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仙武世界:开局陆地剑仙》 第一章 本王反了 “北凉王洛离,行事飞扬跋扈,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视若无睹,蔑视皇权,使得天颜震怒,因此特赐毒酒一杯,钦此!” 北凉城内,城墙头前。 在众多将领将士瞩目之下,一身着太监服饰的阴柔男子,正扯着嗓子,斜眼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威严青年,眉目间带着一丝冷笑。 “北凉王,这是陛下亲自颁布的旨意,你还有何话可说?” “还不速速叩谢天恩?!” 三伏天,太阳炎热。 但站在这颁布圣旨的太监面前,洛离却只觉得通体冰冷。 这是彻彻底底的心寒。 不知不觉间,穿越到这方世界,竟然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十年之前一朝睁眼,鲜衣怒马正当少年,又逢生在天子帝王之家,按理来讲钟鸣鼎食少不了,本该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事实却并不像洛离所想的那般顺遂。 九位皇子,洛离属老六。 在这位六皇子降生之时,他的母妃便因生他而难产致死。 再加上同年北蛮异族叩关而来,在大夏边疆好一番烧杀掳掠,打的夏朝军队可谓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因为这事,夏皇整整震怒半个多月,连带着对于这位克死母妃的六皇子,也一并迁怒起来,认为是因为他的降生,才导致了这一切事端的发生。 恰逢奸臣奉承之辈当道,钦天监一句批命妖星,直接让夏皇将尚且年幼的皇子打入冷宫,自此两两不相见! 一朝入冷宫,整整十三载! 若不是他洛离穿越而来,恐怕直至老死,这六皇子都不一定能挣脱樊笼,得见天日。 穿越而来,恰逢十三岁风华正茂。 洛离不甘平庸,不甘至死都束缚于这宫廷之内,坐看春去秋来满院花开花落,徒生悲凉。 也算是命运垂青,机缘巧合之下,洛离终于在这深宫之间侥幸觅得了一线生机,随后出得宫门,一匹骏马横跨千里入了边关北凉城,整整十年! 十年内,大大小小战役打了不下数十场,但正因有他洛离在,这北凉城才能在这十年之内固若金汤,成为了那异族再也越之不过的天堑! 忍若蝇蚯介子,腾如九霄真龙! 将领敬重,十万将士如朝拜神明般敬仰于他,何等意气风华! 可即使如此,又能如何? 手指捏紧,骨节泛白,洛离面色平静,可心中意气却久久难平。 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任他洛离百般周旋,带着这北凉城数十万全民皆兵的百姓硬生生打到十数万,也改不了这朝廷唯唯诺诺,跪俯外邦的奴性! 本以为,按着战功封赏北凉王爵,是那夏皇回心转意,想要与他维持父子关系,共创大夏雄风。 可洛离发现他错了。 只不过是因为北凉日益壮大,这夏皇竟然因此便对他洛离心生猜忌,处处提防。 以至于完全不顾北蛮五万铁骑犯境,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快马加鞭赶往北凉城内,勒令北凉不战而降! 外族叩关而来,正是战事紧急之时,他但凡能把裤腰带上别着的脑子装回脖颈上,都干不出这等蠢事来! “请夏使明鉴,当日朝廷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之时,不是我等北凉步卒不想退,而是实在不能退!” “对!” “没错!” “那北边的蛮子集合了整整十万大军,几乎是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若是我北凉城退了,那之后夏朝境内就将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 “这,是真真正正的亡国灭种之危啊,你叫王爷他如何能退!” “北凉十万带甲之士,谁都可以去死,但唯独王爷不行,他要是死了,那北边的蛮子可就要大肆入侵,犯我山河了!” “十年来同寝同食,王爷虽武道天资一般,但他贵为千金之子,却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一同训练,一视同仁,他是真把这北凉当家,把这北凉城内的百姓当家人看呐!” “请夏使明鉴!” 当这道来自夏京的圣旨宣读而出后,满城内外上下,但凡听到旨意的将领将士,无论身份高低,无一不跪拜于地。 他们希望眼前这宣读圣旨的太监,能够收回旨意,将北凉最真实的情况转告给夏皇。 北凉王洛离十年战功赫赫,带着北凉众将打的异族胆寒! 如此英雄人物,竟因为敢于拔刀不愿跪地为奴,区区莫须有的罪名,便要被赐死了? 何等荒谬! 前方战线众将士齐心协力,抛头颅洒热血共抗异族不畏生死。 后方所谓勋贵整天贪图玩乐,纸醉金迷花前月下不思进取。 这大夏朝的根,都要烂了! 听到这所谓夏皇的旨意,在场的诸多跪俯的将士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凉。 若是...若是他们的主帅,他们的北凉王能做这夏皇,那这万里好河山,绝不至于沦落于此! “哼,够了!” “你们好啊,这是聚众要挟咱家?” 眼睛一眯,这身着华贵服饰的阴柔男子当即厉声呵斥道。 “这可是当今大夏天子的旨意!” “我看你们谁敢违抗?!” “要知道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我劝诸位好好想清楚,可不要因为一时的热血,便为自家整个家族招来祸患!” 一声冷哼过后,这太监视线移了回来,看着眼前握紧双拳,却仍是沉默不语的洛离,阴恻恻的继续笑着说道: “北凉王,你戎马一生,也算一时英雄。” “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当今天子还是你的父皇!” “这杯酒,是赠予你的最后体面。” “且饮了吧。” 话语落下,全场沉默。 在场的所有战士,将这宣读圣旨的高台围拢的是水泄不通。 他们目光紧紧盯着那杯毒酒,跪在地上的动作一动未动。 在这北凉城的将士,没有一个怕死之人。 怕死的,也活不到现在! 可...他们唯独怕的就是自家效忠的王爷,自个儿犯傻事。 “都站起来。” 清冷的声音,终于从那沉默不语的青年口中发出。 “王爷...” 众多将士面面相觑。 “我叫你们都站起来!” 哗啦! 又是一语道出,这些将士们听到这稍稍带着些许严厉的话语,当即便像是触发了本能反应一样,嗖的一声就站起了身子! “身为将士,保家卫国戍守边疆,荣誉之至!” “岂能俯首于一阉人之下?!” “洛离,你大胆!” 略带蔑视的话语还未彻底落下,惊怒交加的公鸭嗓子便随之响起。 而被这夏宫太监呵斥的洛离,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所谓使者,却并未有所反应,只是轻轻一笑。 “选择一:十年抵御外虏,竟不敌小人一言!这圣旨,本王不接,大夏,我反了!” “选择奖励:截天七剑经!” “选择二: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大局忍辱负重,接了圣旨!” “选择奖励:解毒丹一枚!” 听到耳畔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洛离脚步一踏。 “自十三岁一朝出得宫门,我洛离为大夏江山,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聚拢残兵,修筑北凉,抵御北蛮犯境战役大大小小共三十二次,斩敌首级十万有余!” “这北凉城外,埋骨的异族蛮夷足足可血流成河,堆积如山!” “我洛离自认无愧于天、无愧于民、更无愧于这所谓的大夏朝廷!” 语气凛冽,带着一股子沉痛之意。 “如此功劳,我从未有过求取封赏的念头。” “因为这些功劳,都是曾经战死的北凉将士用命换来的!” “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阻我杀敌大捷,这也就罢了。” “但你今日,竟然还想取我性命...” 低沉的话语压抑着整整十年的愤怒,甚至还存着些许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那便如君所愿!” “我北凉,反了!” 第二章 毒酒杯尚温剑斩宦不臣 “放肆,洛离你大胆!” 噔噔噔! 清冷孤傲中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那宣读圣旨的太监一听洛离如此言语,当即骇的连退数步,惊怒交加的尖叫道: “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 “造反,这是谋朝篡逆的大罪!” 夏皇即使再昏庸,那也是这大夏的正统传承,是这大夏一十三州的唯一主人! 整个大夏境内,从来没有听过谁能造反成功过,眼前这位北凉王怕不是疯了! “你一人找死倒没什么,但你可要想清楚这北凉城的十万将士!” “要是你洛离真反了,那这北凉城也将在陛下雷霆震怒之下,化为乌有!”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你洛离不过一后天八品的普通武者,即使有这十万北凉将士相助又能如何?” “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 “我劝你还是速速接下这杯毒酒,莫要自误!” 狠辣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刚刚洛离的语气,确实将这宣旨太监给吓到了,以至于气场完全被他给震慑了住,没有反应过来。 现如今回过神,这太监当即反唇一讥,便冷笑着向前又走了几步。 十万北凉将士,确实是虎狼之师,百战精锐。 可那又如何? 大夏立国上千年的底蕴,又怎么可能会怕这区区十万将士! 镇守边关、抵御他国的军队,又不止他北凉一支。 而且不过一八品小儿,在真正的武道宗师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随手便可碾死的蝼蚁罢了! “放他妈狗屁!” “王爷赫赫战功,整整十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因为违抗命令,狗皇帝就要他去死?” “数遍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以王爷的威望,就是做这夏皇之位,又能如何?” “他配!” “老陆说的对,王爷既然要反,那我等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誓死相随!” “愿腰间尽悬北凉刀,为王上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着宣旨太监一番言语相激,这立于高台之下的诸多北凉将领再也按耐不住了。 整个北凉城,如果不是洛离这十年来殚精竭虑,恐怕早就被那北边金狼王庭的蛮族给屠戮殆尽了,根本不会撑到今日。 王爷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他们又怎能惜此身,苟且偷生! 一身着黑甲,浑身气血沸腾的将领当先一步,直接抽出腰间挎着的北凉刀,便对着笔直伫立的大夏旗帜旗杆一砍。 唰! 刀鞘出,寒芒显! 嘭! 旗杆在这刀芒之下一折两断,整齐的砸在了地面,发出一声剧烈的震动。 刀光划过,属于大夏的旗帜在这北凉城头消失无踪。 看到这一幕,那宣旨太监气的是浑身发抖! 这北凉军伍内的莽夫,他... 他竟然把大夏的旗帜给砍了! “今日之后,北凉城内只可以有一面旗帜!” “那就是属于咱王爷,属于咱北凉自己的旗帜,而不是这狗皇帝的破旗!” “好!” “什么劳什子阉人,也配在我们王上面前呜呜喳喳的,看他那张脸,都气的憋红了!” “哈哈哈哈!” 气氛一朝宣泄,这围拢在高台之下的诸多将士当即炸开了锅。 肆无忌惮,抛开了沉积许久的压力,这些将士张狂的笑意,就好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尖锐利刺,不停的刺入这太监的眼睛。 “好...很好!” “得亏陛下有先见之明,派咱家前来这北凉宣读圣旨。” “北凉王狼子野心,意欲造反蓄谋已久,如果不是咱家有几分武道功底傍身,恐怕今日还真得让你成了势!” 当今之世,武道昌隆。 而整个人族天下,武道共分九品。 上三品修意,为天象大宗师,神威几乎媲美仙人,号称陆地神仙,轻易不履凡尘。 中三品练气,为先天宗师,即使刚刚开辟神海,初入六品之境,亦能以一敌千,一人成军! 而剩下的便是下三品后天,锻炼体魄,打熬气血,若是有朝一日能成就七品,在江湖可为中流砥柱,在军中也能当得一军偏将之职,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这宣旨太监久居深宫,受夏皇器重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的修为乃是一名六品先天! 神海宗师,在哪里都是座上宾。 这太监的修为,莫说是大夏皇宫之内,就算是明面上的整个大夏朝廷,都没有几尊存在! “咱家不得不承认,北凉王你确实非普通人。” “但即使你不愿意饮下这杯毒酒,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你的命自从咱家来时,就已经注定要被咱家取走,这是陛下的旨意,谁也不得违背!” “区区武道八品,任你有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今日咱家且叫你开开眼,仔细看清看清,什么叫做神海宗师!” 这太监见到诸多将士群情激奋,短暂的愤怒过后,反而出奇的笑了出声。 一边笑着,他的周身一边涌动出了一股气流,而且一双狐狸眼中,还露出了凌冽的杀意。 “不好,是先天境宗师!” “妈的,拦住他!” 听到这太监话语,以及他那聚拢天地灵气贯通百脉的动作,诸多将领有眼尖的,当即就看出了这宣旨太监的底细。 这是真正的六品宗师! 没想到为了让北凉王饮恨边疆,这夏皇竟然愿意使唤一尊宗师前来! 就算再怎么说,北凉王也是他的亲儿子啊,对自己的亲子下如此狠手,真亏他能做得出来! 当真是,天家无亲情... “死吧,北凉王!” 张狂的笑意从这太监口中吼出。 看到面容平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削瘦身影,这太监的表情越发快意。 这小子,之前不挺放肆的吗? 竟然还想造反,不知天高地厚! 羞辱咱家,羞辱咱家! 瞧不起阉人,那咱家就叫你死在阉人手下! 掌间气流涌动,足以摧金断石的浑厚掌劲,即将拍到洛离的胸膛之处时,这太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一缕得意的微笑。 唰! 长剑出鞘之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响起。 “等等!” 太监看到了那一缕映照而出的寒芒,当即脸色巨变。 “不...不要!” 尖叫声迸发而出,那股惊惧,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能听的清晰。 这位神海宗师,在恐惧! “不是要斩我的吗?” “本王大好头颅在此,我看你如何来拿!” 洛离一声大喝,随即长剑挥出! 这一刻,天象震动,整个北凉城墙内外的灵气不约而同向着那尊位于高台之上的削瘦身影处,疯狂涌动了过来! 截天七剑经,第一式——斩道见我! 斩你的道,成我的果! 啪嗒! 剑光挥洒而下,剑气溢出经久不散,一缕血液长线喷洒而出,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不过这落下的,却不是他北凉王洛离的头颅。 青年看着那死前仍旧露出惊恐迷茫之感的太监头颅,嘴角边轻轻勾起,露出了一缕不屑。 “如此实力,也配叫我北凉改旗易帜?” “取你狗头,不过等闲。” 第三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看着那高台上血洒长空的无头尸体,场面上数千将士,都随之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直到处于最前端的陆云陆将军上前踏了一步,他们方才回过神来。 调动天地灵气,剑气挥洒若长河! 自家王爷一步迈出,这是...入了先天?! “王爷!” “你步入先天了?!” 蹬蹬噔! 陆云三步跨出,已然跃到了高台之上。 看着眼前仍旧伫立的无头尸体,以及那血液洒了一地的脏乱头颅,他直至现在仍旧是不敢置信。 一位活生生的神海宗师,竟然被自家王爷鞘中一剑直接取了项上人头! 须知自家王爷前些日子,才不过刚刚破入八品武道之境啊! “算是步入先天了吧。” “不然,我也不敢带着你们造反不是?” 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北风吹拂而过,将洛离两鬓长发吹起,露出了那隐于发丝之间的俊美容颜。 听到陆云暗暗带着关切和震撼的询问,倚着剑柄的洛离转过身子,看着这位北凉军中最为器重的统领,嘴角翘起,温和的笑着回了一句。 “把这太监的尸体和狗头,都给本王扔下去喂狗吧。” “躲藏于深宫之中修行这么多年,决死之时心中竟会升起怯弱和恐惧,这份心气,也配称宗师?” “与北边金狼王庭那群蛮子鏖战了这么久,依本王来看,这北凉军中任何一个好儿郎,都要比这阉人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空占资源的废物,派不上一丝用场。” “白瞎了!” 话语落下,一声冷哼。 而听完洛离一席话,这场上场下的众人方才缓过神来。 他们的王爷,是真一步入先天,临阵斩宗师了! 这不是做梦! “诺!” 陆云神情振奋,直接单膝一跪,脸色涨红的看着眼前誓死效忠的君王,语气兴奋的回答道。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如山海般响烈的怒喝声,随着洛离嘲讽语落,于一刻彻底点燃出来,久久难以平息。 声若苍雷,声震云霄! 将士再一次单膝下跪,不过这一次跪拜的主人,他们心甘情愿! 不远处,一道身穿布衣的苍老身影,看着那屹立于高台之上,丰神俊秀宛若神明一般的青年,默默的将鞘中已经抽出了半边的长剑重新插了回去。 “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份修为?” “为何老头子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看走眼了...” 自言自语从这头发花白的老者口中道出,有些茫然的他自顾自的抓了抓头顶花白杂乱的头发。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一闪而逝露出的凌厉气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得到,眼前这老人竟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海宗师! “还是郡主殿下有眼光,十年之前就瞧出了这小子是块璞玉,因此派我前来这北凉驻守,提早下注。” “以十三岁之龄一匹骏马横跨千里,老夫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聚拢残兵,修筑北凉,锻造战刀,训练士卒...” “十年之后,这北凉边关的十余万百姓,虽然人数稀少,却人人皆兵,底子不弱。” “再加上这北凉王一朝迈入先天,部下十万虎狼之师就位,就算打不上皇都,求得一地自保,应当也不在话下!” “今日斩了这太监,北凉算是羽翼已丰,成了气候啊!” “如此心性与资质皆备的绝世之才,那夏皇怎么就想着把他给往死路上逼呢?唉...” 老者握住剑柄,想着那夏皇宫内的所谓帝王,略微有些唏嘘。 若不是镇南王国之柱石,前阵子才在南境大破齐军主力,震慑南齐不敢犯境,恐怕现如今的大夏,又得开始割地赔款了吧。 好不容易自家皇室出了一个经天纬地的将帅之才,这位夏皇竟然还想一杯毒酒给直接送走。 饶是以这持剑老者的心境,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今朝之后,这大夏平静的日子,有这位揭竿而起的北凉王,恐怕就要快到头了... ... 北凉王洛离拒接毒酒,一步迈入先天,风云汇聚斩宗师的消息,在短短时间之内,便传遍了周边区域。 而得知此消息的各方势力,反应也各不相同。 别国的探子欣喜无比,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了自家背后的势力。 北凉王十年戎马,在北境边疆威望极重,可谓是大夏少有的将帅之才。 他一朝揭竿而起,能够对大夏造成的威胁肯定是极大的。 若是趁机抛出橄榄枝,能将这位骁勇善战的北凉王成功招降,那或许借助他麾下十万北凉铁骑的凶威,就此覆亡大夏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与此同时,夏京皇宫内。 夏皇此时心情不错,正吃着饭。 可当内侍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将洛离于北凉城前剑斩宗师,一朝造反的消息禀告上去后,他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黑了下去。 当啷! “这逆子!” 将手中的金筷猛地掷于地面,夏皇站起身子,胸口间不断起伏,面上蕴满愤怒之色。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竟敢杀了李总管,甚至举旗谋逆,造寡人的反?!” 洛离于北凉城的举动,无异于是在夏皇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自古以来,造反者都是由下往上,何曾听过有皇子带头造反的? 现如今洛离于北凉城头一朝谋反,就仿佛是在诉说着他夏皇昏庸无道,连儿子都忍不了了,只能无奈举旗自保! “陛下息怒。” “这北凉王如此行为,恰恰说明了他脑后有反骨,早有造反之意!” “若是他安分守己,对于陛下的话语言听计从,那陛下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他为何不愿意带着北凉铁骑后撤,保存实力?” “以臣来看,他这分明是不把陛下你放在眼里!” 第四章 北凉无一人愿退 一身着黑色华贵服饰,面色略有些苍白,侍立于夏皇一侧的男子,看着眼前夏皇暴怒的神情,当即上前添油加醋的讲道。 “卿家讲得对。” “寡人悔不该早听你言,将这小子从北凉城上拉下来!” “现在他翅膀硬了,一步迈入先天,麾下更有十万铁骑相随,已然成了气候,竟然连寡人的命令都敢视若无睹...” 喘着粗气,夏皇想起自己这个六皇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怎么的,自打洛离出生那年开始,自己和大夏就一直倒霉。 这小子刚刚出生时克死了自己母妃。 还未满月时,那南齐便整顿兵马大举进攻,一战连克夏朝南境一十三城。 要不是镇南王披坚执锐亲自督战,恐怕大夏南境半壁江山就要易于他人之手了。 这还不算,洛离不满一岁时候,北边金狼王庭那群蛮子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十万狼骑倾巢南下。 那一战,打的大夏边关数百里烽火狼烟,带着血腥气的战报,看得夏皇当年是心惊肉跳。 这种种事迹连在一块,让夏皇想起这个儿子,就满心满眼的厌烦。 以至于在其不满一岁时,便将他给打发到了冷宫,眼不见心不静。 要不是洛离十三岁那年有幸遇到镇南王家的小女儿,他这辈子都没希望脱离冷宫。 想起镇南王家那位拜入华阳山的天之娇女,饶是夏皇都感觉到无比头疼。 说到底,大夏也不过就是北玄域七国之一,可华阳山,却是北玄域外都享誉盛名的武道大宗。 即使现如今心中对于那位郡主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夏皇也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迁怒下去。 他虽然昏聘无能,但却并不傻。 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华阳山,不值得。 “陛下息怒。” “当日其实陛下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之时,臣就已经猜到这北凉王后续的一切动作了。” “现如今我有一法,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可以让这北凉王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听到眼前夏皇的抱怨,面色苍白的男子只是一笑,并未有任何慌乱之色。 而他的话语,更带着一股子蛊惑的意味,直把眼前夏皇的心绪都勾了起来。 “卿家有计?” “且快快呈上来!” 听到眼前男子话语,夏皇精神一振。 这位来自民间的慕悠之慕先生,可真是一位奇人。 每当自己愁眉不展之时,他都能频出奇计,替自己解决忧愁。 有如此良臣辅佐,不知道省下了多少事情! “陛下,北边的金狼王庭这十年来,可不知道在北凉城头下栽了多少次跟头。” “现如今只需我大夏放出消息,说要举二十万兵马前去剿灭逆贼,平定叛乱,顺便让这消息传入北边的那群蛮子耳中,你猜会如何?” “腹背受敌之下,想必北边那群蛮子,会比咱们更热衷于踏平北凉城吧。” 淡然一笑,看着眼前夏皇眼神逐渐放亮,慕悠之不急不缓的讲道。 “只要听到北蛮欲大举南下的消息,咱们到时候只需派出兵马按兵不动,等到那北凉与北蛮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出兵,扫平叛乱!” “如此,大业成矣!” “到时候,乘着此次扫平祸乱大胜之势,何方宵小还敢言陛下你是昏庸之主?!” “以悠之来看,您才是这大夏的中兴之主!” 双袖一展,慕悠之抬头,语气激昂。 “好!” “哈哈哈哈,当真是好计策!” “悠之啊,你可真是寡人和大夏的肱股之臣!” “若是此计成矣,那寡人定将许你封侯之位,良田千顷以做犒赏!” 听完慕悠之一席话,夏皇背着双手来回走动,越是思考越是觉得慕悠之的计策不错。 那群蛮子和北凉十年来血海深仇,早就已经化不开了,国仇家恨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而且洛离十年来于北凉城兢兢业业,可谓是爱民如子,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选择投降或者退走。 如此一来,在金狼王庭和大夏的双重施压之下,这小子定当死路一条! 这是真真正正的绝杀阳谋! 夏皇越想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还拍了拍眼前瘦高的慕悠之肩膀,以示恩宠之意。 而见到夏皇如此举动,慕悠之当即连退数步,熟练的躬身跪拜,口称惶恐。 夏皇见此,哈哈大笑不止,更觉心情舒畅不已。 如果北凉王那小子能有这位慕先生一半的识抬举,他又怎能不顾及亲情,非要御赐毒酒一杯? 一切都是他自己桀骜不驯,咎由自取! 夏皇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已然在幻想之后大夏扫平四方诸国,一统北玄域,天下共尊他为中兴大帝的景象了。 可就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慕悠之低下头时,眼角却适时的露出了一抹嘲讽。 就好像是,对于眼前夏皇的举动异常不屑一样。 ... 与此同时,北凉城内。 霍霍霍! 雪亮的磨刀之声,从这青石街道上的家家户户之中纷沓而来。 边疆磨炼,北凉的百姓早就不仅仅只是百姓了。 威名赫赫,十年来杀的塞外蛮夷胆寒的北凉铁军,在这北凉城中,其实也就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而已。 “阿爸,咱们北凉又要打仗了吗?” 扎着总角辫的九岁孩童,蹲在自家父亲身侧,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磨着手中锃亮兵刃的汉子,语气有些低落的出声问道。 每次自家父亲取下悬挂于墙壁之上的北凉刀时,就代表着他要响应北凉军号召,重新入伍保卫家国了。 虽说尚是懵懂孩童的年纪,但战争代表着什么,这个九岁的男娃倒也大致了解一二。 打仗,是会死人的。 “是要打了。” “不过这次的仗,早就该打了!” 呼了口气,感受到自家儿子情绪有些低落,这磨刀汉子停下手中动作后,抬起两根手指,轻轻在这北凉刀的刃面上摸了摸。 寒芒映射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即使大半年没有见血,这曾经砍死无数蛮夷的北凉刀,依旧锋利如往昔一般,不见丝毫岁月痕迹遗留其上。 “以往北凉爷们打的仗,说穿了其实不过只是为了自保。” 看着手中刀刃尚利,这汉子满意一笑后,将北凉刀收入鞘中,随后俯身拍拍自家儿子额头,语气肃穆的继续道: “但现在这次不一样。” “现在这场仗,是要为王爷,为了整个北凉打的。” “十年来北凉自给自足,朝廷非但没有给予嘉奖,甚至还要一杯毒酒叫王爷自裁,人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若是我十万北凉铁军不为王上讨个公道,不将这份羞辱奉还回去,那岂不是让那天下人嘲笑我北凉无胆?!” “以你爹爹我来看,咱王爷,早就该反了!” 第五章 此去王都三千里旌旗十万斩阎罗 将胸中愤懑吐露而出后,这汉子看着眼前目光中尚且带着些许懵懂的幼童,咧了咧嘴蹲下身子,对着自家儿子开口叮嘱道: “孩子,你记住。” “咱们北凉城谁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一个人,那就是北凉王洛离。” “如果没有当年那个一匹骏马入城关的少年,没有他以一介微末之身,重聚北凉军魂,我北凉城估计早就被塞外蛮夷攻破了,哪里还能有今日之景!” 十余年前这座北凉城,其实除却只是一座城池之外,还有一道别的身份。 那就是大夏北境边州,凉州的都城! 可因夏朝常年积弱,将领无能,再加上中枢对于边疆的不看重。 到了十年前的时候,整个凉州领土已经丢失了大半,只余下一座靠近南境的北凉都城,还在孤零零的坚持,抵御着来自北方塞外蛮夷的进攻。 按照当时夏朝的看法,是准备直接放弃凉州。 毕竟凉州地广人稀,苦寒之地,诞生不了底蕴深厚的世家和宗门。 在那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里,凉州不过只是一群泥腿子的聚集之地罢了,即使放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凉州半壁江山沦陷之后,只余下一座北凉城还在前线抗着。 当时就连大夏边军都放弃了戍守,接到命令撤离凉州积蓄实力,准备重新筑就一道防线,在后方继续抵御金狼王庭的进攻。 所有人都认为,北凉沦陷已成定局。 除了那个一袭白衣入城来,正值风华正茂的北凉王外。 一个人,带着一城不愿抛弃故土的泥腿子,拿起武器,上了城墙保家卫国。 整整十年! 纵使那金狼王庭草原铁骑当世无匹,闻名诸国未尝一败,也终究在这北凉城头之前折戟沉沙! 任他铁骑再是锋芒,整整十年在这北凉打了不下数十场战役,又能如何? 千军万马,难破我北凉刀锋! 王爷十年来与他们同吃同住,共同训练,从一介普通皇子的身份,一步步走到受封王爵,天知道他受了多少苦,为这北凉付出了多少! 是洛离耗费千辛万苦,保住了整个北凉人的家园。 岁月静好,是有人为他们拼出来的。 那在王上身有危难之际,整个北凉的百姓,又怎么能苟且偷生,做那畏首畏尾之辈? 须知道自那大夏边军撤离,放弃整个北凉州开始,所有的北凉军民心中便只有家,没有国了! 他们的王,只能是北凉王! 现如今王上要举刀揭竿而起,向着所谓的夏京讨个公道。 那他们这些承受恩禄的下属,也当提起悬挂在墙头之上的北凉刀,来做这王驾先驱! 此去王都三千里,旌旗十万斩阎罗! 就是不知道,那些娇生惯养的中央兵马,是不是他们这些饱经风霜的北凉军之敌! ... 北凉城,一栋阁楼之上。 有两道身影对坐,案桌上摆放着冒出热气的茶水。 一者面容苍老,身着布衣,另一人则白袍披身,面貌俊美且威严。 而阁楼之外,北凉磨刀之声绵延不绝。 “这十年来,王爷你确实是尽得民心。” “郡主十年前就能具备慧眼,提前助王爷你一臂之力,当时老夫还纳闷,为什么要如此看重于你。” “但现在看来,倒是老夫我走眼了。” 抚了抚下颌长须,这负剑老者转头看着那阁楼之外,整个北凉士气激昂的场景,有些感慨的向着对坐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李老过奖了。” “生于皇家,做个闲散王爷,整日偎红倚翠犬马声色,也算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这般生活难道不好么?” “如果可以,本王其实也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实乃是境况所迫,不得不为啊...” “呼...” 捧起茶杯,洛离轻轻吹了吹后,慢慢饮了小口,随后淡然一笑,向着对面负剑老者感慨的回了一句。 这位李老,全名李旭,是一名来自镇南王府的客卿,实力乃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神海宗师,如今坐镇北凉城已有十年之久。 至于他为何会来北凉城坐镇,这就要从镇南王府内拜入华阳山的那位郡主讲起了。 听到李旭说起虞淮竹慧眼识珠,提前便看出自己乃是人中龙凤之时,洛离一双眸子之中,突有一丝不自然之色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认识虞淮竹,他差点就信了。 洛离脑海中略一回想。 镇南王府初日郡主虞淮竹,自幼习武天资非凡,十三岁之时,便已经成就武道七品,有了问鼎先天气海之资。 而同年,洛离还在冷宫之中数着蚂蚁无所事事,连宫门都没资格迈出,更不必说武道修为了。 一个冷宫皇子,一个天之娇女。 本应没有任何交集。 但就因为一场不合时宜的相遇,却让两个本不应相识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 说起来,也是运道不差。 十年前,刚刚穿越而来还没过多久的洛离,因为实在吃不惯冷宫里面天天送来的那些清淡玩意,于是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溜进了后厨之中。 当时摸了不少肉食,顺了不少盐巴的洛离,准备自己支棱出一个烧烤架,给自己添添荤腥。 大夏虽然是一方武道超凡之世,但烹饪手段却着实不敢恭维。 尤其是这冷宫的饭食,还没吃上几次,洛离就差点吃吐了。 虽说被打入冷宫没法出宫,但洛离身份摆在这里,好歹也是一任皇子。 就算他去冷宫后厨借点肉食和盐巴,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反正没人管得了他。 于是材料食物齐备的洛离,很快就在冷宫中开始了他异世界的一次烧烤。 而就是因为这次烧烤,成功吸引来了一位女孩,也就此改变了洛离以后的人生轨迹。 那第一次相见的场景,洛离到现在还能记得清楚。 自己坐于地面架着串在烤,那穿一身翠绿衣衫,面容清秀可爱的女孩,就趴在墙壁边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充满好奇的瞅着自己。 能来冷宫的,多半没几个有好前途。 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充分发挥自己脑补能力的洛离,当即就认为这丫头是宫里的侍女。 宫里的侍女被发配来冷宫,那一定就是不小心得罪到哪个管事的了。 想到这里的洛离,觉得这绿裙少女也挺可怜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伸手一招呼,从此烧烤摊日夜不休,便整整支棱了好几天。 这期间,洛离也和绿裙少女由生疏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冷宫,是孤独的。 乍一遇到个合得来的活人,穿越了有段时间的洛离,当即就耐不住性子了。 什么仗剑天涯逍遥自在,横刀立马征战沙场的年少梦想,都一股脑的向着这个还没认识多久的少女倾诉而出,其中不乏有着些许吹嘘的成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洛离发现,这位名叫虞淮竹的绿裙少女,真就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因为每当他神采飞扬之时,少女总是会瞪着一双黑眼睛,一边拿着一串烤肉吃着,一边不停点头,根本不会开口反驳。 之后每当到了傍晚,两个少男少女便都会在此碰头,来上一顿烧烤。 期间少女也曾拿来过几次上好食材,当时洛离没多想,以为虞淮竹和他一样,都是从后厨里面偷偷摸出来的。 这个时间,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这位名为虞淮竹的绿裙少女离去数天之后,洛离方才得到消息,知晓到这丫头竟是镇南王府的小郡主,被外界誉为宗师之姿的绝世天骄。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洛离,直接就愣住了。 第六章 一袭白衣入城来 无论如何,洛离都不会想到。 自己穿越而来脱离冷宫的机会,竟然会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十三岁的虞淮竹,出身镇南王府,更是在同年拜入天象大宗师门下,入了华阳山门。 如此份量筹码,想要将他一个连皇帝面都没见过的冷宫皇子给捞出来,并不算难。 于是月余之后,镇南王于朝堂之上随口一提,洛离当即就被从冷宫之中放了出来。 想到这里,洛离放下茶杯,嘴角轻勾突然笑了一声。 其实当时从冷宫脱离之后,夏皇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道选择,就是在夏京城内偎红倚翠犬马声色,安稳的当个闲散王爷。 第二道选择,则是孤身一人前去北凉戍守边疆,做那北凉主将,保家卫国,抵御异族入侵。 这第二道选择,是镇南王在朝堂之上为洛离讲情之时,特意道出来的。 事后洛离不用多想,就知晓是之前夜晚时,与虞淮竹闲聊没刹住车,一时吹嘘留下的后果。 当时洛离穿越而来可没多久,被困在冷宫足足一个多月,心中自然会有所不甘。 因为边疆战事连连败退,再加上灾祸频出,朝廷就将这些过错一股脑的推到一个新生儿身上,说他是命定灾星? 什么荒唐的道理! 洛离对此嗤之以鼻。 所以,因为一时不忿,洛离在某天夜里,对着虞淮竹这个倾听者放下豪言,说若是给他洛离十万铁军,自己有朝一日定将挥师北上逐鹿草原,叫那金狼王庭的蛮夷之主为他牵马,以扬大夏雄风! 当时声情并茂,再加上心中也存着几分热血男儿的幻想,所以在洛离道出那一席话时,他连他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被虞淮竹给记在了心里。 以至于脱离冷宫之后,化为了两道摆在他面前的选择。 本来洛离面对这两道选择,心中其实是想选第一项的。 但就在那时,属于他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两条提示音,两项选择的道路。 第一道选择是留在夏京,奖励君子四艺精通:琴棋书画。 第二道选择是动身前往北凉,奖励武道筑基法:龙象般若劲。 当今世界,武道超凡。 强大的修行者甚至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视皇权于无物,甚至延长寿数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既然能有机会修行武道,洛离自然不可能放弃。 再加上这北凉戍边的选择,本就和自己有干系。 如果不去的话,岂不就是证明自己当夜在虞淮竹面前所讲的豪言壮语,都不过只是少年意气,胡乱吹嘘的么? 那也太丢面子了。 三分热血上涌,再加上武道筑基法的诱惑,这才有了白衣少年一匹骏马出夏京,横跨三千里入北凉的一幕发生。 现在想来,倒真是有几分世事无常。 “王爷,为何发笑?” 李旭看到白衣青年轻叹一声后,却没来由的唇角勾起,当即有些疑惑的开口。 “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些许有意思的事情罢了。” 听到李旭的发问,洛离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两句。 如果说十年之前是因为各种因素,才最终导致了洛离于北凉驻守的话。 那么现如今经过十年并肩作战,他已经打心眼里认可了这座边城,还有那戍守边城十载仍旧不愿离去的北凉军民。 这是洛离穿越之后,停留时间最长的一处地方。 为了这处偏僻的北凉城,洛离可谓是操碎了心血。 兵甲、粮食、练兵、内务... 无论是军政亦或者民生,十年来作为北凉王的洛离,都稳稳的抓在了手心之上。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座屹立于大夏北境不倒的雄关,是洛离整整十年心血的汇聚,不容任何人轻易亵渎。 北蛮人,不行。 大夏,也不行! 谁要是和北凉过不去,那就是和他洛离过不去! 那就打! “十年前,老夫奉郡主之命,前来北凉护王爷你周全。” “老夫本打算保你三月,便从此退去,但后面王爷你的动作,却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自从你来到这北凉之后,大刀阔斧改革内政军务,训练士兵普及武道之法,短短小半年,就让这座本来死气沉沉的城池,重新焕发了新生的活力。” “再加上当时边疆不稳,金狼王庭随时都有可能南下侵扰,老夫寻思着,索性便继续在这北凉呆上些许时日,看看你这位北凉王,到底能做到何等程度。” “没成想这一呆,倒是把北凉给当家了,整整十年都未曾离开过几次。” “哈哈哈!” 听到洛离话语之中的搪塞之意,老者也未曾深究,只是哈哈一笑摸了摸下颌白须,眸光中露出几许追忆之色。 数次战争下来,李旭以宗师之身持剑下场参与,杀的北蛮人可谓是人头滚滚,对北凉来讲,他这位剑道宗师功不可没。 也正是因为头几次战争的原因,让李旭这位神海先天对于北凉军队的韧性深深动容。 虽为镇南王府客卿,但李旭本人可是堂堂宗师。 他的自由,没有任何人能够限制。 一生无后,唯追求武道,诚于剑道。 对于李旭来讲,守于北凉城与北蛮族作战,更能磨炼他的境界。 而且坐镇北凉城,与十数万有血有肉的军民共同作战讨贼杀寇,也是一种人生幸事! 所以这十年来,李旭大部分的时间,便都留在了这北凉城中,算是除了北凉王洛离之外,北凉军民第二个尊敬的目标。 “大事当前,不聊这些往日旧景了。” “王爷你只需要知道,我辈宗师只求人生快意,对于所谓的皇权威慑,谈不上有多畏惧。” “昔年要不是镇南王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也不会委身于镇南王府内,做一方客卿供奉。” “咱们十年的交情,既然你反了夏皇,那老夫我虽说不会表明立场,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便是!” 抬起布衣袖袍端起茶杯,李旭面容渐渐正色起来。 宗师者,行遍整个北玄域七国都是座上之宾。 哪怕在这大夏混不下去了,李旭收拾收拾行李,大不了跑路换一个地方呆便是。 因此李旭对于大夏皇帝的权威,其实根本谈不上有多感冒。 第七章 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 “这十年来,本王承了李宗师你太多情面。” “时至如今,自然不好再继续劳烦于你。” “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应付之法,宗师你只需要在这北凉城中安稳坐镇,且看本王是如何扬北凉铁骑之雄风,须臾间尽破那夏京来犯之敌便是!” 截天七剑经,乃是比之天象武学更为高级的武道神通,已经接近神话之境,其威能可谓是震天动地。 即使洛离只有后天七品巅峰之境,亦能聚拢天地之灵气,斩了那来犯的神海太监,让满城数千名将士都误以为他成就了先天宗师。 光凭此点,可见一斑。 跨境斩先天,这要不是绝代天骄,是绝然不可能发生之事,毕竟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借助截天七剑经的第一式剑招,洛离便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凭此一点来看,确实是让他心中信心倍增,甚至对于那举大事之计策,也随之多出了几分把握。 后天巅峰就能如此强大,那若是迈入六品神海,成就先天宗师了呢? 须知道十年积累,到了现在以他洛离的武道境界,那所谓天堑的神海大关,对于他而言就如形同虚设一般,弹指可破! 现在局势到了这个时候,洛离想要等的已经不是其他东西了。 他想要等待的,仅仅只是一个时机。 虽说现在夏朝明面之上并没有多少先天宗师坐镇,但作为北玄域七大人族国度之一,坐拥境内十三州数万里辽阔疆土,若是仅仅只有这点斤两,恐怕早就被灭了。 之所以洛离造反并未造成太大影响,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以及他为大夏朝所立下的这十年赫赫战功。 这十年来,洛离于北疆励精图治,修筑边防抗击北蛮异族,只要不是瞎子,明眼人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夏皇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杯毒酒就想送走这位国之栋梁,可谓是让下属的臣子们心寒不已。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今日对立下如此战功的亲生子嗣都能下此毒手,那待得他日心情不顺,岂不是随意就能取了其他肱股之臣的性命? 而且要知道,这夏朝的顶梁柱和决定性人物可不是他夏皇,大夏朝那位隐于幕后的老祖宗,可还没有出面发话呢。 边疆有人造反,结果那位武道名列大宗师之位的老祖没有立刻出声,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态度。 这说明,夏皇近些年的举动,已经惹得那位老祖宗有些不满意了。 如果他洛离真能挨过此劫,那日后就是打入夏京,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恐怕也未尝不可! 待我重拾旧山河,敢叫皇帝下马来! 但在这之前,摆在洛离面前的两道困境,他却必须要想办法去解决。 这次与夏皇彻底撕破脸皮,洛离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不要了,以自己那位父皇的行事作风,若是不举兵前来讨伐于他,那简直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一旦夏朝有了动作,北边疆域的那些个蛮子,恐怕也不会太过安分。 洛离这些年带着北凉将士,杀的异族蛮子足以在十里开外的山海关前,铺陈出一条尸山血海之路。 可想而知,这北边的金狼王庭到底对他有多恨之入骨! 如果被这些蛮子知道北凉城有了可趁之机,那他们恐怕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是事情都往着最坏处发展,那么北边有蛮族举大军进攻犯境,后方又有夏皇兵马伺机而动、虎视眈眈,这两件让人头脑子疼的消息,恐怕都会发生。 而这,才是洛离最为担心的事情。 盼着好事,好事不来。 但要一想着坏事,那么坏消息转眼间便到了。 洛离与李旭于阁楼之上相对而坐,正饮茶舒缓思绪忧愁之际,就听到了一阵脚步蹬蹬上楼之声响起。 转头往着拐角楼梯处望去,便见到了一身穿玄铁甲,腰挎百锻刀的威武将军,上了阁楼。 这将军一身实力浑厚,武道气血冲天,一看就是达到了后天境巅峰的好手,即使距离六品神海,也不过一步之遥。 此人名为陆云,正是北凉城中最为骁勇的战将,也是之前那神海太监前来宣旨之时,当先便冲锋上台,一刀斩断了大夏龙纹旗帜的英勇之士。 毫不夸张的说,他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洛离一手提拔,因此对于这位受到北凉爱戴的王爷,陆云可谓是忠心耿耿,堪称洛离的左膀右臂。 刚一上楼,陆云口中便喘息粗气,面上表情沉重无比。 而洛离一看陆云这副表情,就知道有大事情发生了。 毕竟以陆云沉稳的性子,普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面上如此失色。 果不其然,下一刻眼前的壮汉便沉声开口,给陆铭带来了一个足以让他左右为难的消息。 “王爷,山海关外斥候传来消息,距离我北凉数百里开外的最近的一些蛮族部落,已经开始有了合并的趋势。” “如果卑职没有猜错,恐怕那金狼王庭...” “有动静了!” 仅仅一句话,戍边十载的洛离就晓得了其中意思。 这些蛮族部落每一次有动静,都彰显着他们背后的金狼王庭,又想要进军犯境了。 不然这种大规模迁徙合并的举动,在各自为治的各处蛮族部落中,绝对不可能发生。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洛离有些头疼。 北凉城外山海关,以及整个周边五郡十三县,乃至于整个边关凉州,经过十年经营,早就已经落入了洛离的手中。 这凉州百万百姓,十万兵马,都是他洛离的根! 面对北蛮进军,洛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要么守。 前者可以保存实力,躲避进攻,而后者则需要同时面对北蛮和大夏双重压力。 若是洛离足够心狠,为一世枭雄,他大可以直接放出消息,引得北蛮倾巢出动,随后带着部下十万兵马直接撤离凉州,有意使蛮族人长驱直入,逼迫大夏不得不出兵面对。 此计要是能成,那就可以同时消耗两方有生力量,为自己之后的行动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 但此举的坏处便是失了民心。 身为大夏戍守边疆十载的北凉王,竟然带头做了怯弱的逃兵,虽然有情可原,但到底还是会让这凉州五郡十三县的百姓失望。 而且若是这这般行事了,那恐怕现如今爱戴自己的上百万凉州民众,就将生灵涂炭。 洛离闭眸,想起了十年前自己一袭白衣入得北凉,见到的那边境城县的荒凉之景。 满地荒芜、百姓哀嚎; 断恒残壁、烽火狼烟... 再加上连年大灾,没了办法的民众甚至以树皮为饥,易子而食! 在那个年月里,像个人一样的活着,都不过是奢望罢了。 如此景色,与人间炼狱无异。 平心而论,洛离做不到将这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局面亲手摧毁,也做不到看着北凉州再复十年之前的光景。 北蛮人可以退,因为他们后面还有金狼王庭,还有草原和家。 但北凉人,却是退无可退! 所以,洛离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叮!” “选择一:国破山河在,为了积蓄实力暂避锋芒,坐山观虎斗,笑看北蛮与大夏两败俱伤!” “奖励:暗网杀手组织,天罗地网!” “选择二:“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身为北凉王,敌寇侵我疆土,自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寸土不让,杀到敌寇胆魂皆丧尽,再不敢犯我河山!” “奖励:统军将领陈庆之(先天)、三千白袍军!” 第八章 若要来便战尔 阁楼之上,气氛凝重。 无论是李旭这位剑道宗师,亦或者是陆云这位北凉统军骁将,在面对北凉进攻的消息传来之时,都感受到了无比的棘手。 如果仅仅只有北蛮叩关而来,那以北凉十万铁军为根基,纵使付出代价,他们也有信心据山海关为天险,将敌众尽数阻挡于外。 毕竟这十年之间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即使北蛮出再多兵马,他们北凉也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次。 若有战,则战必胜之! 这就是十年来北凉铁军养出的底气。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洛离前些日子刚于高台之上一步入先天,将夏皇的使者一剑枭首,随后公然抗旨,视皇权于无物,已经将那位远在夏京的皇帝陛下给彻底惹怒。 据内陆探子来报,这位皇帝陛下于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就亲自颁旨派遣了五万金羽军从皇城出关,一路北上在玄州驻扎。 只要北凉一有风吹草动,估计就要直接兵出玄州,破关而来。 “咱们这位陛下,看来可真被王爷给逼急了。” “五万金羽军,这恐怕已经是他手底下最厚实的一张牌了...” 李旭抚了抚下颌长须,抬眸穿过阁楼,目光似是望向了中土皇都,语气有些唏嘘的开口。 玄州与凉州接壤,同为北境三州之一。 金羽军,则是夏皇唯一能够直接使唤动的军队,隶属于皇城编制,虽然不如边境军队常年受到战争洗礼,但也是大夏一等一的精锐部队。 这五万金羽军,几乎是将夏皇一半的家底都彻底给搬空了。 至于大夏朝其他的军队,要么都在各处郡县防备布守,战斗力不强,要么就是驻扎于边境,难以调动,就如镇南王与平西侯一般。 镇南军、平西军,这二者一者震慑南齐,另一者防备西燕,都是不逊色于北凉铁军的雄兵,若是抽调这两支雄兵回朝,那恐怕就会给敌国趁虚而入的机会。 莫说抽调不动,就算是夏皇能将这两支铁军唤回来,他恐怕也不会选择去唤。 夏皇虽然好大喜功,但他可不傻。 之所以想要一杯毒酒解决掉北凉王,只是因为洛离这位北凉王,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位。 自古天家无亲情,尤其是在事关权柄之际,则更是如此。 同出洛家,又能有如此雄姿,这十年来坐镇皇都的那位老祖宗,对自家这位玄孙辈可谓是越发青眼有加。 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不用等他这位夏皇百年以后,自己儿子都能有登临九五的资本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夏皇才会对洛离越发厌恶。 要是洛离平庸一点,哪怕不那么优秀,他也不会动弑子的念头。 但坏就坏在,洛离太优秀了。 优秀到了百姓恭敬爱戴、优秀到了将领忠心耿耿、优秀到了朝臣赞不绝口、甚至优秀到了北凉州只识得他北凉王,而不晓得他大夏皇帝! 更关键的是,自家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根本谈不上尊敬,更别说是敬畏了! 这叫夏皇如何能忍得! 因此哪怕冒着被北蛮南侵的风险,他此次也定要让金羽军北上两面夹击,使自家这个麒麟儿葬身于北凉! 夏皇的心思,那是正儿八经的阳谋,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来。 而陆云和李旭,也正是因为这点发愁。 若是只面对一路大军,那他们北凉绝对不会惧怕。 但要是腹背受敌,而且孤立无援的话... 想到这里,陆云深深吸了口气,想到了一个对于眼下境况来讲,最为绝妙的破局之策。 如果不想死战,那就只能退了。 “王爷,眼下金羽军正在玄州整装待发,而北蛮大举入侵之下,恐怕我等难以抵抗两军共同夹击。” “所以以卑职来看,要不我等率领北凉儿郎们,退吧?” “暂避锋芒,留得有生力量,待到他日卷土重来,定能将今日所受到的耻辱,统统讨回来!” 金羽军再怎么说都是大夏军队,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北蛮进攻犯境。 夏皇的用意,不可谓不险恶。 如果洛离带着北凉军死战不退,战至力竭也要将北蛮阻挡于山海关之外,寸土不让,那金羽军大可以挥师北上,直接趁虚而入大破北凉。 如此一来,洛离这位北凉王便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如果洛离退了,那也是正中夏皇下怀。 毕竟洛离除去掌握北凉十万兵马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获取到了整个北境三州的民心。 在北境,戍边北凉王的名声,可谓是无人能及! 要是他洛离退了,这苦心经营十载的名声,可就彻底散了。 到时候声名赫赫的北凉王成了逃兵,那么自然便不会再和以往的卫国英雄一样,受到百姓爱戴。 没了民心,失了爵位,又意图造反,到时候洛离除了那一身先天修为外,就如无根浮萍一般,绝然掀不起多大风浪! 大夏那位老祖宗,自然也不会选择去扶持一位放弃自家江山的王。 这样一来,北凉不攻自破。 此计甚毒,一朝不慎就有可能引得北蛮入境,一州倾覆。 但相应的,也将洛离所有的应对之法都锁的死死的,任他是退是战,都在夏皇的预料之中。 陆云话语说的很有道理。 眼下境遇九死一生,退,是最好的办法。 但洛离,会选择退么? 杯中茶水尚温,白衣青年面色沉静。 不同于李旭与陆云的忧愁,洛离面对眼下的局面,好像并没有任何担心。 “呼...” 对着杯中冒着雾气的水杯轻轻吹了吹,眼前的白衣青年只是捧起了眼前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 “退?” 将口中茶水咽下,洛离轻笑一声放下茶杯。 抬眸,白衣青年望向了那阁楼下方传来霍霍磨刀之声的众多街道处。 在那里,有着十万北凉军民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也要守卫,不让边境异族跨越的家园。 “要是真能退的话,本王也不用陆将军你说了。” 淡淡话语出,虽带着一丝复杂之意,却又斩钉截铁。 “身后即为家国,既北凉军民皆愿为我洛离抛却生死,本王又怎能惜此身,不战而退之?!” “将士予我至尊至敬,我亦要以国士之礼回赠诸君!” “若要来,便战尔!” “我北凉面对宵小,何曾惧之?!” 哗啦! 白衣青年站起身子,背影迎着朝霞落幕,脊梁挺直,话语坚定无比。 那股子独属于王者的威严与气魄,于此一刻,表露无疑! 第九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此言一出,李旭与陆云尽皆都露出了惊容。 要知道,说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为王者,则更是如此。 置身于此情此景,洛离竟然能毫不犹豫的道出如此话语,这份气魄... “王上!” 噗通! 身披玄甲,面容刚毅的将军单膝跪地,口中传出的声音甚至都有了些许呜咽。 须知道,将军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没有触碰到心底的那根弦罢了。 洛离此举,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北凉百姓考虑! 不然为何不一走了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种道理,他身为堂堂北凉王,自然不会不懂! “陆云代我北凉上下,谢过王上之恩!” “北蛮叩关,大夏北伐,既王上一步不退,那卑职便一步不退!” “我陆云此生,只愿披坚执锐,为王上效死,与我北凉共存亡!” 虎目微红,语气坚定。 虽知晓洛离性情,但饶是如此,陆云却也没法不为之感动。 如此的王,如此的品行,又怎能让下属不以死报之啊! 夕阳落日,晚霞橘红。 这阁楼之上,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短暂的惊愕过后,李旭终于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了一声,道: “以眼下局势来看,北凉形势必然会紧张无比。” “王爷想要老夫我闲着,看来是闲不住咯...” 说罢,李旭忍不住又看了眼前脊梁挺直的威严青年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敬佩。 这才是他李旭认识的洛离,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历经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仍志气不丧分毫的北凉王! 为宗师者,当道心坚定,随欲而安,晓平生之志气,知自身之己道。 而他李旭十年戍边,心之所向,便是这北凉城十里开外的山海关! 既然此地有难,那他这位与北凉军民同吃同住整整十年的北凉宗师,自然责无旁贷! 看着眼前两人反应,洛离本来平淡的面色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北凉上下,无一例外,皆是豪迈之士! 只要人人皆可保持勇武之心,抱有决死之念,那任他敌人如何强大,又能翻天不成? 还是那句老话,千军万马,都难挡我北凉刀锋! 不过土鸡瓦狗,弹指可灭罢了! “选择二: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 “选择奖励:三千白袍军,统军将领陈庆之前来相助!” 随着洛离将自己心中所想吐露而出之后,那道萦绕于他耳畔的选项之音,也随之得出了结果。 不自觉的,洛离印象中便有了这位名为陈庆之的将领信息。 面容儒雅,身披银甲。 善抚军士,富有胆略,善于筹谋,带兵有方! 为将领者能具备如此品行,足以为一代名将! “等等,这不是...?” 瞳孔一缩,洛离终于晓得自己听闻此名时,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感,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了。 南北朝梁朝名将,陈庆之。 曾以七千白袍军,正面破北魏敌军七万,从而连下数城,奠定胜机。 这还不算,随后待到敌众十万援兵来袭,陈庆之甚至背对城墙,一声令下以三千白袍铁骑,再度击溃北魏十万大军,甚至一战打上了虎牢关,打的敌众胆魂皆丧! 虎牢关,天下第一雄关,三国之时拦下十八路诸侯的绝路天堑,却被仅仅三千人直攻而破,甚至视那数倍守军于无物! 多么可笑而又荒诞的言论,但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此战过后,陈庆之名扬天下,更有诗文传唱四方,引得天下震动!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位将领,可谓是同时代所有将星中最为出彩的一位。 他或许不是古今最为杰出的将领,但绝对是创造过奇迹战役最多的一位将领! 而自己选择道路之后获取到的助力,竟然是这位儒将? “不仅如此,看样子似乎这位名扬天下的名将,同时还具备着神海境先天的修为。” “若是能引他为助力,这样以来此次破局,倒是未必没有希望!” 陆铭心中默默盘算着。 本来以他的修为,即使一战入神海,率领十万铁军抗击来犯之敌,在同时面对北蛮与金羽军这双重压力之下,胜算估摸着也就在五五之数。 但此时多了一位先天级的助力,还是一位曾经以十倍兵力之差,大破敌军的盖世名将,或许胜利的最终天秤,就要开始发生改变了。 “报!” 未过片刻,不过盏茶时间,阁楼之下,噔噔上楼之声再度响起。 一北凉亲卫急步走上前来,对着立身于阁楼之中的洛离单膝下跪,口中禀告道: “禀告王爷,北凉城门外有三千白袍铁骑,在一名身形消瘦,状似文儒的统领率领下,前来叩拜!” “据那位领头者所讲,他乃是这三千白袍军的将军,名为陈庆之,是王爷你为防北蛮入侵,而千里迢迢请来的助力!” “眼下他带着三千白袍将士正在城外等待,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请王爷示下!” 刚呼其名,人便已至。 听闻这亲兵话语,洛离面上异彩连连,当即便激动出声道: “好,破局大将已至!” “这位陈将军确实是本王亲自请来的,你下去吩咐众将,将这位将军连同他的下属兵马,都一并带入北凉城中,好生安顿!” 亲兵听出了自家王爷话语之中的欣喜,当下不敢怠慢,直接就下了阁楼,匆匆前去通禀。 而李旭和陆云听闻洛离话语,心中当时就有些疑惑起来。 自家这位神通广大的王爷,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人物? 能随意统帅三千兵马的将领,也不应该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才对,但为何这陈庆之,自己等人却从未听过? 想到这里,陆云有些忍不住了,带着李旭的心声一并开口,直接就向眼前的洛离发问道:“王爷,这位陈庆之陈将军到底是从何而来?” “为何往日里没有听你提起过此人名讳?” 听到下属言语,洛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位陈庆之将军,可是位真正的大才,论统兵斗阵之能,我不如也!” “至于到底有多神,二位随我前去一见便知。” 说罢,洛离当先一步,便往着阁楼之下而去。 而陆云与李旭见此,也不再纠结,转瞬间就跟了上去。 他们也想见识见识,能被洛离如此夸赞的人物,到底有什么本事。 毕竟若是没有经天纬地之能,岂能当得北凉王如此敬语?! 第十章 虎狼之师 自古以来,书生成将军的故事挺多的。 古有东吴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致使蜀汉刘备中兴大梦功败垂成,殒命白帝城。 近亦有明末名将袁崇焕,只身镇守山海关,打的努尔哈赤望眼欲穿,却难以入关一步。 这二者都是远近闻名的英杰之辈,也是统兵上马的一把好手,堪称文武双全。 但若论战绩之豪华,即使有着吹嘘的成分掺杂其中,陈庆之那足以称为离奇的战绩,却依旧可以稳压他们一头。 既非将门,又非世家,籍籍无名四十余载,一朝出兵渡江,却打出了同时代三百载无出其右的旷世战绩。 若非最后天时地利人和皆丧,又兼敌众我寡大势已去不得已而兵败,就算是名列天下第一流,亦不是不可能之事。 北凉城门外。 “唏律律...” 胯下骏马微微低吟,陈庆之侧眸,背对着自身带来的三千名白袍精锐,静静的看着眼前十余米高的黝黑雄关。 那三千名白甲铁骑,一个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身上透露出的气血威势联合在一起,足以汇成狼烟,远远观去也能看清动静。 可如此雄兵,他们的统领却只是一个面容白净,宛若俊秀书生模样的青年人。 这就是陈庆之,一名儒将,受到洛离的召唤,从此方时空之外传召而来的绝代名将。 陈庆之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他同时也清楚,是谁给予了他这第二次的新生。 “轰隆隆...!” 城门处,巨大的铁门于此之时缓缓升起,发出了一阵浩大的动静。 这股动静,也将正在思索的陈庆之心绪打乱。 当陈庆之抬起头,看到那城门升起处渐渐露出的模糊人影后,本来面无表情的白净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末将陈庆之,见过北凉王!” “三千白袍千里迢迢而来,王爷既有死战不退之志,那此番破敌,当有我陈庆之及麾下白袍军一份功劳!” 清朗的声音传唱而出,并不响亮,只如平淡一般,与陈庆之这武将与先天宗师的身份毫不相符。 但在场的每一名将士,却都没来由的将这不大的声音听入了耳中,甚至牢牢刻在了印象里,难以忘却。 就仿佛眼前这名白袍儒将,本就该如此优秀一样。 “我等,见过北凉王!” 后方三千白袍军见到主将发言之后,下一刻便与陈庆之一齐发声,向着那城门处显露出的白衣身影震声道。 夕阳落幕,白袍身影骑乘骏马,姿容平静而又儒雅。 身后三千名白袍铁骑军容肃穆,充斥着杀伐之气。 “好一支虎狼之师!” 瞳孔微缩,刚刚呼唤着左右打开城门的洛离,听到这迎面而来的见面之声,禁不住心下暗惊。 平心而论,即使经过了十年磨炼,眼下的北凉城中,却也没有哪一只军队能够做到这种境界。 体魄易锻,精神难求! 只要资源足够,或许先天缥缈,但普通人后天好手的境界总还是可以成就出来的。 再加上三分先天资质以及几分运道,就算是达到那之前被陆铭一剑斩首的太监宗师境界,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但要想精神配得上宗师风骨,那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却要难上太多太多。 心有神,胆有魄,面见生死而不惧者,心性坚韧如铁,方能称为大器也! 而眼前这三千白袍军,在那为首的儒将带领下,正将这种文字所难以表达其万一的武道精神,展露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换句话说就是,这三千名白袍军每一名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放在普通军队中,要不了多久就能脱颖而出,成为将领之选。 “难怪能数次以弱胜强,即使在兵力悬殊之下,仍可以克奇致胜。” “如此军队,如此统帅,当有此荣誉!” 对于坚守北凉而得到的这份助力,洛离满意至极。 “诸位袍泽远道而来,本王欢迎至极!” “北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军士,皆不行繁琐礼节,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诸位快快请进!” 踏步出城,洛离走至陈庆之的面前。 瞅着眼前翻身下马,对着自身抱拳一揖的白袍将领,洛离微微弯腰,将其虚扶而起后,随即看着眼前陈庆之以及他身后的三千白袍军,口中缓声推辞道。 “王爷太客气了,但礼却不可废。” “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是众生平等,那又何来阶级一说?” 轻轻颔首,算作是对洛离的回礼,但陈庆之话语中,却并未在意洛离所言。 若是众生真能平等,那他陈庆之也不会蹉跎岁月大半生后,才能初掌兵马,展露头角了。 听到这名儒将有些唏嘘的话语,洛离看着眼前这张不过青年,但却透露出一股看破世事沧桑的面容,心中也随即有了几分了然。 跨越了时空,拥有了先天宗师修为的陈庆之,在眼下的北凉重新现世,正值二十余岁最为巅峰的年纪。 但他的阅历,却依旧还是曾经于史书中记载的那名风华绝代,谈笑间身披白甲,以七千白袍征伐北魏的那名无双国士。 “陈将军言之确实有理。”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定数,王侯将相可以尽享荣华富贵,俯视底下芸芸众生,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们祖上三代乃至于数代之前,都付出过相比较平民先辈更多的努力而已。”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因此他们一出生就在别人的终点,这点就连本王都勉强算是受益者之一,无可辩驳。” “可这是在其他地方。” 想起夏京之中的歌舞升平,洛离心中也是有几分感同身受。 不过到了最后,洛离却是话锋一变,侧身一转便指着背后的那栋巍峨北凉城,对着眼前的陈庆之复又自傲道: “但在我北凉城中,无论男女老少,却都与外界不同。” “在这里,只论资历与战功!” “正所谓功名自当马上取,眼下的北凉城内百废待兴,无论名利,无论财富,皆都是看你个人对于这北凉的贡献有多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起码在现在的北凉,没有什么承着祖上庇佑的废物,更没有那朝堂之上难以相与的衮衮诸公!” “进身之阶虽不宽敞,但也绝对不窄,只要诸君皆是有能之士,那他日这北凉只要不倒,上位席间绝对有诸君一席!” “俗礼不过是那些上位者时刻警醒下属,束缚住他们身份与地位的一种象征罢了。” “而在我北凉,在我洛离治所之下,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来都不遵从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第十一章 三千白袍可兵出雄关 “嘎吱...” 看着眼前白衣青年振奋且激昂,又兼带着自豪的喝声,陈庆之喉咙几度滚动,却都没有发声。 只不过那骨指之间的响动,却彰显了他的内心并不似眼前这般平静。 往昔间的记忆几度上涌,让这位面色透露出沧桑之色的俊逸青年有些失神。 陈庆之,义兴国山人,庶族出身。 在门阀制度森严的魏晋南北朝,庶族出身就意味着在政治前途上被处以无期徒刑,九品中正定天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从来都不是虚言。 十六岁时,陈庆之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 而当时的萧衍,已经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距离登基称帝也不远矣。 萧衍除了是位高权重的一代权臣之外,同时也是南北朝竟陵八友之一,称得上诗书皆通,文武双全。 而其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萧衍对于棋道极为痴迷,闲来无事就喜与下属对弈。 所有随从侍卫中,陈庆之无论是长相气质亦或者棋道水平,都是最让萧衍满意的,因此,常常与其在棋桌交锋。 这一日,二人相对而坐,对弈下棋。 “萧公,你的棋艺越来越厉害了。” “庆之不如也。” 少年落子,看着场面上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黑子,轻轻一笑,向着对面的中年人起身行了一礼,自愧不如道。 “无碍,你下的也很不错了。” “起码在众多随从之中,是和我棋艺相近的水平。” “哈哈哈!” 身着华贵玄服,面上威严无比的萧衍看着对面无论品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非出身限制,眼前这少年无论是出仕还是修儒,都是个不错的苗子吧。 “可惜了...” 萧衍心中暗想,感到有些可惜,下一刻却又福至心来。 想起现在外面的紧张战局,这位威严的当朝大司马不知为何,当即便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句: “眼下局势混乱,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乾坤定下。” “庆之,你说若是以你为将军,能否将这天下定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衍的话语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彼时不过少年的陈庆之浑身一颤。 臂不能开弓,肩不能挑担。 让这样一个出身寒门的文弱书生郎上战场统兵打仗,那不是笑话吗。 何况他的出身,也不配! “庆之文治武功,不过微末伎俩,远不如萧公之万一。” “但若是萧公统兵打仗,那庆之也想去前线鞍前马后,见识一下将军风光。” 沉默少顷,思虑出身,白衣少年面色泛出一缕苦涩,只能略显无奈的以风趣的口吻开口回答。 此答案,倒是再度引得萧衍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 “庆之不要灰心丧气,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定鼎山河,一定让你当一次将军风光风光!” 果然,此日之后,萧衍未过多久便代齐建梁,成为了定鼎天下的一代君王。 可他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昔日之诺,虽然依旧看重这个左右旧臣,但对于统兵上马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想来萧衍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文弱书生,又没有任何镀金的必要,他凭什么统兵上马,征战沙场? 还是与自己做一棋友,任职二三闲散官职,稳稳当当的富贵一生便好。 这对于他一个寒门庶族出身的人来讲,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就这样,萧衍在陈庆之心头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但却又亲手将其掩埋。 谁成想,这一埋便是整整二十多载岁月。 蝉鸣一世不过秋,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 少年鬓间染霜白,已是四十余岁的儒雅中年。 而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萧衍,也已经成为了垂暮之年的帝王。 晚年耳根子软,又喜欢回忆前尘。 这位一手建立南梁的帝王,最终终究还是让相伴自己一生的这位棋友出任了武威将军,带着几个兵马出去转悠转悠。 也不知是突然忆起,还是到底有所愧疚。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刻起,陈庆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真正的春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徐州之战初扬威名,涡阳之战惊天下,数次战役威名赫赫,打的北魏闻风丧胆,让南梁满朝上下都见识到了一个“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的文弱书生,到底能有多猛! 为这一天,他陈庆之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就因为所谓的出身束缚,他便因此蹉跎了二十五年,甚至若非风云际会时运到来,连老死之时能不能一统兵马,都未尝可知! 虽说到死之前总算是得偿所愿,但这几十年的压抑愤懑,又岂能是说消便消的。 “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 往昔旧景浮上心头,让陈庆之心绪有些不平。 少年心底,也曾有一场大梦! “呼...” 吸气,呼气,重重叹了口气。 陈庆之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加身,却又威严十足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势,甚至比曾经君临天下的那位南梁武帝还要重。 如果为帝,眼前这位北凉王,当也不差劲罢。 “若真如王爷所讲,这北凉城万民同心,也算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后半辈统兵打仗,于军法之道上,庆之也有几分微末见解。” “战争的决定因素,有时不在兵将的寡弱,而在于能否做到将士同心,主帅行赏罚、讲信用、严法纪、不徇私、团结对敌。” “能做到以上五点,再辅以上下一心,那么即使实力悬殊,也当可一战。” “我观王爷,观北凉...” “不差!” 双眸中闪过明亮,陈庆之对着洛离的话语点评一番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不拘泥于出身,只以功劳选贤任能,如此唯才是举,又怎能有真正的人杰埋没! 虽说是由洛离召唤而来,但他陈庆之,始终还是陈庆之! 若是这北凉王洛离真能带领着这北凉走到最后,甚至建立王朝,那对于这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罢。 如此,值得我陈庆之为这大业,添砖加瓦! 心中无隔阂,那曾经属于白袍大将的自信,当即回归! “入城就不必了,王爷。” “听君一席话,胜却人间无数。” “庆之恐生意外,本不欲出兵,但王爷雄才大略,日后定能定鼎天下,守住这北凉城不过是绰绰有余。” “所以,我当再无顾虑。” 陈庆之昂头,儒雅的面庞上神采奕奕。 “庆之曾以七千白袍便敢于渡江而上,行北伐之举,虽最终功败垂成,但平生最不惧的,便是以弱战强!” “北蛮远道而来,现如今甚至还没有正面露头进攻,正是防备松懈之时,而王爷据山海关与北凉城两道雄关,十年来想必出关寥寥,以防守居多。” “值此之际,北蛮凭此经验防御定然松懈,所以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关键局势之下,我军敢派兵出城。” “而这,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因此我陈庆之当出奇兵,以三千白袍趁北蛮之疲惫孤军深入,将其,大破之!” 第十二章 千里之外有外人来 看着眼前这白袍将军浑身气势一变,随后自信且豪迈道出的计划,洛离眉头先是一皱,继而有些震惊的抬头看了陈庆之一眼。 好险! 三千白袍,竟就敢兵出雄关,孤军深入北境,想要大破北蛮?! 我掌兵十载,从来没敢这么打过仗! 牙缝有凉气渗入,洛离是真被眼前这位白袍大将的无畏给震撼到了。 怪不得此人竟然能以七千兵马行北伐之举,光是这份气魄,就胜却了不知多少所谓的名将! 徐州之战,两千克敌两万。 北伐之战,七千克敌七万余。 虎牢之战,三千铁骑强攻三万! 俱都是以十倍之差战而胜之! 即使是洛离都不得不承认,陈庆之有着足以撑住这份气魄和无畏的资本。 但那是从前,而现在他的敌人,是北蛮金狼王庭! 金狼王庭率军进攻北凉,无疑是有神海宗师挂帅出征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神海宗师凭借真气,即使是最弱的六品,也足以横扫千军,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 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北凉能顽强的坚持下来,除却将士悍不畏死之外,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洛离从来不会乘胜追击。 即使大破敌军,也从未有过。 因为他清楚,金狼王庭蛮族众多,灭了一支部队,顶多只能让这个国度痛上一阵。 但要是自个儿冲出去损失惨重,那北凉这道边疆门户可就完了! 所以,他从来都赌不起。 可洛离赌不起,不代表眼前的陈庆之赌不起。 白袍,服丧之饰也。 尤其是战场最忌生死,而敢身穿白袍之军,其实就和死士无异。 战前身披白袍,如敲鸣丧钟一般。 而这丧钟到底为谁而鸣!则只有战局落幕之后,才能见得分晓。 深深的看了眼前陈庆之一眼,洛离侧着头,看着那后方面色表情俱都平静,没有丝毫惧怕的三千白袍军战士,不断的权衡此行利弊。 这些战士,都是曾经跟随陈庆之南征北战的白袍军精锐。 由陈庆之统帅,这支军队,就将是战场之上最为锋利的矛,任他敌军有千军万马,也不惧之! “陈庆之啊陈庆之,你可真给本王出了道难题” 巍峨雄关外,白衣青年看着眼前静静等待着他回复的三千白袍军,以及那前首儒将,心中有些难以抉择。 眼下局势,毫无疑问将是十年来最为险峻的一次。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北蛮王庭蠢蠢欲动调集兵马,正欲再度发动南侵,一雪前耻。 而后方受到夏皇旨意的金羽军,也早就已经整装待发屯兵玄州,就等北凉生事便一举北上,以将他这位不遵圣旨的北凉王直接拿下。 对于眼前局面,一味死守,确实并非良策。 掌兵十载,少年蜕变成为青年。 而掌兵者,最忌优柔寡断! 如陈庆之所言,自己十年内从未兵出过北凉,马踏草原逐千里,去追剿那些前来入侵的金狼蛮子。 因此若出奇兵,派遣斥候调查清楚这些北蛮的动向,出其不意将其大破,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要是失败,那或许便会面临更加雪上加霜的局面。 而赌与不赌,最终的决定权,则都在他洛离的一念之间。 为王者,虽万人敬仰。 但这担负的责任与重担,却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之啊! 少顷,洛离终于睁开眼。 这白衣青年面色不再波动,已经平静无比,似是做好了决定。 而所有熟悉洛离,熟悉这位北凉王的人,都晓得洛离露出这副面容,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断。 并未转头,身穿白衣的北凉王只是轻声开口,道: “陆云。” “末将在!” 下一刻,落后他数步,伴随在洛离左右的陆云当即郑重回道。 “进城,点我北凉八千精锐铁骑。” “此次战役,以陈庆之将军率三千白袍军为先锋,逐百里马踏草原,而我部则率八千北凉精锐铁骑为后援,共计一万一千名战士。” “据北蛮之前战例,前军先锋人数应是我军三四倍有余,此战可谓凶险。” “但到了今日,北凉处境艰险,确实如陈庆之将军所言,除了兵出雄关,再无其他上策可选!” “既死战不退,那就唯有死中求生!” “我洛离此战,誓要大破敌军,让这些草原来的北蛮子,滚回他们的金狼王庭!” 说罢,洛离以拳击胸,对着眼前的陈庆之微微颔首。 “这一战,就拜托陈将军了。” 唏律律!! 三千白袍军于此,终于有了动作。 他们胯下的马匹呜咽嘶鸣,似是在兴奋,背在他们身后的长枪与腰间盘系着的长刀,即使并未露出霜刃,那股子逼人的寒芒,也没有丝毫减弱。 而身处洛离对面的陈庆之听闻此言,也并未有所激动,只是轻轻一笑,对着洛离同样回了一礼,坦然答道: “敢不从命!” 或许对于洛离来讲,他作为北凉王,在眼下的处境做出如此决断,是付出了偌大的勇气和冒险的。 毕竟他是整个北凉的王,他需要对凉州、对脚下这座北凉城的所有军民负责。 但是对于陈庆之而言,像是这种出其不意以多打少的战役,却不过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因为他人生之中掌兵的大部分战役,从来都是以少敌多,战而胜之! 陈庆之是将,而洛离是王,这就是二人思考方式上的根本差别。 所以易位而处,洛离很难做出如此果断而又险峻的决断。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愿意去冒上这一次险。 眼下无他之法,若是稳健守城,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所以倒不如直接拼上一拼,只为了让北凉能从现如今的两难处境中,死中求活! 北凉城外,山海关侧。 哒哒哒! 马匹溅起一阵烟尘,正有两道人影跨着两匹骏马,于北蛮和北凉的交接之处,轻装上阵,欲往西燕方向行去。 两国长久交战,此地堪称是荒无人烟,观这二人来处方向,正是凉州地界。 敢从大夏出来,沿着山海关侧道一路往着西燕而去,这胆子也确实是够大的。 而更让人感叹的是,这二者还尽皆都是女子。 骑乘左侧马匹的,是一名身穿白衣,头戴发冠的抱剑道姑,约莫双十年华,两缕鬓间散发被风吹拂而动,露出了隐于发丝间的如玉容颜,宛若天上谪仙,来此人间。 骑乘右侧马匹的女子,一身黑袍,虽年岁不大,却没来由的有种孤傲与清冷之感从骨子中升腾而出,给人一种面见上位者的感觉。 夕阳西下,黄沙大道,荒无人烟。 此情此景,却有两名气质非凡的绝代女子过路,绝然不是寻常之事。 尤其是在那名左侧的抱剑道姑,还是一名神海先天的情况之下。 第十三章 大燕皇女太乙真传 山海关外,行于黄沙大道之间,骑乘于左侧马匹之上的李青衣稍稍顿住,随意的打量了下周围情况后,语气轻声,向着一侧的同伴开口问道: “现在,到了何地了?” 宇文乐听到李青衣询问,收起了欣赏一侧山海雄关的眸光,转而开口回答道: “我们自夏京潜出,走北境三州之道,从凉州一路而上,沿着山海关侧道回归大燕。” “眼下所处之地,便是这大夏北境的国门,北凉王洛离所镇守的北凉山海关了。” 耗时五年,一砖一瓦累积而成的山海雄关,在这夕阳的落幕照射之下,泛出了黝黑的华光。 光是凭此,就知道北凉王在建造这道天堑城关时,可谓是下足了血本,选材用料都不是一般品质。 “难怪能抵御北蛮足足十载,这北凉王,无愧于一代英杰。” 宇文乐心中暗想,凤眸中有点点思绪闪过。 现在这大夏江山,因为这位北凉王,已经是闹得风雨不断。 还未从夏京离开之前,宇文乐就数次听闻过这位王爷的名声。 “直接造大夏的反,让那位夏皇寝食难安,甚至不惜出动金羽军北上,这位北凉王爷的性情和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当时被西燕送入夏朝为质的宇文乐,刚好与一袭白衣出城去的洛离擦肩而过。 是以,即使身为大燕皇女,于夏京中为质十年,宇文乐也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天命灾星的六皇子洛离。 “只可惜眼下形势紧迫,本宫又使唤不动这位道家仙子,不然或许可以前去北凉城中,见一见这位闻名已久的北凉王。” 宇文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那位从容的谪仙人物,暗道一声可惜。 李青衣,位列太乙道真传,为太乙道脉当代行走。 虽说太乙道现如今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还有几尊未曾仙去的老前辈坐镇支撑,维持位格不坠,不是自己这个为质十年的皇女能够肆意指使的。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太乙道真传,还是一位不过双十年华的绝代宗师,假以时日成长起来,恐怕中兴太乙,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无奈的看了一眼这白衣道姑胸前抱着的那柄古朴道剑,宇文乐凤眸间带着复杂。 三丰剑。 一百年前,太乙宗的镇宗道剑,乃是天下兵器谱排名前十的绝世神兵,为当时跨越凡俗,位列天人门槛的太乙祖师张太乙的贴身佩剑。 这柄剑,是自己亲手送予李青衣的,为的就是想请求于她,让她带着自己从夏京离开,回归大燕。 作为天下兵器谱前十的绝世神兵,三丰剑是有灵的。 前些阵子机缘巧合获取此剑,宇文乐简直欣喜若狂,可当她慢慢发现这柄当世神剑落入她手中后,就宛若废铁,连一柄普通宝剑都不如时,她的心情可谓是沮丧无比。 空有宝山而不能用,无论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因此,索性不如借此机会,结识一下这位下山游历天下的道家仙子,以求图谋后续之路。 “北凉,山海关” 听闻宇文乐话语,李青衣清澈的明净眸子中华光一闪,缓缓点了点头,晓得了现在所处的地界究竟到了何处。 此番初次下山,游历至大夏朝,却没想到能将门中昔日遗落的祖师佩剑寻回,实在是意外之喜。 因此作为与宇文乐的交换,李青衣以自己的名义,答应了会完成她三个合适的请求。 而护送她回归大燕,就是第一道请求。 “既然眼下已至北凉,从地图来看,距离西燕也不算遥远。” “你通知的消息估计也传回了你的国度,再过不久,本座答应你的第一道请求,也就算是完成了。” 从夏京出,北上绕山海关回归燕朝,一路上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光是遇到的宗师存在,就有三位之多,要是没有李青衣一路护持,估计宇文乐这位皇女不消片刻,就会被再次‘请’回夏京之中。 所以这一路行来,李青衣确确实实是出了力的。 “仙子所言,本宫晓得。” “我虽不是男子,但也晓得有承必诺,既然答应以三道请求交换这三丰剑,自然绝不会反悔。” “只要将最后这一段路程走完,那么仙子的第一道请求,便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有需要,本宫会动用仙子给予的通讯手段,前来告知于你的。” 听到李青衣的提醒,宇文乐只是一笑,纵使心中有些不舍,但到底还是干脆利落。 十年为质,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幼童了。 这十年的锻炼,让宇文乐的心性早已坚韧如铁,即使泰山崩于前也能保持面不改色。 当今大夏不如十年之前强盛,而值此之际,宇文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 虽说三丰剑珍贵,但此剑于宇文乐而言不过废铁,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而李青衣却不一样,她的三道承诺,可以在很多种情况下,做成很多种事情! 据西燕的情报来看,现如今宇文乐的母族已经得势,再加上十年为质的心酸,燕帝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肯定心存愧疚。 只要能够回归,借助这些有利条件,宇文乐有自信能够开创出属于她自己的基业! “十年的磨炼,让我清楚晓得了,到底什么才是永恒不衰的。” “权利与力量,二者才是立身的根本,若是没有这二者,那将一切皆休。” “本宫此次回去,定然不会再放手了。” 眼下,只差最后一段路程。 走完这段路程,她宇文乐就将迎来真正的新生,一如这巍峨山海关的主人,那位视皇权于无物的北凉王洛离一样。 甚至,做的比他要更好! 所以,宇文乐前些日子必须暴露自己拥有三丰剑的事实,因为她再也等不起了。 有得必有舍,舍弃了三丰剑,换取了重生之机,宇文乐觉得值。 虽说西燕日渐强盛,母族得势,燕帝有可能向夏皇施压,让她这个女儿回归故国。 但别人施舍的,和自己亲手取来的,又怎能一样?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着不知何日才能到来的回归,宇文乐宁愿用自己的法子,去给自己创造回归的机会! “这便好。” “那从此之后,这柄三丰剑,就算是重归我太乙道了。” 抬眸,听到宇文乐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李青衣轻抚鬓间散发,遥遥看着远方,眼神淡然道: “至于这最后一趟路程,且去走了便是。” “只是公主还请小心些,因为这最后一趟路程,好像不算太平。” 说完,李青衣轻轻闭眸,独属于太乙道的气感之法渐渐蔓延,往着那十几里开外的方向渐渐传递而去。 在那里,有着身披白袍的铁骑飞速穿过。 而再往前不需十里,就是一群北蛮人的军队驻扎之地。 第十四章 扬鞭策马数十里 此时,夜幕将近。 晚霞的黄昏已经消逝,而北凉城外数十里处的山海关,却是暗流涌动。 有北蛮的将军踌躇满志野心勃勃,想要将这座南下的关隘一举拔除,雪尽前耻。 有西燕的质子公主便装悄然而至,借助太乙道真传之危自千里脱身,回归故国。 还有那北凉城外一刻未歇,转身便奔赴数十里的三千白袍, 以及点齐八千铁骑亲自披挂上阵,欲要给那远道而来的北蛮一记当头棒喝,让他们知晓,这山海关是他们永远都跃之不过的北凉王!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沿着山海关一侧行了数十里,陈庆之率领麾下三千白袍军,于夜幕降临,群星照耀之下马踏黄沙,身披白袍似夜晚的索命幽灵般,穿梭在这山海关外的浩瀚天地之中。 这处地界,陈庆之只是初来,对于一切地标之类的事物都是一无所知。 他只能凭借自身宗师的实力,前去调动周遭灵气,探查方圆一里左右的动向。 不通地形,不晓敌阵,乃是兵家大忌。 但对于陈庆之这种野路子,通过一场又一场实战得到经验的人来讲,他从来不遵守这些所谓的兵法韬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若事事都遵循常态,以兵法为上谋信奉,那想要出奇制胜达到想要的目标,无疑是难上加难。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一支南征北战,最擅奇兵的队伍在统领陈庆之的带领下,即使是初次踏出山海关外,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 整支部队军容整肃,就连马匹奔腾之声都相似无比,宛若一体。 很快,他们就已经彻底跨入了洛离十年之内,都跨入寥寥的领域。 这里,是与山海关城关足有数十里之遥的一片丛林。 同时也是大夏国境之外的地带,严格意义上来讲,此地属于北蛮人,属于金狼王庭,而不属于北凉。 孤军离城数十里,便敢于去率兵奇袭还未曾彻底来到山海关的北蛮人,陈庆之这种自信,在统兵将领当中确实罕有。 “嗯?” 穿行林间,带着三千白袍军急速前进的陈庆之,于此时突然抬眸看向了远处。 将领停顿,下一刻,整支军队便停顿了下来。 除了急停之音外,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竟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多余的声音,光凭军纪来看,简直难以想象。 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而那不远处的古树背后,却在此时有微微的响动发出。 此地荒无人烟,平日里难见生灵,即使是飞禽走兽之类也极为稀少。 大晚上的,要不是闹鬼了,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默默窥视。 “看来,本将是赌对了。” 轻轻一笑,身披白甲的英武将军将背后大弓取下。 在夜色星光的照耀下,这面寒铁大弓有流光划过。 箭袋放置于马匹两侧,这名拥有了先天修为的将军,已经不再是曾经不擅斗阵,连拈弓射箭都较为费劲的那名儒将了。 食指与中指并住,陈庆之左手向下一划,便挑出了一支玄铁铸锋,看上去锐利无比的箭矢。 右手握弓,左手搭箭。 下一刻,迎着皎洁的明月,陈庆之弓如满月,一支箭矢被灵气灌入,随即便离弦而出,破开层层空气,往着远处飞速射去! 众多将士只是眼神一闪,这箭矢就传过了百米距离,将那百米开外的古树直接一箭洞穿。 “呃啊!” 一声惨叫,自百米之外的古树后响出,还未叫出一半,便已经没了声息。 “宋景休,去将这鬼鬼祟祟,躲藏于树后的人物拖出来。” 放下弓箭,陈庆之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变化。 杀人,对于他来讲,确实是家常便饭,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诺!” 陈庆之将大弓放下,对着左侧后方的一名统军骁将轻轻呼唤一声后,这身后的英武壮汉当即便应声附和了一句,随后策马奔出。 百米距离转瞬已至。 陈庆之麾下大将,也是这三千白袍军的副统领宋景休,看着那树木后面被陈庆之一箭洞穿喉咙的异装人物,面色冷漠,并无怜悯之色显出,当时就将手中持着的长枪往前一戳。 噗嗤! 长枪锋利的尖刃,刺入这名尚且带着温热的尸体,直接将其高高挑起,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随后宋景休纵马一跃,几个呼吸间就回到了陈庆之面前,将长枪上挂着的这名尸体丢在了地面之上,荡起了一片烟尘。 这死去的尸体,面容粗犷,身穿胡虏服饰,不似大夏之人。 而陈庆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北凉和大夏的子民。 “自北凉城外出了山海关后,此地已是数十里之外,此人身上还有武道修为加身,不似北凉人,估计就是那些北蛮人的探子无疑。” 虽说在箭矢离弓之际,陈庆之心中就已经确认了下来,但在真正见到这名北蛮军中的斥候探子后,他还是不免得露出了笑容。 这就证明,自己此行不算是虚度。 斥候出没,那再过不久,肯定就是北蛮军队的驻扎之地! “全军听令!” 左手轻轻抬起,陈庆之凝神静气,对着后方白袍军肃声开口喝道: “敌军有斥候探子出没,估计再过不久,就是北蛮前军立营所在!” “现在开始握紧你们手中的兵器,牢牢跟紧队伍,全速前进!” “目标,北蛮大营!” 为将多年的经验,让陈庆之敏锐且果断的做出了决断。 而他的决断,也并未出错。 因为从此地开始再往前十里,确实便是那北蛮大营所驻扎之地! 只要他们再往前行走片刻,甚至都能在夜色的映衬之下,看到那隐隐间透露而出的淡淡火光。 铁蹄扬起,三千名铁骑再度奔驰而出。 而就在陈庆之带着三千白袍军远去之际,在他的正后方,则有淡淡涟漪波动,随后两道身影从中跨出,显出了身影。 “那个人,很强。” 夜色之下,李青衣抱着三丰剑从空中迈出,柳眉轻蹙,有些讶然。 刚刚若不是她施展太乙敛神法,将自己和宇文乐的气息控住,恐怕陈庆之射出的箭矢就不是一支,而是两只了。 “两军接触,一者属于北蛮,另一者属于北凉。” “看来此地要打仗了。” 女子发冠之后,长发随着夜空凉风吹动,如同蝶舞一般,飘飞而起。 她的眸光中透出兴趣,望向前方很远很远。 此次下山,是李青衣这一生十八年来,第一次步入凡尘。 这红尘之间的一切事物,都使她那一颗波澜不惊的无尘剑心好奇不已。 而战争,更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 “要不要去看看呢?” 琉璃眸子一转,白衣女子不易察觉的瞅了一侧的宇文乐一眼,心中有些思索。 第十五章 一朝锋芒现 正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 当三千白袍军继续前进,又杀了几批北蛮斥候后,他们便遥遥看到了那远处依稀间透露而出的淡淡火光。 黑夜之下的火光尤其显眼,就如同明亮的灯盏,在夜幕之下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一样。 陈庆之一路跨马向前,带着三千白袍军距离那火光方向越来越近。 五里、四里、三里 杀意于胸膛积蓄,炽热的攻击欲望蓄势待发。 此刻,在北蛮人正毫无防备,肆意享受着进攻山海关之前最后的放松时,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暗处,正有三千名白袍铁军,早已经杀机暗涌,几乎潜藏不住! 可即使如此,这支身经百战的军队也没有任何一人擅自行动。 他们在等,等待着最前方的主帅发号施令。 作为白袍军的统领,陈庆之宛如天神一般,带着这支部队打了不知道多少堪称史诗一般的胜利。 所以在众多将士心中,只要紧紧跟随自家将军的步伐,就将战无不胜! 因此哪怕现在他们再是渴望战斗,也要强行把这股子心潮澎湃的感觉给压抑住,即使压不住,也要压! 握紧手中长枪,陈庆之打马奔赴最前。 北蛮前军,必有宗师坐镇。 只要迈入一里之内,坐着中军的先天境存在必然就会有所察觉。 所以,陈庆之定下的冲锋目标,就是在靠近那火光约莫一里处的时候,全部冲锋! 因为在这个距离之下,若是三千白袍军全速冲锋,那完全可以在北蛮大营没反应过来之时,马踏连营,将其彻底击破! 这是陈庆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即使是再精锐的大军也难以避免。 即使有宗师坐镇,又能如何? 聚拢天地灵气在阵脚大乱的己方阵营中,就算是宗师,他也不能毫无顾忌! 更何况先天宗师是不是他陈庆之的对手,也犹未可知! 马蹄缓慢的踏着,生怕引起些许不必要的注意。 而周围巡视的斥候和探子也越发多了起来。 面对着这些巡逻的北蛮小队,陈庆之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早在发现之时就孤身一人飞速向前,在他们还没有察觉之际,便将这些探子全数一击毙命。 很快,三千名白袍铁骑便到了距离北蛮营地,不过七八百步的距离。 而这一路以来,所有的障碍都已经被清楚完毕,北蛮大营对于外界的一切,仍旧还是一无所知。 七八百步。 这个距离别说是陈庆之,就算是他后方的那三千名战士,都能一清二楚的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以及那依稀可以传过来的阵阵喧闹动静。 彼方灯火通明,毫无防备。 我方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这,就是陈庆之所求的千载难逢之时机! 黑夜静谧无声,但却隐隐间有种压抑,就如暴风雨即将降临的前夕一样。 三千名铁骑,于此之时也在悄悄变换着阵型。 前方窄,后方宽,以陈庆之为最前端,呈现锥子形。 锥形阵。 锋尖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甚至割裂敌人的阵型,扩大战果,使得敌军阵脚大乱。 这种阵型,尤其考验联动性,以及军队的配合。 只要骑兵不怯,最前端的战士势不可挡,那对于进攻的敌人来讲,将会造成毁灭性的割裂打击,尤其是对于毫无防备的北蛮军队来讲,则更是如此! 而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陈庆之更有资格当这支虎狼之师的先锋么?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处于前方的白袍将军一夹马背,举起手中长枪。 夏夜之中的凉风吹拂,一别白日的酷暑,变得有些寒冷。 长枪之上的寒芒于黑暗中藏匿,但那双饱含战意的双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身为将军,自当在战场之上诠释生命的意义。 沙场高歌,纵马长啸,笑谈之间刀光剑影,破敌于须臾,才是统兵者的最高荣耀! “将士们,随我冲锋!” 见得时机以到,陈庆之摒弃了所有的冷静,儒雅的面庞上甚至带着些许涨红。 这是激动与兴奋所造成的。 一别经年,虽天地变换,但这熟悉的战场,熟悉的感觉,却仍然是让他感到酣畅淋漓! 这种感觉,久违了! “轰隆隆!!” 如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奔腾之音响出。 “杀!” 三千铁骑齐奔赴,举目望去尽白袍! 白色,服丧之饰也。 而这丧钟,到底是为谁而鸣! 奔腾的马蹄,还有那滔天喊杀,让不远处的北蛮大营阵脚大乱。 数百步开外的滚滚马蹄声,还有那震天撼地的喊杀之声,让帅帐之中正在酣畅痛饮的北蛮将军猛地惊醒,让那围绕于帐外的众多北蛮子胆颤皆动,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外围打着瞌睡的北蛮战士慌乱的呼喊,连忙找寻着自己的武器紧紧握住。 而这支前锋军的统帅,曾经与北凉王洛离交锋过数次,被誉为王庭之鹰的蒙德,更是直接怒发冲冠,一双如虎般凶狠的眸子中,透出的尽是惊愕与愤怒。 眼下此境,能来冲击他们王庭军队的势力,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唯有那北凉一方! 可十年征战下来,北凉王洛离从来都不敢离开山海关一步,只是龟缩在山海关和北凉城这两处之内,据利而守。 为何这次会如此疯狂,直接马踏百里前来奇袭他们北蛮的前军大营?! 须知道,他们金狼王庭的军队,可还没有攻上那山海关呢! 他怎么敢! 啪嗒! 将手中灌满酒水的酒壶直接掷出,在帅帐间砸了个稀巴烂,下一刻蒙德便毫不犹豫的披挂上阵,将那一侧摆着的虎口大刀提起,浑身杀气腾腾的往着外处行去。 能为北蛮此次三万前军的先锋将军,蒙德一身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神海宗师,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北凉小儿洛离,才是什么修为? 与北凉交锋数次的蒙德,清楚的知道北凉唯一的宗师,只有那持剑的白发老者一人而已。 据城而守,十万铁军再加上宗师掠阵,他们金狼王庭,确实难以攻克北凉。 但既然那北凉王想不开胆敢出城进攻,那就老老实实的把命留下来吧! 第十六章 兵出奇谋可势如破竹 七八百步的距离,陈庆之率领铁骑全速进攻,只用了片刻,便已经冲到了北蛮军队的大营之前。 而此地,第一批警觉起来的北蛮士兵,也不过只是堪堪提起手中兵刃,连甲胄都没穿齐,更不要说是集结部队,前来防备了。 越是人数多的大营,就越是怕被偷袭,哪怕这支来自金狼王庭的北蛮前军再是精锐,也不能例外。 整整三万人,想要在短短几分钟内整装上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北蛮大营前,篝火燃烧正浓。 就连这夜色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不少,给这片区域平添了几分暖意。 可这些靠近军帐大营最前端的北蛮战士,却仍是慌乱无比,手脚发冷。 因为此刻陈庆之率领的三千白袍铁骑,已经快要到了。 锥形战阵马踏连营,兵临北蛮大营之下,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北蛮人一方想要集结兵马抵抗,肯定是来不及的。 “喝啊!” 因此,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只听见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响彻而出。 紧接着便看到一身披虎皮,手持月圆弯刀的健壮身影,迎着夜色从那简陋之际的营帐中直接冲出,即使面对着三千铁骑,也未曾有丝毫惧意流露! 月下狂奔,被篝火照亮的黝黑面庞上嗜血且凶狠。 那滔滔武道气息迸发而出,只要是修习多年的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壮硕汉子,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后天顶峰武者。 哪怕是距离练气神海,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拖着来自金狼王庭的锋利弯刀,这不知姓名的北蛮骁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将这支百里夜袭的领头队伍给拖住! 锥形骑兵,尖锋不散,就将锐不可当。 但要是能将领军先锋斩下,那自然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把这支来势汹汹的白袍铁骑军队给限制住,为己方军队增添不少反应时间。 只要三万北蛮先锋军反应过来,即使这北凉铁骑出奇兵突袭又能如何? 有神海将军统兵,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接把他们打到溃散便是! 到了那时候这支队伍,注定不过是他们北蛮大军的阵前开胃菜罢了! 这样想着,霎时间,面对那呼啸奔驰而来的白袍铁骑,北蛮骁将毫不犹豫,当时就高高跃起,举起了全身的气血劲力,向着下方一刀劈出! 雪亮的刀光划破夜空,速度迅捷且凶猛,在那篝火的照耀下,甚至掀起了一道丈余长的刀影,就这么向着陈庆之一刀劈去! 对于一名不过七品巅峰的武道好手来讲,能斩出这样一道刀光,他日起码是先天有望。 任何不到宗师的敌人,面对一式如此惊艳的刀法,都必须得谨慎对待,不然必将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可陈庆之面对这般凶险的局面,面色却仍旧和之前一样兴奋,不见丝毫惧意与恐惧。 他只是用那两条强健有力的大腿使劲一夹马背,随后便举起手中长枪骤然提速,全然不顾眼前数米开外的这道径直劈下的黑色身影。 “后方跟紧,随本将冲锋!” 爆裂的怒吼声从这名儒雅的白袍将军口中喝出,声线并不浑厚,但那股毋庸置疑的无敌之念,却清晰的传递给了后方所有的白袍将士。 这一刻,所有的白袍军将士都接到了同一种讯号。 那就是,跟紧前方,向前冲锋! 冲锋! 三千名白袍铁骑一齐加速,不仅是陈庆之无视了那即将劈来的刀芒,就连带着这后方所有的白袍军,也都视那北蛮营帐之内的三万铁军于无物!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跟着自家统帅向前冲锋,大破敌军! 随后,凯旋而归! 陈庆之拍马而上,面对着这道足以致命的刀影不躲不闪。 此举对于那名持刀欺身上前的北蛮骁将来讲,无疑是天大的羞辱。 “北凉小儿,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乌黑的人影瞬息渐至,双手握住圆月弯刀,看着近在眼前,跨于马背之上的白袍将军,这北蛮骁将眸中适时的闪过了一丝不屑。 不过是个白面书生罢了,也学人来阵前统兵? 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今日老子,便叫你命丧黄泉!” “给我死!” 咆哮声伴随着刀光划过,这圆月弯刀施展的凶悍刀法,已经斩下! 可陈庆之对此,却是巍然不惧。 丈二长枪抬起,便有无穷灵气附庸而来,加持在这杆子锋利大枪之中。 握住枪杆子的手掌如铁铸般稳健,下一瞬这白袍将军便枪出如龙,面对着北蛮将军倾尽全力的一击不躲不闪,直接举枪扫去! 嘭!! 枪影挥出,那似乎能劈开一切的乌黑刀影,连须臾都未曾抗住,便被陈庆之所打出的大枪戳穿,连带着那道似能斩破夜幕的刀芒,都被直接刺破! 不仅如此,携带于陈庆之枪刃尖上的澎湃灵气,在将刀影打散之后,仍旧未曾消逝。 而是化为了一道银色枪影,如出海蛟龙一般嘶吼腾飞,将那已经被击溃的虎皮蛮将,打的径直倒飞了出去! 轰隆!咔嚓! 简陋的大营门面被这倒飞而出的北蛮骁将砸的是七零八落,北蛮将领血液稀稀散散的流了一地,一路之上,横飞出了足有十数米之远,良久方才落地。 五官之上,七窍之间,尽皆是血流不止! 陈庆之这一枪出,便叫这北蛮堂堂七品巅峰的前军骁将,直接殒命在了这北蛮大营当场! 光凭此举,高下立分! 原本以为能凭借自身实力,去阻住敌人三千铁骑兵锋。 却不想片刻未至,就已人去尸凉,徒生悲叹。 这一幕即使是黑夜之中,仍然是让那些才堪堪披上甲胄,手中握着兵器的北蛮人肝胆惧颤。 仗,哪有这样打的! 他们金狼王庭铁骑之威传遍北玄域,各国之内无有能与之匹敌者,就算是那北凉耗费无数心血打造而成的北凉铁骑,最多也不过就是与他们不分伯仲罢了! 可眼下这支白袍骑军,却比那北凉铁骑还要凶悍。 这股子宛如一体,没有丝毫晦涩的联动性,哪怕他们北蛮铁骑整装待发,到底能否将其战而胜之 恐怕,也是犹未可知啊! 第十七章 有宗师拦路 马踏连营,黑夜间尽是喊杀声乱。 独属于鲜血的腥气在此弥漫不休,待到蒙德和众多北蛮前军将军出了大帐,才发现本来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北蛮大帐,已经彻底不堪入目。 被马蹄踩踏,人影乱窜而鼓捣的狼狈至极的各处营帐,被白袍铁骑斩杀的众多北蛮战士,还有各处鲜血狼藉,甚至是死在了战马践踏之下的北蛮尸体! 这些富有冲击性的画面汇聚于一处,让眼前这位王庭之鹰瞬间就红了双眸。 距离听到那马蹄声纷踏而至,才过去了多久! 蒙德喘息着粗气,有些不敢置信。 那些武道七品的骁将呢?那些悍勇无双的铁骑呢? 到底都去哪里了! 为何我部三万大军,竟会如此不堪! “将将军!” “黑夜之中一切混乱,这支数千人的骑兵在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冲入到了我们大营中,即使有数位部落大豪挺身而出,也不能阻挡片刻!” “那支骑兵不仅强大无匹,同时他们的先锋,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眼下黑灯瞎火,我军前军已然是伤亡惨重,还请将军速速前去主持大局,将敌众斩于马下啊!” 满身血污,看上去狼狈不堪的部下跌跌撞撞的爬到了自个儿跟前,缓了半天气儿后,才终于断断续续的把这营帐外的情况通禀了出来。 部落大豪,是属于金狼王庭各处下属部落的豪杰之辈。 他们仅次于部落的首领,在部落中位高权重,代表了真正的权贵阶级。 而能担得大豪之称的人物,只有武道七品中的绝强者,才有此等资格! 这奄奄一息的传讯士兵所说之话语,无异于晴天霹雳,让蒙德怒发冲冠的表情直接愣在了原地。 数尊七品大豪的人物,都没能阻挡住这支夜袭骑兵哪怕一刻? “武道宗师,怎么可能?!” “北凉城中何时出了尊能统兵斗阵的兵家宗师了,为何我不知晓!” “难不成这北凉城中除去那李旭老儿,还能有第二位宗师人物?” “可为什么年前那次战役从始至终都没冒头过!” 握紧手中的虎口大刀,蒙德胸口几度起伏,面上难看至极。 此番出师,大帅踌躇满志,誓要一雪前耻。 可特么他们三万前锋,今晚连仗都尼玛还没打呢,就被袭击的士气尽散,这叫人如何能坦然对待! 何其气人也! “蒙德!你还愣着做什么?” “不管这支偷袭的骑兵到底是何底细,竟敢冒犯我王庭之威,今夜也定要让这群宵小血债血偿!” “不过是宗师而已,你我两尊六品神海皆在,难不成还能怕了他一人尔?!” “速速与我上前,将其首级斩下传示三军,以稳军心,方为上策!” 此次北蛮三万先锋,共有两尊神海境先天坐镇。 除却统帅蒙德外,还有副将完颜律添为辅佐,配置不可谓不豪华。 可就是因为重视,乍然得到这种结果,才会让人牙疼。 两尊宗师坐镇的大营啊,本以为万无一失,可谁曾想竟被一支骑兵给抄了老窝。 这要是没个交待,即使他们俩贵为神海宗师,也无颜面回国去面对王庭大汗了! 完颜律的厉声呵斥,无疑是让正在陷入纠结与愤恨的蒙德,直接惊醒了过来。 “对,你说的对!” “这些宵小竟敢如此大胆,那今日我北蛮营帐,就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我等速速前去,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满地血污,蒙德心中微微一紧。 一支由先天宗师带队的精锐骑兵,破坏力简直太大。 他们要是再耽搁片刻,可能这三万大军都快要被霍霍没了! 言罢,两位北蛮宗师再也不敢耽搁,直接就提起了自身最快的速度,沿着马匹的痕迹往着白袍军的冲阵之处迅速奔去。 北蛮营帐不算多大,片刻之后,蒙德与完颜律就已经赶到了最为激烈的战场。 在这里,他们悍勇的王庭战士,正在以平生最大的勇气,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些身披白甲,骑跨白马的一众杀神! 倒在地面的北蛮战士不计其数,连上之前损失的一并加起来,粗略估算之下甚至得有了三四千人之多! 这才是第一轮冲阵啊,他们三万大军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损失。 看着那些被鲜血浸染到变色的白甲骑兵,蒙德气的双眼都红了。 无论如何,自己回去之后,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了。 身为主将竟落下如此失职,他罪无可赦! “狗贼,纳命来!” 借助灵气,蒙德一声怒喝,直接就施展出了武道刀法,直往这支白袍军队的领头先锋处冲杀而去! 虎口大刀上,有火星乍现,随后弥漫不休,将整个刀面之上都附带出了熊熊烈焰,在这黑夜的映衬下凶威赫赫! 刚一出手,蒙德便用出了全力,这斩出烈焰的长刀足足劈出了数丈的刀芒,刀还未至,气势便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看得出来,眼前这双眸中尽是愤怒之色的北蛮主将,应是起了杀心的。 陈庆之此次突袭出其不意,让蒙德可谓是颜面扫地。 若不能以他项上人头作为补救,恐怕他从今往后,都再不能担这主将之位了。 是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一侧的完颜律见此,也未有丝毫犹豫,将双手提着的铁锤横空一扬,乌黑的流光在双锤表面浮现,伴随着蒙德的火焰刀法斩落,这位北蛮副将也是双锤一擂,往前直接猛地锤击而去! 两名神海先天,于此一刻同时发难,向着那三千左冲右突的白袍铁军最前端,直接攻了上来! “等你们很久了。” 陈庆之感受到身后灼热的危险之感,心下默默念叨了一句。 早在这两人气息靠近时,陈庆之就晓得了这北蛮真正的强者,终于出现了。 以自己先天修为,阻挡住这两名宗师级数的强者一时半会,并不算难。 而只要宗师不出,三千白袍铁骑在这北蛮大营中,仍旧还是无人可挡! 一轮冲阵下来给北蛮造成的损失,对于陈庆之来讲,可还远远不够。 毕竟再怎么说,也得让这支三万余人的北蛮铁军,在这处荒无人烟的地界葬送个万儿八千的,才算是像话吧! 不然,如何能配得上他陈庆之的战绩! 长枪锋芒现,骑乘白马的陈庆之从队首脱离。 后面紧跟在他后方的两员白袍军大将,宋景休与鱼天愍,直接就无缝衔接的补上了前锋之列,继续带着整支铁骑向着北蛮大营突袭而去。 整套动作完成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晦涩,仿佛就算是他陈庆之不在,这三千白袍军,依旧能冲塌这三万北蛮大军一样! 战斗进展到白热化,陈庆之提枪迎战两名北蛮宗师。 而此时,已经被攻破的北蛮大营门前,则又有一支气势如渊的铁骑军队,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悄然而至! 第十八章 八千铁骑入大营 “又有军队来了。” 黑发随着凉风吹拂,轻轻飘动着。 李青衣抱着手中三丰剑,眸子一转,便见到了那继白袍军之后,又杀入了北蛮军营之中的八千黑甲铁骑。 下山这么久了,这还是李青衣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伤亡。 “这就是战争么” 轻轻闭眸,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丧命于刀兵之下的两军战士,李青衣心中微微泛起了波澜。 修行之人最贵命。 十八年来,终年于太乙山上静心修行,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因此饶是以这白衣女子神海境的道行,此时心中也不免得有了一丝心悸。 为什么,这些人竟能如此视性命于无物? 无论是那些冲阵于前,视敌如蝼蚁的白袍骑兵,亦或者是那些悍不畏死,哪怕明知不可敌也要以血肉之躯上前阻拦的北蛮士兵,都是如此。 家国战争,并非不可理解之事,尤其是李青衣这种天之骄子,更是一点就通。 她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些人竟能把这些东西,放的比生命更加重要。 当真,有必要么? 隐于暗处,被李青衣太乙道秘法所笼罩的宇乐,与此同时也是面色复杂。 她不晓得一侧的这位绝代风华的太乙仙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眼前此景,却不妨碍让她心中升起属于自己的想法。 北蛮金狼王庭崇尚武风,生存环境较差,因此各个部落都比较野蛮,子民彪悍。 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战士,心中多少会存着几分血性,而宇乐自然也晓得这一点。 所以在见到北蛮人丝毫不逊敌军铁骑,哪怕在弱势之下仍旧冲杀上前,她也不算太过惊讶。 毕竟长久以来,金狼王庭给予其他诸国的印象就是如此。 可令宇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北凉城内杀出的兵马,竟然能在胆气之上,更胜北蛮一筹! 这是何等让人出人意料的消息! 迎着那熊熊火光,看着这群白衣战袍被鲜血浸染,却仍旧左冲右突,不弱分毫的白袍铁骑,宇乐捏着双拳,内心由衷的升起了羡慕。 “倘若我大燕雄兵皆能有眼前这支白袍铁骑一般,又何须会积弱如此之久?!” “本宫此次回去若有机会,定要一整军伍雄风,起码不弱于这北凉,让整个西燕之名,传遍北玄域诸国!” 此时,宇乐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北凉王洛离,终于升起了几分敬佩与仰慕。 底下战士尚且如此,而为将为王者,又该是何等意气?! 镇守边疆十载,打退了北蛮不知道多少次进攻的那位北凉王,想必也不差那挥舞一杆长枪,独战两大北蛮宗师的白衣大将了罢。 心中正念想着,下一刻宇乐就听到了一畔李青衣的呢喃之声。 反应过来的她急忙转头,在这高高的树梢之上,向着北蛮营帐前一望而去。 这一眼,果然就见到了一支全副武装,皆身披黑甲的肃穆铁骑,迎着那满地鲜血与尸体的营帐大门,一路杀进了北蛮大营,未有一丝拖泥带水。 北凉,又来增援了?! 想到这里,宇乐凤眸中闪过惊愕。 约莫三两千的骑兵,就能打的北蛮前军损失数千。 此次又来黑压压一片,近乎上万的黑甲铁军,难不成那北凉王洛离,想要让这支从草原千里奔赴而来的军队,全都葬送于此不成?! 当真好狠! 洛离点齐八千铁骑,只在陈庆之兵出半刻钟后,就已经整装待发。 迎着夜色紧赶慢赶,终于在白袍军大破敌众,快要陷入僵持之际赶赴了过来。 时机掐的刚刚好。 虽说陈庆之和三千白袍军的战斗力之强,近乎无人可挡,但此次北蛮前锋军队的阵容,也不是吃素的。 且不说被誉为王庭之鹰的武道六品蒙德,光是那前军副将,使得一双铁锤的完颜律,就非一般宗师。 之前洛离于高台之上动用全力斩杀的那名李公公,不过就是一颇有几分资质,靠着资源堆积上来的幸运儿而已。 真要是生死较量,也就只能依靠着真气之威横扫一般的七品武者罢了。 只要一遇到真正的同阶存在,就譬如北凉城上的那位剑道宗师李旭,亦或者是这北蛮的两位前军宗师,他都不能撑上哪怕一刻! 真正的六品神海宗师,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一身武道技艺皆是直取性命,面对生死也能无惧坦然,这才能配的上宗师之称。 而他,不过是一废物罢了,他算个屁的宗师! 所以在面对两尊有真本事加身的宗师时,陈庆之能持枪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为白袍军争取到更多收获战果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战而胜之,甚至将这二人的性命留下,除非他能再行突破,达到五品的境界,不然将极为艰难。 这毕竟是一方有着武道显威的时代,即使这整支白袍军和陈庆之都被赋予了武道之力,却也不能逆天而行,以三千铁骑大破三万北蛮军队。 须知道,两尊宗师可不是吃干饭的,如果长久拖延下去,等到北蛮军队反应过来,恐怕三千白袍军的进攻阵型早晚会被打乱。 到时候战局,只会陷入到更为艰难的局面。 因此陈庆之能带着部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了。 如果洛离不率领八千铁骑奔驰而来,那么今晚的战局再过不久,估计陈庆之就会找机会突破,带着白袍军一鼓作气冲出重围,全身而退,在原地营帐中留下满地狼藉,给这千里迢迢而来的北蛮先锋军一记重击。 可眼下洛离既然来了,那么局面自然便不会再和这样一般发展了。 在暗处李青衣与宇乐的默默注视下,身披玄甲,腰跨长剑的北凉王洛离一马当先,下一刻就带着八千铁骑,从北蛮大营前直接杀了进去。 “将士们,拔刀!” “十载隐忍,今朝我北凉铁骑第一次马踏敌营,定须得让这些蛮子好好知道知道,为什么我北凉刀能如此锋利!” “以我掌中之兵,戮敌首级于刃下!” “给本王,杀!!” 第十九章 剑来 时值午夜,北蛮大帐中,喊杀声与马蹄嘶鸣之声响彻不断。 黑夜之下,提枪跨马的白袍将军,正以一敌二,独战两名同境的先天宗师,不落下风。 那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舞的出神入化,防守严密至极,即使斗了有一阵,蒙德和完颜律这两位北蛮宗师,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眼看外围局势越来越险峻,蒙德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愤恨至极。 铛!! 大刀卷携着烈火劈出,又被那长枪大尖一枪扫落,发出一声金铁交加的碰撞脆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而旁边的完颜律,即使借此机会与蒙德一齐进攻,却也没有建下功劳,虽然双锤悍然砸下,可却被陈庆之回身一枪解了危机,有惊无险。 三人你攻我守,足足斗了几十回合,中间迸发出的真气气浪,甚至将数十名触碰到余波的北蛮士兵都直接震飞。 但即使蒙德气的牙痒痒,短时间内,对于陈庆之这名同境不弱的敌手,却也难以拿下。 “你这白面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将和北凉城斗了足足数年,与那北凉王更是老对手,这北凉城中出名的将领,没有老子不熟悉的。” “你根本不是北凉军中的将领,为何要带兵前来袭我大营?!” 真气附于刀面,蒙德的刀势越来越急,如狂风骤雨般不停往着陈庆之劈砍而去,一边进攻,同时还不停的对着眼前的白袍大将怒声喝问。 本来出帐之前,蒙德还以为,此次进攻的宗师主将,是那北凉唯一的宗师李旭亲自随队出征。 可眼下一看,完全错了! 这支白袍骑军的统领,竟是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白面书生。 而且更让人吐血的,还是这看上去根本不通武道的家伙,竟然是名货真价实的神海宗师! 甚至此人的修为,还要比他和完颜律更高,隐隐间甚至都超出了六品的门槛,差一步就可以跨入五品,着实可怖! 莫说是北凉,就算是整个大夏,蒙德也没听说过有哪位宗师是这等面容。 今晚这一场奇袭,可谓是让他百思难得其解。 “持我北凉刀,尽戮蛮人血!” “众将士,随本王杀!” 心中郁结难舒,战局陷入僵持。 蒙德还没思考出破局之法,远处又是一片高昂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而听到这刻骨铭心的熟悉声音,蒙德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差劲。 中气十足而又富有豪气的话语,可不正是那位北凉城上谈笑风生,连阻他北蛮无数次南下的北凉王,洛离么!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北蛮众将士好不容易组织起阵型,披坚执锐上了战场,面对那三千横冲直撞的白袍铁骑,终于不似最开始那般不堪。 只要再过上些许时间,这支骑兵必将陷入疲态,到时候无论是这支军队还是这名白袍宗师,都将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可谁曾想到这时候那北凉城,竟然出兵了! 气的近乎吐血的蒙德,一瞬间就知道这两支部队是串通好的了。 看来眼前这名白袍宗师,真是那北凉王小儿麾下的将领,不然何以至此! 激战之中回头一望,蒙德一眼就看到了那八千铁骑排成战阵,转眼间就化为了一道黑色洪流,往着那刚刚组织起来的北蛮大军横冲撞去! “不!!” 蒙德目眦欲裂。 一次出其不意的冲击,就让北蛮大军损失惨重。 眼下好不容易将那三千白袍牵制住,要是被这紧随其后的玄铁重骑再破一次,那他们北蛮先锋军今儿个晚上,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即使有宗师助战,又能如何? 尼玛大军军心都散了,宗师再强也只能匹敌数百上千人,真要面对上万铁骑,还不得一刻就被冲趴下啊! “洛离小儿,安敢如此!” 一声怒吼,蒙德当即就舍弃了眼前的陈庆之。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眼前这名白袍宗师了。 如果真要让洛离带队冲散了北蛮大军,将那三千白袍铁骑的势力一并牵上,那他们北蛮军就不是受不受创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在此一役中,彻底覆亡! 所以,蒙德不可能坐视让洛离带队冲锋。 他必须要阻止他! “不过是一后天武者,下了北凉城不说,眼下竟然都敢带兵冲阵了,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今日本将就叫你去见你大夏的列祖列宗!” “给老子死!” 烈阳霸刀! 先天神海境的武学,随着蒙德的暴喝声落,直接化为数丈长的刀影,向着那玄铁重骑的首端,重重劈下! 这已经是这位王庭之鹰,眼下能倾尽全力所劈出的最强一刀了。 与陈庆之斗阵数十个回合,虽然是与完颜律以二敌一,但蒙德对于真气到底也有了不少消耗。 不过,却也够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之刀足足劈出了二三十米远,下一刻就斩向了那身披黑甲的北凉王,蒙德双手握住虎口大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如此之刀,区区后天,怎可能挡?! 今日取你北凉王之头颅,哪怕落得兵败下场,也足矣了! 黑夜之中,长刀刀芒破空三十米。 那凛冽到极致的宗师之威,远非当日高台之上的太监所能媲美! 而骑乘于马背的洛离,感受到身侧传来的这股异常浓郁的危机之感,也终于缓缓拔出了鞘中长剑。 嗡嗡嗡!! 这一刻,夜幕灵气如潮涌般波动而起! 不仅如此,在洛离鞘中长剑拔出之际,不远处树梢之上,本来正观看着这场夜幕战役的抱剑女子,表情于此之时,也突然变色起来。 红唇轻启,鼻梁微抬,鬓角长发飘飞不止,李青衣眸子瞪大,一双褐瞳中望着那不远处调动天地灵气的挺拔身影,心中尽是荒唐之感。 她感受着怀抱之中三丰剑那股不停颤动,几欲飞出的动作,终于再也保持不住最开始的那股云淡风轻。 “怎么可能?!” “他才不过后天之境啊” 失声惊呼,从这名来自太乙道的剑道仙子口中喊出。 这一刻,她连掩盖自身气息都望却了,满面之上露出的神色尽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什么无尘剑心,无暇剑道,在三丰剑开始颤动,几乎想要飞到那名出剑青年身畔之时,李青衣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三丰剑,竟然为那个身披黑甲的青年出剑庆贺! 就仿佛他的剑道足以让当年太乙道的那位祖师,张太乙为之赞叹一样! 隐于宽大云袖之内的玉手微微捏紧,李青衣轻轻抿唇,紧紧看着那青年出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动作。 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剑法,竟然能让三丰剑这柄有灵之剑都忍不住欢呼,想要与其为伴,认其为友! 第二十章 大帐之内刀剑争辉 黑夜弥天,有白光乍现! 那是从这北蛮大营内,八千铁骑之首的那名玄甲将军鞘中之剑所发出的动静。 灵气汇聚,涟漪荡开,浓烈的罡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在大地上劈开了一道鸿沟,浩浩荡荡足有二三十米的烈火刀芒,于须臾之间已经斩到了洛离的面前。 轰! 轰轰! 大地被烧出焦土,连带着空气都在这夜色之下微微升温,不时便有爆炸之声从中响出。 面对这一式宗师倾尽全力斩出的刀法,洛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传来。 这股危机之感不仅仅是波及到了他的肉体,同时还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刀芒之上如火般炽热的刀意,在洛离的脑海之中霎的浮现,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道由蒙德斩出的先天刀法,都会毫不留情的将洛离劈成两半。 因为这道刀芒中蕴藏了蒙德历经十余载血战积累,方才在九死一生中成就宗师,所领悟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刀意。 宗师之意,可斩神魄! 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先天宗师,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压倒性底牌。 以自身之念头借灵气之力施展而出,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如此手段,足以堪称是神乎其技。 不是所有的宗师,都能修行出属于自身的武道意志。 但能修行出属于自身武道意志的武者,则必定是宗师! 即使今日不是,他朝也必定是! 这点毋庸置疑。 下三品打熬气力,淬炼筋骨皮肉。 中三品修行神海丹田,以天地灵气蕴养自身,从而获取超凡之道。 而上三品,所修行的只有一条,那就是道! 道从何来? 将自身的武道意志打磨到极致,让其彻底脱胎换骨,化为独属于自身的道理,这就是所谓的道! 从古至今,所有能够成功找到自身大道的人物,最不济的都是当世一品大宗师,甚至更高! 而修行出了武道意志的存在,就证明他已经有了资格,向着更高的层次开始发起攀登。 蒙德,就是一位拥有了自身刀意的武道宗师,所以他要比同级存在的宗师还要强上一筹。 是以,这道刀芒如何能不烈,如何能不强! 咻! 刀芒破空斩来,恰逢洛离手中长剑拔出。 以后天之境聚拢天地灵气,本就是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但要是仅仅只有这样,可未必是一位拥有刀意的武道宗师对手。 但洛离所拥有的剑招,可不只有聚拢灵气,借以应敌这一条功能。 铮铮铮!! 悠长剑鸣声响起。 本就已经照破黑夜,让这夜幕中显现白光的剑芒再度拔高一筹,甚至如白虹贯日般飞速出鞘,化为了一道气势足以斩破天地的澎湃剑意,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往着劈开大地十数丈远的烈火刀芒处直接斩去! 这一剑,叫那黑夜聆听我意! 洛离斩出的此式剑招,其中蕴藏的那股子浩渺与沧桑,不谈威力,光是凭借着武道意志,已经是胜出了蒙德的烈火刀意了。 截天七剑经第二式——道不可论! 这本剑道绝学足有七式,可现如今的洛离其实也只领悟了一招半。 至于第二式剑招,他更是仅仅只悟出了半招。 但就算只有半招,洛离这剑道中附带的那股子气魄,却也能稳稳的将蒙德磨炼十数载的烈阳刀意彻底压制,叫他想要一刀斩去自己首级的空想,当场破碎! 百锻玄铁炼制而成的精钢长剑,在斩出这道犀利的剑气之后,几声清脆的咔嚓之音便随之在长剑之上响起。 咔嚓! 嘭!! 长剑碎成十数快,在空中缓缓落下,到了最后更是化为了齑粉,与大地的尘土混在了一处,只余下几许晶莹的碎末,尚且还遗留着之前那不朽剑意的些许余威。 洛离手中之剑,因为承受不住这剑招所蕴含的真意,碎了。 以至于这道从剑柄之上斩出的白虹剑气,只有前半段劈出,便没了下文。 这一幕,让洛离出鞘下劈的动作愣了愣。 剑,碎了? 此剑虽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神兵,但也是由名匠采取上好的材质锻造而成,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都比一般的利器要强出不少。 可却仅仅因为这截天七剑经第二式的半式剑招,就这么碎了? 以七品之身匹敌先天刀意,本就勉强至极。 要是能将这道白虹剑光完整斩出,或许还有可能将蒙德劈出的这道烈阳刀气彻底击破,但如果仅仅只有半道的话 洛离心下微沉。 这半道剑式的威力,作为出剑者的他自然心里最为清楚。 若是面对一般堪堪破境先天的存在,凭此剑招想要匹敌一二,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要是把对手换做是蒙德这种领悟了刀意的武道宗师的话,那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剑出,可能要输! 洛离心中有数,下一瞬就已做好了退身准备。 但在此时,却有变数升起。 嗖!! 林间一道清凛的剑光升腾而起,惊起鸟兽一片。 突然间,有剑轻鸣。 腾空的劲气冲撞了虚空,本来呈现古朴之状的三丰剑于此之际,却突然从那白衣女子的胸前颤动而出,直接挣脱了束缚,化出了原本神威。 无形剑气如飞瀑涌出,在白衣女子呆呆的目光注视之下,化为一道狭长的流光,直接向着洛离刚刚斩出的那道白虹剑气横飞而去。 三丰剑,这是要干什么?! 感受着胸前若有若无的空旷感,李青衣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挫败。 为何自家祖师相伴百载的镇宗道剑,会在她这名太乙真传的眼皮子底下,径直飞向一个外人? 这是为什么啊! 白衣女子睫毛轻轻颤抖,如玉般的面庞上尽是疑惑之色浮现。 刚刚那玄甲身影劈出的白虹剑气,作为全程观摩者,李青衣自然是一个细节都没露下。 饶是以她太乙真传的眼界,也不得不夸赞一声洛离,确实是当世不世出的天才之辈。 能以后天之身劈出一道富含剑意的剑招,即使是在中土,他也当得上一声天骄了。 可只凭如此,怕是触动不了三丰剑这柄陪伴了张太乙足足百载的当世名剑吧。 更何况她李青衣,在后天之境时,也丝毫不差于他啊! 第二十一章 有剑跨虹而至 李青衣见到三丰剑从自己怀中飞出,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最后,她更是直接化为虚影,飞身上前,想要去近距离看看,那玄甲青年到底是凭什么,能够得到三丰剑如此青睐。 原地白衣身影转瞬消失,只余下宇文乐还杵在古树树梢之上,面色震惊且复杂。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三丰剑,可是太乙道的镇宗道剑! 这柄剑竟然会被大夏的这位北凉王所触动,以至于直接飞驰而去? “何其荒谬也” 宇文乐话语中带着几分羡慕。 她清楚,若是能引起三丰剑的青睐,只要这当事人愿意拜入太乙道,他日必定是青云直上。 哪怕太乙道开派祖师张太乙,已经足足数十年没有音讯,可太乙宗山门之上,仍旧还有高人镇守,保持门庭不坠。 那可是来自中土的大宗门啊! 要是能够拜入,一尊宗师之位,想必是跑不了的了。 “只可惜,彼非我。” “空守宝山却不能得,这感受,并不比这十年艰辛要好受到哪去。” 黑衣少女长长一叹,抬起手臂,揉了揉眉心,眸子中闪过几分疲惫。 建立北凉城,统帅十万兵,横击北蛮,南拒大夏,眼下又能得三丰剑青睐,使得来自太乙道的真传仙子神情失色。 这位北凉王不过短短二十余载出头的年纪,所做出的一切成就,堪称传奇。 若是编制成话本传唱街头,找些那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演讲,怕是不消多久,就能名声响彻天下罢。 “本宫不如他啊” 这下子,从大夏离去的那点子沾沾自喜,终于从宇文乐心中彻底抹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实在是不能小觑天下人。 自己之前一时不察得意忘形,确实是有些太过于自大了。 北蛮战场中。 “那是一柄剑?” 清凛的剑鸣,以及那荡开虚空的阵势,自然引起了正与蒙德殊死对阵的洛离注意。 看着那一柄直冲而来,两侧剑刃颤动似在铮鸣的古朴长剑,陆铭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柄剑,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心中思绪还未想罢,夹带着剑光的三丰剑,转瞬间就落在了洛离身畔。 华光隐去,本来古朴寻常的道剑现如今重焕光彩,顿时与之前于李青衣怀抱之中时截然不同。 玄奥的道纹图案于剑刃之上泛出幽芒,透露出淡淡寒光,剑身此时横空悬浮于洛离身侧,微微颤动,剑柄朝上,向着洛离身形处微微点了点。 神剑有灵,尤其是三丰剑这种被道家大能伴身百年的绝世神兵,更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诞生。 它们会为超然的剑法而惊叹,也会为自己的主人选择剑道路上的传承者,其之所思所想,虽不比人类聪慧,但也是灵智非凡。 “这柄剑的意思是,叫我用它前来对敌?” 来到这方世界如此之久,这还是洛离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之事。 一柄剑,竟然有了自主意识,简直成了精了! 心中升起荒谬之感,洛离一念至此,甚至连此刻身处的环境都差点忘却。 好在,之前斩出半道的白虹剑气此刻,终于与蒙德那烈火刀芒相互撞在了一起,让他瞬间惊醒,回过了神来。 虽说这一刹那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其实时间也不过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前方三千白袍该拼杀的拼杀,后方八千铁骑紧随其后,该驰援的驰援。 仍旧是喊杀声震天。 轰!! 刀剑劈出的真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 周遭气浪磅礴波动,蒙德所斩出的那道烈火刀气,在白虹剑气的锋锐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断的消磨。 但同时,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也以一种更加迅捷的消耗速度,飞快的变淡着。 虽说截天七剑经底蕴之强,几乎比当世九成九的功法秘籍都要玄奥,甚至能让三丰剑都为之脱鞘而出,但归根结底,它的使用者洛离始终不过只是一名后天武者罢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洛离这一式剑诀只斩出了一半,那手中长剑便应声而碎。 如此种种,想要将蒙德这一式刀芒劈散,终归还是太勉强了。 那烈焰刀芒即使被消耗不少,可余下的真气威力,仍旧是让洛离心惊不已。 眼下没了办法,如果不退,而是硬抗这一记刀法的话,恐怕即使不死也得重创。 看着身畔那柄不知姓名,但却玄奥异常的长剑,洛离被黑发遮掩住的褐眸中,沉吟之色一闪而过。 截天七剑经的招式,他不可能无限制斩出。 这道剑诀对于身体的负荷极为沉重,刚刚只是半道剑诀斩出,就让自身气血劲力消耗了不少。 眼下,他最多只能再出一剑。 是往一侧退去,全力避开蒙德的刀法冲击,还是握住这柄不知姓名,来历莫测的长剑,再度试着斩出一剑? 下一刻,身穿玄甲的青年,已经有了决断。 蒙德拼尽全力也要劈出刀芒,前来阻拦自己,为的就是想将北凉军队的士气直接打散。 如果能取得自己的项上人头,那么即使他今晚兵败如山倒,对于金狼王庭来讲,仍然是功大于过。 毕竟自己的这颗人头,对于北蛮子来讲,那可是老值钱了。 如果自己退了,一位征战沙场,在生死线上博弈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武道宗师,他必定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 到时候接二连三紧随其后的疯狂进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到时候恐怕连再出一剑的时机,都不一定会有。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把! 大手一挥,洛离毫不犹豫的便握住了三丰剑的剑柄。 “拜托你了。” 虽知晓眼前之剑并不是人类,但洛离还是微微颔首,口中低语了一句。 此剑于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给了自己反戈一击的机会,无论于情于理,洛离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听闻洛离此言,被其握住的三丰剑突然震颤铮鸣了一声,似乎是对此颇为满意。 见此,洛离微微闭眸,不再继续耽误时间,而是再度抬起了手中之剑。 浩瀚且沧桑的剑道意志,再次从这尊青年身影上浮现而出。 可这一次出剑,其给人的感受,却与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洛离的剑法是只具形而无意的话,那么他这一次即将要斩出的剑,却已然是具备了这式剑法的三分神韵。 黑夜中,有流星划落。 而夜幕下,白虹再起,其道大光。 第二十二章 一甲子前张太乙 白虹剑光惊天起,沿着玄甲青年手中劈出的方向,向着那烈火刀芒处,再度斩出! 这一剑,虽无之前那半式剑招声势浩大,但却于不经意间,附带了一丝独属于道家的缥缈与玄妙。 宛若云间飘飞之祥云,又如江水河畔随波逐流之浪花,不带烟火气。 截天七剑经本就非凡俗武学,洛离修行的武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并不算是契合这门武道之法。 但他不契合,并不代表三丰剑不契合。 当玄甲青年握紧这柄剑后,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在朦朦胧胧间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云海之上,大山之巅。 朝暮日升日落,松柏绵长依旧,仙鹤玄鸟腾飞于空,目尽处霞光弥漫。 而于此仙家盛景中,正有一持剑道人,一袭简便蓝白道袍,白须飘飘,如仙人般缥缈,于朝暮之中,与仙鸟为伴。 近观,不过一平平无奇的花甲道人。 但一晃眼,却又如蛰伏之真龙,道家之真人一般,有气吞寰宇,包含日月纳于身间之象,仿若天地宇宙之间,仅有此一人。 朝暮、云霞、仙鹤、飞鸟,还有这大山之巅,都不过此人之陪衬。 那副气魄乍一看去,不由让人心生敬佩,不敢与之对视。 洛离脑海中显露的景观,包括这尊道人身影,不言而喻,自然是三丰剑所带来的异象。 而这尊道人的身份,自然更不必说。 中土之内,能有如此风采的道人,数遍天下数百载内,也是寥寥。 此人不是其他,正是二百载前一手建立太乙道,身兼佛道二脉神通,曾经位列中土武评云霄榜上第二名的无上大宗师,张太乙! 太乙道宗祖师,当年位列天下一品天象大宗师,甚至在失踪之前,有谣言传其更是已经跨过了那层仙凡门槛,成就了真正的天人! 能在三丰剑中带着神韵,显化出如此威势者,数遍前后一百年,估摸着也只能有他一人了。 张太乙,是一尊武道修行通天,连自身武道意志都近乎化道般的存在。 因此作为他的贴身佩剑,常年相伴耳濡目染之下,哪怕是凡兵估计也能沾上几分神性,更何况三丰剑本就不是凡剑。 百载为伴,这柄名列天下前十的武道神兵,已经将主人的一生传承,都录了个七七八八了。 眼下张太乙撇下宗门与三丰剑,失踪了足足一甲子,这柄有灵之剑,自然也不愿意让自己主人的真正传承失传。 如果没有洛离这个意外,可能这柄太乙道剑,就将伴随李青衣回归中土,再次降临太乙道,作为掌教传承的身份象征,一直传递下去。 但偏偏,意外却就这么发生了。 截天七剑经第二式,道不可论。 此式剑招中透露出的那股子浩大意念,与本质之中对于大道铭刻的种种道理,让本来沉寂已久,未显锋芒的三丰剑,再一次感受到了曾经主人身上那股如渊般沉重的气势。 大道难求,道不可论,即使耗费余生,也要攀登朝上。 这注定是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孤独之路,因为自身之道,是永远无法与外人诉说的。 能说出来的,那便不叫道了。 虽说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招,连原本剑招意境的万一都不及,但这并不代表三丰剑感应不出这式剑招的底蕴。 直觉告诉它,眼前的这名玄甲青年,正是他主人一身所学的最好传承者。 因为他身上,有张太乙曾经的影子。 一如当年那名年轻道人,于那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陪伴严厉的师尊与爱笑的师姐修行一样,那般意气风发,风华绝代。 所以,洛离这一式剑招斩出,之所以会比他上一式剑招要完美的多,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在不自觉间,已经领悟到了三丰剑上所附带的独属于张太乙的修行道韵。 道不可论,没有谁比一尊曾经近乎成道的一品大宗师,更有资格参悟这个道理。 所以理所应当的,承接了张太乙一丝道果的洛离,此刻劈出的这式剑法,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蒙德所领悟的烈火刀意了。 历经杀伐数十场,不知于生死台上走了多少遭的蒙德,所修行的这条烈火刀道固然强大。 但在曾经纵横中土上百载,一拂云袖可叫天生异象的张太乙面前,不过就是蜉蝣撼树,蝼蚁窥天罢了。 因此,当那眼见着白虹剑气消磨殆尽,正不可遏制的露出笑容,想要提刀冲杀上前的蒙德,见到此刻洛离周身显露而出的道韵,以及那剑鞘再度激荡的白虹剑光后,面上本来溢满的笑容,转瞬间就化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剑意?!” “不,这不仅仅是剑意,这是!” 张太乙的修行境界神乎其技,曾经近乎于道,而洛离施展的截天七剑经,更是以道为名,光凭此点就知晓其等阶品质,绝对不差。 这二者结合,再加上洛离于三丰剑意境之中领悟的那一丝太乙道果,眼下他再度劈出的这道剑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剑意了。 虽然这不是属于洛离自己的力量,但三者加持之下,这一道剑招已经沾染上了一丝道韵,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只有上三品宗师才能有机会触摸的高端玩意,而眼下的洛离,撑破天了也不过就是一半步先天罢了。 所以在面对这样一式沾染了道韵的剑招之下,任他蒙德如何翻腾,他都不可能战胜洛离的这一式剑招。 因为这是从源头上就已经取得的胜利,所以哪怕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平平无奇,甚至还比不上之前的那道白虹剑气,但那烈火刀芒,却仍旧无法挡住。 刹那间,剑光穿过。 而本来无坚不摧,似乎能斩尽一切锋芒的烈火刀芒,当时就在这一道剑光的映照下,化作云烟消逝,连一丝动静都没发生,便回归成了最为本源的灵气,更无丁点动静响出。 耳畔那北凉铁骑与北蛮人的厮杀还未结束,可蒙德心中的火气在面见眼前一幕之后,却已经近乎泄尽。 他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呆滞,甚至身躯都为之微微颤抖。 这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惧。 这是不敢置信。 第二十三章 先天先天 上三品求道,而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求的。 不达宗师,没有独属于自身的武道意志,那别说求道,他连道是什么玩意都不见得知晓。 而蒙德,自然知晓道是个什么玩意。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面对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时,他才会露出如此颓废的表情。 他不怕生死,哪怕是今天因为兵败,被敌军枭去首级,蒙德都不会因此眨一下眼睛。 所谓生死,不过头点地罢了。 只要生的璀璨,那即使如昙花一现般转瞬而逝,又能如何? 反正百年之后,不过都是一抔黄土而已。 可让蒙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不过后天之境的北凉王,剑意上竟然能劈出只有天象大宗师才能拥有的道韵? 须知道,这可是他蒙德穷尽一生,都未必能领悟出哪怕一丝的东西啊! 这叫他心中如何能够平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蒙德无法接受,可洛离却没有耽搁时间。 在斩出这道剑气之后,下一刻那黑甲青年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后就那么踏在了空中,提着手中三丰剑,往着蒙德立身之处直接飞速冲来! 冯虚御风,御空而行! 这是只有宗师级数的强者借助天地灵气,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身披黑甲,手执长剑的英武青年,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则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成就先天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 就在洛离借助三丰剑以及截天七剑经之威,强行将那一缕附带了张太乙修行一生的一缕道意劈出之际,他那本就即将破开的先天关隘,终于再无堵塞。 天地灵气,在洛离领悟截天七剑经,斩杀神海太监之时,他就已经能够聚拢而来,纳为己用。 而眼下,甚至还有属于天象大宗师的道韵来助他突破,在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至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被这先天大关阻挠?! 于是乎,剑气出鞘,灵气奔涌,一切就如水到渠成般结束。 来到此方世界十载,武道修行奋勇不辍的洛离,终于握住了天大的机遇,并成功凭此登天而上,化为了真正的大修行者,神海宗师! 而直到这一步彻底达成,他才能真正有底气说出那句话: 我之性命,只握于我自身手中! 余者,皆不能拿! 剑光挥洒若流星,一舞剑气动四方! 在这夜幕之下,成就了先天宗师的洛离握住手中三丰剑,顶上的头盔不知何时早已摘下,那一头墨发在狂风之中舞乱,更彰显了三分张狂。 手中剑一抬,便有无穷灵气汇聚而来,数道足有十几米长的剑气只是须臾间,便已经斩到了蒙德面门之下! 后天与先天,完全就是两个境界。 在后天境时,哪怕洛离倾尽全力,借助数道压箱底的底牌,也不过只能撼动蒙德,与他平分秋色,甚至有些落入下风。 但当他一朝聚气而起,成就武道先天后,那于腹部丹田处,由天地灵气洗刷己身开辟而出的神海丹田,却足以让他与蒙德匹敌,甚至战而胜之!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压制,不服不行! 看着眼前横空斩来的数道剑气,蒙德深吸了口气,强行稳定心神,抬起手中虎口大刀,面色露出坚毅,全无后退打算,已经做好了对敌准备。 “完颜律!” “此次轻敌被敌军大破之,全赖本将不听大帅教诲,独自孤军深入,与中军距离脱离,才导致如此大败。” “因此,功过我蒙德一人全数担之,此番以身为阻,为军断后,无怨无悔!” 不仅如此,在那剑气还未落下之际,这位北蛮前军大将那中气十足的喝声,与此同时也传入到了后方那正与陈庆之不停酣战的双锤副将耳中。 “眼下大势已去,若是死战不休,恐怕我王庭三万前军,就将一朝倾覆,因此你速速带军往后撤离,不必恋战。” “此地,有本将一人来拦!” “为了长生天与金狼王庭的荣耀!” “杀!” 说罢,火焰刀锋再度扬起。 蒙德系于身后的乌绳辫发哗啦荡开,一股摄人心魄,且有决死之念的气势,从这尊王庭之鹰身上展露无余! 这一刻,他已经心存死志。 死念并不仅仅是对于北蛮前军,对于不听大军指挥而露出的愧疚,同时也是对于洛离之前所劈出的那道剑气所表达的不服。 从困惑中挣脱开来,蒙德一眼就看出洛离之前斩出的那道附带道韵的剑气,正是依仗着那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神秘长剑。 如果没有这柄剑,眼前这北凉王就是打到死,他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靠着外物,如何能服? 我一生修行,无数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宗师之位,凭何不如你?! 今日哪怕是死战于此,我也要以汝之血,祭吾之道! 杀! 暗红色的刀锋荡开火光,转瞬间破开了那数道横空劈来的剑气,随后蒙德状若癫狂,直接就飞身迎上了半空,撞上了那刚刚证道,一头墨发飘舞不休的玄甲青年! 刀刀烈火飞扬而起,点点火星中,蕴藏的尽是锐利到极致的杀机! 铛! 双锤震天,将神出鬼没的大枪拍至一边,完颜律鬓间露出汗水,不停的喘着粗气。 “蒙” 当他抬头,听到那震人心魄的声音,以及看到那道刀泛烈火,杀上半空与那黑甲青年缠斗不休的身影时,口中本来已喊出半声的声音,却又突然顿住。 完颜律此时面色似是不忍,同时又兼带着三分敬意。 无怪乎这家伙能名列王朝之鹰,寓意为日后最有希望登顶的宗师。 “这份气魄,吾不如也” 一声长叹,看着眼前的陈庆之,完颜律突然扬天一声怒吼,吼声中夹杂着的意思,尽是无奈与愤懑。 若要死战,他完颜律亦何曾惧之! 只可惜这北蛮三万勇士的命,他担不起! 如果他也于此死战,那么北蛮战士们就将如一盘散沙般,被那些北凉骑兵长驱直入,赶尽杀绝! 所以他必须得为大军殿后,以防遭遇到更大的损失! 因此眼下的局面,必须有人拿命去拦截这敌军的两名宗师。 而观那横空斩上半空的蒙德,却无异于是帮他做出了选择。 是以,即使完颜律再不想退,他此时也不得不退! 寻了个间隙,将陈庆之震开的完颜律,狠狠的盯了一眼这名白袍大将。 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夺了一匹骏马,提着双锤往后方退去,想要带着三万大军赶紧从此地撤离。 而陈庆之一展长枪,本想追击上前时,却被那半空中一刀炽热的刀芒直接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正是蒙德。 他不顾着正面硬抗洛离一记剑气,也要强行将陈庆之拦住,不使其有丝毫追击的可能。 以一人之身,独战两名宗师,还都不是一般的六品先天! 他此举,就是在搏命! 这一道炽热刀光确实将陈庆之拦下了,但蒙德却也险些被洛离一剑重创。 被剑气的余波震荡的口中咳血,眼角余光看着那远处匆匆撤离的大军,辫发四散的北蛮大将眸中露出了冷笑。 “今日就叫老子来看看,你们这些北凉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你俩,一起上吧!哈哈哈!” 将北凉两尊宗师级人物全部拦下,那一万铁骑在取得了不菲的胜果之下,也不是全无损失。 而北蛮大军即使再被重创,现如今仍旧还有近两万人存在。 两万人,再加上一名宗师撤离,而且还是在后方有中军接应的情况之下,这些北凉人想要一意孤行的一直进攻,无异于自寻死路! “打了几年的老对手了” 看着面上染着血迹,张狂肆意大笑的蒙德,洛离心中轻轻一叹。 这几年来,对于这位北蛮的前军大将,洛离可谓是印象深刻。 就是因为他,让北凉死了多少英杰! 眼下,终于有机会将其斩于此地了。 一万余名铁骑,于夜色中大破北蛮营帐,粗略一看之下,斩敌首级足足上万! 如此辉煌战果,远远超出了洛离的预料。 这对于那远道而来的北蛮子讲,绝对是一记不可弥补的重创! 十年来,总算是叫他们知晓到了,北凉不是这么好惹的了。 “陈将军,此次大破敌军已是足够,大军不必继续追剿。” “且上来与我一道,送这位远道而来的北蛮将军,最后一程!” 成就先天的欣喜,还有十年来最痛快的一场大捷,让洛离不禁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 洛离一边招呼着下方陈庆之上前助阵,一边再度举起手中三丰剑,对着蒙德冲杀而去! 这一次,定要将他埋骨于此! 堂堂北蛮大将,王庭之鹰,就这么葬身在了这荒郊野地,也算是他命数该绝! “杀!” 长剑辉光与那烈火刀芒不停激战,随后更有一道长枪划破夜幕,打上了半空参与进了战局之中。 几十个回合下去,那本就勉强至极的烈火刀芒越来越弱,到了最后更是直接支撑不住,被映射寒芒的长枪一枪扫落! 噗嗤! 剑光犀利,借助着这持刀身影溃败之际,直接毫不留情的闪身上前,一剑刺出! 这刺出的一道剑气,直接穿过了蒙德胸膛,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被彻底搅碎,想要活下去,除非仙神降世,不然回天乏术! 此一剑,叫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北蛮当世名将、王庭之鹰蒙德,就此殒命! 北凉,大胜! 第二十四章 有道姑踏云而来 天际破晓,夜幕渐渐消逝。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落下,照在这片狼藉不堪,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时,经过了一晚厮杀的北蛮军帐大营,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尸体血流满地,褐色的土地、灰色的石块都为之浸染,变成了血液的颜色,而死于最开始的战士尸体,血液更是已经彻底风干,看上去触目惊心。 收剑入鞘,洛离往着那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天穹看了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 每一次战役,都是一次对于心灵的检测。 没有人天生就想杀人,更没有人愿意时时刻刻面对战争。 可不握住手中刀剑,就要被人杀死。 人生于世,何其难也。 “启禀王爷,此战我军大胜,仅折损八百余骑,便破敌九千余人,整整十倍战绩!” “而且曾经率队进攻我北凉多次的北蛮大将,一位赫赫有名的先天宗师蒙德,更是折戟于此,堪称大捷!” 片刻,清点战损完毕的陆云捧着头盔,面色上带着兴奋之色,向着洛离走来。 以十倍兵力之差大胜之,而且还是在敌军有着两员宗师的情况下主动进攻。 这种局面,他们北凉竟然能做到如此战绩 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陆云现如今,连呼吸都还是颤抖的。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站在一侧,正细心擦拭着手中亮银大枪的陈庆之,这名北凉虎将心中原存的几许不满于此刻悄然而逝。 随后,更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几分敬意。 这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袍将军,果然如王爷所讲的那般,是一名胸有韬略的大才! 不然如何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为北凉打出这般骇人听闻的战绩?! 三千轻骑,竟就敢兵出雄关! 若那北蛮但凡有丁点提防,早早做好准备上马迎敌,恐怕这支骑兵队伍就将有去无回,哪怕是有着宗师带队也是一样! 宗师再强,也只能一骑当千,在面对上万乃至数万的大军包围时,即使是宗师,恐怕也只有溃逃败北一条路可走。 作为北凉军中骁勇的将官,陆云深谙兵法,自然知晓其中凶险。 也正因如此,所以陆云才会这般佩服陈庆之,甚至在那佩服的背后,还余下了几许庆幸。 庆幸北凉有如此良才相助,可势如破竹,大破敌军! 庆幸王爷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展露神威,将那心腹大患,被誉为王庭之鹰的蒙德一剑斩杀! 庆幸他北凉铁骑终于能扬眉吐气,在真正的正面战场上,彻底击溃了北蛮的三万雄狮! 如此赫赫战功,当然值得庆贺! “确实是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只可惜,这八百余名北凉精锐,是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陆云那振奋人心的禀告,洛离稍稍回神,先是笑着颔首附和,后又有些叹息道。 “这些好儿郎一个个儿都是爹生娘养,是北凉土生土长的大好儿郎啊” “只可惜,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吩咐众将士,收敛袍泽尸骨,带回去!” “凡战死家属者,无论属北凉城内,亦或者属凉州五郡十三县城户籍,都要发好抚恤,以烈士之礼厚葬之,命令一下,视为王令,不得有误!” “凡延误不从者,皆斩之!” 听完洛离所言,陆云本来溢于言表的欣喜也慢慢淡了下去,变得微微有些沉默。 “王爷仁爱,末将晓得。” “此事我定会严厉督促,以最快的效率完成!” 凡有战争,必生伤亡。 虽是大捷,但己方一定也会有所折损。 这些死去的将士中,除去那名陈将军所带来的部下外,还有半数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凉人。 死讯传回,这些家属心中,想必也不能平静罢。 可十年以来,这种局面每隔数月陆云都会见上一次,因此即使心情不好,但也不会显得太过悲痛。 毕竟,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若是有朝一日北凉能强大到四海臣服,使得宵小再也不敢生出冒犯之意,到了那时候,想必便不会再有战争伤亡了吧。 也不知道那一日,自己能不能有机会盼到。 心中一边想着,陆云一边熟练的抬步走下去,招呼着左右战士打扫战场,清点尸体。 而洛离则是与一旁的陈庆之打了声招呼,短暂的寒暄片刻后,便转过身子走向一侧。 握住手中三丰剑,感受着不远处那道若有若无的先天气机,洛离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语气轻声对着半空道: “看了如此之久,这位不知姓名的阁下,也该露出真容了吧。” “北凉对于朋友,一向都是以礼相待,但对于敌人,也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话语落下,场面渐渐寂静。 而本来正在擦拭寒铁长枪的陈庆之,动作也微微顿住,一股子寒气从他的身上油然而生。 须知道,刚刚不久之前还在北蛮冲锋陷阵,斩杀过不知多少名敌军的杀气,如今还没尽泄呢。 只要洛离手中长剑出鞘,那不需片刻,他陈庆之握住的这杆子寒铁大枪,就将再度显露锋芒! 场面于此,一度有些寂静。 片刻后,空中荡开涟漪,一道身穿白衣,头戴道冠,黑发如墨,面容似谪仙般俏丽的道家仙子,飘然而落。 “中土大周,太乙道宗李青衣,见过道友。” 如百灵鸟般清脆,却又带着些许高雅的声音,从半空那道白衣倩影口中吐露而出,传入了洛离与陈庆之的耳中。 陈庆之还好,他受洛离召唤而来,脑海中的记忆只有眼下灌输的战局形势,因此对于这白衣女子所道出的内容并无什么感触。 但洛离却不一样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土生土长的大夏人没有什么两样。 也正因如此,所以对于这女子口中的大周,以及太乙道,他可是清晰的知晓其中究竟代表着什么。 “中土大周,太乙道宗?” 默了片刻,手掌紧紧握住剑柄的洛离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盯着眼前面色认真的白衣女子,语气郑重的复又询问了一句: “阁下,确定是来自中土大周,太乙道脉门下?” 第二十五章 何谓大气魄 中土大周,顾名思义,是一方不属于北玄域的区域势力。 浩浩大周,如日方升,雄踞中土八百载,是远比北玄域七国加起来,都还要强盛的庞然大物。 而曾经挽救了洛离人生的那位初日郡主虞淮竹,她所拜入的华阳山,就是来自于中土的武道大宗。 可华阳山,却未必有这太乙道宗的名声响亮。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这太乙道一甲子前,曾经出过一尊名震天下,使得整个元天界所有人族都为之敬仰的绝代人物。 身处北玄域,出身大夏朝的洛离可能不清楚大周的势力构成,也不清楚虞淮竹拜入的华阳山到底有多强。 但对于曾经位列天下云霄榜前十的大宗师名号,他还是知晓的。 三丰宗师,张太乙。 幼年出身于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中,修行道门武学,随后在宗门被灭之后拜入佛道大派,又兼得了一身高深的佛法修行。 先慕道,后修佛,兼得二者之精髓,随后叛出佛脉,一式阴阳大手印,将道佛之理念全数融入,败尽七大佛脉高手,一步入天象,立下太乙道门,自此世间再度多出一尊无敌于世的绝代大宗师。 他的一生堪称传奇,名声响彻天下。 所以,洛离对于这位宗师所创之门派,自然不算陌生。 “本座李青衣,太乙道脉第五代真传首席,为太乙宗当代行走,如假包换。” 听到洛离的质问之音,白衣女子并未多言,只是将周身气息荡开。 霎时间,一股玄奥且晦涩的真气波动,从那白衣女子的周身缓缓波动而出,将方圆百米范围都为之笼罩了住。 一式阴阳道图,一清一浊,慢慢浮现于她背后。 云袖一拂,驾驭清浊之气,独属于上乘神通,以及神海先天的气息,便从这年轻女子身上流露,堂而皇之的展现在了洛离与地面众人的面前。 尽管这道真气波动缥缈且不富含任何敌意,但光凭品质与位格来讲,已经是胜过了那已经殒命的蒙德。 而且更关键的是,洛离还在这自称李青衣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种,和之前自己于三丰剑散发的意境之内,见到的那名老者同宗同源的气息。 “太乙道宗李青衣,张太乙” 微微沉吟,洛离慢慢举起掌中之剑,复又抬头看了眼那宛如瑶池仙子一般绝世的俏丽容颜,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种猜测。 这柄古朴道剑的来历,自己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与眼前这名突然而至,自称来自中土太乙道的道姑有关。 这柄剑,出自太乙道,那剑中留下影像的老者人物,难不成是? 眸中闪过精光,洛离仿佛摸索出了整条事件的脉络。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了。” “不然一尊年纪轻轻就达到神海先天境的宗师真传,为何要无事前来寻我?须知道我与这太乙道,与她李青衣之前毫无交集,而大夏则更不可能使唤的动这尊大佛。” 能驱使她前来的,想必也只有这柄不知来历的神秘长剑了。 心中种种思绪闪过,片刻之后,洛离将手中三丰剑微微抬起,向着那半空中的白衣女子轻轻示意道: “如此修为,如此风采,确实没有必要去冒充太乙道的高足。” “李仙子从中土而来,路经我北凉停顿,可是因为本王手中所掌的这柄剑?” 话语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毋庸置疑。 而李青衣听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道: “北凉王猜测的不差。” “本座此来,确实是因为你手中所握的这柄道剑。”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落下云端,如惊鸿般飘然而至,鬓间散发纷飞。 从半空中落下,踩在地面之上的李青衣一双褐眸不离眼前三丰剑,语气认真且郑重的开口道: “我观北凉王之神态,想必对于此剑的来历,也该有几分猜测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因此继续隐瞒北凉王。” 说罢,白衣女子盯着眼前的三丰剑,露出了一抹敬仰之色。 “此剑名讳为三丰,乃是一甲子前,我太乙道辟道祖师张太乙之贴身佩剑。” “这柄剑伴随了祖师足足百载,位列天下神兵,其中同时还铭刻了我太乙道的绝代神通,更是我太乙道的镇宗象征,寓意非凡。” “只可惜在一甲子前祖师失踪之后,三丰剑的踪迹也一并与之消失了,我太乙道苦苦寻觅数十载,都没有将其找到。” “本座此次下山行走,本意并非是为了寻找此间,但偶然间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觅到了此剑的下落。” “本想就此归山,将三丰剑重新引入宗门,但谁曾想途径此地时,三丰剑却被王爷你所施展之剑招触动,从我怀抱之中脱离而出,落入到了王爷你的手里。” “而这,就是我此次前来寻找王爷的原因所在。” 李青衣一五一十,将一些的至关重要的信息轻声讲出,而得知到这些消息的洛离,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这番言论,与他之前猜测的结果,近乎不差。 “那影像中的老者,果然是张太乙!” “也就是说我此番悟道感悟的那缕道韵,竟是张太乙所留?” “难怪,难怪” 怪不得能让自己在截天七剑经的进境上提升一大截、怪不得能让本来距离先天还有一小段门槛的他直接破境而入、怪不得能让不过后天的自己,领悟到独属于先天才能拥有的武道意志 如果说是张太乙的手笔,那么这一切却都可以说得通了。 一念至此,洛离看着手中之剑,眸中露出些许不舍。 从这点来看,这剑确实是个宝贝。 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虽说此剑是自身飞来的,但归根结底,却也是属于太乙道的剑器。 且不说自己是不是那太乙道的对手,光凭这一点,即使此剑再是珍惜,洛离都不会生起多少贪念。 有主之物,非我机缘。 便当做顺水人情,送予眼前这来自太乙道的真传罢了。 “既然如此,那此剑就物归原主好了。” 将三丰剑收入剑鞘,洛离语气轻快的开口道,眸光中尽是清明,坦坦荡荡,毫无留恋。 而那股无所谓的语气,却让眼前的李青衣微微怔了怔,心中对于眼前的这名俊朗青年,都不禁生出了几分深刻印象。 要知道,那可是三丰剑,是一甲子前天象大宗师的传承佩剑。 能考虑都不考虑,便毫不犹豫的将其舍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魄力。 第二十六章 人活一世便要酣畅淋漓 看着那有流光溢于表面,正微微颤鸣不止的三丰剑,李青衣并未立刻接过长剑。 细细沉吟过后,白衣女子柳眉轻皱,似是在思考。 北凉王洛离,于前些时日斩杀大夏传旨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皇城彻底决裂,宣布北凉自立。 这些消息在几天之中早就已经疯传开来,火遍了大夏南北,因此即使李青衣与宇文乐一路北上行踪迅捷,到底也听闻到了不少风声。 凭这些风声传播的消息判断,现如今正立身于自己眼前的这位王爷,处境看起来并不算是多么乐观。 即使方才于正面战场之上大破北蛮先锋军队,但对于眼下仍需继续经历的重重难关来讲,不过也就是只能解开一时燃眉之急罢了。 “既然如此” 李青衣侧头向着东方看了一眼,眸中异彩连连。 那里,是自己出身的宗门所在。 中土太乙道,虽现如今并不算是什么顶级的武道圣地,但对于北玄域的众多武学宗门、皇朝世家来讲,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眼前这洛离,既然能让祖师遗留的三丰剑重露锋芒,甚至借助祖师修行之道韵,成功破境先天神海,那就证明他与太乙有缘。 如果让他修行太乙道武学,尽得三丰剑真传,他日就算是不能成为像祖师那般强大的一品大宗师,但学个七七八八,成就上三品天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念至此,下一刻李青衣心神归位,轻启薄唇,眸中带着认真之色,盯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玄甲青年,语气郑重的便又开口问了一句,道: “不知北凉王对于我太乙道,有几分了解?” “嗯?” 听闻此音,洛离心中轻咦了一声,瞳孔间闪过几分诧异。 “这女人,莫不是想要本王拜入太乙道?” 握住手中三丰剑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念头至此,洛离确实有些心动。 且不说太乙道名望如何,光是这柄三丰道剑,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就非同一般。 虽说自身身负大机缘,能通过提示音来获取武道传承,但那些东西都是随机的,而且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可自己得到张太乙传承,得到三丰剑肯定,只要对着眼前的李青衣点点头,估计拜入太乙道的事情,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道友此言之意是” 洛离欲言又止。 而李青衣见此,也并未犹豫,将心中所想吐露而出,直接就开门见山的对着洛离认真道: “北凉王既得三丰剑承认,又借我太乙祖师传承直入先天,无论是从天资方面来看,还是从机遇方面来讲,都算得上是上上之才。” “因此,李青衣想代宗门像你发出邀请,可愿与我一道回返大周,拜入我太乙道门下?” “虽说我太乙道名声,自从祖师失踪之后便有所衰退,但到了今日,仍旧还有一尊天象境的宗门长辈坐镇,以震宵小之徒,可保门庭不坠。” “我敢保证,若是师门长辈晓得王爷你得到了三丰剑承认,那么这宗门真传之位,必将有你一席!” 话语诚恳,又兼是宗师亲自开口,其中真实性自然不言而喻。 三丰剑乃是铭刻了张太乙自身大道的佩剑,洛离能够得到它的承认,那就相当于是打上了太乙道的记号。 他若是拜入太乙道,太乙山门的那些个师门长辈自然不会拒绝,哪怕他是带艺投师也是一样。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都不过只是太乙道开辟之后,才获取到传承的徒子徒孙。 而三丰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太乙真传。 能得到三丰剑首肯,借张太乙遗留之机缘迈入先天,那么洛离这位北凉王就算是不拜入太乙道,从今往后也必然是太乙道正儿八经的传承弟子,这点印记是洗不掉的。 两道选择,一道是留在北凉,继续与北蛮和大夏周旋,为自己和北凉这十年战功,讨一个公道。 第二道则是抛去这一切积累,与李青衣千里迢迢去往那中土大周,拜入太乙道门下,为自身的武道根基添砖加瓦。 这二者各有好处,自然也各有坏处,从眼下这个局面来看,算得上是一道两难选择。 但到底要如何抉择,还是需要看洛离这位北凉王,到底会如何去选。 “选择一:太乙道当代行走亲自邀请,言语诚恳之至,眼下地处凶险,堪称前有狼后有虎,若选择前往中土拜入太乙,一切问题就将迎刃而解,自此之后仇恨两消,可尽情攀登武道绝巅!” “选择,前往太乙道!” “选择奖励:佛家六道——神足通(武道)!” “选择二:北凉城内外数百万军民一呼百应,尽皆响应造反旗帜,若是一走了之,很可能之后整个凉州都将为之遭殃,为了军民部下,以及自身一口恶气未舒着想,且先留于北凉,待到大破夏京之后,再选不迟!” “选择,留在北凉城!” “选择奖励:太乙道玄经!” 久违的提示之音,再度回荡于洛离的耳畔。 神足通,佛家六道,传闻中心之所至,便可到往的大神通,虽然只是武道版本,但想来也不是普通货色。 至于那太乙道玄经,听名字应该是种道家练气法门,应该是神海境的修行功法,能被作为选择奖励的物品,品质估计也是相当不差。 选择是两难,奖励同样是两难。 但洛离只是稍稍权衡了下利弊之后,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为了些许机缘,就要千里迢迢去往大周拜师一趟,即使以宗师御空而行、一日奔行数百里的脚力来看,这一来一回,恐怕起码也得一个多月打底。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 且不说一个多月够不够,便是够,等到洛离再度回归北凉,怕是黄瓜菜都要凉透了。 北蛮大军刚被击退,正虎视眈眈;后又有金羽军枕戈待旦,以逸待劳。 自己这一走,祸患确实再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但这北凉,乃至于凉州五郡十三县,怕不是就要遭殃了。 这是洛离不能去的第一条原因,而第二条原因,则更加简单。 在这北凉城内,虽说局势确实险峻,但只要他洛离振臂一挥,麾下将士尽皆都能为之效死,醒掌天下权,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在他头上,哪怕是夏皇都一样! 可要是去往中土,换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生活,眼下这种毫无束缚的感觉,怕是就不可能再有了,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 而以洛离的性子来讲,苟,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人活一世,就是要酣畅淋漓,不然谈何来世走一遭! 所以他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第二十七章 太乙道玄经 “选择二,留在北凉城!” 脚步一踏,目光收神。 洛离看着眼前言辞恳切,面容俏丽的白衣仙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后,慢慢摇了摇头,道: “青衣姑娘的邀请,不可谓不诚挚,本王对此也是心向往之,恨不得能拜入太乙道脉,一窥武道风景。” “但奈何,本王身为这北凉五郡十三县之主,麾下数百万军民翘首以盼,随我造反,若是今日我与仙子抛却凡俗之事,动身前往中土,那这数百万军民百姓,又能如何?” “面对凶威赫赫的北蛮人,面对虎视眈眈的金羽军,群龙无首之下,眼下这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凉州会是何下场,自然不用我来多说。” “因此,无论是本王想争一口意气也好,或是为了这北凉数百万百姓也罢,这太乙道,我今日都不能随仙子而去。” “或许日后功成身退,了却凡尘俗世之后,本王会亲自去中土走上一遭,拜访太乙山门,以示我之敬仰。” “但那毕竟是以后,却绝对不会是现在。” “所以,洛离,只能谢过仙子好意了。” 言罢,洛离轻轻颔首,算是谢过了李青衣的一番好意。 这番话语,或许有夸大和自谦的成分掺杂其中,但一言一语却都是洛离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话语。 而李青衣身负道体,更是练就一颗通明剑心,对于话语是真是假,天生就有最为锐利的判断。 道心无尘,并不代表看不穿虚假谎言,恰恰相反,李青衣的一双晶莹眸子,可以看透世间大部分人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眸子是否清澈,心神是否纷杂,是完全可以判断出来的。 白衣女子听完一席话,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抬眸,与眼前的玄甲青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二人直视相交,俱都是坦坦荡荡,清澈无比。 “面对北蛮压境,大夏攻伐这双重夹击之下,他竟然都能对于我太乙道的邀请,毫不动容?” 李青衣如明镜般澄澈的心湖,不禁微微泛起了波澜,生出了几分复杂之意。 眼前这身披玄甲,英姿勃发的俊逸青年,他这一番话语,都是真心的。 正因如此,才更让这位来自太乙道的白衣仙子为之动容。 世间有多少冠冕堂皇,口蜜腹剑之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笑魇如花,可背地里却恨不得直接上来捅上两刀。 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即使是肝胆相照的兄弟,都有可能背叛。 就拿这北凉王的王位来讲。 现如今这北凉王位,可不像是以前那般意气风发。 现如今的北凉王位,毫不夸张的讲,就是一张活生生的烫手山芋! 北蛮人想攻破城墙,将坐在这位子上的人给生吞活剥,以报战士血海深仇;而背后的夏皇,也想将这位声名赫赫的英武皇子给拉下马来,千刀万剐,以示皇权威严。 目前处在暗中,处在背地里想看这位王爷笑话的人,可多呢。 李青衣看着眼前这尊脊梁挺拔,看起来并不算有多伟岸的身影,陷入了些许沉思。 在她的有限记忆中,自己这一生都只是为学而学。 师门长辈教她剑法,她便学,教她武道,她便修。 但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修行武道,练习剑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振兴宗门,再造祖师现世之时的太乙盛况? 为了成就天下第一,登顶云霄榜,叹一世风流? 不见得罢。 李青衣轻蹙眉头,有些没想明白。 她只感觉,此番下了红尘,有些东西她终于不算太了解了。 不为生计、不为利益、不为权谋、只为了凉州百姓,只为了自身意气难平? 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能甘之如饴。 想来,这便是道罢。 “他的剑意,他的那一缕道韵,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祖师遗留下来的传承” “或许,这就是他的道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丈夫也。 而这种品质,则正是武道路上能攀登至顶峰者,所需要具有的最基本的品质。 今日过后,无论如何,李青衣都不会忘了这位北凉王。 因为他给自己所展示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凉风吹过,太阳初升,此时夏季已至末期,清早空气甚至都有些凉爽起来。 鬓间墨发被风吹拂而起,露出了那张隐于发丝之间的如玉容颜。 随后,李青衣展颜一笑,不再纠结。 既然如此,看来作为同门,应当是无缘分了。 那就将三丰剑取走,继续送那宇文公主回归西燕之后,自己便打道回府罢。 “只希望这位北凉王,能一展宏图,得偿所愿吧。” “毕竟此等立身无愧之辈,我下山以来游历天下都是少见,若是就此折戟,也太令人扼腕了。” “只是可惜,不能与其同门一场” “罢了罢了。” 心中想着盘算,李青衣暗叹一声,正想开口。 可这时,却有异象突生。 “选择成功,获取奖励:太乙道玄经!” 霎时间,本来助洛离突破先天的那缕道韵,再度从三丰剑表面浮现。 嗡嗡嗡~~ 天地灵气,形成漩涡,往此处聚拢。 呼呼!! “哪里刮起的风” “好大的风!” 不远处,有打扫战场的北凉战士突兀惊呼道。 因为此时,这半空天穹,正有一处由灵气引起,全无道理的大风一阵阵刮来,让这些将士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隙。 天将明,有风起。 而狂风之核心,则正是那握住手中三丰剑,周身散发出点点灵光的挺拔身影。 只见到洛离眼下遇此狂风,已是轻轻闭眸。 而在他的两侧肩部,则有两朵虚幻的道花,正在借助天地灵气之灌溉,悄悄盛开。 一者呈现银光,有渺渺灵气溢散;一者呈现金光,有安抚人心之象显出。 一金一银,宛若道生,正合一阴一阳之象,又与太乙道那位不世出的祖师修行之路一般,既蕴藏了佛脉之精髓,又涵盖了道家之逍遥。 光凭此景,哪怕是不晓修行的人士前来,都能知道眼前这名墨发青年,正在修行某种极为上乘的功法。 第二十八章 当时年少青衫薄 外界狂风大作,有异象显现而出。 而洛离的心神,却早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对于外界的一切见闻,都失去了感知。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如纸鹤飘摇,似无根浮萍般在朦朦胧胧间,摇摇晃晃,陷入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境界当中。 他好像,正在体悟另一个人的人生。 再次睁眼,天地已变,不再是之前那副狼藉的战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陌生的古香房间之中。 “玄素,到时辰了,赶紧去练剑,不然师父又要训斥于你了。” 温和且软糯的话语,从洛离,或者说是这位名叫玄素的青衫少年耳畔传来,带着一股子关切。 早春清晨雾气弥漫,有鸟鸣蝉叫之声不时响起。 山间小屋,破落山门处,依稀可以看得见那牌匾上铭刻着两个大字,曰:“太乙。” 洛离有些懵,但这身体的本能却还是驱使着他站起了身子。 透过古朴铜镜,可以见得这男子的容貌堪称俊朗,一袭青衫衬托着挺拔的身形,虽无富贵装饰,却也自有一番风骨。 “师姐,我晓得了。” “这便去。” 习惯性的动作提醒,洛离一边对着那看不清容貌的黄衣倩影回了一句话后,一边便提起了搁置在一侧墙壁之上的古朴长剑,就想往那房门之外行去。 这剑刃薄如秋霜,上有道韵花纹缭绕,让洛离不禁感到有些熟悉。 出了房门,在那种满松柏树的庭院之下,青衫少年迎着清晨凉爽的微风,熟练的舞起了手中之剑。 这是这座名为太乙宗的小宗门,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秘传剑法。 据说在千儿八百年前,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只是可惜到了如今,精髓却已失了七八,连山门都变得破落、无人问津起来。 除了一位掌教师尊外,便只余下了寥寥数名弟子撑着门面,勉强算是一处小的不能再小的宗门。 少年认真的练习着手中剑法,这道太乙剑术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已经练的可谓是出神入化,甚至比自家那位掌教师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的身畔不远处,那背着双手的黄衣师姐,正一如既往的默默观看着,从来不曾发声。 虽然洛离看不清楚这女子容颜,但听见身后不时传来的细微动静,想来玄素的这位师姐,在见到自家师弟认真练剑时,应该是笑着的罢。 洛离心中想着。 可不等他继续细想,眼前的场景便是又一次转换。 这一次,他的视角仍旧是那名身披青衫,名叫玄素的儒雅少年。 可场景,却已不再是最开始的那处房间,而是立身在了一座高峰山巅之上。 这处山巅,洛离也是眼熟无比。 三丰剑道韵中留存的张太乙影像,当时练剑所处之地,与此地虽有细微差别,但一应摆设与装饰,却堪称是一般无二,几乎一模一样! “玄素,今日你练剑大成,迈入武道七品,几乎与我媲美,先天可期,为师甚是欣慰!” “我太乙一脉传承源远流长,乃是自阎浮大地之外罗天界跨界而来,门中亦曾诞生过真正的天人境祖师,非是这元天本土大宗可以媲美。” “只可惜,数百载前一场变故,使得传承断了十之八九,宗门根基更是近乎付诸东流,实是造化弄人” “不过门中重中之重,可证天人的道家秘典,太乙道玄经仍未失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日你有望迈入先天,更身兼龙虎道体,是我太乙近数百年来,天资最盛的弟子,就算是你师姐都逊你三分。” “因此,望你日后能够勤加修持,成就天象大宗师,甚至是那天人果位,再造我太乙门庭往日辉煌!” “后天七品,再进一步便是神海先天,这门大道功法,也是时候给予你了。” 一身穿蓝色道袍,鬓间两缕白发垂下道袍的威严中年,看着眼前微微低头,神态恭谨的弟子,面色含笑的开口道。 说罢,这道袍中年便从袖袍中取出了一枚玉符,随后将此玉符直接印在了玄素的额头之上。 霎时间,宝玉表面流光溢散而出,有点点灵气环绕。 无数玄妙的道家符从这玉符中传输而出,印在了这青衫少年的脑海之中。 同时,也传入到了洛离的心神之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也” 恍惚间似久远岁月之前,有一须发皆白的道人,正端坐于蒲团之上,静颂大道真果。 其一言一行皆似天上仙人,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象,尽皆直指道之本谛,使人惊叹莫名。 良久之后尘埃落定,眼前一切景象,全数化作泡影,破碎开来。 再回神时,洛离已是惊觉发现,那作为太乙宗镇宗秘典的太乙道玄经,已经不知何时,便被他悄然入门了。 到了如此田地,要是洛离对于眼下的一切还没有几分推测,那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谣传太乙祖师张太乙,俗家姓名为玄素,曾于少年时在一偏僻小派修行武道,后拜入闻名天下的佛脉大宗金刚寺修行,再到神功大成叛出佛脉,融合佛道两脉理念,自立门户开宗立派,这才有了之后的太乙道脉诞生。” “凭此推测,眼下的一幕,应当便是那位张太乙张前辈,幼年修行时的场景显化。” “而且那柄给我熟悉之感的长剑,估计就是之前屡屡展露神迹的三丰剑了。” “这到底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我选择了太乙道玄经,才有眼前之景发生?” 看着这云海之巅的景色慢慢消逝,松柏树、垂杨柳、威严的道袍中年、还有那名叫做玄素的青衫少年都化为云烟,洛离心中有些沉思。 这份经历确实奇妙,由不得洛离不多想。 能将人心神都勾离而出,陷入到虚幻的场景之内,这种近乎神仙的手段,再一次刷新了洛离的认知。 这就是,武道修行到绝巅的宗师手段吗? 果真是令人神往。 第二十九章 也曾向天拔剑 “吾幼时入得太乙道门,幸得师尊教诲,师姐栽培,方能有日后之成就。” “因此,那段年少青衫之时光,时至如今,也是老夫今生最美好的记忆。” 什么声音?! 神魂陷入黑暗,洛离正在沉思。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道沧桑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耳畔突然响起。 听闻此音,洛离整个心神都于一刹那间收回,猛地惊醒转过头来。 而正是这一观,他才发现本来一片蒙昧的精神世界中,不知何时却有一道发丝如雪,两鬓斑白的儒雅道人,悄然的立身在了他的身畔左侧,静静的开口诉说着往事。 这道气质独特,一眼看去就不似凡俗的老者,洛离可太熟悉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洛离曾经从三丰剑中一窥底蕴的那名练剑道人。 张太乙!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道影像不过只是虚幻罢了,但眼前的这位道人,却是名货真价实的,具备灵智的存在! 一甲子前名列云霄榜第二,打的佛脉为之黯然声色、不敢出头的绝代大宗师张太乙,竟然没死?! 洛离心神震荡,虽未言语,但那股神魂间的波动,却让一侧的道人感受了个清楚。 白发如雪的道人回头,眉心一点朱红印记,面庞含笑如阳春白雪,温和而又矜贵。 “小友无需担心。” “是老夫将你拉入这道三丰剑的传承幻境之中的。” 先是静静的开口解释一番,随后张太乙的面容之上,已是带着三分欣赏之意。 “从你用出那一式不似人间凡俗的剑招时,老夫这一缕遗留在此剑之上的神魂意识,已经被你触动苏醒。” “短暂观察之下,我觉得你将是老夫珍藏已久的那一式剑招,最好的传承者之一。” 话语讲到这里,张太乙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悠然叹息一声之后,方才慢慢开口道: “吾这一生有三憾,一是没能年少得志,为吾师门正名;二是踏遍中土,未曾觅得师姐踪迹;三则是被人所阻,不能灭了金刚传承。” “此三憾,纵使过了二百载,直到吾登天而上,也都也难以做成。” “而我观小友,正风骨亦有担当,大敌当前而不让,更能在如此年轻之际,便修成如此绝代剑法,想必悟性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良才,比吾昔年强之,若遭劫陨落,才是可惜也。” “因此老夫决意,赠汝一道太乙经,许汝一式不差你那剑经之悟道剑法,只希望小友待到有缘之时,能入我太乙为一方客卿长老,庇佑我太乙传承不坠。” “如此,可愿否?” 说罢,道人含笑顿首,静待洛离下。 这如沐春风的一席话语,光是听着就使人身心舒畅,更别说是其他的了。 而且那一卷道经,一式剑法,能被张太乙口中道出,肯定都不是什么寻常典籍。 眼下时局艰险,能多一分力量对于洛离来讲,都是莫大的好事,而且还不用千里迢迢前往太乙。 这种无本买卖,不做可就是傻子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既承其诺,自然会去遵从,不过那也要先让洛离避过北蛮与大夏这两道大劫才行。 因此,待到洛离回神过后,便双眼直视着眼前的张太乙虚影,语气毫不犹豫的就对着他开口回道: “前辈,此言当真?” “若是前辈真能将真传给予晚辈,那晚辈自然便与太乙结下了道缘,有了联系。” “他日困境消除,必会登上太乙山门,完成前辈之诺!” “不知如此,前辈是否满意?” 听闻此言,张太乙虚浮的神魂身影,终于满意一笑。 “若真如此,自然大善!” “吾欲传你的那一式道经,你已经尽得其传承,这正是老夫结合当年太乙宗的道典,以及日后成就大道的感悟重新编纂而成,融合了佛道两脉之真谛,足以算是当世先天境的炼气绝学!” “至于那一式剑招,则是老夫大破金刚寺三大天象,佛脉七大旷世大宗师之后,才终于悟透的一式绝世剑招,乃是我太乙道的镇宗之剑,为太乙二十二剑之后的终结剑式。” “名曰:剑二十三!” 白发道人语气肃穆且带着几分自傲,到了最后,他更是虚影幻化,直接形成了两道虚幻白光,一道往着洛离身前飞速冲来,另一道则是划破了这精神幻境,往着外界那道白衣倩影直冲而去。 “小友,不是老夫自吹,这一式剑二十三,并不逊色于你之前借助三丰剑,劈出的那一式道武绝学。” “至于能不能彻底领悟这道剑招之精髓,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接好了!” 下一刻,当先的一道白光已经接触到了洛离,同时道人那爽朗的大笑之声,也一并传送了过来。 张太乙的神魂虚影彻底融入到了洛离的神魂之中后,这传承的精神幻境,也终于彻底消散。 幻境过了许久,外界不过只是一瞬。 当洛离睁开一双锐利眸子,那两肩之处的金银道花,终于彻底盛开! 身上气机迸发到巅峰,洛离脑海中感悟着张太乙传递而来的一道惊天剑意,深深呼吸片刻,仔细的观想着每一处意境,不想漏掉一丝细节。 下一刻,身披玄甲,双肩处有道果之花盛开的洛离直接单手一招: 剑来! 此时天风未散,灵气漩涡仍旧盘旋于半空。 这一道突然举起的动作,叫那方圆百米之内的战士,手中刀兵都不禁颤抖起来! 三丰剑如银蛇般迅速窜起,体表泛起白光,似有雷霆附着其上。 洛离一步踏出,握住此剑。 下一刻,数百柄刀兵武器如一道钢铁洪流,在一位位将士的惊呼声中,突然从他们的手上、从他们腰间的鞘中窜出,迅速往洛离身畔汇聚而至! 叮叮当当! 金铁碰撞交加之声接二连三响起,衬托在那玄甲青年的三丈空间之内。 这一刻,洛离方圆十数米处,宛如一方凛冽至极的剑域,那锐利的武器锋芒,使得哪怕达到后天巅峰的好手,都不禁为之心惊肉跳。 而这,不过只是这一式剑诀的起手式罢了。 凭借区区气机牵引,就能让数百柄凡兵为之所动。 这一式剑二十三,威力定当不差! “去!” 天际之下,太阳初升。 一抹璀璨到极致的白光,伴随着青年一声长啸落下,突然从地面斩出,宛若腾空而起的真龙般张牙舞爪,直指穹天! 此剑出鞘,风云俱歇,连空气都为之撕裂! 片刻后,漫天剑光渐渐收拢。 而那本来狂乱不休的大风,已经彻底消散。 剑,归鞘。 只余下一众将士,失神的看着那道持剑身影,还未彻底回过神来。 第三十章 谁给你的胆子 李青衣从未见到过如此附和太乙道教义的剑。 从那突然自三丰剑窜出的白光中明悟前因后果,这一刻的李青衣,已经知晓为何眼前这位年轻的北凉王,会晓得自家宗门的秘传道典了。 祖师显灵,亲传武道! 刚刚那斩破狂风,有如天地一般的无敌剑气,正是太乙道二十二式绝学剑技之尽头,被太乙祖师耗费二十年时间方才悟出的一道绝世剑招。 名曰:剑二十三! 虽然这位北凉王眼下将其施展而出,可以说是晦涩无比,和太乙道卷宗记载的绝学剑招相差甚远。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将其给入门了。 这可是连李青衣曾经,都未触摸到的镇宗绝学! 若非位列掌教真人,真传长老等尊贵席位,太乙道的其他弟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从祖师遗留下来的太乙剑道图中将其悟出。 但这次托洛离的福,李青衣自己却也沾到了这极其稀有的大机缘。 张太乙将自己遗留在三丰剑中的虚影化作了两份感悟,一者赠予了这位酷似他当年性格的北凉王洛离,而另一道,则是送给了他宗门之内的杰出后辈,李青衣。 所以现在的李青衣也与洛离一样,通晓了这太乙道的终极剑式,剑二十三。 同时,李青衣也明白了祖师的嘱托与用意。 她已经晓得,祖师代表了整个太乙道,将三丰剑交付给了眼前这名年轻人,做这柄天下神兵的第二任主人。 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白衣女子抬眸,复杂的看了眼收剑入鞘的这名玄甲青年,心中涌现出淡淡的不服之意。 “祖师神魂显迹,我已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 “既北凉王应了祖师之诺,那这柄三丰剑按照祖师的意思,就暂时放在王爷这里了。” “希望道友日后能勇猛精进,于武道之路上再攀高峰,不堕此剑之威名。” 宽大云袖一甩,李青衣微微低头,行了一式道家之礼。 待到洛离有所回应之后,她也并未停顿,直接就告歉一声便抬步如风,转瞬间足履已步入了半空,往着不远处那道观摩了整场事件前因后果的黑衣女子行去。 呆在这里不过一夜时间,却让李青衣这颗波澜不惊的无尘剑心,在短时间内震动了数次。 她怕继续留下去,会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生出的想法。 “好想,和他打一场啊” 白衣女子转身,道冠之下的墨发飞舞。 在洛离没有注视到的角落,女子褐色的晶莹眸子中,犹如夜空星辰般明亮,其中还透漏出几分渴望。 她是真想和这位北凉王以剑会友,看看到底是谁的剑道更胜一筹。 只可惜眼前的局势,不允许她这般任性。 这处北蛮前军刚被北凉大破,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些残兵败将,就会与后方大军会和,然后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自己与洛离提出试剑的请求,无疑会被其拒绝。 时机还未到。 “且待我将这丫头送回西燕之后,再寻个空隙与其交手。” “希望那时候,这位北凉王能将眼下的困境解除。” “这样,想必就能有机会与我交手了吧。” 李青衣回到宇文乐身畔,一言不发,实则心下正在思索着,如何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与洛离一较高下。 而宇文乐虽是欲言又止,有满腹疑惑想要开口询问。 但看着护持自家一路的这尊守护神面带清冷,一语不言只是带着她向着不远处马匹行去,出于顾虑,她还是没有将胸中想法脱口而出。 毕竟虽然已经出了大夏国境,但之后的路途,自己还是得再仰仗这位太乙仙子的武力。 所以,既然她现在看起来心情不佳,那自己切莫不能多言,将其给得罪了。 “不过这位北凉王,还真是了不起!” “连这位来自中土的太乙真传,风头都能被他给压下去,这还是夏京传闻中那个不过武道八品的普通王爷吗?” “夏京京城之中的那些个公子哥,若是拉出来与这位比较,怕是连触摸到他鞋底的资格都没有吧。” “一步入神海,又得三丰剑相助,与太乙道有了几分渊源,啧啧” “这下子,大夏与金狼王庭的局势可好看咯!” 临行之际,宇文乐又向着后方已经望不到踪影的北凉大军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凤眸中露出了几分惊叹。 有这位北凉王搅动风云,眼下如一潭死水,多少年没有爆出过大新闻的北玄域,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动静产生了。 宇文乐心下暗想。 二人各揣着心思,寻到不远处的马匹,直接翻身上马,便沿着山海关的侧道继续飞驰,向那西燕边境一路奔去。 而那已经打扫好战场,正严阵以待,听候北凉王王命的一众铁骑,也在洛离飞身上马,一声令下之后,便往着来时之道,凯旋而归! 可以预见,这支打了大胜、为眼下局势解了燃眉之急的万余铁骑,将在回归北凉之后,受到怎样热烈的欢迎! 北蛮后方,中军大帐内。 “啪!” 一大马金刀,跨坐于虎皮座椅之上,脖子上有刺青缭绕,满面阴冷与凶厉之色弥漫的光头大汉,看着跪拜于帐首之下的完颜律,将手中刚刚抬起来的情报,直接拍在了眼前的案桌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 巨大的力道,让这做工精细,在金狼王庭荒凉的边境之处难以见得的檀木案桌,直接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木屑,不成样子。 打碎案桌,仍是让那刺青纹脖的光头汉子怒气未消。 这一点,从他将那竹简描述的战报硬生生捏成粉末来看,便可见一斑。 “完颜律。” 哗啦啦。 张开手掌,看着手中竹简粉末慢慢飘落在地面之上,乌尔其语气平静的开口: “本帅是不是警告过你和蒙德,此番进攻,大军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只要按兵不动,最多半月,北凉便会不攻自破?” “因此我倒是想知道知道” “到底是谁给你二人的胆子,竟敢忤逆本帅的军令,去那山海关百里之外安营扎寨?!” 第三十一章 这次不会再败 微微喘着粗气,乌尔其拳头颤抖,气的有些胃疼。 他看着下首一言不发,只是梗着脖子一副任打任骂,哪怕是拿刀砍了他的脑袋,都未必眨上一眼的铁血汉子,几欲吐血。 你有种,你和蒙德都特么有种! 可有种你倒是特么打赢啊,你特么把北凉打穿,给我报来大捷啊! 没这本事,还葬送了一位宗师和一万大军,连主将都壮烈牺牲了,末了你跑这跟我一言不发,你叫本帅如何处置于你? 捏着拳头,敲了敲自个儿脑袋,乌尔其牙齿气的咯吱咯吱响。 这些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仗着自己是宗师,一个个的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自己是主帅,甚至修为比他们还要强上一些,都没法子奈何。 所以这一番发泄,其实都是乌尔其泄露怒火的一种方式。 毕竟总不能真个砍了他的脑袋啊! 宗师,国之重器也。 自己要是真砍了他,那就跟为敌除害没啥两样。 因此,可想而知现如今乌尔其心中得有多蛋疼。 “你可知道,你们这一通乱鼓捣不要紧,差点坏了本帅的大计!” “懂?” 敲了敲座椅扶手,乌尔其斜眼冷哼一声,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愤的心情,开始缓缓开口,对着下手的戴罪将领冷冷道。 “末将知晓,所以末将认罚。” “只要主帅你一声令下,完颜律愿意为死去的将士们,在长生天与金狼王的注视之下,自裁殉国!” 这哥们也是壮烈。 乌尔其话语不过才刚落,完颜律就抬起了头颅,一双眸子中尽是赴死之念,一番话语讲的也是慷慨激昂,让一侧不少的中军将领,都为之升起了敬佩之心。 不愧是宗师,这份能看淡生死之气魄,我辈不如也! 得亏乌尔其听不到自家将领的心声。 若是能听到,恐怕他这刚刚平复下来的几分心情,怕不是又得上头。 不过就算听不到,扫视一圈下来,看着这些个将领眸中的敬仰之色,乌尔其也知道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 “这些个家伙,勇武过头,但是是否也太不把兵家之道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这群莽夫拖我后腿,我何至于掌兵三年,数次大军南下,连这区区的北凉城都攻破不了?!” 三年之前,初证武道五品,正意气风发的乌尔其初掌兵马。 他本以为,自己能接替老元帅的位置,将这座难以攻克的北凉雄关一举击破。 可谁知道,他想错了。 这北凉王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缩在那北凉境内以山海关为天险防守,根本不出来。 再加上有重形弩跟不要钱一样架在城墙头上,即使以宗师之力,也不一定能够跨越那雄伟的城墙。 因此即使乌尔其数次强攻,也没取得什么耀眼的战果,最终都被那些悍不畏死的北凉人,统统给挡了回来。 这一晃眼过,就是整整三年。 眼下他左盼右盼,可算是盼来了大好时机,等到了那北凉王与夏皇决裂。 在大夏朝内的细作探子传来消息,如今夏皇已经派遣金羽军统帅,虎威将军薛岳北上,准备据玄州为大营,进攻凉州五郡十三县。 这对于金狼王庭来讲,无异于是大好时机! 因此,作为南下主帅的乌尔其,一边起十万北蛮大军叩关而来,另一面则早已派遣数名密使,偷偷进入了大夏。 这些秘使兵分三路,一方绕路入了北凉,探查北凉王造反之后凉州所处的境况。 一方则是去暗地里联系那位金羽军统帅薛岳,看看能不能跟他达成一些协议。 还有一方更是单刀直入,直接就进了大夏皇城,以金狼王的名义面见了夏皇,直言王庭将与大夏同仇敌忾,共剿逆贼! 等到这些密使完成任务,将各处消息回禀之后,乌尔其已经探查清楚了凉州情况,也与金羽军的统帅薛岳形成了一种默契,同时更是与大夏达成了盟约,暂时放下了刀兵,成为了盟友之国。 得到这三条有利条件之后,乌尔其本准备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由宗师挂帅统领,佯攻北凉城。 而另一路大军则准备奔袭跨越数百里,借着玄州边境的道直接北上,从北凉城的后方直接打上凉州境内,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叫那北凉王的凉州根基,就此毁于一旦! 有夏皇大喜之下亲自颁发的诏书,乌尔其自忖即使那薛岳只是口头承诺作壁上观,他也不敢在此之时,向他们王庭之军发动进攻。 毕竟要知道,若不能借助他们金狼王庭之兵马,他金羽军可未必是北凉的对手! 所以对于此计,乌尔其可谓是胸有成竹。 只要此计能成,那天时地利人和,便都将在他们金狼王庭手中握着了。 以往北凉难以攻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它的后方,还有一整个大夏作为壁垒补给,所以金狼王庭想要南下,只有北凉城一道可走,根本不可能借道玄州边境。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这座壁垒和补给,已经被他北凉王洛离自己给作没了! 所以只要王庭大军将凉州攻克下来,那立于前线的北凉城,不过就只是一座孤城而已,两面夹击,弹指可灭! 即使他北凉王洛离迈入宗师,又能如何? 如此势如破竹之象若是能成,除非他是那中土之上的天象大宗师,不然就算是有十条命,来此也是白搭! 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谁曾想原来定为前线佯攻的人选,被誉为王庭之鹰的烈阳宗师蒙德,竟然就这么鲁莽出兵,然后草草的死在了山海关外,埋骨他乡,可谓是憋屈至极。 这点,让乌尔其郁闷不已。 节骨眼上给他玩这一出,这叫他这个做统帅的怎能不气! 可气归气,仗总还是要打的。 于是,这位金狼大帅便将眸光放下,直视着眼前跪于帐下,正昂着脖子,一脸虽死无畏的完颜律身上。 “自裁?” “自裁,是对我金狼王庭弯刀勇士之侮辱,更是对你宗师身份的侮辱!” “我金狼王庭,只有战死在沙场之上的英勇儿郎,从来没有吃了败仗,回来一心领死的懦夫!” 说罢,乌尔其站起身子,高大的个子涌出了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 他死死的盯着帐下的汉子,语气郑重的又是一字一句道: “完颜律,本帅大计你不会不晓得。” “既然现如今蒙德已死,那这佯攻北凉城的重担,本帅便交付给你了。” “为了这十年以来最有希望的一战,此次我金狼王庭半数高手即将调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帅希望,你可不要再给我掉链子了!” 语落,这位大帅走下座椅,亲自去将完颜律给扶了起来。 “好好干吧。” “不要给死去的那些将士丢人,更不要给注视着你的人丢人。” 声音渐行渐远,等到完颜律沉默已久抬起头时,乌尔其的身影早已经离开了帐篷。 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子,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大帅放心。” “为了长生天与金狼王庭的荣耀!” “末将这次,绝对不会再败!” 第三十二章 凯旋而归 山海关内。 打扫完战场之后,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一支浩荡的铁骑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山海关一路策马而入,回到了北凉城前。 绣着北凉王旗的金缕黑旗迎风飘荡,在这云海之下,巍峨雄关前猎猎作响。 捧起一杯茶水,正在北凉城头闭目养神,身畔搁置着一柄长剑的李旭于此时睁开眼睛,向着北凉城墙之外望了一眼。 当李旭看到那当先的玄甲身影,以及之后黑压压呈现一片的将士之时,这头发花白的老宗师便眉目含笑的站起了身子。 将士精神抖擞,即使战袍浸染血液,仍是扫不下那股子兴奋与激昂,再加上这副与去时近乎一般无二的铁骑人数... 这场战争的胜败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 “大开城门,迎接众将士凯旋!” 放下茶水,浑厚的声音传出。 两侧护卫也不是瞎子,他们在看到城墙之外的袍泽如此神情之后,早就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待到李旭这位德高望重,暂代北凉主将的老宗师一声令下,那传令官嘶吼的声音当下便传递而出: “打开城门,迎接众将士凯旋!” 轰隆隆!! 由玄铁百锻而成的坚固城门在机关的推动下开始颤动,随后慢慢升起。 下一刻,在那名玄甲青年的领导之下,这支才打了胜仗的队伍排列整齐,分批次向着城门内鱼贯而入。 虽不知晓这次铁骑策马,到底让那群北蛮子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看着这些袍泽们面容上露出的兴奋,守着北凉城的战士就知道这肯定是一次大胜。 他们只恨自己不能化身成为这万余名铁骑的一员,驰骋骏马手执长戈,在北凉王的带领下马踏草原,去那北蛮大帐之中走上一遭! 铁骑袭营,是北凉十年来都没有做出过的果断决定。 因此,能成为这支铁骑当中的一员,这些个将士们,又该是得有多幸运啊。 看着那位英气勃勃,腰跨长剑的北凉王打马入城,簇拥于道路两侧的将士们,面上艳羡无比,心里不由得由衷想道。 骑乘骏马,入了城门。 在通过了昏暗宽敞的城门走廊后,洛离于最前端,一眼就瞅见了那遍布于道路两侧,将边上拥挤的是水泄不通的众多将士。 这些将士看着洛离身后雄赳赳,气昂昂,一个个抬头挺胸的骑士,眸子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羡慕。 眼见如此,洛离嘴角撇出一缕笑意。 当他联想到昨夜大破北蛮三万敌军,最后更是将那敌军主将蒙德斩于马下,为北凉城数年来无数将士的冤魂血债血偿之后,心中更是快意无比。 连带着那嘴角边上露出的笑容,都于此时逐渐扩大了起来。 十年以来,如此大胜,何其少也! 只可惜眼下无酒,不然当浮人生一大白! 唰! 鞘中三丰剑被洛离拔出,下一刻这位威严深重的玄甲青年直接抬头,高高举起了掌间锋芒毕露,正在那光线照射之下熠熠生辉的三丰剑,扬天便对着场上所有将士怒喝了一声,道: “此战,我军万余名北凉铁骑马踏敌营,斩北蛮先天主将一位,北蛮战将首级一万两千有余!” “而这位主将,就是那曾经数次带兵攻伐我北凉城,使我北凉无数袍泽战死沙场,英勇殉国的敌寇蒙德。” “其被本王与陈庆之将军亲自出手,历经数十回合大战,终悍然斩杀于山海关外,此番大仇得报,我北凉无数惨死其手的英魂烈士,可以安息了!” “北凉,万胜!” 哗! 此一语虽声音浑厚,但到底不过只是一人之音,片刻便已接近消散。 但须知道,簇拥在这道路两侧,以及那后方身披战甲的铁骑,可是足有万余人不止! 洛离这一生怒吼,就如导火索一般,直接就引燃了整个北凉城头上下所有将士心目中的激动与热情。 兵戈抬起,众军举目望天。 迎着大日横空之照射,一声声接二连三,并不整齐但却声情并茂的怒吼声,紧随着之前洛离发出的呼喊,便纷纷接踵而至! “北凉,万胜!” “北凉,万胜!” 得逢前所未有之大胜,不仅仅是洛离心有快意,这些底下的众多将士又何尝不是!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打了胜仗,就要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尽数宣泄出去,随后蓄养战斗之中磨炼而出的锐气,以待下一次战争的到来,大破敌军! 百里街道,纵横交错。 能在北凉城居住的,俱都是北凉城内的本地居民,他们与这十万驻守边关的北凉军,大都有着亲属关系。 因此可以说,在这座边关重城之中,所居住的都是一群傲骨铮铮,不愿弃城而去的北凉忠臣,无论男女妇孺,皆是之! 在听到那城墙处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以及那隔着八丈远都能听闻的马蹄震动,本来坐立不安一夜难眠的民众,一刻也不再停顿,直接就从房门之中跨了出来。 如此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以往只有在打了胜仗之时,这些将士们才会如此宣泄。 而现在北凉王带着麾下铁骑出城一天一夜,正逢归来之际却有如此阵仗显现出来,到底代表了什么,众多百姓们心里一个比一个清楚。 百姓走出家门,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不远处露出黑点的众多战士。 打赢了! 我们北凉,胜了! 看着那马蹄奔腾不休的一众铁骑、看着他们战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那一双双尽管疲惫,但却仍旧明亮的眸子,不知为何,这些父老乡亲们,瞳孔已经有了酸涩之感。 这些将士为何如此拼命,哪怕明知前路凶险,也要响应北凉王之王命号召,兵出山海关与那些北边来的蛮子刀兵相见? 不就是为了他们这座城,为了他们这些遍布城里邻间的众多百姓吗! 百姓们没有几把子力气,无法为北凉上阵杀敌。 因此,他们对于守卫这座城池的北凉王,以及那麾下的众多英勇将士,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毕竟要是没有他们,这个小小的边境国度啊,早就该散了,又哪里会有今日之盛况! 第三十三章 不胜人间一场醉 北凉城中,军营处。 各处大帐之外冒出炊烟,有阵阵香气从这露天摆放,正烧着柴火的一口口大锅中飘飞而出。 光是嗅着那混杂在一起煮着的肉糜香味,就让人喉咙中直咽口水,恨不得就地饱餐一顿,吃个痛快。 奋战一夜,消耗颇大的战士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一顿饱食! 因此眼下这各个滚烫大锅中煮着的肉食,便是打了胜仗之后,洛离专门吩咐后厨特地准备的。 如果是一些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在杀戮一夜之后看到肉类,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呕吐不止,看到就会反胃,更别谈去吃了。 但无论是陈庆之部下身经百战的三千白袍,亦或者是洛离率领的那八千北凉铁骑,俱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各个历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战事,所以对于那些血腥场面,早就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坦然视之,更别说这区区肉食了。 只见到围坐在各处的一众战士,端起那还冒腾着热气的一碗碗肉糜,连身上染着斑驳血迹的铠甲都未卸下,便抄起了眼前的大碗。 将士们就着摆放在一侧框子里的馍馍,对着眼前的肉糜狼吞虎咽的不停吃着,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而在不远处的营帐之内。 洛离与陈庆之等人相对落座,案桌之前摆着几壶酒水,正在聊着一夜之前的那场战事。 “这么说来,此次能大破敌军,陈将军功不可没啊!” 听着洛离绘声绘色的演讲,李旭抚了抚下颌白须,有些惊叹的开口对着陈庆之道。 他只知道昨夜的那场奇袭,是陈庆之一手策划出来,作为先锋打头阵的。 但叫李旭没想到的是,这三千名白袍骑兵,竟然真的在北凉重骑支援未至之时,就直接打穿了那北蛮的驻军大营。 这份勇武,实在是值得夸赞。 “李先生客气,在下可当不得功不可没四字。” 卸了盔甲,只一身长白衫着于身上,沐浴更衣,系好了发冠的陈庆之,根本没有一丝武将的英武,给人的感觉尽都是儒雅之感。 若不是帐中诸将都知晓此人正是这次大捷的头功人选,恐怕还真被这副面容给骗了过去。 毕竟不得不说,这白面书生的样子,可真是太富有欺骗性了。 人不可貌相啊! “庆之此番兵出险计,如果不是王爷带兵恰好赶到,恐怕就只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了。” “因此归根结底还是要多谢王爷,能够给予庆之这样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然单凭我一军之力,孤掌难鸣之下,恐怕也无法破局而出。” 哗啦啦。 将酒壶中的酒水倒入杯中,听到一侧花白头发的老宗师赞赏的语气,陈庆之只是微微一笑,自谦了一句之后,便举起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啧,好酒!” “得有许久没有喝过这种胜场之酒了,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如既往的那般好喝。” 看到陈庆之这副模样,洛离并未立刻开口。 他只是举起了桌上的酒壶,将这位白衣儒将跟前的酒杯再度续上,随后方才笑着道: “既然好喝,那就畅饮便是。” “我北凉算不上有多富裕,论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更是比不上夏京那边玩的开。” “但若是只论好酒好肉,这里管够!” 洛离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个将领都是笑了。 “哈哈哈!” “王爷说得对,咱们北凉城除了不算太平,每隔几个月就要打上场仗外,什么好酒好肉,那都是应有尽有,绝不缺货!” “陈将军你尽管放心留下,大家都是战场之上同生共死结下来的袍泽情谊,因此我们北凉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王爷的性格,还是和之前一样豪爽,即使这位陈将军不过是初来,他也能毫不拘束。 不过也是,毕竟这位奇人和他麾下的战将,本来就是王爷自个儿请来的,想必他们彼此之间,也算不上是生疏罢。 众将看着眼前似老友般毫无隔阂的两人,心中纷纷暗想。 “很不差了,有酒有肉,能掌兵能打仗,这世间还能有比这更让人快活的事么?” 听到了桌前众将释放而出的善意,陈庆之挑了挑眉头,举起洛离刚刚倒满的酒水,对着眼前的众人环视了一周,随后眸光落到了洛离身上,又道: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让我尽观了王爷之风采。” “因此,只要王爷不弃,庆之日后愿率这三千白袍,唯王爷马首是瞻!” 说罢,这名白衣儒将自顾自的站起身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未曾有任何拖泥带水,倒是别有几分洒脱之意。 之前那一战,让陈庆之看出了洛离的果决,以及那股为将为王的雄心。 一剑枭敌首,挽剑平风云,其一身实力,也丝毫不差。 如此既有实力又有魄力,同时又能与麾下将士同阵杀敌的王爷,又怎能不让下属心生敬仰,愿为其效命呢? 一席话毕,不仅是洛离心情大好,这在座的列位北凉将军们,眸中仅存的一丝生疏,也在陈庆之饮尽杯中之酒后,彻底消除。 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证明从今往后,这位白袍大将是愿意入伙了。 既然入伙,那就是一家人了,自然就没有了隔阂与生疏。 这些个道理,都是将领们从自家王爷那里学来的。 因此眼下,他们也开始有模有样,一个个向着那对坐的陈庆之不停举杯而去。 气氛逐渐融洽,没了顾虑的众人以及洛离,在这张小小的案桌之前觥筹交错,豪爽笑意不时迸发而出,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已经悄然流逝。 等到腹中灌满了酒水,喝倒了不知多少壶美酒的洛离回过神来时,方才发现,外面的正午太阳早已过去,甚至连天边都开始渐渐布上了红霞。 一场酒水,倒是让众人忘了流年,直从午饭时分喝到了临近黄昏。 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尽兴。 “快了。” 慢慢从案桌前站起身子。 在陈庆之以及仍旧留有意识的陆云注视之下,洛离突兀有感而发,独自一人踱步出了大帐,默默的看着那外界云海之上呈现橘黄色的黄昏红霞,心中盘算着心事。 “只要等本王将这边境之祸尽消,成功腾出手来后,就是举兵南下,去往那夏京之中的时候了。” “十年,不知道本王那只见过了寥寥几面的父皇,可还记得他这个天命灾星的六儿子么?” 想起当年钦天监那冷漠的批语,洛离一直攥住酒杯的手微微捏紧,随后复又松开,对着这眼前这一幕黄昏之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算的可真准啊” 啪嗒! 铜制酒杯落下,发出一声磕碰的声响。 身穿便服,英俊的面庞上已有了三分醉意的洛离,自嘲嗤笑了一声后,终是轻轻的对着黄昏与孤影,独自低吟了一句道。 第三十四章 烛火闪耀 洛离率一万一千名北凉铁骑,星夜奔袭跨出山海关百里,大破北蛮前军,此消息虽然隐秘,罕有人知晓,但到底还是在事件之后,慢慢从参战两方处泄露了出去。 毕竟一尊达到了神海境的宗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没了,而此战虽说是北蛮的耻辱,但想要掩人耳目,不叫其他有心人知晓,也是根本瞒不住的。 因此很快,一则有关于之前山海关外那场夜晚战役的情报,就呈在了正于北玄州驻扎,整装齐备的金羽军中。 此时正值夜晚,金羽军中枢,独属于虎威将军统领的书房内。 烛火闪耀,将昏暗的环境照亮。 一身披金甲,面色淡然的男子,正坐于华贵的檀木椅上,将下属禀告而来的书信慢慢打开。 北蛮人有探子潜伏大夏,而大夏自然在金狼王庭处,也有着独属于自家机密的斥候。 前阵子那场大战,北凉与北蛮双方鏖战了整整一晚上,要是连这等情报都探查不到,自然也就没必要派出斥候去丢人了。 况且眼下这则激励人心,振奋士气的消息,早就在整个北境凉州五郡十三县内传遍,已经不再只是局限于北凉城中了。 毕竟想要稳固人心,一场大战的胜利,无疑是最有作用的方式。 它可以让整个凉州数百万军民都晓得,北凉是有实力带领他们安稳生存下去,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的。 这对于提升整个凉州的凝聚力,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拆开信封,火光映照在薛岳的白净脸庞上,看不出此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信看完,良久之后,薛岳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将这封信件在烛火上点燃,随后慢慢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呼...” “咱们这位北凉王,可真不是吃素的。” “一万铁骑,星夜奔袭破北蛮,不仅斩首万余,还叫一位达到了神海先天境的宗师都殒命于此,这么多年下来,像是这种捷报,也只有寥寥几桩吧。” “了不起。” “你觉得呢?” 将案桌上的信件灰烬吹散,金甲将军靠在了椅背上,突然对着不远处的暗处人影开了尊口。 眼下时间临近深夜,视线自然不如白昼之时明亮。 因此即使有烛火辉光燃烧照耀,也险些忽视了这房间的角落一侧,正有一身穿灰布长袍的中年人席地而坐,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此人身上气息平平无奇,样貌平平无奇,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值得让人再投去第二眼目光注视。 若是这人身处于芸芸大众之中,在有心隐藏的情况下,恐怕连将其寻觅出来,都算得上是件不大不小的难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人物,却出现在了堂堂金羽军统帅的大帐之中。 这本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从此点来看,也能彰显出这人的身份,或许并不像是他表面露出的那般简单。 “能斩杀宗师,还是一位领悟了刀意的武道大豪,这位北凉王自然不是善茬。” “从之前透露出来的情报来看,这位北凉王善于藏拙,要不是那李姓太监用他自个儿的性命给我等做了实践,恐怕到现在我们都不一定能知道,他竟是一位神海宗师。” “而且,还是一位领悟了剑意的神海境宗师。” 这布袍中年人,背部背着一柄大刀,可让人惊讶的是,这柄刀虽古朴厚重,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凡兵,但却没有开锋。 刀刃无锋,只能以重伤人,就相当于自折一臂。 这样一柄奇特的武器竟然有人使用,实在是奇怪至极。 听到金甲将军没来由的发问,这背刀之人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语气平静的平铺直述,将自己的见解道了出来。 “看来梁宗师对于这位北凉王,评价很高啊!” “那不知道,对于这位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惊喜的王爷,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 薛岳抬手,敲了敲靠椅,语气似是随意一提。 而听到这话语的梁华,眉头当即微微一皱,沉默了一下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直截了当的便对着薛岳开口道: “有没有兴趣,暂且搁置一旁。” “我随军而来,虽是承了你这位老朋友的邀请,但更重要的原因,你应当比我清楚。” “今夜冒昧打扰,只是因为梁某想向你这位金羽军的统帅当面问上一句话。” 说罢,背刀宗师抬头,眸中如湖水般平静,但那股若有若无涌现出来,堪称是厚重至极的刀意,却让薛岳感受了个清楚。 “我想知道,前夜之时,那从玄州边境一路北上的军队,到底是不是北蛮人?” 话语落下,烛火微光一闪,场面一下陷入了寂静,声似闻针可听。 薛岳眸中愕然之色一闪而逝,他停止了手指敲击椅子的动作,转而抬起头来,与这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方才一声大笑顿声而出,道: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察觉。” “本以为不让你知晓,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但眼下看来,确实是薛某想当然了。” 薛岳说完,无奈的耸了耸肩。 而梁华听闻此言,只是无声冷笑的了一下,随即抚了下背部刀面,便不再言语。 “我明白了。” “原来你今日,是来向本将兴师问罪的。” “你是怪我与那北蛮坑壑一气,引外敌入境?” 看到梁华如此作态,薛岳只得无奈开口。 “可你也知道,那北凉王在凉州举旗造反,凉州境内五郡十三县从者如云,数百万军民一心,如果本将不与那北蛮合作,就凭着这三万金羽军,以及玄州本部调集的两万郡兵,哪里又能是他洛离的对手。” “北蛮叩关,虽是危机,但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讲,未必不是一道上佳的破局之策。” “本将一面与北蛮联系,给他们抛下天大机遇,让他们有机会能攻破北凉,一面陈兵于玄州边境以逸待劳,只待凉州局势风云际会,便可以举兵北上,将残局重新收拾。” “如此既有机会完成夏皇嘱托,剿灭叛军,又有机会大破北蛮,重创金狼王庭的机会,可谓是极其罕有。” “为兵为将者,须得有取舍之道啊!” 第三十五章 剑拔弩张 夜幕下,金羽军统领书房之内。 烛火余光照耀,闪烁着两张表情不一的面庞。 其中一者金甲穿戴整齐,道出的话语语重心长。 而另一者只是默默不言,可眸中透漏出的敷衍与心不在焉,外人一眼便能看得清楚。 “我晓得你的难处,我也知道此计,确实是眼下最好的破局之策。” “但薛岳,梁某不是你。” 布袍宗师站起身子,将背部的长刀取下。 只见他握住手中这柄大刀,对着眼前这位熟悉多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命交情的老友沉声说道: “我虽叛出师门多年,哪怕是成就宗师都没有回归而去,十数载过心中对于那老家伙的怨气,到现在都未消散几分。” “但我心中始终晓得,我梁华是大夏人,更是凉人!” “北凉王与夏皇谁胜谁败,谁做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我梁华从来都不在乎。” “此番受你之邀,也只是想来见识一下那北凉有多厉害,而更重要的,则是想要回去叫那燕刀门的老家伙好好瞧上一瞧,老子即使不靠他,依旧也能成就宗师,成为整个燕刀门百年来都没出过的绝世之材!” “可你薛岳做的事情,却叫我这位相识已久的老友极为失望。” 呼! 长刀扬起,近乎上百斤不止的黑铁大刀,就这么对着堂上的薛岳,丝毫没有顾忌他金羽军统帅的身份。 “大夏打仗,归根结底也就是大夏自己的事情。” “但外敌犯境,让整个凉州陷入战火,那就是大义局面的事情了。”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薛岳你身为大夏将军,能不晓得此事?” “更可恶的还是,你竟然还想要老子继续陪你于此蛰伏?” “虽说老子无父无母,全靠那老家伙养大,但到底还是出身于雁门郡扶风县,特么的玄州北上第一站就是雁门,你这是想要老子故乡在那北蛮大军前,毁于一旦?!” “真有你的!” 喘了口气,梁华眸中怒气升腾。 “我就问你,出不出兵?” 本来平静的局面一瞬之间紧张起来,那隐隐间迸发而出的刀势如沉在渊,有无穷力量奔涌,仿佛下一刻便要澎湃而出。 场面,剑拔弩张! 梁华拔刀相向,金甲将军自然也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当做马虎眼打个哈哈。 只见这位统御整个金羽军的虎威将军慢慢站起身子,一双鹰眸凝视着堂下举刀的布衣宗师,用着略带几分冷意的语气开口,道: “梁华,你真要如此?” “薛某好言相劝,我希望你冷静冷静,毕竟当年亲自出面将你逐出燕刀门的,可正是现如今那位燕刀豪侠!” “这北凉州上上下下数百万军民,与你死活何异?” “我薛岳,当年可是与你一道前往那中土兵家九脉求学,一路上经历之艰险何其多也,风雨生死,我与你一道可从未后退过!” “你能有今日刀道宗师之修为,也有我三分功劳,而你就是这般回报于我的?” “此番本将千里迢迢请你前来助我破敌,可不是请你前来说教的!” 薛岳一番话语,只念及当年情谊,可却只字不提出兵之事。 两人激烈之争吵,在这夜幕笼罩之下也极为响烈。 因此外界守卫不消一刻,就迈着急匆匆的步伐闯了进来。 “将军!可是有...” 这些护卫拥开大门,刚想呼喊,就见到那堂下一袭布衣,正举刀直视薛岳的梁华。 而本来想要说出的话语,也在见到这位宗师之后,霎时间就卡在了嗓子眼上。 他们是薛岳的亲卫部下,因此对于这位全军上下俱都礼遇有加的布衣中年,自然称不上陌生。 梁华,大夏刀狂! 幼年出身于凉州扶风县,自打记事起便无父无母,路边行乞,与野狗争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性子。 若不是燕刀门门主梁仲儒路过,心生恻隐之心,将八岁年纪的梁华收为弟子,并为其冠以名姓,带回了燕刀门。 恐怕这位宗师幼年时期,怕不是早晚都得死在哪个昏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落得个黯然收场。 但就是因为在八岁那年拜入燕刀门起,这位桀骜不驯的英才,方才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之中的高光时刻,将心头阴霾尽数驱逐而去。 一入宗门,梁华便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资,无论是从武道方面来看,还是从刀道方面来看,都是如此。 见此,燕刀门那位不过武道七品的门主梁仲儒这一下,可谓是喜极而泣。 要知道他们燕刀门虽然是一郡赫赫有名的宗门,但到底没有宗师镇压底蕴,算不上是真正的大派。 而时至今日,更是只有他一人撑着门庭不衰,独自掌管着燕刀门数百年基业。 乍一遇到如此英才,甚至他日还有希望成就宗师,这叫梁仲儒如何能不欣喜? 如此大才,宗门他日中兴有望,所以遇到之后,自然该倾尽全力培养。 但只可惜,好景却不长。 因为性情不合,极尊古礼的严厉师尊与凶狠毒辣的桀骜弟子,在之后的岁月里也没少发生过矛盾。 终于,在一次重大变故之后,燕刀门当代门主梁仲儒对于这个寄予厚望的弟子,终是忍无可忍,直接就将他给逐出了宗门,以后再不相间。 本以为此举会给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记沉重打击。 但没想到,梁华此人非但没有就此消沉,反而毫不在乎的出了燕北三州,直接单人跨刀游遍了大夏山河,四处找人试刀,倒是给他在江湖之上打出了刀狂之称的赫赫威名。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试刀,自觉遇到瓶颈的梁华与当时的好友薛岳一合计,决意往东而去,一路前去兵家九脉拜山门。 这一去艰难险阻可不少,但没成想素有圣地称谓的兵家九脉,竟然还真的被这位刀狂拜山成功,授予了这位刀狂莫大机缘! 时至如此,机缘与积累都已足够,而达到瓶颈的梁华,自己心中也是晓得。 于是他开始默默练刀,渐渐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 直到名声沉寂六年之后,终是在三十三岁之龄时,梁华积累足够,直接便一步破开了神海大关,以刀入道,悍然迈入了宗师之境,震惊了当时的整个江湖! 一介二流门派的弃徒,竟凭着自己的努力,成功逆袭为了一代宗师! 这不仅是在燕刀门脸上啪啪打脸,同时也成为了许多人立志的模范标准。 就此,大夏刀狂之名,闻名天下! 而这位刀狂与金羽军统领薛岳,一直可都是至交好友。 但为何却在今日深夜,在这房间之内刀兵相向? 这些亲卫心中疑惑之际,却也不敢发声询问。 于是一刻间,场景陷入到了尴尬之中。 第三十六章 单人独刀天下皆可去得 “都退下。” “没你们的事。” 眼见到部下冲入门内,薛岳虽是面色发寒,但语气却并未显得太过愤怒。 站起身子的薛岳身躯挺拔,也自有一股风采油然而生。 曾与梁华历经千辛万苦,前去中土寻觅兵家圣地的薛岳,既然能与这位大夏刀狂相提并论,那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真气盘旋于掌心三寸,出言将众多将士喝退的薛岳,光凭那周身升起的气势来看,就能晓得他即使不如梁华来的强大,也不比他差上多少,赫然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六品宗师! 不然也不能被夏皇委以重任,作为金羽军的统帅亲自北上讨伐叛逆。 淡淡话语传下,众多亲卫见此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自家主帅的命令,只能应诺一声,便告退而去。 毕竟,在两位宗师的争端之下,就算这些亲卫有心掺和,以他们的实力,也只能帮倒忙。 所以还不如早早退下,省的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嘎吱! 飞速涌来的亲卫,转瞬间就退了下去。 昏暗的火光,在这不大不小的书房之内照耀,喧嚣再度陷入寂静,房间内所留下的人影,便只余下了梁华与薛岳。 嘭! 默默的看着那一众亲卫离去,梁华最后看了眼上首的金甲将军,将手中的无锋长刀直接悍然砸下,在这房间之内轰出了一道坑洼! “你的意思,梁某晓得了。” “那今夜之后,你我便就此别过罢!” 言罢,梁华周身那澎湃的真气顿时消散。 身穿灰布袍,身无长物的梁华只是背起了自身大刀,便转而推开门扉,迎着夜空往远处行去。 一路之上,尽是听见了之前动静的金羽军将士前来围观。 但即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却也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拦截。 他们只是看着那道背刀身影大步流星的坦然行走于前,默默看着他消失于金羽军的驻扎之地,向着北边的凉州踏步而去。 一人背刀,天下尽可去得,即使与手握数万雄兵的将军针锋相对,也无一丝后悔之意。 这份气魄,当世少有。 “大人,明明北蛮跨境的消息,是你故意泄露给梁宗师听的,可为何最后却会闹得如此之僵?” “就不能好好坐下聊一聊吗” 闹剧散场,有之前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心腹走入房间,看着那仍旧留有真气余威的小坑,面带不解的抬头看着薛岳道。 他不明白,自家将军与梁宗师可是好多年的老交情,犯得着用这种兵戎相见撕破脸皮的方式,来解决去留么? “哈哈,这件事你就不必继续多问了。” “下去吩咐众将士,都快快去休息罢,不过只是一场夜间的小插曲而已。” “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梁华走后,薛岳本来带着几分怒色的面容,转瞬间就回复到了寻常。 在他听到下属的询问时,这名金甲将军甚至还能露出一缕淡笑,因此可想而知,对于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他其实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 几句话将似懂非懂的心腹打发下去,看着复又回归平静的房间,薛岳卸下金甲,将一身休息之时的便服换上。 薛岳盯着堂下那道长刀震出的小坑,看着真气久久萦绕未散,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真能不在乎么?” “若真能不在乎那昔日亲手将你逐出宗门的师长,你修出的刀意,又怎么可能是如此模样。” “刀无鞘刃,只行藏锋。” “燕刀门,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只可惜军令如山,本将只能出此下策叫你回去,不至于日后相间难堪,不然,可就愧对陛下恩典了。” “北凉王,北蛮” 薛岳一头散发,平躺于卧榻之上,想起北凉城的那位王者,以及之前借道玄州北上的那支蛮子队伍,轻轻抬起了左臂,随后猛地一握! “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一声轻笑,随后微微真气从薛岳那松开的拳掌之间流露而出。 呼! 真气吹拂,闪耀烛火当即熄灭。 房间陷入了黑暗。 玄州与凉州交界,雁门郡辖境内。 夜光照耀下,耶律大石勒马停顿,遥遥看着前方,随后抬起手臂向着后方一招呼。 “距离凉州真正的镇县,还差多远?” 扑通! 两侧将士听闻主将发言,下一刻就将那之前抓捕而来的平民押了过来,直接丢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这是北蛮大军自玄州边境北上之后,所屠的一个小村子中,寥寥的幸存者之一。 如果不是之后需要靠着他们认认路,恐怕这数百人的小村子,也将被这些无情的侵略者彻底诛绝,无一幸存。 而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北凉一朝得势,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洛离都会选择带着部下将士奋勇杀敌,叫那些来自北边草原的蛮夷彻底灭亡。 至于金狼王庭,也同样如此。 既然他们能有机会入侵到凉州境内,那么对于这些属于北凉管辖范围内的百姓,都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长久以来积累的血海深仇,又怎是能说消便消的。 对于北蛮子来讲,这些生存于凉州境内的芸芸百姓,都不过是长着两条腿的牲口罢了。 俗称,两脚羊! 连把这些凉州百姓当人看都做不到,又怎能奢望这些来自草原的蛮子,会去怜悯手无寸铁的穷苦百姓? 被两员北蛮铁骑丢在地上拿枪指着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神情战战兢兢。 他们整个村子,都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魔,全部诛绝了。 灾难降临的前夕,他还在自家茅屋旁边,为那株刚刚栽植好的枇杷树浇水。 只因为家里的孩子喜欢吃这玩意,所以他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从常山县里弄来了一颗。 一边浇水,他还一边想象着于茅屋之间熟睡孩子的那张笑颜。 这孩子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已难产死了,是他耗费了无数心力才拉扯到大的,一直以来都当做是命根子。 想起那不过五六余岁的孩子,这男子身躯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才多大啊 就在不久之前,这男子才在那些北蛮子的挟持之下,亲眼见着了自家孩子的血液溅射到那不过幼苗的枇杷树上。 带着童稚之音的凄哭声,还有那刀刃穿过胸膛的噩梦之声,现在都还如梦魇一般在这男子耳畔回旋。 人生最悲之事,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比此更悲者,则是亲眼见着亲子死亡,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被那些侵略者压在脚下,只能瞪着一双近乎滴出血泪的眸子,去干瞪眼看着! 这么想着,这男子的双眸不禁泛出了泪花。 他恨啊! 第三十七章 本王必杀尔等 看着这些让这男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狗贼,听着他们毫不在乎,甚至有些云淡风轻的话语,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了近乎一辈子的男人,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也涌现出了一团火热。 活了大半生与人谨小慎微的心中,不知为何,竟也生出了泼天的胆子! 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着。 这男子操着一双布满血丝,甚至是泛着眼白的瞳孔,在被枪尖逼的匍匐于地面动弹不得的情况之下,直直的看着最前端那道首领身影。 他看着那正勒马停顿牵着马绳,想要听他回复的耶律大石,突然没来由的笑了。 “狗贼,老子去你妈的!” “屠了全村,还把幺儿在我面前亲手给杀了,现在竟然还想要老子给你们指路?” “天杀的狗东西,做梦去吧你!” “披毛带甲,奇装异类,人不人鬼不鬼的蛮夷畜生,不通礼仪不晓规矩,难怪十年来都没有踏入山海关一步!” “你们这些狗东西,早晚会被王爷亲自带领大军碾压屠杀,满门诛绝!” “只恨,我是见不到这一天了” 用着身躯之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语气沙哑且嘶吼的向前喊着,这面色蜡黄的男子,喊出了他平生所会的,最毒最怨的怒骂! 尽管无力,甚至还有些嘶哑,但这声音无疑是这男子在面对死亡之前,对于这些来自草原的蛮子,唯一反抗的办法。 他已经不想活了。 正掏着耳朵,面上看不清喜怒的耶律大石,听到耳边突然传来的刺耳之音,不禁皱了皱眉头。 “死到临头,还敢犬吠。” “聒噪。” “既然问不出来,那便不问了,反正再往前奔袭百里,本将就不信见不到人烟!” “杀了!” 听到耶律大石不耐烦的声音,那架着这男子的两名北蛮骑士当即会意。 噗嗤! 枪出,穿透心脏。 躺倒在地,衣衫破烂的男子,血液流了一地。 也不知道他临死之时,有没有感觉到一丝解脱。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手无寸铁,多么可悲!” “北凉王?” “黄口小儿罢了!” 想起之前杀戮的快感,耶律大石看着那地面上尚且还温热的尸体,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大军听我号令,即刻继续进发!” “誓要在天亮之前见到人烟,随后” “屠城!” 唏律律! 话语落下,万马奔腾! 一只从北玄州边境沿道直入凉州的北蛮浩荡铁骑,奔袭而起,直指着北境一路而上! 那充斥在军阵之间的杀气,即使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也压抑不住。 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三日后,北凉城。 半个多月前的那一次大胜,让这整座城池都涌现在凯旋的喜悦之中。 即使到了现在,城头巷尾的军民百姓所讨论的话题,依旧还是当时那位星夜破敌于须臾的白衣大将,以及一剑斩了敌军主将首级的北凉之主。 毕竟这场大胜打出的气势,可比之前多少次胜仗都要来的强烈,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北凉的铁骑雄兵,丝毫不差于那塞外蛮夷! 这种精神上的成就与满足感,如何能不叫这些百姓欣慰。 可好景不长。 在今日,这股氛围却被后方突然传来的消息给冲淡了不少,连带着整座城池的朝气都有些消沉了下去,如阴云密布般阴暗。 山雨欲来风满楼。 北凉王府,主殿之上。 洛离一身王服,身躯脊梁挺直,眉宇间透露而出的英武与威严,让人一眼便能看出,知晓此人身份非凡。 坐在华贵的座椅上面,洛离看着案桌前静静摆放的凉州情报,独自沉默了良久。 这封情报信函,是由雁门郡守亲自撰写,由情报官累死了整整两匹骏马,方才在星夜兼程之下传递过来的加急情报。 纸张上没有多余的消息,满篇白纸黑字写出的消息只有一条。 一日之前,凉州大后方与玄州接壤的土地上,有大批北蛮铁骑出没。 雁门,告急! 看到这封信件,洛离第一时间可谓是心都凉了。 大批北蛮铁骑从后方出没,这到底代表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雁门郡地处凉州最后方,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有战争发生的,因此军备实力较弱,如果不是响应北凉号召之下,再度招募了一批府兵,恐怕能战者都是寥寥。 但即使如此,集结整个雁门郡城,以及下属三个县城还有周边的乡镇全数加起来,能调动的兵马,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 而且这五万人怕也是参差不齐,真正会握住兵器者,能有一万出头都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要知道,凉州地广人稀,除却北凉形成建制,于凉州北境半壁为国中之国,统称北凉外,剩下的五郡十三县,就是整个凉州的根基。 而眼下最靠玄州的雁门郡千里加紧传来此报,就证明眼下的雁门郡,恐怕已岌岌可危! 事实上,洛离猜测的一点都不错。 到了这封情报传来之际,眼下的雁门郡,已有整整十数个小村子满门被屠,呈规模的乡镇也有数个已经遭劫,被洗劫一空! 如果不是雁门郡守反应迅速,及时在一日之内接连调兵遣将,并联合当地武道豪雄与宗门共同参战,方才勉强抵抗助北蛮铁骑雄威,恐怕现在的局势将更为紧迫。 “薛岳,狗东西!” 嘭! 捏紧手中的纸张,想起那陈兵三万金羽军以及两万府兵于玄州边境的虎威将军,洛离当即怒骂了一句,随即便一掌拍在了眼前的案桌之上。 这支北蛮军队为什么会在凉州大后方出现? 哪怕是猪脑子都能知道,肯定是后方有人捣鬼,与那北蛮蛮夷串通一气! 不然这北蛮铁骑怎么敢绕着山海关奔袭数百里,从后方突袭而去? 肯定是后面有人作壁上观,故意放虎入关,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此战之后,无论是胜是败,你薛岳这卖国贼之名,怕是坐实了。” “不过不得不说,确实是给了本王一记重击,让当下这本就艰难的处境,又雪上加霜了一层。” 喘了口气,洛离气极之后,突然嗤笑一声。 “耶律大石,薛岳?” “好贼子!” “既然尔等跟本王玩釜底抽薪,那我洛离要是惧战不敢分兵,岂不是示敌以弱?” “算计北凉,屠我凉州子民,倒是耍的一手好牌” 拳头握紧,洛离话语道出之际,已经带着些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两个狗贼给本王洗干净脖子等着!” “本王,必杀尔等!” 第三十八章 亲自挂帅 “来人,传唤陈将军与陆将军,还有诸位北凉军中将领,速速前来王府参政议事!” 微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洛离将那正于门外侍立的守卫唤了进来。 刚刚心中怒火中烧,从而喝出的话语,这外面的亲卫自然听入了耳中。 凉州雁门,告急! 面对这种大事,没有一个人敢于将其视作儿戏。 因此听到洛离道出的吩咐后,两侧亲卫当下也不敢耽误,只是应诺一声,便往马厩处迅速奔去,就想要带着需要传递的信息,前去传唤诸多北凉的高级将领。 待到消息嘱咐下去,片刻之后。 大堂内,便有将领云集而来。 看着下首一个个尽皆神情肃穆,像是已经得到一些消息的众多将领,洛离将眼前案桌之前的情报轻轻捏起,随后语气凝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诸位,凉州后方雁门郡传来加急情报,有大批北蛮铁骑奔袭数百里绕过了山海关天险,正畅通无阻的北上而来。” “而眼下咱们获取到的战报,已经是三日之前的了,至于现如今形势到底紧张到了什么程度,一概不得而知。” “这些北边的蛮子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袭击我凉州后方,不难猜测,那金羽军的统帅薛岳,已经是与他们串通好了。” “也就是说,眼下我们不仅需要将这支前来犯境的后方大军击垮,同时还要在将他们击垮之后,直面大夏金羽军的锋芒!” 一袭话语,让本就清楚事情严重性的众将士,更晓得了其中之艰险。 那陈兵于玄州的金羽军统帅薛岳,不单熟读兵法,胸有韬略,同时还是一位武道高绝的六品宗师。 再加上此人手底下那堪称精锐的三万金羽军,以及临时招募的两万府兵,这五万大军,一直都是北凉后方心头之上的一颗刺。 光是面对这一路大军,洛离和北凉都得谨慎对待,更别说眼下还多了这支突然犯境的北蛮铁骑大军! 如果不是雁门郡各处早已做好提防金羽军的准备,恐怕这一下子,就得让整个雁门大郡范围内的众多百姓,尽皆生灵涂炭! “既然那些北蛮人从凉州后方袭来,那这山海关外,想必也不会太过太平。” “如此大好时机,那北蛮统帅必将会遣一支大军叩关而来,使我军疲于应对,既要赶赴雁门郡驰援,同时也要抵御来自这关外的蛮夷进攻。” “此番薛岳和北蛮主帅,二人皆有着自己的心思,前者是想要坐山观虎斗,看我北凉与那北蛮子的笑话,后者也乐得被薛岳当这个枪使,以求能畅通无阻的入我凉州境内,想要大破我北凉州,一雪十年前耻。” “之前那场马踏敌营之大胜,虽能鼓舞士气,但从根本上来讲,我北凉现在面临的艰难局面,其实才是真正的拉开序幕。” “只有这场大仗打赢了,整个北凉才能说是羽翼丰满,不然,皆是虚妄!” 洛离话语落下,紧接着便有一道语气沉着的声音随后响起。 那身披玄铁甲,腰跨百锻刀,昂首挺胸走入堂下中央,对着洛离的话语做出一番补充的男子,正是陆云。 就在洛离将情况道出之后,未过多久,陆云就率先走上前来,为洛离的一番话语做了补充,将眼下所面临的局面对着众将一一分析,不愧为北凉的左膀右臂。 “眼下局势艰难,陆云请命带领我北凉铁骑,前去驰援雁门郡,定不叫那北蛮小儿,踏入我凉州境内一步!” “因此,请王爷降旨!” 这番话语说的是头头是道,慷慨激昂,转瞬就将列座之内的众多将士感染。 一刹那间,群情激奋。 “陆将军说的不错,末将也愿带兵前去!” “末将也愿往,与陆将军一道,叫那北蛮小儿大军倾覆于此!” 数名独当一面的武道七品大将踱步走出,一个个气血厚重,俱都是达到了后天顶峰的存在。 若不是神海大关非熬炼身躯便能突破,仅凭着这些将领的刻苦,恐怕早已便步入了先天行列。 但即使没有迈入,他们在后天境中,也是属于第一档的存在,不然何以能在这十年之间,从北凉众将士中脱颖而出?! “为我北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殿内诸将领无畏之声直震云霄,叫那上首刚刚发声完毕的洛离,本来有些愁思的心绪,一瞬间就消退了下去。 若是将士皆能悍不畏死,敢杀敢拼,若是部众皆可众志成城,那即使敌众我寡,又有何惧之? 啪! 一时激动之下,洛离单臂一拍靠椅,直接就站起了身子。 “诸位之勇武,十年以来本王早已知根知底。” “都是好样的!” 无论其他,光是这份觉悟,就叫洛离对于这些请命的将士敬重不已。 毕竟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儿戏,他们所面对的,那将是真正决定人之生死的战争! 沙场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没有谁敢说自己在战场上来回走上一遭,到了最后还能毫发无伤的活着回来,哪怕是洛离,他都不敢说自己有万全把握。 而这些连先天境都没达到的部将,则更是如此。 但正因这样,他们这一身肝胆,这一身愿意为了整个北凉效死的精神,才更为让人为之动容。 总有些东西,是比之生命更为重要的。 “只是有一件事,本王还需要让诸位晓得。” “要知道,此次我等面对的非是守城之战,那北蛮贼子既然敢于铁骑席卷北上,大帐之内云集而来的强者定然不少。” “若是守城之战,我等山海关上有神机重弩严密防守,就算是宗师都不敢孤身一人轻易涉险,防止被重弩集火,射成血窟窿。” “而这,就是我等为何能顶住北蛮这么多年压力的主要原因。” “因为敌攻我守,占据了天时地利,而敌人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本就是一种不平等的战争。” “可现在却不同了,北蛮绕行山海关数百里偷袭我凉州后方,在一马平川之下,局势将大不一样!” “在旷野之地,达到了六品的境界,是真可以一骑当千的!” 说到这里,洛离眸光一扫,语气沉声的下了结论,道: “若是以诸位为主将,必将会遭遇到前所未有之局面,有生死之危!” “所以无论是为了北凉还是为了大局,本王都不能让你们为一军主将。” “这次回援,必要有先天神海挂帅,而此刻我北凉军中,陈将军不识凉州地势,不宜领兵出征,李先生虽为武道大家,但是于统兵一道上,也是知之寥寥。” “因此能挂帅者,唯本王一人尔!” 第三十九章 整齐军伍领兵出征 “北蛮的统军之将耶律大石,金羽军的虎威将军薛岳,虽说本王对这两人不屑之至,但此二人,确实都是统兵上马的一把好手,这点即使是本王,也不得不承认。” “此番出兵若是兵败,就将是凉州血流成河的结局,因此必须战而胜之,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本王必须亲自挂帅出征!” “陈将军,李先生!” 大堂之上,洛离看着众多将领的请命,心中自然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筹谋。 于是在将胸中决意吐露而出后,他扫视了一圈虽然话语止住,但眸中仍旧留存战意的众多将领,只是抬头望向了最前,看着那道白衣身影以及持剑老者,语气肃声开口,道: “我北凉此刻,有整装待发之兵马十万。” “而凉州南部五郡十三县加起来,可以动员之守军,能上战场的起码也有五万不止。” “因此,此次本王决意率领轻骑三万,星夜奔驰赶赴雁门,兵贵神速拦截北蛮,顺便再在路途之中差人持王令前往诸郡县,叫他们即刻带兵,共同驰援前线!” “本王走后,北凉城仍有七万守军,这七万守军,本王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说罢,洛离整理衣容,以王之身,向着那最前列的两人,以及左右诸将,行了道郑重的揖礼。 “愿我北凉,永世永昌!” “谢过诸君!” 此一礼下,陈庆之微微侧身,李旭更是回敬了一礼。 而至于后方的众多将领,更是直接单膝跪地,以更为激烈的方式,回应这位北凉上下都愿意为其效死的君王。 “王上言重!” “我等愧受此礼!” 侧着身子的陈庆之于众将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之后,方才对着眼前的洛离温声开口,语调带笑道: “王爷,我入城来时,你可是说咱们北凉不兴虚礼的。” “怎么现在又要长揖?这不是和你自己说出的话语有所冲突了么!” 说罢,这只是身穿一袭白衣便服的儒雅青年一震宽袖,下一刻便俯身一拜,语气朗声道: “无需多虑,李先生浸淫剑道半生,剑法精妙绝伦,对单几乎势如破竹,而我陈庆之半生习练棋道,于排兵布阵,据城而守也不是没有经验。” “君且带兵前去,北凉有我陈庆之看守,定然万无一失!” “若那关外北蛮小儿带兵来犯,吾自当叫他们” 白皙修长的手臂抬起,陈庆之将真气聚拢在五指之间,轻轻一捏。 嘭! 下一刻,一股足以使空气崩碎,产生气浪的动静,便在陈庆之握住拳头的指骨之间迸发而出。 “有来无回。” 缓缓吐出的四个字,蕴含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而一侧只是抚着白须的李旭则是眼神带笑,虽未出声,但他那没有反驳的动作,已经是将他自身的态度表露无疑。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表态了。” “有诸君共谋大事,我洛离,何其幸哉!” 礼罢起身,听闻陈庆之此言,身穿王服的威严男子当即大笑一声。 “陈将军,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和你过多客气。” “此次战事紧急,你下属的那三千白袍军战力强大,我便先行带走,随军出征了。” “有他们引为助力,再加上我北凉本部三万玄甲重骑,料想那北蛮铁骑即使再是精锐,我等当也不差分毫!” 听闻洛离此言,陈庆之只是轻笑一声,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回道: “王爷何须客气?” “既然入了北凉城,这三千白袍军自然便是北凉骑兵,王爷愿带他们为先锋,那便是他们的荣幸。” “况且,这支白袍军队随我征战沙场多年,即使战至最后一刻,也都是将生死抛却于事外的勇武之士,对于他们来讲,战场杀敌,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有王爷带队,这些儿郎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景休、鱼天愍何在!” 陈庆之一边回复洛离,一边昂头便是一声大喝! “末将在!” “末将在!” 喝声语落,在陈庆之后方侍立的两名男子闻言,当即便毫不犹豫的便向前走了一步。 二人看着前方的白衣儒将,以及那位身着王服的北凉王,直接就双手抱拳,郑重应诺道: “宋景休、鱼天愍见过王爷!” 听到这如雷声般滚动,并附有澎湃气血的两道浑厚声音,洛离循声望去,只见到一身披白甲,身躯足有八尺的健壮男子,以及一面上纹疤,身上透出凶悍气息的光头汉子,正并排站立在这堂下中央。 这浑身气血,光是粗略一看,就知道是两名达到了武道七品的好手。 真猛士也! “王爷,这二人是我白袍军最为骁勇的战士,同时也是我陈庆之的左右副手。” “有他二人辅佐你统御这支白袍骑兵,就如我亲至统领的效果是一样的。” 陈庆之侧着身子,抬起手臂对着洛离介绍了一下这二人。 那身披白甲足足八尺有余的汉子,名为宋景休,常年跟随于陈庆之,虽然文韬武略皆不如他,但也是名震一时的统军之将。 而另一位面有刀疤,浑身都透漏着凶悍气质的光头汉子,则是鱼天愍,善使一柄长戟,白袍军每逢战事,冲锋陷阵破敌当先,则必都有他一份,乃是为先锋者不二人选! “很好。” “有二位猛将随军,自然胜率大增!” 眸中带着欣赏之意,洛离看着这两位气势不凡的沙场猛将,微微颔首。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有陈庆之这样破敌如饮水般简易的将军,这两名副将即使不如,怕也不差多少了。 “陆云,听我号令!” “此去军营,点齐三万骑兵,以你为副将,宋、鱼二将为先锋,轻装上阵,随本王即刻出城,往凉州雁门而去,驰援南境,将那些敢于犯我凉州的北蛮宵小,尽数驱逐出境!” “而剩余诸将,则留于北凉城范围驻守,在陈庆之、李旭两位宗师统御下,以防为主,誓要在本王回归之前,守住我等的立身之基,不得有误!” “诸将,可记于心否?!” 唰! 说罢,洛离往堂上踏步,将那柄悬挂于壁上,象征着北凉王权之华贵宝剑直接拔出,昂首一抬,便对着下属众将厉声喝问道! 见象征王权之剑出,左右诸将皆是神情一肃。 “王令一下,自当遵从。” “我等铭记于心,誓不敢忘!” “愿为北凉,效死!” 第四十章 书生镇国门 雁门郡,郡城。 天际阴翳,笼罩四野。 硝烟满城,血水涂墙。 血腥气息弥漫不休,旷野之外,放眼所见尽都是铺陈各处的尸体。 被誉为国之重器,可射杀宗师的神机重弩陈列在这城墙之上,由迈入武道大门的兵将执掌。 这种重弩之箭矢,通身皆由玄铁锻造而成,那尖头锋锐被重弩射出,足以将巨石轰碎,也是战争之时能有效抑制住武道高手进攻的大型器械之一。 可能造成伤害,和一定能够灭杀,却完全是两码事情。 如果神机重弩真能彻底射杀宗师,震慑天下武道高手,那这北蛮大军也不至于会如此放肆了。 不过即使只有很小的机会,也不可忽视这神机重弩能够给武道高手带来的莫大威胁。 最起码,眼下这北凉主将不敢孤身一人冲上城墙,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个道理。 而眼下整个雁门郡,乃至于整个北凉州,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只要能在这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之下再支撑些时日,那么来自后方的支援,就将即刻而至。 到时候,这惨烈至极,几乎充斥着绝望的雁门战场,才能说有了希望。 只是却不知道,这一缕希望的曙光,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此刻,雁门城墙处。 雁门郡守陈朝年,以一介官之身,立身于这墙头之上,代替着掌旗使的职责,亲自扛起了一侧代表了整个三军之魂的北凉大纛旗。 他本是大夏士人,出身望族,出仕十载便做到了这一郡郡守之位,眼下不过而立之年。 本来以陈朝年这尊贵的身份,完全不需要效命于北凉,而且陈家堂堂江左豪门,世世代代都有位列朝上三公者,只要陈朝年想退,他这条性命绝对会毫发无伤。 可为一地主政之人,牧守一方千里沃土,为整个雁门百姓之父母官,陈朝年的态度,就决定了下属官员,乃至于整个雁门郡下辖范围内所有人的态度。 如果他退了,毫无疑问,整个郡城乃至于下属三县的士气就将尽散。 那时候,大家只会各自逃命,能有多远跑多远,没有谁会再去期盼着来自其余郡县,乃至于镇守边关的北凉重军之支援。 对于这一切,陈朝年心中都有数。 散乱如蝗虫般的奔命,又怎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北蛮大军? 若是真如一盘散沙,那到时候不只是雁门郡守不住,就连其余接壤的郡县,恐怕都会有灭顶之灾降临。 这种结局,与陈朝年的初衷不符。 虽说自己北上前来凉州任职,效忠于北凉大帐之下,乃是族中为大夏日后形势下注而决定,不必冒上性命危险。 但陈朝年想着,自己既然戴上了这顶乌纱帽,为这一方郡县之守,那以他的秉性,他便要对得起这些对他抱有期望的满郡百姓。 陈朝年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 如果此次前来叩关的,是那大夏金羽军统帅薛岳,那在明知形势已回天无力的情况之下,陈朝年或许会选择为众多百姓着想,开城投降。 毕竟他自个儿也惜命,全家老小皆系于一身,又是出身名门望族,求得一条性命保全不难,犯不着在这大夏与北凉的博弈中沦为牺牲品。 形势最差,大不了一卷诗书行万里,从今往后过着那闲云野鹤,隐姓埋名之生活,也未尝不可。 但没奈何,眼下来的,却不是自大夏平叛的金羽军。 轰隆隆!! 远处还未停歇多久的喊杀声,于此刻再度回荡而出。 陈朝年听闻此动静,条件反射般的握紧了手中的北凉黑红大纛旗,一边将其卖力于半空舞动,一边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大夏,北凉,归根结底都是一脉同源,即使主政者不同,但对于底下的百姓都没什么两样。 如果是金羽军入关而来,绝不会对这些下属百姓行屠杀之举,因为他们要脸,也要名声。 但这些自玄州边境而上的北蛮畜生就不一样了。 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想起之前不断传来的噩耗,这名修儒家浩然之气的书生郡守,不禁握紧手中旗杆,胸中怒生愤慨。 七镇辖境,二十六处村落! 不过短短数日...等到自己派遣探子冒着性命危险前去查探时,已是血流干涸,不见活人踪迹,各处尽是尸体横陈,臭气熏天之景! 如此可恶行径,简直罄竹难书! 这一切的一切,都叫这个本饱读诗书,习修武的世家贵人无法直视。 也正因如此,陈朝年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方才定下决心决意不退,随后动员了整个雁门郡城所有可战之士,在此拦截这些远道而来的北蛮大军! 黑云压境,北蛮铁骑摧城来。 而雁门郡城城墙之上,早已经弓弩齐备,静待君来! 一万五千名郡城府兵,经过两轮消耗,早就已经死伤半数,眼下这城墙满满当当的黑压压之人头,尽都是受到陈朝年传唤的雁门青壮之士上来接替的。 战争之前,自然有恐慌情绪蔓延,也不乏有想要逃命之人出现。 可陈朝年既已决定以死卫城,不叫这些北蛮铁骑入关一步,那他又怎么可能让局势崩盘! 眼下军情紧急,因此陈朝年特有三条例令颁发,范围涵盖满城上下,上至郡守,下至黎民。 凡有不遵命令者,斩! 凡有妖言惑众者,斩! 凡有临阵脱逃者,斩! 有乱象显,当用重典! 北蛮攻势凶狠,把这位本来手不染血,浑身白衣不沾尘的一郡主官,生生给逼成了一个亲手抬刀杀人的刽子手。 可也正因有这等铁血手段镇压情绪,才叫这位书生郡守能在抗住各方压力之下,牢牢守住了这座城池! 虽说其中也有北蛮分出兵力,去袭击其他县城的原因存在,但也不能因此,便将陈朝年功勋之卓著给全盘否认掉。 一个人只有在面临绝境之时,才能看出能力到底有多强大。 而雁门郡城应当庆幸,有这位郡守以身镇城,提起满城士气。 不然恐怕在那北蛮第一波攻城之际,这座郡城就该就此沦陷,生灵涂炭了,又哪里有机会能派出信使,千里迢迢的去往那北凉求援? 第四十一章 坚韧不拔难以攻克 雁门郡下,喊杀声震天。 北蛮铁骑于远处弯弓搭箭,向着那不远处的城墙一齐射去。 嗖嗖嗖! 箭矢如流星划过,天边阴暗无光的天穹,都被这流矢形成之箭雨覆盖,密密麻麻,使人一眼望去便心惊不已。 这些居住于草原之上游荡的族群,不仅性情凶狠,同时也是弓马娴熟。 即使其中大部分战士于武道一途中都没有多少资质与资源,只能在门槛处徘徊,但常年历练下来,他们拈弓射矢的本事,确实也比大夏的将士要高上一筹。 如果不是陈朝年指挥有方,以整个郡城之内的青壮为后备军,面对着如此强劲的敌人,恐怕也难以匹敌。 城外敌军抛射,城墙之上的守军自然也不会毫无动作。 他们躲在城墙背后,一边避开箭雨袭击,一边抬起手中制式弓箭,在众多守军将领的指挥下反击回去。 一瞬间,进攻方与防守方互相对射,整片天穹都被这箭矢之雨彻底覆盖。 平心而论,雁门郡守军居高而射,他们的命中率和成功率,自然也应该比那些在马背上射击的北蛮游骑要准确许多。 可即使如此,两军的伤亡却也没有多少差距。 这就是正规军与普通守军的区别。 一者身经百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有所应变,而另一者只是常年训练,但对于战事却经历甚少,甚至其中还掺杂着不少没有上过战场的战士存在。 二者一比,自然高下立判。 所以陈朝年据城而守,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能赢。 他心中一直以来想的,其实都只有一条。 那就是撑住,撑到北凉、撑到那些位于凉州腹地的郡县能接到消息,从而派遣军队前来驰援! 而算着路程,只要他们再抵挡个几日,应该就妥了。 这样想着,陈朝年不由得松了口气。 因为之前防备金羽军北上的缘故,所以这雁门郡城内一些储备都还比较充足,据城而守个半月一月的,完全不成问题。 想来抗住这北蛮的进攻压力,应该还是不算太难的。 毕竟就算再难,拿人命堆也得守住,不然城破之后,这整个郡城之内逃难和本地的居民,就都将死路一条! “现在神机重弩购置的专用弩箭,还有大概一百枚左右,眼下应该是够用了。” “只是可惜了那另外两个县城。” “也不知道扶风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守没守住。” 一边督促战局,陈朝年一边叹息了一声。 这场仗,其实也打了有一阵子。 陈朝年之所以把一切都赌在雁门郡城内,选择闭城不出孤注一掷,不是因为他想独守空城,实在是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道选择。 北蛮星夜袭击,兵贵神速,虽然雁门郡下辖的县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但面对那堪称恐怖的铁骑洪流,脆弱的县城大门只是过了一刻,就被彻底攻破。 局势到了现在,整个雁门郡内,除了郡城之外,就只余下了靠近后方的扶风县城一座孤城。 眼下看样子,郡城这边的防御应是无虞。 可就是不晓得,那本就防御配置薄弱的县城,形势现在到底如何了。 “希望能守住吧。” “毕竟从情报上来看,这支北上的北蛮铁骑军队足有五万之多,而且俱都是精锐部队,虽说眼下分兵跨过雁门郡城,前去扶风的队伍只有其中的两万,但也不是那处县城能扛得住的。” “要知道,扶风县是没有配备神机重弩和郡城城墙的啊...” 陈朝年心头有些沉重。 前几次北蛮进攻,有北蛮先天现身想要杀上高墙。 要不是当时有高墙壁垒相助,再加上二十把神机重弩一直锁定着敌军先天,还在关键时刻命中了一支,让其落下了伤势,恐怕还真会被那名宗师给打上城来。 也算是当时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真被一名将领给击中了,让那名敌军先天被迫退走,从而勉强持平,不然雁门郡估计在那日之时就已经告破了,也支撑不到今日。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一丁点的变化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全局。 陈朝年没想到,己方操作神机重弩的将领竟然真能伤到宗师。 而北蛮战线后方,正指挥着部下攻打郡城的耶律大石同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这么倒霉,被区区后天武者操纵神机重弩伤到。 看着北蛮游骑拈弓搭箭,以及那被十六匹烈马牵着往前不断飞驰,想要撞开城墙大门的攻城车,耶律大石面色有些发黑。 他现在受到的伤势和消耗的真气,都还没有彻底恢复,要不也不会在这后方看着大军攻城。 说实话,要不是耶律大石当时大意,现在雁门郡城估计早已经被北蛮大军拿下来了,也不会僵持这么久。 “如果当时本将潜伏在普通铁骑之中,再慢上一刻,等到接近城墙时再暴起发难,而不是行至半程便直接御空冲上前去,那区区神机重弩,又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郡城城门内肯定有神机重弩架着,要是以宗师之力强行破门,恐怕顷刻之间就得被射成马蜂窝。 这是诸国交战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典例,因此不会有先天轻易尝试涉险。 所以想要以先天境的力量攻城,那就要直接登天而上,从半空入城墙。 而只要当时他耶律大石踏上城墙,那这场战争的局势就将彻底逆转! 可怪就怪在,耶律大石当时太心急了。 以至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只运用真气荡开了十九只同时射来的玄铁重弩箭,而唯独露掉了最后一支慢了一刻的重弩箭矢! 到了发现之际,那玄铁箭矢早已破开空气,朝着自己飞速射来! 十几斤的玩意,被打造的锋利无比,再加上神机重弩的机关加成,里面还藏有来自中土墨门独家研制的爆炸之术! 要是挨到一记这玩意,虽说先天肉身非凡,能硬抗一记不死,但受伤还是跑不掉的。 所以面对这记箭矢,耶律大石第一反应就是运起真气,强行在半空抗住这一道飞速袭来的重箭。 而就是这一道神机弩箭的爆炸,让耶律大石直接炸了个七荤八素,受到了不轻不重的伤势。 这还不算,更关键的还是那紧接着这道重箭间隙,便接连而至的另外十九道重弩箭矢! 这玩意一记就够他受的了,要是再被命中一道,那他耶律大石很有可能就将饮恨当场。 对于这一点,耶律大石心中自然也清楚。 最好的进攻时机,已经被他浪费掉了。 所以即使心有万般不愿,到了这等境地,他也只能选择就此退走,以待之后卷土重来。 第四十二章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雁门战势若火如荼,耶律大石身负伤势,而雁门城墙上的战线则依旧坚挺。 虽说北蛮人凶悍无比,但雁门郡城有着神机重弩据城而守,这些人想要使攻城车破开大门,几乎不可能。 一支箭矢爆炸开来,就能叫那十六名骑乘烈马,牵扯着攻城车而来的北蛮子们当场死绝。 再加上那如雨般的箭矢辅佐,没有先天境宗师助力,这些北蛮人想要短时间内攻破雁门郡,几乎不可能。 起码在耶律大石调整完毕之前,想要轻易攻下雁门郡城,绝非容易之事! 如无例外,雁门郡城再撑个把时日,并不算艰难。 但在雁门郡城后方,被北蛮人分兵前去奇袭的扶风县,却不一样了。 正如陈朝年所猜测的一般。 雁门郡城不仅是从人丁还是武道高手上,亦或者是各种军备,都远比那地处雁门后方的扶风县要强大许多。 是以在雁门郡城正苦苦坚守,陷入战场焦灼之际,那处于后方的扶风郡城,早就被分兵而至的两万北蛮大军一举攻破。 轰! 扶风县城下。 被北蛮烈马牵扯着的攻城车爆发出最后一次冲击,那本来就已接近坍塌,可谓是千疮百孔的扶风城门,当即告破! 这座县城,可没有雁门郡城一样幸运。 被两万名北蛮铁骑飞速奔驰而来,在那名与耶律大石修为相差无几的统兵副将悍然攻势之下,未过片刻,这座不大的县城门墙便已彻底崩溃! 大门轰开,本就已经士气振奋的北蛮军队,自然一个个昂起叫声,飞速的骑乘着胯下骏马,迫不及待的就冲杀了进来。 城门大破,门墙之上的守将自然死的死,伤的伤。 有原本从扶风各处前来支援的江湖豪侠,值此危在旦夕之际,悍不畏死的便向着那散发出煌煌真气的北蛮先天发起冲击,随后人头落地。 也有隶属于扶风县城的一县官吏,在这家国危难生死存亡之时,短暂的抛却了生死,与城同休,却被那滚滚而来的马蹄所践踏,血染沙场。 有人爆发出了一生都未有过的热血,甘做蜉蝣撼树之蝼蚁,也要咬下敌人一分血肉;也有人心头之间笼上了阴霾,虽身怀修为,世受扶风俸禄,却已慌不择路抛下了满城百姓,弃城而逃。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不是身临其境,亲自经历过那独属于战争时代的残酷与血腥,就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场景。 随时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压力,以及无数可以让人神经崩溃,彻底压塌的杀戮场面,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 能在明知几乎不可匹敌的情况之下举起武器,这种精神,值得每一名大夏百姓敬佩。 保家卫国,当如此! 往日里青石砖瓦堆砌而成的墙壁,现如今早已是千疮百孔。 打马喊杀着的北蛮士卒扬鞭叫嚣着,在他们的将军带领下,从这扶风县城的城门处飞驰而入。 本来应当带领着扶风县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那位县尊,早就在情况不对之下直接挂印而逃,于夜晚偷偷溜走。 而接替了他那位子的扶风县尉,虽是有一腔豪情,敢于率兵抵抗北蛮入侵,但很可惜,在那敌军先天跨入城墙之际,便被直接斩杀于扶风城墙上,血洒长空,染红了那面黑红之色的北凉大纛旗。 是以,眼下扶风城破,顿时就让还余有战斗力的众多将士陷入了恐慌。 群龙无首,没有了鼓舞士气与统一作战能力的将领指挥,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讲,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县城之内,拒马成阵,那镶嵌于其上的刃刺寒芒映射,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心中打怵。 但对于这群拔出弯刀,骑乘骏马的北蛮铁骑来讲,这几乎能取人性命的拒马阵,在他们大军的眼中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前仆后继的骑兵冲锋,速度未曾有丝毫减弱,他们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强行将这布置好的拒马阵冲破了开来! 霎时间,血肉横飞。 最前端的北蛮战士刚一接触这拒马桩,就被胯下骏马吃痛直接震飞,但是后方紧接着便纷踏而至的骑兵见此,也没有片刻犹豫,便继承了战友袍泽的遗志,再度往前冲了上去! 这是最简单的破阵之法,也是最直接的破阵之法。 无视生死,拿命去冲! 为何说这些来自北境的蛮子,都是一群疯子? 因为他们一旦立身于战场之上,那就是真正具备百折不挠精神的沙场精锐! 草原上和大漠境内的残酷环境,将这些如狼般狠厉的汉子磨练的可谓是饱经风霜。 虽说金狼王庭的军事力量和武道高手,在北玄域七国境内也不算弱小,但这却并不能改变他们国家立身所处之地的荒凉与贫瘠。 这些来自北境的狼崽子,受够了那草原上的风霜磨炼! 凭什么南境的大夏,他们年迈的族人、幼小的孩子可以惬意的享受四季春暖花开,可以安稳的修行武道或是饱读诗书,一生不需要为生存而发愁, 而他们金狼王庭的部落子民,就要拿起武器,与那塞外的凶兽殊死搏杀,一个不小心就要为之丧命? 同样是人,难不成他们金狼王庭的部落子民,就比其他国家的人差了不成! 所以哪怕是拿命,这些来自北蛮的铁骑,也要为自己背后的国家,为自己背后的妻儿老小,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部落,一个民族,乃至于一个国家,若是想要走向进步与进取,那就必须要经历血与火的磨炼。 这些骨子里蕴藏着狠劲的北蛮子,他们也发自内心的渴望,渴望能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渴望能让整个金狼王庭所有部落的子民,都能与这大夏和北凉的百姓,乃至于全天下的百姓一样,不必接受恶劣天气与那野兽豺狼的摧残! 所以,他们是这片大地上的刽子手,是北凉百姓眼里的恶魔与梦魇。 但在遥远的草原和大漠中,他们是英雄,是背负了整个家国期盼,是背负了整个民族意志的英雄!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爆发出这种韧性与无畏的凝聚力。 而面对这种敌人,凉州后方这些久未操练的府兵,只是刚一接触便溃不成军,也实属情有可原。 毕竟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啊... 第四十三章 城破志不衰 “师父,咱们撤吧。” “眼下扶风县城被破,北蛮铁骑已经开始入城扫荡,虽然仍旧有不少县兵在列位将士指挥下奋勇杀敌,但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咱们,已经败了啊...” 扶风县城内,一处占地宽阔的道场之内。 这是在凉州扶风县内,声名赫赫的武道门派,燕刀门之驻地。 十数位燕刀门真传弟子,默不作声侍立于两侧。 而他们的前方,则是当代燕刀门的真传二弟子李元长,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诫着那位席地而坐,正握住手中白布条,慢慢擦拭着刀刃寒芒的老者。 “我燕刀门修藏锋之术,一生锋芒内敛,外界修刀门派都道我燕刀门有眼无珠,既识不得刀道真传,又将天资横溢之辈逐出了师门。” “但真相到底如何,又岂能是他们这些宵小可以评价的。” 听到弟子急不可耐的声音,梁仲儒目视手中刀刃,随后慢慢站起了身子。 “元长。”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要忘记你是一名刀客。” 老者抬头,那双已经被风霜浸染,显得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二弟子,语气不急不缓的开口。 “之前老夫遣散众多弟子离去时,曾经询问过你和你众多师弟的意见。” “选择留下,留在扶风县城,都是你们自愿的。” “既已做出选择,又何须多言?” “瞻前顾后,可非刀客风采!” 看着眼前已年逾近七十岁,可仍旧身子骨健朗的老者,李元长张了张嘴,有些默然。 “师父,坦言来讲,咱们现在是可以走的。” “有我等师兄弟护持你老,咱们直接骑乘骏马从后门出,是完全来得及的。” “干守着这基业,葬送了自家性命...” “值得吗?” 说到这里,李元长有些不忍的看着眼前言语不为所动的老者。 梁仲儒听闻此言,上下打量了眼自家这个二弟子,笑了。 随后,毫不犹豫的颔首,道: “值得。” 接任燕刀门四十载,苦心经营,在整个雁门郡周边都打下了偌大名声,他梁仲儒这一生战战兢兢,奉行仁义之道,终是让之前门庭衰微的小门派,有了些许兴盛的苗头。 一生修武,所求为何? 无外乎平心中一口意气罢了。 当年梁仲儒将梁华逐出师门,是因他行事太过张狂,不遵礼数,与燕刀门所修之刀不符,所以即使知晓这名弟子修行天资横溢,有宗师之才,梁仲儒也毫不犹豫的便叫其离开了扶风,没有半点后悔。 因为他晓得,梁华此子性情桀骜,不适静修,燕刀门给不了他宗师之道。 他想要成就宗师,只能靠着自己。 这一送,送出了一位名震江湖的大夏刀狂,也正因如此,梁仲儒才被整个大夏笑话,笑话他燕刀门有眼无珠,不识大才。 可外人,又怎能知晓其心中所思所想? 教不了,就是教不了,忍不了,也是真忍不了。 一如他当年拒绝了那位如日中天的北凉王邀请,拒绝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去北凉军中效命一样。 梁仲儒有着自己内心的操守与规矩,只要碰触到了这条线,权与力,皆不能让他改变底线。 他认为,一名刀客,应该有着自己的执着,就如他那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大弟子梁华一样,得晓得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道路。 而这,也是为什么北蛮犯境,甚至已经攻破了扶风县城,他也不愿离去的原因所在。 人老了,总是会对故乡有几分留恋。 梁仲儒这一生,唯一的一大遗憾就是没能成就先天,看看那属于武道中三品的风景。 眼下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那早年还有几分不服输不服气的心气,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人岁过五十,状态如山崩。 气血衰败,肉体松弛,状态一日不复一日,即使悟道先天,也没能力做到将真气贯通百脉,开辟神海丹田。 这么多年下来,这份遗憾一直埋在梁仲儒心里。 活了大半辈子,说实话也活够了。 北蛮敌寇犯境,身为扶风人,还是一位刀客,怎能在此之时后退? 燕刀门的火种,已经全数都送了出去,现在还剩下的,都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他这个老头子葬身于此,想要留下来陪他的几个好徒弟。 看着眼前叹息几声后,不再继续劝阻,而是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等待道场之外动静到来的二弟子李元长,梁仲儒欲言又止,不过到了最后,终是没有开口。 他这一生,收了不少徒弟。 但用心教导,悉数传承的只有两人。 梁华得了他五成真传,已成了声名赫赫的绝代宗师,天下敬仰。 可反倒是得到自己八成真传的二弟子,这么多年下来却一直困顿于武道七品,和自己一样,始终徘徊于先天大门而不入。 “或许,是我燕刀门的道错了?” 这一刻,老者心中对于自己一直修习的藏锋之刀,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不过到了最后,梁仲儒终是洒然一笑,不再纠结。 眼下局势已是十死无生,到了这等关头却去怀疑自身之道,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据祖上记载,他们燕刀门传承悠久,曾经有位名号神刀的祖师爷,凭着一手藏锋之法,甚至破入了那传闻中于北玄域绝迹的上三品天象之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有此传闻,那想必当年那位祖师即使不是天象,也与之相差不远了罢? “老夫这一身修持,虽然远远逊色于前辈高人,但对于我燕刀门成名之刀法,还是能自诩一声不差的。” “刀客藏锋,是为了在那决出生死之际,划出最为惊艳的锋芒!” “宗师...老夫这一生还没真正和这等存在拔过刀呢。” “且让我在这临死之前瞧一瞧,到底是这北蛮的宗师厉害,还是我燕刀门的藏锋之刀更胜一筹!” 食指与中指并拢,梁仲儒心中激荡,全无对于死亡之惧色。 他抬起双指,抚摸了下放置于双膝之上的宝刀,轻轻在那古朴的刀面上弹了一下,听着那雪亮的刀吟,随后微微颔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把刀这么多年没用,还是这般上手。 今日且叫它,饮血! 第四十四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来这大夏国的边城防御,也不过如此。” 北蛮铁骑攻入扶风城内,倒提着萱花大斧,站于城墙之上的北蛮主将一脸意气风发。 短短数日内,这凉州后方的雁门郡,已经被他们金狼王庭的骁勇铁骑近乎踏平。 眼下除了那座于后方苦苦支撑的雁门孤城之外,全境都已彻底陷落。 虽说耳畔仍旧有扶风县城内的战士不甘于接受失败,还在手持兵器负隅顽抗,但在北蛮铁骑呼啸而过之下,战局几乎是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面,没有任何悬念。 立于城墙正中,看着眼前被自己一马当先冲上城墙,一刀枭首的扶风县尉尸体,这北蛮主将呼延灼目光炯炯,罕有的露出了一缕佩服。 无头尸体迎风而立,即使被一斧斩首,尸体却也跪的笔直,双手扶着那一畔被血液泼洒的鲜红之北凉大纛旗,仿佛英魂如旧,经久不散一般。 “这扶风县城的守将,倒也算是一条汉子,不堕他们北凉王洛离的名声。” “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不过只是条弱小的蝼蚁罢了。” 看着那节节败退,不断往扶风县城各处街道巷尾撤离,想要抵抗这些异域侵略者进攻的诸多战士,呼延灼手中大斧一扬,眸中闪过了一丝残酷: “大军压前,全力追剿!” “叫这些大夏的小崽子们好好瞧一瞧,属于我金狼王庭的兵锋雄威!” 说罢,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从这数丈高的城墙之上,直接一跃而下。 那在半空中借助真气提速的身影越冲越前,越冲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跨过了众多北蛮将士,化为一道白光,直往那涌入各处街道巷尾想要退去的扶风大军悍然劈出! 轰! 大斧破空,撕裂气流,等到那身着白狼铠的将军落地之时,其手中萱花大斧所劈开的真气,已经直接冲进了那前方的扶风战士军阵之中! 哗啦! 强大的真气震荡开来,将青石板砌成的地面直接劈碎,震的一侧建筑墙壁隆隆响动,甚至还将几十名靠的较近的战士,直接往后方掀飞了出去! 本就是绝对悬殊的实力差距,为了能够勉强抵抗北蛮的进攻,这些将士本还想依靠着街道巷子狭窄的地势来抵抗北蛮的骑兵。 但现如今有了呼延灼的悍然入场,让本就艰难无比的局面瞬间雪上加霜。 一刹那间,兵败如山倒。 扶风将士们越打越散,很快就溃散到了燕刀门的山门道场之前。 燕刀门为扶风本地声威赫赫的武道门派,本身驻地就较为靠近城墙,现在这一溃败,眼下仍旧还在支撑着战斗的众多战士们,当即就从四散街道蜂拥而至。 而于山门之前,正扶着怀中刀刃静坐的梁仲儒,听到那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的动静,也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元长。” 老者开口,对着一侧静静持刀侍立的二弟子吩咐道: “带着你众位师弟,准备迎敌。” 说罢,梁仲儒单手提起擦拭许久的刀刃,单手掸了掸衣袍覆盖的灰尘,从容的对着身侧寥寥的十数名弟子教导道: “老夫一生,修行燕刀门藏锋之刀整整四十余载,一共只露出过三次刀刃锋芒。” “第一次,是在刀道有成时,与师长对刀,承接我燕刀门道统之时,出了那第一刀。” “第二次,是在逐你们曾经那位大师兄出师门时,应其不服之念,施展出了第二刀。” “而第三次,则是在捍卫我燕刀门声名,于五年前和那来自升龙拳道的先天宗师一战,出了第三刀。” “此生虽只出三刀,但老夫自诩于此道之上,已有了大成之境,纵是与宗师对战,即使不敌,也当不差多少!” 大刀如铁铸般握持于梁仲儒手掌之间,这老人一席话语说完,看着那道场台阶之下,依稀可见的黑压压如潮水般的人影,只是一声长啸,便化为残影直冲而去! 曾经老迈不堪的身躯,近乎衰败的气血于此刻重新焕发光彩,就宛如眼前这位燕刀门主,还是当年那个而立之年,不弱四方的威严中年一样! 筋骨噼里啪啦,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动。 数百步台阶,一跃而下! 人已过古稀,但心中之火,却仍是少年儿郎! “...” 看着老者展露的雄姿,李元长微微失神。 自从大师兄离去之后,他得有整整十几年没有见到过师父显出如此豪情了。 纵使是五年前捍卫燕刀门名声,与那升龙拳道的当代拳主六品宗师一战,他老人家都没有现在这般畅快! 这是李元长从直觉上感受出来的。 如果硬要用语言去形容... 那就是现在的梁仲儒,终于有了一尊刀客真正应该具备的风采! 十年藏锋,刀出无悔,唯进不退! 正因蛰伏的久,所以燕刀门这藏锋之刀一旦出鞘,其将展现的锋芒,必将照耀当世! “诸位,师父已经以身作则,为我等示范刀法了。” “现在,该我们作为一名刀客,作为一名弟子,去为师父他老人家尽孝了!” “既已无生路,那便叫这些来自金狼王庭的蛮子见识见识,属于我扶风燕刀门的刀道!” 看着那雪亮的刀光在众多北蛮人群中绽放,看着那老者的白须染上血液,看着他刀斩敌寇首级,尽饮敌寇鲜血的豪放模样。 李元长攥紧手中长刀不再犹豫,继而对着身侧的十三名燕刀门弟子朗声吼道: “杀!” 随后,十三名燕刀门自愿留守于扶风,不愿离去偷生之刀客,一齐拔出了鞘中长刀! 唰! 梁仲儒蓄养了一生刀锋,四十余载之间只拔出过三次刀刃。 而这些他悉心培养的弟子,更是几乎从未见过血腥与杀伐。 面对生死,面对战争,他们本应露出怯弱。 但燕刀门的藏锋之刀,却为他们在心中蓄出了独属于刀客的锋芒。 如火般的刀意,将那股人性的怯弱彻底压下。 国仇,家恨,于此刻混杂交加,充斥在这些燕刀门的弟子胸膛之中。 虽未杀生,可这十三名弟子那一颗心脏中蕴藏着的炽热刀意,却是从始至终都未衰弱过半分。 因此哪怕是面对着近乎如潮水般的近两万名北蛮精锐,也是一样!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四十五章 心有不惧方为刀客 十三名燕刀门真传紧随着他们师尊的步伐,往着那道场山门之下的洪流中冲去。 对于眼下被杀的七零八落的扶风守军来讲,这仅仅十数名武道高手的加入,并不能挽回任何局势。 但是他们的意志,以及保家卫国,欲与仇寇决死的念头,却将这些本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战士们唤醒了回来。 是啊! 敌人千里奔袭,伤我亲人,杀我相邻,践踏我故土,屠戮我袍泽。 这难道不应该恨么? 眼下局势已是十死无生,除非有大军驰援,不然即使宗师降临,亦是回天乏术。 既如此,不妨在临时之前,杀出个朗朗乾坤! 纵使无力回天,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不枉来此世间走一遭! 壮志饥餐胡虏肉,哪怕是用牙齿去咬,也要将这北蛮大军,给带下一块肉来! 正与北蛮众多战士厮杀的扶风守军,即使战力弱上数倍,人数也不算多,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一柄长刀冲杀于最前端的白须老者,本来已疲惫至极的心情,也不禁为之一震。 下一刻,便有漫天喊杀声怒嚎而起! 有北蛮的左右裨将见此,心中不由得震惊。 一个七老八十气血衰微的老者,竟也能爆发出这等神威,甚至让这数千名仅剩的歪瓜裂枣,生出死战的念头? 要知道,打仗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怕死的。 “这老东西,竟然有这等影响力!” “必要先将其给杀了!” 一挥舞着链锤的北蛮先锋将眸中杀机一闪。 不能腾空,不使真气,虽然所向披靡,但到底不过是凡人之躯。 一个年老体衰的家伙罢了,就算是刀道出神入化,又怎能当得他这个壮年七品的虎威? 心中所想,念头所动,瞬间就驱使着这名武将向前冲杀而去! 当那链锤破空,携带着数百斤巨力破开空气,被这北蛮先锋以势如破竹之力挥出之际,却见到那本来灰白布袍的老者只是屈膝,随后手腕一转,将刀锋正面调整了过来。 看到了那刀上寒芒映射,这北蛮裨将只是嗤笑一声。 “死到临头还不知退,竟还想抗住老子这一锤?” “区区老东西,可笑至极!” “死!” 心中不屑,下一刻链锤砸下! 铛! 刀锋斩出,白光一闪,金铁交加的响动在这乱军厮杀之中并不算如何响亮。 但对于当事人来讲,却绝不仅仅如此。 链锤被长刀劈飞,这北蛮先锋将连连退后数步,心中已从之前的不屑转换为了极致的震惊。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竟然一刀挥出就将他逼退了? 怎么可能?! “不好!” 双眼瞪大,心中刚刚升起恐惧的念头。 这北蛮将领看着眼前那似能划开一切,堪称是凌厉至极的刀芒,伴随着一道残影闪过,悄然而至! 快,太快了! 北蛮战将不过刚刚反应过来,本来一刀震开链锤的梁仲儒,下一刻便紧跟着前面一式刀法,再度劈出了第二刀! 大半辈子悟透的刀,虽出鞘寥寥,但那股锋芒的杀意,却凌厉至极,即使面对的是正当壮年的北蛮大将,亦是不逞多让! 噗嗤! 人头飞扬,血线飚出! 那北蛮将领头颅尚还在天际半空抛飞之际,方才在眸光惊恐中交杂出了几分恍然。 直到死亡来临之际,这家伙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老头的刀,已经悟出了刀意,只是可惜过了最佳年纪,不能开辟神海丹田,成就真正的宗师。 这种人物,虽是七品之身,但却已经立身于所有的七品武者之上! 只叹,待这北蛮将领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的头颅却早已伴随着那刀锋而落,走向了终结。 “什么情况?” 一柄萱花大斧,在扶风战士的阵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的呼延灼,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见到那不远处正有一道熟悉的头颅从半空飞出,随后毫无波澜的落入到乱军丛中,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熟悉的面貌虽被血液沾染,但还是被呼延灼一眼认出。 这一刻,这位进攻扶风县城的北蛮主将瞳孔微缩。 那是他帐下器重的大将,数次立下汗马功劳,他又怎能不识得! “找死!” 看着那浑身被鲜血浸染的脏兮兮的,但一双眸子即使遥隔数百步距离,亦能看得清晰的白须老者,呼延灼顿时怒火中烧! 真气荡开,一声长啸! 周遭靠拢而来的扶风战士,瞬间就被呼延灼大斧一道旋风刮出,给斩飞了数道身影! 腾出手来的北蛮主将呼延灼,看着那依旧精神抖擞的梁仲儒,脚步往地面一踏。 旺盛的血气,从这身穿白狼铠的将军身上奔涌而出,如铁血烘炉般,迸发出无穷光焰! 那是属于武道真气,先天功法才能修行出来的神异! “喝!” 一条虚幻白龙,伴随着呼延灼抬起手中大斧,仰天长吟一声后,便直接冲撞而出,迸发出无穷杀意。 而刚刚才斩杀一位壮年七品的梁仲儒,只是微微喘息片刻,便再度陷入到了重重围绕之间。 等到他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这道独属于先天的真气波动时,想要避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刹那,懊悔与不甘的心绪涌动。 梁仲儒晓得,以自己这个年纪,再度面对这种等级的存在,他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 五年前斩向升龙拳道当代拳主的那一刀,已经斩碎了他自己这一生,仅有一丝的晋级先天的微小可能。 “到底还是,不甘呐...” 老者散乱的白发飘飞不止,即使并未回头,心中依旧是留有遗憾。 虽自诩已经放下了那宗师执念,但一生修武近五十载,那困扰了自己一辈子的门槛,又怎能是说放下便放下?! “若是老夫能再年轻二十岁,不,哪怕是回到五年之前,这一道真气,我也必能劈开!” “只是可惜,晚了啊...” 死到临头,老者面容有些怅然若失。 “临死到头来,竟都还没有机会再见那孽徒一面。” “虽说逐出师门,但一直以来,老夫都是认你这个徒弟的...” “你当年拔刀杀了那升龙拳道的小子,杀的好!” “只可惜老夫我无能,燕刀门无能,无力保下你一条性命,只能出此下策...” “为师,恨呐!” 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 徒弟,你做的其实一直都很好,非常好。 有宵小辱我门庭,当如何? 以杀惩之,方能扬刀客之威名! 只可惜当年,老夫迫于那升龙拳道的威名,保不住你。 但对于收你为徒之事... 为师,从未悔过! 第四十六章 扶风刀狂 喊杀声震耳,老者扬天长舒一口气,举起了那柄染了不知多少北蛮血迹,却还锋利一如往昔的宝刀,手腕一翻! 噼里啪啦! 筋骨齐鸣,如虎豹雷音般震颤而出,梁仲儒脊梁笔直,单手持刀,虽未有宗师之力,但那从其周身气势传荡开来的澎湃刀意,却与真正的武道宗师,一般无二! “斩!” 一人一刀,猛然转身! 随后刀锋扬起,向着那浩瀚真气凝聚而成的白光斧影,一刀斩下!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身为刀客,即使赴死,也要死在对决之中,而不是自缚双手,引颈就戮! “这老家伙” 呼延灼萱花大斧劈出的白龙真气,眼见着就要冲上前来,与那抬刀老人的刀锋相撞于一处时,位于不远处燕刀门道场台阶一侧的一道灰袍身影,却在此时长叹了一声。 此人面貌平常,在眼下这两军交战之所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若不是其背后背着一柄大刀,恐怕就如逃难之人一般,不会吸引任何眼球。 但即使他背着刀,在场的这如潮水般的军队,也没有哪怕一人注意到这尊身影。 “我虽不再是燕刀门弟子,但你十来年的养育之恩,却是不能不报。” “到底,还是不忍看着你老,亲自陨落在我面前啊” 呢喃语罢,这布袍中年抚了下旁边正吹拂着枝条的柳树,眸子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梁华其实没想出手。 他虽对于薛岳的所作所为不屑至极,但是面对着北蛮两万铁骑踏破围城,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难以挽救局势。 因为一旦出手,面对的就将是整个北蛮两万名战士的围攻。 如果没有援助的话,在这重重围攻之下,他也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可看着那白须被血迹染红的老者,看着他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挥舞着那几乎从未出鞘的宝刀,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倒在他脚底之下的北蛮士卒,不知为何,那颗本冷硬如铁的心脏,却又有些不忍起来。 看到这老家伙战至力竭,甚至即将陨落在那北蛮主将大斧劈出的真气之下,梁华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背于背上的长柄大刀,不知何时已经被其双掌握住。 而下一刻,这男子脚步往前一踏。 黝黑的刀芒,渐渐从这柄未曾开锋的大刀刃面上显露而出。 那本来平平无奇的气势,也于一瞬之间变得凌厉起来,霸道至极的真气波动在这四野渐渐溢散而出,就连那一侧划动着嫩枝的柳树,都于此时开始了纷飞颤动。 梁华眸中平静。 柳叶飘舞,不知何处刮起的狂风,将这灰袍男子黑白参半的长发吹拂的散乱起来。 刀未出鞘,刀势先显! 就在呼延灼的真气即将斩向梁仲儒时,梁华脚步一踏,手中握持的刀刃只是向下一劈,下一刻,长刀连带着这灰袍男子的身影都化为了一道黑线,一并消失在了原地。 铿锵! 一刀! 极快的一刀! 宛若雷霆划过,又如神人擂鼓。 萱花大斧劈出的白龙真气浩浩荡荡排空,即将撞在那已抬起刀锋的老者身上。 十三名燕刀门的弟子见此,呼吸都不由得停滞起来,但即使他们再怎么奋力拼杀,也脱离不开周遭拦路的北蛮战士。 李元长一刀划开一名北蛮将领的头颅,抬眼看到此幕,也不禁目眦欲裂! 北蛮军中的那尊先天级数的高手,出手了! 虽然下了山门,对于这场战局的结果和众人的宿命都有了心数,但亲眼见着一直以来尊敬的师尊,就要这么陨落于敌人的刀芒之下,李元长却也有些接受不了。 “滚开!” 气血迸发充盈,面庞怒意显现,手中大刀盘旋舞动,李元长连斩数名前来阻拦的北蛮战士,疯狂的想向着那道近乎慨然赴死的布袍中年人处飞奔而去。 但他的距离,太远了。 远到竟连为自己师父挡刀的能力,都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白龙真气即将而至,斩在自己那已经气血衰微,接近迟暮的师父身上,而无能为力! 身躯颤抖,这一刻李元长的心境几乎崩溃。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线凝成的点,却于此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窜来,直直的撞在了那白龙真气之上! 轰!! 剧烈的气浪波动,将此刻战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 什么情况? 无论是北蛮人,还是扶风人,他们看着那在半空处爆发而出的真气波动,都露出了些许的茫然之色。 能爆发出这种动静的攻势,是有先天在交战?! 莫说是这些普通的将士,眼下就连劈出这道白龙真气的呼延灼自己,双眼都不禁轻轻眯了起来。 “何方宗师降临于此?” “不妨出来一见!” 淡淡话语落,仿佛是有扩音效果一般,向着远处那尘嚣散去,渐渐露出了面貌的持刀中年耳畔传递而去。 一路之上,所有听到这北蛮大将呼延灼发问之音的战士,心中都不由得一惊。 有宗师来了? 这一刻,扶风县城本来已经近乎万念俱灰的守军心中,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宗师,那可是平日里横行州郡,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人物啊! 难不成有凉州本地的宗师强者,知晓眼下扶风郡城的情况后,特地前来驰援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眼下这座注定陷落的城池,或许有救了啊! “杀!” 一记强烈的定心剂注入这些溃败的守军心中,随后不知有哪一位勇武之士,看着那道半空中露出踪迹的身影,直接吼出了强烈的呼喊! 呼喊蔓延开来,具备着神奇的感染力与魔力,只是片刻就在大批扶风战士范围内传播了开来。 面对着悍勇的北蛮铁骑和战士,这些战士们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尽管已疲惫至极,但仍是再度厮杀上前! 之前是心存死志,想着在临死之前带走一个够本,但现在,他们却是更加渴望活着! 如果,那尊不知名的宗师能够杀退这前来入侵的北蛮主将的话 那是否就能证明,他们也有可能打赢这场本不可能胜利的仗?! 第四十七章 奉北凉王令前来讨贼 “扶风刀狂,梁华。” “在此欲与阁下,一较高下。” 听着那声音中隐隐间带着怒气的呼延灼话语,梁华微微侧头,将手中无锋大刀抗在了肩膀之处,语气毫不在意的回道。 说实话,从城破之时,梁华就已经赶赴到了扶风县城。 他之所以一直犹豫未曾出手,就是忌惮这整整两万名北蛮劲骑。 区区一个呼延灼罢了,北蛮毫不出名的一个六品将领,他梁华还不放在眼中。 可如果被整整两万大军集火,纵使他是堂堂宗师,怕是也不能与之力敌。 眼下扶风城破,自己的现身虽然给这些败军之将注了一记定心剂,但恐怕也只能延迟失败的到来。 毕竟战力之差,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 想到这里,梁华微微嗤笑一声。 纵使不敌,斩掉一名先天,也不算难! “好胆!” 看到这不知名姓,却现身阻了自己攻势的灰袍中年,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怒极反笑。 “那就让本将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 呼延灼说罢,便一提手中萱花大斧,直接迎上了那滞于半空的梁华。 二者一刀一斧,于长空中露出独属于先天境才能拥有的真气,互相战斗开来,战势堪称激烈无比。 而下方避过生死一劫的梁仲儒,只是怔然的看着那道于半空中激战的灰袍身影,直到一侧有北蛮的敌人攻过来时,才算是堪堪回过神来。 手中刀势锋芒不减,梁仲儒手起刀落,便是数条北蛮战士的性命毙于其手下。 看着那血液溅出,老者胸腔之中蕴藏的心绪,却不再是和之前一般遗憾。 一刀。 只是一刀! 便将一尊达到六品修为的强者真气尽数破去。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一如当年般桀骜不驯,视任何约束与强权于无物。 “好,好啊” “虽只是听传闻诉说,但现在一看,那些传闻所言,应当便是真实的了。” “能走出自己的路,不差!” 这辈子虽然不能证道宗师,实属一生之遗憾,但能亲手教授出一尊达到先天,领悟了刀意的宗师,也无憾了! 他这个曾经的大弟子,会带着他的憧憬与愿望,在这通天武道上继续攀登,甚至有朝一日,也未尝不能触摸到那天象门槛的风采,再现当年祖师神刀之荣光! 不仅是梁仲儒。 那后方隶属于神刀门的弟子,以及一些听闻过大夏刀狂梁华名声的人,见到战局演变到眼下局势之后,也俱都心神一震。 传闻,这位燕刀门的弃徒不是与他师父彻底决裂了么? 那为何眼前又会突然出现,在这最为危难的关头,不惜顶着一位宗师和两万名北蛮战士的压力,也要救他一命? 谣言和事实不符啊! 李元长手掌攥紧,他握住手中刀刃一边陷入包围,一边还不忘眸中带着点点狂热,看着那半空中尽情绽放刀芒的灰袍中年。 那是他曾一直敬仰,到了现在也视其为榜样的大师兄啊! 他就说,自己师父打小就寄予厚望培养的师兄,又怎能弃师门于不顾! 这下,扶风有救了,燕刀门有救了! 念及于此,抛却了束缚的李元长只觉心头舒畅无比,连带着那一直以来都带着些许晦涩的刀道,都变得圆润顺滑起来。 一直以来困顿于刀意门槛的境界于此时松动,只差上一丝,便能有领悟刀意之能。 而若是李元长可以领悟刀意,那么以他眼下正值壮年的气血,完全有资格向着先天神海的大关,发起冲击! 这就是缘。 无数人求都难以求得的机缘。 若是李元长能够抗得过此次大劫不死,那么不出三年,燕刀门当再添一位宗师! 宗师于长空之上鏖战,下方无数保家卫国的战士,于北门拼死抵抗入侵者的进攻。 而扶风县城本地的民众则四散溃逃,有一小部分甚至已经逃出了南门之外。 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这些逃出的百姓简直是喜极而泣。 死亡的阴影一直伴随于身边,那股担惊受怕的感觉,几乎让人心绪崩溃。 而眼下,终于能够稍稍喘口气了。 可就在这些百姓刚刚出城,松了口气,还未彻底露出惊喜表情时,眼前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尘烟,却叫他们本来欣喜的表情,瞬间就惶恐了起来。 大军! 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铁骑大军! 这支卷携着滚滚烟尘奔袭而来的铁骑军队,难不成是刚刚那些北蛮的后备援军不成? 想到这里的众多百姓,有些人心里当时就崩溃了,惶恐情绪蔓延开来,有些人甚至吓得连腿都开始打颤。 但等到那尘烟渐近,看到那竖立于前军,绣着北凉的黑红大纛旗时。 这些本来已是惶恐至极的百姓,有些人的表情却突然开始了反转。 “北北凉王旗?” “这支军队不是那些蛮夷畜生的援军!” “这这是北凉王殿下的黑红王旗,是王上的军队!” “王爷,王爷派人来救我们了啊!” 在这些民众的排头之人里,不知是谁突然回过神来,当即便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子,对着后方的一众民众大声嘶吼道。 一边吼着,其人的眼眶甚至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微红了起来。 北蛮人。 杀凉人如屠猪狗! 他们那位具有铮铮傲骨,宁愿身首异处也不后退一步的扶风县尉,以一腔热血为北凉英勇就义,现如今无头尸身还伫立在扶风墙头上,无人问津。 他们平素里尊敬的无数府军,半数早已死在这些北蛮子的屠刀之下,还有半数,则在为了他们的生命着想,而去奋不顾身的以悬殊的兵力差距,去抵挡着敌人的刀锋。 武道高手,军中将官,守军战士 这些真正愿意为了北凉,为了这个家国的豪杰之士,若是就这么死在了北蛮人的铁蹄之下,那将是这国家的损失,乃至于是这个民族的损失! 好在,他们没有被抛弃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一点星火乍现,随后铁骑如洪! 北凉三万玄甲重骑,于北凉王洛离率领下,奔袭千里 终至! 第四十八章 落幕前的叫嚣 身披玄铁重甲,骑乘骏马的洛离走在最前,即使隔着遥远距离,他仍是一眼便望见了那扶风县城外,呈现黑压压一片的逃难人群。 北凉驰援之军队,沿途路过诸多郡县,不断收到来自前线的情报。 因此在抵达扶风之前,洛离就已经晓得雁门郡下辖范围内的另外两处县城已经陷落,只余下雁门还在拼死抵抗,等待援军的到来。 可眼下到了扶风,听到那城池之中喊杀声震天般的响动,看到这遍地硝烟弥漫,妻离子散的场景,洛离此刻的心情不禁也开始有些沉重。 连雁门境内最为靠近后方的扶风县城,眼下都被北蛮大军直接攻入,那地理位置还要更为靠前的雁门郡城,岂不是已经陷落? “该死!” “陆云,点一千兵将,让他们将这些从城中逃难出来的百姓好好护住。” “剩下的军队,随我冲锋!” 战局紧迫,来不及细想。 是以,在大军冲锋上前即将抵达扶风县城时,洛离当即便收回了思绪,对着一侧的副将便开口嘱咐道。 看着从中军分出的一千名战士慢慢离队,朝着那些仍是惊魂未定的百姓们靠拢而去。 洛离并未顾着听取那些百姓的激动与呼喊,只是向着这些百姓匆匆打听了下形势之后,下一刻就带着麾下大军,沿着扶风县城一路突了进去! 扶风城破,守军已经退入城池。 先不谈战斗力,光是人头方面,恐怕这城池之内能够有一战之力的战士,也不一定能比北蛮多出多少,更别说其中大部分还只是稍稍训练过的青壮而已。 因此洛离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扶风南门处逗留。 多留一秒,可能城池之中奋勇厮杀的守军,就得多枉送一条性命! 所以在稍作停留之后,随着那北凉王旗再度于军阵之中飘扬升起,这一支自北境南下,足足跨越了上千里的铁骑队伍,便转瞬间往着那扶风县城席卷而入。 在他们的前方,就是北蛮大军与扶风守军交战之处! ... 就在洛离带着来自北凉的玄铁重骑,突入扶风县城之际。 眼下的扶风县城,局势也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已是杀红了眼。 手持兵刃,如同潮涌般的北蛮战士攻势汹涌。 在此等压力之下,扶风方面的守军自然是节节败退。 正如梁华猜想的那样,即使他有宗师之力,可以将北蛮的主将压着打,甚至有机会取其首级,但长久下来,眼下这座城池的溃败已是必然。 这不是光靠着鼓舞士气就能更改的。 毕竟战力上就有了不少差距,又怎能是靠着这些精神支柱可以逆转之? 于半空鏖战的梁华不时扫下眸子,看着下方战局的惨烈程度,就不禁心有顾虑。 如局面真要面临崩塌,看来要想法子带着燕刀门的弟子突围了。 心中暗想,梁华随即便定下了决策。 想罢,灰袍宗师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一脸忌惮,数次进攻都未得便宜,甚至还落得个轻微内伤的呼延灼,只是轻哼一声。 虽一心二用,但他梁华手中长刀,却是从未停过。 哗啦! 无锋大刀再度扬起,真气从灰袍双袖间鼓荡而出! 卷携着厚重霸道的黑色真气,这一身灰袍,气质与之前那副平平无奇截然不同的持刀宗师,身影于此时直接欺身上前,于半空之中连续斩出数刀! 这副轻蔑的模样,仿佛完全不将那对面一身白狼铠,手握萱花大斧的北蛮敌将呼延灼放在眼里。 刀势如奔雷,快且迅猛,一刀接着一刀连绵不绝,宛如巍峨峰峦一峰连着一峰,威严且厚重。 不从气势来讲,就单论那刀法之中迸发而出的劲力,就是节节攀升,近乎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 燕刀门藏锋之刀,不出刀时,平平无奇。 但一旦出刀,那就将是刀客之中最为锋利的刀法! 即使梁华手持之刀无锋,但光是那股焚烧不休,近乎要与敌人玉石俱焚的强烈刀意,就已经比之任何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刀都要锋利不知多少倍! 据传祖上出过天象神刀大宗师的藏锋法,再配以梁华跋涉千山万水,从那中土兵家九脉之一,斗字门下求得的无双刀法,二者融会贯通之后,又岂能是这北蛮军中不算顶尖的宗师可以媲美? 哗啦! 铛!铛!铛! 状若疯狂的灰衣刀客数刀斩下,呼延灼根本没了之前那般镇压全场,横扫群雄的嚣张气焰。 硬生生抗着眼前对手的这数刀攻势,莫说是进攻了,眼下这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呼延灼,就连手中的萱花大斧都不禁有些颤嗡震鸣起来,险些扛不住这令人心中胆寒的无双攻势。 同是六品宗师,差距却为何会如此之大? 双臂酸疼,透出些许麻意的呼延灼紧咬牙关,眸中惊色连连闪过。 他不是此人之对手!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你的刀很强。” 啪! 右掌猛地拍向左臂,以真气运转,将那股盘旋不散的刀劲余震强行止住。 在半空中退了老远的呼延灼喘了两口粗气,一双虎目盯紧那对面持刀,正打算继续进攻的梁华,语气异常忌惮的开口道: “只可惜,即使你这宗师再强又能如何?” “在我金狼王庭万军铁骑纵横之下,纵使是宗师也要退避三舍!” “我北蛮大军横扫此城已成定数,只待雁门城破,那这整个凉州足足五分之一的雄伟阔土,还有这阔土之上的上百万军民,就将彻底毁于一旦!” “不怕告诉你,就在本将与袍泽带兵前来袭击这凉州后方之际,那北凉城外山海关,恐怕早已面临大兵压境之局。” “双重压力之下,北凉王洛离,根本不可能有闲工夫派遣精锐来这后方驰援,就算会,也绝不可能这么快!” 说罢,这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似是找着了一些自信,又恢复到了之前不屑的面容。 “若是尔识相,且就速速退去!” “不然待到战至力竭,等到我麾下儿郎们将这些负隅顽抗的凉人斩尽杀绝之后,就是你这一身武力付诸尘土之时!” 第四十九章 服不服 若是单纯的一论一,那呼延灼绝不会在梁华面前如此放肆。 因为他知晓要真是生死搏杀,恐怕对面那个刀客起码能有九成把握,将他的首级斩下。 可这种局面,在有了下方从草原带来的铁骑加持后,一切却就不一样了。 即使有不少伤亡,但结束这场战争之后,北蛮精锐一样得剩下一万多人不止。 这些精锐结成军阵,再加上自己耗费掉了这自称刀狂的刀客不少真气,除非他能是那种真意通天的四品宗师,不然绝对不可能敌得过他麾下的北蛮大军! 毕竟六品宗师再强,终究不过只是具备一些超凡之力的凡人罢了。 想一人大破上万军? 纵使力量允许,他神海丹田之内储藏的真气,也绝不允许他如此放肆! 没有大军辅佐,就凭这扶风仅剩的数千歪瓜裂枣,和那四处逃散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刀客想胜,绝无可能! 呼延灼所想,确实不无道理。 虽说梁华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不屑至极,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嚣张家伙所道出的言论,都是真的。 如果局面真就这样进行下去,恐怕他还真拿这家伙没有什么办法。 但很可惜,世间有一句话叫做—— 世事无常。 得意过头,是会遭报应的。 就在这呼延灼大放厥词,全然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之时。 一道划破天际,甚至有天地真气相随的白虹,却从那扶风城南境城门方向,直接踩着流光,沿着天幕如电光般迅速斩了过来。 长虹拖尾,剑光如芒。 而且其中,还隐隐约约间夹杂着道人影。 正立身面对着梁华的呼延灼,刚将胸中积郁的怒气宣泄而出,突然间就惊觉后背如芒,有莫大恐惧降临,让他浑身都寒芒倒竖了起来。 这是厮杀之中产生的武道直觉。 要知道,纵使是面对着梁华接二连三如同潮水般的进攻时,呼延灼也只是感受到有危机之感袭来,却全然不似现在这般,有生死陨落之危! 感受到那背后传来的生死威胁,呼延灼面上本来才显出的张狂表情,霎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身形都开始急速波动,匆忙的便想向着一侧闪身躲去。 可纵使是他如何去躲,那背后的危机感却都没有减弱半分,到了甚至还增强了许多,而且气机一直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架势,就差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我就是来杀你的了。 “什么玩意?!” 面上浮现出焦头烂额般的表情,呼延灼思绪混乱,没想明白为何后面突然会有如此危机的威胁之感传来。 心中思绪至此,呼延灼终于忍不住不再躲避,而是抬眸匆匆一瞥,想要探究清楚,那背后的生死危机之感究竟是从何传来。 可就是这一瞥,却叫他看见了一道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惊艳剑光。 见到那由远渐近目的清晰的剑光,以及那道隐于剑光白虹之中的持剑身影,梁华于此之时,突然挑了挑眉。 “这是...有北凉州的宗师高人,前来驰援了?” 浓眉挑起,梁华心中思索。 如此剑光,怕是不下于他全力劈出的一式刀道绝学。 本想着暂时藏拙,叫那北蛮将军放松警惕,到了最后之时再悍然全力出手,以求能将其重创甚至斩杀,但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 “看来到底是这扶风县城命不该绝...” 能有宗师前来,就说明前来的援军,肯定不止是这一个。 眼下这座摇摇欲坠,濒临衰微的城池,估计是有救了。 嘴角轻轻勾起,梁华思绪至此,无声的笑了一下后,下一刻也是闪身而上,向着那道惊魂未定的北蛮将军处,直接再度劈出了手中之刀! 这一刀,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容易避过了。 如果说刚刚的刀势虽然凶猛,让呼延灼应对吃力的话,那眼下梁华再度斩出的这一刀,则是让呼延灼又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生死之危。 左边刀光,后背剑虹。 两处皆能要自己葬身于此的猛烈攻击同时升起,呼延灼一愣神下,突然有些不敢置信。 本来一片大好的局势,怎么一晃眼就逆转成了现在的模样?! 脑子里一片蒙昧,呼延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他来不及继续思考。 感受着今生遭遇过的最大一次危机,这来自北蛮的白狼将军不再思考,暂时摒弃了思想,瞬间红了双眸。 随后,他那一双纹满了不知名纹身的臂膀突兀青筋暴起,浑身气血渐渐沸腾,甚至连那周身显化的真气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气血逆冲百脉,丹田真气暴动! 动用这种手段,必然是某种可以短暂提升身躯,以及真气质量的秘法。 能毫不犹豫的动用这种法门,就证明呼延灼是想要拼命了。 尽管这种秘法最后都伴随着莫大的后遗症,甚至让自身境界落下暗伤,但现在眼下既然都已陷入了必死之局,呼延灼却也想不了太多的事情了。 他想活命,他不想死! “喝啊!” 萱花大斧扬起,这浑身膨胀,面庞如魔神般赤红的家伙,举起手中的大斧,向天嘶吼一声后,下一刻就往着那穹天之上的剑光直接劈去! 两道绝杀招式,想要在此九死一生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那就必须要选择正面对抗一面攻势。 不然若是坐以待毙,同时迎接两道攻击,恐怕即使动用了秘法之术,他也是必死无疑! 之前与那持刀宗师交手数十回合,呼延灼对其可谓是忌惮不已。 因此,在见到梁华竟然藏拙,甚至爆发出一道能直接斩下自己头颅的无双刀式之后。 呼延灼未经过多思考,直接就选择避开左边的刀芒,用尽所有气力腾空一跃,直面那穹天之上突然袭击而来的剑光。 或许在他短暂的思考之中,觉得这道自天幕而落的白虹,应该更容易击破一些罢。 遥远天际飞跃而来的剑光划出优美的弧度,似弯月般从那背后身影手中之剑落下,转瞬间,就劈在了那纵天一跃的斧钺身影上。 刹那间,气劲纵横! 滚滚真气如气浪,波纹涟漪荡四方! 恐怖的真气扭曲碰撞在一起,即使在半空之中,那掀起的一阵阵狂暴的气浪波动,仍旧是让下方靠的较近的战士,双眸闭紧,不停后退。 这还是距离较远,若是处在这风暴的中心处,恐怕光是一道余波,就能有开碑裂石之力,轻易便能取人性命! 剧烈的动静,让人不能直视。 但于此时,那股浩大的波动,却突然有些衰弱起来。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剑光划过,穿透血肉的细微声音传出。 噗呲! 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直直抛飞于天际,在半空之中被真气泯成了血肉粉末,化为血雨骨粉滴落在下方大地之上。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咆哮传出。 同时,还有一道淡淡声响,在这天地之间回荡: “是谁给你的胆子和自信,敢于断言本王不会迅速前来驰援?” “今日,斩你一条臂膀者,正是我北凉洛离!” “尔,服不服?!” 第五十章 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天际之上,一道持剑身影踏空,周身真气波动经久不散。 而立身于对面,只剩下一只臂膀的呼延灼,疼得近乎要晕厥过去。 那天外如白虹般绚烂的剑光,虽气机不甚凌厉,轻飘飘的就好似没有任何威胁一样,但当呼延灼真提起手中萱花大斧迎接之际,却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剑锋之中携带着的剑道杀意弥漫于表面白虹之下,能将人身躯撕裂千百次的切割剑意缠绕交织。 呼延灼只是正面抗了片刻,便被那无处不在,宛如剑域般的剑光直接破开了防御,要不是最后心头灵机颤动,恐怕就不只是掉了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北凉王,洛离” 那淡淡话语,再加上这副姿容神情,曾经观摩过此人画像模样的呼延灼,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一剑斩却自身手臂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距离北蛮借道玄州北上,才过了几天? 呼延灼险些握不住手中萱花大斧,心中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一尊先天斩不掉他,但要是两尊先天合力,那恐怕就要命了! “不行,得撤!” “要去雁门,与耶律大石所率兵马会和,不然即使有大军辅助,今日我也可能有性命之危!” 眼下他一只臂膀被斩,实力大打折扣,刚刚又在情急之下爆发了燃血秘术,即使有大军相助,恐怕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反正这扶风县城已是千疮百孔,整个雁门郡下辖范围内,皆被他北蛮大军践踏,此番又引得北凉王千里驰援,他们这支铁骑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 出兵之时,主帅乌尔其就曾经叮嘱过他与耶律大石。 只要这次跨境剿敌,能引得北凉城有先天前来驰援,就算计划功成。 他们这五万劲骑,虽说都是北蛮的精锐兵将,身负重担,但要是形势有变,也未必需要继续作为主攻方进军。 凉州后方这支骑兵队伍与屯兵山海关外的军队,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主攻方,只要凉州南北守军哪部分防御空缺,那么处于哪边的部队便是主要进攻方。 既然眼下这北凉王出了北凉城,那想必此时的山海关外,王庭大军也是时候叩关而去了。 呼延灼心中暗想,随后一刻都不想继续于此耽搁。 毕竟再呆下去,小命就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了。 飞身急退,闪身后撤,下一刻这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呼延灼,身影便没入到了那下方的北蛮大军之中。 “大军,回撤!” 将身影潜入无数铁骑中间,仿佛这样能增添不少安全感,呼延灼心中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到这尊北蛮主将的大喝,本来下方大占上风的众多北蛮铁骑,当即就不再继续缠斗,而是选择听从主将的命令,往着来时的方向撤离。 毕竟刚刚那一幕天穹的交锋,这些北蛮人也大都看到了。 他们那具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竟然被一道天外袭来的剑光直接一剑斩去了臂膀。 这一幕,无疑是对这些北蛮将士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所以只待呼延灼命令传开,这支本来气势汹汹的北蛮劲骑,直接就抛弃掉了已经接近溃败的扶风守军,转而往着后方奔袭而去。 骑乘上马,下令想要全速撤离的呼延灼,在带着大军往后回撤之时,也曾回眸看向后方的两道先天身影。 这一看,倒是叫他发现了件极为惊喜的事情。 且不说那持刀的灰衣宗师,就连刚刚斩掉他一条臂膀的北凉王洛离,也仍旧没有乘胜追击,就好像是故意放他撤离一样。 还有这等好事? 呼延灼本来如惊弓之鸟般的心情,终于从谷底稍稍回升。 “本将激发燃血秘法拼死一战,仍是被那洛离小儿一剑去了一臂,而他也不过只是与我同一境界,能做到如此,想必应该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或许,他真就只能出这一剑也说不定?” 一边单手持着萱花大斧略作防备,呼延灼心底一边不敢肯定的猜想。 而直到他带着麾下铁骑奔袭到扶风城门之时,他这带有些侥幸的心理,方才彻底打消。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幕,呼延灼遍体生寒。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被北蛮劲骑一鼓作气直接攻破的扶风城门处,空无一人尸横遍野的城门地段,正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黑甲铁骑不知何时,竟将他们杀入进来的入口,完全堵死了。 呼延灼脑子一凉,突然想起了刚刚情急之下,遗漏掉的一个关键点。 北凉王洛离跨越千里前来驰援,又怎么可能只是孤身一人?! 眼下将城门包围,手中长枪长戈照射寒芒的铁骑军队,无疑是向着这位北蛮大将证明,他心中所思所想是正确的。 瓮中捉鳖! 呼延灼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转身回眸,就见到了那催动真气,如闲庭若步般冯虚御风,缓缓而至的持剑身影。 “我明白了” “这洛离小儿之所以只是斩却本将一臂,甚至还给本将留下一线生机,就是想要我如惊弓之鸟一样,带着麾下劲骑撤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免本就接近崩溃的扶风守军伤亡!” 濒临绝境,呼延灼心中五味陈杂,其中更多的还是惊惧。 这家伙,是吃定他了啊! 就在呼延灼反应过来,想清楚所有前因后果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那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团铁骑,开始了冲锋。 轰隆隆!! 大地震颤。 三千名身披白袍,手中长枪锋芒毕露的铁骑在两员凶悍的武道大将带领下,直接向着北蛮这些即将靠拢过来的骑兵劲旅,发起了冲刺! “杀!” 反攻的号角,已经吹响。 而这一刻战场之上的主角,已再不是那凶威赫赫,不可一世的北蛮铁骑了。 落下云端的洛离,眸中瞳光越发炽盛。 他眼神转动,看着底下两军厮杀,随后将眸光锁定到了那尊只余下一条臂膀,正想要冲出重围逃命而去的呼延灼。 随后,长剑斩下! 剑光徇烂,其声清冽,如浩浩钟响,完全与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不符。 但当那剑弧划过,落在那呼延灼的面门之前时,他将避无可避! 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第五十一章 保你一脉百年不衰 扶风县城,城门处。 身披玄甲重铠的洛离,手中提着一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头颅,上了城墙。 此时,战局已经落幕,北蛮两万铁骑被北凉大军所阻,再加上之前的消耗,最后只突围出去不过三四千名残兵败将。 而剩下足足一万五千名北蛮铁骑,则全数都陨落在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县城之中! 听闻雁门郡城局势仍旧焦灼,洛离在打赢此战之后,当即就命陆云带着宋鱼二将,率领麾下三万铁骑继续驰援雁门。 而他,则在稍作停留之后,马上便催动真气赶赴而去。 毕竟单论速度,洛离以先天之身,完全可以做到比这些铁骑要更快。 此时已至夏季末期,眼下时间早过正午,徐徐微风吹拂而过,将这满城的血腥气吹得到处都是。 被烈士血液喷洒的北凉大纛旗,此时仍旧鲜红无比,正歪歪斜斜的在这座县城城墙上靠着,被风吹动的是猎猎作响,就仿佛那些死去的扶风英魂依旧盘旋于此,不愿离去一样。 抓着呼延灼的头颅一路走上城楼,当洛离看着那具跪伏在地,头颅无踪,但脊梁却依旧笔直伫立在北凉旗帜一侧的扶风县尉时,他的表情有些默然。 啪嗒! 一甩手,将手中头颅随意的抛置在了这县尉面前。 “卢阳,本王记得是这个名字。” “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左手握拳,锤于右胸,洛离微微闭目颔首,对着眼前的尸体敬了一礼。 县尉,为凉州八品官衔,统一县治安军备。 这位扶风的卢县尉,位至此官,当之无愧! 县令弃官而逃,县丞惶惶不安,在这种危难之际敢于挺身而出,率领青壮乡武抵抗贼寇,何其可敬。 只是可惜人已逝去,化作黄土,难以追忆,只徒留后人感慨唏嘘 “卢县尉为人爽朗,平素里与老夫也有所来往。” “他虽官职县尉,但内在里却还是一个江湖人的性子,对扶风当地的武道流派,一直都颇有照顾。” “只可惜啊,才不过正当壮年的年纪” “这些北蛮的狼崽子,当真该死!” “咳咳咳!” 洛离后方,梁仲儒正被李元长搀扶着,慢慢走上这座城墙。 当他看到洛离以北凉王之尊,亲自对着这位以身殉国的烈士递上敬意时,也不禁长叹一声,随后咳出了几道黑血。 听到身后的动静,洛离睁开眸子,转过身来。 背后的老人眼下虚弱无比,而且气血衰微至极。 可以看出来,刚刚那场搏命厮杀,已是将梁仲儒这一生,仅剩的气力全部都给使上了。 七老八十的年纪,又未曾破境先天,有真气温养经脉。 可想而知,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什么。 “梁老,久违了。” “以前本王可能处事不周,还请你老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看着这尊曾经照过几次面的老人,洛离沉默了下,终究还是开口,语气间带着几分敬意。 十年之前,洛离孤身入凉州,就曾经想请过这位雁门郡声名赫赫的燕刀门主出山,辅佐他建立北凉政权,可最后却被其无情回绝。 五年之前,北凉已有了初步根基,当洛离想要将各处武道门派的年轻高手,都吸纳到军中效命时,又是这位梁老门主以数道理由推辞,不想遵从。 坦言来讲,在来扶风之前,洛离对于这位如地头蛇般的老门主,是不怎么感冒的。 但不得不说,在捍卫自己门派与故土尊严的这一点上,这位老门主,确实称得上是英雄二字。 包括他的徒弟。 想到这里,洛离侧眸,看向了那背着大刀,一直都沉默不语不发一言的灰袍中年。 呆了片刻,从燕刀门弟子敬仰的目光下,洛离也听出了刚刚这名不逊于他的灰衣刀客,到底是何身份。 大夏刀狂梁华,在大夏九州境内,都算的上是声名赫赫的武道高手。 更关键的还是他的身份,燕刀门曾经的弃徒,梁仲儒的亲传弟子。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二人就如父子一般无异。 毕竟梁华自小无父无母,全靠梁仲儒收养长大,如此形容,倒也算得上是合理。 据说当年因为被升龙拳道的一名真传弟子侮辱长辈,梁华怒而拔刀将其斩杀,从而得罪了升龙拳道,这才被梁仲儒逐出宗门,自此游历四方,不再与燕刀门有所瓜葛。 但眼下看来,传言有些不符啊 “王爷说的哪里话。” “往日里,因为自身门派干系,所以一直对王爷的邀请置之不理,在此,老夫向你致歉了。” “日后只要王爷有所差遣,我燕刀门上下,定然遵从。” 精神有些萎靡的梁仲儒听闻洛离此言,只是不在意的摇头笑了笑。 洛离眸子一瞥,便能知道这老头怕是命不久矣了。 “英雄迟暮啊” 心中暗暗感叹一句,洛离脑海于此刻,不禁回想起来十年前,自己还是十三岁少年风华时,第一次见到这位老门主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老人家可不是这般模样。 鞘中刀未出,周身气势便如渊般沉重,那黑白参半的发丝整齐不苟的束入发冠,看起来就不是简单人物。 谁曾想岁月熬人,十年一过,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凭今日燕刀门所举,本王日后,定当保扶风燕刀一脉,百年昌盛不衰。” “梁老,放心好了。” “前线战势吃紧,本王还需前去追赶大军,在此就不多逗留了,还请诸位好好收敛卢县尉以及众多烈士尸骨,好生厚葬。” “待到我北凉大军凯旋之际,本王回头再与诸位细细闲聊。” “到时候有功的评功,有过的,一个都跑不了!” 梁仲儒如此言语,自然是因为他自知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所以在此之时,他希望能借助着这场战斗的功劳,保下他燕刀门一脉传承,让洛离心里对于燕刀门的那些个不满,都随之烟消云散。 事实证明,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二人交流完毕,洛离随即收回目光,向着那不远处的梁华微微点头。 下一刻,他便抬起脚步,从这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催动真气化为虹光,往着雁门郡城方向追赶而去。 第五十二章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 目送着洛离身形消失于此,梁仲儒长叹一声,眉目间越发萧瑟。 李元长看着往日里严厉稳重的师父,一场大战之后,竟然落得如此伤残,不禁有些心酸。 而他后方跟上来的燕刀门弟子见此,也是默不作声起来,更有甚者,甚至都忍不住的想要落起泪来。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莫说是为师,就连那当世一品大宗师,乃至于武道通天的武道天人,都未必能够免俗,何况老夫焉?” “谁都会死,我会死,你们也一样,总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道。” “所以你们都给老夫下去,眼下扶风县城千疮百孔,你们战死的师兄弟们尸才刚刚收敛,在这里陪着我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作甚?”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竟惹人烦。” 虽然眼下梁仲儒透支了气血,看起来越发衰弱。 但在教训自家弟子之时,他依旧还是那名燕刀门威严持重的老门主,威望仍在。 看着老人甩开自己的臂膀,连带着训斥后方的燕刀门弟子时,李元长驻足片刻,终究还是无奈的开口,对着后方的众弟子道: “师父教训的是,你们还不速速下去?” 见到师父和师兄一起开口,这些本来情绪复杂的弟子,这才开始慢慢挪动脚步,往着城墙楼下走去。 梁华背着刀,直视着梁仲儒训斥弟子。 等到众多燕刀门的弟子下去之后,他才突然开口,道: “五年之前,你向升龙拳道道主劈出的那一刀,他日之后,我会为你还回去。” “我招惹的祸端,我自己平。” 听到这冷不丁的话语,李元长身子猛然一转,眼神中似是带着激动,而一侧的老人闻言,则只是沉默了半晌,到了最后方才有些释然,道: “人家打上门来,想要找我燕刀门的茬子,身为燕刀门门主,老夫自然不能任他妄为。” “不过你只要活着,那老东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有时间能让他消停些,也是件好事。” 一老一少,目光都不在对方身上。 他们目视着各自眼前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李元长则是垂手侍立于一侧,瞳孔间露出一缕他自个儿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师父和师兄,怕是得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罢” 心中想着,他的思绪也不禁飘飞到了久远之前。 那还是十数年前的事情。 当年燕刀门主梁仲儒,还不是眼下这副老朽模样,而门下大弟子梁华更是刀出七品,上有长辈支撑门庭不衰,下有杰出子弟资质超群,后继有人。 一时间,燕刀门风头无量,在整个凉州都享有盛名。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有这般成就。 整个凉州上下,乃至于北境三州所有的武道宗派都认定了,这位燕刀门的栋梁之才,他日必能成为整个燕刀门近二百载内,都未曾有人成就的武道宗师。 一时间,燕刀门威名赫赫。 可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就在梁华十九岁那年,扶风县城发生了一场大事。 来自大夏中部苍州的升龙拳道真传弟子,夏云青游历至雁门,连破七处武道门派,无论是年轻一辈高手,亦或者是年长成名之辈,尽皆都败在了他那双铁拳之下。 武者嘛,总还是有些傲气的。 少年人志得意满之下,自然放出豪言,视这整个雁门武林如无物。 携带着势如破竹般的锐气,夏云青只身走到了这雁门武林的最后一站,扶风县城。 之所以将此地选为最后一站,就是因为燕刀门是整个雁门江湖中最具声威,最有希望诞生宗师的门派。 一门两七品,夏云青将燕刀门作为了他以战养拳,蓄养武道真意的一道垫脚石。 他希望能借助这成势之拳,一路打遍大夏九州,越战越强,最后击破那道神海大关,登天而上,成为先天宗师。 此举本无错。 但错就错在,他太傲了。 试武道,拜山门,即使最后获了胜利,也要给败者留下应有的尊严,这才是独属于胜者的气度。 可无冤无仇之下,夏云青每过一地,只要是胜了,那就会目空一切,蔑视各处武脉传承,全然不将这些败者放在眼里,即使这些道统有的曾经祖辈之上还出过宗师,也不例外。 被如此羞辱,不少具备血性的武者自然怒而拔剑,以身捍卫了宗派的武道传承。 身可辱,信仰不能辱! 出身与传承,乃是一名武者的立身根本,如果连这都能被当做嘲讽的对象,那未免也太过贻笑大方了。 所以,这才为后来夏云青的陨落埋下了伏笔。 他的升龙拳道是强,这点无可否认,毕竟能横扫一郡老少七品者,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在梁华这位百年难觅的刀道奇才手下,他的武道根基,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少年人都有血气,这位来自升龙拳道的夏云青有,出自燕刀门出道无一败的梁华,自然也有。 夏云青在来到扶风县城拜燕刀门山门之时,就已大放厥词,完全视这燕刀门传承于无物,就仿佛此传承数百年的武道流派根本不值一提。 对此,梁华性子本就桀骜,再加上这副不屑言语,他又怎能忍住? 拔刀,对拳,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刀出鞘,枭敌首,血液溅三尺,捍卫宗门声誉。 这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 前来踢馆,自然就要做好踢馆失败,身陨于此的准备。 可坏就坏在,升龙拳道的当代道主,是一名迈入六品境许久的成名宗师。 而夏云青,更是他教授许久的亲传弟子,可以说是一步一步带到大的。 弟子被杀,做师父的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徒死师来,没有宗师镇压底蕴的燕刀门,能顶住一尊赫赫有名的宗师压力,没有交出梁华这位真传弟子,只是将其逐出师门,就已经是尽了平生最大之力了。 梁仲儒抗住了升龙拳道道主的压力,以弟子被逐出师门为理由,拒不交出梁华,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错误。 而在李元长看来,他这位师父唯一犯的错,就是没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好好的耐心讲给自家那位师兄听。 也就是因为这一桩当年的旧事没有好好处理,才造成了这师徒二人十几年都未曾见过一面。 “十几年了,师兄他估计也早就已经想清楚了。” “只可惜这两人都犟的很,谁都不愿低头去找对面,不愧是师徒二人,连脾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五十三章 他欠我一刀 “能把先祖传下来的藏锋之刀练到如此成就,你也确实不一定就差了那升龙拳主。” “等我死后,那把神刀先祖傅秋白留下的神刀,就由你来执掌罢。” 老者听闻那灰袍刀客认真的话语,言语间带着赞赏意味。 而听到梁仲儒如此言论,梁华微微一怔,刚想转头说些什么时,却听见那老人继续自顾自的开口,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就好像不是说给他听的一般: “先别忙着拒绝。” “燕刀门的刀法,其实你才是尽得真传之人。” “先祖留下的神刀,也只有你才能发挥出三分神威。” “老夫知道你不想要,但这刀,非你莫属。” “元长行事一向求稳,从不愿咄咄逼人,待人处事都是平和,虽有掌门之风范,但却无那种绝顶刀客的雄心。” “只有你,才最为贴合那柄曾杀了不知多少邪魔的血刀。” “历来的神刀门门主,极少有人能将其驾驭得住,更别谈是使用了。” “但老夫相信,你可以。” “就当做是一个老人临终之前的心愿吧,待我死后,将这柄象征着燕刀门传承的神刀带走,伴随你游历四方山河,如何?” 厮杀声早已消停,本来逃难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归安定下来。 天空的阴霾渐渐散去,有白云显露而出,光线落下,照在这满目疮痍的城墙头前。 天光大亮,视野清明。 老人诚恳的语言,让沉默已久的梁华终是心头一颤,抿了抿下唇,道: “好,我答应你。” “师父。” 语落,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突然露出了一缕苦笑。 而对面的老人于此之际,也是笑出了声。 “待我死后,宗门将交予元长打理,他比你的性子要稳重许多,在加上领悟了刀意,日后宗师有望,有他照看燕刀门,我也能放下心来。” “这点,你看如何?” 老者淡笑传出的语气虽是商量,但那股直接拍板,不容置疑的意念,却还是融入其中,即使梁华身为一代宗师,却也不愿拂了这老人的面子。 况且离去燕刀门十数载,回首时早已是物是人非,而且他志不在此,若是梁仲儒强行将掌门之位交托于他,反而却是困住了他。 “师弟稳重,可担此大任。” “光凭此点来看,至少比他这个师兄要强。” 望了望一侧静静侍立,神情温和的青衫刀客,梁华颔首应道。 “师兄太客气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在元长心中,你一直都是如兄长一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听到这两人和气的对话,李元长算是晓得,他们二人起码在表面上,都已经是放下了当年之事了。 虽然其中大部分缘由,还是因为他们的师父梁仲儒寿命可能快要面临终结,至多只有一个月可活。 但不管怎么说,能见到分隔十几年的师徒二人再次说说话,李元长还算是挺欣慰的。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便谈些正事吧。” “眼下虽说扶风危机已解,但雁门郡城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应该还是陷入了苦战之中。” “老夫这里没什么大碍,起码几天之内是死不掉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去助那位北凉王一臂之力?” 想起刚刚率领麾下铁骑,不惜跋涉千里前来驰援的北凉王洛离,梁仲儒心中还存着些许愧疚。 本质上,他是江湖人。 江湖武者,与朝堂武者不同。 他们不喜束缚,不愿在军伍之中盘踞,也不愿入仕朝廷,为一方官吏。 这也是梁仲儒这么多次拒绝洛离所邀的原因所在。 但江湖人,同样讲究千金一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眼下这位王爷此举,无疑是挽救了整个扶风,挽救了整个燕刀门最为精锐的弟子。 所以这份情,梁仲儒得受着。 他打算等到一切安定之后,便嘱咐李元长和那位北凉王交好,日后若是他进军中原,燕刀门也将率领门下弟子,为之后的战事献出一份力量。 至于眼下,能够给北凉提供助力的,也只有眼前的梁华了。 是以,梁仲儒才有此言。 “这点不用你老开口,待会我自己也会去一趟。” “这一趟不仅是想杀些北蛮人的狗头,以为扶风死去的众多英灵略作祭奠,同时也是想去和一位老友,好好唠唠嗑。” “来此之时,我尚且还能忍住怒意,但现在” “他欠我一刀。” 雁门郡城外。 “你说什么?!” “你跟我讲,呼延灼死了?” 看着眼前翻身下马,一身血污弥漫的偏将,耶律大石眉头一扬,顿时不敢置信的喝问道。 “将军,眼下战局紧迫,末将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那北凉王洛离千里迢迢前来支援,正赶上我们攻破扶风城,而且他们那边还有两位先天宗师,二人一齐进攻之下,即使呼延灼将军尽力抵抗,却还是落得个兵败被杀的下场。” “不仅如此,那洛离小儿还不是一人前来,他此次前来,至少还点齐了三四万铁骑相随,就连之前大破我北蛮前军的那些个白袍骑兵,也一并都带来了,不然我等也不可能败的这么惨!” “大人,我们退吧!” “要是真被那些铁骑赶上,迎接我等的,怕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主将耶律大石有些不相信的话语,这身上弥漫着血迹,堪称是浑身狼狈的北蛮偏将一脸欲哭无泪。 他也知道,这则消息禀告出去,会让眼下形势近乎一片大好的北蛮大军遭遇雷霆打击。 但没办法,如果不说的话,那等到北凉王洛离率领麾下铁骑席卷而来,想要再说恐怕就已经晚了。 因此即使此言道出,会遭受到此次进攻主将耶律大石的雷霆震怒,他也需要将这消息如实的禀告上去。 “打不过,他不会跑么?” “废物,真是废物!” 虽说不晓得呼延灼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对方有两位先天宗师,还有一支堪比北蛮铁骑的精锐大军,耶律大石此刻的心情,就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 眼下北蛮大军攻势凶猛,眼看就要撞开这雁门郡城。 破城之日,就在此时,可偏偏就在他耶律大石想要整装上阵,直接一鼓作气助部下一臂之力,破开这坚固的雁门城墙时,却突然收到了这样一道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这可真是 第五十四章 谁人不怕死 城墙上。 看着下方如潮水般前赴后继,一个个操着手中弯刀长戈,一副不要命样子的北蛮大军,陈朝年本来素色的衣衫已经狼狈不堪,儒雅的眉头上都带着一丝凶气。 拈弓搭箭,一郡郡守亲自上阵,让周遭防守的战士们备受鼓舞。 只可惜,那北蛮大军的攻势太过凶猛,后方游骑的箭矢更是能准确的射入守军战士的胸膛,连番大战下来,雁门郡城的守军不仅疲惫不堪,同时也损失惨重。 若不是有青壮接替死去战士的位置,继续奋力抵抗,恐怕那地面被十六匹烈马拉扯着的攻城车,早就将城下铁门给撞破了。 “距离上次那北蛮先天攻城,也过去了有段时间...” “也不知道,此人何时会再次现身。” 一边带头指挥,利用滚石弩箭,射杀那些下方不断冲杀,如潮水般的北蛮军队,陈朝年心中也不禁升起了忧虑。 身处险境,必思忧患也。 之前那一枪轰开神机弩箭,差点逆上城墙,以一人之力扭转一场战局的身影,直到现在还在陈朝年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时不时的,他便会想起耶律大石那恐怖的战力,就如同是缠上了梦魇一般,难以消散。 “等等,那是!” 心中思绪未消散,陈朝年目眺远方,便在那大军黑压压的后方,看到了一道凌空而起的黑点。 御空而行,那是只有先天级数的强者才能做到的手段。 “神机重弩准备,瞄准那远处北蛮军中上空的黑点!” “敌军有先天出没!” 将手中大弓放下,陈朝年顾不上郡守风度,直接就对着一侧的传令兵大声喝道,那语气中的急切之感,任谁都能感受个清楚。 先天之力,太强大了。 如果神机重弩的箭矢攻击落空,不难想象,这座雁门郡城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事实上,也不需要陈朝年前去提醒。 当那北蛮远处似有先天将领出没时,执掌神机重弩的将官们第一时间,就将那重弩弩箭准备完毕,于同一刻内,将目光和发射轨迹锁定在了那道御空身影之上。 只待确定他要冲上前来,下一瞬间这城墙头上二十张神机重弩,就将一齐射出! 可等了半晌,严阵以待气氛紧张的城墙众将士,非但没有等到敌方大军不要命般的进攻,反而却等到了让他们梦寐以求,却怎么都预料不到的场面... 本来喊杀声震天,气势汹汹的北蛮攻城大军,不知是受到了谁的指示,突然不约而同的开始向着后方慢慢撤离。 就连那半空中的先天身影,也是一样。 十六匹烈马拉扯的攻城车丢弃在城下,本来正准备抛掷钩绳,攀爬上城的北蛮死士也不再进攻,而是向着后方徐徐撤离,更别说是那远处正在散射的游骑弓手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北蛮人,退兵了?” 陈朝年臂膀几度抬起手中大弓,到了最后却又慢慢放下,甚至在确定危机解除之后,他还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而城墙上的众多守军,如这位郡守大人一般动作之人,也不在少数。 明明大占上风,只要再配合那北蛮军中达到先天境的将领强攻一段时日,恐怕雁门郡城几乎是必破无疑。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事实却告诉陈朝年,敌军退了? 简直荒谬。 这一刻,陈朝年都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有不解的部下摸不着头脑,上了前来想要询问自家郡守。 众多兵将想不明白,但作为郡守和主将的陈朝年,他自个儿其实也没想清楚。 “...我也不知。” “兴许是...出了什么我等也不晓得的意外?” 面对左右将领有些欣喜但又有些疑惑的问题,陈朝年只能不确定的开口回答。 “不过不管如何,这对于我雁门郡来讲都是件大好事!” “毕竟如果这北蛮人再不撤,咱们即使有神机重弩守城,恐怕也不一定能抵挡多少时日了。” “到时候要是北凉支援再来不到,估计就只有城破人亡一条路可走。” “现在,趁着包围解除,继续派遣人手去往后方求援,同时叮嘱各支守军部将都不要放松警惕,以防北蛮再度卷土重来!” 就在陈朝年回过神来,继续履行着主将的职责调遣各部驻防时,来自后方的传令兵,却匆匆赶了过来: “报!” “禀告大人,雁门郡城后方,有大批铁骑往前奔赴而来!” “那支铁骑中军飘扬的是来自北凉的王旗,小的不敢确定是不是王爷和凉州后方的援军,因此请郡守大人移驾一观!” 哗! 此消息落下,宛若石破天惊,一下子便让众多本来疑惑不解的将领都惊的醒悟了过来。 醒悟过后,便是激动。 至于作为郡守的陈朝年,更是第一个便反应过来,连忙振奋开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塞外蛮夷,不服教化之辈如丧家之犬般便飞速撤离,原竟是我北凉大军已至!” “三军主将,速速与我前去迎接凉州大军到来!” 话语未落,大地便开始震颤。 从城墙上迎着黄昏光线一眼望去,便见到了那马蹄重踏,踩在大地之上的玄甲铁骑。 黑红色的中军大旗足足扬起了十数杆,那鲜艳如血,在黄昏照射下更显威严的大纛旗帜,更是让陈朝年与众多将领几乎潸然泪下。 他们依稀可以辨析出,那旗帜之上所绣刻的文字,正是: 凉!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而本来就几乎不抱活着希望的陈朝年,甚至都已经做好以身卫国门,誓死抵抗蛮夷进攻的决心了。 此时乍然一看到援军已至,他那颗本来充斥着热血、充斥着激情的心脏,于一瞬之间便飞速的消退了下去。 回想起之前那场场惨烈的战争,想起自己以堂堂郡守之身,亲自舞动那杆属于北凉的王旗时,本来可谓是抛却生死束缚的中年书生,心中却也不禁涌起了淡淡的恐惧。 “原来,我竟也怕死啊...” 黄昏下,铁马踏黄沙。 城墙上,陈朝年发丝散乱,双眸微红。 他看着铁骑纷踏而至,看着那远方如落荒而逃般狼狈的北蛮大军,突然呢喃一语,笑出了声。 第五十五章 来时气势汹汹归去狼狈不堪 “臣,凉州雁门郡守陈朝年,拜见王爷!” “北蛮叩关,侵袭我雁门郡,臣措不及防之下,致使疆土大半沦陷,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罪无可恕,还请王爷责罚!” 开了雁门城墙,陈朝年理了理衣裳,带着众多雁门将领出了城门,向着那支停顿于雁门城前的北凉铁骑行去。 走到跟前,看着那为首身披玄甲重铠,眉目间富有英气的青年,陈朝年直接躬身一揖,语气沉痛的开口禀告道,就仿佛事出之因,皆系于他一身一样。 看着这满身烟尘,头发散乱,一双眸子尽皆带着疲倦之色的中年文官,洛离打马上前,心中突然有些惊讶起来。 陈朝年,出身江左陈氏,自幼习练武学文赋,堪称是当代陈家未来的中兴栋梁。 他做这雁门郡守,正是出自那位于朝堂任职三公,当代太师陈昭的授意。 如此显赫出身,有如此大好未来,此人竟在前途未卜,不晓得大军何时才至的情况之下,据城而守,抵抗住了北蛮的进攻大军? 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洛离之前对于这位世家子弟的固有印象,当即就发生了改变。 “不至危难,不晓人心啊...” 饶是以洛离这十年戎马,也不得不为之感慨。 平日里豪爽无畏的人杰,在面对外敌入侵,蛮夷叩关之时,有可能心存怯弱,夺路而逃。 而本来从未被寄予过希望的人们,却也有可能在这家国为难之际,成为真正的英雄。 在来这雁门之前,洛离就听闻这位陈郡守并没有和那扶风县令一般,弃官而逃。 但此人到底做到了哪一步,直到洛离亲身至此,看着那些武道昌隆的将领眸中露出敬仰之色时,才晓得这位出自江左陈氏的精英,到底做了些什么。 “北蛮叩关,与你们无关,乃是本王与大夏一番博弈之后,方才造成的局面。” “硬要说来,这雁门郡之所以如此惨烈,本王难辞其咎。” 看到眼前面露肃容,将一应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陈朝年,洛离虽不知其内心到底作何感想,但在接受到他打出的这份战果之后,却还是微微摇头,语气沉声开口。 不管怎么说,能在面对敌军奇袭犯境之后,还能力保领土不失。 此人,有功无过。 “陈郡守不愧是出自名门世家,这份担当,也不算辱没你的门第了。” “眼下形势紧急,本王跨越千里奔袭而来,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蛮夷安然回去。” “待到我大军凯旋,本王再与陈郡守促膝长谈,有功论功,有赏论赏!” “大军听令,即刻开拨!” “誓要让那些前来犯境的北蛮人知道,犯我北凉疆土的代价究竟如何!” 将眼前的陈朝年虚扶起来,随后洛离便跨上一侧骏马,一扬马蹄下了王令。 战马嘶鸣声起,滚滚尘烟弥漫。 以宋景休、鱼天愍为先锋的白袍战骑当先冲锋,三万玄铁重骑紧随其后,下一刻就向着那北蛮狼狈撤离的方向一路追赶而去! 看着与自己简单对话完毕,随后便带着队伍往前继续追剿,转眼间越来越远的铁骑大军,陈朝年凝视远方,又是行了一道长揖,道: “臣等,恭送王上!” “愿我北凉,戮尽敌首,武运昌隆!” ... 雁门地处凉州,地广人稀,平素多荒凉。 黄昏之下,一支精锐无比,但却气势低迷,宛如残兵败将般的浩大铁骑队伍,踩踏于黄沙大道之上,一路往着来时的方向奔赴而去。 借道玄州,千里奇袭,来时气势汹汹,也确实打出了不菲的战绩。 只可惜,在将这雁门郡彻底攻陷的最后时刻,却出了意外。 “呼延灼啊呼延灼,你哪怕是能保下一条性命,亦或者让那麾下两万精骑突围出来,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处于这支铁骑队伍最前端的将领,一边全速驰骋,一边心中郁闷。 眼下北蛮大军虽然在扶风县城一役损失惨重,但到底还有三万可战之士。 如此军队,何惧他洛离小儿? 可千算万算,耶律大石都没算到呼延灼堂堂宗师之身,竟然就这么陨落在了扶风之战,而且还是死的这么猝不及防,让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以至于在面对地方两名宗师的压力之下,他只能选择无奈回归。 “报!” “将军,留存于后方的斥候有情报弹发射,北凉王率领的铁骑,好像一直在往着咱们这边赶!” 听到后方严峻的情报传来,耶律大石面色越发沉重。 “不用管他,我等继续前进!” “只要出了这北凉境内,纵使他北凉王再是神通广大,又能如何?” 此次北凉王洛离亲自率领三万铁骑驰援,北凉城那边,大帅和完颜律应该也已打探清楚,举兵上前了。 虽然他们在凉州后方遭逢大败,可到底也算是有了不菲的战果,除了陨落掉一名宗师大将有些痛心外,其实倒也还算可以接受。 只要能攻破山海关,那金狼王庭仍旧还是大胜! 但眼下,还是要先行出了这凉州境内才成。 就这样,本来气吞万里如虎的北蛮铁骑,却在转眼之间,便彻底沦为丧家之犬,面临后方的追剿而不敢上前,只敢往着来时之路溃逃。 黄昏渐逝,已至午夜。 前后方你追我赶,耶律大石虽未下令停歇,但也能知晓后方洛离一直未曾停顿过。 毕竟他们王庭铁骑此次奇袭,杀了不知道多少凉州百姓,险些更是把这雁门郡给打成了孤城,若是洛离能这般轻易的将他们给放过,那日后传出去才是贻笑大方了。 经过星夜奔袭跋涉,终于,这支借着玄州关隘逆境上前的北蛮骑兵,快要出了大夏边境。 他们只需要经过前面的北玄关卡,便能一路畅通无阻,鱼跃大海。 可不知为何,事到临头,耶律大石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 远处连绵雄关,城墙上依旧灯火通明。 这是陈兵玄州的金羽军驻地,他们一直都处在这玄州边境,对着凉州虎视眈眈。 而带着麾下铁骑一路浩浩荡荡前来,正准备冲出关隘的耶律大石,却见到来时一片平原的荒地,不知何时竟布满了拒马与倒刺。 虽身处黑夜,可那城墙灯火照耀下的士兵,依旧处于戒备状态。 见此,耶律大石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第五十六章 兵不厌诈 “咚咚咚” 连绵雄关上,传出了沉重的战鼓声音。 声音沉闷且厚重,重重的击在了耶律大石和所率诸部的心头之上。 看着前方人头攒动,即使顶着夜幕,耶律大石凭借着先天实力,依然可以越过数百米的距离,一眼瞥到远处城楼上那道身披金甲,手执长枪的身影。 “不知薛统领大晚上的率领金羽军陈兵于此,所为何意?” 事到如今,要是还觉察不到不对劲之处,恐怕耶律大石也枉为一军主将了。 浑厚的声音伴随着真气的波动,一瞬之间在这夜空响彻,跨越数百米距离,传入到了那北玄雄关上的薛岳耳畔之中。 见此,这位执掌金羽军以及玄州府兵部署的将军并未有所表示,只是淡声一笑,以同样的方式回复道: “本将为何在此,将军岂能不知?” “我送将军入关来,可将军非但连雁门郡都未曾攻下,更落得个仓皇败逃的下场,实在令人失望。” “将军虽来自草原,但想必也该晓得战局多诡,兵不厌诈。” “薛岳奉夏皇之重担,前来平北凉之动乱,掌战时一应调配,如将军能大破北凉,自然最好。” “可既然将军非但没有大破北凉,反而还被区区支援吓得溃逃不止,连进攻都未曾尝试,这,可就不太符合薛岳的初衷了。” 话语温润不已,宛如书生论典,儒雅且随和。 但那字字句句间所蕴含的意思,却让耶律大石本就纷乱的思绪,更是怒火中烧起来。 “薛岳,你难道不知夏皇已与我金狼王庭缔结了盟约,共商友好吗!” “此次我王庭大军叩关而来,可不仅仅是经过了你的颔首,同时你家那位堂上陛下,也是亲自点头过的!” “你今天于此设下此等天罗地网,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罢,耶律大石手中大戟一扬,周身渐渐散发出了极其危险的气势。 “将军严重了。” “你我各取所需时,盟约自然有效,甚至如果将军能在前线大破北凉,薛岳还能在适当的时机,给予你些许帮助。” “但既然你已落到今日田地,自然就没有什么遵守的必要了。” “我来给你指条明路吧。” 听到耶律大石怒气冲冲,饱含杀气的话语,薛岳就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洒然一笑,于雄关之上遥遥竖起了两根手指,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道选择,穿过本将摆下的这天罗地网,并且硬顶着我满城的神机重弩之压力,带着你部下的残兵败将强行冲关。” “你可以赌一下,你方的胜算和存活率能有多少。” “而第二道选择,则是冲入凉州之中,从别的地方想法子离开大夏边境。” “你知道的,凉州地广人稀,有北凉王镇守北境,虽然进来艰难,但要想从中突围出去,可有太多法子了。” “而你耶律大石需要做的,就是想法子从后方的追剿中突围出去。” “眼下局势紧迫,我劝将军早做选择,不然待到那北凉铁骑赶赴到时,就将追悔莫及!” 言罢,薛岳抬头,虽无话语继续传出,但他的态度,却无疑是让耶律大石心中明白的透彻。 “狗贼薛岳,你特么过河拆桥!” “咳咳!” 本来之前战时就已落下了伤势,此番又被薛岳这能把死人气活的话语一激,耶律大石胸口生闷,当即就攥紧了手中长戟。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要和那城墙头上的金甲身影一决生死,以泻心头之愤恨。 可尼玛耶律大石却偏偏不得不承认,薛岳说出的话语建议很中肯。 这一路之上尽是布置好的拒马和倒刺,绵绵延延一望无际直到城关,灯火照射下,明晃晃的神机重弩耶律大石只是匆匆一瞥,就足足有四五十架不止。 而且抛去这些之外,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比他自个儿要强大许多,甚至接近五品之境的统领薛岳坐镇。 这种阵容,别说北蛮这支铁骑劲旅能不能直接打过去,就是能够做到,恐怕也攻不破。 骑虎难下。 一时气昏了头的耶律大石,恍惚之间甚至还能听到那后方的铁骑踏马之声。 他晓得,这虽然是因为他太过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之下生出的错觉,但如果仍旧僵持于此,恐怕这错觉就将化为现实! 若真在这城关前被两面夹击,那可就全完了。 “大军听我号令,回撤!” 无奈之下,耶律大石只能做出可以搏得一线生机的决定。 “咱们回去,与那北凉小儿一决雌雄,只要突围出去,本将自当带你们回家!” 呼吸不匀,耶律大石喘着粗气,冷冷的看了一眼城墙头上那露出笑容的薛岳,兀自嗤笑一声后,提起真气再度将声音扩散,道: “薛岳,你也莫要得意。” “经过此次折戟,本将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何这北凉能在我王庭大军连年征战之下,仍旧屹立不倒。” “你现在自鸣得意,想要看着我大军与北凉两败俱伤,殊不知此次尔等不与我王庭真正合力,就将是你和夏皇做出的最错之决定!” “看着吧,就算我金狼王庭不能攻破北凉,一雪前耻,你们大夏,也早晚会被那位王爷给攻破!”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儿郎们,咱们走!” “本将带你们杀出重围,回家!” 如钢铁洪流般的铁骑军队打马转头,在那位当先的北蛮首领亲自统领之下,转头。 而他们将面对的,则是后方千里驰骋而来的北凉大军。 打胜突围,还有希望获取一线生机。 若败,就将埋骨他乡! “北凉王洛离。” “有意思” 看着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铁骑大军,薛岳倚着下巴,轻声一笑: “你以为,本将只是想坐看你北蛮与那千里驰援,赶赴而来的北凉王两败俱伤,坐山观虎斗?” “愚昧的家伙,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耶律大石不知道的是,此刻,三万金羽军精锐与五万玄州府兵,皆整装待发,在这雄关之后待命。 薛岳所求的可不是什么以逸待劳。 他所求的从来都是,一网打尽! 第五十七章 战阵之道天罡北斗 此时凉州后方局势混淆,北凉城外山海关,也不是太平景象。 自洛离率领三万铁骑出城驰援,北蛮经过探查,也已经晓得这道消息。 值此千载难逢之机会,乌尔其亲自坐镇中军,使完颜律为先锋,举五万中军,五万各部联军,一改佯攻计策,全力进攻而来。 整条战线绵延山海关数十里,一时间烽火狼烟。 但幸得北凉守军坚韧,加上有陈庆之李旭两尊宗师坐镇,再辅以神机重弩为助,终是没有生出大乱。 视线转移。 雁门。 夜幕下,洛离手执长剑,眸中清冽。 沿着雁门郡城一路追剿而来,虽说最开始耽误了点时间,但之后大军一路驰骋,仍是紧跟着那些北蛮大军前行的踪迹,未曾落下多远。 “王爷,你说那些北蛮人会不会出了玄州关隘,逃之夭夭了?” 一路追来,大军遇到的只是些零星的北蛮探子,杀了这些个家伙,远远无法平息凉州遇到的灾祸以及众多将士心中的怒火。 是以,一直紧随在洛离身后的陆云,才有些忧虑的与洛离并驾齐驱,随后开口道。 “不会,借助周遭天地灵气,本王可以感应得到,我等距离那北蛮大军,已是不远了。” “打起警惕来,不要大意。” 后天武者和先天武者的本质区别,除去实力上的差距外,还有就是先天境已经可以调动天地灵气。 因此,洛离对于那不远处隐隐间露出的动静,还算是有几分察觉。 那些北蛮铁骑大军,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差距,不过也就是几里开外罢了。 而且这支几里外的铁骑大军,非但没有往后方撤离,反而还向着他们大军方向渐渐靠拢,甚至越来越近。 本来一路溃逃的北蛮人,突然有了这种举动,而且还是在临近北玄关隘之际。 结合这些信息,洛离不难猜测的出,这些北蛮人应该是在玄州守军处出了意外。 “如果我没有猜错,薛岳应该是放了这些北蛮人进来,却又不想叫他们这么容易出去。” “想要逼迫这些北蛮人回头,让他们面临绝境,不得已之下只能从我凉州境内找机会撤离,借此与本王撞上,好来消耗本王以及麾下战士的力量么” 简而言之,就是想看着他们北凉和北蛮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北蛮人虽然溃逃,但根据之前雁门郡提供的情报,满打满算应该也有三万左右铁骑,与他麾下将士人数相差不大。 如果只是单独面对北蛮进攻,洛离自是不惧,可要是薛岳值此之时调兵前来,恐怕 想到这里,洛离眉头有些轻皱。 “选项一:北蛮奇袭而来,凉州雁门百姓伤亡十数万,此仇不得不报,金羽军统帅对此视若无睹,任由北蛮入得北凉境内,此仇亦不可不报!即使此战艰难,也要战而胜之,扬名天下,打出北凉铁骑的气魄!” “选择,战。” “奖励:兵家战阵——天罡北斗!” “选择二:北蛮军势虽衰,但实力不差,后方更有金羽军虎视眈眈,一旦出现意外,有可能损失惨重,因此稳妥起见,暂时退兵回援,以待他日再战。” “选择,退。” “奖励:兵家战阵——坚如磐石!” 每次洛离心中生出犹豫,需要在两难的选择中抉出一条道路时,这似从天外而降的声音便会在他耳畔响起。 这么久以来,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又一次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兵家战阵?” 看着一战一退的两道选择,洛离没有意外,反而是这次的奖励,倒是叫他挑了挑眉。 战阵,洛离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具备这种传承的地方,只有那北玄域之外的中土大周和诸多圣地才有。 据说,这是一种以主将为阵眼阵基,用来掌控军队力量的一种重要法门。 以行军之法演变而来的诸般变化,再辅以主将施展,就能做到对军队如臂指使,甚至可以聚集将士血气化为势,获取到某些特定的技法与威能。 一两个人的叠加,或许增幅将是微乎其微。 但眼下洛离大军仍有三万铁骑精锐,且其中达到了武道七品,气血充沛的将领更是有十几人之多。 据些许流言记载来看,主将借助军阵,即使未曾达到武道六品,一旦麾下将士过万余,上下同心同力,甚至可能逆伐宗师! 而洛离本就是六品之身,再借助军阵之力加持麾下将士战力,甚至在反哺自身之下,即使真遭遇到了北蛮和金羽军的两重夹击,也未尝不能与之抗衡。 “到了这里再退,说实在的,本王着实心中难安。” “更何况,还有那些被北蛮骑兵杀戮的百姓之仇,也不能不报!” 面临选择,明明晓得再往前奔走不久,就能遇到北蛮的大军,可洛离却也未曾让大军止步。 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了他的选择。 两道只有洛离能看到的选项化为点点白光消散。 随后,洛离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门教他如何调动将士士气,并将这股气势凝聚在一起,汇聚成战阵之法的法门。 兵家战阵——天罡北斗! 以主将为阵眼,可将自身意念传递下去,为麾下将士加持无畏之心,更能调动兵将实力反哺自身,自身境界越高,可以调动指挥的战士数量就越多。 不仅如此,在夜晚战斗之际,此战阵之法还可以接引天际群星之星辰之力,为军队披上星辰之纱,可以使战士的实力得到提升,增强身躯的防御力。 以洛离现在的先天实力,调动三万大军指挥,正好足够! 铁骑依旧踏在黄沙之上,未曾有丝毫减速。 而为首的那名身穿玄甲重铠,单手握住三丰剑的青年将军,浑身上下于此时,却好似披上了一层星辰之纱。 看上去就如同天上星君落凡尘一般,不仅气质缥缈,同时还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夜幕上悬挂的群星,本来暗淡的光芒,突然变得璀璨明亮起来,其中还有缕缕肉眼瞅不见的星辰之光从其上飘然而落,往大地照射而来。 星辰辉光闪耀。 继而,整支奔袭着的北凉铁骑,都和洛离身上所产生的反应一样,披上了一层由银光编制而成的星辰之纱。 一时间,整支骑兵队伍互相映衬,就好似白昼一般明亮。 过了片刻,待到为首洛离身上银纱渐渐隐于体表后,众多将士身上显露的神异方才渐渐消失,由明转暗。 而这支足有三万的铁骑部队,气势也与之前截然不同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一鼓作气必将战而胜之 感受到脑海中莫名安定,以及自身身躯之上突然涌现出的一股子神秘力量,有将士不禁惊叫出声: “这是什么力量?为何我竟觉得此刻的心境莫名安定” “确实!本来精神有些萎靡,但自从那银光之纱落下之后,我现在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活力与动力!” 普通的将士感受到了力量的加持,那些达到了武道七品的将领,则更是内心震动。 如陆云、宋景休、鱼天愍这等距离先天只差一步的巅峰将领,披上了这层星辰之纱后,甚至感觉自己能调动真气离体,具备先天的部分神力,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感觉,就好似那层困锁住他们不得突破的枷锁,已经弹指可破一样! “好神奇,大人,这种感觉是?” 整支铁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时便有惊叫呼声传出,但是军心此刻非但没有被这异象搞得松散,反而却是前所未有的凝聚。 兵家军阵,以主将为阵基施展,调动上下一心。 只要主将心中士气不散,那他的情绪就能通过气势传播,感染下属众多将士。 上下一心,如臂指使,就宛如这一整支铁骑军队就是一个整体! 这,才是为何这些超凡的兵家军阵,能够强大的原因所在。 捏紧拳头,尚且还沉浸在刚刚那种星辰之力加持吾身的意境内,陆云堪堪回过神来,话语中带着惊喜和困惑,看向前方的主将洛离。 一眼望去,他才发觉自家这位王爷,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那侧脸表情平静至极,就好像刚刚这一系列惊人反响,都在其掌控之中一样,丝毫不显得意外。 “这是一种兵道的战阵传承,是本王前些阵子偶然之间于古籍之上获取到的。” “此战阵名为天罡北斗大阵,可以主将为阵基,驱使四方真气加持诸部,甚至能借助天上星辰之力,提升整支部队的整体实力。” “只要成军之数过万余,即使中军大帐没有六品宗师坐镇,普通主将也靠着此战阵之法,逆伐宗师!” 陆云话语讲了一半,洛离就已经知晓他想要问什么了。 于是一番解释,算是将这天罡北斗战阵的一些特性,以及军阵的一些简略介绍都告知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围在洛离身后的这数十名前军先锋将领,可都是听了个清楚。 哗啦! 霎时间,众人大惊。 往日以来的固有认知被破,陆云吞了吞喉咙,有些艰难晦涩的开口道: “大人,可是和那传说中来自中土大周的兵家军阵,一般无二?” 传闻中,中土地大物博,不仅有大周一朝横压天地,镇杀邪魔外道,同时还有诸多宛如神迹般的武道传承圣地。 而兵家战阵之法,就是出自兵道圣地九脉之一。 修习这等阵法传承之人,多效命于大周军伍,据说有天象大宗师坐镇中军,甚至可以凭借上等战阵逆杀神魔,宛如天人! “古籍之中记载的战阵,到底水平如何,其实本王也不算太过清楚。” “但面对北蛮和金羽军,应该还是可以起到不小作用的。” 对于天罡北斗大阵到底算是个什么级数,洛离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他也不晓得那些传闻到底有几分真假,所以自然无从比较。 但面对着还是依靠大军指挥,前来冲杀的北蛮精锐,想必凭此战阵调动军伍,北凉重骑自然将所向披靡! 后方三万余众将士的力量,一齐涌入洛离身躯之中,再加上星辰之力加持,洛离现在的实力虽然只是六品之境,但就算面对达到了五品的武道宗师,也将丝毫不惧! 细微的气息汇聚在一起,瞬间绵延无尽。 淡淡银光浮现,而不远处,那被金羽军逼迫的不得不退,想要从凉州境内觅得生机的北蛮大军,也已渐渐临近! 现在即使不靠着洛离感应天地,周遭将士也能隐隐间听到那不远处马蹄踏地疾驰的动静。 兵器抬起,本来被之前战阵扰动的插曲,悄然而逝。 前军三千名白袍先锋,同时身躯整齐划一,握紧右手的长枪长戟,将周身的气血凝聚为一点。 “要来了。” 洛离眼睛轻轻眯起。 之前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这支北蛮骑兵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退身向着他北凉军队冲锋,洛离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只要叫他逮着了这支践踏雁门,造成了十数万杀孽的蛮夷军队,他自然不会选择将其轻易放过! 大军一心,毫不迟疑,绝无后退之念! 风暴聚拢,星辰之力加持,在主将洛离那一颗坚定之心的感染下,所有的北凉将士,都是前所未有的凝聚! 马蹄纷踏,宛若闷雷震响! 流光溢于盔甲表面,三万北凉铁骑霎时间提速,就如同夜幕划过的闪电一般,在那为首的主将率领下,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沉重的甲叶摩擦,肃杀凛冽,多达三万之众的战士,所迈出的步伐,所摆出的战阵俱都是整齐一致,就好似一个整体。 十里开外,数里之外,数百米之间! 一片广阔无垠的荒地,两方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于正面战场之上,相见! “杀!” 两军交战,没有一方有所犹豫。 无论是耶律大石还是洛离,早在面见对方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军队的存在。 所以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准备。 北蛮方面,虽然之前呼延灼遭逢大败,但耶律大石所率领的队伍依旧是所向披靡,军心未散。 再加上如此开阔的地势,正是骑兵大开大合,肆意冲锋的好地段,所以北蛮军队虽然士气不算昌盛,但也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而北凉铁骑一方。 天罡北斗大阵在夜晚之时,所接引而来的星辰之力浸入他们的身躯与脊骨之间,让他们周身筋骨中俱都充斥着雄浑霸烈的神力。 再加上之前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将扶风县城内的那一批北蛮大军打的慌乱溃逃,现在整个北凉铁骑,气势都已经凝聚到了一个巅峰。 即使北蛮仍旧有一战之力,可面对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都稳稳压了他们一筹乃至于数筹的北凉铁骑,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赢面存在? 一鼓作气,必将战而胜之! 第五十九章 斩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践踏轰鸣声响起,两军冲撞到了一处! 长枪刺出,刀兵相向,来自草原的北蛮人骨子里的厮杀血液渐渐沸腾,他们操着难听而又怪异的沙哑,眸中散发出兴奋,以手中弯刀对抗着来自北凉的重骑兵们。 每一次对撞,都有数十上百名战士受到伤害,从胯下马匹摔落。 而在两方骑兵对冲之际,一旦落下马匹,就已经是宣告了死亡的结局。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夫拼命,十人难当。 在这种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场地影响上,都没有太大差距的两军对决,想要决定胜利,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气势不弱,就将所向披靡! 原野之上,两军对垒,黑幕遮天,煞气弥漫。 “宋景休,鱼天愍!” “汝等为陈将军麾下统兵大将,一身武道实力更是勇冠三军,因此这一仗,你二人为破阵先锋!” “本王施展天罡星斗大阵,借下星辰之力加持我部诸将,现如今我北凉实力,定当胜过这群蛮夷,因此尔等莫要顾虑。” “此战,必须要打出一场漂漂亮亮的大捷,叫那塞外金狼王庭彻底胆寒,再不敢犯我北凉边疆!” 手中长剑剑气一震,就是十数名北蛮精骑头颅落下。 将眸光锁定在了那挥舞大枪所向披靡的耶律大石身上,洛离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对着那保持阵型的两名白袍大将大喝一声叮嘱过后,便直接向着耶律大石所处的方向劈了过去! 星辰之力灌溉身躯,借助天罡北斗大阵加持的三万军力,再加上自己一身精纯的太乙真气,现在的洛离一身实力近乎与五品宗师一般无二! 武道五品,虽不似后天跨越先天那般宛如天堑一样,但也拦下了不知多少蹉跎岁月的六品高手。 即使是天资横溢之辈,除非遭遇天大的机缘,不然不将真气打磨个十数载乃至于数十载,都绝不可能轻易迈入。 而现在,仅凭三万人支撑,洛离便拥有了这等伟力,可想而知,若是能将十万、乃至于数十万大军都做到如臂指使,他将强大到何种地步! 武道四品,甚至是那被传言中称呼为陆地神仙,一言可变天象的无上大宗师,借助此等伟力,想要与这等存在抗衡,都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这一刻,洛离感受到身躯之中澎湃汹涌的力量,已经是对眼前的耶律大石没有了任何的在意。 本王后天绝巅便能持剑斩了那宣旨太监,初入先天便能将五品在即,甚至被誉为王庭之鹰的北蛮先锋斩杀,今日区区残兵败将,如何能挡我剑光锋芒?! 身影腾跃于半空,洛离身躯化为黑影,手腕一翻一转,三丰剑古朴道韵弥漫,顿时间,凌厉霸道的气劲汹涌而出,足足劈出了一道长达十数丈的伟岸剑虹! 截天七剑经! 这本几乎能与天象神通不相上下的绝学剑法,其显化出的剑道可谓是霸烈至极。 再加上眼下洛离心中膨胀而出的气势,几乎是视这天下无物不可斩,更别说是区区六品的北蛮将领了! “这北凉王怎么会有如此沉重的威压?!” 耶律大石即使是六品之境,眼下面色却也开始起了变化。 看着那道一瞬间就执剑斩了过来的身影,他甚至都没有退后的余地。 不知为何,这位北蛮大军的主将,甚至在这尊北凉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王庭元帅乌尔其一般无二的气势。 这是属于更强者,甚至是能够碾压他的强者,才能散发而出的气势! 武道五品? 怎么可能! 根据情报来看,这北凉王不过是刚刚突破六品先天,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没到,他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耶律大石想不通。 可即使再想不明白,到了如今地步,他也没有了退的余地。 “杀!” 一声爆喝! 枪刃映寒芒,战马嘶长鸣! 耶律大石手中长枪起手,枪尖真气涌动,搅荡着虚空中的灵气越发纷乱,随后更是凭空生出熊熊烈焰,附着于大枪之上。 嘭! 长枪挺出,烈火燃烧! 这一击,耶律大石算是将自身所有的实力,全部都一鼓作气的打了出去,可谓是他当下能爆发出的最强一击。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连杀我金狼王庭两尊宗师将军的北凉王,到底有何高招!”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因此耶律大石即使心中再是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洛离一较高下。 之前从扶风逃来的残兵败将,亲口告之于他,呼延灼是死在两名宗师强者的夹击之下的。 被两个同境强者围剿,再加上北凉援军瓮中捉鳖,有此大败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可耶律大石错就错在,他不晓得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区区后天战将,即使眼睛再尖,又怎能知道当时半空战场,究竟是个什么场面? 刀芒剑辉转瞬消逝,又岂能是普通肉眼可以观摩到其中轨迹的! 这一念之差,注定耶律大石会做出他这一生最为后悔的决定。 枪尖挑起,与那三丰剑斩出的剑虹相撞。 看着真气火焰盘旋缭绕,耶律大石心中欣喜还未露出,那白虹剑光便绽放星辉,将整个战场以及夜幕照亮。 嗖! 华光显现,就如白虹贯日一般,先是将耶律大石的火焰真气吞噬殆尽,湮灭于那无量星辉之下,随后这北蛮主将手里那杆百锻镔铁枪,也随之被这浩浩荡荡的太乙真气击破,彻底折断! 真气消耗一空,趁手利器也已毁坏,耶律大石面对这还未消失的剑气,又能有何抵抗的余地? 面上露出惊恐,这北蛮大将直到如今,才晓得为什么呼延灼会如此轻易的便陨落于扶风县城。 这北凉王,他的战力根本就不是六品! 哪怕是北蛮主帅乌尔其在此,恐怕与之对阵,结局都是胜败两说! 只可惜,他明悟的太晚了。 “呃啊!” 一声惨叫。 扑通! 腿部铠甲跪伏于地的响动传出,只见到耶律大石双臂抚着胸口处露出的硕大血洞,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身躯硬是挣扎了两下。 直到他口中血液喷出之际,此人眸中方才流露出几缕不甘,彻底倒在这荒凉的黄沙平原之上。 北凉剑下,斩奸邪! 至此,首恶伏诛! 第六十章 以敌军之血祭我北凉王旗 北蛮主将耶律大石和北凉王洛离,此二人都是先天之境,具有左右一方战局的实力。 稍有不慎,这二者所散发的战斗余威,都有可能让周遭的战士遭殃。 可让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是,一杆长枪所向披靡,近乎战无不胜的耶律大石,竟然只与那尊手持长剑的玄甲身影过了一招,便被彻底碾压。 跪伏于地,胸口处显现出一道大洞,血液染红了荒原。 三军主将已死,说要带着他们杀回草原的主心骨,就这么轻易的陨落在了敌人的长剑之下。 这一刻,北蛮三万铁骑心中的支柱,彻底崩塌,士气逐渐低迷。 而反观被天罡北斗大阵加持的众多北凉重骑,却与这些接近崩溃的北蛮铁骑完全不同。 经过几轮冲阵的鏖战,这些铁骑身上的星辰银光越来越亮,当他们心中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时,他们自身的实力,也已经增幅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手持长枪的重铠骑兵们在这夜幕荒原下狂吼着,身上披着天际洒下的星辰之纱,仿佛收割性命的死神。 只是一轮冲阵,便有不知多少北蛮弯刀游骑为之丧命。 当北蛮人终于发觉不对,开始惊醒,开始发出怒喝,用背水一战的勇气举起他们手中的弯刀劈出之际。 他们却发现在那近乎虚幻的星辰之纱遮盖下,自己手中可以轻易戮敌首级的圆月弯刀,竟连这铠甲之外的奇怪银纱都攻之不破。 “这是什么东西!” 有北蛮裨将震撼,瞳孔中甚至散发出恐惧之色。 他们一开始还能凭借着强悍的军备实力,与这支来自北凉的精锐铁骑大军战平。 但不知为何越到后面,这些骑兵所具备的力量与气势,就开始变得越发强大,不仅是肉体上的实力,同时还有他们自身所具备的精神和韧性。 要知道往日里,能抵住战争坚韧性的,他们这些终日里受尽草原风霜的北蛮人称自己是第一,其余诸国就没人敢与之争锋。 可今日,他们却见到了一支无论是实力还是韧性,都要比他们还要高出一筹的军队。 简直没道理! 这还不算,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一层银光之纱附着在了这些北凉骑兵的铠甲上面,连草原所造最为锐利的弯刀,都无法将其劈开! 这种异动,无疑是让北蛮大军再次发出了一阵骚动,堪称是雪上加霜。 “喝啊!” 鱼天愍抬起手中大戟,附着星辰之力,一声怒喝落下,似有无边煞气伴随其身。 随后只见这光头大汉长戟连带着残影挥出,打出的气劲甚至离体三丈,不仅将挡在他面前的北蛮偏将直接斩首,更是将这偏将周围的十数名骑兵也一齐震开,一个个的跌下了马匹! 北蛮大军的军阵战至如今,已经算是溃散成了数股洪流,各自为战。 而与鱼天愍以一己之力,更是直接将其中一股侧翼给戳出了一道小型豁口! 见到这北蛮侧翼被这位勇将戳出豁口,紧随他身后足足上千人不止的骑兵战阵于一瞬间提速。 被星辰之力增幅之下,再加上频频捷报,眼下的北凉铁骑可谓是力量暴增,势如破竹。 在鱼天愍率领下的铁骑队伍,眼见到北蛮已呈溃败之势,见着那侧翼被破,就如同饿狼一样紧紧跟随在前方先锋之后,不要命的向前发起了冲锋! 马踏联营,气劲震荡,漫天黄沙飞扬不休! “呃啊!” 兵戈划落,无数声惨叫接连响起。 往日里放牧草原,充当刽子手角色的凶狠北蛮人,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军队竟然会遭遇到这等大败。 甚至,还被敌军如宰杀猪羊一般羞辱,而没有任何抗衡的办法! 伴随着敌军一声声惨叫,换来的则是北凉众多将领畅快淋漓的大笑。 “这些塞外蛮夷,可曾想过他们也会有今日之代价!” 举起长枪,一枪洞穿了眼前挡路的北蛮铁骑,陆云被鲜血溅射到的脸上,露出了快意之色。 “北凉王威武!” 以敌人之鲜血,祭我北凉王旗! 感受着自己身上涌出的那股莫名力量,陆云甚至觉得周遭的天地灵气,都能为他所用。 调动灵气,近乎匹敌先天神威,这种力量即使是随手一击,也不是这些北蛮铁骑能够扛得住的。 秋风扫落叶,如摧枯拉朽般,来自北凉千里驰援的三万精锐,在这凉州荒原之上,彻底将所谓的北蛮狼骑直接击溃! 如今日此举能够传出,那么不消多久,北凉铁骑,必将扬名天下! 被洛离以及北凉诸部将来回带队冲锋,这支损伤已然过半的北蛮大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主将已死,能够统兵的偏将也被杀的七七八八,北蛮人心中的斗志磨灭殆尽,眼下这剩余的一万多残兵败将心目中唯一希冀的,就是能够获取到一条生路。 因此,素来以不畏生死著称的北蛮铁骑,竟开始有人逃了... 这一逃不要紧,就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给后面还在用生命做抵抗的袍泽带了个坏口子。 我等正欲死战,尔等何故撤离?! 不患寡而不均,如果每个北蛮战士都心存死志,那么即使他们最终不是北凉大军的对手,也会让北凉的精锐们损失不少。 可既然有不少人已经溃逃了,那本来还打算以死报国的许多北蛮战士,也当即不再抵抗。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既然要逃,那就大家一起跑! 而到了如今局面,这场战斗,也算是差不多结束了。 逃兵斗志已丧,想要剿灭可比正面为敌简单许多! 霎时间,北蛮兵败如山倒。 他们将弯刀收起,不再与北凉的战士们酣战,而是一门心思的溃散而逃,从四面八方寻觅生路。 双手握住缰绳,恨不得马匹多长两条腿。 见此,北凉大军自然是神情振奋。 敌军已破,军心尽丧,此刻追剿定然能大获全胜! 是以,不少将士已经开始策马,正想要咬住这些溃散而逃的北蛮骑兵不放。 可就在战斗接近尾声,要以北凉大军大获全胜结束时。 在这夜幕的笼罩遮掩下,却有一层接着一层,近乎铺天盖地般的箭矢成雨,朝着北蛮与北凉对阵的这片战斗区域激射而来! 战局,再生变故! 第六十一章 看试手补天裂 “破北蛮,擒凉王!” “破北蛮,擒凉王!” “破北蛮,擒凉王!” 响亮且肃穆的叫喊声,从那远处冲天而起。 即使相隔老远,仓皇逃窜的北蛮人和洛离率领的北凉军,此刻也能听得清楚。 这箭矢密密麻麻,虽说在黑夜的掩盖下并不如何清晰,但也起码得有数万支不止。 数万支利箭远远不断的从那后方射出,一波接着一波,若是真叫这漫天箭雨落下,恐怕即使是骑兵队伍,也得出现伤亡。 见此,有人欢喜有人忧。 北蛮的残兵败将看到后方紧紧咬死的北凉大军,自知逃命无望,于是不断有人哈哈大笑,出声张狂叫唤: “凉贼!尔等能将我王庭大军击溃,又能如何?” “须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那大夏的皇帝老儿,可是早就想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全部给除之而后快了啊!” 被打垮了士气的北蛮人,虽说已经没了战斗的勇气,但他们本性中带着的那股子难以驯服与桀骜,却是不断让这些人出声嘲讽。 反正逃不出去几个,最后大家都要死。 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些凉人被大夏军队围剿,与他们一道溃败,世间可没有什么比这再好的事情了。 而反观北凉一方,诸多部将听闻此言,看到那漫天箭雨时也确实面色一沉。 眼下紧靠北玄关隘,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金羽军和玄州的驻军,想留人! “王爷,要不咱们暂且先撤?” 陆云看着漫天箭雨不停射来,眉头紧皱,一边叫麾下众多铁骑分散开来,一边又向着前方那道执剑身影大声询问道。 眼下大破北蛮军队,虽说没有多少战损,但紧接着再与大夏开战,是不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陆云心中的忧虑,正是如此。 但洛离所想,却与他并不相同。 看着天穹箭矢如雨落下,洛离缓缓抬起了手中的三丰剑。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将洛离麾下所有的北凉战士都连接了起来。 这是自天上落下的星辰之力,而洛离作为施展这道天罡北斗大阵的主阵之人,他也拥有调动这股力量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说,身处大阵中心处,洛离的实力却足以媲美武道五品,甚至战而胜之的原因所在。 天上星辰摇曳,照我人间黎明! 将手中三丰剑抛飞,无数星辰之光辉,将这柄道家古朴之剑映衬的宛如仙家神兵一般耀眼。 “不用退。” “今日,本王就让薛岳和那位陛下好好看看...” “为什么,我洛离敢使这万里北凉疆土自立!” “此剑,当叫这片天地还归清明!” 随着淡淡话语声落。 三万名北凉将士,他们身上所披着的星辰之纱,逐渐散发出银华之光,慢慢化为光点,在电光火石之间涌入到了那最前端的挺直身影处。 借助天罡北斗战阵接引天上星辰之力,随后再借三万北凉大军将这股力量凝聚为一处,灌注在三丰剑之中。 此剑,当有宗师绝巅之威! 手臂一抬,剑光如瀑。 速如飞火流星,光似天上星辰。 一道足足有数十丈长的白虹剑光,斩上这本如夜幕般漆黑,却又被遍地如璀璨星河般耀眼的光辉彻底照耀的天幕,随后,将那由箭矢组成的天罗地网,径直劈开! 轰! 数十丈长的白虹剑光刚一接触到这些箭矢,就直接于长空之上爆炸开来,随后密密麻麻无数道剑意从中溢散而出,逐渐在这箭矢之间扩散!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传出,即使那远处射出的箭矢再多,但在这传播速度比射击速度还要快上数倍的爆炸面前,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一剑可破十万箭,看试手,补天裂! 如烟花般唯美的星芒剑光爆炸,让此刻十数万双瞳孔的主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来死伤大半,抱着能跑一个是一个的北蛮人,一边怒骂一边奔逃,可在听到这爆炸声回过头时,他们却见到了那升入半空,如天上仙神一般耀眼的人物。 这一刻,他们彻底惊呆了。 在这些北蛮人有限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强者。 宗师真气绵延数丈,一人可敌千军,那就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至于更强大的存在,他们也只在典籍记载中了解到了只言片语,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可在今日,他们却见到了。 那尊就似长生天神明一样伟岸的北凉王,半步踏空,一道长虹剑气斩出,足足断了十万只箭矢! 何等...神话! 远处。 薛岳一身金甲,抬起手臂,示意众多部下停止箭矢射击。 同一时刻,那本来带着肃杀,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听得清楚的叫唤,在金羽军中也慢慢停歇了下去。 此地,除却三万金羽军外,还有薛岳从玄州抽调而来的五万府兵,共计八万人。 本来打算借助这八万人,将北蛮人和洛离一网打尽的薛岳,却在此时突然有些沉默。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 “凡借秘术法门,以数百、数千、乃至于数万人之身成势者,则为军阵。” “而军阵者,亦有品阶之分。” “人阶阵法,以军中铁血煞气成势,可震人心魄,克敌心智,为下品之阵。” “地阶阵法,以周遭灵气为基成势,可调动真气,增幅将士,为中品之阵。” “天阶阵法,以天地万象为引成势,可固心守魂,引天地之力增幅将士,主将甚至可借大阵勾连天地共鸣,短暂借法天地,以凡人之身触摸天象之力,为上品大阵!” “此,则为战阵之道!” 昔日里传授兵家阵法之道的宗师论述,直到现在薛岳都还记得清楚。 曾于兵家圣地求学闻法,薛岳对于兵家九脉之一的阵字道,自然算不上陌生。 甚至,他自己还执掌着一道属于兵家的地阶战阵,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如此有底气的原因所在。 可今晚,他所有的胜券在握,都破碎了。 在见到那天穹之上,借助三万将士之力接引天上星辰灌注,从而一剑斩破十万箭矢的伟岸身影时,薛岳第一次感觉到,大局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北凉王,怎么可能掌握这等惊天动地的战阵?! 第六十二章 神威震慑八万军 “久不履世,竟不知世间出了此等英雄人物。” “好个北凉王,怪不得敢于让这万里北凉疆土不尊皇命,擅自自立。” 隔着老远,举目望天。 看到洛离一剑照亮天幕,让那五万弯弓齐射的大军所出之箭矢,全数折断湮灭化为粉碎时,薛岳轻吐一口气,略略沉默过后,不由得伸出双臂,拍了拍手掌。 “此一剑,当有五品巅峰之威,甚至媲美四品宗师,也未尝不可。” “以本将之力,催动军阵最多可调动五万大军如臂指使,如与这北凉王对上,怕是不一定能战而胜之。” “无万全把握,不能强行冲上。” 心中念头闪过,薛岳最后看了一眼那天上人影,随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发号施令: “大军,撤回北玄关!” “据城而守,时刻提防着这些北凉人越关而入!” “另,着人前往夏京长宁,请陛下再遣大军前来支援,就说” 先是下了道撤退命令,随后薛岳又将左右亲信使唤过来,顿了顿半晌方才继续道: “北凉王洛离,拥兵十万,有匹敌绝巅宗师之威,一人之力可抵万军。” “如果等到北蛮败退,北凉大军腾出手后,恐怕北玄雄关八万守军,不一定是其对手!” “因此,请速速前来支援!” 一番话语中,既有不甘又有遗憾。 本来今晚的战局,应该是他擒住北凉王的最好时机。 可谁知不过才一月时间,这个在大夏情报上只有七八品,根本不足为虑的北凉王,竟然都已经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挥手间一剑,便叫那漫天箭雨为之消散,这份实力,除非是那久居深宫,一心只想证道大宗师的大夏老祖亲自出手,还有谁能稳稳胜之? 就算是那位镇守南境二十载,被那位夏朝老祖亲自册封为异姓王的镇南王,恐怕都未必能够做到! 薛岳不敢赌。 如果现在他下令全军进攻,他没有万全把握能够战胜此刻的洛离。 借助三万大军周身凝聚的星辰之力,从而获取到远超他本身所具备的力量,现如今的洛离太强了,强到使同样能驱使战阵,获得到媲美五品之力的薛岳,都没有把握是其对手。 八万大军停下了弯弓搭箭的动作,不同于来时的气势汹汹,转而沉闷的向着后方开始撤离。 梁华手中拖着刀,从扶风县城赶来。 当他看到那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发起,便向着北玄关内撤退回去时,顿觉有些意外。 不过一想到刚刚那道横贯天际的浩大剑虹,梁华就有些理解了薛岳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 自己这位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不敢赌。 “若是早知今日结局,你又何必当初呢。” 放北蛮入关,欲坐山观虎斗,再在合适的时机出动大军,重拾旧山河。 这计划听起来,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漏洞,而以薛岳自身的实力,也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成功。 只可惜,这位北凉的王,做出的一系列事迹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此举之后,你我不可能再为朋友,而且平白恶了北凉王,如果他真能席卷大夏,定鼎江山,你连一丝一毫的退路都没有。” 眸光中带着一丝深沉,梁华将大刀背起,自言自语的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 作茧自缚。 另一方,荒原之上。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让本来精神紧绷,认为就要面临另一场大战的众多北凉战将都不由得一愣。 大夏军队,退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 “王爷太强大了,以一人之力,竟然就叫那金羽军统帅薛岳为之恐惧,甚至连上前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有战将眸光露出憧憬,尊敬的看着那最前方的北凉王洛离,用着敬佩的话语开口讲道。 “这下看那些塞外蛮夷,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同归于尽,想要看着我北凉大军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简直笑话!” 树倒猢狲散。 北蛮大军中的支柱将领死得死,伤得伤,眼下早已没了主心骨,正四处逃窜。 本来被金羽军箭矢之雨暂且吸引到注意的众多战将,在看到金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就往着后方的城墙处退走后, 当下就抓紧了时机,一边出言回击嘲讽,一边更是直接策马飞奔,带着麾下众战骑,向着那四散溃逃的北凉骑兵追剿而去。 今夜,即使情况有数次反转,可谓是危机四伏,但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仍旧还是属于他们北凉的! 这,便足够了。 洛离一剑劈开箭雨阴霾,随后持剑落下,静静看着远处薛岳带着麾下八万大军,毫不犹豫的便退回了北玄关后,不禁笑出了声来: “原来这位金羽军的统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运筹帷幄。” “连试探本王大军虚实都做不到,瞻前顾后,又怎能抓住那转瞬便逝去的战胜之机?” 要知道,天罡北斗战阵之所以强大,完全是因为有天际周天星辰加持。 而此时天际渐渐泛白,群星之光辉逐渐暗淡,连带着洛离本身的实力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之前斩出的那剑,除去借助了北凉三万将士积蓄的星辰之力外,同样还是处于群星最灿烂之际,方才能做到这般震撼。 如果叫现在的洛离,再斩出与之前那道剑法同等威力的一剑,恐怕他自己都难以做到。 也就是说,要是薛岳敢赌,以他八万大军的实力再加上战阵加持,与连遭数场大战折磨的敌军正面一战,恐怕北凉大军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一步差,步步差。 可以见得,今日北凉王洛离以三万大军,先破扶风两万北蛮精骑,再破三万精锐,连斩两大宗师,天河一剑尽折十万箭矢,甚至叫那金羽军八万大军退却,使主将薛岳望而生畏的消息,不日就会传遍四方。 以敌人之血与惧,成就自身之威名。 恐怕天下人,都会为之侧目罢。 夜尽天明,一夜落幕。 荒原上一片血迹,除了遍地的尸体与马匹之外,再无任何痕迹。 洛离率领麾下将士,分成数道队伍,不断围剿着那些四散逃窜的北蛮残兵,一路上从黎明杀到黄昏,追击长达数十上百里,才算是将那些顽强无比的北蛮大军,彻底平定! 而关于此次战役的讯息,也将在不日之后,传遍四方。 第六十三章 各方形势(求追读) 洛离大破北蛮后方五万骁骑,一剑震慑金羽军八万大军不敢攻伐的消息,于数日之内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往着各方势力传播而去。 北凉城外,正调兵遣将,想要在北凉王洛离不在之际,大破山海关的中军主帅乌尔其,乍一听到此消息,差点气的昏了过去。 两员宗师,五万精骑! 虽说草原多悍勇之士,但这五万精骑,也称得上是他们金狼王庭顶尖的一流军队了。 就这么,全盘葬送在了那凉州雁门郡范围内? 荒谬! 听到此消息的乌尔其第一时间,就是不相信,甚至还觉得这道消息是假的。 可当各方面的情报都传来,甚至有自己下属亲信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去查探后得到的结果,却叫乌尔其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五万大军,没了! “北凉小儿,本帅与汝势不两立,势不两立啊!” 这一日午间,有怒喝声再也抑制不住,不断的从那中军大帐处传荡而出,期间还伴随着桌椅碎裂的声响。 这动静,不禁让众多北蛮将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虽然北蛮五万大军尽皆倾覆于凉州的消息,对于乌尔其而言就已经算是极为难以接受了,可今日却有第二道消息,却让他更是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这名自金狼王庭千里迢迢赶来的使者。 中军大帐刚刚发泄完心中怒火,正想要遣完颜律为先锋,自己亲自坐镇,向着那山海关再次发起进攻,誓要破关一雪前耻的乌尔其,先是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他甚至不顾自己三军主帅的风范,直接提起眼前这名使者的衣襟,强行压抑着心中怒火询问道: “你是说金狼王庭内部发生叛变,啸月部首领联合十二路大型部落,趁着我等进攻北凉调兵遣将之际,直接进逼金狼王都了?” “那国师呢?” “他可是长生天的教宗,为何他没有出面调停此事?!” 这使者被乌尔其一双大手擒住,眸中散发出慌乱与惊恐,只得颤颤巍巍回答道: “这这命令正是国师大人亲自传达给大帅的!” “据他老人家所说,好像是因为那叛军中有异人相助,存在着不下于他的高手,因此特地遣我前来,请大帅回援!” 刚遭大败,又闻噩耗。 雪上加霜! 确定了此事,乌尔其身躯之中的力量,于一瞬间便被彻底抽空。 山海关未破,结果后方却遭逢如此大难! 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乱臣贼子,他们可知坏了我王庭百年大计!” “既已危害国本,那本帅自然不会让金狼王冕下受到任何威胁,稍后我便会知会三军撤离,亲自前去平定叛乱!” “国师之意,本帅已经知晓,使者受惊,且先下去休息吧。” “本帅,想静静” 扑通! 身形一软,乌尔其直接躺倒在了那上首的虎皮靠椅上,眉目紧皱,愁思不断。 “血海深仇,又要等下次来报了。” “可下次讨伐之机,又会在何时啊” 心中愤慨,乌尔其只能无声感叹,却没有任何办法。 没法子,天不遂人愿。 又待如何? 夏京,长宁。 高居金銮殿,面色沉重的夏皇一身龙袍,虽是威严,但那股积攒许久的怒意,却是让下首群臣都心知肚明。 就在刚刚,前线传来信报,称金羽军统帅薛岳自知不敌北凉王,特地派遣人手前来夏京,想请求后方继续加派人手,前去支援。 这会儿,自家这位陛下,恐怕又该震怒了。 “众卿家,对于眼下形势,汝等如何看待?” 夏皇的声音缓缓传下。 而下方,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谁敢上前乱提建议? 如果触犯天颜,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知道他们可不像是那位北凉王般家大业大,如果夏皇震怒不满,就算是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都没地方喊冤枉去。 更何况,现在的夏皇正处于盛怒状态,一个不好,可是会撞在枪口上的。 但没人出声,总不是个事情。 这时候,得需要个足够有威望的人出面,来平息这次的事件余波。 于是,位列朝堂三公,处于整个大夏官场顶端的太师陈昭,当即出列,走到了群臣百官之前。 “老臣陈昭,有谏!” “北凉王连破北蛮大军数次,更是一剑震慑住北玄州八万大军,眼下士气恐怕已经是攀升到了顶点,因此想要剿灭,极为不易。” “所以老臣认为,陛下可暂时以安抚为主,再派遣使者前去北凉,给予北凉王一道罪己诏,并赐予他等同储君之尊位,再加上整个北凉州的掌控之权!” “这样,应能慢慢缓和我等与北凉之关系。” “陛下,觉得如何?” 陈昭出身江左陈家,为当代陈家家主,根基错综复杂,与数家宗师传承门派都有密切联系,在当今朝堂分量极重。 往日里,夏皇对于这位太师也是极为尊重,对于他的建议也大多数都选择了遵从。 可今天,却和以往不同。 “太师的意思,是叫朕去和那孽子服软?” “这绝无可能!” 听到陈昭暗地中带着的委婉之意,夏皇当时龙颜大怒,就如同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 “我观这满朝大臣,也是商量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 “一群饭桶!” 冷哼一声,夏皇看到除了陈昭,竟没有一个敢于出声的百官,气的是直接拂袖离去,全然不管之后局势。 原地,只剩下了尴尬的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而眼见如此,陈昭心中则是暗暗一叹。 这位夏皇,明显是没听懂他暗地里的意思。 北凉万里江山,经过这些年来,早就已经是那北凉王的囊中之物了,你赐不赐不都是一个样子? 而且储君之位,也不过就是虚名罢了,随时都能撤销的玩意,又有什么不舍得的,最多不过就是那道罪己诏而已,但要是用这些口头服软的代价,就能缓和二者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血赚? “十年来,为何陛下的猜忌之心日益渐重?” 陈昭被夏皇一通怒骂,自然也是不爽。 为官多年,宦海沉浮的直觉告诉陈昭,这位陛下,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沉浸权力许久,所以迷失在了其中?” “这样下去,大夏恐怕迟早要出大问题啊” 陈昭有些忧虑的想到。 第六十四章 瞳人剪水腰如束回看粉黛皆凡俗(求追读) 雁门郡被北蛮铁骑这一番奇袭,百姓已是流离失所,更是有不少人丧生在了这场无妄之灾里。 在回归之前,洛离便嘱咐了雁门郡守陈朝年,暂时将百姓民众都集结在雁门郡城后方,或是妥善安置于其余四郡之内,以防之后北玄州再有异动。 此外,在洛离的高速调动下,本来正需驰援雁门郡城的其他四郡,也已调遣了三万青壮援军,全速前来协助雁门郡重新构建防御战线。 再加上之前一剑震慑金羽军,使得大夏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布防,应当能暂时无忧。 剩下的,只需待他北凉腾出手,那就是大战到来之时! 将一应事务大致都处理完毕后,听闻北凉城外山海关战火连绵,洛离自然不敢耽搁,马不停歇就奔着北凉城关赶赴而来。 十数日后。 洛离带着麾下铁骑,赶回到了北凉城中。 当他带着兵马回归北凉城时,那北蛮主帅乌尔其,正巧带着大军回归金狼王庭。 是以,这二人也就擦肩而过,未能于战场相逢。 此时,北凉大军还陈兵于山海关城墙上,一直不敢放松戒备,生怕北蛮卷土重来。 之前山海关之战,虽然洛离不在,但若论战况之激烈,丝毫不逊色于那凉州后方发生的一系列战役。 北蛮主帅乌尔其以五品之身亲自坐镇中军,麾下更是有两名先天大将作为先锋,卷携着不断调动,足有近十万的大军不停进攻山海关。 一时间,这座大夏第一雄关,都险些被这些塞外的狼崽子攻破。 如不是守城一方有陈庆之为大将驻守,外带着李旭和一位滞留于此的宗师助阵,再加上足够的守城利器和军备,恐怕想要坚守下来,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刚入山海关,洛离就见到了那一身白甲,在众多将士中格外显眼的主将将军。 拄着坚实的墙壁,正趁着北蛮撤退的间隙稍作休息的陈庆之,一听到洛离回归的消息,当时就迎面走上了前来。 “王爷,幸不辱命!” “山海关,我守住了。” 双手抱拳,陈庆之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洛离,眸中明亮,言语间带着一股自信。 虽说北蛮攻势凶猛,但是据山海关为天险而守,更有神机重弩与高人助阵,对于陈庆之来讲,抵挡住这些蛮子的进攻,并不算是太过艰难之事。 比起那些双方差距宛如天堑,近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战役,眼下北凉的配置已经算是很豪华了。 拥有如此底牌,就算敌军再强,陈庆之也有信心能守住这座屹立不倒近十年的北凉大关! 果然,十数个昼夜的猛烈进攻,即使乌尔其以五品之身亲自上阵,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虽然这声势浩大的进攻确实给北凉大军带来了不少困扰,可最终的结局,依然是北凉坚持到了洛离的回援,而敌军,早已不见踪影。 “我得庆之,犹如得天助也!” “这十数日的战报本王都已经看过了,乌尔其举兵十万,麾下更是有完颜律这等宗师助战,能抗住这种存在带兵攻伐的战役,殊为不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果真名不虚传!” 盯着眼前白甲染尘,却不掩丰神俊朗的青年打量一番后,洛离失声一笑,当即便对着眼前陈庆之所言回应出声,大加赞赏。 北蛮主帅举兵十万犯境,这十年来也仅仅只发生过两次。 而那两次,北凉上下每次都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尤其是第一次时,洛离当时根基尚且还很薄弱,凉州大军的战力也没有现在强悍,为了抵抗敌军的进攻,凉州本土甚至还陨落了一位武道宗师。 那是当时地广人稀且贫瘠的凉州,唯二诞生的宗师,梁华这个后来者不算。 可就因为北蛮叩关,边疆告急,在危机万分之际,这位来自凉州武威郡的世家宗师,竟不惜以燃烧寿命为引,强行重创了当时的北蛮主帅,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破了危难之局。 这就是为什么洛离这么重视陆云的原因所在。 武威陆家,堪称满门忠烈,陆云更是那位已逝的陆老宗师亲孙子。 有这层关系在,洛离自然不可能不器重他。 这次陈庆之面临的进攻,甚至比当年还要激烈。 能抗住十几个日夜,足以见其统兵有方,乃良将大才也。 “王爷谬赞,这次之所以能抵抗住北蛮如潮水般的进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李先生和之前那位来自太乙宗的高足协助。” “不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将敌军先天高手尽数击退。” 听完洛离赞赏,陈庆之并未居功,只是侧头看着那道听闻后方动静,从城墙上一步迈下、随后飘然而落的白衣身影,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之前夜袭北蛮大营,大破三万北蛮前军之时,陈庆之就与这位太乙道的李青衣有过一面之缘。 她身上流露出的那股道韵与剑意,就算陈庆之受召而来,有了极道枪意的领悟,已不再是曾经那位文弱将军,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真打起来,他未必是其对手。 “哦?” 洛离语气带着几分诧异,闻言不由得转头一瞥。 这一眼瞥去,入眼的先是一抹窈窕身影,有真气飘盈的点点白光不停在其周身闪烁。 袖袍鼓荡,木簪束入道冠,一头黑发如瀑垂于身后,几乎没有任何尘埃附着,近乎无垢。 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乌纱裹寒玉。 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从一处刚刚停歇的战场中见到的人物。 乳白色的雾气腾腾升起,道姑闪身翩翩而落,静静地站在洛离面前,她一袭白色道袍,黑发如瀑垂在腰间,玉颈如霜雪般皓白。 当时一夜征战,在加上之后三丰剑带来的震撼,洛离注意力并未全部放于李青衣身上。 但此时匆匆一瞥,洛离心中却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惊艳。 自己为一方王爵,虽不受夏皇讨喜,但到底也是尊贵非常。 平素里称得上佳人者,洛离也不是没有见到过。 但那些人若是放来与这李青衣媲美,怕是一刻之间就得被她给比下去,沦为庸脂俗粉。 堪称,云泥之别。 第六十五章 需留些时日不知殿下可否答应(求追读) 此女之岁龄,约莫不过双十年华。 而在自己一生所见之姿容绝世者里,她当属第一。 “许久没有见过虞家那丫头了。” “如果她在此,想必应该能与这位太乙仙子一较高下。” 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回想起来,洛离唯一能清晰忆起的身影,只有那道钟灵毓秀,一身绿裙着身的少女。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想必那个气质清雅脱俗的少女,也已长成翩翩佳人了罢。 洛离眸中追忆,不觉有些失神。 而见到这位北凉王心不在焉的模样,从城墙落下,手持一柄木剑的李青衣,眸中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浮现。 一生在太乙道长大,太乙数十种剑法她都能随意施展,如行云流水,又兼一颗无尘剑心,可以说是绝世天才。 如此天资,三丰剑和张太乙祖师,竟没有选择自己作为传承者,李青衣一直都有些不服气。 可这一月以来的西燕之行,她倒是也随之有些释然了。 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些许机缘罢了,只能为我道之辅佐,日后成就如何,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来走。 看到眼前似是被自己姿容所惊艳的北凉王洛离,李青衣本来有些疲惫的心中,不由得也显现出了几分雀跃。 获取到莫大机缘又如何?终究也是人。 是人,就会对美好的事物生出倾慕。 可李青衣不知,洛离虽对她所露出的姿容惊艳到了,但这缕失神,却并非为她所显。 揽了揽被风吹拂,已经显得有些散乱的鬓角发丝,李青衣面上露出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 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对着眼前的洛离慢慢开口,道: “殿下,又见面了。” 声音落下,洛离方才从回忆中惊觉。 话说回来,这太乙道的李青衣,不是去西燕了么? 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当时李青衣现身的原因,洛离身为北凉王,自然有所耳闻。 据传夏京之中,有一来自西燕的邻国皇女擅自出逃,想要回归西燕,而当时伴随在她身侧的护持者,正是一怀抱长剑,姿容绝世的白衣宗师。 从大夏一路北上,随后还要往西燕行去,身畔刚巧还带着一黑衣女子,洛离凭借情报只是一猜,就能晓得李青衣此行的目的。 她现在现身北凉,是因为已经将那位西燕的公主殿下,送到站了么? 心中习惯性的开始思考,可面上的礼数却也没有半分疏漏。 不管如何,李青衣以太乙道真传的身份,在这山海关上为整个北凉掠阵,洛离得承这份情。 陈庆之先前也说了,乌尔其以五品之身带着两员宗师大将亲自攻城,这种阵仗就算是自己亲身至此督战,恐怕也将是场恶战。 李青衣这位太乙道的高足,光是表面露出的实力都与他不分伯仲,若是真认真起来,自己能不能是她的对手估计都是个疑问。 身为北凉之主,这山海城关上数万大军的袍泽。 李青衣在此关键之际,伸出如此强且有力的援手,一瞬间洛离对于李青衣以及她背后的太乙道,好感度都拉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毕竟若是没她助阵,北凉战士平白无故,怕是又该不知道陨落多少。 “一月不见,青衣姑娘的气质倒是越发脱俗了,想必应是修为又有了不少进步。” “你既然是来自太乙道的真传,又是宗师之境,那大可不必束缚,唤我一声洛离便是。” 抬头看着那城墙上下趁着敌军撤离的间隙,正在略作休息,往着这边好奇瞅来的众多将士,洛离语气开始有些正色,道: “北凉这边的局势,赶来时的路上我也收到了不少的情报。” “北蛮五品宗师亲自挂帅征讨,值此危难之际,阁下既愿意伸出援手,洛离代满城兵将,感激不尽!” “日后若是姑娘但有所求,尽管向我开口,能做到的,洛离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眼前微微颔首,许下承诺的玄甲青年,李青衣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她之所以来这北凉城,所为的原因也不过只是因为洛离而已。 此次下山三年洗练红尘,李青衣先是于大周游历,磨炼武道,后又远赴北玄域,想要看遍天下风采,至今也不过一年多些时日。 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这北玄域的大夏北凉王,无疑是李青衣所见到的最有人格魅力,同时也是她最感兴趣的人物。 大周之内,英豪遍地,东海群岛,亦有英才。 可无论是那醉心武道,勇武有余却显智商不足的兵家兵道传人;还是那智计无双,但又有些攻于心计的天策府少主;亦或者是一路之上遭遇的其他之人,都没有这北凉王的经历要来的传奇。 说到底,不过是年轻之龄,却已经做到了别人四五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这种传奇和史诗感,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 李青衣,也不例外。 生于太乙道十八载岁月,下山游历一年多,她的大部分记忆仍旧还是留存于那座云雾缥缈的山上。 是以她的性格,也较为淡泊,近乎如一张白纸一般。 这种经历,导致了她对于洛离这种以一己之力扛起一方局面,想要力挽狂澜,甚至再造乾坤的人物,充满了兴趣。 以后天之身先悟剑意,再证道先天宗师,甚至能得三丰剑承认,一度两次挫败金狼王庭进攻,甚至意欲举兵揭竿而起,直打入那夏京长宁之中。 对外脊梁挺直,宁折不弯;对内体恤万民,尊重袍泽。 这种存在,近乎完人。 以李青衣来看,只要洛离此举传入那大周评判武道高低的天机阁耳内,青云榜一列席位怕是跑不了的。 游历世间,欲以万事万物融入己剑。 那么亲眼见证一位王者从困顿中崛起,甚至有朝一日问鼎至高,登临九五,岂不是一件上好的观测之事? 是以,待到洛离语落,李青衣那张颜色如画的玉容上,下一刻便朱唇轻启,道: “殿下不必承情,青衣此番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随手为之而已。” “略微薄力,不用放在心上。” “只不过我还需要在这北凉城中再待上一些时日,不知殿下可能答应?” 说罢,白衣女子面上展颜一笑,就如那清水河畔里的清荷莲花一般,高雅且超俗。 第六十六章 吾有万全之策 山海关。 “喂,陆将军。” 身处于陆云一侧的副将,伸出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陆云,悄声开口问了句: “咱家王爷跟那耍剑的高人是啥子关系?” “为啥我老看这二人,老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咳咳!” 听到身后将领口无遮拦的议论,陆云眉头微皱,连忙轻咳两声,道: “不要乱说,这位李宗师自中土大周而来,出自武道圣地,此番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特地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的。” “平素里王爷是怎么教汝等的?” “莫要在背后议论人前是非!” 陆云话中带着警告意味,同时侧着头,操着一双鹰眸,狠狠的盯了眼那出声的将领,直把他训的脖子都缩了回去。 见此,这位腰跨大刀的英武汉子这才缓了缓神色。 兄弟,你别怪大哥我不给你面子。 只是先天宗师已非后天武者,方圆一里内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听个清楚,咱们现在才跟王爷和那李姑娘隔了多远? 你自以为在说悄悄话,可实际上,那二人耳中听到的内容,可比我要清楚的多。 要是再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下去,指不定这些大马哈似的将士,不知能搞出来多少幺蛾子。 所以在苗头初现之际,陆云就直接出面,将这言论的源头直接给掐灭了。 但即使如此,这话语传入李青衣的耳中,也不由得变了味道。 本来如霜雪般皓白的玉颈,散发出点点素红,连清冷如画的面容上,都不禁带出了几分不自然。 常年于山中修行,出世已是名震一方的太乙真传,宗师人物,走到哪里遇到的人不都是毕恭毕敬。 倒是在这北凉城中,李青衣所遇到的这些个将士,却并未有那股子世人面对她时,近乎刻入骨子里的敬畏。 这些将士眸中流露的情绪,大都是尊敬她李青衣这个人。 他们因为李青衣之功绩,所以发自内心去敬佩她,敬重她为了北凉所作出的贡献,不可磨灭。 相比之下,反而是李青衣这一身实力,倒是并没有让这些不过后天的将士,产生多少畏惧之感。 就仿佛她亦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多少特殊之处一样。 这种感受着实奇特,虽然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李青衣此时的心境除了最开始的不自然外,却反而奇特的平静了下来。 不可否认,平日里洛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视王权贵胄礼仪于无物的作态,在这北凉城中十年来确实起到了不少效用。 连带着这些最接近于他的北凉将士,对于阶级的畏惧都近乎消散殆尽。 “嗯?” 洛离有些诧异。 为何这位太乙道的真传,突然想在他这边疆荒凉之处落脚? 不过即使心中存有疑问,洛离的回答却也是干脆利落: “青衣姑娘如果想留一阵子,那自无不可。” “毕竟我北凉上上下下都承着你的情分,只是这小小要求的话,洛离自然应允。” “何况能有你这样的大高手坐镇,本就是北凉的福分,本王自然不会向外面推了。” 不管怎么说,李青衣这一身实力,在大夏都算得上是顶尖。 既然她有意留下,那洛离当然不会选择放过这等高手。 他还巴不得这位太乙道的真传能够多留一阵子呢,正愁找不到理由开口,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提出了要求。 正合我意。 一番舒心的言论交流,二人相视一笑。 “啧...你还别说。” “这二人现在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思。” 出言呵斥住下属的言论,陆云转过头来时,正巧便见到了洛离与李青衣相谈甚欢的样子。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气质出尘。 确实倒是有些般配。 摸着下巴,阻止了诸多将士的议论。 陆云瞅着那不远处的白衣倩影与玄甲青年,心里也将这二人放在了一起对照。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出声而已。 ... 大夏,皇宫内。 宫殿似的建筑群落,那顶端金黄色的琉璃砖瓦,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古色古香,又显威严,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而在这宫殿连绵的建筑最后方,坐落着的便是当今大夏皇帝的寝宫宫殿。 朱红巨柱撑天起,两侧玉阶凉如冰。 四周诸多大殿尽管也是辉煌,但与之相比,却到底黯淡了几分颜色,呈现众星捧月,四方拱卫之相,沦为陪衬。 穿过那由千年湘潭木雕刻而成,厚重且庄严的大门,正见到那大殿正堂间,有一身着龙袍,气势如渊的男子,正听着下首之人说些什么,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面带怒气。 一侧御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连成一片,尽显奢靡之感。 这里面的物件任意鼓捣一件流出去,都能让不知多少人眼红,堪称是价值千金。 “慕先生,局面已至如此地步,朝堂百官对此皆是默不作声,既然你饱含自信而来,想必是已有了破局之策了罢。” “且速速言之!” 看到眼前面色胸有成竹,好像是有备而来的慕悠之,夏皇本来被陈昭搅和的纷乱心情,终于稍稍有些平缓下来。 虽说慕悠之此前的建议,并没有有效的将北凉势力扫平,让自个儿心中生出了些许不愉。 但眼下满朝百官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夏皇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于是只得将这位高人请来破局。 眼下这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话语急促,像是迫不及待。 但只要是了解夏皇性子的人都晓得,如果这时候下面的人给不了他一道满意的答卷,恐怕将要迎接的,就将是他的雷霆大怒了。 伴君如伴虎,莫过于如此。 “陛下莫急。” 从容清了清嗓子,慕悠之坦然的继续开口道: “在来之前,在下就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对策,所以特地入宫觐见,就是想将应对之法告之陛下。” “之前的对策按理来说,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但坏就坏在这北凉王太会藏拙,以至于让臣判断出错,这才导致应对不足,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此次臣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不会给这北凉王任何可趁之机!” 第六十七章 暗流涌动 一番话语出,可谓是吊足了夏皇的胃口,同时也让他那张喜怒无常的面容,终于有了转变。 “有何良策,快快言之!” “陛下且听,臣有三计合一,可诛北凉王。” “第一,许诺三皇子储君之位,颁布一道圣旨传于平西侯,叫他举兵前去讨伐北凉王。” “平西侯白尘沙,正是三皇子的亲生舅舅,若是将大夏储君之位定于三皇子,那他自然会倾尽全力。” “第二,臣身后之宗门,也有宗师高手存在,甚至不逊于五品,此番为了替陛下分忧,臣已经请了两名同道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诛杀北凉王。” “陛下只需假意传出一道圣旨,交予臣的那两位同道,并遣他们为使者去往北凉,到时候图穷匕见,就算北凉王迈入先天,甚至在六品中都算是强者,但在两名媲美五品的高手面前,也只能有一个下场!” 说罢,慕悠之轻轻一笑,随后抹了抹脖子。 而这一席话,也着实是叫夏皇吃惊不已。 “第一计不错,白尘沙一生无子,朕的那个小三儿在他眼里,就和亲子无异,如果将储君之位赐予他,不怕平西侯不出力。” “至于第二计...” 夏皇抬头,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这个近臣。 “为何平日里,朕从未听你提起过背后有宗门存在?” 说到这里,这身穿龙袍的男子眸中渐渐幽深,带着几分冷意显现,周身气势也渐渐森严起来。 夏皇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想用一杯毒酒送走,足以见其对于皇权的迷恋。 眼前本来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慕悠之,突然爆出背后有一方宗门,而且还能请来两名达到五品的宗师,听闻此言,若是夏皇不生出警惕,那么他就是纯傻子了。 扑通! 眼前面色苍白的长袍男子突然跪地。 “陛下勿怒!” “臣以前之所以未曾透漏底蕴,其实是因为我宗前些年在那中土大周遭逢大乱,时至如今已近乎破灭,只余下了两尊达到五品的宗师前辈尚还健在,其余的弟子也都已亡的差不多了。” “眼下仇敌仍旧还在大周声名赫赫,如果最开始臣贸然暴露身份,一旦信息传到那大周的仇敌耳中,恐怕大劫将至啊!” 这跪伏余地的男子话语中既有惶恐,又兼带着诚恳,同时一双眸子于此同时抬起,正与夏皇的目光对视到了一处。 嗡! 本来面上已是彻骨冰寒,一身武道六品的实力暴露无疑的夏皇,正想对着慕悠之发难,却在目光对视之后一个恍惚。 奇异的光辉在慕悠之瞳孔里一闪而逝,随后夏皇心中怒火不知怎得,突然就慢慢消逝了下去。 “嘶...” 吃力的捂了捂脑袋,夏皇有些皱眉,好像遗忘掉了某些细节。 “朕这些时日以来,头疼倒是越发严重了。” “行了行了,站起来吧。” “朕也没兴趣继续追究你这些破烂往事,只要你这次请来的人物,真能将北凉王斩杀,那朕就赦你无罪!” “前两计说完,那最后一计是?” 夏皇晃了晃脑袋,神情慢慢平复下去。 而跪在地面的慕悠之,则是大口喘了喘粗气,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慢慢站起身子,额头露出了细密的虚汗。 “陛下请听臣言。” “这最后一计,便是请咱们大夏的那位老祖宗出面了。” “臣曾听闻,十年前时,那位老祖就已经触摸到了天象玄关,论修为就是在整个北玄域都算顶尖,要是有他老人家出面,那一切问题,不都是迎刃而解?” 抬起袖袍擦了擦汗,慕悠之看着情绪已经平复下去的夏皇,松了口气后,方才开口回道。 “...” 听到这最后一计,夏皇微微沉默片刻。 “如果老祖能出面,恐怕朕就是想杀那小子,也不一定能杀得,更何况他老人家现在...” 说到这里,夏皇欲言又止,不过到了最后只是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耐道: “此计行不通,以朕观之,就算是只用两计,再联合薛岳一同配合,也足以保得大夏万无一失。” “就这样,退下吧。” “朕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唉...” 说罢,夏皇摇了摇头,神情露出几分疲倦,已经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意思。 而慕悠之见此,也不敢多言,连忙躬身一礼,便退出了这大殿朱门。 此时天色黄昏渐暗,这一身青衫,面色苍白宛如书生模样的夏皇宠臣,一路未曾在皇宫停留,直接就回到了他处于夏京的宅院之中。 吱吱~~ 慕悠之这座宅院,周遭种植不少树木,每到夜晚都有不少蝉鸣之声响起。 “殿主大人,你回来了?” “不知此行可还顺利?” 刚刚走入堂屋,将门扉关闭,慕悠之的身后,便突兀的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见一周身尽数被黑袍裹着,宛如干尸一般的瘦柴身影。 在这夜晚临近之时,如此身影,倒是显得有几分恐怖意味掺杂其中。 而听到后面这略带恭敬的话语,慕悠之则是一脸晦气,道: “别提了,差点被那皇帝给察觉。” “要不是本座动用神魔七蚀,整整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数年,恐怕早就被他给觉出不对劲了。” “这次本座还顺带旁敲侧击的问了下关于那大夏老祖的消息,只可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到这里,慕悠之脸上露出一抹冷色。 “不过就算是不知道那老东西的状态,本座也能猜出个五六成了。” “以人之身,媲美神威,武道天象,超凡脱俗。” “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而且一提到这老家伙就会引起夏皇的警觉,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应是破境失败无疑了。” “眼下主尊复苏在即,以这大夏朝气运为祭奠,为他老人家的归来添上最后一把火,刚刚好!” “所以在这要紧关头,不能出现意外。” 面色苍白,一袭青衫。 本来人畜无害的书生,早已不再是那金銮殿中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看了眼眼前骨瘦如柴的黑袍身影,又望了下那阴暗中的角落。 “枯木、焚香。” “待到那夏皇旨意传下来后,你二人便带着这份圣旨,去往北凉一趟,将那北凉王的头颅给斩下来!” “这种不稳定分子能宰一个是一个,只是没想到本座还没开刀,竟就让其成了如此气候。” “当杀!” 吱吱~~ 夜空清凉,蝉鸣依旧。 青年看了眼那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幕,淡淡开口道。 第六十八章 有些宵小该敲打敲打了 “王爷,情报已经探明。” “此次北蛮突然撤军,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内部,有政变发生。” “啸月部首领延木真,趁着北蛮近些时间频繁对我北凉动兵,联合四方诸部共计二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悍然进军金狼王都。” “更夸张的是,眼下这啸月部首领,竟然连长生天教宗之令都已不在乎了,一心只想要颠覆金狼王的统治,重铸一个崭新的草原帝国。” “如果末将所料不差,现在这些北蛮人早已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是继续与我北凉开战了。” “想必也正因如此,所以那乌尔其才这般急匆匆的,便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北凉王府,庭院之中。 陆云将接收而来的情报,对着眼前静坐的洛离汇报完毕。 一边汇报,他的面上还时不时露出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毕竟是打杀了这么多年的老冤家,双方可谓是隔着血海深仇。 眼下能见到北蛮人自相残杀,互相快打出狗脑子,对于连亲爷爷都陨落在了双方战争中的陆云而言,世间几乎没有比这再快意的事情了。 “呼...” 捧着眼前的茶水,洛离轻轻吹了一口,道: “原来如此。” “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让乌尔其将五万铁骑的覆灭都不在乎,一心只想要带着麾下大军回归金狼王庭。” “原来是自个儿后院不保了。” 啧啧两声,这白衣青年面上适时的露出了几缕可惜。 “值此大好时机,正适合向塞外出兵,乘胜追击,一雪十年之耻。” “但奈何本王现在还需要与大夏一决雌雄,一时间腾不开手来。” “倒是让这些北蛮子捡着便宜了。” 洛离冷哼一声,紧接着放下茶杯,又道: “若不是如此,就凭借他们这么多年给予咱们的‘礼物’,说什么本王也得给这些蛮夷再添三把火!” “既然这些北蛮人自顾不暇,那本王举兵南征,应该是无太大后顾之忧了。” “与他们的账,且待日后再算便是。” “南边呢,那边的情况如何?” 北凉两破北蛮铁骑,洛离更是在北玄雄关之前,一剑慑退八万金羽军,这种轰动性的消息,说是能传遍七国都不为过。 面对这种局面,若说夏皇没有什么反应,洛离觉得不太可能。 “南边的信息比起塞外,探查起来倒是容易的多,末将这里得到的情报也算是挺详细的。” “之前朝堂之上,夏皇就王爷之事大发雷霆,结果满朝文武都是默不作声,只有太师陈昭上前进谏,劝诫夏皇要以和为贵,降下罪己诏,以整个北凉州疆土为赔罪之物,割给王爷为安身之基。” “可夏皇听闻此建议,直接想都没想就给回绝了,事后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软硬皆施。” 白衣青年的询问一出声,陆云便紧跟着回答道,看着这副倒背如流的模样,应是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 “呵,咱们朝堂上的这位太师,倒是捏着一手好牌,两不得罪,不愧是沉浸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 “你继续说,咱们那位陛下,想要用什么手段来整治本王?” 敲了敲桌子,洛离先是对着陈昭的两不得罪行为笑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开口问道。 “夏皇下朝后,于第二日连续颁布了两条诏令。” “第一条,先是根据太师陈昭之建议,取了折中之法,欲与王爷你重修与好,并派遣了使者前来,说是将这北凉给予你自立,但对于罪己诏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第二条,则是在朝堂上大加赞赏三皇子,透漏出一股子想要将其立为储君的念头,并在下朝之后暗暗派人去接触了平西侯白尘沙。” “白尘沙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三皇子母族系中,没有比他更加亲近的了,夏皇以此为筹码,不难说动白尘沙率兵前来讨伐。” “以末将来看,这第一条诏令无非就是缓兵之计,想要暂且将王爷你稳住而已。” “只要白尘沙率领平西军,与薛岳统御的金羽军聚集在一处,恐怕即使王爷你接了诏令,他们那边也会毫不犹豫的撕破脸,继续与我北凉开战。” “因此末将认为,我等不能松懈防备,还是要继续调动大军,就当做那诏令不存在便可。” 陆云说的很中肯。 确实正如他话语中所说一样,既然夏皇想要与北凉重归于好,那又何必在此关键时刻大张旗鼓,册立储君? 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去拉拢平西侯出马,荡平北凉罢了。 假惺惺的,以陆云心中猜测,怕不就是想给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做做样子看的而已。 “早干嘛了。” 听闻此言,白衣青年只是一笑,神情也不见有多恼怒。 “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亡羊补牢,是否为时已晚?” “要知道本王犯的可是欺君罔上,造反杀头的大罪,如此罪责岂能是一道诏书就可以洗刷的?” “使者...哼,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 “使者的路数,探查清楚了没?” 站起身子,看着庭院外满堂花开,洛离眸子轻眯,似是想起了之前那名斩于剑下的传旨太监。 “听说使者人选是夏皇亲自遣人挑的,末将情报信息有限,也未能打探清楚底细和前来的路线。” 果然。 陆云的回答一出,洛离就晓得夏皇没安好心。 既是前来缔结友谊,使双方重归于好的使者,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怕是心里有鬼吧。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这使者来。” “无论什么情况,本王接着就好。” “算算时间,凉州境内的十大武道门派,还有那些能执掌一地的话事人,也该快到了。” “走吧,陆云。” “随本王去见识见识,这些所谓的武道高人。” 折下花一朵,轻轻嗅着那芬芳的花香,将夏皇一事暂且揭过的洛离,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愉的开口,道: “雁门告急,本来最该率先前去驰援的,就是各地的郡县。” “可有些人为了求稳,却是一直拖着,甚至从中作梗。” “如果不整治整治,他们怕是都快忘记了,这北地的主人,到底姓什么了!” 言罢,将手中花枝一抛。 下一刻,这白衣青年便迎着微风,出了庭院,背后紧跟着禀告事宜的将军,欲出了这北凉王府,往着议政主殿行去。 第六十九章 未闻其面便已心生恐惧 北凉州,位于大夏朝北境边陲之地,立朝以来就与塞外大漠草原相邻,地处广阔,较为贫瘠。 按理来讲,贫瘠州郡民风彪悍,生活的百姓更加强壮,诞生出的武道高手该更多才对。 但自古以来世上的规矩都是穷文富武,因此在资源限制之下,北凉后天武者虽然较多较强,可从中真正诞生出来的先天宗师,却一直都是寥寥无几。 是以,在这北凉上下,只要一门中有能达到七品的高手存在,就能称得上一流武道门派,要是有数名高手同时镇守门庭,那更是盛名显赫,响彻一州。 往昔岁月里,这些武道宗门、江湖高手在整个州郡都赫赫有名,占据了极大的地位,关系错综复杂,更有甚者甚至都能号令一方县城,宛如地头蛇一般。 但这种情况自从北凉城立,北凉王拥兵自重,震慑一方之后,便渐渐改变了。 凉州万里疆土隶属于北凉王下辖管理,军中制度按功劳确定,公开武道筑基之法,外加赏罚分明。 如此实行不过三年,整个凉州风气都为之一肃。 达到后天的武道高手,在边军中如井喷般不断诞生,当年那位不过少年之龄的北凉王,甚至曾以三千铁骑马踏凉州,一一拜访过不少武道门派。 在当年,凡是桀骜不驯,不服王化,视郡县官吏于无物,待平民百姓如蝼蚁的武道邪派,现如今都已成了过往云烟。 新生的小孩,更是只能在老一辈人的口中,才能依稀知晓到当年那昏暗的岁月,究竟是何模样。 也正是自那以后,本来乱象遍地的凉州,才能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可几年过去,总有些人暗地里,还是想要搞些小动作。 平素里对此,洛离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此次雁门之战,却让洛离方才明白,有些人他就是不老实,甚至连大小事情都快分不清了。 而不老实,就得治! ... 北凉主殿。 十数名浑身威势不凡,气血澎湃,尽皆都是武道七品境的高手,以及不少稍稍逊色的人物,围坐于一堂。 其中,大部分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些彷徨,似是有些不安。 他们望向那最前方处,正气定神闲坐着,一身锦缎华贵的中年人,终于有人忍不住的开口问了句: “荀宗师,王爷此次传唤我等前来,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此言落罢,除了寥寥数人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于同一时刻,聚集在了那被称作荀宗师的中年人身上。 实话实话,之前雁门一战,既然洛离能猜出薛岳和北蛮的用意,那这些分布各地的武道门派自然也心中晓得。 正是因为晓得,所以他们才明白,雁门郡仅凭一郡之力,在措不及防之下能抵御住北蛮进攻,抗住金羽军算计的概率,到底有多微小。 他们连自家郡县都没把握守住,又怎么可能腾出多少兵力前去驰援? 且不说这些去的人最后到底能有几个活着回来,万一刚刚将援兵派出,那北蛮骑兵便奇袭攻来,谁知道自家偌大基业会不会转瞬便化作一空? 能守住的,才是自己的。 所以虽说各地郡县都接到了命令,但除去那些较为靠近北凉城的郡县派遣援军外,剩余的各地,都一直在压着命令,没有第一时间出兵援助。 以至于洛离率领三万铁骑大破扶风县的蛮夷铁骑后,这些所谓的援军才姗姗来迟。 是以,洛离怎能不对此动怒,大动干戈? 而这些来自各郡县的武道高手和显赫官吏,对此显然也是心中有数,只能苦闷的憋着,不知该如何解决。 他们的做法本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雁门郡早已经是必破无疑,犯不着再耗费人力物力前去驰援。 但错就错在,他们没想到雁门郡的郡守陈朝年和各地武道高手,都这么有种,一直坚持到了城池濒临沦陷,都没有弃城而逃。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星夜奔驰之下,来自北凉城的援军还真在那城池未破之前,跨越了整整上千里赶到了雁门,于千钧一发之际大破了来犯敌军,尽扬北凉铁骑之雄威! 何等神话! 一剑大破十万箭,单人震慑八万军! 之前那道如雷贯耳般的传言,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在座的诸位心中对此可谓是清晰无比。 因此,不怪他们不心生惶恐,毕竟此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听到这些事先即使商量过无数次对策,但心中对于那位北凉王仍旧还存有惧怕的众人所说之话语,荀令睁开眸子,神情间闪过一丝无奈。 别看他样子似是稳若泰山,但若论心中的不安,他可未必会比这些在座的各位强出多少。 “没想到曾经冷眼旁观的年少皇子,竟然有朝一日真能一言搅动风云,使得这天下动荡...” “当年我走眼了啊,陆老匹夫,还是你有眼光。” 荀令心中暗想,有些头疼。 北地荀家,有宗师坐镇,十年前与武威陆家并列,为北凉州两大宗师传承之地,声名赫赫。 而荀令,就是数年前除了陆家宗师外,北凉州唯二的武道宗师。 与陆家看好北凉王不同,当时的荀令对于北凉城可谓是不以为然。 在当时武威陆家陆老宗师,为了镇守北凉城陨落之时,他还曾默默嘲笑过那老家伙顽固不冥。 宗师者,去到哪里不都是座上之宾? 只要他们不死,就算是凉州沦陷,以宗师之身带着家族子弟,换一处地方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何必非要葬送此身? 但现在看来,或许自己当年真的做错了。 荀令想起自己进入北凉城内后,所见到的那几个身上散发恐怖气息的人影,顿觉今日之事棘手无比。 那头发花白,一身布衣的持剑宗师也就罢了,毕竟都是老面孔,荀令也不是不知晓李旭的存在。 可那身披白甲,身上武道意志浓郁至极,近乎媲美五品的白袍大将,还有那背上一柄木剑,游荡在北凉城街道巷尾之间,气质缥缈出尘的道袍女子,又是何方神圣?! 再加上那前些日子破境宗师的北凉王,眼下这小小的北凉城内,竟有整整四名宗师坐镇,还尽数都是宗师中的强者! 这份阵容,如何能不让荀令感到寒意。 第七十章 秋后算账(求追读) “嘘!王爷到了。” 荀令心中还在感慨世事无常,未曾开口回答之前众人询问时,就听见了不远处靠门之人所发出的话语。 抬头一瞥,循着那发声之人所望去的方向,荀令只是一眼,就透过了敞开的大门,看到了那一身白衣正往此地踱步而来的青年。 “咳咳!” 轻轻咳嗽一声,下一刻荀令便将想要开口的话语咽了下去。 既然正主来了,那便不宜继续多言了。 反正在来之前,众人都已经商议好了对策。 常言道法不责众,雁门郡遭遇劫难,非是一郡一县驰援所能够救急的。 眼下堂上众人都有责任,如果北凉王此次欲大发雷霆,那他们在座的一个都跑不了。 可真能如此么? 凉州五郡十三县,十大武道门派,乃至于数十名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其中关系盘根接错,这位北凉王虽然根基稳固,为北凉乃至于整个凉州的主人,可即使如此,他也未必敢降下太多惩戒。 要知道,虽然击退了北蛮大军,但南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大夏呢! 眼下局势如此紧张,荀令就不信洛离这等枭雄会选择因小失大,大肆洗牌。 除非他不想要借助整个凉州的力量去与大夏抗衡,不然他就不敢让自己等人面子太过难看。 因此凭借上述观点猜测来看,荀令猜测,洛离至多不过是想在交战之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而已。 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想着,荀令无声淡笑了下,呼吸渐渐平稳,本来略微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了过来。 要知道,他可是宗师! 只要洛离还想让他出力,就不敢对他太过分。 怀揣着这种想法,这一身锦缎长袍的中年人,就这么看着那白衣青年进了主殿,随后落座在了他们的最前方。 “北地荀家荀令,见过王爷。” “我等,见过王爷!” 待到白衣青年默不作声入座,以荀令为首的众人皆是站起身子,面上带着恭敬的行了一礼。 心中怎么想,那是心中的事情,可真面对这位北凉王时,没有一人敢于露出丝毫不敬。 毕竟虽说这位爷不太可能将桌子给掀了,但要只是教训一两个刺头的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没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作死。 要知道,北凉剑下不斩冤魂! 就算你真是冤枉的,只要阻了北凉的路,那就该死! “诸位免礼,入座罢。” “不知道对于前些阵子的雁门之战,大家都有何感想?” “说说吧。” 将脊梁靠在椅子背部,洛离看着一个个表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武道高人,并未如他们想象般那样愤怒。 他只是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语气似是有些懒散的开口,对着堂下众人开始发问。 “这...”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 这般安静的局面,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众人来此想象过很多场景,但唯独没有料想到的,就是这位北凉王面对他们怯战之后的脸色,竟然会是这般平静。 寂静。 就和那火山爆发来临之前的酝酿一模一样。 枪打出头鸟。 面对如此反常的喝问,反倒是没有任何人敢出声了。 “怎么这般安静。” “本王,问你们话呢。” 看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幅欲言又止的面貌,洛离渐渐直起了身子,左掌拇指不断拨弄着其余指尖,语气有些淡漠起来。 “荀令,你来说。” “北地荀家,镇守阳平,为一方显赫世家,你荀令以宗师之身号令四方,俨然是整个阳平郡的武林盟主,就连阳平郡守,都与你荀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阳平,又是紧邻着雁门的大郡,若是积极调动兵马,完全可以在本王到来之前,举三四万守备大军前去驰援。” “这一点,对于你们来说,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可让本王有些没想明白的是,为何最后的结果,却是本王千里驰援,反而还先了你们一步?” 说到这里,洛离语调抬起,突然轻咦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恍然道: “嗯...莫不成是你老犯糊涂了,连本王的王令都能忘于脑后?” “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气氛不禁为之一滞,而荀令更是喘着粗气,面上罕有的露出了怒色。 他北地荀家驻于凉州上百年,底蕴之深厚可远比这北凉王要久远的多! 更何况位高权重这么久,荀令早就养成了上位者的习惯,俨然是土皇帝一般作态。 现下在这北凉城中,在这大殿之内,却被这北凉王当着数十人的面如此挤兑,他又如何能忍住脾性? 况且这数十人还尽都是凉州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今天这事他荀令一个屁都不吭的忍了,那明天只待消息传出,北地荀家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王爷此言,何意?” “有话直说就是,为何还要做出这副姿态!” “荀某确实出于顾虑之下,未曾出兵前去援助雁门郡,但那也是在北蛮人和大夏双重压迫间,所做出的万般无奈之决定!” “整个阳平郡下辖范围内百万百姓,要是因为贸然出兵,被那些北蛮人破境来犯,这种罪责,荀某又怎能担当得起?” “少给本王挟什么大义的名分!” “荀令,你还差得远!” 轰! 一瞬间,本来气氛寂静的大殿,顿时有两道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依次响起。 一者是‘腾’的站起身子的锦袍中年,而另一人,则是那坐于主座,眼下眸中泛出冷意的洛离。 大家都是有脾气的,不止你有,我也有。 生来便是人,谁能惯着你?! “大义?” “你懂得什么叫大义?” “十年之前,敌强我弱,彼时草原连年前来边塞之地打秋风,多少百姓苦不堪言,那时你荀令正值意气,怎不见你挟大义名分,为这泱泱百姓出头?” “五年之前,北蛮总攻,三位宗师卷席兵将十万,武威陆家陆老宗师不惜燃烧寿命,落得个身陨下场,也要将来犯之敌尽数驱逐出去,这才是所谓义之所在,纵死无悔!” “而那时,你荀令,又在何方?!” 第七十一章 截天七剑经道无岁月(求追读) 铛铛铛! 随着洛离语出,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腰间盘着的兵器,都不禁微微颤动起来。 一股浓郁至极的真气威压,从那上首青年周身席卷出来,仿佛洪水猛兽,转瞬间就能将他们尽数吞噬一样。 气机凌厉,霸绝寰宇! 这是真气与剑意相结合之下,再融入洛离自身为王之理念,所悟出的属于自身之武道意志! 为王之道,当冠绝四海,威服天下! 截天剑意! “这是...剑意!” “好凌厉的武道意志,只不过是区区气息泄露,竟然就能让兵器都不禁为之俯首!” “这位北凉王不是一个多月之前,才刚刚跨入先天境吗!” “可为什么这股剑意,却仿佛像是那些浸淫武道数十载的绝代宗师,才能拥有的强大底蕴?!” “这不符合常理!” 堂上众多武道高手眼见洛离动怒,随后感受到他周身散发而出的气势时,大多数人心中都慢慢开始涌现出了恐惧。 他们不停的按住自己鞘中武器,避免在这大殿之中出丑,同时再度回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份有关于北凉王的情报,眼眸中泛出了后怕。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们永远都不能晓得,洛离这位北凉王到底有多强大。 而直到荀令以身试险之后,这些来自各地的达官显贵,才终于明白北凉的底气为何。 这位北凉王,已经不再是十年之前的那般模样了。 当年孤身入北凉的年少皇子,眼下早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而他们这些寄居于各地的一方豪强,也不过只是他这株参天大树上的几许枝干罢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本来还有几分不服的人,很快就认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终究还是要靠实力。 洛离连剑鞘都未出,只是将三丰剑平放于膝盖之上,就能让这满堂高手尽数露出窘迫之态,这份实力的压制,已经是表露无疑。 就连那面有怒色,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的荀令,眼下都感到有些尴尬,面上青白二色交织,不知之后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白衣青年再次开口了。 “所以说,少给本王用什么大义当做借口。” “大丈夫坦坦荡荡,做了什么便直接承认就好,畏畏缩缩,平白叫人心生不爽。” “荀令,你今年四十八岁,已成宗师十八载,正是巅峰之期。” “这样吧,本王也不欺汝。” 说罢,洛离将膝盖上放置的三丰剑抬起,慢慢站起身子。 嗖...! 将鞘中泛着寒光的三丰剑缓缓抽出,随手把华贵的剑鞘丢掷于身后座椅之上的洛离,抬起手中之剑: “本王一月之前,方才成就武道六品之位,今日我只出一剑,一剑定胜负。” “荀令,你若是能抗住本王这一剑,那从此之后,关于你按兵不动的事,我便既往不咎!” “而若是你扛不住,那你荀家满门上下武道高手,随后就都得充入军中,为我北凉先驱,攻城掠阵,包括你自己在内!” “如此,你看如何?” “可公平?!” 洛离头颅微昂,语气平静。 可他所道出的这一席话语,却是叫满座众人皆是一惊。 好大的气魄! 只出一剑? 王爷,那可是迈入六品足足十余载的武道宗师啊! 就算你斩过三位北蛮先天,可仅仅只出一剑便要扬言败了这老牌宗师,你真的能够做得到? 莫说是这满堂众人不信,就连荀令自己,都感觉这太荒谬了。 锦袍中年身子骨微微颤抖。 这不是恐惧,这是给气的。 之前荀令畏惧洛离的实力,他觉得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感到恐惧。 但现在,他是真被洛离那副轻视的态度给气懵了。 就算你一朝迈入先天,悟出绝世剑意,足以与五品宗师叫板,可只出一剑便要叫我为之俯首,是否也太过自大了?! 能成宗师,哪一个不是付出了千辛万苦,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才能证得的,要是这数十载辛苦修持得来的修为,能被你一剑破之... 那我还修个屁! 干了! “王爷,正所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不要反悔!” “荀某一生所修,虽然不算是顶尖,但自忖也称不上弱,王爷一剑就想叫荀某俯首,是不是也有些太过自大了?” “不过今日不管胜负如何,就凭王爷你这副坦荡的作态,此后岁月,荀某绝对不会再与王爷作对,更不会过问整个阳平郡的一应事物。” “因此,请出剑!” 面上肌肉抽动,强行将怒火藏下。 荀令单腿一扫,下盘微沉,随后双掌托起,便动用真气将话语肃声喝出道。 看着那锦袍衣摆被真气鼓荡,以及这中年人须发飘动的模样,倒是还真有一副宗师风采,大家风范。 摧山断崖掌! 荀家家传武学,为一名达到了四品的绝巅宗师所创造,刚猛无匹,可谓是上乘的先天武学。 凭借着这一门武道法门,以及独属于荀家的先天功法,荀家已经有了整整三四百载的传承历史,几乎代代都能有宗师扛鼎,绝非凡俗。 也正是因为对着自己修为以及自身武道的自信,所以荀令绝不相信,洛离一剑就能叫他俯首! 绝无可能! “大话就不必多言了。” “之后的事情,是胜者才能有机会说出的话语。” “你当真以为,你真能有十成把握抗住本王一剑?” 看着荀令摆好架势后,面上露出的些许轻松之色,洛离轻轻一笑,随手举剑抬起。 嗡嗡嗡! 本来不停颤动的诸多兵器于此之时,那不停抖动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 而那些已经四散开来,围绕在大殿各处观战的武道高手,也突然惊觉,自己的动作好像变得迟缓了起来。 截天七剑经第三式——道无岁月! 随着洛离对于这门剑经的理解越发加深,他已经慢慢掌握到了这门剑经的招式精髓。 直到现在,洛离已经掌握了其的前三式剑法。 第一式斩道见我,可明心见性,不问其余种种法,乃是洛离现如今掌握最为熟练,也是最为契合的一式剑法。 第二式道不可论,已经涉及到了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规律,因此虽然能使出来,可是威力却大打折扣。 而第三式道无岁月,洛离有种预感。 若是将此剑修行至绝巅,他甚至能使时空为之停滞! 虽然现如今他的道行远远没有那般夸张,可仅仅只是用来对付荀令的话... 易如反掌尔! (ps:求追读啊求追读...呜呜呜大家不要养啊,上架后一定爆更给大家看,球球了?_?) 第七十二章 胜败只在刹那间 剑出,周围三丈内,当为我之剑域! 武道意志不如我,真气修为不如我,则必将俯首于我丈域之内,为我所困,无反抗之力! 这就是洛离结合这截天七剑经第三式所蕴含的时空之剑,所悟出来的独属于自身的王道之剑! “荀令,接好了。” “其实早在数年之前,本王就想劈出这一剑,只可惜当时实力不允许,才不得以搁置住这种想法。” “但今日,却已不同于往昔!” “今日,你必败无疑!” 持剑的白衣青年面貌平静,可他话语中所散发出的那股子自信,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将其忽视。 这是何等的自信! 身处于朱红柱梁周遭的众多高手,只觉得呼吸沉重,连步伐迈动都极为困难。 这还是在他们不是洛离此剑目标的情况下,所感受到的状况。 可想而知,被这白衣青年周身气机锁死的荀令,现在面临的压力又该是何等可怖! “这北地荀家的荀宗师,真能是王爷的敌手么?” 本来只觉得洛离自信过头,甚至有些荒谬的众人里,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了动摇。 这么恐怖的武道意志,甚至能将周围领域化为自己的主场,让不如自己的敌人,连三成实力都发挥不出 虽说荀令成名已久,一式摧山断崖掌近乎打遍一州无敌手,但面对眼前接连创造神话的凉王殿下,他真能承受得住么! 众人心中带着惧意的同时,又不愿有丝毫的分神。 他们操着一双瞪大的瞳孔,硬顶着那不远处滔滔剑域所散发而出的滚滚真气,紧紧盯紧了在场的两名主角! 滴答滴答! 本来真气盘旋于双掌之间,腰盘下沉摆好架势的锦袍宗师,不知何时脸颊两侧,竟然渗出了丝丝汗珠。 这汗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了这大殿的玉石地板之上,同时也彰显出了此刻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怎么可能?!” 浓眉皱紧,荀令心中已然是布满了怒意和不可置信。 这北凉王明明只是拔出了手中之剑,还未曾试出锋芒。 可为何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沉重的压力,并且连真气都开始流通不顺了?! 到底是六品宗师,虽说立身于洛离这一式无形时空之剑的笼罩下颇受影响,但荀令凭借自己的深厚实力,还是要比那些后天武者的表现要好上许多。 但是,却也仅仅只能如此了。 咚咚 双眸视线凝聚于一处,荀令目视着那缓缓移动,堂而皇之从上首走下的白衣青年,身躯都为之紧绷了起来。 立身在这剑域笼罩下,使得荀令整个身躯的行动,都变得极为晦涩吃力。 行动受阻,身躯百脉催动真气不畅,连带着他自身所能动用的实力,都仅仅只有五成左右。 若真是生死之战,那么毫无疑问荀令将必败无疑,还是连一点悬念都没有的那种。 不过好在,自己只要抗住这北凉王的一剑就行。 “怪不得这北凉王能有如此底气,怪不得他能力挽狂澜,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塞外蛮夷驱逐出去” “这才过去了多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十几年的宗师修持,荀令自觉即使自己算不上天才,但也比绝大部分的芸芸众生都要强出许多。 可今朝乍然一与这北凉王照面,他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荒谬之感。 与其相比,自己这么多年的勤奋修行,仿佛真是修到狗身上去了 “不过好在,只是一剑的话” 荀令咬了咬牙,双掌皮肤颜色渐渐变化,呈现灰石之状,看上去就如同铁铸一般坚硬。 这是他动用自身真气,再搭配掌法汇聚灵气所显化出的异象。 就如有些武道宗师使用兵器,并将真气附着在武器之上所显化出的种种异象一般无二。 在这大殿中,肯定不能用出破坏性太大的武学。 所以二人心中所想,俱都是一招定胜负。 而只要自己能扛过一招,就算赢! 是以,荀令觉得还是很有机会的。 “要出剑了!” 霎时间,感受到周遭本来压抑的剑意领域突然变得肃杀起来,荀令当时瞳孔一缩。 对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而武道意志的气息由稳转急,就代表了这白衣青年要有动作了。 “喝!” 嗡嗡!! 锦袍中年一声暴喝,随后周身上下,都隐隐间散发出了点滴金光,衬托着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连带着都变得肃穆起来。 就如同是从古老的寺庙中走出的神像一般,庄严无俦。 一口虚幻的金色大钟,扣在他周身之上! 真气盖体,覆之百窍! 虽说荀令自身的武道意志,远远做不到洛离那般强硬,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 但比起同境存在来讲,他也不算弱了。 这金钟护身之法,再搭配摧山断崖掌,已经是用出了荀令自身所拥有的所有底牌。 如果连这两式招法加起来,都扛不住这北凉王一剑的话,那他也只能认栽了。 白衣青年持剑,踏到了自身七步之外时,突然速度暴涨,连身形都化作了残影! “看到你了。” “就是现在!” 荀令眯眼,神情肃然,眼角余光看向那即将化作残影的身影,双掌猛地向前一拍! 嘭! 剧烈的气劲爆炸之声,从那白衣身影处炸裂开来! 眼见到双掌砸实,荀令刚要露出喜悦之色。 可当他看着自己那双掌落下砸中的身影,渐渐化作真气飘散之际,突然瞳孔一缩,心中警钟频频作响。 “等等,不是真身!” “大意了!” 暗叫一声不好,锦袍中年感受着周身范围内,从四面八方不断溢散而来的恐怖剑意,明显失了方寸。 如此关键时刻,荀令竟然错将洛离留下的残影,误认为成了他的真身!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而这般重大的失误产生,已经可以决定这场战局的归属,到底是谁胜谁负了。 同一时刻,整个大殿内的所有人,都于此时听见了碎裂之声。 咔嚓咔嚓! 覆盖在荀令周身,由金色构造而成的虚幻大钟渐渐破碎。 而在他的脖颈之处,一道显眼的红痕,清晰可见。 胜负,已分! 第七十三章 朝闻道夕可死矣(求追读) 北凉城,主事大殿。 浓郁的武道剑意冲天而起,只要是达到了先天境的人物,都能感受个清楚。 大营内。 正在练兵的陈庆之一昂头,感受到那远处溢散出的剑道动静,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王爷,又变强了。” 遥记得第一次初见之时,他还不过是后天之身。 虽然在夜袭之战中一战破境,以先天之身斩下敌军宗师头颅,但那时候的洛离,还远没有这般强大。 “这份实力,就算是与五品之境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了吧。”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总不能被后来者居上才是。” 街道处。 白衣女子背着木剑,谢绝了一侧果贩子递过来的水果,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悸动。 李青衣猛地转头,目光直视那不远处震荡而出的剑意,净若湖水的眸子中,战意越发明亮。 “他又进步了。” “不错,这样才配做我李青衣的试剑对手。” “以王道为基,有鲸吞四海之气魄,等到他彻底荡清寰宇,想必就是剑道大成之际。” “那时,以大成之王道剑试剑,为我的无上剑心填上最后一丝缺憾,天象大道,当在眼前!” “这一次下山,收获可真不少呢。” 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呢喃片刻,李青衣微微一笑,身影转瞬便缥缈起来,化为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陈庆之与李青衣都心有所动时,远处巷子口一侧,正有一身穿长衫,眸中有精光闪过的老者,也注意到了那北凉大殿中所发生的动静。 咕咚咕咚! “嗝嘶” “这剑意” 打了声酒嗝,继而长嘶一声,手中拎着酒壶的长衫老者啧啧两,自言自语道: “看来传言无误,这北玄域真有天骄诞生了。” “就让老夫来看一看,这位大夏北凉王,到底能有何本事!” “如此剑意,再加上他的年纪,当世年轻一辈能与其媲美者,怕也是寥寥无几。” “若之前的战绩属实,那待到老夫我回去后,青云榜上七十二名席位之中,自当有他一列!” 说罢,老者嘿嘿一笑,身形摇摇晃晃的,便没入到了街巷之间 虽人影已去,但其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却着实是叫人惊讶。 人族武道分为三境,上三品天象,为无上大宗师;中三品神海,为先天宗师;下三品后天,为普通武者。 而大周境内,有一武道组织,名为天机阁。 这方武道圣地传承岁月悠久无比,底蕴也是深厚异常,其中武道高手层出不穷。 但这些都不是天机阁示以世人的面目。 天机阁之所以能在天下闻名,使得世人耳熟能详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代表了整个天下,评定了江湖中人的最高荣誉。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自然也当有高下之分。 天机阁,干的就是这个勾当。 它们为这天下武人,定下了评定最强的榜单,分别是评定那些达到了‘陆地神仙’的云霄榜,以及有望成就天象的天骄榜单,青云榜。 云霄榜,记录了当世之中最强的三十六名天象大宗师。 而青云榜,则是收录了三十岁前,整个天下人族中最为杰出的七十二位俊杰英才。 能有资格代表天机阁评定青云榜的,必定是位列天机阁长老席位之人。 而眼下这看似不起眼的长衫老者,既然敢于放下如此话语,就已经是证明了他身份非凡。 北凉大殿内。 滴答! 有液体溅落在玉石地板上的声响露出。 而这次落下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汗液。 荀令怔了怔,抬起手臂摸了摸脖子。 在那里,有丝丝痛意显出。 将手掌放在脖颈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处,这锦袍男子轻轻一划。 “我,输了” 看着食指上鲜艳的红色血迹,荀令咬了咬牙,就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过了半晌,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句服输的话语道出。 讲完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起来。 一代宗师,成就六品整整十八年,论武道,论功法,都称得上是上乘传承的荀令,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不堪一击。 一剑,就仅仅只是一剑。 一剑下去,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护体金钟罩,就这么被崩碎了。 到了最后,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把握住,便被那不知是从何处探来的一剑,在脖颈处划出了道血痕。 庆幸这场对决只是比试,如果要是生死对决的话 想到这里,荀令身子一颤,脑海中有一道剑光闪过。 吾命休矣! “宗师一诺,驷马难追。” “比斗之前,荀某便已答应过王爷你,只要我败了,那整个北地荀家,都将为王爷马首是瞻,在与大夏的战争中战斗在第一线!” “这点,荀某愿赌服输,除去支脉传承外,我荀家满门武者,都将追随王爷,战至最后一刻!” 闭上了眼睛,将之前从未想过的结果艰难的吐出后,荀令方才有些不甘心的接着问了一句: “只不过,荀某想问王爷你一件事情。” “之前的那一剑,名讳为何?” 荀令发誓,自己这辈子几十年来,从未见到过第二式这般让人惊艳的剑光。 一剑划出一道血线,在那大殿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白衣青年神情依旧平静。 他只是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座位处,将那剑鞘拿起,随后把三丰剑往里一插。 收剑入鞘。 这时,荀令那干涩且艰难的话语,才在洛离耳畔响起。 而听到这不甘心的话语,洛离平静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微笑: “愿赌服输,挺好。” “至于剑招,名为截天七剑。” “刚刚败你,本王融合了其中两式剑法于一剑之中,同境中能于此剑之下留得一条性命之人,怕是当世都是寥寥。” “因此,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言下之意就是,你败了是理所应当,不用太过在意。 而听到洛离淡淡的回话,荀令却是没想太多。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里所回想的,全都是之前那道令人惊艳的剑意,以及催动这剑意的剑招名讳。 “截天七剑,截天七剑” 双掌握紧,扑通一声,这锦袍中年不顾宗师形象,颓然跪伏于地,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 就连瞳孔中,都有几滴泪水浮现。 “朝问道夕可死矣。” “好剑!” 第七十四章 突生惊变 “赢了?” 看着那跪在玉石地板上,似乎是被抽尽了所有力气一样的荀令,满殿之内所有观看了这场战斗的人物,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北凉王仅出一剑,竟然真就将这位成名许久的北地宗师,彻底击败了。 荀令脖颈上的血痕,还有那玉石地板上的些许狼藉,无一不向殿内众人证明了若不是洛离留手,恐怕今日大殿内,就将有人喋血当场! 看着殿上青年,一州满堂高手,心中都不禁有了种预感。 这个人,可能真的会将这大夏一十三州平静已久的秩序,彻底改写! 一袭白衣,看上去略显单薄。 但就是这道单薄的身影,竟让大夏古今数百年,甚至连未来之后的所有天骄,都为之黯然失色! 仿佛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这天地的中心一般,出彩且耀眼。 一剑之下,横压万道! 如此天资莫说大夏,就是数遍整个北玄域七国,乃至于中土大周,甚至是其他人族区域,都不逊色于当代! 堪称大帝之姿! “你们呢?” “可服否?” 荀令声落,心悦诚服,白衣青年见此,转而眸光轻移,将那殿上诸多所谓豪杰,全部都看了一眼,随后轻声开口道。 “服!我等服!” “此后王爷但有王令,我等即刻遵从,不敢有丝毫耽搁!” 一瞬之间,本来寂静到只有喘息之音的大殿上,众多带着些慌乱的声音接连响起,生怕落在后面,被这位北凉王给秋后算账。 开玩笑,宗师都被一剑给干趴了 就他们这些还不过立身于武道后天境的存在,能挡住洛离一剑否? 荀令能有命留下,是因为他自身实力够硬,之后还能起得不少作用,因此这位北凉王才不杀他。 可他们要是继续默不作声,那死了可就真死了,连一个能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洛离扫视一圈下来,竟没有一人选择继续硬抗。 权即是拳。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没有任何人会生出忤逆的念头。 “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好处啊” 微微感慨一句后,洛离本来冷峻的容颜上,终于露出了一缕微笑。 他看着眼前那一个个恨不得上来讨好,将胸腔中积存的好话全数说尽的众人,只是温和的开口,道: “如果错误犯下,及时悔改就能抵消一切罪责的话,那还要律法干什么?” “本王之所以一剑压服荀令,叫那荀家满门武者尽皆奔赴战场,并非是想公报私仇,只是因为本王想要为雁门战事,讨一个说法而已。” “虽说当时你们即使出力,结局可能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这却并不是你们消极怠慢的理由。” “可懂?” 简单的几句话,温和无比。 但所有人心神于此之时,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们知道,眼下是避不过去了。 “我等,懂了。” 看着那举手投足间王者气息尽显无疑的白衣身影,众人只能干涩的回复道。 “既然懂了,那本王便给你们两条选择。” “第一条,戴罪立功,与荀令一样入我北凉前军,他日冲锋陷阵立下功劳,将功补过之下,依旧许你们无罪,甚至更上一层!” “第二条,本王也非暴虐残忍之辈,如果汝等执意不愿,那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凉州为我王霸之基业,自然不能有寸土给予外人,如果你们不想继续立身北凉,那就孑然一身,离去罢。” “本王允诺,绝不追究此事,如何?” 听闻这两道选择,看着那璀璨眸光中蕴藏自信神色的青年,大部分人身形一震,继而面色有些复杂。 笑里藏刀。 他们数十年根基驻扎于此,又无荀令那等宗师之力,如果去往其他州郡,且不说会不会被因为来自凉州而敌视。 就单单只言一条,去往外域重新打拼,又哪里有在这凉州做土皇帝来的舒服? 战场厮杀虽然残酷,但他们可都是后天大成的高手,又哪里能这么轻易便会死去。 保不齐拼上性命,还真有可能做一朝那从龙之臣,青云直上呢! 因此众人虽都是犹犹豫豫,但不少人心中却也有了答案。 至此,北蛮已退,凉州已定。 短时间内北凉内忧外患,彻底安宁! 正是出兵讨伐的大好时机! 可就在洛离心中带着满意,想要结束今日这场‘宾主尽欢’的谈话时,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浩瀚声音,突然从那外界倏然响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请北凉王出殿,接夏皇圣旨!” 这夹杂着澎湃真气的呼喝声一出,满堂尽是喧哗之声响起。 众人左顾右盼,心中都带着些许发懵,就连慢慢站起身子的荀令,都被这突然响出的传旨之音给惊到了。 北凉大殿门口,竟有人宣读大夏朝的旨意?! 疯了吧! 而外界。 两道御空身影缓缓落下,一者身穿黑袍,状似枯瘦;而另一人则是大红衣袍着身,看不出性别是男是女。 这二人在这北凉大殿的上空停滞,随后由那黑袍人率先掏出一份通体灿金的圣旨,催动真气向着大殿之中漠然喝出。 而整个北凉城内,随着这二人突然暴露气息降临,也着实是惊到了不少人。 “嚯!” “好家伙,真气浑圆如一,滂湃若江海,乃五品之征兆!” “两尊货真价实的五品宗师携带圣旨降临,这大夏朝皇帝竟然有如此底蕴?!” “要知道,这种存在于大周,都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本来携带着酒壶,步伐似缩地成寸一步丈余距离,渐渐靠拢到了北凉大殿前,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洛离剑意的天机阁长老酒道人, 在感受到那天穹突兀露出气息的两道身影时,本来迷迷糊糊的双眼突然泛出精光,于此一刻彻底睁开。 “只是,可惜咯” “两尊五品当面,只为斩杀一尊迈入六品不过月余的宗师,真是好大的阵仗!”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惜这青云榜,怕是与他洛离无缘了。” 又是一尊天才将要陨落。 而看到如此举动的酒道人,则并未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第七十五章 只求道心通达(求追读) 毕竟归根结底,这都是大夏自己的事情,与他这个天机阁的长老没有丝毫干系。 因此,他自然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可不出手,不代表他不喜欢看热闹。 见到动静产生,这拎着酒壶的老者哈哈一笑,反而是比之前更有兴致了许多,一步迈出似三步,身影都随之虚幻起来,转瞬消失无踪。 而观其气息指引,怕是再过两步,就要到了那北凉主殿之处了。 北凉殿外。 朱红门扉张开,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两侧石狮伫立于阶梯之上,数百道阶梯依次铺开,数米高的大理石柱分布两侧,其上每个柱子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蛟龙,看上去分外壮观。 有数百名守卫在这大殿周围的北凉战士,听到那天穹突然爆出的话语,一个个纷纷手执兵戈聚集在了一起,对着那半空虎视眈眈! “哼!” 本来正欲坐下的洛离,听闻外界惊变,当下就冷哼了一声,随后身形嗖的腾飞而起,化为一道白色残影,往着殿堂之外直冲而去。 “接旨?” “北凉早已斩旗自立,不日之后本王就将挥师南下,去向着夏皇讨一个公道,因此早已不再是夏皇臣属。” “所以敢问,尔等此次前来,是想叫本王接什么旨,接谁的旨?!” 哒! 脚步迈在阶梯之前,挥手间清退两侧北凉亲卫,洛离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威势,较低冲刺的气浪还未消散。 他抬起头来,眸光森寒的看着那半空中露出无边真气的两道身影,突兀大笑一声,昂然问答道。 “陛下有言,只要北凉王能回转心意,悬崖勒马,继续奉大夏为正统,那之前种种,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天恩浩荡,王爷还不赶快接旨?!” 枯木见到洛离如此强硬的回答,语气依旧冷漠。 他此次前来,只是奉了他们家殿主的死令,与焚香一道将这意图谋反的北凉王直接斩杀。 之所以走流程颁布圣旨,只不过是因为慕悠之事前吩咐好的罢了。 若不是要做的冠冕堂皇,他们恐怕早就动手,将那白衣青年毙命于掌下了,哪里还能任由他说出如此之多的话语。 “选择一:两名真气澎湃,御空而行的使者今日前来讲和,背后的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知!我辈武者何惧一战,王者之威不可辱!今日北凉,必将有人喋血!” “选择奖励: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选择二:敌方来势汹汹,逼迫意味十足,一昧强硬恐非好事,不如先应下来,采取迂回战术,之后再从长计议!” “选择奖励:神魔血种!” 看着那揭开圣旨,眸中散发着浓浓杀意的枯瘦老者,洛离冷笑一声,下一刻手中长剑便直接脱刃而出! 既然是颁布求和圣旨,为何要使两名超越六品的高手前来?! 他洛离戍边十年,都不晓得那夏皇竟然有如此底蕴,连堂堂五品的绝代高手都能使唤得动! 两道选项,两种奖励,没有什么品质的划分,但看起来都不算差。 既如此,倒不如选个能让自己顺心如意的。 迂回? 迂回个屁! 人有傲骨,脊梁不能弯! 即使这选项提示音,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又能如何? 如与本心事与愿违,所行所举皆不能与初心相符,那即使有天大的好处,洛离也不愿去取! 自身之道,只能由得自身定夺,若一味只因利益所驱做出选择,又与傀儡何异? 但行己事,莫问前程是与非! 长剑贯穿天幕,化出一道足足十余丈长的白虹剑气,剑芒冲天而起,随后直接向着那两道立身于半空的身影斩去! 在洛离将这剑气斩出之际,一道玄奥的秘文经法,也慢慢从无到有,铭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根据脑海中浮现出的法术记忆来看,此法门可借天地灵气施展秘术,将所遇敌人自身具备的血脉彻底封除,无论是神是妖,都无例外! 虽介绍之中似乎具有莫大威能,但对于武道的提升,貌似只有寥寥。 不过只要选了,那自然就没有后悔之说。 况且有没有用,也需要日后才能知晓! 太乙真气灌注入三丰剑内,无上白虹化为月牙状剑气,一言不合就从那白衣青年手中劈出,使得滞留于半空的枯木与焚香,都不由得呼吸一窒。 “好胆!” 怀揣着杀心而来,却不想竟然被主人率先发动了进攻。 也不知道这北凉王是大胆,还是太过痴傻! 枯木一声怒喝,随后又了动作。 轰隆! 浩大的动静,于此时在天际响起,震撼四方! 散发着阵阵黑气的浓雾,从那一身黑袍的枯木周身溢散而出,就宛如一片汪洋大海一样! 在这看似虚幻,又有无穷无尽之感的海洋中,隐隐约约甚至还有无数尸骸沉浮,甚至有灵魂夹杂,在咆哮,在嘶吼,想要从中挣脱而出,看起来霎是可怖! “这是什么武道法?” 见此,洛离眸子一缩,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武者达到先天境后,便可以驾驭真气离体外放。 而外放真气之形状,则大都与武者本身的性格和武道真意有关。 可眼前半空中的枯木,他所动用真气凝结而出的法门,却是如此的诡异! 据洛离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就算是那些以杀人为取乐的邪道门派,所用之法也没有这般诡异! “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还敢先向本座动手?” “想死,我成全你!” “这无尽尸山血海凝聚而成的黑雾之海,当有你一列席位!” 嘭!! 黑烟震荡,无数漂浮的灵魂在呼啸嘶鸣! 而洛离所斩出的这道白虹剑光,也正巧便与这些虚幻的黑雾撞击在了一处! 霎时间,惊天爆炸传响,震动了整座北凉城! 正在练兵的白袍大将闻此动静,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 于阁楼之上饮茶的布衣宗师直接化为闪电,踏剑而行。 而那早已向着这北凉大殿赶来的白衣道姑,更是转瞬便至! 同一时间,那缩在北凉大殿拐角处,正拎着酒壶默默观摩大战,想要看着这一场热闹的酒道人,却也渐渐蹙起了眉头。 “等等,不对劲” “这人的法有问题!” (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支持啦,唉嘿~) 第七十六章 却将烈火淬寒锋 黑雾将白虹剑气彻底笼罩,两种真气互相震荡碰撞,谁也不能奈何的了谁。 即使那道白虹剑气在质量上更胜一筹,但面对枯木这澎湃如江海般的浓浓黑雾遮掩下,还是不能占据上风。 一声剧烈震动,两道真气彻底炸裂! 气浪波动下,手执长剑的洛离双眼轻眯,做出防守姿态,如临大敌。 宗师五品,从未正面对抗过的强者,而且一来还是两人! “以前从未听过大夏有过这种面貌的宗师强者,这二人到底是夏皇从哪里请来的?” 心中疑惑层层升出,洛离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种局面,是真正能够定下生死的! 即使是立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洛离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威胁过。 “好个北凉王,倒是有真两下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焚香,你我一道出手,不给这小子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上!” 看到招式被破,本来面带不屑之色的枯木,也是有些意外。 自己这招式的威力到底如何,他心里是最清楚的。 哪怕是有五品宗师当面,硬顶着他这一式法,表现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好小子,难怪能让殿主重视,甚至派遣本座亲自前来执行抹杀!” “若不管不顾,怕是真有可能成为心腹大患!” 心中渐渐升起几分认真,枯木不再犹豫,一边招呼着旁边的焚香,一边再度起势,想要一鼓作气,将眼前洛离彻底斩杀! “好!” 听闻枯木言语,一侧身穿宽大红袍,一头白发飞舞的焚香,语气森冷的回复道。 轰! 眉目之间,一道赤红印记一闪而逝,随后这红袍身影周身,便有熊熊烈焰升腾而起! 散发着古老且浩大波动的火焰于她周身流溢,就如古老岁月前的君王一般,神圣且尊贵。 那是不同于武道真气的力量,那是从她自身由内向外所激发出的一种莫名力量! 气势层层暴涨之下,一道赤红羽翼着身,形似怪鸟的奇异生物虚影,于此时在这一身红袍的焚香背后浮现! 下一瞬,二者身形相合! 这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女子此刻气势节节攀升,甚至比一侧的黑袍身影,都要强大许多! “焚香,你收敛点!” “莫要忘记这里还是人族疆土,万一有哪尊天象大宗师捕捉到了我等痕迹,怕是十数年的密谋,就要为此付之一空了!” 感受着同伴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波动,本来正准备继续攻伐的枯木突然眉头一跳,连忙对着一侧的红袍女子严肃提醒道。 “无妨。” “区区边陲之地,人族天象大宗师根本不可能现身的场所,有几人能识得吾等身份?” “枯木,你太小心警惕了,要知道根据情报来看,这整个北凉城加上北凉王,可是一共疑似有着四尊宗师藏身!” “要是被这北凉王侥幸逃得性命,那就是失了我等颜面,到时候如何向殿主交待?” “且看本座,斩了他!” 红袍女子神情傲气,听到身侧枯木失态之下呼喝而出的言语,并未在乎,只是随意的回了几句,便准备直接动手。 “罢了罢了。” “料想这边陲小地,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将事情了结为好!” 正想多说几句的枯木,一听到一侧女子如此话语,嘴角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论身份地位,眼前这位主可比他高出了不知多少。 想到这里,枯木眸中闪过了几分羡慕的神色。 他所继承的,不过只是九幽一普通神魔之血脉。 可这红袍女子身躯中所流淌的血液,却是来自于那天外神凰,是可以与武道天人、与那些真正的人族仙人相媲美的强大神祇! 莫说是他,就算是他们殿主亲身降临,恐怕身份也就比她高出一丝罢了。 远远不能及也! 日后论成就,自己现在潜力耗尽,可能也就止步于此境了,但此女怕是有望成为真正的神魔,媲美那些人族的天象大宗师。 若是有大机缘加持于身,甚至还有一丝希望登天而上,成为足以与那些武道天人,九天真仙相抗的强大神魔,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唳! 就在枯木恍惚慢了半拍之下,一声神鸟啼鸣的尖啸声生出。 随后,只见到那一袭红袍猎猎,眉间赤红印记闪烁金芒的华贵女子,瞬间便化作烈火残影,向着那下方北凉大殿,径直俯冲而去! 身化火凰,催动真焰,就连周遭的灵气都不由得灼烧起来,足以见其威势之恐怖! 其势如火,绵绵不绝! “好厉害的武道法门!” 白衣青年看着那让穹天都微微染上红霞的红袍女子身影,左手紧握住掌间的三丰剑,神情震动不止。 浓烈的危机感,从他的心头间不断涌现而出。 这是洛离在此世十年来,所遇到过的最大一次危机。 嗡嗡! 三丰剑不住颤鸣,古朴道韵渐渐从此剑之上溢散而出,那股独属于太乙道的道韵,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了洛离脑海之中。 截天七剑经论等阶,应是比洛离传承自太乙道的剑道法门更强。 但洛离对其的领悟却也不过才堪堪入门,因此想要挽救局势,怕是力有不逮。 认真说来,自身眼下能够用出的最强一剑,其实还是与手中三丰剑共鸣之下,所能劈出的那一式剑二十三。 “恐怕也只有借助三丰剑的道韵,才能与这立身于火焰之中的身影相互抗衡了罢” 洛离心头间微微自语。 毕竟说实话,眼前这身上携带着明晃晃杀机的红袍女子,恐怕是他此生所见人物之中,除去那三丰剑传承内的张太乙身影外,见过的最强之人了。 就算是李青衣这位他看不清深浅的太乙真传,怕是都逊色了这女子一筹! 端得可怕! 而且更让人惊诧的是,这华贵女子虽然气势磅礴,但年岁看样子却并不算大,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 如不是生死之敌,洛离都忍不住想要问上她一句,到底是怎么修炼到如今地步的? 念头至此,白衣青年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杀意,神情强行稳重下来。 虽然形势紧迫无比,但他依处于冷静状态,手脚丝毫不见慌乱。 单剑抬起,太乙真气自神海丹田喷薄而出。 气冲丹田,气贯百脉,有云雾白气浮现! 持剑迎上,熊熊真焰冲天起。 己势不衰,却将烈火淬寒锋! 第七十七章 宗师混战 白衣身影冲天起,周身间剑气纵横,太乙真气澎湃涌出化为白气,附着于这道身影三丈之内。 剑光若惊鸿,底下众军士手中所执铁器于此刻不停震颤,皆是为之俯首! “喝啊!” 灵气滚滚而动,截天剑意的霸道,三丰剑意的缥缈,于此刻合一,从洛离的八尺身躯间激荡而,将这股熊熊燃烧而来的火凤之焰,都短暂的压制了住。 “嗯?” 立身于神火之间,感受到那似能焚烧万物的火焰,被数十道剑气划开,有了些许扭曲与波动的焚香,微微失神。 “好强大的传承,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我的神魔血脉!” “这北凉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心头强烈震惊之下,一股远超之前的杀意再次浮现于这红袍女子心头。 她那秀气的双眸猛地一蹙,随后滚滚热浪慢慢收缩于她的身躯两侧。 只听一声娇喝,一道由炙热烈焰所形成的虚幻神鸟,直接便被其双掌拍出! 不仅如此,与此同时焚香还抽出空隙,向着那后方慢了半拍的枯木直接呼喝道: “枯木,莫要迟疑,速来襄助本座!” “这北凉王不对劲,今日不能留他性命,必要将其毙命于此!” 光凭此剑,以焚香的见识,就能看出这北凉王背后传承神秘。 “难怪能有今日之成就这样以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红袍女子眼中带着异色。 也只有身怀高深传承这一条,才能解释的通为何这北凉王能在短短时间内异军突起,发展到了如今地步。 而更让焚香心中升起警惕的则是,这北凉王既然有如此传承见识,恐怕她的真正身份,估摸着也已经被看出一二来了。 不能留手,不然若是这边陲之地有神魔血裔出没的消息,传到那些人族所谓的武道圣地耳中,怕是会引来真正的高手降临! 到时候,就将一切皆休! 听闻与自己一同前来的焚香所言,枯木自然不会停滞。 事实上,在这红袍女子刚刚开口之际,他就已经提起身影,想要欺身而上,助她一臂之力了。 只可惜,有数道接连而至的身影突然从外界出手,将他的动作和阵脚彻底打乱了下来。 “阁下,到底是何来历?” “与那些外域邪魔,又有何干系!” 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出,随后一柄木剑横空,贯穿天际四方,便向着正准备出手的枯木直劈而来! 那剑虽只是普通的不过再普通的木剑,可使用者自身对于剑道的领悟,却也已经趋近于超凡脱俗! 一抹玉白色划过,继而有墨发飞舞的凌空身影,飘然而至! 之前那道紧接着洛离剑意爆发,随后升腾而起的熊熊烈焰,李青衣就在不远之处,自然清晰的感应到了。 洛离身为三丰剑传承之人,又是自己想要试剑的人选,在其剑道未曾大成之际,李青衣无论是从何种方面来看,都不会让他平白陨落于此。 所以在这位北凉王遭遇危机之时,李青衣自然便会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可这次,除了这两道原因之外,她还有了一道必须出手的理由! 对于那股气息而言,来自太乙道的李青衣,可称不上是有多陌生。 是以,她才会有此冷喝之声响出。 “大胆,何方宵小敢于在我北凉城放肆?!” 一言未落,一语又生! 就在李青衣横空一剑出世,枯木还未曾开口之际。 一道驾驭剑光的灰袍老者,紧跟着那李青衣劈出的剑光,向着枯木所在的方向,又是劈出一剑! 李青衣距离这北凉大殿最为接近,所以最先赶到。 而李旭虽说慢了一筹,可时机也不算太晚! 不仅如此,与他不过前后脚距离联袂而至,一杆银枪于刹那间打出的白袍身影,也于此时照破虚空,寒芒映射,枪出如龙! 兔起凫举,鹰击长空! 虚空一时间,血气接连起伏,数道剑意、枪意弥漫不休。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见到李旭等人纷踏而至后,本来犹犹豫豫未曾出手的北地宗师荀令,在见到战局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阶段时,也咬了咬牙,往着洛离的方向迅速杀出,想要助其一臂之力! 之前惜败于洛离手中的摧山断崖掌,连续于半空中拍出了十数道掌印真气,那股厚重如山的意境夹杂其中,倒也颇为不俗。 虽说不如那战至正酣的两道身影,但对于战局到底也有着几分助力,可以帮助洛离减轻几分压力。 一瞬间,战局分割为了两处。 五名达到了武道六品的宗师,于这北凉大殿上空,迎战两名不知底蕴的强大存在! 光是这二人暴露出的实力,就足以与武道五品媲美,可谓是强大至极! “确定了,确定了!” 暗处,一直紧紧盯着眼前战场的酒道人,终于放下了他的酒壶,眸中神色渐渐转为凝重。 “这二人,绝对与神魔有关!” “这北玄域竟然有传承神魔血脉的家伙出没,肯定有什么秘密潜藏!” “没想到此次云游至此,想要看一看这北凉王到底有没有资格登上青云榜,却无意中竟发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不能让这二人走脱!” 将酒壶直接丢在一侧,酒道人从袖口中摸出一道阵盘后,双指并拢,嘴中念念有词,随后眸中精芒一闪,便对着半空直接抛出。 咣当! 酒道人抛于半空的阵盘,开始缓缓转动。 一个又一个烙印于其上的古老符文,慢慢脱离阵盘本体,于虚空中显化虚影,渐渐闪耀。 嗖! 数十道符文尽皆浮现后,又开始暗淡起来。 随后,这些暗淡的符文近乎化为透明,又似是与周遭灵气融为了一体,迅速往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去。 就在着这些符文将整个北凉大殿笼罩后,所有的先天级数以上的强者,都觉察到了周遭灵气的波动,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不好,是墨门的机关阵法之术!” “有真正的高手来了!” 洛离并未从这灵气的变化波动感应到什么,但与他作对手的焚香以及不远处的枯木,只是一瞬就觉察了出来,同时面色俱都开始了大变。 有人在暗中布下了阵法,不想叫他们走脱! 第七十八章 真意通天气浪排空(感谢灰喵警长的万赏) “是谁?” “到底是哪位道友潜藏暗中,不以真身现世?!” 被洛离数十道剑气纠缠,再加上荀令这一尊达到了六品的宗师辅助,即使是激发了血脉之力的焚香,也只能略占上风,而不能短时间奠定胜局。 而就在她已经心浮气躁,为没能第一时间将这不过武道六品的虫子碾死之际,谁知道这北凉大殿前,竟然再生事端! 阵法之道,玄之又玄。 那数十道符文虽然气息隐匿,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能够沟通天地灵气的先天存在,所以酒道人祭出这墨门阵法之时,就没想过继续隐藏行踪。 至于焚香,她血液中本就流淌着火道神凰的血脉传承,乃是货真价实的神魔后裔,如此出身,又怎么可能不识得鼎鼎大名的墨门传承?! “天机阁执事长老,墨门外道客卿,酒道人。” “可不敢与阁下称道友,神魔后裔,好大的名头!” 阁楼之上,有身影由虚化实,声音带着几分冷漠。 看着这道突兀出现的身影,本来还准备速战速决的两人,面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天机阁,墨门! 这两个名头一出,他们已经是不抱侥幸心理了。 来自人族真正的武道传承势力,这个自称酒道人的糟老头子,必然是对于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 “老匹夫,你可知我等背后所站者,为何方神圣?!” “现在速速退去,还能饶你性命,不然冥顽不明,即刻就送汝轮回!” 焚香白发飘扬,眉间赤红印记鲜艳,语气充满煞气与威胁之意。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岂是被吓唬长大的。” “神魔外道,一群阴影之下的老鼠,也配如此嚣张,岂不知尔等当年是如何大败的了?” “元天界乃是人族疆土,哪怕北玄域早已落寞,也不是尔等神魔余孽可以踏足之地!” “沉寂良久,只敢偷偷摸摸行动的家伙此番如此大张旗鼓,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夫我看你这小女娃娃年岁不大,传承来头倒是不小,不若束手就擒,与老夫我坦言一番,如何?” 酒道人听到长空之上焚香硬顶着洛离剑气纵横,仍是势头不衰,言语间带着傲气,不禁长笑一声。 五指一张,天地气旋拥附而来,老者踏气行于长空,宛若是这片天地灵气的主宰一般,甚至在势头上,隐隐还压制了具有神魔血脉的焚香和枯木一筹! 真意飞天,有成道之相! 为,四品绝巅宗师! “不好!” “这老东西是武道四品!” 看着那气流盘旋于掌间三寸,下一瞬就要向着自身拍出,焚香面色开始慢慢难堪起来。 虽说自身血脉尊贵,但到底是修行时间尚短,一身秘藏十有八九都还未曾开启,莫说是真正的神魔之境,就算是此境巅峰,她都尚差了一筹。 而人族武道天象,是能够媲美神魔境的强大存在,眼前这糟老头子一身实力,无疑是立身于天象门槛之下的绝巅宗师,是以,自己恐怕不一定是他对手。 念及至此,焚香眉头一瞥,见到那后方更显焦头烂额的黑袍身影,心中升起丝丝无奈。 也是,论实力即使枯木爆发血脉,恐怕最多也就只能这样了。 而那手执木剑的道袍女子,还有那使用一杆长枪的白甲男子,都是人族中一等一的高手,在六品中根本是寥寥无几,不能与寻常六品视之。 三人合力,枯木能保持自己阵仗不乱,不入下风,已是不易了,更别说想要抽出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欺人太甚!” “若是尔等一个一个来,本座翻掌之间,就能送汝等魂归幽冥!” 衣袍处附带金色之焰,焚香周身似是披上了一层凤凰灵羽。 若是近距离观察,可以看出但凡是有真气攻势入她周身,转瞬就会被那些能够焚尽一切的灵火彻底灼烧殆尽,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势。 而像荀令拍出的掌风就是如此,连这红袍女子身躯都近不得,只能作为牵制。 若不是洛离周身数十道剑气纵横不休,只要逮着机会就能破开那灵焰火羽,恐怕二人早就落败了,也不能支撑如此之久。 看到有不知名的存在突然现身,这浑身剑术施展到极致的白衣青年先是有些紧绷,后听到其言语所述,终是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一方,能够与这些不知来历的大敌抗衡,就已经是极为勉强,要是再加上一尊神秘强者,怕更是雪上加霜。 还好,起码从立场上看,是友非敌。 “神魔外道?” “那是些什么玩意?夏皇又是怎么扯上这些关系的...” 正处于战局中心的洛离,面对汹涌的攻势自然不敢分心。 但对于这红袍女子还有那突然现身,自称是来自天机阁和墨门的老者,他却是有些好奇起来。 之前李青衣持剑赶来的冷喝之声,洛离也是听了个清楚。 这位来自太乙道的真传,无疑也是知情的。 “不过不管这些个家伙是什么来历,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可真是叫人不爽。” “对了,之前传承而来的那道仙术敕令,不知能不能对这女人起作用?” 洛离一边出剑,心中正思索间,酒道人那聚于掌间的气旋,已是于此时悍然拍出! 长空倾泄,如涛涛巨浪,连绵不绝! 真气暴动,涟漪荡漾,就连云层都为之让路! 那恐怖的真气波动,让下方远远观战的北凉众人,直压的呼吸困难,就如同是陆地神仙,天灾现世一般,让人敬畏! 此等掌法,此等真气,那本来还有几分宗师气势的荀令,与此一比,直接就如萤火之光欲同皓月争辉一样,尽数都失去了颜色。 摧山断崖掌,远远不如也! 荀令御于半空,抗着那灵火威压,面色苍白。 顶上发冠早已不见,锦袍中年发丝散乱间,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面貌。 他看着那老者一声洒然大笑,持天地灵气加持于身,随后拍出近乎使得天象改颜的一掌,面色已是震惊至极,早已怔怔不语。 井底之蛙,未曾窥天,又岂能识得天地颜色! “如此掌法,如此掌法...” “荀某平生,闻所未闻也!” 眸中露出敬仰,这一刻的荀令彻底失态。 第七十九章 口含天宪仙术敕令(求追读) 长空之上,朔风烈烈。 掌风拍出,排空数十上百丈,连整座金碧辉煌的北凉大殿,都为之黯然失色起来。 而在面对着酒道人拍出的这一掌,那红袍女子也不再有之前的傲然神色。 她抬起修长的双手,连续掐出数道法印。 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一边抵挡着洛离的剑气猛攻,另一边还要着手防备着酒道人的强大掌印。 如无意外发生的话,即使焚香再是强大,按照这种剧本发展,也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 可,她身上所流淌着的,毕竟是神魔血脉。 眉心赤红印记微微闪烁,下一刻,有一滴夹杂着金红色彩的血液,从中分离而出! “老东西,你以为就凭你和这北凉王,就能吃定本座了吗!” “传承自神魔古天庭六部之一的火脉神炎血脉,又岂是你这凡俗蝼蚁所能明悟的!” “以身合道,赤明神焰!” 焚香感受到那澎湃的危机之感,冷笑一声后,将眼前这一滴血液,直接吞入了腹中! 随后,白发狂舞,红袍女子气息暴涨! 甚至在她的背后,隐隐间还有凤凰虚影浮现,声威震天动地! 金红色的血液,呈现透明状,如琉璃般纯净,其中又夹杂着一小缕火焰。 而正是这一小缕火焰,里面所蕴含着的恐怖力量,却叫本来踏气而行一掌排空上百丈的酒道人,勃然变色! 尤其是在酒道人看到那血液已被焚香吞入腹中后,面色更是难看无比。 “神魔的一滴真血!” “这到底是哪尊神魔的血裔?为何会在这北玄域出现!” “莫不成是...?” 想起曾经在天机阁古籍之上虽观看过的北玄域传闻,酒道人暗道一声不好,手中真气催动到极致。 下一刻,真气大手印直接横空,拍在了那露出凤凰虚影的红袍女子面门之前! 嘭!! “呃啊!” “好恐怖的威压,这是什么境界的武道高手?!” 有人被气浪裹挟,直接呼吸困难的开口,眸中散发出恐惧的意味。 本以为之前北凉王就更离谱了,却没想到在这之后,竟还能观摩到这样一场惊天之战!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了。 恐怖的气浪,压迫着整个大殿周围的众人膝盖一软,甚至靠得近的,更是不住倒飞了出去。 余波之威,竟恐怖如斯! “噗!” 一口鲜血喷洒长空,两道身影,于同一时间碰撞,然后各自在半空往后退了数十步不止! 二人这一击,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待到喧嚣散去,只见到那禁锢四方,一掌使得天地气浪滚滚的酒道人,抬起手臂运用真气,连点了自身几下大穴,这才将不稳的气息渐渐抚平下来。 鲜血染红了他下颔长须,连带着其整个人的气息,都渐渐有些萎靡了起来。 洛离眸中带着几分惊骇,看着那同样倒飞出去,朱唇染血,但面目上依旧冷笑不止的焚香,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刚刚二人交手,洛离观摩之下,已经是看出来了一二。 那催动掌法的武道宗师,武道真意已经趋近于道,有飞天之相,正是堂堂四品宗师! 这种境界的存在,整个大夏除了那位几乎不露面的老祖之外,就只有常年镇守南境,让南齐十数年不敢犯境的镇南王才有! 以媲美武道五品的实力,跨境伤了一位真意飞天,立身绝巅四品的武道宗师?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北凉王,还不速速来与老夫一道出手!” “今日,必须要将这两名神魔孽种拿下,不然他日莫说是你北凉,就算是大夏,乃至于整个北玄域,都将遭遇滔天大祸!” “切莫留手,使出你全部的手段,待到事情了解老夫自然会给你解释原因,但现在...” 那倒退数十步的老者缓过神来,干咳两声后,眸子紧紧盯着那灵焰有些衰微,可气势依旧强盛的红衣女子,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杀不了她,你我包括这整个大殿周围的目击人物,怕是都得葬身于此!” 说罢,老者双臂抬起,五指捏拳。 强烈到极致的霸道拳意,在其身上涌现出来,甚至比之前气浪排空百丈远的掌法,都要强盛三分不止! 灰衣猎猎作响,老者一双拳芒抬起,怒喝一声后,再度冲身上前! 拳掌双绝! 不仅是掌法强横,就连拳法一样不俗! “这老家伙也不简单!” “神魔孽种?” 洛离瞳孔一缩,听到那自称来自天机阁的酒道人一番言语,捕捉到了他几次三番提起的一个词汇。 “那是些什么玩意...” 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也不是需要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摒弃杂念,看到酒道人横出双拳立身长空,不断砸出拳芒轰击那熊熊烈焰,洛离握紧三丰剑,剑气围绕在他周身三丈之间。 青年刚想出手,可是于此时,脑海中一篇险些被他遗忘的经文,却突然被其想了起来。 “对了,刚刚他们的对话,似乎曾经提起了血裔和血脉?” “那么,那篇名为闸血封脉的仙术敕令,是不是能对这红袍女子起上效果?” 刚刚情况紧急,洛离没来得及细想就直接战到了现在。 现在回忆起来,这闸血封脉好像可以抑制住所谓的传承血脉? “能被冠以能被冠以仙术之名,恐怕绝非凡俗。” “且先试试。” 洛离感受到神海丹田中已经消耗大半的真气,又抬头看了眼那两道已经战至一处的身影,心中有些沉吟,准备选择尝试性的用出这道秘术,先去试验一下。 毕竟以他的实力,对于眼下进展到这种程度的战局,丝毫起不上什么太大的作用。 想罢,白衣青年不再犹豫,暂且止住了前冲的动作。 同一时间,他的食指中指也渐渐并拢抬起。 洛离眸子轻闭,脑海中短短数百字的秘术篇章,涌上心头。 随后,晦涩玄奥的法文,从这青年口中一字一句,清晰道出。 此时他的指尖,已经悄然发光。 天地有感,灵气化为潮涌,盘旋在这青年的衣袍之侧,在与他口中默默念出的经文,产生共鸣! 神光溢散,洛离眸子睁开。 “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白衣青年抬头,看着那不远处立身神焰之间的红袍女子,终是一句轻轻喝出,如口含天宪般。 随后,抬手遥遥一指! (ps:呜呜呜,最近数据好凄惨,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大家可怜可怜作者菌,给点推荐票和月票吧,球球大家追读了?_?) 第八十章 古天庭 一指,如流光闪过。 而本来与酒道人争锋,近乎不落下风的红袍女子,刚一见得这道指印,却没来由的便感受到了一股心悸的感觉。 就仿佛是,见到了天敌一样。 虚幻的神鸟伴随着赤红色的火焰,与这一道华光指印接触,一刻之内,就似冰火消融,渐渐平息起来。 能与四品宗师爆发出的拳掌碰撞,而丝毫不落下风的神道火焰,竟在洛离这遥遥一指之下,彻底被破了! 虚幻的道果在那白衣青年身上凝结,焚香和枯木面色骤然变化,同时心有所感,望向了那指印来时之处。 赤明神焰,被那一道指印,给剥离了?! “这怎么可能,仙人道果?” “你不过凡俗蝼蚁罢了,为何会有仙家传承!” 气势抑制不住的开始衰落,浑身火焰渐渐衰竭,眉间赤红印记略微有些暗淡的红袍女子见此,一切认知都在一瞬间彻底崩溃。 而且,这还不算完。 洛离那指印截取掉了她一缕神魔真血,就相当于是将她自身血脉最为精纯的部分,给彻底抹掉了。 现如今,莫说是足以媲美四品武道的实力难以保持,就连原本凭神魔血脉修行到真气五品的境界,都开始往下飞速划落! 见此,挥动双拳的老者眸子明亮,怎会放过大好时机! “好小子,有手段!” “今日之后,老夫定送汝上青云,扶摇九万里,名扬天下!” 一声畅快淋漓的大笑,酒道人双拳猛地挥动。 嘭! 一声巨响,本来不可一世的红袍女子就如断了线的纸鸢,从半空坠落到了地面之上,掀起阵阵尘烟,连大理石铺垫而成的地板,都碎裂出了一道小坑。 神魔血脉被剥离,那血脉秘术和种种神通失了本来威力,让焚香面对着酒道人这尊强大的四品宗师,连一丝抵抗之力都生不起来! 而这战局中的一切变化,都要归结于洛离刚刚爆发出的这一指。 “咳咳” 被洛离一指点落剥离血脉,又被酒道人如蝼蚁一般一拳砸下,此刻的焚香再也没了之前那副风华模样。 她只是失神的看着,看着那道将自身火凰神血剥离而去的青年身影,嘴唇哆嗦着: “北玄域大夏朝,怎么可能有如此传承,你背后所站之人,到底是谁??” 见着红袍女子一朝落败,一侧的枯木于此时大惊。 黑雾弥漫,遮盖四方遍野。 这位与焚香一道前来,意图斩杀北凉王的家伙,直接脱身隐于黑雾之中,想要从此地逃离出去。 可之前酒道人布下的阵法,却将他心中残存着的那点儿希望,彻底破灭。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脱离的枯木,看了眼大殿四方的无形屏障,堪称是万念俱灰。 而见到这枯瘦身影已失战意,李青衣陈庆之等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绝佳机会。 白甲将军单臂擎枪,真气爆发出枪影,铺天盖地往着枯木径直戳去! 剩下的二人自然也是没有闲着,都用出了自身绝学,只为了将这枯瘦身影拦截于此。 数十回合后,胜负已分! 三人合力,再加上酒道人的从旁协助,论实力远比焚香要弱上不止一筹的枯木,自然没有抵抗的余地,便落得个重伤被擒。 “好家伙,差点阴沟里翻船。” 战局结束,落在地面的酒道人,见到洛离长剑横出,正神情戒备的紧盯着眼前红袍女子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此番多谢前辈相助了。” “不然若是仅凭我北凉的实力,恐怕难以将这两人拿下。” 见到酒道人从天上落下,洛离微微颔首,先行道谢一声。 至于他手中的长剑,则是横于那跌落于地的红袍女子脖颈处,只要她稍有异动,就将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不必谢我,以你自己的手段,恐怕即使老夫不在此,你也当能保自身与封地无虞。” 看到眼前洛离客气点头,酒道人挑了挑眉,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这白衣青年,语气中带着些莫名意味。 仙家传承啊啧啧。 难怪这北凉王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偏远的北玄域有如此成就,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道横空一指,将眼下这引颈就戮的红袍女子神魔血脉直接剥离,其中携带的那股规则道果,是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赐予的。 这北凉王不过是先天之境,就能身怀如此大神通,足以证明他的背景不像是他表面暴露的这般简单。 “前辈,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一说吧。” “据本王所知,大夏的那位皇帝陛下,在本王的印象里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恐怖能量的。” “如果说只是驱使一二尊实力堪堪达到先天的武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这两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够驱使的极限了。” “能与你这种四品武者交锋的存在,不可能也绝不会为他卖命,这点自信本王还是有的。” 眼睛冰冷的看着眼前发丝散乱,嘴角溢出血迹的女子,洛离可以感受到她气息的虚弱,以及那股子不屑一顾的神情。 因此他并没有直接问焚香,因为问了也是白问,所以待到酒道人落地之后,洛离便直接向着这来自天机阁的老头开口问道。 “呵呵,之前老夫就说过会告诉你相关的事情,现在自然也不会食言。” “在这之前,我需要告诉王爷你一些事关人族的隐秘。” “这些信息都是普通人不曾知晓的,只有真正的武道圣地和千年世家才能有典籍记载,所以在知晓之后,还请你能保密下来。” 正了正色,酒道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首先你要知道,这世上是不只有人族一个种族的。” “妖、魔、鬼、怪,乃至于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曾经存在过的物种,只不过现在大都已经见不到了而已。” “而在这些族群之前,还有一种立身于诸族之上的族群,他们自诩神魔。” “所谓神魔,集天地精华而生,拥有种种天赋神通,强大到近乎不可思议,他们依靠着自身血脉,在成年之后,甚至能媲美我人族天象大宗师!” “也正因如此,所以神魔强大无比,天生就高于百族,他们曾经在这片大地之上,乃至于这片大地之外建立了无比璀璨的文明。” “那已经是上万年之前的历史了,即使是现在的古籍,也只能依稀记录到那些辉煌中的只言片语。” “那个文明的名讳现在早已逝去,不可考证,因此我等都将其称呼为:古天庭!” 第八十一章 意外之喜(求追读) 酒道人施展真气,屏蔽了周遭空间,因此他那带着追忆和忌惮的话语,只在洛离和那红袍女子耳畔回荡,并没扩散出去。 “哼!” 听到这老人略带敬畏的语气,本来气息萎靡,身受重伤的红袍女子似是找回了几分神采,昂了昂头冷哼了一声。 就在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洛离可没惯着她。 长剑之上附带截天剑意,凌厉至极,当三丰剑向前微微一划,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当时就让这女人冷汗频出,险些痛叫出声。 “没事,前辈你继续说。” 看了看那红袍女子面上露出的痛楚,以及她脖颈处附带着残余剑意的血痕,酒道人愣了愣神,继而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好个北凉王!” “你这脾气,老夫甚是欣赏!” “此次回去,我天机阁青云榜前列当有你名!” 话语说到这里,联系之前的情况,酒道人相信洛离凭借自身,也能猜出事情的五六分缘由了。 于是之后,他便开始长话短说,将一些重要的信息都讲解了出来。 “神魔高高在上,于云天之巅俯视众生,视百族为蝼蚁,莫说是我人族,就算是所有界内界外的生灵,都对其不满许久。” “根据古籍记载,那是距今为止数千年前,在我人族至强者牵线领头之下,向着神魔发起的一场浩大进攻。” “当时大战详细情况已不可考证,只知道在那种程度的战役里,宗师不过炮灰,天象亦是普通兵卒,只有立身于仙凡玄关之上的天人,才能算是真正决定战局胜负的存在。” 说到这里,酒道人饱含深意的看了洛离一眼。 “就像是赐予王爷你仙术传承的那位存在一样,之所以现如今元天界能为我人族主宰,就是因为有着这些人族先贤舍生忘死。” “不然现在,我等恐怕依旧还要受到这些所谓神魔的奴役。”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会突然现身,向着这些神魔血裔出手的原因所在。” 讲到这里,这老者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 “说是血裔,也有些太过抬举这两个家伙了。” “神魔真正的子嗣具有天赋神通,动辄神威惊天,堪比天象,这些个家伙可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他们二人应该是那些隐匿于暗处,隶属神魔六部指示的下属成员。” “与真正的神魔子嗣不同,他们是因为与那些神魔真血产生共鸣,从而才有了修行血脉之力的资格罢了。” “以人之身,接受外族传承,帮着这些神魔外道来斩我人族天骄,助纣为虐,简直是人中之奸!” “所以,该杀!” 一席话毕,洛离算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为他的认知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神魔、古天庭、激发自身血脉从而获得力量 这种种见闻,都是以往他从未听说过的,眼下听到酒道人娓娓道来,倒是显得有些新奇。 “酒前辈这些话说完,本王算是听明白了。” “照这样来看,本王的那位父皇,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说到这里,洛离看了眼正受制于自己剑下的焚香。 “你不用看着本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管出剑便是。” “至于你们的那位陛下,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能使唤的动我等!” “仙家传承,好大的手笔,难怪一定要将你斩杀” 红袍女子话语呢喃,带着几分不甘,似是有些追悔莫及。 “前辈,你有什么法子能控制住这两人么?” “以本王来看,这二人似乎晓得不少信息的样子。” 眸中闪烁着精光,洛离对于焚香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没有任何在意。 他只是侧头,向着旁边的酒道人又问了一句。 “你太抬举老夫了,这等高深莫测的东西,恐怕也只有那些擅长奇诡之道的门派才能做到。” “如果是寻常武者,哪怕是宗师,都可以将他们的气海丹田废了,从而囚禁住。” “但这二人,多活一刻都是一道不稳定的因素。” “因此以老夫来看,还是直接杀了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眸中闪过深深的忌惮,酒道人沉重的对着洛离提醒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曾经有过前车之鉴。 这些以血脉为根基的神魔血裔,只要没弄死,就不能确定他们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 曾经也有类似的例子在中土发生,那次因为大意之下,两名五品的武道高手,就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最后还是一位立身天象的大能亲自出手,才将事件彻底平息下来,也给众多想要研究神魔真血的各派高手,敲响了警钟。 如果没有完全把握,这么做简直就是与作死无异。 而听到酒道人的提醒,洛离这才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高昂着头,一头白发披于身后,宛若九天凤凰一般高傲的红袍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爆发了手中截天剑意。 下一瞬间,无数道剑气纵横交错,一齐奔涌而出刺入了焚香的身躯百脉内! 即使经过了神魔血脉的洗练,在这霸道至极,极具毁灭气息的截天剑意的磨灭下,这女人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 几息过后,焚香心脉尽断,气息彻底消失,就算是天上神魔亲自降临,也是回天乏术。 想起施展闸血封脉,一指点出随后剥离的那滴神凰真血,洛离眸子中闪过几分奇异颜色。 那道被剥离出来的一滴真血,在仙术秘法的洗礼下,化为了一团精纯的白光,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涌入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虽然看着只有一小团,但当其融入洛离的神海丹田内时,本来如小溪般流窜百脉的太乙真气,一瞬间却猛地涨了一大截! 这一大截,就如同是江河奔涌一样,和之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说之前洛离只是在六品之境站稳脚跟的话,等到他彻底吸收了这道光团内所蕴含的能量,他的境界,很有可能达到六品大成! “这闸血封脉,竟然还有如此功效!” “当真是意外之喜” 深深吸了口气,洛离面色不显,实则心中已是震惊无比。 提炼一滴真血,胜却十年之功! 这简直比世间一切的灵丹妙药,都要好用十倍! 想到这里,洛离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那远处被陈庆之大枪压制,不敢有丝毫动弹的枯木。 随后,便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s:这周五应该上架,请大家到时候能来捧个场啊,求求了,呜呜呜,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八十二章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感谢年华不染尘的舵主) 北凉,王府之内。 盘坐于蒲团上面的洛离轻吐一口浊气,随后面色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周遭聚拢的天地灵气,也随之慢慢散开。 真气浑圆如一,滂湃若江海,为武道五品之征兆。 而现在的洛离,尽管气息不稳,但神海丹田中的澎湃真气,确实是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 利用仙术敕令闸血封脉,洛离剥离并提炼了焚香的一滴神魔真血,达到了武道六品的顶峰。 随后尝到了甜头的他,紧跟着便将那另一位神魔血裔的真血,也一并提炼了出来。 虽说这枯木身躯蕴含的真血,比起那焚香来简直弱上太多,连提炼的真气光团都要逊色不少。 但二者相叠加,到底是将洛离丹田内的最后一丝不足,给彻底弥补了上去,使得他成功达到了武道五品的境界。 不仅仅是这样,同时洛离融合提炼精血获取来的真气光团,所修行出的太乙真气还丝毫不见驳杂,就和那勤修苦练修行出来的一模一样。 如此功效堪称神技,难怪能以仙术署名! “只可惜不能多遇到几个身怀神魔真血的家伙” “要是能再来几个送人头的,恐怕光论真气程度,都能媲美四品之境了。” “不过这种等级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大白菜,这想法怕是也只能想想罢了。” 心中贪得无厌的憧憬了下,洛离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子,往着室外行走而去。 至此,整个大夏境内除了那位几乎不怎么露面的老祖之外,便只有镇守南境的异姓镇南王,才能稳胜他一头! 其余人等,洛离丝毫不惧也! 此番斩杀这二人,虽然闻得神魔大秘,知晓了大夏可能又添风雨,但自己有了真切的实力提升,对于攻入大夏皇城,总归还是更有把握了。 至于那神魔之事,酒道人已经通过天机阁之秘法,通讯了人族中的大能者,如果到时候真出现什么不可预测之事,应该也会有人降临兜底。 但这种层面的博弈,就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了。 洛离眼下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尽起凉州兵锋,攻入大夏皇城长宁! 大丈夫生于人世之间,又岂能庸庸碌碌? 生不食五鼎,死亦当五鼎烹之! 洛离本来对于那张象征着王权之证的九五之位,就并没有多少兴趣。 得之我幸,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在这凉州一亩三分地上基业稳固,那又何须去管其余是与非? 可一道赐死圣旨,却叫他陷入了两难之间。 实力日渐增涨,麾下将士实力愈发雄厚,他还未生出反心,位于夏京之中的皇帝,却已经对他起了猜忌与杀意。 有时候,选择都不是自个儿选的,其实都是逼出来的。 可既然踏到了如今地步,洛离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道路。 哪怕这条王霸之路上风雨不断,他也依旧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因为只有不断向前,他才有活路可走,一旦退却,迎接而来的就将是万丈深渊! “王上,除去固守北凉城外山海关的五万守军外,整个凉州上下五郡十三县,十大宗门,五脉世家,再加上我北凉本部,十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近一月动员,后方粮草辎重齐备,将士长戈整装待发,军心可用!” “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开拨?” 出了王府室内,在这院外满堂雏菊海棠盛开之时,陆云腰跨长刀,将洛离吩咐的一应事件,都彻底准备了完毕。 北地荀家,有家主荀令亲自下达调令,举全族武者领阳平郡三万兵马,前来归附北凉铁军麾下,马首是瞻。 雁门郡内,以燕刀门为领头者的诸多武林门派,为报北凉王千里驰援之恩,俱都腰悬长剑,自发从军,生死听凭差遣。 武威郡、建安郡、丹阳郡,以及凉州北部,隶属于北凉王管辖范围内的王土内,亦是呼声震天,从者如云! 短短一月风云变化,此刻北凉已是羽翼已丰,名震天下! 在见到那一袭白衣不染尘,身上气势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的洛离时,陆云止住了脚步,语气肃声的禀告出声道。 “选择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此刻北蛮已定,内患已平,夏卒心惧,士气振奋,天下传唱北凉威名,正是举大义起兵,一战定鼎江山沉浮之时!” “舍我其谁?!” “选择奖励:八千飞虎军,统军大将李存孝!” “选择二:称王称霸非一人之功,此刻北凉虽兵锋强盛,但大夏一十三州内兵将如云,谋臣如雨,更有无数武林高手坐镇,幕后还有神魔后裔虎视眈眈,不知图谋。” “此乱局内,须得小心谨慎,高积粮,缓称王,方为上乘之策!” “选择奖励:一万玄甲军,统军大将蒙恬!” 此时已过酷暑,正是初秋之季,飒飒凉风吹拂而过,满院花开沁入心脾,使闻得之人顿觉心情舒爽。 背着双手,听到陆云的禀告,以及那耳畔再度响出的选择之音,洛离毫不犹豫就决定了他的答案。 “本王晓得了。” “陆将军,着人遣我王令,命军中各部即刻起,收拾军备整理铠甲,激励士气。” “命陈庆之统御北凉本部五万大军,陆云为副将,荀令随军辅佐。” “剩下各郡府兵,由本王亲自率领,共集结十五万大军。” “三日之后,大军开拨!” “此战,必以雷霆之势先克玄州,叫那金羽军薛岳,大败而归!” 这两道选择所给予的助力,都是举世闻名的名将,对于眼下的北凉都有着莫大作用。 但无论奖励如何,洛离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诺!” 听到那语气威严十足,浑身散发着俯视天下之威的白衣青年之话语,陆云单膝跪地,当即神情振奋的应声回了一句。 这一天,不仅仅是洛离等了很久,他们这些底下的将士,同样如此。 昨日之辱,来日定当奉还! “入秋之季,正是夏京长宁最美好的季节,本王现在依稀还能记得十年之前,出城之时的匆匆一瞥。” “那时,花灯映彩,堂上豪客一掷千金,公子佳人尽数风流,好一座底蕴十足的长宁古城” “只可惜对于本王来讲,当年的我,不过只是外人而已,渺小的一如尘埃,被众人不屑视之。” 说到这里,洛离侧眸,向着那南方夏京的方向,轻轻眺望。 “但是这一次,我,要换一种方式回去。” 第八十三章 中土天机阁 大夏历,永昌一十六年,秋。 北凉王洛离,举大军十五万,号三十万铁军,以先天大将陈庆之为前军,声威赫赫,往北玄州关隘进军而来! 消息传出,风云涌动,一十三州为之侧目! 而值此之时,还有一道论及声势,丝毫不逊色于此的消息,也在远方的中土大周,率先传开。 青云榜七十二列席位,有一个来自偏远地域的陌生人名,悄然登榜。 利用传自墨家的独有留影之法,酒道人本尊虽然还处在北玄域,但他所传达的消息,却已经回归到了天机阁中,并且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 毕竟是有关于神魔的消息,而且地点还处在曾经的神陨之地上,由不得众多大能不重视。 天机阁顶层,六道席位之间。 这是由天机阁当代天机子,邀请几位天武盟得空的大能人物,根据北玄域传来消息所召开的一次小型会议。 所谓天武盟,乃是由中土武林众多武道圣地牵头,并与那位雄踞天下第一足足上百年的绝代人物合力之后,所组建的超然组织,不受任何势力限制。 此势力执人族武道气运,就与那元天界第一皇朝大周执皇道气运一样,是人族的顶尖势力之一。 “酒道人传来信息,北境玄域大夏国,有神魔血裔现身,只是还没有探清楚是何方底细。” “不过根据那块留影石中所记录的影像来看,这红袍小女娃娃所继承的血脉,应该是来自神魔六部之一的火部一脉。” “能继承这种力量真血的,已经称不上是小喽啰了,若是来年机缘足够,此女未尝不能够成就真正的神魔,与我等媲美。” 席位正中,也是唯一一道身躯真实的存在率先开口道。 他便是这次会议的召开者,当代天机阁的天机子,一手天机望气术,可观世间气数。 “确实,以我来看,那些依附于神魔传承之下的家伙,恐怕近些年是要有大动作了。” “我天策府这阵子以来,所遇之奇诡之事也越发变多,再加上天灾人祸,几乎每每隔开一段时间,就要冒出几个神魔传承者来,真是令人头疼。” “天机子,你们天机阁不是号称上能窥天之数,下能探王朝国运么?” “那你不妨来测一测,近些年来,到底有何变数?” 左侧,在天机子话语落下,便紧跟着出声附和的虚幻身影,话语中带着几分兴趣道。 “呵呵,天策府的三统领,你这番话可不是难为老阁主的么。” “测庶民生平,消耗不过寥寥,测天象命数,就需自折寿元,更别说测一国乃至于人道气运了。” “恐怕要真测了,老阁主当场就得驾鹤西去吧。” 右侧末席,一道浑身充斥着剑意的虚影谈笑间调侃了一句。 “咳咳,诸位,以老夫来看,不如先将眼下之事解决,再去谈论这些吧。” “能传承火部真血的神魔后裔可不一般,若不是酒道人游历至此,再加上那大夏北凉王身怀奇术,恐怕这次事件,就将无人知晓。” “以防万一,还是由哪位道友去上一遭,起码也要将这些家伙的谋划探查清楚才行。” “诸位,以为如何?” 看着话题开始有些偏,一道周身祥和,散发着浩然之气的老人无奈一叹,随后带着商量的语气看了一圈后,这才开口道。 “附议。” “附议。” 这老者似是颇有威望,话语一出,众人皆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刘先生所说有理,既然如此,这次就让贫道去吧。” “正巧,那北凉王也与我太乙道有些渊源。” 见到事情回归正轨,一直默不作声,身穿道袍的身影,也在此时开口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北凉王洛离所用之剑,正是当年太乙道那位的贴身佩剑吧。” “虽说之后那一指的底细猜不清楚,但光是有一位曾经近乎踏入天人的存在认可,就晓得此子绝对不差。” “酒道人传来的战绩我也看了,没想到近些年来,这北玄域竟然出现了此等英才。” “以这等实力和战力,足以位列青云榜前十席位,传唱四方声名。” “太乙道,后继有人呐!” 天机子笑呵呵的,看了那开口的道人一眼。 一甲子前,太乙道有张玄素兼并道佛两脉,横压天下百余年,直至如今那股威势才稍稍散去。 可不过几十年而已,这太乙道内,人才却更是如井喷般涌了出来。 前有那无尘剑心,未来可期的洛青衣,后又有这来自北玄域,得到太乙剑传承的北凉王洛离,接二连三的,令人唏嘘。 这宗门运道,还真是长盛不衰。 “阁主过讲了,此子虽获祖师传承,但眼下却并非我太乙门人。” “何况,他的道与我太乙,也并非有多合适。” 摇了摇头,道人的眸光中也露出了几分可惜。 二人正聊间,本来作壁上观,神态轻松自在的天策府三统领,于此时虚幻身影却突然眉头一皱: “诸位,今日就到这里吧。” “那奇怪的大雾又开始出没了,这次事态紧急,需要我亲自出面处理。” “阁主,姜真人,诸位,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这一身玄甲,作将军打扮的身影似乎真的非常急切一般,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接就在这席位上面化为灵光,彻底消散。 “哎,近些年来,还真是不太平。” “罢了罢了,我这就着手准备往北玄域而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道友先行一步的话,那贫道也不多留了。” “诸位道友,回见。” 看到有人率先离去,本来表情淡然的姜真人,也眉头轻蹙了一下,没了谈论的兴致。 “那本座也走了。” “老夫也告辞了。” “阁主,再会。” 剩余的几位大能人物至此,也都纷纷开始告辞。 等到那位于首席的老人笑眯眯的点头应声之后,本来由虚幻身影盘坐的五道席位,都已消失无踪。 昏暗的阁楼内,只余下那首座老者一人。 这时候,那首座的天机子,方才轻叹一声,语气间带着几分无奈。 “知天命易,逆天命难。” “修行天机,老夫还差远了呢” 说罢,老者又看了一眼那酒道人传回来的投影石。 “此子的那一式术法,老夫心血来潮算上一卦,只是匆匆一瞥,竟差点折了二十年寿,要不是最后留手” 想到这里,天机子眸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如此神秘,也不知是福是祸。” “根据他表面露出的这些战绩,就暂且先列为,青云第九罢。” 第八十四章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雁门郡,战火创伤之后,千疮百孔。 而经过月余时间,在一郡主官陈朝年的带头下,也算是将那阴霾稍稍驱散了些许,虽说外表上还是能一眼看出,不过起码大致看上去,也有了几分生气的样子。 曾经染尽血迹的雄伟城墙上,小雨点滴落下。 秋季的第一场雨,清爽间又带着些许凉意,绵绵延延,虽不算大,但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面,还是能让人听清其中发出的脆响。 陈朝年一袭长衫,走出屋门,看着那不远处天色昏暗的天空,面色似有些怅然。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心神还是没有从之前的战役中缓过神来。 虽说守住是守住了,但整个大郡下辖范围内的百万百姓,近乎没了个两三成。 那可是,足足十几二十万的生灵啊! 这还是记录在册的百姓人数,还有些陨落在北蛮铁骑兵锋之下,事后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这一切,没有谁比他这个雁门郡守感触更深的了。 毕竟,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的事故,那战局结束后,伤亡反馈上出现的一道道死亡数字,对于他陈朝年来讲,就如是尖刺刺入心怀般痛楚,直至如今都不能释怀! “王爷,北蛮犯境,十数万百姓葬身荒野,冤魂冲天不散,我等何时才能马踏草原,报此大仇?” 北凉铁骑星夜兼程,大破五万金狼铁骑,虽是大胜,可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 在洛离凯旋归来之时,陈朝年曾与这位名震天下的北境之王,有过短暂的对话。 而那时候,面对他沉痛的询问,当时身披玄甲,浑身血迹斑斑的英武青年,是这样回答他的。 “北凉州为两国边界,双方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 “眼下本王深陷两难之局,一步走差,就将是万丈深渊,但雁门之仇,凉州之恨,葬身家国的袍泽与百姓之怨,皆不能不报之。” “因此,待我北凉举兵,解大夏之困后,吾定当提剑跨马,兵出山海关,北上逐草原数千里,一路打到那大漠边缘,叫那金狼可汗提头问罪于本王面前!” “此誓,无人可鉴,但我北凉州数万万生民与冤魂,皆可为证也!” 那铿锵有力,带着坚定与肃杀的誓言话语,直至今日还回荡于陈朝年耳畔,就如昨日刚刚允诺下来的一般无二。 “北凉大军,现在到哪里了?” 撑着油纸伞,看着眼前走入府内的亲卫,陈朝年轻声开口问道。 “回禀大人,王爷举十五万大军自北凉境内出发,一路过武威、建安、丹阳三郡,声势赫赫,现在已至阳平下辖范围,不日之后,就将重回雁门!” 雨水淅淅沥沥,滴落在堂前青石板上。 “到阳平了?那快了。” “怎么样,本官寄给长宁的那封族信,有没有送出去?” 听到亲卫的回声,陈朝年计算着路程,这才点了点头,继而又询问了一句。 “寄是寄出去了,可大人,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族长位列朝堂太师之位,即使他日王爷兵败,亦能保你性命不失,可你却一封书信自己断了家族关系,若是之后有所差池” 听到眼前儒雅书生的话语,这亲卫似是有些顾虑。 作为跟随陈朝年十几年的心腹,他这些话语都是设身处地之下,为自家这位少年时的公子考虑的。 本来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大人处事一直都是极为周密,很少有以身涉险的情况发生。 但自从在这北凉任职一郡主官后,一切却都慢慢改变了。 “不必如此瞻前顾后。” “大夏这些年来,确实是有些烂到根子里了,这样的王朝,就算是苟且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有时候,看不到希望的火光,才是人生最为可悲之事。” “既然王爷愿意做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那总有人要选择去跟随。” 能在边关告急之际,仍然选择第一时间亲自前来驰援,洛离这位北凉王,对于底下众生的情分,足以见得一二。 光凭此点,陈朝年就愿意举身家性命跟随,哪怕人头落地都在所不惜。 即使他的实力绵薄无比,但整个凉州像他一般所想之人,却决计不会太少!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真正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断定曾经渺小的微尘,就不能成为那席卷天下的风暴源头! 不过是乘风而起,去走上一遭罢了! “自古以来所有的变革,从来都是要付出鲜血的。” “北凉州地处边塞,北凉王雄踞十年,整个凉州的变化,这雁门的一草一木,我看的都非常清楚。” “所以今日所作所为,来日,我也定当不悔!” 收起油纸伞,在那后方亲卫惊呼声间,这个江左陈家青年一辈的英才,突然迎着雨幕走出院落回廊。 大雨倾盆,长衫书生迎着雨幕,放声大笑! 天凉了,雨水不停滴落。 扶风县城,燕刀门的道场上。 梁华坐在屋内,看着不过短短月余,便已老态尽显的梁仲儒,心中有些憋闷。 “怎么,舍不得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 床榻上面,看着面色似是有些不忍的大徒弟,梁仲儒并没有那种死亡前夕的觉悟。 至少,还有闲心来调侃眼前的弟子,可以见得他的心情,应当还算是不错的。 “你老自己都说过,生老病死,不过人间常态罢了,我若是不能看开的话,岂不是思想觉悟连你都不如?” 本来心中心结难舒的梁华,乍一听到老者虚弱中带着些调笑意味的话语,不知怎么得,嘴角就勾出了弧度,随后笑着回了一句道。 “咳咳,你小子” 明明已至中年,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还一如往昔。 这倔脾气,忒像自己年轻时候了。 老者心中暗暗想到,随后轻咳两声,将本来准备怼出去的话语收了回来。 算了,由他去吧。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叮嘱一下的。 “我听说,眼下北凉诸事已毕,王爷尽起了十五万大军,正准备一路南下,往夏京长宁而去?” “嗯。” “你去帮一下吧,毕竟于情于理,他都是我燕刀门和整个扶风的恩人。” “” “放心,老夫这身子骨还挺得住,起码再撑个年把不是问题。” “我希望能在来年开春之季,听到北凉大胜凯旋的消息,如何?” “好。” 外界雨水哗啦。 屋内,一卧在床榻之上的老者,和那下首侍立的弟子,操着熟稔的语气,轻声对话。 第八十五章 曾经挥师数十万气吞万里如虎 北凉城,天暗着。 陆府内。 李幼君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想要留下的泪水,为眼前的陆云披甲。 铠甲沉重,用的是北凉独有的陨铁制造而成,防御力惊人无比,就算是上好的铁剑铁枪,也不一定能将其洞穿! 肩胛部位,百炼精钢锻造而成的铁块向上翘起,被打造成了虎头之状。 这一套下来堪称是沉重至极,足足有上百斤重,如不是武道有成的高手,恐怕穿不了多久,就得被这种重量给压塌下来。 穿好铠甲,陆云抖了抖身子,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子,看着结发多年的妻子李幼君,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掌抚了下她那微红的瞳孔,语气难得的温和道: “又打仗了。” “等我回来。” 言罢,这身披铠甲的男子身躯靠前,不等眼前娇柔的女子回答,便轻轻拥抱了下。 为避免坚硬的铠甲磕碰到眼前的妻子,陆云只是低头片刻,就松了开来。 随后,将那搁置于一侧的北凉刀带上,陆云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了出去,只余下了女子瞳孔微红,怔怔的处在原地看着。 房间内,烛火忽闪忽闪的,距离女子不远处的那张小床上面,还有婴儿的熟睡声传来。 天色昏暗,细雨绵绵。 一个个兵甲整齐的将士,从这北凉城中各处居所走出。 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相送的北凉百姓。 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家儿郎,慢慢沿着这大道往那大军驻扎之处行去。 没有呼喊声,连抽泣之声都没有一丝一毫传出。 经历了无数战火摧残磨炼的北凉边关百姓,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 王府外。 “这次,我可能不会出手帮你了。” 白衣女子撑开伞,静静的看着那名黑甲着身的英武青年,突然开口道。 她是下山游历悟道的,不是前来经历战争杀敌的。 之前那次替北凉守境,是因为北凉处境岌岌可危,所以她才破例出手。 而眼下洛离既然主动进军,那李青衣却也没有从军杀敌的打算。 “这是我北凉与大夏的战争,和青衣姑娘无关,姑娘自然不用出手。” “上次能在万分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本王就已是感激不尽了,又怎敢要求更多。” “毕竟真要说来,也只有我洛离欠姑娘和太乙道的,而你们却从未欠我分毫。” 洛离将甲胄穿戴整齐,正准备往大军驻扎之地前去。 这时,他突兀听到身后略带复杂的话语,随即怔了一下后,只是笑着回道。 自己挑起的战事,自然与他人无关。 他洛离,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李青衣和太乙道,对于他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剩下的自然也不能继续劳烦他人不是。 “不过你要是陷入危机,为了之后试剑人选和我太乙道传承着想,我还是会出手,保下你一命。” “虽说以你如今的境界,也并不一定需要我的护持了。” 听到洛离肯定的回答,李青衣略微沉吟片刻,还是回了一句。 语罢,她的身影便悄然消失于原地。 而洛离闻言,嘴角轻轻弯起了弧度,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臂搭在剑柄之上,向着远处大步行去。 远处,黑红色的王旗已经升起。 大军,即将开拨! 数日后,凉州,阳平郡。 这是北地之中,最为繁华富庶的地带,也是整个凉州四方的经济中心。 即使在整个夏朝一十三州里,此地也算得上是一方大郡,因此盘踞于此的武道门派和世家,几乎是整个凉州之最。 “踏踏” 郡城外,尘烟滚滚,那十数杆黑红镶金大旗迎风飘扬,即使荀令立身城墙上,仍旧能够瞅的清楚。 “诸位,速速与我下城!” “北凉大军已至,我等即刻前去迎接王爷!” 洛离前些阵子意图举兵之际,就嘱咐过荀令以及一应各地官员,整备府兵汇聚一处,只待王旗飘扬之时,就是举兵南下之日。 而荀令回归阳平,将一应事物处理完毕之后,未过多久,就等到了洛离举兵前来的消息。 掐着时日,终于在今日等到了那北凉大军入境! 此时此刻,凉州十五万兵马陈兵于此,人数之多,将士之精锐,堪称十年之最,而且诸多将士心间,尽是存有死战不退之念。 高手之列,也称得上是豪华至极。 成名已久,曾为镇南王座上宾,一身剑道修为已至六品巅峰的老剑客李旭。 一杆长枪锋芒毕露,曾以三千铁骑大破北蛮,继而名扬大夏的白袍大将陈庆之。 还有那自扶风前来,曾经游历中土,一身刀道无双的大夏刀狂梁华,以及北地声誉赫赫的掌法宗师荀令,再加上那连斩数尊宗师,可与武道五品争锋的主将北凉王洛离! 就算是不把那不愿参与尘世纷争的太乙真传放在里面,眼下足足五尊武道宗师合力,再加上这十五万兵马大军 哪怕干的是谋逆和杀头的大罪,做的是反叛和讨伐的勾当,也未尝不能够成功! 隆隆 铁城门缓缓升起,荀令带着阳平颇有名望的十数人走出城门,向着那不远处王旗飘荡的人影,大步行去! “荀家荀令,带阳平五家四宗八百武者,以及阳平三万府兵,早已经枕戈待旦,静等王爷带兵前来!” “此次战役,听凭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袍中年发丝束于冠上,神情一丝不苟,和之前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荀令对于洛离这位北凉王,已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一剑败六品,相抗两宗师! 最后,更是一指划出,大破一名比五品还要强大的高人! 这种战绩和力量,他荀令着实是生不出什么对抗的心思。 只有真正面对,才能体会到当时的局面到底是怎样的紧迫。 所以荀令,心悦诚服。 正拜间,荀令侧头看了眼洛离周边的身影。 这一看,便是一愣。 因为在那几尊熟悉的北凉宗师身影中,不知何时,竟然又多出了一尊手执长槊,身披明光铠的威武身影。 而且这道身影,散发而出的气势竟然还压了那几名宗师一头! “北凉,何曾有过这种强大的将军?!” 此时的荀令心头发寒,着实震惊不已。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例行惯例。 时间在周五,也就是明天十二点十分左右,这个很重要,还请大家前来捧场。 唉怎么说呢,有点蛋疼。 这本书总体来讲,成绩其实还是不差的。 不过后半段数据接二连三拉胯,着实是有些让人胃疼。 不过还是由衷感谢我的编辑蓝光大大,如果没有推荐拉满的话,说实话没编辑抬我,我还真特么不一定能上三江 就是成绩没起来,心里有些愧疚,我老对不起我编辑了,捂脸。 我犹记得近一年前,当时第一本书就打出过这个数据,现在回顾来看,我竟惊恐的发现剧本竟然惊人的相似。 同样的三江、类似的追读、类似的收藏,我当时打出的首订至今都让我尴尬无比,其中心酸历程,就不一一赘述了。 毕竟读者大大也不关心这个哈。 下面就说一下这本书吧。 不管怎么说,这本书都沾不上一个扑字,之所以说成绩不好,那纯是我个人矫情的原因。 谢谢读者大大这么久的追读和数据支持了,没有你们一点一滴的培养,仙武是不可能有今天的。 我自诩性情不算沉稳,对待事情的态度也绝然称不上认真,如果不是诸位鼎力支持,我绝不可能撑不到今天。 现在,仙武就要上架了,因此,真正决定这本书的命运时刻,就要到来了。 我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我真的恳切的请求那些看盗版的读者,能在起点官方正版末尾看看广告,那玩意是有价币的。 你可能不知道,你看的那十五秒广告,就是我赖以支撑下去的动力。 没办法,人生于世,疲于奔波不过是为了二两碎银,写小说虽是我的梦想,但也是我赖以维持生计的根本。 我开学就大三了,之前没问家里要过钱,所以这本书就是我吃饭的本钱,只有看到真切实际的订阅,我才能涌现出创作的激情,继续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 都要恰饭的嘛,我多希望能够看到有人说出那句话。 “我看广告养你呀。” 虽然心酸,然而确实是事实。 所以,就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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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都是随着境遇增长的。 现在的荀令,虽说对于之前在北凉大殿上,被洛离一剑败之仍旧还是不能释怀,但却已经没有最初的那般恨意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荀宗师能有如此觉悟,那此战之后若有功劳,本王自然既往不咎,并且依次论功行赏。” 北地荀家立身阳平这么多年,荀令又是本土出身的宗师,由他率领阳平军,自然要比北凉军中的将领前去领导要容易许多。 因此,倒不如直接让其自领一军,还能博得此人的几分信任。 对着荀令将自己心中所想吩咐而出后,下一刻洛离深呼一口气,当即便提起真气振臂一呼,肃声喝道: “袍泽们,出了这阳平,咱们就将要面临战争了。” “本王在动兵之前,就已听闻了平西侯白尘沙的青蛟军大名,可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和传言一样,真有如此强大!” “就让我等看看,那北玄关上的守军,到底能不能挡得住我北凉兵锋!” “众将士,卷起将旗,随我进军!” “北凉,万胜!” 哗啦! “北凉,万胜!” “北凉,万胜!” 长戈扬起,将士呼喊声声震云霄! 蜿蜒几里的大军依次排列成长龙,在洛离以及麾下诸将的领导下,在那正午阳光照耀之中,如蛟龙出海般向着远处开拨而去! 翌日,晌午。 这支整齐军备,兵锋赫赫的北凉铁军,行至了雁门郡城之处。 再往前,就将是真正的前线,一片荒野,所处之地尽都是残垣断壁。 如果北凉大军此次没有取得功绩,那么这些雁门郡曾经荒废的镇县地带,就将再也不会有人烟涌入。 毕竟谁也不想终日里都活在惶恐之中,这样对于底下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来讲,他们连自家的粮食都种不好,更谈何生存!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这本土的百姓着想。 这一趟南下,都必要有所建树! 雁门郡城外,陈朝年早已率领了一郡主官,以及那身后的满城百姓出了城门。 面对那黑压压呈现蛟龙之状的王师大军,为首书生看着未曾停顿的大军,身子骨遥遥一拜! 随后,众多雁门郡城的百姓,也皆是跟在最前端的郡守后方,一致拜倒在地! “今此去路途遥遥,唯愿王上平安而归,大胜凯旋!” “还请,尽早还家!” 路经雁门郡城,那城门处数千人不止的齐声呼喊,即使洛离率领大军,也依旧听了个清楚。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吩咐麾下众将停顿脚步。 “王爷,我等要不要先停下来...?” 一身虎头精钢铠的陆云,一直紧紧跟随在洛离身畔。 待他听到那雁门郡城处传来的呼喝之声时,心中不禁想到了北凉城内的妻儿与民众,因此有些惆怅的开口,想要对着洛离说些什么。 可这时,洛离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玄甲青年骑乘于骏马之上,幽深的瞳孔间散发的情绪极为平静。 “不必。” “本王举大军攻伐大夏,此战结局胜负难料,若是败了,这些跟随于我等的芸芸百姓,更是会遭受到无妄之灾。”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不欠本王,可本王却实欠他们良多。” “背对众生,无需停步,若是他朝凯旋,再去迎接这些底下的民众朝拜,也不算迟!” 大业未成,困境未解。 他洛离现如今依旧还是大夏的眼中之钉,是那塞外北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肉中之刺! 名不正,则言不顺! 纵雄踞近二十万兵马,未曾打了胜仗凯旋,又怎能在这家国之内停歇?! 此番不得胜,不归矣! 第八十七章 兵戈如林大军压阵(求订阅) 北玄关,原是曾经大夏的边关。 但二百多年之前,大夏有一位中兴之主乘势而起,以三十万大军,兵出当时还是金狼王庭所属的凉州疆土,将那片属于塞外的地域,给占据了过来。 时间一久,这座曾经的边境名声也渐渐落幕,不过那曾经建立起来的根基,却也依旧雄厚,即使不如北凉城外的山海关,但也不见得会差了多少。 咚咚咚! 此时北玄关城墙上面,传出了沉重的战鼓敲鸣之声。 这声音沉闷且厚重,一阵高过一阵,仿若闷雷且势急,响彻在了这座城池的每一处角落。 天空昏暗无光,不再是像昨日那般有大日高悬,连带着给这片土地,都降下了几分沉重,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薛将军,眼下关隘之上神机重弩陈列数十张,再加上我平西军五万青蛟军,与你金羽军一合并,就算是那北凉铁军闻名天下,却也不必这般紧张吧?” 身披蛟龙铠,手握大日锏。 眉头细长的平西侯白尘沙,在这北玄关上遥遥看着那远方尘土飞扬,如黑云压境般的北凉大军,对着一侧眉头凝重的薛岳哂笑一声道。 “我虽听闻那北凉王连斩数名北蛮敌将,但此子讲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武道六品,今日这北玄关上,你我再加上玄州三名武道宗师汇聚,就算是北凉军中人才济济,我等又何惧他分毫?” “就算势均力敌,攻守之下,占据城池和军械之力,恐怕还是我等更胜一筹吧。” 说完,这不过三十余岁的白尘沙,拍了拍薛岳的肩膀,想要让这位主帅不要那么紧张。 毕竟说到底,自己明面上还只是前来支援的主将而已,真正的北玄主帅,依旧还是眼前的金羽军统帅薛岳。 平西侯白尘沙,不仅武道天资过人,更兼气运惊人。 多少武者穷尽一生迈入六品门槛后,便因气血衰微,或是感悟灵气资质不行,不能更进一步,终身卡在了五品之前。 可此子于二十八岁那年,却在偶然之间,侥幸入得了一尊天象境留下的遗址传承之地。 在经历重重磨练后,他不仅获得了那陨落的大能的一身锏法传承,同时还在附近觅得了一道数百年元灵果树。 凭借着天象传承和百年元灵果的帮助,十年之间,他连破两道门槛,不仅由后天境迈入到了先天,更是在之后磕药砸上了武道五品,成为了整个大夏境内的顶尖高手。 要知道,武道五品,数遍大夏一十三州,也不过就只有那几个有数人物罢了! 这份成就搁谁身上,都得养出一副傲气模样,更别说这位之前还是皇家外戚,抵抗西燕有名的边将之一。 这样以来,就更不得了了,也难怪他白尘沙能在短短十年内便成功逆袭,封侯拜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而薛岳感受到肩膀处的异动,深深叹了口气后,也知晓自己身畔这家伙的秉性。 若不是夏皇于朝堂之上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立了那三皇子为储君,恐怕这位驻守西境的平西侯,可未必会尽心尽力。 不过总的来讲,虽然薛岳看不惯白尘沙这副模样。 但不得不说,若是眼下想要抵抗北凉大军的入侵,却还是得借助他白尘沙以及此人麾下青蛟军的力量。 大夏一朝,北凉玄甲军,西境青蛟军,还有那南域镇南王亲自统领的镇南军,是整个大夏境内最为精锐的三支军队。 和这三支军队一比较,即使是薛岳亲自训练许久的金羽军,也差上了不止一筹。 毕竟常年经受战争洗礼,无论是精神还是意志,都不是内地可以媲美的。 所以尽管对于这位白侯爷的性情不喜,薛岳最终也没有流露出来。 “平西侯莫要大意。” “那北凉王虽只是六品,但其一身所学,却丝毫不下于我,甚至还犹有胜之。” “当时他之所以能胜了北蛮那五万铁骑,本帅觉得最为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身怀的那道阵法。” 想起那天晚上北蛮兵败如山倒,薛岳眸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 天阶战阵,即使在中土兵家圣地传承之中,也是绝对的核心,若不是嫡传弟子,门派行走,是绝对不可能对外泄露的。 那种借天地之威加持自身,换取到自身实力上的暴涨和整个军队全方位的提升,都是其余次等阵法所不能及的。 “哦?” “天阶战阵?有意思...” 本来神情放松的白尘沙听到薛岳此言,面容上笑容终于淡了下去,显现出了几分认真。 “大夏怎么可能有这种等阶的战阵传承?你说他身怀个普通品质或者地阶战阵,本侯也就勉强信了,但是天阶...” “难不成这小子也和本侯一样,有过天大的奇遇机缘?” 摸了摸下巴,这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道。 轰! 轰! 轰! 远处黑压压的大军,渐渐临近。 那股沉重的压迫之感,如惊雷般传荡开来,叫这北玄关城墙上正敲响战鼓的兵士为之一滞,同时也让正在交流的薛岳和白尘沙二人,目光沉重了起来。 他们二人之前所言,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归根结底,不管那北凉铁军到底有多强,还是要真正战上一场,才能知道! 天幕昏黑,王旗猎猎作响。 兵戈如林,尽是铁血杀伐气息冲霄! “好大的声势!” 远看不过黑压压一片,但是等到洛离率领麾下大军渐渐近了,白尘沙却还是不由得为之一震。 怪不得能与他的青蛟军齐名,常年在边关磨炼,与北蛮人打生打死,这些将士的素质,丝毫不差。 还有那股子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的煞气... 着实是叫人心惊。 这一刻起,这位名震大夏的平西侯,才算是彻底将轻视之心收起,把那未曾谋面的北凉王,视为了真正的对手。 隆隆隆... 远处北凉大军之中,有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缓缓从阵中脱离,在一手执铁槊的魁梧大将率领下,气势汹汹的往着北玄关城墙之下飞奔而来。 “嗯?什么动静?” 一直观摩着不远处情况的薛岳和白尘沙,见到北凉大军突然分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不禁有些怔了怔。 他们想干嘛?难不成想要让这数千人的军队前来攻城? 第八十八章 北凉李存孝前来斗将 就在两名大夏将领和那北玄关城墙上一众将士疑惑不解之际,一道夹杂着真气的咆哮声,却在此时震天动地的在这城墙下方,传颂开来! “北凉李存孝,前来斗将!” “城墙之上的鼠辈,可有胆敢应战之人?” 这将领一身明光铠着身,头顶发丝飞扬散乱,如古之魔神般凶厉。 他胯下骑乘的那匹黑色宝马也不一般,毛发漆黑如墨,当它昂首长嘶时,竟给人一种兽中之王的感觉,端得离奇! 身后八千飞虎骑排列整齐,李存孝一手提着精铁槊,一手牵着胯下墨麒麟,只身跨出队列百米,就这么立身在了那北玄关城墙之下。 城墙数十部神机重弩,若是于此时射下,当那神机重箭爆炸开来,难保这一人一骑不会遭遇莫大危机。 所有大夏北玄关守军见此,都不禁为此人捏了把冷汗。 他不怕么? 众人心头浮现出这个疑惑。 但当他们眸光往下望去时,却观此人的表情,丝毫没有惧怕之色,甚至那手中的铁槊还适时的举起晃了晃,正向着他们城墙之上示威... 白尘沙退了一步,见到这铁槊横空的身影时,不知怎得,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句话。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立身沙尘中,视关上十万雄兵于无物。 好大的气魄! “一人成势,有千军万马之威。” “好大的气魄,也不知道这北凉王是从哪里招募到这等英杰之辈的。” 轻叹一声,白尘沙对着那下方的李存孝由衷赞叹道。 “李存孝,以前从未听过的名字...” “但敢于从万军丛中出阵者,想必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起码也得是名武道宗师,不然以北凉王洛离的秉性,怎么可能让他出战。” “薛将军,咱们如何应对?” 一人独骑出阵,按理来讲,他们一方是要出面应敌的。 如果不派遣高手迎战的话,光是先天气势就弱了三分不止,容易影响士气。 而且眼下大军驻防,尤其是金羽军一派的斗志,着实算不上高。 这样进行下去,对于战局不利。 对于此点,薛岳很明显也想到了。 可是这名金羽军的统领对于洛离的了解越深,就越是晓得此人之秉性。 “以北凉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弱者上前斗阵?” “稳妥起见,还是下令催动神机重弩,将这手持铁槊的魁梧大将击退再说吧。” 心头正想间,薛岳刚想要将对策开口。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身后率先发出。 “平西侯,薛统领,无需多虑。” “凉州不过是大夏一十三州之一罢了,这北凉王即使兵马骄悍,然而却也不能弥补他们底子上的先天不足!” “这些贫瘠之地,能出几尊真正的武道宗师?” “如果说是那北地荀令,或是扶风刀狂当面,在下还会惧其三分,但仅仅不过是一没听过名头的家伙而已。” “且待我下场,取其头颅前来温酒!” 听闻此傲然言语,薛岳愣了一下。 回头一看,正见到一手持大枪,神情傲然的瘦长身影,语气大言不惭道。 玄州落霞派,枪仙王九洲! 乃是玄州本土之上,有数的宗师高手之一,一杆大枪舞的是虎虎生威,出神入化,也算是此地成名已久的高人。 此番受到大夏讨贼旨,以及平西军和金羽军两方一齐邀请,这才前来出山,为抵抗北凉大军入侵奉上一份助力。 “是他...” “他想用这城池之下的李存孝立威,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和宗派的名誉?” 望了望这持枪的王九洲,薛岳又看了看那城池之下的李存孝,心下有些了然。 确实,北凉那有数的几名宗师名讳,他们早就已经探查清楚,而这李存孝显然不在此列。 虽说从这外围泄露的气势间可以看出,这人的实力肯定不弱,但想必比起凉州那些名声外露的宗师,应该还是差了不少的。 “以王九洲的落霞六合枪,北地阳平的荀令应该不是对手,就算是那大夏狂梁华当面,起码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让他下去试试这李存孝底细,也不是不可以之事。” “如果落入下风就叫其撤离,随后用神机重弩射杀那魁梧大将,如果侥幸赢了,那对于整个大军的士气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心中权衡利弊,薛岳缓缓点了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因此,他将之前想要说出的话语吞入腹中,随后看着眼前单手擎枪的身影,笑吟吟的开口道: “王宗师被誉为落霞枪仙,乃是这北玄州有数的几名宗师高手,既然你想要出阵,那自无不可。” “下方这名叫李存孝的将领不知天高地厚,在我大夏关隘千军万马之前,竟敢如此张狂。” “由你这位成名已久的宗师出马,也能让这些凉州叛逆好好看清楚,我大夏的江湖高人到底是何等风采。” “也好叫他们清醒清醒脑子,莫要再继续和那北凉王犯上作乱了。” 薛岳话语落下,一侧的白尘沙紧跟着便点了点头。 “确实,以王宗师这一手枪法,就算是败不了那李存孝,想来不堕自身威名,还是绰绰有余的。” “去试探一下敌方深浅也好,到时候一有不对,只管往后撤就行,有神机重弩与我等助阵,定能万无一失!” 两名北玄关的主将为自己背书,本来心中就有着自信的王九洲,这一刻更是意气风发。 一想到此战若是能成,那他日落霞派的枪法就将名扬大夏,这名年过半百的宗师高人不仅双眸明亮起来。 握紧手中镔铁大枪,王九洲爽朗一笑,对着眼前的两名将领抱拳,随即迫不及待的就开口道: “侯爷,将军,且等着在下的好消息便是。” “一炷香时间,足够拿下这北凉叫阵之将了!” 说罢不等二人回音,这瘦弱身影人枪合一,下一瞬直接就从这十数米高的城墙之上纵身一跃,化为了一道光影,往着那大地直坠而去! “北凉小儿,莫要猖狂!” “北玄落霞派王九洲,前来与你这乱臣贼子较量较量,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胆敢阵前叫嚣!” 第八十九章 单臂一握吼声震天(求订阅) 王九洲纵身一跃,背后黑白参半的发丝冲天扬起! 这大枪尖头处真气似落霞般绽放,如桃花般令人迷醉,但那股潜藏于其中的杀机,却是异常凌厉。 落霞六合枪,以身与形合,形与意合为宗旨,讲究的便是一个灵动与协调。 当修行此枪法者可以做到人枪合一,将自己的武道真意融入其中,并且在使用手中大枪时挥动自如,如臂指使,就证明这个人的落霞六合枪已经算是大成了。 而王九洲既然能当得一声落霞枪仙,他的大枪造诣自然不差! 就算是北地的荀令,在五年之前大夏宗师论武之战中,也是以数招之差败在了他的手中。 所以此人在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道高手时,虽然不会大意,但心中也未必会有多少忌惮掺杂。 “哪里来的年过半百,近乎入土的老头?” “大夏连一个正当壮年的斗阵之将都寻不到,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北凉铁军南下,以本将来看,你们还是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何须浪费时间!” 看到出场方式极具高人气质的王九洲,李存孝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扭了扭脖子嗤笑了一声。 “大胆!” 听闻此言,王九洲勃然大怒。 他堂堂宗师,纵横北玄州江湖武林二十年不止,曾经败过的高手数都数不上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是这魁梧桀骜的青年一样,让他如此怒火中烧。 “果真是边境的蛮子,不通礼仪教化!” “今日,就由我来教教你这家伙,什么叫规矩!” “喝!” 镔铁长枪枪尖摆头,落霞真气鼓荡而出。 王九洲双掌磨砂着手中枪杆,随后大喝一声,闪身而上,枪尖真气绽放犹如花开般,徇烂且华丽。 落霞六合枪第一式:梨花开! 这长枪如龙般缠绕,数道虚幻枪影伴随着那真气涌现,让人眼花缭乱。 若是常人,怕是真被迷了双眼,不晓得真正的杀机位于何处。 可李存孝面对此枪,却并未有什么在意,反而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言语中甚至都带出了些许杀机。 他看着王九洲卖力的举动,握住铁槊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默然开口,道: “你这老不死的,说谁是蛮子?!” 出身,是李存孝一生的痛楚。 即使在之后十数年的征战中,他转战南北纵横不败,几乎立身天下第一,铁槊挥舞间无人能挡,被誉为五代残唐第一猛将。 可那幼时的奴隶经历,那鞭鞭抽入心扉之间的调教,叫他终身都难以释怀,即使是被洛离召唤而来,也是如此。 “老头,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本将曾经见过一个人的枪。” “他的枪虽然用的也是稀碎,算不上我一合之敌,但比起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强上不少!” “原本想着尊老爱幼,余下几手给你这老东西留点颜面,但你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本将无情了!” 五十步外,打出数道落霞残影的王九洲,看着不远处仍旧没有动作,只是在冷冷开口的李存孝,心中本来仅存的谨慎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是一个表面强硬的家伙罢了,如此距离还不反击,除非你能碾压敌手,不然还不直接被控入对手的节奏,落入下风? “你太自大了!” “别人的枪用得怎么样与我无关,而这更不是你能肆意评价我落霞派枪法的理由!” 王九洲此刻心中憋了一口气,对于李存孝的话语置之不理,脚步一踏,数十米距离一跃而过! 枪影从重重落霞中绽放而出,随后一道真实存在的枪尖猛地从虚幻中戳出,黄龙直入,如凤凰点头般直往那李存孝命门戳去! 这一枪若中了,要人命! 嗡嗡!! “中了!” 倚靠着城墙的平西侯见此,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北凉的主将还真是自大,硬抗一位成名已久的宗师一枪,如此举动就算是本侯都做不出来。” “一枪下去,此人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身受重伤了罢。” “而且要知道落霞派最擅内劲,当王九洲的真气侵入他体内时,想要彻底祛除出去没有几个月,根本做不到!” “没想到战局还未开,对方就要损失一尊重要战力,薛将军,此事值得庆贺啊!” 不同于一侧白尘沙的哈哈大笑,薛岳此时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怎么可能这般简单...” 能被洛离信任,并且作为阵前斗将的先锋,这李存孝当真这般简单? 不是薛岳不相信王九洲的实力,而是这进展,未免也太顺利了点罢... “侯爷别高兴的太早,现在还没尘埃落定呢。” “再看看吧。” 听到薛岳谨慎的发言,白尘沙摇了摇头。 这位金羽军的统帅,也未免太过于谨慎了点。 怪不得之前会被北凉王区区战阵之威吓退,连上前一战都不敢。 想到这里,这身披蛟龙铠的平西侯,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轻视之念。 可就在白尘沙想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时,他的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却下瞥看到了那战局之中的两道身影。 这一刻,白尘沙瞳孔放大,连本来说到一半的话语,都随之突然吞咽了回去。 “薛将军,以我来看你完全不必这般谨慎,因为...” “等等!” “这怎么可能?!” 惊呼声从白尘沙口中传出,同时那城墙之外近二十万大军的最前端,那身穿玄甲重铠,腰间挎着长剑的青年主帅,也随之露出了微笑。 “王不过霸,将不过李。” “好实力。” 视线转移,回到战场之中。 王九洲长枪探出,就在他心中升起喜意,觉得即将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将领直接戳穿之时。 却有一道手臂突然探出,直接就将他打出的这记长枪,给握在了半空。 对,握在了半空,即使王九洲催动全身真气,都无法将其震开! 胯下墨麒麟鼻孔透出白气,而那身披明光铠的将领,依然是直直的骑在这坐骑上面,连身形都没移动过一丝一毫。 他单手握住铁槊,而另一只空闲的手掌,则是将那横空向着自己心脏部位戳来的大枪,紧紧握死。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枪法?” “本将甚至连手中铁槊都不用,就可以擒拿下你。” “你太弱小了,枪根本就不是你这么用的。” 言罢,这浑身上下罡气弥漫的身影,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吼!!” 吼声响出,如百兽之王怒吼声一般,令人振聋发聩! 李存孝浑身上下,都被护体罡气弥漫,王九洲所打出的落霞真气,根本不能伤到他一丝汗毛。 而在这吼声爆发的几息后。 那之前攻势凶猛的枪道宗师,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威压,直接双手从镔铁大枪上脱离,被这道吼声震的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北玄关的古朴城墙之上! 嘭! 整座十几米高的墙壁,震开了一道凹槽,将那瘦弱身影嵌在了其中。 而立身于城关上方的人们,恍惚之间甚至还感觉到,这座绵延不止的雄伟关卡,竟然颤动了下。 第九十章 重箭横空不败天罡(3k求订阅) 本来面目间露出笑容的白尘沙,此时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而正在沉思的金羽军统帅薛岳,于此之际也开始了默默无言。 满城上下,尽都是噤声不语。 纵横北玄近二十年的落霞枪仙,被人一嗓子给震飞了? 就算是要衬托那北凉将士的威猛,也不应该有此等戏剧性的场面才对,民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咣当! 李存孝啐了口唾沫,将左手握住的那杆镔铁大枪往地面一掷,霎时间,尘土飞扬荡开。 采用精钢陨铁百锻而成的大枪,虽然比不上那些上乘的神兵利器,但也算是价值不菲了,无论是攻击性还是防御性,都是价值百金。 可就是这样一杆大枪,却被这身材魁梧的将领,给生生的捏变了形。 北玄关下,从城墙上费力脱身下来的王九洲,再也没了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现在的样子极为凄惨,一只手抚着胸口剧烈喘气,另一只手则是支撑在地面上,披头散发,与之前的宗师风范简直判若两人。 王九洲极为勉强的抬起头来,盯着那眉宇间带着傲然和不屑之色,就如同是在看着一只蝼蚁一样的李存孝。 “咳咳咳!” “你...” “噗呃!” 一时急火攻心之下,这披头散发的老者胸口中所积存的淤血,直接一口被气的吐了出来! 这一天,将成为王九洲从今往后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和噩梦。 武道宗师,先天真意,是每一名达到神海先天境的武者,心中永远的支柱。 而王九洲的落霞枪法从小到大磨炼了几十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之中的全部。 为之奋斗了数十年,并且一直都引以为傲的东西... 竟被人批判的一文不值! 而且更让人吐血的是,自己的枪法竟还真的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被那吼声中带着的澎湃罡气直接震飞,连武器都把握不住。 这种羞辱,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 如此打击,可以说是叫王九洲道心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二人之间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众多将士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这场充满了戏剧性的斗将之战,就已悄然落幕。 “神机重弩,上弩箭!” “锁定那北凉前来斗将之人,给本帅射!” “另外所有守城将士,拈弓搭箭,准备迎敌!” 这时候,还是薛岳这位身经百战的金羽军统帅反应最快。 就在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时,头皮有些发麻的薛岳大手一挥,一刻也没耽误,直接就向着左右开始发号施令。 一掌按住镔铁大枪,一吼震飞一名六品的武道宗师。 这起码也得是一尊五品高手当面,而且还是五品之中的强者,不然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斗将失败,士气已失,要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再被这李存孝借此机会,直接上了城墙,那恐怕就将造成更大的伤亡! 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收到了薛岳的命令,传令兵手中旗帜一招,下一刻,那满城上下陈列整整数十架的神机重弩,于此之际赫然射出! 崩!崩!崩! 数十道能够轰开先天真气防御,足以打穿武道宗师身躯的巨大弩箭,伴随着呼啸的刺裂空气声,以划出音爆般的迅捷速度,往着那跨马城墙下,铁槊伴身前的魁梧身影直接射杀而去! 嗖!嗖!嗖! 不仅如此,数万名早已经拈弓搭箭,准备周全的守城士兵,一听到来自主将的命令,当即齐齐张弓射箭! 黄昏之下,残阳如血。 数万支箭矢编织成网,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被晚霞映衬上一层金色的华光,如同追魂索命的箭矢般,向着那洛离统帅的北凉大军径直落下! 这一刻,神机重弩爆射而出,箭矢如雨落! 战争,从来都不是讲究规矩的地方。 自家派出去迎战的人物,被别人一招干趴在地,如此情况下要是任由这北凉肆意妄为,那无疑是给这沉重的气氛雪上加霜。 是以,薛岳根本不准备继续和那李存孝顽抗纠缠。 不是想攻城而来吗? 那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攻坚战,看看到底是哪方兵马武器更利! “白兄,眼下大战开启,那李存孝如此实力,肯定是达到了五品之境的宗师无疑。” “虽不晓得这北凉王洛离是从哪里招募来的这等英杰,但眼下恐怕也只有你能去将那落霞派的王九洲捞回来了。” 当神机重弩箭矢爆发射出之际,薛岳面色严峻并未转头,只是对着一侧的白尘沙肃声开口道。 而白尘沙,自然也领会他的意思。 一尊宗师战力,在眼下的战局中可谓是宝贵至极,说什么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葬身于此。 还是要去救上一救的。 “本侯在来之前就晓得战局不是这般简单,但却没想到那北凉一方,竟能有这么多的高手前来相助...” “这李存孝不简单,就算是我恐怕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不过不恋战的情况下,本侯想走,他也未必能奈我何,更何况还有神机重弩相助。” “此番太大意了,以至于局面陷入被动,诸将士气低迷,但还不算无法挽救。” “我且先下去,将那王九洲捞回来,薛统领,注意让神机重弩掩护于我!” 说罢,这身披蛟龙铠,手握大日锏的身影,也转瞬间在那数万箭矢破空之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将挣扎在地上的王九洲救走。 可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洛离统御的北凉大军和李存孝,又怎么会选择放过! 一阵斗将,既分胜负,北凉一方的气势自然所向披靡! 而大夏主将率先撕破面皮,不讲规矩射出箭矢,无疑是更叫北凉众将士义愤填膺。 因此,此刻立身于大军之前的洛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家将士们的军心气势已经达到了个顶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正是用兵的最好时机! “陈庆之,本王命你率本部三万重铠,从左侧城墙进攻!” “荀令,带着阳平三万府兵,自右侧城墙进攻!” “北玄关城墙高耸,易守难攻,我等攻城实属不利,因此要尽可能的将战线拉长,以分担战损压力。” “剩下的诸多将军,各领本部麾下将士,随本王从中军一路横压,与这些北玄关的主力一较高下!” 洛离王令一出,传令兵旗帜一扬,随后大军两侧,便各自分出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向着北玄关发起了第一轮进攻! “杀啊!!”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于此之时从那蜿蜒如长龙般的军阵中爆发,响彻在这城关之外的数百里荒原之上。 玄铁盾卫立身于前,重甲战士紧随其后,前仆后继的在前方将领率领下,沿着队伍如同潮水般向着北玄关冲击而去! 而此时,白尘沙的身影也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看着那顶着漫天箭矢喊杀冲天,声威一阵盖过一阵的北凉大军,这握住大日锏的平西侯,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这北凉王还真是治军有方,难怪敢于揭竿而起,直接造反。” “若是他安安稳稳和夏皇演绎父慈子孝,恐怕本侯那不成器的外甥,根本不可能与其竞争储君之位!”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想起记忆里那位行事中规中矩的三皇子,白尘沙可惜的摇了摇头。 若是自家外甥能有这北凉王的三分风采,又何至于需要他这个做舅舅的亲自来抬他一手。 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落在地面,白尘沙事不宜迟,直接就一个闪身向着王九洲的方向冲去。 就在他前来营救王九洲时,那城墙之上数十架神机重弩射出的重弩箭矢,也已冲至那铁槊横空的李存孝身前。 来自墨门机关术制造的重弩弩箭,在刚一接触到李存孝周身真气时,就已接二连三的爆炸开来。 一枚又一枚,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卷起漫天沙土,那轰鸣之声与排出的滚滚气浪,光是感受到就使人心惊无比。 “就是现在!” 趁着那魁梧将领应对神机重弩爆射之时,白尘沙眸中闪过精芒,手臂一伸便将王九洲的身躯直接抓起,随后脚步后撤腾空,踩踏着城墙的砖石,就想要回归城关之上! 可让白尘沙没有想到的是,那身后本以为被神机重弩逼退的明光铠身影,竟慢慢显露出了身形。 “谁允许你在本将面前带人走的?” 双臂肌肉膨胀,李存孝浑身上下,此时都弥漫着浓郁的金红罡气。 周遭消散的尘土,以及那残余在李存孝四周的箭矢残渣,无一不证明了刚刚那数十道重弩弩箭,都已被他彻底解决。 “硬抗了数十道神机重弩射出的弩箭?” “这怎么可能?” 身形已腾空而起,落在半空的白尘沙惊鸿一瞥间,差点吓得是亡魂大冒! 硬顶着数十道神机重弩的爆炸,就算是他都没有完全把握! “我道无敌,真意通天?!” 咽了咽口水,白尘沙心中惊惧交加。 “是了,是了!” “此獠如不是立身四品,那也是半只脚踏入的存在,不然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天呐,这北凉王到底在哪里找到的这等豪雄?!” 白尘沙心中思绪纷杂无比,但是有一个念头,却依旧坚定不移。 那就是,逃! 可李存孝之所以硬顶着几十道神机重弩的爆破,也要往前踏出这一步的目的,就是想要将王九洲留下。 眼见到本来束手就擒的羔羊被人救走,他又如何能淡然处之? “不败天罡气!” 又是一声怒喝,李存孝力拍胯下墨麒麟。 唏律律! 胯下马匹长嘶,李存孝离了胯下骏马,整个人都腾空飞了起来,那周身的金红色罡气于此大放异彩,附着在了其手中的铁槊之上。 随后,铁槊横空,伴随着那魁梧身影,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硬顶着天幕箭矢如雨落下,直接跨越了上百丈距离,往着那城关之下的平西侯面门砸去! (ps:五更,共计一万两千字,很努力了,明天继续加油!另外谢谢大家的月票,都记在心上,数目到了自然会加更,求票票!) 第九十一章 雄关百里多少兴亡杀伐事(4k大章求订阅) “该死!” 一瞬间,白尘沙心头警钟大作。 那后方真气汹涌,罡气破开长空的风声,他身为堂堂五品宗师,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 “别太猖狂了!” 心头一狠,白尘沙将真气打入王九洲身躯之中,随后将这身受重伤的老枪仙,直接向着城关之上猛地丢了出去。 待到他腾出空来,李存孝铁槊挥舞刮起的气浪,与他之间间隔的距离已经不足十丈。 只有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才能最了解自己敌人周身弥漫的气势到底强不强。 之前在城关之上,白尘沙与薛岳谈笑风生,尚且还能保证面色不变。 但当他真与那身披明光铠,手执精铁槊的魁梧身影照面时,此人身上那如同古之魔神般凶厉的气息,却还是让白尘沙感受了个清楚。 “李存孝是吗?” “就让本侯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 大日锏上,浓浓赤红光芒显露而出,熠熠生辉。 虽说白尘沙没有把握能胜了李存孝,但他自忖身怀天象传承,一身锏法出神入化,却也不会弱了他多少! 念及于此,白尘沙踩在半空中的身躯这才稍稍稳住,眼神睥睨的看着李存孝,随后挥动了手中大日锏。 刹那间,赤红光芒大盛,数十道锏影铺天盖地显现而出,每道残影之上都附带着澎湃真气,似孔雀开屏般色彩鲜亮,但又布满杀机! “本侯曾得大机缘,获取到一式天象武道的残卷法门,虽然一生钻研只得入门,但对付你,却也足够了!” 大日赤神锏! 八百年前北玄域天象大宗师,赤日明尊所悟之绝学,一柄大日锏,纵横江湖上百年,直到暮年之时似乎遭遇不测,这才渐渐在江湖中消失了踪影。 但即使如此,他留下的传说也是数不胜数,叫不知多少江湖儿女心生神往! 而平西侯白尘沙这个幸运儿,得到的传承正是这赤日明尊所修的锏法残篇。 所以论及威力,绝对不容小觑,起码胜过之前号称落霞枪仙的王九洲数倍! “确实有点手段,难怪敢于大言不惭。” “你比起之前那个在本将手中走不过一遭的老东西,要强上许多。” 见到这幻化出数十道赤红锏影的武道法,双掌握紧铁槊的李存孝一挑眉头,表情有些认真,又兼了几分兴奋的开口道。 常言道人生最悲,不外乎人世无敌。 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李存孝南征北战数十场,见过晚唐最后的荣光,也经历过黄巢反诗起义,可无论时代怎样变迁,能与他为敌者走上数十个回合之人,却是一个都无! 幼年的痛楚经历,让他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子。 他的一双眸子里,蕴藏的尽都是狼的凶厉与狠辣。 可即使如此,李存孝心中最渴望的,至死之前都是想要遇到一个能够真正与他战上一场的敌手。 但之前那个世道,如王彦章、邓天王之流,都太弱了。 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玩意,即使放回去再任由他们苦练十几年,结局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可这一切,自从自己响应那个缥缈的号召之后,却都为之改变了。 那一晚上,率领八千飞虎军的李存孝,立于大阵之前看着横刀立马,统帅足足十五万大军的北凉之王洛离,只问了一句话: “本将一生横扫天下,八千飞虎军,敢争天下雄,纵横睥睨间,无人能挡!” “我若率兵入北凉,可能遭遇与我相抗之敌手乎?” 而那身披玄甲腰跨长剑,身上流露的气息与自己近乎不分伯仲的北凉王,听闻此言,只是一笑: “入我北凉麾下,南征北战,少不了。” “北蛮草原未平,长生宗教,金狼王庭,高手林立;南域大夏虎视眈眈,武道世家,皇朝高人,也是层出不穷。” “还有那外域武林,诸般天象圣地,其中大能人物堪称有改天换地之能,挥挥手便能叫百里晴天,焚山煮海,如同神话!” “这些人,足以为你日后之对手。” “再不济,若你真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寂寞之时,本王可做你对手,探讨武道究极!” “如何?” 一番言语回应,坦坦荡荡,尽显王之风范。 而听闻此言的李存孝,也是笑了。 “既如此,李存孝率八千飞虎军,愿入凉王麾下,为这北凉攻城拔寨,克敌制胜之先锋!” 回过神来,赤红锏影转瞬已至,同时在那黄昏与自身真气映照下,白尘沙狰狞面容上的杀意,也已尽数显出! 见此,李存孝感觉自身封存已久的热血,也开始渐渐燃烧起来了。 “你的锏法不差,本将才出世不久,竟就能遇到你这等人物!” “北凉王啊北凉王,你诚不欺我也!” “这份大礼,我李存孝甚是满意!” 李存孝肃杀凌冽的声音中,在那锏法落下时,甚至带着几分久违的惊喜。 以至于让手执大日锏的白尘沙听到时,面皮上都忍不住掀起了三分抽搐。 “李存孝,在与本侯交战之时还如此三心二意,是不是有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给我死!” 一刹那,重重锏影遍布长空,横贯四方,将李存孝连通他周身的罡气都一并笼罩了住。 下一刻,数十道锏影如同雨水落下。 轰!轰!轰! 铛!铛!铛!铛!铛!铛!铛! 长空之上两道身影相对,漫天金铁交加之声接连响起,每当白尘沙催动着赤红锏影落下时,李存孝总会及时抬手,以手中铁槊作为回击,将那道充斥着杀机的锏影彻底击散! 就算是白尘沙被彻底逼急了,一声大喝连带着数十道锏影一齐横击落下,从四面八方向着李存孝轰出时,这魁梧将领也没有丝毫慌乱。 铁槊挥动,如落叶纷飞般扫出八方! 即使白尘沙这大日锏能击穿先天真气,能将人之血肉活生生打成肉泥,可在李存孝这铁槊以及其周身不败罡气的笼罩下,竟也拿其没有丝毫应对办法! “可恶,可恶!” “啊啊啊啊!” 这一刻,白尘沙满腔怒意澎湃用出,双眸赤红已是宛如疯魔! 看得出来,他也是打急眼了,已经完全不顾战局局面,一心只想要将场子给扳回来。 此时,数十道锏影合为一处,一道散发着久远且宏大气息的巨大赤日之影,也逐渐从白尘沙背后浮现而出。 武道上三品为天象,有着自己的大道显化。 而这轮赤日,正是八百年前赤日明尊的武道显化,在被白尘沙继承武道传承法之后,也就成了他修行至今的这一身武道根基! 虽说比起天象大道来讲,这轮在白尘沙身后显化的赤日,还是远远不足。 但白尘沙凭借着这道传承之法,他日武道真意趋近化道,成就飞天四品,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道锏法,乃是本侯自赤日明尊传承中领悟的大成绝学。” “若是你能挡住这一招,本侯甘拜下风!” 喘了几口粗气,白尘沙面颊上流出了汗水。 可尽管呼吸粗重,他的动作却也没有丝毫迟缓,赤日武道之相在显化之后,便于白尘沙手中大日锏上凝聚出光芒。 随后,一道足足数丈长的巨大赤红锏影,从这身披蛟龙铠的身影手中,赫然砸下! 这股气力,如同山崩,速度极快,就好像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变化一样。 “终于等到了...” 一直催动不败真罡处于防守状态的李存孝见此,眸中露出了真正的兴奋之色。 不枉费他让了这白尘沙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破开他的招式与气势。 等到他气息积累到巅峰之后,一番猖狂言语所爆发出的这道巨大锏影,竟然真的让自己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来的好!” 李存孝披头散发,长啸一声,手中铁槊连通周身罡气汇聚一处,随后如长龙般舞动,向着前方直接横扫而出! “杀!” 槊锋携带着周身涌现的不败天罡,这一刻李存孝的心绪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嘭! 附着着不败天罡的长槊随着李存孝的动作,赫然便在下一瞬间与白尘沙的大日锏撞击在了一处。 澎湃气浪,层层叠叠于这长空战场中央炸裂开来,那股恐怖的动静,让攻城和守城的军士双方,都不禁陷入了震惊之中。 人之力,竟然能做到这般强大?! “好一道大日赤神锏,不差!” “只可惜,若是由你口中所说的那赤日明尊亲自现身,怕是就能让本将尝到那梦寐以求的败果了...” 剧烈的空气震颤间,一声轻叹从那身披明光铠的身影口中诉说而出。 而此时,白尘沙已是用尽了全力。 但这场战局,却是仍旧未曾谢幕,造成如此结局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存孝,还有招式没有使出! “不好!” 此时,作为北玄关十万大军主帅的薛岳,于此之时目光一变。 下一刻,曾经学自中土的战阵之法,以他自身为阵眼,便借助着这满城战士施展了开来! 周身武道气息暴涨,本来就几乎半只脚迈入五品的薛岳,借助着阵法之力,甚至比起那些普通的五品高手还要强出一线。 施展完毕,一刻时间都未耽搁,这金甲将军向着下方一踏,就想往着半空战局冲去,强行掺和进那二人的战场之内。 经历了王九洲的那一败,薛岳着实是怕了。 万一白尘沙在这里翻车,那这北玄关他之后就算是拿人命去填,也未必能守得住! 毕竟这北凉的高端战力也强大到太过匪夷所思了,根本就不像是大夏能够诞生出的英豪,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招募来的。 挥舞着手中大戟,在白尘沙手中大日锏绝学声势未消之时,薛岳手中那柄散发着肃杀与森然之气的赤金大戟,赫然便向着李存孝周身金红色罡气头顶径直劈下! 轰隆隆! 一瞬间的静谧过后。 本来李存孝凭借着不败天罡气,硬抗了白尘沙一记锏法,已是占据了上风。 只待抬起手中铁槊回击,就能彻底将这平生遭遇过的最强敌手击败,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被那城关之上又跃下来的一道人影给搅合了。 心中涌动着怒气的李存孝,刚想反击。 但在他的身后,正有一道横空劈来的剑气光辉跨过了他的身躯,将那砸落在他周身罡气上的赤金大戟,直接震开! 随后,身披玄甲手执三丰剑的洛离登天而上,垂眉看着那神情凝重,缓缓显现出身影的金甲将军,言语淡漠道: “薛岳,你知不知道,本王早在数月之前,就想与你交手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此次在这北玄关下,正好来做个了断!” 话语落下,洛离不待薛岳回答,便将手中剑鸣声不断的三丰剑直接抬起,于喧嚣的战场上从天而降,一剑斩在了薛岳的面门之前! 剑光划破长空,斩在了那赤金大戟之上! 双方强大的宗师战力在半空中展开了对决。 而城关下。 数之不尽的人影,跟随着各部将军的指挥,在陈庆之和荀令的领导下,顶着那天穹不断落下如同雨幕般的箭矢之雨,前仆后继如同潮水般,往着那北玄关前不断涌动而去! 绵绵延延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北玄雄关,无论是东城墙还是西城墙,亦或者是作为主力的北城墙,此时都已经被喊杀声彻底淹没。 一架架云梯和攻城车被推了上来,铁锁横钩悬在那十数米高的城墙上方,北凉将士口中发出悍不畏死的冲杀之音,不断往着城池之上攀爬而去! 尽管上方箭矢、滚木、巨石、甚至于金汤都用了出来,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依旧不能挫掉这汹涌大军的分毫士气! 那些守城的大夏将士,占据守城之利,给下方众多进攻的北凉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着基数如此之多的战士,却也终有失利之时。 可以见到,随着战局进行的越快,本来尽数都是大夏将士的城墙之上,已经可以看见不少北凉玄甲战士出没的身影。 这些身影爬上城墙,即使有些被瞬间集火围攻,阵亡在了城头之上, 可紧接着在他们后方攀爬而上的身影,很快就接替了死去的战友位置,继续向着周遭的大夏将士扑了过去,厮杀成了一片! 惨烈的血腥气掩埋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黄昏渐渐暗淡,越来越多的北凉战士,开始出现在了城墙头上。 此时,箭矢已经失去了作用,双方都到了比拼白刃的时候。 不过第一次照面,就打出了最为惨烈的战争,这种结局,可能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并且看着战局进展到现在的这副样子,两军从上到下,都是想要将一切的底蕴全部赌上。 可以预见,这种情况将要面临的最终结局... 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ps:4k大章奉上,先让hxd们爽一爽,晚上肯定还有,虽然首订不咋地,但谢谢各位的支持了,求月票!) 第九十二章 猛将冲阵拔得头筹(求订阅) 呼吸声汇聚如海,沉重的步伐纷乱,接二连三。 甲叶摩擦,刀枪碰撞,还有那夹杂着谩骂之声的厮杀... 秋季冷风习习,晚霞落幕之际,正是最为舒爽的时候。 可眼下秋风吹起,所吹出的却尽都是那挥之不散的血腥气息。 披着暗金色重铠的青蛟军,共计三万,再结合金羽军和麾下府兵合计于一处,足足十万人马。 而他们的对手,那一个个不要命般冲杀上城墙的北凉战士,人数更是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十五万之多... 即使占据守城之利,在这些北凉军士还未曾攻上城来时,众多大夏士卒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不少伤亡。 可一旦战线出现漏洞,有豁口被这些不要命的北凉人逮着后,胜利的天平,便已经渐渐开始出现倾斜了。 “大帅,城墙被弟兄们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已经破开了豁口!” “是不是要全力进攻杀上去,为大军立下首功?” 宋景休为陈庆之副将,对于局势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 眼看这与自己同袍为将的鱼天愍,带着麾下三百勇士已经登上城墙,率先占据了高点。 宋景休毫不犹豫的就向着陈庆之请命,意图一鼓作气,把这左侧的城关给直接拿下! 十几米的城墙上,一眼望不到边,其上尽都是云梯与钩锁。 而陈庆之率领的三万大军,也俱都是北凉军中的精锐,要比另一侧的荀令强出不少,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战果。 看着那远处面有刀疤,浑身都透漏着凶悍气质的光头汉子鱼天愍,看着他挥舞着手中长戟,从十数米高的云梯一路攀爬而上, 随后更是立身于墙头前如古之恶来般,一戟扫退十几名围拢过来的守军,威势无可匹敌之时,陈庆之当即挥手,一声令下: “时机已到,自当如此。” “举我将旗,随本将前去接应鱼天愍,为这开头的第一战,打出一场显赫的大胜,以扬我军之声威!” 长枪抖动锋芒,陈庆之语落后抬起了头,先天之眸向前凝视。 当他看到那城墙上有宗师身影出没,意图将挥舞大戟的鱼天愍斩杀之时,本来就欲冲上前去的身影,更是一刻也未曾耽搁! 身影腾空,如脱困而出的蛟龙,人枪合一化为流光,陈庆之暴起发难,在那城墙上的武道宗师招式还未拍出之际,就已举枪迎了上来! 嘭! 两位达到了先天境的高手交锋在了一处,气浪翻滚溢散而出。 霎时间,那本来拔出长刀想要将鱼天愍斩下城墙的大夏宗师,一瞬就被阻挡了住,再也腾不出余力去继续帮衬着周遭情况。 而接受到陈庆之命令的宋景休,在看着鱼天愍和他们自家主将频繁显威时,当下也不再继续压抑着心中情绪。 “中军诸将士,前方城墙已破,跟随大帅与鱼将军的步伐,随我杀!!” 宋景休手中长刀举起,仰头朝天高声呐喊! 其中蕴藏的语气激昂无比,如同吹响了战歌的号角,一下就将众多将士的豪情给激励了出来。 “杀!” “杀!” “北凉,万胜!” 一刹那,杀机暴起,洪水般汹涌的战士身影,从那被上首数百人成功占据的一小块城墙头下,飞快的沿着云梯攀爬了上来! 几百人...几千人...乃至于上万人! 这豁口越来越大,扩散的边缘也越来越长,北凉战士源源不断的在那北玄关隘上冒出了头,而大夏本来聚集在侧翼的兵力就不算强大,一下子更是如雪上加霜般,处在了绝对的劣势之中! 东侧城墙,即将被破! 而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偏偏又不知道是哪边的怂兵率先惶恐的大喊了一句: “北凉人都上来了,都杀上来了!” “这些人比那些塞外的蛮夷还要凶狠,咱们打不过的!” “不如...降了吧?” 有人看着同伴不停死在那北凉刀锋之下,鲜血布满了整座北玄关城头,如此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一下子就将本来不属于青蛟军和金羽军的北玄本地府兵,吓的是惶恐不安。 更甚者,直接将自己握住的兵器丢在地上,往着后方城墙楼梯汹涌退去,在不停拥挤之间,更是造成了不少踩踏伤亡。 惨叫频频响出,正与陈庆之交手的那名北玄武林的武道宗师,偏偏修行也不算有多强,一直就被陈庆之给压制着打。 几十个回合后,这白袍大将一道漂亮的回马枪,直接将这失手的武道宗师,给挑飞到了十数丈远处,从城墙上跌落到了后方,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而这,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武道宗师,拳能通神! 他们的强大,是深深烙印在普通武者和这些战士的心目之中的。 眼见着自家部队中的强者,被那北凉大将一枪打飞,这些心中还抱存着侥幸心理的战士,也已经彻底绝望了。 扑通! 当啷,当啷,当啷...! 阻挡着北凉东侧城墙进攻的大夏战士们,在眼见到大势已去后,万念俱灰之下,不约而同的便将手中兵器尽数丢弃,随后双膝跪下,战战兢兢间,不敢有丝毫动作。 “我等愿降北凉,还请饶得一条性命!” 十几米的城墙,能下去的楼道又窄又长,拥挤之下根本逃不出去多少人。 所以想要活下去,只有投降一条路可选,或许那北凉主将还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黄昏落幕,硕大的城墙之上,分割成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战场。 而立身于北玄关东面城墙头上的大夏将士,大多数人于此时都丢下了手中武器,跪在地面祈求投降,只有少数人还在继续负隅顽抗。 大势,已去! “降者丢下兵器,跪在地上,听凭发落!” “只要不继续作乱,与我北凉为敌,可饶尔等一条性命!” 宋景休单刀冲锋,在这城墙上灵活的闪身跳动,将那些还想抵抗的战士尽数斩落后,冷眼看着满城散乱的将士,一举手中大刀,肃声开口喝道。 而这道声音,也在口口相传下,传遍了整道城墙四方。 在陈庆之领导下的三万偏师,于短短时间之内,便登上了北玄城关,将敌众大破之! 第九十三章 困顿十年潜龙出渊(求订阅) 此时,正与洛离勉强抗衡的薛岳眼皮频频跳动。 当他隐隐约约听到下方喊杀声震天,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那些个不好的消息时,这金甲将军整个人心都是凉的。 东城墙战线,被破了?! 怎么这么快! “薛将军,看来你的部下,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好的惊喜啊!” 趁着薛岳分神的这一刹那,璀璨剑光从洛离手中劈出,直接将这金甲将军的顶上头盔给削了下去! 如不是薛岳最后反应及时,恐怕这一剑,甚至能叫他有生死之危! 束于头盔之内的长发纷飞,薛岳喘着粗气,握住手中大戟,心中着实沉重不已。 越是交手,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对面北凉王的剑法之精妙。 此子手中施展的剑法初看,没有什么强大的威势附带,感觉上不过稀松平常,可一交手后,一切就都变了。 自己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他的武道意志给带偏,他的剑意中附带的那些个特性,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招式! 就好像,触摸到了道一样。 而且此人每一式剑招都无迹可寻,叫人根本抓不住他的底细。 这着实是薛岳今生打过最憋屈的一场仗,从头到尾,都是被压制着打的,虽说未曾落败,但这种体验却毫无疑问是场折磨。 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侧那位本就落入下风,不敌李存孝的平西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充斥着罡气的铁槊打的勉力支撑,一身真气都有些不稳的白尘沙,眼下论困境还要更胜他三分。 毕竟从一开始起,白尘沙就与李存孝斗上了,眼下战了良久,他自身的真气恐怕也要接近枯竭。 这北凉的君臣二人,一身实力浑厚无比,俱都是武道五品之境,而虽说自己和白尘沙也能与其抗衡,但想要战而胜之,还是太过艰难。 “此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接连跨过六品和五品这两道难关的?” “眼下那曾经大破三万北蛮骑兵的天阶阵法,还没有见其催动,如果以这城下十万军为阵基,催动那天阶大阵的话...” 虽说薛岳本来就觉得此战胜败未知,只在白尘沙带着麾下三万青蛟军前来支援后,才有了些许获胜的把握。 但一想到今日就将面临大败,这金甲将军也着实是有些难受。 不过再难受,今天也不能继续再在这里打下去了。 受不住强守,除了浪费有生力量外,没有任何用处。 “北玄关,怕是受不住了。” “这关隘一丢,北三州就将无险可守,除去凉州之外,玄州和沧州的军备力量,恐怕根本无法阻挡住这北凉大军。” “今日本将若是撤离,北三州,估计就要尽入这北凉王手中。” “以三州之地,万里疆土为基,裂土封王,足以撬动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局势。” “难道,这大夏真的要变天了么...?” 此时,薛岳心中也有了些迷茫。 不过正所谓忠君之事,食君之禄。 即使明知不敌,受到当今陛下器重的自己,也没理由做出那等投敌之事。 要么撤,待到下次卷土重来,即便撤不了,再不济直接死在这里便是! 毕竟战士的最终归宿,不过就是战死沙场罢了! 念头至此,薛岳双手握住大戟,眸光向着右侧战场一瞥。 而正是这一眼,他却见到一直被李存孝铁槊压制的平西侯白尘沙,正巧也向着他的这边望了过来。 这一刻,二人福至心灵,各自都了解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可谓是心照不宣。 大日赤神锏! 八荒戟! 薛岳和白尘沙眸光对视之后,各自爆发出了自身最强的武道绝学! 长空之上,又是一轮气浪的爆炸迸发而出! 二人硬抗了洛离和李存孝的一击,随后头也不回的,便往那下方飞速逃去! 下方城墙之上,虽说东部城墙的大夏军队已经溃败,但说到底那些人其中的大部分,不过都是薛岳在北玄州临时招募的府军罢了。 不堪重用,也根本算不上是这驻守防线的核心。 整条战线,真正能够称得上精锐的,只有白尘沙带来的三万青蛟军,以及他自身麾下的三万金羽军而已。 只要这些精锐还在,那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眼下战局进行到如今地步,不是说不能打。 若是薛岳铁了心要在北玄关上死磕,那就算洛离和李存孝有无双实力,这北凉大军在青蛟军和金羽军的死攻之下,估计也得损伤数万不止。 毕竟北凉是攻,大夏是守,攻方的损失永远要比守方多,这点毋庸置疑。 虽说眼下战局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向着北凉一方靠拢,但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战士,战后统计,北凉可能还要比大夏多出一些。 这是一定的。 所以看到薛岳和白尘沙不想继续打下去,转头就要带着大军回撤,洛离也有意的放了些水。 和薛岳聚拢的大军一样,北凉真正的核心,其实也只有边城驻守的那十万北凉铁军而已。 而这次战争,洛离带了其中五万出来,剩下都在边境驻防,以免金狼王庭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剩下的大军,基本都是整个凉州布防各处的郡县府兵,二者之间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乘胜追击死磕的话,他和李存孝虽说可以力压薛岳和白尘沙一头,但底下的战士想要大破大夏军队,却也没有这般容易。 就算是能胜,估计起码也得损失过半,刚出凉州就要付出这般沉重的战损,不是洛离想要接受的结果。 既然能够用最小的战损,去将这北境三州唯一的天险拿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在这北玄关外,可就是一马平川,属于是真正的无险可守! “不过让本王没想到的是,这薛岳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他身上的那股万军气势,应该也是属于战阵之法罢?” “此人实力,足以当做武道五品的高手来看了,难怪能被委以重任,做这大军主帅。” “幸好,我将三万北凉最为精锐的将士交给陈庆之,果然没看错人。” “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拿下一条战线,继而改变了整个战局,使得这大夏军队在短时间内焦头烂额,失去优势局面,为大军赢下了决胜之机。” “不然,这白尘沙和薛岳,应该也会拼尽全力和我等再耗会,以此来消耗我北凉大军战损才对。” 眸光凝视着北玄关城墙上,那只留下一部分兵将驻守,随后大部分如潮水般飞速撤离的军队,洛离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夜尽,天明。 今日过后,在凉州呆了整整十年的他,脚步终于往外迈出了那么一小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要不了多久,就将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 第九十四章 有人坦坦荡荡有人暗中作妖(3k求订阅) 翌日。 北凉王洛离号三十万大军,沿凉州雁门旧址一路进军,于北玄城关之外,与大夏守军发生激烈碰撞。 此战之激烈,十年以来都是寥寥。 北凉大将李存孝以五品之威,在北玄关下以一人之力,先败落霞枪仙王九洲,再挫镇边平西侯白尘沙,以一己之力大败两尊名震大夏的强大人物,声传一十三州。 白袍军统帅陈庆之,受洛离王令一马当先,以三万偏师之力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将北玄关东部城墙率先攻下。 其麾下三万战士在其率领下,阵斩八千余人,俘虏两万大夏军队,以一军之力将整个胜利的天平,倾斜到了北凉一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战功赫赫,震惊世人。 此战大夏十余万战士折损近三万,被北凉俘虏两万余人,只有五六万的大军才从中逃脱。 而主军将领薛岳,还在撤离的途中,遭遇到扶风刀狂梁华奔袭十里斩出的一刀,对招之下,又添新伤,堪称一败涂地。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大夏方面。 那位金銮殿上坐,俯视天下雄的夏皇陛下,听闻到北凉大胜之消息,当着满朝上下文武百官之面,连怒火都没压住,直接就将信件给撕了。 不仅如此,连上前劝阻的三皇子,都被其夹杂着怒火一同呵斥,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小道消息讲,貌似这位陛下回了寝宫,未过两个时辰,整个宫殿大半金玉装饰,都随之换了个大半。 凭此种种,足以见其心中不平。 不过这次,却也没有人对于夏皇的失态指指点点了。 因为但凡是有点见识之辈,都会晓得此次北玄关大败的如此之快,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将意味者大夏与北凉的这场战争,本来拥有绝对主动权和绝对优势的大夏,已经不再和之前那般稳如泰山了。 大夏坐拥一十三州之地,堪称是地大物博,举朝上下自然不可能只有区区十万大军。 事实上,如果真要倾尽全力,以夏皇之名义召集各地州郡派兵勤王,过上一阵时间,还是可以聚拢起来数十万大军的。 本来按照剧本发展,以一州之地起兵的北凉王,无论是从兵力上看还是从后勤上看,都该远远不如大夏才对。 如果不是这北凉后方的金狼王庭突然遭遇内乱,恐怕他连起兵出州都不敢,更别谈之后的这一系列事情了。 可偏偏,事情就怕如果。 在夏皇还没有提起万分重视之时,谁曾想前方的兵败来得竟如此之快! 以至于现在再颁布圣旨诏令,呼吁各方举兵前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数十万大军,说汇聚起来就聚集起来,哪里又能有这般容易。 将一应调配、将领人选、兵甲粮草都准备好,最起码最起码也得要过上一个月时间,不然若是强行征调,怕是还没到玄州境内,就要先发生哗变了。 而眼下金羽军统领薛岳和平西侯白尘沙刚逢大败,再加上北玄州地处平原,并没有什么坚固的城池可守之下,想要在这时候调兵遣将前去援助,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北境三州,凉州、玄州、沧州,占据了大夏十三州的三分之一疆域。 玄州曾经作为边关的北玄关隘失守,就将代表着这片土地,很有可能要沦为北凉的所属之地! 不仅如此,还有相邻的沧州,也是危矣! 所以面对如此紧迫的局面,不怪夏皇会如此震怒,因为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做出这副表情。 江山都要被人给端了,怎么可能不急嘛! 同时,在连锁反应之下,那些接到北凉军事实力的一些有心人,暗地里也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大夏,归根结底都是他们洛家的。 你夏皇既染能坐得,那北边的蛟龙,自然也能做得! 毕竟无非,就是换一个主人罢了。 夏京长宁暗地中,此时也有人对此愕然不已。 长宁东城区,一处偏僻的小院落里。 慕悠之盯着下属传来的信件看了又看,最终骨节猛地捏紧,神情第一次露出了浓郁的杀气。 “这么久过去,还是没有探查到枯木和焚香的消息么?” 站在慕悠之背后,将洛离大捷消息传禀而来的人,一身金红色花纹着身衣袍,其上隐隐间还溢散出几缕流光。 再加上此人身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几缕强大气息,就晓得他定然不是凡俗。 听闻慕悠之满载着杀气的话语,这人歪了下头,抱着手臂回复道: “听闻焚香失踪消息,我亲自去往了一趟北凉城。” “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她确实是在人间那座城池之中,彻底消失了,连带着她身上的神魔气息,都没有在那座城池中留下过。” “就好像是,从未去过北凉一样。” “但我暗地里接触那些北凉民众,却从他们的口中,套出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焚香和枯木,确实曾经在北凉城中现身过,而且还与那北凉王发生了一场旷世大战。” “听他们所言,最后的结果貌似是以北凉一方获胜告终,至于其中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但据我探查,应该是与那中土大周前来的天机阁之人,脱不了干系。” 这金红衣袍之人,面容是少年模样,一双眸子间泛着赤红色彩,与大夏和大部分人族的面貌都截然不同。 而听完他的言语,慕悠之来回踱步片刻,还是有些没想明白。 因为他现在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他根本没有办法定下判断。 “这种关头,竟然生出了这等超脱了掌控的变故,实在是不该!” “早知道如此,本座当时就不应让枯木和焚香二人去那北凉。” 慕悠之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悔。 毕竟无论焚香是怎样失踪的,只要一牵扯到中土那些武道圣地,那就基本上是完犊子了。 武道圣地,为何称之为圣地也? 因为这些个大势力里,具有真正的大能人物存在! 上三品天象,之所以能够被称呼为天象,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武道,已经足以换天动地,挥挥手间能使方圆数十上百里为之沉浮! 以一己之力可改换天地容颜,称呼为天象,简直是再贴切不过! 那种力量,已经和普通的神魔种没有区别了。 而自己此次任务重大,之所以潜伏于大夏皇城这么久,就是想要复苏曾经沉寂于此地上千年的一尊天庭神魔! 那尊隶属于神魔六部的火部尊神,于上千年之前被一人道无敌的大能于北玄域悍然镇压,几乎垂死。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火道神魔已经彻底陨落,可他们这些借助神魔血液求取武道的半人半神魔的家伙,却在千年后的今朝,感应到了那尊大神复苏溢散的一缕气息。 也正因如此,所以得知消息的慕悠之,才会亲身入皇城长宁。 而在他的百般探查之下,终于确定了那尊强大的神魔,凭借着近乎匪夷所思的生命韧性,竟仍旧还有残余的力量未曾消散! 只是结局却不容乐观,被作为封存遗物镇压在了那皇城的深处之中,轻易寻找不到而已。 可就算寻找不到,慕悠之通过特殊手段却可以确定,祂绝对存在! 于是,将事情具体情报禀告上去后,凭借着神魔血液依存的神魔宫,当时就给慕悠之下达了命令。 借助组织内传下来的秘传之法,复苏这位火道神魔! 也正是因为这道命令,所以慕悠之才在这大夏呆了这么久的时间,甚至不惜动用曾经古天庭传给神魔宫的惑心之法,神魔七蚀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夏皇。 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道秘法的发动条件,乃是以一国气运为引,再辅以血肉万灵为献祭,才能得以功成。 可窃取气运何其之难也?尤其还是一国之气运! 气运,乃是人生于世,必然有之之物。 有人生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有人生来天潢贵胄,裂土封王;有人生来天资绝世,武道通天;也有人生来卑贱如蚁,默默无闻 而这种种人物汇聚于一起,方才能形成一国之气数! 想要剥夺一国之气数,可不算容易。 因此,慕悠之百般谋划,搞得这大夏江山乌烟瘴气,使得夏皇本身所具备之龙气越发衰弱,最终才有了几分成功把握。 执掌一国气运之真龙,对自己国度的掌控力度越是减弱,自己借助他身上的龙气,前去侵吞一国之气数的成功概率,就将越大! 眼看着只要再过两三个月,自己就能大功告成。 到时候借助着这夏皇气数,再辅以满城生民性命,足以将那位曾经沉寂在这大夏皇城的火道神魔成功复苏。 本来的剧本,是这样安排的。 还谁想到那北境的北凉王,竟然还真成了气候! 这算是慕悠之布局里唯一的一道意外。 也就是这道不经意间疏漏的意外,却接二连三的给予了自己致命打击。 同属皇家,在北地揭竿而起的洛离,即使此人自己没有察觉,但随着他的羽翼越来越丰满,汇聚于他周身的大夏气运,就将越来越昌盛。 在这皇城长宁各处暗中,慕悠之早已布下了通天阵法。 凭借敏锐的感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国运,都已源源不断的流向了那北凉王处。 若非自己运用秘法,整整汲取了这夏朝十年气数,距离复苏那位尊上也只差最后一步,恐怕满盘布局,还真得被这小子给毁了去! 虽说眼下这小子不影响大局,但他着实对其感到不爽。 也正是因为这道理由,所以之前慕悠之才想法子派遣枯木和焚香,以不遵圣旨之名,意图去将北凉王洛离给斩了。 却不想这一去,迎接的结局竟如此出乎意料。 先是已经将此地谋划的布局,泄露给了中土的武道圣地不说,同时因为焚香失踪的缘故,导致她血脉背后的一尊高人,也与此同时来找了他麻烦。 搞得现在慕悠之的心情,可谓是烦闷不已。 第九十五章 龙蛇起陆必将腾飞万里(5k大章求订阅)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以我来看,还是尽快将大阵完善,在那夏皇气运降至冰点之际,把他周身气运吞噬以复苏那位神魔大人吧。” “至于神凰一脉的那位大能,和曾经沉寂在北玄域的这位尊上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到时大计功成,自然不用继续忧虑。” 看着眼前烦躁不已的慕悠之,这身着金红衣袍的奇异少年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眼前的慕悠之宽慰道。 “唉,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尽量加快进度,争取尽早将大计完成。” “最近因为这北凉起兵之事,那夏皇已经将消息禀告给这大夏的那位老祖了。” “老东西活了这么久还没死,也不知道到底还残存着几分实力。”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肯定还未达到天象,不然绝对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什么来。” 听完一侧少年的宽慰,慕悠之眉头间愁色稍缓,随即便将现下已知的些许情报,都一一梳理了出来。 而那少年则仍是抱着双臂,露出淡淡笑容,好像对这些事情都不算太过关心。 “这些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跟我多说。” “多年没见,我游历至此,这才前来帮你一把,以尽同袍之谊而已,不用和我多讲。” 说到最后,这眸子闪烁着赤红光彩的少年,突兀沉默了下,随后开口道: “慕悠之,二十年了,咱们是同一批接受到神魔真血的幸运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们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少年言语落罢,面容笑意吟吟的,丝毫不在乎眼前的苍白青年怎么回复。 而听到这话,本来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慕悠之,突然间也是微微愣了愣。 “元泽,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人生一世天地间,唯二者不能弃也。” “一为权,二为拳!” “我等天生有着成为神魔的潜质,高于这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为何一定要如同老鼠般藏匿在阴暗之中?” “咱们,才该是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 “因此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将数千年前的荣光,重新播撒在这片大地之上而已。” 说到这里,慕悠之眸子中不禁露出了几分兴奋。 若是神魔宫的记载一切都是真实,那么他们这些人,都将是具有通天大道的天选者,是比起那些勤修苦练,日复一日修行而来的武道高手,还要强大数倍的存在! “这样么” 摸了摸下巴,被慕悠之唤作元泽的少年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为你心中的理想奋斗吧。” “我先走了。” 少年在慕悠之话语激昂之际,慢慢颔首,随后提出了告辞的请求。 而慕悠之见到元泽心中生出离去之意时,也没有做出过多挽留。 毕竟从认识元泽开始,慕悠之就觉得他和神魔宫一直格格不入。 这少年对于这世间生灵的态度,并不像是其余血脉传承者一样,视众生为蝼蚁。 在慕悠之的视角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元泽,除却那一身被神魔真血彻底改造的血脉外 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大夏,玄州,安平郡。 此地和雁门郡一样,都是最为靠近北玄关隘的两道郡城,其中雁门属于凉州,位于凉州的最后方,而安平,则是在玄州的最前方,紧邻凉州。 薛岳和白尘沙带兵撤离,意图保存实力卷土重来,就不可能会在此地继续浪费时间,所以眼下的安平郡,无疑是直接拱手送予了北凉。 旌旗猎猎,十数万大军踩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这座最为靠近边关的郡城,进军而来。 待到为首的洛离近乎兵临城下之际,这座满城上下只有着寥寥无几守卫的城池,突然有隆隆之声响起。 抬起眉头一眼望去,正见到那本来门扉闭紧的城门,已经缓缓升了起来。 同时城墙之上,一道硕大的白旗正立于正中,在这天光明媚之时,煞是显眼。 白旗,代表投降之意,再加上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守军人数,这安平郡想要做出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王爷,初战告捷,看来后续也比较顺利啊。” “大夏军队匆匆撤离,眼下咱们一路长驱直入,就算是无法将北境三州全数纳入掌控,起码拿下个玄州,还是绰绰有余的!” 打马跟随在洛离身后的陆云,看着那城墙头上升起来的白旗,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对着洛离开口道。 而听完他的话语,洛离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毕竟没谁不喜欢听好话,而且陆云所说的这些,也俱都是事实。 玄州关隘一丢,他大夏拿什么来守? 此军一撤,说句不好听的,洛离只要大军一至,整个玄州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是相邻的沧州,一月之内也足以拿下! 北三州一旦纳入北凉的统治之中,距离大夏朝皇都长宁所处的中州之界,可就不算远了。 一切形式大好,洛离心潮澎湃,甚至觉得要不了来年开春,他就有自信率领大军一路南下,兵临皇都! 苦等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十六年入秋之际,诠释了何为意气风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吐出一口浊气,青年脑海里浮现出那史书之上,题一首反诗便敢直接举兵造反的落第书生,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这首大气磅礴的诗文。 “长安,长宁” “大差不差罢了!” 一牵缰绳,洛离打马向前,心生感慨。 既然我来做这搅动风云的弄潮儿,那就必不可能做那流落荒野,功败垂成的失意之人! 城门升起,一身着郡守服饰的老者,双手捧着手中官印,一步一步往前行至而来。 跟在他后方的人,足足有上百人,分别立身于左右两侧,跟着前面的郡守亦步亦趋。 在见到洛离拍马上前之后,那为首的老者当即双膝一跪,将手中代表着这座郡城管辖之权的官印,高高举起,并与此同时口中高声呼道: “下官安平郡守,领一县主官,参见北凉王!” “听闻大夏金羽军统领薛岳,以及平西侯白尘沙大败于北玄关上,老夫连夜便整理好了一应事务,摆好了佳肴菜系,以恭候王爷和诸位将军大驾!” “王爷,我安平郡满城上下,以及周边八县数十乡镇,都已经被老夫上下打好了招呼,只求你能看在我等同出一脉的份上,受了我等的降吧!” “老夫于此,拜谢了!” 这老者看起来足有七旬,已近知天命年岁,可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依旧硬朗清楚。 唏律律! 轻拍胯下骏马,洛离单手举起,令下属众将士于原地待命。 随后,这玄甲青年双足履地,将眼前跪伏于地的老者所举起之印玺拿起,上下看了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交予后方的陆云掌管。 待到将印玺取来交予后方,洛离这才抽出身子,看着眼前依旧跪在地面的老人,心下想了想,便弯着腰向地面的老者伸出了手,道: “老大人,还请起身吧。” “本王驻守边疆十年,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护佑一方生民与大夏百姓之性命,如不是朝堂之上杀机昭然若揭,我也不会选择在万般无奈之下,举旗造反。” “讲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老,我北凉大军并非是滥杀无辜之人。” “在洛离的眼中,无论是安平郡还是整个玄州的百姓,甚至包括那些被迫举起兵戈,与我北凉军士作战的战士们,其实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 “不过都是为了活着而已,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 “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王既然赢下了北玄关之战,并且接受了老大人你所献出的官印,那这安平郡,就将与我北凉疆土所处的百姓一样,一视同仁。” “因此,诸位快快请起。” 说罢,洛离的手臂也扶在了这老者的两臂之上。 借着洛离的力气,颤颤巍巍从地面站起来的安平郡守钟明华,乍然听到眼前青年那不带杀气的话语,一颗忐忑不已的心,终究算是暂时放了下去。 一夜之间,真就是只过去了一夜而已! 前脚自己刚刚接受到大夏边军陈兵北玄关,与北凉举兵造反的大军互相抗衡的消息。 后脚那浩浩荡荡的大夏边军,竟然就已经丢盔弃甲,往着后方不停奔逃而去! 而且看那匆匆忙忙间还不减几分士气的架势,貌似有生力量倒是都保留了下来。 收到薛岳和白尘沙兵败消息的钟明华,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夫今朝六十七岁,宦海沉浮也有了几十年的经验。 可在临近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之年,你却突然告诉我大夏败了,要我安平郡召集青壮府兵,誓死抵抗北凉入侵? 常言道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还是一郡郡守。 安平郡位于北玄关后方第一站,为北玄关提供了多少粮草军械,结果末了,你打完败仗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就留下老夫带着这满城上下抵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说能不能打过这个严肃的问题,就单单是只给安平郡一天一夜的准备时间,怎么去打,拿头去打那号称三十万,气势汹汹的北凉大军? 这想要活命,除了投降还能有别的选择嘛! 所以在郡守府内,接到大夏军队方面传来的命令,钟明华是一边吹胡子瞪眼怒骂金羽军和青蛟军不仁不义,另一边则是毫不犹豫的向着四方附属县镇传递消息,叫他们不要抵抗,直接挂旗投降北凉就行。 连大夏最精锐的军队都败了,就凭借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北凉王麾下之雄狮? 活得越老人越精明,到了钟明华这个年纪,他才不管什么家国大义,只要自身能好好活着,谁管你死后洪水滔天! 所以在洛离兵临城下之后,这老头儿毫不犹豫的就开了城门,率领众官吏出城投降。 说实话,此时的钟明华心中其实也着实没底。 虽说一直以来都听闻过那北凉的威名,晓得这北凉王对于袍泽和百姓都是礼待有加,素来以仁义著称。 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一个人的性格到底如何,不是听别人吹出来的,而是需要亲身见到才能断定。 所幸,赌对了! 不管眼前这青年面上露出的是真情实意也好,是假仁假义也罢,总之今日他钟明华和整个郡城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虽说内心有着几分小心思,但这老者脸上露出的喜悦,也着实不是装的。 毕竟怕也是真怕,哪里又有人能不怕死。 老者站稳身子后,连忙退后半步,侧着身子对着眼前的洛离笑着开口: “王爷,有你这句话,老夫我这颗心,算是放在肚子里了。” “诸位大军舟车劳顿,不如先进城歇息歇息?” 听到钟明华大献殷勤,抚摸了下一侧马匹毛发的洛离,挑了挑眉头,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这安平郡守。 这一眼,直把钟明华给盯的心中发毛,索性他内心没有对北凉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一个哆嗦之下,怕是都得给抖弄出来。 看着在自己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武道气势的压制下,仍旧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的钟明华,洛离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军跋涉千里,为的就是挫一挫大夏威风。” “眼下不过只将北玄关攻下来了而已,距离定鼎战局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谢过安平郡守的好意了,只是我大军怕是不能于此停顿。” “陆云!” “末将在!” 转过头来,看着身后方肃声应喝的将领,洛离瞅着被其抱在怀中的那枚玉石印玺,眸中显露出一抹幽深。 而见到洛离露出的眼神,钟明华值此之时,心里也不禁咯噔一声。 这位爷,不会是想 “本王麾下这位副将,一直都随我北凉南征北战,平日里也有管辖政事之经验,安平郡为北玄州距离凉州最近的一处郡城,自然也该由真正靠谱的人来镇守。” “老大人,有我这位心腹大将前来助你管理这郡城,你也可以尽情的颐养天年了。” “如何?” 洛离言笑晏晏,话语温和,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在这股子压力之下,钟明华脚步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连鬓间白发都渗出了丝丝冷汗。 果然! 夺权! 心下闪过两个字,这老者呼吸不均,到了最后也没想好办法,只得有些苦笑的作揖回答道: “既然这位陆将军,是王爷你的心腹大将。” “那由他率兵来镇守我安平郡,自然是极好的。” 话语至此,这老者似乎有些颓然。 躲得了一条性命,可今后权势,怕是也要大打折扣。 时也,命也! “如此,最好。” “陆云!” “本王现以北凉王之名义,授你暂代安平郡守之职,率一万精锐驻扎于此,一边调整那些大夏俘虏,一边震慑宵小,不得有误!” “可能做到?” 玄甲青年周身气势升腾,王者风范油然而生。 “末将领命!” “必不负王令!” 后方捧着印玺的将领向前一步,昂首挺胸道! 见此,洛离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边骑回骏马之上,一边对着副将发号施令,随后更是向着三军大将开口,道: “剩下诸兵将,共分三路,一路以本王为统帅,一路以陈庆之统领为帅,一路以李存孝将军为帅,轻装上阵,直奔玄州各地进军而去!” “誓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将这玄州彻底攻下,兵锋直指沧州,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唰! 言罢,洛离将三丰剑从鞘中抽出,高高举起,大喝道: “北凉,万胜!” 刹那间。 在钟明华等郡城官吏的惊惧目光下,这一支声势浩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转瞬间便分为了三路。 “北凉,万胜!” 在各自主将统领之下,这些将士们一边嘶吼着,一边便跟随着前方骑兵队伍,向着玄州其余地带冲杀而去,卷起阵阵尘土。 龙蛇起陆,必将腾飞万里! (s:这一章五千字,上午那一章,也快四千了,作者菌真的很爆肝了,求月票!) 第九十六章 阅尽天下道成我道之法(3k求订阅) 大夏历,永昌一十六年,秋,十月。 北凉王洛离起兵以来,一日一夜破北玄关隘,重创平西侯白尘沙与金羽军统帅薛岳,俘虏两万余人,其后,安平郡守钟明华举郡守印玺,携整个安平郡大开城门,迎接北凉入城。 自此,北凉大军十年以来,终于踏入到了那南境的土地之上。 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深受洛离器重的北凉大将陈庆之,以三千白袍军为核心,辅以两万精骑,兵贵神速, 在短短七天之内连破三郡,为北凉斩下了二十四城,使得玄州近半数疆土,彻底归附于北凉所有。 于北玄关上一战惊天下,一柄精铁槊压得平西侯白尘沙不敢抬头的李存孝,受洛离兵分三路之王令, 带着八千飞虎军,再引三万兵马以为助力,更是逢战必破,遇敌必胜,虽不如陈庆之那般迅速,但也是功绩赫赫,震惊天下! 安平郡、离水郡、长歌郡... 三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分布于各处防守的大夏军队,即使拼尽全力,却也不是这三路北凉大军的敌手。 在时间线来到一月之后时,这整片玄州的土地,以及小部分沧州土地上面,现如今所飘扬的尽都是北凉王旗! 一月之间,改旗易帜! 何等强大! 一月之后。 北境玄州,隶属于长歌郡城的下辖范围内,有一座闻名大夏一十三州的名山,长白山。 如果说当世之上真正的武道圣地,大都在北玄域之外的话,那么北玄域境内算得上有名的宗门,长白山当属其一。 作为大夏境内,最为强盛的四大宗门之一,长白山也藏有真正的天象传承,宗门每代之内,武道高手也都是层出不穷,甚至每隔上数百载,还能有触摸到天象门槛的强者出现。 而当代长白山的掌教,正是一尊达到了武道五品的强大宗师。 虽说比不过夏朝老祖、镇南王等寥寥无几,真正立身于大夏顶点的强大人物,但以这位长白山掌教的实力,也足以位列大夏顶尖了。 长白山风景秀美,有云霞雾气弥漫山涧之间。 而且每代长白山的掌教,都极为擅长算卦测命,据说现在虎视天下,有蛟龙升天之相的北凉王洛离,其出生之时的批命妖星卦象,正是由当代掌教云宏于钦天监所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测出来的结果确实无比正确。 当然,这些也只是一些人传出的传言,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则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本人才会知晓了。 这一日,在长白山山脚之下,有两道身影缓缓而至,停留在了那百丈石阶之前。 每年十月之间,正是长白山筛选弟子,广收四方门徒之际。 今年虽然遭逢战乱,但前来长白山拜师求学的人,却是一点都不见少。 人都有侥幸心理,大家都觉得今年战乱频频,前来拜师求学之人肯定都在少数,再加上北凉大军虽然叩关破城,但对于百姓却是一应秋毫无犯。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铤而走险,选择前来这长白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降低些标准,好拜入梦寐以求的宗门之中修行绝世武道,从而有机会跨入真正的江湖高手之列。 抱着这些想法的,基本大都是些少男少女。 仗剑天涯路,江湖风雨行,哪个初出茅庐的家伙,一开始心中所怀揣着的其实都是这样的梦想。 可但很快经历几年风霜磨炼,现实就会教会这些经受过挫折的家伙一个道理。 那就是,主角命不是谁都有的。 而在接受过这种现实毒打过,仍然能对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怨不悔的人,才有可能真正出头,当然,可能还需要一些运气。 至于剩下的九成九,则都成为了成功路上的枯骨和垫脚石,无人问津。 洛离抱着三丰剑,身畔跟着李青衣。 二人并肩而立,默默的在这通往长白山上的百丈阶梯前,停顿了片刻。 “这就是曾经玄烨子前辈建立的宗派,长白山吗?” 李青衣手中提着一柄木剑,无视了那四周投过来的惊艳目光,明月般的眸子中露出了几分好奇,向着一侧的洛离开口询问道。 “不错,这正是北玄域八百年前那尊达到天象境的卦道宗师,玄烨子所开辟的亲传门派。”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和姑娘你提前说好。” 天边云层飘动,金红色的大日横空照耀,洛离面色自然,向着一侧的白衣女子开口道: “眼下北凉举兵攻伐沧州,正是战事紧急之时,我之所以在这百忙之时,抽空前来一趟长白山,是有原因的。” “说好听点,我是来拜山门,至于说难听点...” “我其实是来找茬的。” 说罢,青年灿烂一笑。 “我这阵子在这凉州境内游走,听各处传言讲,说你在出生之时曾被这长白山的掌教云宏测了一卦。” “天命妖星,有动乱江山之相,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缘由?” “王爷原来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物啊。” 李青衣衣摆飘动,看着一侧眸子中闪烁着心事的洛离,忽然开口取笑了一句道。 “是,也不全是。” “我此番前来准备拜山门的理由,就是因为这道传言。” “但我的真正目的,却不是如此。” 说到这里,洛离不由得收起了心事,转头看了一眼话语中带着些揶揄的李青衣,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 “本以为太乙道的真传弟子当代行走,应该是一个身心清冷,不为外物所扰的女冠模样。” “初见之时,我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相识的久了,本王才知道姑娘你和其他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就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讨厌的事物。” “你一样,我也是一样。” “我常年居住于太乙山上练剑,对于不熟悉的人,自然也没有多么熟练的应对方式,所以不说话,少说话是最好的方式。” 提着木剑的李青衣闻言,不置可否。 她抬起足履,轻轻踏着这青石板道一步步往前,一边走着,一边回头道: “你不是要拜山门吗?” “一起?” 说罢,女子眸子明亮,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一样。 见此,洛离怔了怔。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以前与李青衣对话之时,她无意中说出过的一句话语。 “我的愿望,就是走遍这天下山川,阎浮大地,试遍天下出名的武道流派,然后练出独属于我自己的最强一剑!” “你虽继承了祖师传承,可我却也不会因此妄自菲薄。” “给我时间,我有信心能打破太乙剑道的樊笼,超越祖师,将剑道完善至比他更强的地步!” “而这,就是属于我李青衣自己的...” “通明剑道!” 这是当时自己在接受完三丰剑传承之后,没过多久,李青衣偶然间跟他聊过的话语。 当时洛离没怎么在意,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李青衣瞳孔中蕴含的认真。 现在一回想起来,貌似这位太乙真传,据说还真挑战过不少中土有名的武道圣地、世家大族。 这样想着,洛离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走出数丈,正回头望向自己的白衣女子,青年心中会意,下一刻便笑着颔首回道: “可以。” “既然这样,那你我今日,就去试一试这长白山一脉传承,到底有多少斤两吧。” 说罢,洛离周身的真气,便突然开始鼓荡了起来。 修长的手臂抬起,一道真气掌印,猛地从他手掌之间拍出,轰在了那百丈阶梯一侧的巨大古钟之上! 咚咚咚~~ 钟鸣之声于此之时开始不停回荡,那周遭山林之间的鸟兽更是直接被惊的一哄而散。 不仅如此,四周本来向着洛离和李青衣投来仰慕之色的少年与少女,表情更是直接变了个样子。 有些人面上露出惊恐,不停地后退,有些人则是张大嘴巴,好似不敢置信一样。 “御空而起,真气离体!” “这,这位看起来异常英俊的公子,竟然是一尊达到了先天的武道宗师!” “怎么可能,他竟还这般年轻...” “那口古钟可是收徒典礼开启之时,才会有长白山高人亲自敲响的啊!” “此人一个外人敲响这口大钟,他是想要干嘛?” 有些聚拢起来,幻想着能拜入长白山一脉传承的女子,正捂着嘴,眸子里流露出的尽都是震惊,以及一丝她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仰慕之意。 确实,这样一尊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又兼得长得如此英俊的青年,放在大夏一朝万里疆土之上,真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子。 如果能得其青眼,无异于一朝扶摇直上,登入青云。 可无论她们怎么心生好感,作为当事人的洛离,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倾斜过。 昂起头来,震响古钟。 听闻那钟声绵绵直入顶上宗派大殿之间,洛离这才背负双手,向着穹天朗声开口大喝道: “北凉洛离,今日前来长白山论法!” “不知长白山掌教真人云宏,可在?!” 第九十七章 雾里看花命数难测 云霄大殿内。 云宏端坐于蒲团之上,背靠阴阳八卦,殿堂正中插着三支檀香。 本来静静修行的他,突然听到了那外界沸沸扬扬传出的动静。 古朴的钟声被真气借力敲打,撞击产生的声响堪称直震天穹。 就连正在闭眸的云宏,都不免被其打扰的心境生出了波动。 睁开眼睛,一双似乎蕴藏星辰的瞳孔间,闪过一丝苦笑。 这有着一头乌黑长发,被一根木簪扎成发冠,从容貌上看只有三十出头年纪的长白山掌教,听闻到那继着钟声之后又响出的拜山之音,终是悠悠一叹,有些头疼的喃喃自语道: “该来的,始终都是避不过去啊!” 正想间,大殿的门扉突然被人推开。 “掌教,掌教!” “大事不好了,那横扫了玄州的杀神,突然来咱们长白山拜山了!” “要不,你老先下山避一避,由我等借机以云游为由头,先将其骗走再说?” 这前来之人,一身长白山道袍着身,正说间,还忍不住瞅了瞅眼前安然若素,手中捧着拂尘的云宏,心下直捣鼓,有些不安。 毕竟对于自家掌教的事迹,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不会不了解。 二十余年前,彼时刚入先天之境,还未成为长白山掌教的云宏,以宗门真传之名位,曾于大夏钦天监供职太司令一职。 钦天监,又名司天台,职能为掌观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除此之外,还兼有推算国运,为皇亲贵胄测命之任。 在任职太司令期间,自家掌教当时随手为当朝的六皇子,测了命数,给出了杀伐妖星之批命。 而很不幸,那位六皇子,就是现在定鼎玄州、横扫沧州,声名赫赫近乎威震天下的北凉王,洛离! 现如今这位王爷无缘无故前来拜山门,再加上往日里长白山与北凉无冤无仇,真要算起来过节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一道原因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安会显得如此匆忙的原因。 毕竟虽说自家掌教真人位列武道五品,更是卦道通神,再加上八百年前祖师玄烨子之真传术法,丝毫不逊那中土天机阁的传承,但即使有着如此底气加身,怕也是顶不住那北凉王麾下的数十万雄狮啊... 一个不好,北凉王得势之下,想要带兵平了这百里长白山脉,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面对这位师弟的慌乱,云宏叹了口气,却不像他一般紧张。 “贵客上门,为何要拒而不见之?” “吾辈行于天地之间,所作所为皆是无愧于心尔。” “二十余年前本掌教借长白山所传八百载之秘术,测出的卦象确实是山河动荡,妖星杀伐,眼下北境三州兵戈不休,正应了那批命妖星之相!” “平西侯白尘沙请过本座出山,本座没应,大夏金羽军统领薛岳也亲自来过,本座更是让其吃了闭门羹,我长白山一脉未杀他北凉一兵一卒,对于北凉入境更是没有一丝不满。” “因此试问,本座为何不敢见他洛离?” “如果说真是因为那往昔旧事,这北凉王才不顾战局紧迫来寻我长白山晦气的话,那他这北凉王,也就只有这点斤两罢了。” 长白山掌教云宏自蒲团之上坐起身子,一扬手中浮尘,便对着眼前的师弟笑而答道: “周安,你且传令下去,令宗门弟子莫要慌乱,随后亲自带那山下两名贵客上来。” “至于收徒一事,反正我长白山每代都是秉承着宁缺毋滥之原则,每次都收不到几个好苗子,眼下正值动荡年间,索性此次收徒便推迟一月罢。” “本座倒要看看,这位脱困升天的蛟龙,来我长白山拜山门,到底为何事而来。” 木簪束道冠,面如冠玉的云宏独自越过那道袍身影,走向大殿之外,遥遥看着山下百丈石阶,终是将心中所想对着眼前的师弟肃声开口。 “这...既然如此,吾自当谨遵掌教法旨!” “周安现在就去将两位贵客带上来,请掌教稍等。” 看到心意已决的掌教云宏一番表态,这本来听闻北凉王叩山而来的长白山长老周安,也不再继续执意劝诫。 毕竟长白山掌教真人,可是继承了八百年前那位卦道尊者的真传,其一身之法,对于趋吉避凶之术可谓是已入化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掌教都发话了,自己做师弟的,自然不用过多去深究。 看着周安默默告退,随后沿着山路往下,云宏只是默不作声,手中指尖闪烁着华光,连续掐出了几道复杂的手印。 随后,他抬头望了望天。 “无论是测多少遍,都还是这个结果。” “朦朦胧胧,如是梦里看花,与二十多年前所验而出的命数,截然不同。” “可本座卦算之道,明明是越发精进了才对,断不该有这种局面产生。”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北凉王的命格,彻底蜕变了。” 云宏喃喃自语,面色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这一片朦胧测不出任何命数的卦象,到底是福是祸。 “还是得亲自见上一面后,才能断定下来。” “北凉王...你的出世,到底会对这大夏造成怎样的影响?” “且拭目以待罢。” ... 山脚下。 看着那凭虚御空,自报家门一掌将古钟震出九响的白衣青年,数百名经过精挑细选,这才有资格前来长白山参与最后收徒测验的一众少年少女,俱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确实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洛离这个名字,想必对于眼下的整个大夏一十三州来讲,说上一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怕也是毫不夸张才对。 一介冷宫皇子,从无依无助走到今日这雄踞北三州,兵锋震慑天下的地步,北凉王这短短二十多年的经历,无疑称得上是一场传奇。 “他...他就是北凉王?” “看上去也太年轻了吧,而且他这副面貌,叫我很难与那号令三军的北境之王联系在一起。” “听说这位北凉王现如今还没有婚配,依旧是孤身一人,如果他日此人真能打入皇城,登临九五,也不知道哪家娘子才能有滔天鸿运,与此等人杰喜结连理!” “醒醒吧,这等在云端之上雄踞的人物,我等今生怕也是只能仰望了,你还想和他有所牵连?怕是得等下辈子了。” 无数人听到那一气贯九霄的话语,一个个的脸上俱都露出各种复杂的面目。 有敬畏、有恐惧、有仰慕、有嫉妒,不一种种。 可无论是谁,在知晓洛离真正的身份之后,都开始远远的后退了起来,竟没有一人敢于上前,处于其周身十丈范围之内。 只有那百丈石阶之前,手执木剑的白衣少女除外。 若洛离只是一尊普通的武道宗师,或许这些少年少女中,有些家境不俗的年少英才,也敢于壮壮胆子上前拜会。 但当他们晓得其真实身份竟然是北凉王洛离,却都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攀谈了。 毕竟八百年来,大夏朝的威望日益渐重,早就牢牢的刻在了天下人的心中。 虽说现在北凉如日中天,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直接去断言他北凉,就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笑到最后。 这种深陷在漩涡深处的人物,还是少招惹的为妙。 山脚九道钟鸣之声渐消。 而此时,有一身着长白山道袍之人,从那山巅之上驾驭清气,沿着百丈石阶悄然而落。 随后,这作道人打扮的存在落在山门之下,向着眼前不远处的洛离,以及在那石阶之前静静站立的李青衣,各行了一式道家之礼。 侧着身子,周安面色温和的向着眼前二人出声邀请道: “在下长白山长老周安,见过北凉王。” “我家掌教听闻王爷前来拜山,于百忙之中从闭关状态醒转过来,眼下已在我宗派云霄主殿之中扫榻相迎,静待王爷驾临!” “王爷,还有这位不知名姓的道友,请随我上山。” 看着自己的喝声有了回应,洛离这才抬头,瞅了瞅眼前自长白山上落下的身影。 周身清气滚滚,倒是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这长白山秘传武道长白太清气,乃是由当年在天象之境走出许久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亲自所创,就算放眼当世,怕也是上乘武道传承。” “长白山的这些后辈子弟,可真是有福气。” 心中暗想片刻,洛离这才轻轻颔首,随后将手臂搁置在剑柄之上,对着周安遥遥道了一声: “既然如此,本王就上山去往那云霄大殿,再与长白掌教一论法道也不为迟。” 此时,天上光线被云遮盖,时有狂风吹来。 细微的雨水,缓缓滴下,秋季多雨,已是常态。 而听到洛离之回复,周安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只要这位北凉王不在这山门之前闹事,那对于他们长白山的颜面来讲,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心下想罢,周安转头看向了那围绕在各处,顶着细微小雨正往此地望来的众多拜山弟子,大致扫了一眼。 待看到其中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人物后,这长白长老才微微摇了摇头,动用真气朗声开口,道: “诸位小友,今日长白山有要事,须得闭门谢客,想要前来拜山门的,等到下月初一再来罢。” 此时周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漠,又犹如山上之人一般缥缈,不食烟火之气,与之前和洛离对话中夹杂着的客气截然不同。 如此区别对待,旁人一眼就能看出。 众多淋着小雨,此刻满眼都是希冀之色的拜山弟子,乍然听到这位自长白山百丈阶梯飘然而落的武道宗师,竟道出如此冷漠的话语,一瞬间心态就有些失衡。 不过,他们心中到底还是保存着理智,知晓自己的身份。 登山之人,又怎能与山巅之上的前辈相互持平? 修为比你强,地位比你强,你又有求于人家,如此种种,就算别人再是无礼,又能如何? 除非他日能乘风而起,得大机缘鱼跃龙门,似蛟龙升天。 不然,就只能忍着。 这,就是江湖啊。 看着众多嘴中嘀咕不忿,但却没有一人开口咒骂,转瞬就告退离去的众多身影,周安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转过头来,继续对着洛离和李青衣道: “事情了结,让两位见笑了。” “请登山。” 此时,天上淅淅沥沥洒下些雨水,滴答滴答,打的山间草木树叶飘落不休。 飘落的秋叶,落在泥泞的尘土之间,表皮脉络泛黄,散发出了几许萧瑟之意。 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第九十八章 卦成九五命格至尊至贵为...天子之相(求订阅) 山下风云动,山上不知秋。 不同于凉州境内大夏军队节节败退、烽火狼烟战乱不休、各处郡县改旗易帜,这位于长歌郡范围之内的长白山,却显得是那般超然物外。 立一派之基业,必重风水地势也。 而身为卦道宗师亲自开辟的武道传承之地,长白山时至今日,已经在此地已有了近八百年春秋了。 须知道,在当世能有足足八百多载历史的传承,可不是说说就能达到的。 世俗之间,有三百年显赫历史的,便已是声名赫赫的世家大族,有百年武道底蕴的宗门,更是足以称得上是一方大派。 而这长白山所存在的历史,却甚至比那大夏立国还要久远一些,可想而知,历史到底该有多么悠长。 八百年前,北玄域天地灵气遭遇重创衰微,那时候,也是北玄域最后的辉煌。 在那个时代,北玄域不知有多少天象大能出世,游历当世,挥手间可使得天地翻覆。 武者不计数,宗师不足奇,武道圣地更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在那个昭如日月的时代,这片现如今贫瘠的地界,甚至孕育过真正的天人! 赤日明尊大日锏战遍天下、长白山玄烨子一卦问天、神刀傅秋白争锋刀道第一...更有数之不尽的风流强者层出不穷。 那时候的北玄域,合万万里疆土计,其中诞生过的强者丝毫不弱于其他人道疆土,甚至犹有过之! 只可惜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强者销声匿迹之后,数遍七国疆土,便再也没有能够身化大道的天象大能诞生了。 同时期的门派,除去那些立身中土的千年武道圣地外,现在依然还存在传承的,怕也是寥寥无几。 而这长白山一脉,却能有底气从辉煌走向衰微,仍旧保持着大宗底蕴,每代必有扛鼎人物现世,不知有多么不容易。 百丈石阶,从山顶一路通往半山腰处。 观这长白山地势,峰头直插云霄,地势连绵起伏,似有蛟龙盘于山底之间,方圆百里气数最为昌隆者,当属此地。 上对应周天星斗,下暗合五行八卦,更兼得隐隐间有阵法镇压底蕴,锁住了百里之内群山的灵气。 时至于此,已经称得上是武道宝地了,常年居住于此,再加上有上乘传承供应,难怪每代都能有数尊宗师坐镇。 称呼其一声大夏顶尖宗派,丝毫不差也。 洛离和李青衣一路往上,跟随着前方的长白山长老周安一路腾身而起,越过许多立身于半山腰的建筑。 三人迎着那些眸子中带着敬畏的弟子眼神,终是在片刻之后,踩在了那山巅的云霄大殿之前。 足有上千米之高的长白山巅,四周除却云霞之外,再无外物。 山巅之上,大殿正门之前,摆放着一口铜鼎,两侧有松柏树相伴。 而此时,在这一副略带几分缥缈意境的大殿之前,正有一木簪束发,年岁看上去不过而立的道袍男子,手捧拂尘,静静等待着洛离等人的到来。 见到三道人影迎着山下阶梯飞身上来,云宏毫不意外,待到洛离和李青衣落地之后,便直接作揖行礼开口道: “长白山当代掌教云宏,见过北凉王,以及这位自中土太乙远道而来的同道道友。” “二位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前来我长白山,究竟所为何事?” 男子笑容不改,自有一番从容气势。 至于洛离,在听到眼前这道人的自我介绍之后,便笑了起来。 “钦天监曾经的太司令,号称上可测天道变化,下可观国运兴衰,难道竟然连本王今日所来之目的,都猜测不出么?” “实不相瞒,本王今日所来之目的,就是想请问一下云宏掌教,可还能为本王再测一次命数否?” “我倒是想看看,曾经号称能一卦能问苍天的长白一脉,到底能不能测出我北凉之前路。” 青年说完,径直伸出手臂向前平摊,露出了掌心脉络。 随后,他的话语中也随之包含了几分凌厉,那股杀戮过不知多少蛮人性命的煞气,也渐渐从他的身躯中散发了出来。 山巅之上,寒风凛冽。 从松柏树上飘散而下的树叶,落在这相对而立的四人身边。 气氛随着洛离这番话语讲解出来,一瞬就变得紧张起来。 “王爷,你也莫要太过分了!” “北凉大军攻伐北玄关之际,我长白山即使接到了大夏军方的数次邀请,却也没有下山一名弟子前去驰援。” “如此种种,一再都表明了我长白山的立场,至于卦象之事,乃是天数既定,非人力可改,以二十余年前的一纸卦象,你今日便要强行压我宗门掌教一头,是否也太过火了?” 云宏还未开口,一侧的周安就已经有些忍之不住,直接就上前一步,眉头皱紧的对着眼前的洛离肃声喝道。 立世八百载之武道传承,几经风霜而依旧余存不灭,自然有他们立身处世的底气。 更何况,一宗掌教乃是整个门派的颜面,若是外人连掌教的面子都能弃之不顾,那他们这些宗派子弟,又有何颜面存之于世? 可面带怒色的周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后伸出的手臂给拉扯住了。 感受到手臂间的牵扯力度,周安转头看着后方的掌教师兄,忍不住又道: “掌教,这北凉王命数奇特,一片朦朦胧胧根本测不出来,你又何须和他继续饶舌?” “以师弟来看,他今日就是来找茬的,想报复你二十年前的一卦之仇!” “以我来看,倒不如...” “够了。” 云宏手臂一发力,直接拽了周安一个踉跄。 他这一举动,把自己师弟弄的有些发懵。 不过尽管周安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云宏却也并未受到他之前话语的影响,只是抬起脚步往前一站,走在了周安面前,对着眼前的洛离和李青衣歉意一笑,道: “抱歉,我这师弟有些失礼了,两位莫怪。” 话语说完,云宏沉默了下,仔细想了想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先问一句,这就是王爷你此次登山的目的么?” “如果你想知道你自身的命数,贫道可能不一定测的出来,但是测一测这北凉的国运如何,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但测完之后,今日之事便就此毕了,王爷不能再继续胡搅蛮缠,就当做是我云宏昔日言语所欠你的,如何?” 说到这里,这名长白山的掌教,本来温和的话语也开始有些坚定起来。 即使他面对着的是拥兵数十万,号令北三州的无上王者,也并未因此感到丝毫畏惧。 或者说,他本来就已经晓得了今日有此局面,只是没敢断定而已。 “云掌教,多谢了。”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多求,只要你今日能为我北凉前路卜上一卦,我洛离允诺,北凉自此之后,不会再来叨扰这长白山。” 云宏的一番话语,着实是让洛离有些吃惊。 他本来以为,今日前来得耗费一些功夫,才能将这云宏摆平,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就应下了。 虽说没有能让其测出自己的命数,但要是能一窥北凉之国运,却也算是此行不虚了。 听到洛离的话,云宏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 可在他身边的周安,却是面色大变,直接称呼上了自家掌教师兄的名讳: “云宏,你疯了?!” “测算个人命数,尚且损耗不多,即使这北凉王的位格再高,顶多就是些许损伤罢了,毕竟他还没登临九五,有气数加身。” “但一国之气运,虽说北凉眼下只有二州之地,但那汇聚起来的气数,却也不是你个先天能探查得了的!” 吼声就在身后,可云宏却仿佛并未听到一样。 他只是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那顶上天穹,随后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块古铜色的卦道阵盘。 “师弟勿急,一月之前,我心血来潮之下隐隐间就有种感觉,今日贫道须得算上一卦。” “现在一看,果然应验。” “这一卦,我今日必须去测,但不仅仅是为王爷和北凉测的,同时也是为我长白山一脉测的。” “贫道虽未有祖师一卦叩问苍天的气魄,但自诩也在这五百年间,为大夏卦道之最!” “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为何贫道在面见北凉王时,竟会与一月之前的心血来潮,有股共鸣之感应。” “北凉王,还请借一滴鲜血予我为引!” 云宏一番话语如雾里探花,搞得在场的几人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本来面有怒气的周安,听完他一席话后,方才有些沉默起来,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云宏探出手臂,将手掌间的古铜阵盘摊在自个儿面前,洛离也没有犹豫。 说道理他此次前来长白山的目的,其一就是想要为北凉或者说自身,窥探到一丝前路。 毕竟八百年长白山卦道传承之名,确实是当世一流,有曾经名震青史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为之背书,洛离还是想要在这里寻求一个答案的。 将鞘中三丰剑抽出,只见剑光一闪而过,他的手指尖上便有一滴血液落下,沾染在了那卦道阵盘之上。 嗡嗡嗡~~ 血液滴落,本来古朴的阵盘将洛离这滴血液吸收之后,突然大方异彩起来。 与此同时,天幕本来降下的连绵细雨,也渐渐停歇,继而整片天幕都为之暗淡,仿佛失去了颜色。 可要知道,现在不过才只是正午之时而已... 阵盘之上,无数玄奥的卦象符文,随着云宏催动真气不停浮现,盘旋于其中排列八卦,形成爻位之像。 随后,卦象六爻,呈出九五,为阳爻居于刚位。 而催动真气,欲以洛离这一滴真血,意图测算出北凉日后气运一角的云宏,在秘法还未彻底开启之时,却突然于此时震惊起来,甚至不由得惊呼出声道: “位同九五,六爻之最!” “这是,天子君主之相!” 他云宏是算不出洛离的命数,即使强行窥探,也只能得出朦胧一片,似乎不在此世之间。 但这并不代表,他卜算不出别的东西。 通过洛离的一滴真血,云宏只是在秘法开启之时,就已经算出了一道让他大为震惊的事实,那就是... 卦成五爻,乾坤九五,为—— 天子之象! 第九十九章 一卦问天赤地千里(求追读) 此时,在这长白山冷风凛冽的山巅之上。 天昏地暗,雨水停歇,唯有那阵盘之上排列的卦象符文绽放光彩。 而在洛离等三人所看之不到的视角中,云宏后退了两步,心中有些复杂。 “果然,此子的命格发生了改变,由诸侯之貌,改为了天子之相!” 在他的眼角余光中,那本来周身气机锋芒毕露的洛离,其身躯之间隐隐有紫气若隐若现。 惊鸿一瞥,正遥遥与那北境相连,如紫气长河般浩荡,又像是一条横贯九天的真龙般,似要腾空万里,翱翔于九霄之上! 犹记得二十余年前,云宏测出的那一式卦象结果,可不是今天这副模样。 那时候的洛离,身上命格明显不过是诸侯之相,除却天发杀机,龙蛇起陆,昭示着其日后可能引起无边杀伐外,绝然没有今日这堂皇大气的紫气命格。 看来在这二十来年里,此人应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不然不可能奠定如此根基。 这一道卦象起始,则更是坚定了云宏心中的决心。 所谓卦象之道,乃是以凡人之身,窃取天命之法。 因此,遭天妒也。 而走上这条卜算之路后,所有卦师,几乎都没有几个寿终正寝的。 因此即使他云宏已成武道五品,可寿延一甲子,理论上能活上近二百载,他都不敢断言自己一定能够活得到。 “一月之前,心血来潮下,贫道曾为我长白山之前路,卜上了一卦。” “而那一卦得到的结果,却是令我直至如今,都为之大惊失色不已。” “八百年来,我长白山传承历经风风雨雨而不灭,仍旧在这百里之内稳若泰山。” “可因为王爷你的起兵,本昌盛不衰的卦象,却有了衰落的迹象,甚至隐隐间有黑气浮现其中,甚至夹杂着倾覆之危,为大凶之征兆也!” “本以为诸事皆是因你而起,所以贫道今日想要借你一滴真血,去测一测前路,但眼下看了你的命格之后,贫道方才明悟,其中与我长白山并无多少干系牵扯。” “所以,事情应当并非是如我猜测的那般。” “最起码,主因应与王爷你无关。” “但即使与你无关,此事贫道也必须求得一个答案!” “不然,心难安也!” 道人双袖间真气鼓荡,一双眸子于此之时,开始闪烁出奇异的白光。 云宏双掌来回变换,不断掐着复杂且高深的法诀,伴随着法诀生效,那块本来频频闪出神异的卦道阵盘,也随之开始大放光彩,甚至在其之上,有了片片虚幻的场景浮现出来! 天机浮现,追溯源头! 以一切源头之根本气息,去循着冥冥中的气感,再辅以天机为引,运用长白山独有的卦道神通,将那未来的一角截获出来! 云宏之所以答应洛离,好心好意付出寿数折损,也要帮他测出北凉国运如何,前路如何,当然不是因他心中有愧。 堂堂武道五品,大派掌教,真有这般舍己为人,那特么才是纯傻子! 之所以耗费如此心力也要寻求一个答案,云宏所为的不是其他,所为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保住他脚下的这片巍峨仙山,这片给予他成道传承的长白山罢了! 他想要看清楚,为何明明自己宗门不会遭遇北凉刀兵之祸,但却会因他洛离起兵,而遭遇如此之大的危机,仅此而已! 一阵法咒低吟声传唱。 随后,这道人双眸神光大放! “天机截获,给我开!” 一声大喝,本来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的场景,转瞬间突然清晰了起来! 洛离命格太难捉摸,云宏自知即使用上毕生所学,恐怕也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他便直接改换角度,由北凉的前路连带着他长白山的气运,来看看这卦象的大凶,到底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二十年寿数一耗,真被他看到了未来一角! 无尽的喊杀声,飘扬着北凉大旗的潮水大军,以北三州为根基,气吞万里如虎,将整个大夏的半壁江山都给占了下来。 而他们之后的目标,就只余下了那伫立中州,巍峨耸立的大夏皇城。 只要将这座皇城攻下,那就代表一切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可即使将北凉未来一月的一角测算了出来,云宏却依旧还是不甘。 他想要看的东西,还没有展现出来,用上二十年寿数的一卦,要只能看到这些明眼人都能知晓的东西,又怎能甘心?! “不,不是这里,还要再往后面!” “让我看到这答案!” 这时候,云宏周身的法力都开始逐渐不稳起来,同时那天上昏暗的天穹,也开始电闪雷霆! 乌云凝聚,咆哮着一股名为天灾的震慑力,那闪电频频击落而下,如白昼般明亮的电光好像是在警示着底下渺小的凡人,莫要触摸到他不该触摸的领域! “哈哈哈哈哈哈!” “窥天运,测天命,我等卦师凭此一生,所作所为皆不过是窥视天地,保证自身长盛不衰罢了!” “但这所有的一切,却都不过是在与天争命!” “今日,我云宏以二十年寿数,虽无祖师经天纬地之才,但也欲效仿祖师,一卦问天!” “此问,就是想问一问我长白山一脉,是否能一如往昔,我道日昌隆?!” 哗啦啦!! 大雨突然无端倾盆而落,狂风呼啸间,夹杂着闪电霹雳。 云宏在这长白山云霄大殿之前,双臂张开,头顶的木簪都因失态跌落在了地面之上,披头散发,宛如疯了一般。 看着云宏这副失态模样,洛离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之前那一幕幕片段,他自己也看到了。 北凉大军势如破竹,连克北境三州,兵锋横扫天下,更是打的大夏军队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攻下皇城,成就大业了,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 自己此次前来,除却询问云宏大夏老祖的情况外,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已经得到了结果。 可他却不晓得,为何眼前的长白山掌教,却依旧要执意继续看下去,甚至不惜耗费自己几十年寿命。 不过看着云宏的表情,洛离的心中也不由得警醒了起来。 凡事事出皆有因。 云宏虽然武道只有五品境界,但却尽得卦道宗师玄烨子亲传。 一位在卦道领域上走出了很远很远的存在,他的所作所为尽管自己有些琢磨不透,但却必有缘由。 “再等等吧...想必马上就能得出答案了。” 心下暗想,洛离转头向后望去。 周安面上浮现出的是焦急之色,全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宏身上。 而李青衣,则更是全神贯注。 这姑娘眼下,倒不似他一般胡思乱想。 看她那一双黑眸认真无比的盯着眼前的卦盘,洛离就晓得,她是在领会这长白山一脉的传承奥妙。 拜山门,并不代表一定需要打上一场。 有时候,那并不是最能精进自身的方式,比如在面对长白山这种不以武道传承为尊的门派时。 他们的卦道,莫说是在大夏,就是数遍全天下都是一绝。 所以眼下能看到云宏施展出毕生所学,此次想要前来与长白山论法的李青衣,自然不会选择放过这等大好时机。 从云宏手法交错中,弥漫而出的道道秘法波动,盘旋于卦盘周遭,尽数入了那一双琉璃瞳孔之间。 有着通明道心的加持,李青衣就是天生的道子,可以明悟一切妙法的领悟,那是无数芸芸众生求也求不来的绝佳天赋。 所以她能有超越祖师的豪气,是因她真有底气,而不是胡乱吹嘘。 尽得世间三分法,踏遍百道行我道。 待到圆满大成之际,必将能够一飞冲天矣! 洛离心中暗赞一声,还未回头之时,这长白之巅本来除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之声外,便又多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咔嚓~~! 裂纹,从那玄奥气息不断流转的古朴阵盘上浮现出来。 噗嗤! 一口鲜血,混合着雨水从云宏口中突兀喷出。 随后,便见到这位看着面容,原本不过只是三十余岁的道长,突然有皱纹爬上了脸颊,而那一头墨色的黑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斑驳起来... 武道宗师,寿延一甲子。 而这长白山掌教云宏,今时今日也不过才四十余岁罢了。 一道卦象,让其面容已是似六七十岁老者一样,皱纹满面,气息萎靡至极,好像再过不久就要入土了一般。 这一折寿,起码一甲子! 洛离被这局面变化惊的骤然抬头,看向了碎裂出道道裂痕,近乎支离破碎的阵盘之上。 那里,本来昭示着北凉形势一片大好的虚幻影像,突然形势一转。 一眼望去,生灵凄厉嚎哭之声映入眼帘。 血红弥漫,万灵寂灭,一股似是从亘古之前复苏的恐怖身影,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形态,在那座古朴城池中悄然复苏。 而那城池,一直都在洛离内心深处留下过深刻痕迹。 那是...大夏的皇城,长宁! 面对如此影像,即使洛离千帆过尽,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磨难,却也是禁不住面色巨变。 “这卦象,到底为何?” 心中升起不妙预感,洛离迎着云宏那枯萎且苍老的面容,语速罕见的带着了几分急切语气道。 “咳咳咳...”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几声咳嗽,云宏剧烈的喘着粗气,双眸有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洛离,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旁边的周安见此,刚想走上前来搀扶,却被云宏轻轻一撇。 这面容与之前截然不同,就好像是老了数十岁一样的长白山掌教,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那碎裂的阵盘之前。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那浮现而出的凄惨画面,话语沙哑且复杂的开口,道: “皇城之内,有大凶!” “如不将其遏制住,整个长宁皇城内外数百里,上百万生灵,都将为之化为血祭,供其出世!”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这大夏,怕是就得毁于一旦,而无论是北凉,还是我长白山一脉,都将遭遇不可接受的重创...” “这,就是贫道耗费整整一甲子寿元,算出来的天命!” 说完,这枯瘦道人抓住眼前这满是裂痕的卦盘,继而怒喝一声,用尽全身气力,猛地将其从这千米高山之上,直接丢下! “这一卦,彻底把贫道更进一步的希望,尽数堵死。” “天象无望矣啊!” “从此之后,贫道,再也不算卦了...” 说罢,老者颓废的跌倒在地,似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满面泪痕浮现,竟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痛声嚎哭了起来。 第一百章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求订阅) 此时,天际乌云依旧密布未散,雷霆闪电划过天幕,似是对于凡间有人胆敢窥视天命而感到愤怒。 至于云宏,他测完这一卦后虽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得出了最终结论时,眼见得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依旧是心如绞痛。 六十年的寿命,再加上通往武道之巅的机会,牺牲了这二者,去换取一个答案,以便于能让宗门得到些许信息,从而成功将其避开,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这值得吗? 或许吧。 但即使眼前这跌倒在地,如小孩子般痛哭的老者,现如今心中可谓是后悔不已。 可要是重新回到之前的境况下,在一切未知之中,他或许还是会做出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而这,就是人啊。 人生于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正因有时候为了某些事情,可以不计后果的去做,所以这种复杂的动物,才能在今时今日战败了所有的往昔霸主,成为了整个元天界天上地下,唯一的主宰种族! 无论是北玄域、中土、还是海外群岛... 除去那些人迹罕至,没有探索到的领域之外,几乎只要是为人所知之地,尽数都被人族的势力所占据了。 因此, 生而为人,何其幸也! 洛离眼神凝重,他看着那副云宏用一甲子寿命推测出来的未来轨迹一角,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寒意上涌。 “神魔。” “这尊全身火红的虚幻身影,是真正的神魔!” “我曾经在太乙道留下的典籍,以及一些相关记载中,见过对于这些存在的一些描述。” “那股浓郁到极致的火道神通,以及随手间就能操纵周天灵气,只有那些被天地钟灵的神魔才能够做得到。” “再结合之前在北凉城中,欲对你行不轨之事的那两道神魔血裔身影,这尊存在的身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可大夏城内,怎么会有真正的神魔?” 李青衣来自太乙道,视角不局限于北玄域和大夏朝,因此一眼就推断出了这道身影的身份。 可话语说完,她便有些疑惑了起来。 神魔,天生强大,横击天地,可以说是整个元天界有史以来最强的种族。 他们只要成年,就会成为媲美人族天象境的大能,因此若是大夏朝内有神魔蛰伏的话,这皇朝怕不是早就被灭了,又怎么可能等到今时今日。 “无论是不是有神魔蛰伏,事情都得解决。”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恐怕真会和云掌教这预测一般,造成大夏长宁彻底沦陷,伏尸百万不止。”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中州遭难,而是整个大夏一十三州尽皆出事了。” 沉默片刻,洛离看着那半空影像渐渐消失之后,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凝声沉重开口道。 “为今之计,还是要搞清楚这神魔的来历,究竟为何,之后才能想清楚应对的办法。” “云掌教,今日本王来此,除去想要像你询问我北凉前路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那就是,我大夏的那位定海神针,曾在十年前就已经触摸到天象门槛的皇太叔祖,现在到底是否还存世乎?” “这一点,很重要。” “如果他老人家尚且还在世,这皇城中的蛛丝马迹,他为何不会有所判断?!” “我不信一位在十年之前就几乎立身于天象之境的大能,能对于这些神魔之流,毫无察觉。” “除非...” 其实今日洛离前来,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出,有关于大夏老祖状况的这个答案。 可眼下局面进展至此,说实话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洛离本来不过是抱着能问出北凉前路也好,问不出便罢的心态随口一问,结果不曾想竟问出了这惊天秘事。 幸好提前知晓到了,还有时间去思索应对之法,不然真要等到事情到头,就算能够带着整个北凉和凉州避开此劫,怕也是要遭遇重创,回天乏术。 洛离平缓了心情,将本来想要询问的事情,沉声问出。 而地面之上,露出莫大失态的云宏此时,也已经止住了悲痛的心情。 被一侧的师弟周安搀扶起来,云宏看了看自己这枯瘦如柴的手臂,皱纹微微颤动,终于挤出了一缕笑容,对着眼前的洛离道: “倒是叫王爷见笑了。” “知晓命数,更是知晓测出这天命答案需要付出莫大代价,可贫道在事了之后,却还是没能够彻底看透,真是可悲,可叹啊。” 说完,这一刻钟前还丰神俊秀,现在就宛若风烛残年的长白山掌教幽幽一叹,似是在回忆往昔道: “大夏的那位老祖,王爷你此次前来,倒真算是问对人了。” “整个大夏,对于那位老祖现如今状态,能够称得上有三分了解的人,除却贫道外,估计也只有南境的那位虞王爷罢了。” “贫道上一次见着那位老祖的时候,还是在五年前。” “而那时,貌似也是那位闭死关前,所见到的最后一面。” 说完,云宏面色复杂的打量了洛离两眼,又道: “说起来,那位老祖当时出关之后,听闻北凉的消息,还曾经提点过当今陛下两句,夸赞过你乃是他洛家麒麟儿呢。” “大夏立国八百年,说句公道话,在武道一脉有所建树者,这位老祖当属其一。” “眼下大夏境内达到武道四品的绝巅宗师,共有五位,除却镇南王之流外,就属他老人家修为最高,堪称功参造化。”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老人家真意化道于最后关头出了差错,恐怕时至如今,这位老祖应该是近三百年来,大夏唯一的一尊天象大能才对。” 听着云宏眸子中流露出的感慨与羡慕不似作假,洛离挑了挑眉。 能得到这位卦道宗师的亲口承认,想来大夏的那位老祖宗,修为应当是不差的,最起码也是个半步天象。 “听掌教此言,那就更不该有此现象发生才对。” “既然老祖已是半步天象级数的人物,那又怎么可能对于这些蛛丝马迹,没有丝毫察觉?” “要知道,那可是大夏国都,是大夏的立国之本,而他那个级数的人物,不可能联系不到真正的天象大能前来助阵。” “这逻辑点,说不通。” 根据云宏的话语推测,可以明显见得,那位大夏老祖是远超诸般高手的存在。 这种高人,在自家皇城眼皮子底下,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洛离疑惑的同时,心底下也有些不安起来。 他总觉得这疑窦丛生的一连串事件里,有哪个环节不对劲,但是因为自身所知道的信息量太少,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关于这点,贫道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有一件事,想来还是可以给王爷你提供些许帮助的。” “五年之前,在那位老祖闭死关时,我见过他最后一面。” “当时贫道见得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说到这里,云宏轻轻皱眉。 “哪里不对劲?” 洛离追问。 “当时他请贫道出手,想要借天算运,看一看他究竟能否还有机会,第二次踏出那一步,成就天象大能。” “而当时,贫道出手测出的卦象却是...” 云宏眸中浮现出几缕忌讳,犹豫了片刻后方才继续道: “身染黑气,有亡覆之征兆,为...九死一生。” “而自从那一次卦象之后,他老人家便一言不发的闭了死关,时至如今,都没有消息传出。” “也许是...破境失败了罢。” 说到这里,云宏言语间有些悲凉。 连那般境界的强者,都不能跨越那道近乎天堑的鸿沟,可想而知能成就天象的武道大宗师,都是些什么通天彻地的无敌人物。 无怪乎,被世人称为陆地神仙。 他们确实有向着那天人之境发起冲刺的资格,被称为驻世地仙,也不算叫差了。 “这样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可以解释的通。” 要是那位大夏老祖在闭死关途中,直接失败陨落,确实可以理解,为何他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产生。 洛离听完云宏所言,也是有些感慨。 坦白来说,那位老祖的存在,一直都给他带来了不少压力。 因为毕竟自己现在干的勾当,可是直接造反,保不齐那位老祖听闻之后,会有所震怒。 但现在一听他老人家可能陨落了,之后所面临的局面,就要让他洛离自己想办法来扛时,他的心头间,还是不免得有些沉重起来。 虽说酒道人已经联络了中土那边的天机阁大能,但是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也得多想些办法,以便于应对才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王爷,贫道现在唯一能给予你的帮助,就是告诉你一些从卦象中窥探到的只言片语。” “第一,那道火红身影,复苏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后,因此给你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就是关于它的实力。” “贫道耗费一甲子寿数,除却看到了这未来轨迹的一角外,同时还知晓那道身影应该只是刚刚复苏,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只要不叫那场令人心惧的皇城血祭成功,应该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事到如今,如果说还有谁能挽回这一切局势,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位变数了罢。” 云宏说到这里,淡淡的笑了下。 毕竟,这位北凉王的命格,可是六爻之最,人皇之相啊! 多少皇帝名不副实,虽身居皇位,却有名无实。 可这位北凉王既能承得这种命格,想必应该也能有机会将这还未发生的一切,彻底拉回正轨罢。 虽说自己,已经没有余力继续算下去了,但是无论是为了大夏、北凉、还是为了长白山的偌大基业来讲... 云宏都希望,洛离能够做到这一步。 第一百零一章 青云榜上有汝名 旭日初升,华光照耀。 两道人影沿着长白山百丈石阶,缓步而下。 明明前一瞬,山巅之上还是风雨雷电交加,可是待云宏一卦结束,这天象却就风云变化回来,着实是叫人琢磨不透。 “你不是想要问法长白山吗?” “为何到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左侧男子走到了山脚,轻声对着一侧的白衣少女发问。 “云宏以一甲子寿元,催动长白真传秘术一卦问天,此行已经是不虚了。” “明知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却能在事前毫不犹豫去做了,即使断送了自身天象大道,这等人物若是可以继续走下去,他日未尝不能心无杂念,真意化道。” “只是可惜了他命中无缘,徒增奈何。” “不过通过这一趟,我也已尽数观得长白妙法与见闻,倒也算是收获良多。” “你呢?” “神魔,即使是刚刚复苏的神魔,也不是凡俗宗师可以为敌的,起码也得是真正的天象大能来此,才能有机会将其镇压。” “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知会宗门前辈,前来驰援?” “以太乙祖师之名讳,想来我宗的那两位前辈,还是愿意动身的。” 俊秀少女听了洛离的询问,想起了刚才那山巅之前的一幕景象,柳眉微蹙后,先是回答了洛离的问题,随后又开口向着他建议道。 李青衣的话语不无道理,也是出于一番好心。 毕竟真正的神魔,若是真在大夏皇城诞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中土距离此地虽远,但宗师催动真气一月也能达到,更何况是天象大宗师,从时间上看,应该是足够的了。” 摸了摸下巴,洛离心下慢慢想了想。 “此事可行,不过我等还是先下山吧。” “在告别云宏之时,我就已经以酒道人留下的天机之术,知会了他有关于此事的一些消息。” “以天机阁对于神魔的重视程度,想必他对此事不会有所迟疑。” “咱们在山下寻个地方,且等到他人来到之后,再聊不迟。” 说完,走至山脚的洛离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场景,又看了眼上山时敲出九响的铜钟,眸中带着几分复杂。 就在他们下山的几分钟里,长白山前任掌教云宏已经卸下了职位,将一宗掌教移交给了长老周安,并派遣他带着宗门真传弟子,离开大夏避灾。 至于他自己,则是决意选择呆在这长白山上,留守祖宗基业,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没有丝毫离去之意。 虽说因为前身幼时旧事,洛离对于云宏并未有什么好感。 但见其所作所为,为宗门生前身后筹谋不断之事,即使洛离以北凉王之尊,也不得不感慨一声: “长白山能有此掌教,何其幸矣!” 代代若是皆能有此等人才出世... 倒是也无愧有八百年传承不衰。 ... 长歌郡城,一处华贵的酒楼间。 此时经过一月征战,整座玄州各地的郡县,早就已经沦为了北凉的疆土,眼下北凉大军一路南下,正在以陈庆之等统帅为首下,与沧州境内的各处大夏守军交战,形势一片大好。 而至于这些分布于玄州各处郡城的百姓商客,他们在过了最开始的心生惶恐后,便也渐渐的放了开来。 因为北凉军队虽一路长驱直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确实也是做到了他们所说的,对于一应百姓秋毫无犯。 再加上十年抵御北蛮入侵,北凉王洛离,早就已经在民间积累了不知多少名望。 所以众多靠近北境的黎民百姓,对于这位边疆之主,心中也留有着莫大的尊敬与信任。 战乱之后,洛离也曾派人有意的安抚黎民,所以很快,长歌郡以及各处郡县的百姓,便都像是忘却了之前的担忧一样,渐渐回归到了原本的生活节奏之中。 “切果糕咯~~” “牛杂汤,羊杂汤,深秋来上一碗,大补吆~~” “上好的水果,来看一看呐~~” 小贩推着车,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晃悠吆喝着所贩之物。 各处店铺,也从之前紧闭门扉中变了样子,开门营业,生意甚至称得上红火。 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喧嚣与热闹之声,在这白日之间,将这座郡城彰显的繁华不已,全然看不出十几天前,曾有大军从此地践踏而过。 秩序一如既往,而结局, 不过只是换了个主人罢了。 酒楼内。 啪! 醒木一拍,老少皆坐。 堂上长衫说书人纸扇一开,秀口一张,话语便开始滔滔不绝道: “话说那北凉王自起兵以来不过月余,便已将整座玄州彻底攻破,堪称所向披靡!” “其麾下大将陈庆之,三千白袍军勇武冠天下,连破二十四城,一杆银枪枭得不知多少大将首级。” “再说那飞虎军统领李存孝,使得一杆精铁槊,先是一招重创了咱玄州本地的落霞枪仙王九洲,再战赫赫有名的平西侯白尘沙,只过了数个回合便大占上风,其武力之强,足以称得上是当世无双。” “猛将如云,气吞万里如虎,眼下这北凉大军已经打的那前线沧州是节节败退,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再造大夏乾坤,将这朗朗晴天,拨乱反正了!” 这说书人口中气息浑厚,一番肃喝再搭配着那纸扇一甩,当时就将满堂座客都吸引了住。 “好!” “精彩,真是精彩!” “落霞宗的那位枪仙,平素里可谓是我玄州江湖有数的顶级高手,竟不想却被那李存孝一招重创。” “确实确实,还有那镇守西燕屡战屡胜,号称是大夏西境支柱的平西侯白尘沙,竟然也没在其手底下讨到好处,当时我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吃饭,惊得差点连筷子都没握稳!” “以我观之,在此前就已经创出赫赫战绩的白袍大将陈庆之,虽武力不一定能比得上这位李存孝将军,但此次北玄关能被如此快速的攻破,当也有他一份功劳。” “两个时辰,攻破一方防备森严的城池,简直堪称统兵如神!” 鼓掌叫好之声不断,甚至有人站起身来,摸出了几块碎银向前抛了过去。 往昔年岁里,听得尽都是那些个传记故事,又哪里能有眼下活生生例子讲解的有味儿? 所以,有意者登台说书,堂前坐满的诸般宾客虽是无意,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既然如此,承蒙诸位看客不弃。” “我就再给诸位讲一个,那北凉王洛离是如何一袭白衣轻骑跨马,自那大夏皇都入了本凉来的。” “咳咳,话说...” 在见到众人的表现,这说书人淡笑一声,也并未在意有多少赏钱,只是抚了抚折扇,继续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从神态样貌来看,能猜出来也是个练过武的,而且修为境界还算不上低。 二楼,一处雅座间。 洛离听着那堂下不时传来的夸赞之语,略显调侃的笑着开口道: “本王都不晓得,我竟能有如此震慑力,以至于让那些世家大族到现在都不敢放松,一个劲的想法子鼓吹我北凉事迹。” “未免也有些太过草木皆兵了罢。” “要知道本王的注意力,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过。” 此时雅间之内,除却这位北凉王外,尚且还有两人在场。 拎着木剑的少女,捧着酒壶的老者。 咚咚。 那一侧捧着酒壶的老者,听闻洛离这带着调笑意味的话语,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只是有些皱眉,正在思索之前洛离所告知于他的那一系列信息。 过了片刻,酒道人才轻轻抬起手掌,对着眼前的桌子敲了下,神情略有些认真道: “王爷,你刚刚所说的这些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如果前辈不信的话,青衣姑娘是与我一道前去长白山论法的,她可以为我作证。” “本王没必要,也不可能在这些信息上弄虚作假,因为这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当一侧沉默不言的酒道人终于开口后,洛离也开始收敛了神色。 在之前,他将有关于长白山上的一应消息,都告知给了这位来自中土天机阁的客卿长老。 目的,不过就是想要询问一下,那中土是否真能有天象大能于百忙之中,抽出空隙前来一趟这北玄域,将皇城之内有关于那神魔的事件解决。 毕竟这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北凉,乃至于大夏亿万生灵的安危。 如果解决不了,是真的会出大事的。 “咳咳,抱歉。” “非是老夫我不信王爷你,只不过因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老夫不谨慎对待。” “至于神魔之事,还请你放心。” “在老夫将神魔显踪的消息回禀给天机阁后,那边就已经有武道大宗的天象高人得到消息,往着北玄域赶赴而来了。” “算算时日,肯定能在那长白山掌教推测的命数之前赶到。” 听到这千真万确的言语,以及一侧白衣女子肯定的点头,酒道人这才慢慢颔首,就着话语给洛离下了一剂定心丸。 “希望能如此吧。” 对于酒道人的话语,洛离心下暗叹,不置可否。 毕竟如果真能顺利解决的话,云宏也不至于会测出那血海滔天的一幕。 求人不如求己,虽说请了外援相助,但自己也应该提早布局准备了才是。 “算算时间,陈庆之他们应该也快攻下了沧州,到时候本王雄踞北境三州,已经可以说是这大夏半壁江山之主了。” “距离云宏一封卦象中所预言的那一幕,尚且还有着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本王以北凉的名义,召开大夏四年一度的宗师论武,暗地里接触一下那几尊大夏真正的顶尖高手,应该还来得及。” “虽说即使做全了把握,也不一定能保证将事情彻底解决,但比起坐以待毙,静静的等候失败,我洛离更愿意去拼上全力,试上一试!” 洛离面上平静,但实则内心中正在不停的盘算着。 大夏五尊顶尖四品,除却那位坐镇深宫的大夏老祖生死不知外,其他四人,还是要尽力争取一下。 毕竟每一尊真意通天的绝巅宗师,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是能在关键战局中力挽狂澜的存在。 而其中最难拉拢的,莫过于坐镇南境的镇南王虞春秋。 “对了,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声。” 看到洛离有些出神,酒道人在将正事讲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挂起了一丝笑容,道: “天机阁最新一期的青云榜,在一月前你起兵之时,已经评定出来了。” “之前你要事缠身,没时间告诉你,但今天趁着这个空隙,刚好跟你讲一下。” “从今日起,你北凉王也算是名扬天下了,哈哈!” “屯兵北凉城,连斩三尊金狼王庭之宗师,以一剑之威震慑薛岳,在加上之前北凉大殿上空的那一幕,由我天机阁当代天机子评定,你,当列为青云第九。” “恭喜你了,北凉王。” “须知道这青云榜,可是评定三十岁前天下青年宗师之榜,而能入得这第九名者,天象有望矣!” “说起来,你们大夏还真是人才济济,这期青云榜的第十名,也是从你们大夏出身的。” “此人是来自华阳山的一个真传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迈入了武道五品之境,甚至还败了一尊真意通天的四品宗师,这才有资格登上青云榜前列,着实不凡。” “不知你可认识?” 第一百零二章 华阳山虞淮竹(求订阅) 酒道人一番言语,无疑是将正在思绪筹谋不断的洛离给拉了回来。 出身北玄域大夏朝,来自华阳山的一个小姑娘。 能符合这两项条件,且天资如此惊人的,除去虞淮竹外,还能有第二个人否? 此言一出,洛离不由得有些微怔。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绿裙少女,竟已达到了如此地步,连真意通天的四品武者都能战败,这着实是有些出乎了洛离的预料。 “酒前辈所说的,是虞淮竹吧。” “她,本王十年之前就认识了,虽说见面寥寥,可也算是老熟人了。” “只不过近些年倒是没有见到过她回归大夏,没想到一晃眼过,竟已经位列青云榜第十,着实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洛离话语中带着几分追忆,又兼带着三分感慨。 而听完他的这番发言,李青衣却抬起了头来。 “虞淮竹...” 这女子明眸轻眯,心中想起了曾经在太乙山上,自己与师门长辈的一段对话。 “此世天骄陆续并起,多少英杰如璀璨繁星划过,不可计数,又兼得阎浮大地沉寂八百载,正暗合天人气数诞生之际,乃是千年一遇的大世。” “妖魔露出踪迹,各路英豪你方唱罢我登场,金刚寺当代佛子悟透佛脉经典,一场法会天显异象,地涌金莲,论资质与声威,俱都不逊我太乙祖师。” “天策府少主以杀伐气血磨炼己身,用那些在白雾中浮现的妖魔为磨刀之石,淬炼出了属于自己的杀伐之道,也有天人之象也。” “而那华阳山当代真传虞淮竹,更是疑似天上仙人转世,身怀谪仙体,于武道上进境堪称神速,百般妙法一点就透,简直如天命之子般妖孽...” “这些人,包括那些一个个藏着捂着,还没有彻底出世的存在,都是师侄你日后成道路上的劲敌,切记留意。” 洛离和酒道人的一番对话,无疑是让李青衣将脑海中尘封的记忆,给回忆了起来。 想起来后,她便笑出了声,眉眼间更是露出了丝丝兴趣。 谪仙体... 想必很强罢。 而且看着那一侧白衣青年提起虞淮竹时,面容上所露出的熟悉与怀念,李青衣凭直觉就晓得,二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一般。 想到这里,李青衣握紧了手中所执的木剑。 通明剑心,又名通明道体。 有此体质者,所谓破境门槛,几乎就如同是虚设一样,只要宿主修行达到对应境界的高度,就会自然而然的破境功成,如水到渠成般。 所以,持有这种体质的修行者堪称是妖孽,在天象之前的修行中,说上一句一路坦途都不为过。 尤其是李青衣距离自身剑意圆满,趋近于化道只差些许之时,则更是如此。 真意化道,可是天象门槛! 而她的修为,即使日益精进,现如今也不过才只是武道五品罢了。 以武道五品之身,只待自身之道圆满,就有机会触摸到天象领域... 这已经不能说是当世少有了。 说上一句古今寥寥,都丝毫不为过也! 所以即使知晓那闻名天下的华阳真传,到底是何等强大,李青衣却也不会因此妄自菲薄。 毕竟这姑娘本身所在的高度,就不差于她分毫。 并且不知为何,一听到旁边的洛离提到这虞淮竹时,她那颗平淡如水的心湖,就会泛出些许烦躁。 往日里,无论洛离是提起女子名讳,还是与那些北凉敬仰于他的仰慕者搭话时,李青衣都绝不会如此。 但当这个目标换成是虞淮竹后,她却没来由的就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何故。 “待到时机成熟,就去看看这位华阳山的‘谪仙’,到底有多少实力。” 李青衣闭眸,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统统都甩了出去。 随后,她那颗净若琉璃的道心,便又回归到了原本不染尘埃的状态。 而在此时,那本来一片叫好的酒楼堂下,却又有一阵不约而同的惊呼声顿时响了起来。 可这次的惊呼,却不是因为那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太过精彩所引起的了。 本来正被说书人所讲北凉王之事迹吸引的众人里,有人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随后向着那门扉之处瞅上了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望去,本来正准备回头的他,瞳孔却不禁在此时定格住了。 “好漂亮的姑娘!” 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时,竟然将心中所想的话语直接给叫了出来。 想到这里,此人当时就感到有些羞愧,脸上也随之微微发红起来。 但当他发现周围众人因心中好奇,循着他发话之声向着门口望去,继而大都被彻底吸引后,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凡人,见到这种气质如空谷幽兰,似是天上仙人般的玉容,自然都不禁想要多看上两眼。 一截笔直光滑的小腿,从那绿裙裙摆处露出,宛如精灵一般的少女跨过酒楼门槛,就那么泰然自若的迎着众人眸光中的惊艳,走了进来。 外界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背影之上,给其背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甚是耀眼,只觉她身后似有金霞轻拢,当真非是尘世中人。 这女子墨发披肩,并不算长,但看上去却顺滑无比,肌肤胜雪白璧无瑕,瞳孔清澈的如同是山间流淌的小溪。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虞淮竹脚步轻踏,走入这本来喧嚣,但现在声音却小了不少的酒楼,随后看向了那正拨动着折扇,口中话语讲到一半的说书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道: “刚刚在酒楼之外,便听到这里在讲北凉王洛离的事迹,索性就进来听上一会。” “此地喧闹,来个伙计给我在二楼开处雅间吧,顺便再备些点心和茶水。” 她的话语清脆且悦耳,其中充斥着的,尽皆都是与凡尘女子截然不同的灵气。 听到这绿裙女子吩咐的酒楼伙计,连忙回过了神,当即就点头哈腰的开口道: “好嘞客官!” “小的这就去给你准备座位,还请稍稍等上片刻。” 这话音落下,伙计还不待人催,自个儿就向着二楼快速奔去,想要尽快的为这位尊贵客人腾出地儿来。 能有如此气质的人物,必然是非富即贵,可不是他这种市井之人可以怠慢得了的。 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到了,到时候怪罪下来,肯定没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先生,怎么不讲了?” 将一应事情吩咐完后,女子眸子一转,看向了那半天都没有出声的说书人,笑意吟吟的继续道: “你的故事说的挺有趣的,继续讲一下吧。” 一边说着,虞淮竹一边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洁白的手腕一翻,便见到一缕青光闪过,把这些碎银给包裹住,下一刻就传到了那说书人的面前。 “这些银钱,想必应该够付这说书的酬报了。” 哗啦! 此动作显现而出后,满堂众人脑子轰然一炸!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眸子中还带着几分观赏的话,那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刻转移了回来,没有一个例外。 毕竟,比起美色来讲,还是小命更为重要一些。 大家都是在江湖之中摸滚打爬的老油子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可谓是门儿清。 真气离体,隔空御物。 天可怜见,这小小的长歌郡城里,竟然会有这般年轻的武道宗师出没! 凡是在之前偷偷将目光移动,望向那绿裙少女的众人,眼下都是额头冷汗直冒,心中大呼侥幸。 幸好这姑娘看样子并不想计较此事,不然就算是被其当场斩杀,怕是也只能白死了。 看着浮动在自己面前的银钱,这说书人愣了一下,下一刻面皮抽搐,赶忙就将这银钱收起,随后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眼前的虞淮竹勉强道: “呃...够了够了!” “姑娘请上座,我这就给你继续开讲。” “咳!咳咳...” 说完,这说书人清了清嗓子,额头浮现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冷汗。 他之所以在这里讲些关于北凉的光辉事迹,不过就是因为想要代表长歌郡的世家大族,前来讨好那位上座的北凉王而已。 可是没想到,竟然生出了这等变故。 在这说书人的印象里,大夏可从没有这种面貌的年轻宗师啊! 这绿裙女子,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神仙人物?! 长衫男子撇开折扇,心里倍感压力。 总之,还是先将这位主儿给伺候好吧。 不然还没等讨好北凉王,可能这位一个不爽下,怕是就给了他些颜色瞧瞧了。 挥手间,将青光逸散。 绿裙女子抬起脚步,正要向着二楼行去时,却与那上方突然露出的一双眸子,对视了上去。 “唉?” 美目流盼间,虞淮竹突然轻咦一声,嘴角露出的笑意渐渐扩大了起来。 本来慢慢走上阶梯的脚步,缓缓加快了速度。 看着那收拾好座位,正想要前来迎接自己的酒楼伙计,虞淮竹微微颔首,先是谢了一句: “麻烦了,那处雅间就记在帐上吧,需要多少银子一会结清。” “我这边碰到个熟人,就不去那里落座了。” 言罢,这绿裙女子心中笃定,便往着那眸子探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那道视线,则正是洛离听到动静后,随意探出的目光。 第一百零三章 一别许久一如往昔旧容颜(求订阅) 青年眉头抬起,双眸中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他的目光与那眉眼带笑的绿裙女子对视,随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向着自己的座位,慢慢行了过来。 与此同时,本来有些陌生的面貌,在洛离的眼中也开始变得越发熟悉,并且隐隐间,和他记忆中许久之前的一道少女身影,渐渐相合。 “虞淮竹?” 洛离话语中带着疑问,但是语气却又有些肯定。 那双清澈的眸子,他曾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还能再一次见到。 着实是令人意外。 “是我。” “好久不见啊,北凉王?” 虞淮竹一袭绿裙,论及姿容丝毫不逊色于那端坐在位,正看着二人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 当她走到洛离这处被屏风隔开的雅座时,大大方方的便将洛离的话语应了下来,随后眸子闪过些许促狭,带着些调侃意味开口。 “竟然还真的是你...” 看到女子落座在自己一侧,洛离嗅到那空气中传来的一缕清香,眸中罕见的出现了几分尴尬。 人都有正面和反面。 在所有人的视角里,北凉王洛离都是一位雄踞天下的王者,兵戈数十万,气吞万里如虎。 可在这位十年前就已经认识的青梅竹马眼里... 他的形象,可未必能有如此高大。 “这么久没见面,也一直联系不到你。” “今儿个见到,我倒是可以坦坦荡荡的告诉你,当年之事,本王可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重新修筑山海关,聚拢北凉兵锋,对外抗击草原,对内休养生息,重治民生,十年过去,这凉州已不再是和当年一般荒凉了。” 洛离低下头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开口。 坦言来讲,十年之前,确实是洛离此生最为艰难的时期。 大梦醒来,尘世已是沧海桑田。 陌生的世道,陌生的身份,没有人能够面对这种处境,尚且还可以做到坦然处之。 而就在洛离内心最为慌乱的时候,他却遇到了当时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的虞淮竹。 直至如今,其实洛离心中都没想明白,虞淮竹对自己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善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即使如此,却也不妨碍她的出现,就像是于冬日燃烧的薪柴一般,温暖且耀眼。 星夜之下,来自王公世家,年纪轻轻就拜入武道圣地的少女,静静的听着少年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与牢骚。 本来不过是一些晃眼就过的话题,却不想她却真的记在了心上。 要知道,那可是连他洛离自己,曾经都不过只是在念头里想想的事情罢了。 虽说出身地位皆是显赫无比,但虞淮竹当年想要给他洛离一个机会,想必也是付出了诸般努力的。 镇南王彼时如日中天,何等地位,犯得上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冷宫皇子说话? 完全没必要。 一旨诏书颁布,赐六皇子进北凉王之尊位,也正因为这道诏书,才有了洛离今日的处境。 所以有时候洛离觉得,自己一路行来,确实是幸运至极。 而少年时期最为幸运的事情,则莫过于是遇到了那位绿裙少女了。 纷乱心事于心头间闪出,洛离看着面前侧头托着腮的绿裙女子,心头有种种情绪划过。 此生唯遇此女,不能得心境之安宁也。 “哈哈哈,你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难为你竟然还能铭记于心了。” “也不枉费当年我耗费好一番功夫,嘿嘿。” 窗外,有光线落下,洒落在这言笑晏晏的女子面颊之上。 她这一笑,就好似明净清澈的小湖上,那被微风吹拂搅动的稀碎涟漪。 “说的也是,不过是些许往事罢了。” 洛离微微沉默了下,也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说的。” “以前没有做成,所以无法说出口来。” “但现在,却可以了。” 言罢,洛离声音忽得停住,戛然而止,一双瞳孔直视着那笑容还未尽散的绿裙少女,语气认真且难得的温和道: “当年之事,多谢你了。” “洛离,感激不尽。” 青年白衣着身,轻轻颔首,有两缕鬓发随着头颅微低,渐渐搭在了肩膀处。 看起来,倒不像是那凶威赫赫的北凉王,而像是不知从哪家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一样,丰神俊朗。 “咳咳。” 二人这一番眉来眼去,虽时间过的只是寥寥,但落在酒道人和李青衣眼中,却仿佛是完全没有顾着他们两人的感受一样。 叙旧就叙旧,你整那么暧昧干嘛? 真当老头子我是摆设不成啊,就算我是摆设,你北凉王也不能把一侧那个白衣小姑娘,也给当成摆设罢。 酒道人心头有些不爽。 所以,这老头存心干咳了两声,强行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叙旧,道: “老夫都不知道,原来你二位关系竟然如此要好。” “十年之前,这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啧啧。” “一个位列青云榜第九,一个位列第十,俱都是当世顶尖的青年俊才,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强行拉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酒道人心中终于有些舒爽。 可他虽然爽了,但一侧那白衣女子,身上的寒气却不禁又重了几分起来。 “对啊,我和洛离十年之前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倒是老头子你,我看你挺面熟的。” 虞淮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洛离那坦然的神色,眼神有些飘忽,脖颈微红,不由得有些不自然。 待到酒道人出声之后,她才重新调整了神情,继续笑着道。 “老夫不才,为墨门子弟,现于天机阁担任长老一职。” “姑娘眼熟于我,确实是应该的,因为在此之前咱们曾经照过面,只是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 酒道人将手中酒壶举起,对着喉咙灌了一口后,方才提醒道。 而听完他的言语,虞淮竹这才恍然。 “我记起来了,应是那次南台法会之时,曾与你见过一次。” “这么讲的话,我观这位姑娘身上的气息,也感觉有几分熟悉,不知仙乡何处?”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青衣,那身上清冷孤高的气息,任谁都不会将其无视。 而虞淮竹在见到洛离的第一眼后,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李青衣。 此时,她的心中仍旧在暗想。 “这女人身上的气息好凌厉,怕是不下于我。” “青云榜上貌似没有他的名位,也不知道是哪家武道圣地走出来的真传。” 想到这里,虞淮竹有些古怪的瞅了一眼洛离。 这家伙的秉性,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自己可是太清楚了。 别看现在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戏多的很。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忽悠来的姑娘。” 纤纤素手探出云袖,虞淮竹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点心,丢在了口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绿裙女子清澈的瞳孔还一边向着一侧的李青衣身上望去,似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知晓到她的来历。 “太乙道,李青衣。” 面对虞淮竹的询问,李青衣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太乙道李青衣,原来是她。” “难怪我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股熟悉之感。” “听闻这太乙真传常年居于山上,一颗通明剑心,不知羡煞多少世间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可惜了,人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话这么少啊?” “不对不对,关键不应该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嘴巴不停吃着点心的虞淮竹,还没听清楚李青衣话语,就见得她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沉默样子,不由得有些愣了愣。 随后,她才终于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你就是那位被誉为第二个太乙祖师的李青衣吧,我记得你!” “姑娘前阵子下山行走,试剑天下,没想到竟然来到了我家这边,倒真是好巧。” 听到了虞淮竹话语中的惊呼,李青衣秀眉微蹙,感到有些无奈,但是觉得人家既然都认出了自己,不回的话怕是有些失了宗门风范。 思前想后,这白衣女子终于是叹了口气,又对着眼前的绿裙女子开口道: “惭愧,当不得虞姑娘如此抬举。” “我与祖师之间的距离,还差很远的一段路程。” “不过倒是姑娘,为何会在这长歌郡现身?” 华阳山远在中土,即使北玄域里大夏的位置距离中土不算遥远,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肯定不会闲的没事专门跑来一趟。 “今年十月,天机阁评定的青云榜上,有个来自北玄域大夏的北凉王,名列天下第九。” “作为本姑娘一手给抬上去的人物,我自然再熟悉不过咯!再加上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此次索性便想回大夏看看。” “而我刚刚入得大夏境内,就听闻了北凉王举旗造反的消息。” 吃着点心的虞淮竹,听到李青衣的有意询问,没怎么思考就将原因说了出来。 随后,她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认真。 “虽说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洛离和夏皇的关系不咋好,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今日这种势同水火般的处境。” “不过一路走来,我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所以对于洛离你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清楚的。” “既然夏皇想要对你不利,若是愚忠那可就太过贻笑大方了,况且在我的认识里,你也根本不像是那样的人,哈哈!” 虞淮竹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曾经洛离年少时,对于皇权的那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就觉得新鲜,于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关于我父王的事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他老人家可精明的很。” “遵循着大夏上任陛下的遗嘱,只要保证这大夏江山姓洛,他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前来举兵讨伐。” “待过几日我亲自去上一趟,向他晓以利弊,之后他自然不会对北凉存有多少敌意。” 说罢,绿裙女子双臂撑着桌子,几缕青丝垂落。 她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洛离,嘿嘿一笑,道: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他日是不是要给我烤条鱼吃?” 张了张嘴,洛离看了眼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的虞淮竹,心中有些苦笑。 虽然自己的目的从云宏的一道卦象开始,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 但虞淮竹的这一番话,却也着实是让人心中生暖。 于是,青年开口,笑着道: “好。” “等得空闲,我给你烤最好的鱼吃。” 第一百零四章 真武异象仙王临九天(求订阅) 长歌郡,酒楼间。 堂下说书人声音依旧郎朗,可满座宾客此时的目光,却已经不再集中于他的身上。 尽管那故事依旧精彩,也没有丝毫用处。 毕竟刚刚那位宛如谪仙一样的绿裙女子,直到现在给众人心中留下的震撼,都还没有彻底消退。 看她的样子,也就不过只是二十余岁的年纪,在这个年岁里,大部分人应该才初入江湖,连些许名堂都没有闯出才对。 可谁成想,此女竟就已经达到了武道宗师的高度,几乎立身于整个大夏朝的顶点。 何其...使人艳羡。 二楼。 “你们说什么?” “皇城之中,有真正的神魔沉睡,而且还将在两个月后复苏,让整个皇城化为人间炼狱,甚至有数百万生灵都将为之沉寂?” “这...” 本来心情悠闲的绿裙女子,正侧着头用手臂支撑在桌子上面,静静的听着洛离和酒道人缓缓叙述眼下局面。 可听着听着,她却有些坐不住了。 “长白山师承八百年前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云宏身为当代掌教,于此道之上定有深厚建树。” “以他一甲子寿命所测算出的结果,想必不会出上多少差错...” “大夏,竟有如此之劫?” 虞淮竹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北境与皇都的皇权之争,但谁能想到最后竟会演变到这等局面。 “那这样以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虽说有中土的天象大能前来,但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行事。” “洛离,你打算如何应对?” 瞳孔中泛出认真之意,虞淮竹向着眼前的青年开口问道。 “算算时间,沧州战局也应快尘埃落定了。” “以北凉雄踞北三州之威,我想为这大夏再开一次宗师论武,并给予各方顶尖宗师一封书信。” “无论事情是否能成,总要尽力试上一试才对。” “要是能将整个大夏所有顶尖的四品宗师,都尽数邀请而来,想必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根据云宏所言,一切都还有着回转的余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本王相信,只要尽力去做,天道必无绝人之路!” “即使没有机会,我等也要以人之力创造出机会,不然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神魔复苏。” “如果真被其复苏,那到时候莫说是整个皇都数百万条性命,怕是连周边区域乃至于整个大夏,都将不得安宁。” 洛离神情凝重,言语认真。 而听完他这一番认真的话语,虞淮竹先是重重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笑颜如花。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 “你的意思我懂了,但是其中的操作空间,恐怕还是比较艰难的。” “先不说别的,光是那些沉浸江湖已久的老油条,到底能否信你所说的话语,都在两说之间。” “归根结底,最后还是要靠实力,只要你能展现出足以让那些绝巅宗师信服的实力,想必一切还是都能通过商讨得出结果的。” “而大夏境内的四品宗师,我父王那里,我会帮你说清缘由,想必事关重大之下,他应该会亲自前来查证。” “至于其余的顶级高手,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过你放心,无论过了多久,咱们都称得上是心腹之交,堪称知己,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本姑娘既知晓了此事,是一定是会站在你这里的。” “到时候如果事情真进展到无法挽回的局面,就叫你好好开眼看看,为什么我会被中土的那些人,称呼为‘谪仙’!” “嘿嘿。” 言语落罢,这绿裙女子昂了昂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选择一:以北凉半壁江山,威服大夏之名义,召开天下论武,云集四方武道宗师,随后震慑群雄,将神魔之事告知,最后合天下之力,意图力挽狂澜!” “选择奖励:真意异象,仙王临九天!” “选择二:云宏以一甲子寿元测出皇城神魔即将复苏,有血海滔天,苍生沉浮之祸,因此大夏境内已是危机四伏,多留一日,性命便会多一分凶险,不如早做打算,撤往他域避灾!” “选择奖励:真意异象,大鹏振九霄!” 随着洛离将自己的想法确定下来,待到虞淮竹话音落下,那久违的提示之声,便再次充斥在了他的双耳之畔。 所谓真意异象,是属于四品境的独有之法。 真意通天,引动天地,趋近于道,这就是达到了武道四品,绝巅宗师的象征。 正如当时酒道人拳掌排空,使得天地气浪滚滚不休,这就是属于他自身的云霄潮涌之象。 只要他能再进一步,将这异象与自身的武道互相印证,那么距离天象,便也就仅仅只差一步了。 而眼下摆在洛离面前的这两道选择奖励,所给予的正是那突破四品最关键的东西。 洛离前些时日借助仙术之法,将那两名神魔血裔的真血提炼出来,终是真气汇聚如江海,突破到了五品的境界。 但只有武道五品,在眼下这种混乱局面里,并不能算是拔尖,更莫说是压服群雄,执大夏一十三州牛耳了。 可要是能汇聚自身武道异象,那到时候的局面,就将大不相同。 “神魔复苏,赤地千里,莫说是大夏皇都的数百万生灵,就算是我北凉,怕也是得受到其波及。” “本王为之奋斗了足足十年的东西,若是一朝倾覆,那我这十年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为生民着想也好,还是为了我凉州基业也罢,除非是已经陷入到了十死无生之局面,不然哪怕有着一丝希望,我都不可能选择放弃。” “仙王临九天...” 拳头一握,洛离轻轻闭眸,已是下定了决心。 这大夏一十三州,他要。 而这神魔之祸患,他也要除! 世间安得两全法?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假设,做人嘛,就得贪心点! 脑海中一片清凉,朦朦胧胧间,洛离在无意识的时候,好像做到了只有天象境大能才能做到的照见本我。 他的神魂沉浸在了自己的泥丸宫中,而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此次选择的真意异象奖励。 混沌空旷的泥丸宫里,有一道炽热的白光,宛如黎明破晓,骤然撕裂了这漆黑一片的黑暗。 随后,一道巍峨如万丈高山般的身影,在洛离神魂内视时,显露出了真形! 这道巍峨身影的真实面貌隐藏于云雾之间,看不清楚,但光是其周身露出的神异,若是被外人见到,恐怕顷刻间就得为之顶礼膜拜,高呼在世仙神! 他手中握住一柄散发着古朴气息的仙剑,其上盘旋着真龙真凤所化的奇异雕纹,光是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这仙剑上所附着的气息,到底有多恐怖! 而洛离那本来深陷于混沌中的泥丸宫,在这道仙王异象生出之后,轰的一声炸响,便彻底改换了新颜! 有祥云生于仙王头顶,有紫气弥漫四方不休! 仿佛是从亘古之前奏响的古老战歌,伴随着玄黄气缭绕在这道身影周遭。 无数似从未来似从过去传来的敬语,盘旋在仙王周身,貌似是在歌颂着这尊伟岸身影的丰功伟绩。 而洛离神魂正在沉浸之时,在见证过这一系列异象诞生之后,情不自禁之下,便将神魂逐渐放大到笼罩了整个泥丸宫。 他想要拨开那尊位于他泥丸宫之内,隐于神秘面貌前的云雾,看看这尊伟岸身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就在洛离精神放大,直至到与那尊仙王身影持平之时,他的目光向着这身影面貌望去,刚想要满足好奇之心,却突然瞳孔一缩。 云雾散去,仙王真容显露而出。 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深邃且涵盖着似能掌握世界一切的规律,仿若万事万物,都不过在其掌心三寸之间。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这仙王身影的面貌,竟和洛离自身如出一辙,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无二! “这...是我?” 这一刻,洛离精神一震,有些不敢置信。 只因他这一眼望去,赫然便见到了那背对众生,俯视一切的通天身影,其面容所露出的样子,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这尊手握仙剑,头顶天地的伟岸身影,竟是以自己的心神所化! 外界。 当洛离神魂内视,成功照见本我,接受了那尊仙王异象后。 他的眸子,终于轻轻睁了开来。 眸子开阖,有金光闪现,无数道韵弥漫于其中。 而这种异象虽只是一瞬,但却被于洛离一侧坐着的另外三人给成功捕捉到了。 李青衣本来冷淡的面容上,在洛离眸子睁开的瞬间,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疑惑,继而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手掌陡然握紧木剑柄部,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悟道状态。 而双手撑着下巴,在洛离闭眸前还在与他攀谈的虞淮竹,本来正思索着该如何将消息合理的告知镇南王,便突然感受到了洛离睁开眸子,那一瞬间所泄露出来的点点气息。 感受到这股似是从九天之上而落,具有万古沉浮不灭的道韵与规则的气息,虞淮竹朱唇微张,似是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至于那手提着酒壶,一脸笑眯眯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算在乎的酒道人,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惊得站起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洛离,倒吸了口凉气! “北凉王,你这股气息...是?” “真意通天,还是已经化道?!” 酒道人大口喘着气,脑海中感受着刚刚从洛离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机,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刚刚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机,应该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武道异象,所显化的冰山一角。 而这冰山一角,既然是从眼前这青年身上诞生... 那到底证明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第一百零五章 身处后方前线大捷再度传(求订阅) “刚刚那就是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后,所能拥有的武道异象么?” 眸子中一点金光转瞬消逝,洛离周身的气息,也已经渐渐平复下来。 “酒前辈,莫要太过激动了。” “本王除却太乙一脉外,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机缘,而方才那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气机,则正是本王自身所具备的底牌之一。” “若非没有把握,我又怎么可能在一无所知之下,便向大夏进军,并且敢于平定此次神魔之患?” 看着失态到站起身子的酒道人,洛离驱动神魂从泥丸宫中剥离而出,随后将仙王临九天之异象散发的气息,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把这一切都收拾完后,洛离方才摊了摊手掌,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的对着眼前的老者开口道。 “呃...也对,也对。” “是老夫我失态了。” “如果是你的话,确实是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毕竟当时在北凉大殿上空,你所展现出的那一道仙人之指,就已经是让老夫心生诧异了,眼下这武道异象的一丝气息,对比那惊世憾俗的神通来讲,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老夫震惊的不是这个,老夫震惊的是,你今年才多大啊!” 听到洛离的解释,酒道人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过了良久后,方才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追问,而是眸中有些艳羡的开口讲道。 十三岁时入得边疆,再加上之后戍守十年,现在满打满算,这位王爷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而已。 在这个年纪,能诞生出真正的武道异象,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换句话来讲,就是眼前这尊北凉王,很有可能已经踏出了凡俗之境最难跨越的一步。 真意通天,化为异象,既已经能做到这一步,距离之后的天象之境,还能远吗? 旷世罕见,有圣人之姿! 往昔岁月中但凡有破境如此迅速者,日后成就最起码也都是天象大宗师。 而酒道人观洛离这一路走来,觉得他很有可能超越那些先贤,达到从古至今所有武道高人都想要达到的那个终极目标。 那就是... 证道天人,羽化登仙! 看着眼前酒道人如此激动的模样,洛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毕竟要真让他来解释的话,他也只能打些哑谜。 这些奖励得来的传承,都是洛离自身最大的秘密,如果传出去,必然会惹得有心人的注意。 虽说将一切都推诿给莫须有的仙人传承,也有着一定的风险,但比起遮遮掩掩,让人生疑,反而还不如坦坦荡荡来得简易。 毕竟就算是日后消息泄露出去,让有些人感到眼馋,从而心生不轨,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虽然不是按班就部,一步一步悟出的武道真意,但只要等到神魂与那泥丸宫中的异象彻底融合,那他从今往后,就将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宗师! 到了今日这一步,洛离毫不客气的讲,只要天象不出,他未必惧怕普通的宗师武者。 真遭遇危机,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哈哈哈,可以啊!” 两人正交谈间,那本来愣神的虞淮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这绿裙女子眸中闪过惊喜,面上露出了笑颜,道: “我本以为当世之中英才寥寥,但出宗以来的各处见闻,才叫我晓得了,做人不能将眼神放得太窄,这世上称得上一声天才之辈,还是有很多的。” “但即使如此,我倒是也没想到,洛离你竟然能踏入到今日这一步,着实是叫人心惊。” “坦白来讲,在见到天机阁将你的名次排在我的上面,虽有重逢故友之惊喜,但在我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今日一见,你足以为我虞淮竹的对手。” “这排名,不差!” 女子一双眸子粲然生光,眼神明亮。 无论在任何时候,只有一个人的实力达到足以令人震惊的地步,才会让人高看一眼。 而平等相交的朋友,则更是如此。 有时候两个人渐渐疏远,并不是因为关系不够要好。 其实真正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二者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了。 正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没有见识过天地的精彩,即使你再怎么去描绘,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悟的。 而只有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才能互相扶持,在真正的大道上一路同行下去。 所以在见到洛离所表现出的实力足以与自己比肩之后,无论是虞淮竹,还是一侧没有出声的李青衣,心中都是为他高兴的。 因为她们二人对于自己的道路,认知俱都清晰无比。 她们对自己的路有着绝对的信心,以至于那些对于外人而言宛如天堑的天象大关,只要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转眼就能迈过去的门槛而已。 所以即使洛离在此之前表现的再过天才,如果最后倒在了这凡俗之前不能更进一步... 那即使他们之间现在志同道合,关系再好,最终也必将越走越远,直至形同陌路。 河里的虾,是很难和海里的虾一直成为朋友的。 如果一直坚持,无非是对于二者都有伤害罢了。 踏踏! 就在这雅间座位四人心中各自思绪复杂时。 那窗户外面,忽有数名骑士驰骋骏马沿街奔走。 从身上的制式铠甲,以及那只有北境才有出产的凉州马,还有那席卷一身的杀伐气,都不难推断出这几名战士,是刚从前线赶赴回来的。 这几名战士一边向着郡守府赶去,一边还不停的对着四方兴奋大吼道: “前线大捷,前线大捷!” “大夏军队重整旗鼓,以平西侯白尘沙为帅,集结十五万大军,与北凉大军于沧州州城九江外连战七日,终是不敌北凉神兵天降,被彻底击溃,大势已去!” “从此之后,整个北境三州,将尽皆归属北凉王麾下!” “大夏,大势已去矣!” 消息传出,街道两侧的民众,俱都看着那几道铁骑身影疾驰而去。 待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这最新的战报消息,才算是彻底传了开来。 沧州,可是整个大夏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州,虽地处北境,但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 而更关键的则是,大夏朝皇都长宁所在,和这沧州也不过仅仅一州之隔罢了。 将北三州尽握于掌控之间,同时还再一次将大夏的军队击溃。 这大夏,真要变天了啊!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上到商贾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在讨论着这刚刚传出的大捷消息。 而酒楼堂下,此时也有不少人,听到了那门外传来的喧嚣。 “这距离北凉上次大胜,以一鼓作气之势大破玄州,才刚刚过去了多久?” “士气如虹,这当真是士气如虹呐!” “按照这种气势打下去,恐怕这北凉大军会越打越强,直至打上到那皇城之前,叫这累世八百载的王朝换代,怕是都易如反掌罢。” 讨论声激烈如火,当这些堂客知晓到了外界喧嚣的原因后,在这酒楼之间,顿时又掀起了一阵新的讨论风浪。 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甚至隐隐间连刚刚虞淮竹留下的阴影,都被这劲爆的消息给冲散了不少。 “这么快吗...” 听到外界和酒楼中火热的讨论,洛离微微一怔。 他在离开之时,曾经将天罡北斗这门战阵之法,传于陈庆之之手,以为大军增强更多的战力。 虽说攻克玄州之后,需要派遣不少将士镇守,再加上战争途中伤亡,使得北凉有了不少折损。 但一路俘虏大夏守军下来,重新编成队伍,待到陈庆之率领大军,继续向着沧州进军时,整个北凉队伍,依旧保持了整整十五万余人。 再加上李存孝为先锋,梁华、荀令以及李旭等数位宗师坐镇中军,虽说对于最后的结局,洛离已有了万全把握,但是真一听到大胜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得有些惊喜。 要不是因为晓得两个月后还有一场神魔之祸,恐怕现在洛离都想弹冠相庆,大醉一场了。 十年积累,终是一飞冲天! “这可真是一道好消息。” “眼下沧州已定,不日将平,北三州尽入我北凉掌控之中,影响力大增。” “值此声威正盛之际,一封请帖广邀天下英豪前来论武,以我北凉王之尊位,想必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说此次论武的根本目的,是想请来那几位大夏顶尖的四品宗师,共同筹谋两月之后的大事,但为了我北凉的颜面考虑,还是要将这场大会尽量做得正规一点。” “地点定在玄、凉二州,未免太过偏僻,而沧州底蕴深厚,又兼得地理之势,正是汇聚大夏各方宗师,彰显北凉实力的好去处。” “时机已到,诸位,本王该动身了。” 提起正事,洛离正襟危坐,眉宇间带着认真之色。 而这股气质,才是那位虎视天下,有气吞山河之志的北凉王真正面貌! “可以,你去将一应事宜准备完毕。” “至于我父王那里,有我亲自出马,定能将他老人家拉过来。” “不过到时候能不能让他听你的话,可就只能看洛离你自己的咯!” 从头到尾,将洛离一番话语听全的虞淮竹,自然晓得洛离的筹谋。 宗师论武,光从名讳上看,就能猜测出前来参与的人物,一定都是达到六品先天境的高手。 而且如果召开者实力和威望不够,那他根本连召开的资格都没有。 虽说明面上,这种大会是由诸位武道强者互相探究武力,共同切磋武学的场所。 但实则参与这种大会之人,大部分人都是想要借机弘扬自身道统与传承来的。 因为只有在这种顶尖大会里力败群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名扬天下,而人之一生所求,也不过唯名利二字罢了。 达到先天境,凡俗的金钱已经不能再入这些强者的眼中。 到了这种程度,能够吸引到他们的,只有胜败! 宗师者,恃才傲物,自诩世间第一流,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身的傲气。 这种人物,都有着自身的信念执着。 里面肯定有看不惯北凉作风,以及他北凉王事迹的人,所以到时候前来挑事踢馆的人,肯定不少。 至于能不能将这些人彻底摆平,并借机提升自己的威望力压群雄,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 随后号召群雄共聚夏京,将那云宏耗费一甲子寿元所测出的卦象彻底勘破,就要看他洛离自己的能力了。 “只要你能将虞王爷拉来,我就一定能将他说服。” “毕竟此事也不需要他出兵协助,为了这大夏一十三州的安宁,想必他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不说其他的,随本王去皇都求证事实,应当还是绰绰有余。” 看到虞淮竹起身,洛离随即也站起了身子,面色胸有成竹道。 如果说大夏的四品宗师中,谁是洛离最难请动的,那肯定只有镇南王一人。 毕竟那位虞侯爷明面上,好歹也是大夏的臣子,一位大夏的王爷,要是无缘无故能来参与他这北境乱臣贼子的盛会,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过要是有虞淮竹亲自出面,结果估计就将大不一样。 下一刻,四人短暂的交流完毕。 虞淮竹带着洛离的口信,以及云宏测出的卦象,往着南境而去,而李青衣和酒道人两人,则是跟着洛离,往沧州方向动身。 第一百零六章 沧州城破君臣筹谋(求订阅) 沧州,州城九江。 满目疮痍的城墙上,遍布真气轰炸留下的痕迹。 而此时,战火已经悄然落幕。 在获得洛离传承的天罡北斗战阵后,陈庆之与李存孝合兵一处,集十五万大军之力,星夜猛攻之下,即使这九江城乃是北境数一数二的重城,也终于是被彻底击溃。 七个昼夜的不停轮番进攻消磨,大夏十五万大军折损近半,箭矢与神机弩箭等战略军备,也都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 而北凉作为进攻一方,占据不到地利之便,死亡的战士也不在少数,加上之前收编的残余府兵,也足足有着三四万的战损。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此时,州府之内。 陈庆之坐于堂上,案桌前摆放的尽皆都是各处传来的捷报。 “宋景休、鱼天愍二将率一万八千轻骑,一路北上,连破两郡一十八城,斩敌万余,大捷!” “荀令以宗师之身统御三万府兵,扫荡南方残余三郡抵抗实力,一掌之下无一合之敌,斩敌一万八千人,主将两名,大捷!” “飞虎军统帅李存孝,率领本部八千飞虎骑,以八千之军,再破白尘沙麾下三万殿后青蛟军,临战浴血以一人之力,将青蛟军副将统领,先天大将华云都斩于马下,以弱胜强,大捷!” 四面八方传来的战报,尽皆都是可以使人心神振奋的大好消息。 而将这些情报一一摊开,翻阅查看后的陈庆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的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了一副沧州的大略地形图。 将州城九江拿下之后,李存孝、荀令、以及白袍军部将所率领的这三路军队,一路横扫之下,眼下的沧州九成领土,几乎都已经落入了北凉所属。 仅剩下的几处孤城残郡,虽说抵抗激烈,但只要大军一路横推之下,所有的问题都不是事情。 连大夏本部精锐的主力军都败了,这些许负隅顽抗的地方军队,又岂能有翻天之能? 想要力挽狂澜,也要看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份实力。 捏起一封情报,陈庆之沉吟片刻。 眼下大局已定,三州已平,也是时候屯兵边境,进逼中州长宁了。 “也不知道王爷去往长白山求取卦象,进展如何。” “不过无论求来的卦象是吉是凶,我北凉兵锋一片大好之下,结局都不会有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任何改变。” “以现在的大军攻势,距离那大夏皇城长宁,也不过只余下了一州之隔,就算现在那夏皇倾尽全部兵马驻守,也已是为时已晚。” “至多不过两个月,我军估计就能将其给攻破,叫那长宁墙头,尽悬我北凉旗帜!” 这暂代北凉大军主帅的白袍将领正思索间,州城府外,突有一阵轰动响起。 而收起了思绪的陈庆之,双耳一动,属于先天高手的神觉只是一瞬,就让他晓得了外面动静的一切缘由。 听闻外界守卫恭敬的话语,披着白甲的将军露出了笑容。 有贵人自远方重归而来,自然应当前去迎接。 心中想罢,陈庆之随即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情报重新放了下去,便迎着那外界的动静,跨步走出。 越过门槛,眼前天光一亮。 远处走廊间,两侧亲卫正向着一身穿白衣的青年行礼。 而那男子的面容,陈庆之自然再熟悉不过。 “末将陈庆之,不负王爷厚望,已将沧州成功拿下!” 看着那见到自己走出屋门,迎面看来的青年,陈庆之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双拳一握,便对着眼前低头的洛离低头肃声道。 “将军无须多礼,本王有诸位英勇之将相助,才是大幸矣。” “想我等兵出凉州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如非另有事端发生,恐怕定鼎江山,也不过就是翻掌之间罢了!” 洛离看着眼前快步走来,对着自己低头抱拳的青年,连忙哈哈一笑,将其扶起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的说道。 “事端?” “莫非还有什么势力介入了我等与大夏的战争了么?” “是南边的二十万镇南军,还是西燕,亦或者是那夏皇情急之下,将各处边军都抽调了回去?” 陈庆之抬起了头,敏锐的捕捉到了洛离话语中的情报,眉头轻皱的开口道。 如果有外部势力介入的话,可能会对战局再度生出不少波折,不一定是件好事。 “都不是,唉...” “事情说来话长,你我还是先进屋再聊吧。” 被陈庆之一问,洛离想起之前云宏那一卦,本来稍稍有些轻松的心情,也是有些沉重起来。 这些时日,借助酒道人这位中土天机阁长老的情报,他也算是了解到了不少有关于神魔的信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洛离才晓得为什么只要提到神魔,酒道人和李青衣就会露出那般凝重的面貌了。 神通加身,力比天象。 而且最重要的,这群家伙还不是人族。 正所谓非我族群,其心必异,这句话无论是搁什么时候,是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出差错。 因为在这些神魔的眼中,人族,真的不过就是些渺小的蝼蚁而已。 如果不选择归附,就只能被无情镇压,就算是选择归附,也不过就是沦为卑微的信徒,以一种奉献身心的方式活着而已。 当然,说好听点叫信徒,若是叫的难听点,根据遗留下来的古史参考,其实和奴隶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就是想吃就吃,想杀就杀罢了。 美曰其名,用他们自身的生命前去献出最为虔诚的信仰。 这就是曾经对于神魔古天庭的记载,其中或许有着丑化,但事实即使有所偏颇,这些神魔也注定是站在人族对立面的种群。 这些信息和资料,每一个人族看了,估摸着都得遍体生寒。 想必也只有那些为了力量与权柄,甘愿融合神魔真血加入神魔阵营的家伙,才会引以为傲吧。 州府房间之内,门扉关闭。 二人坐在一侧桌子旁的两张小凳子上,由洛离率先开口,将自己去往长白山上问卦,云宏以一甲子寿元推测出神魔复苏之事, 再到长歌郡城偶然间遇到虞淮竹,并且于心中敲定合四方之力,共同镇压神魔复苏等一系列事端,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陈庆之。 而陈庆之听完这些消息后,也不出所料的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事实上,虽然那天在北凉大殿上空,洛离与酒道人合力与那两名神魔血裔大战,并成功镇压斩杀了那二人。 但其实陈庆之等将领,大都以为那两名神魔血裔,是大夏皇都派遣而来的使者而已。 至于其中隐秘,因为酒道人的嘱咐,洛离也没想着告诉众多下属。 所以直到今日,其实陈庆之对于这些事情都不了解。 因此,也无怪他会感到惊讶。 不过到底是沉浮沙场许久的老将,很快陈庆之就明悟了事情的缘由,也通晓了洛离自身的想法,于是细细思考了下,下一刻这白袍大将便开口道: “王爷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 “也就是说,你想趁着眼下我北凉威望正盛之际,广邀四方江湖真正的顶尖宗师,将他们汇聚于一处,随后请长白山前任掌教云宏出面,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合众人之力入得皇城,意图挽天倾?” 陈庆之的话语快速且简洁,但是其中意思,却正是洛离心中所想。 “不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中土前来的天象境高人,会如何现身,会怎么去管,都不是他能够干涉得了的。 因此与其什么都不去做,洛离还是想凭借自身的努力,去尝试性的挽救一下局势。 如果能成,且不说他北凉王的威势能有极大提升,就算是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都能做得更有把握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凉能够顺利攻入皇城的情况下来看的。 所以在这沧州宗师论武展开之后,北凉大军,最起码也得进逼到中州之前,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作为洛离麾下的心腹大将,陈庆之听完自家主公的一番解释,就已经心领神会,晓得洛离想要交付给他什么任务了。 文韬武略兼备,又有掌兵之能,洛离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继续统御着北凉大军,乘胜追击,不给大夏调兵遣将回援的机会。 只要将北境所有的州郡全部占据,继而给足大夏方面压力,那这场论武大会,就能如期举行。 不然若是为了这场大会,放弃继续进攻大夏,很有可能大夏会逮着这次机会,吹响反攻的号角。 要是真有这种局面发生,时间上紧迫不说,如果皇城真出了什么事端,叫那神魔成功复苏,那可就真是满盘皆输,一切谋划都为之付诸东流。 事关重大,由不得自己不谨慎。 如此一想,陈庆之心中一凛。 “王爷,既然如此,那就由庆之继续统御我北凉大军,再联合收编的各处府兵,一路南下攻伐吧。” “我保证,绝对不会给那些大夏军队,有任何可趁之机!” 洛离看着眼前这面色凝重,沉声开口的白袍将领,心下不由得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嘴角上勾,洛离想到这里,不由得失声一笑,道: “有庆之此言,本王心甚慰矣!” “待到乾坤落定之后,我定为君记下首功!” 第一百零七章 一场论武四方震动(求订阅) 短短两三个月时间,说不上长,也算不上有多短。 一晃眼过,不过弹指岁月,可在这些时日里,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竟都陷入到了风雨飘摇之中。 北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越打越强,越打越猛,玄、沧二州彻底陷落,领土面积最为宽阔的两大边州,尽落入北凉所属。 据北而望,与南境割据。 以三州之地,再加上四方民心威服,就算是洛离此时生出称帝之心,也未尝不可也! 正当天下人都觉得,现在这位北凉王不是选择一鼓作气,直接攻下中州,一柄长剑杀入皇城,一雪前耻, 就是选择稳扎稳打,广积粮缓称王,等到稳固三境之后再去更进一步,以万全把握打入皇城,登临九五。 可谁也没想到,在将局势进展到这一步后,这位北凉王其余动作还没有表现出来,就先有一道消息如插了翅膀般,从那北境中迅速飞出,继而扩散到了全大夏的范围之内。 一月之后,北凉王洛离意图于沧州开设宗师论武,问剑五湖四海,广邀天下五湖四海的武道高人,前来一试武道高低! 不仅如此,看他的意思,貌似是还想要效仿那中土的天机阁,列出一道只局限于大夏境内的武道榜单,评判各路宗派宗师的武道高低。 了解到这道由北凉王亲自颁布的消息后,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消息落在不知内情的普通人眼里,无异于就是他北凉王已经不满眼前的世俗地位,想要更进一步,将武林与天下,全数握于掌中! 代表整个江湖去评判各路宗师,不就是明摆着说,他北凉王的力量已经足以立身于整个大夏的巅峰了吗? 不然何敢做这规则的制定者! 如此狂傲的气魄,一瞬间就在整个大夏境内激起了千层浪,不知有多少宗师高手对此心生不屑。 小辈猖狂,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些许兵马,就能妄图将整个天下握于掌中了不成。 虽然大部分未逢洛离当面的宗师,心中对于这位异军突起的英杰之辈,多少有些轻视。 可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以现在北凉王洛离的名望,确实是有资格开设一次宗师论武的。 大夏江湖,天下第一... 即使这所谓的天下,不过只是一十三州境内,但人生于世,皆有胜败之念,如果自己真能在这沧州大会上连败八方高手,确实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达到宗师之境后,如果无望天象,那么磨炼武道,败了他人道统继而扬名自身,就是这些宗师之辈的毕生追求。 所以,在得到北凉发出的大会邀请,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高手,都在伺机而动。 而那几位真正被洛离重视的高人,也在消息传开不久后,接受到了他的信件。 ... 大夏西境,东流宗内。 宗主寝居中。 慕容武坐在桌前,正在与自己对弈,下一场复杂到极致的棋局。 棋盘之上黑子肆意横行,步步紧逼,而白子只能堪堪求生,苟延残喘。 放眼望去,在棋局即将落幕之际,棋盘上的白子局势已尽数都被封死,眼看就要面临败局。 但这时,这一袭青衫的老者,却提起了手中一直握紧的白子,随后对着眼前的棋宫一落。 啪! 棋子落下,在这寂静的寝居内清脆有声。 下一刻,整盘棋局之上,散发出了盈盈光点。 黑色白色的棋子,一瞬间仿佛是被注入了精神,无数喊杀声隐隐入耳,若是有旁人在此,怕是就得当场震惊不已。 灵气灌入棋子内,甚至还化出了异象! 这得是何等强大的武道宗师,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白棋卧薪尝胆般的隐忍数十手,终于等到了一举吞并的良机,而黑棋虽一直高歌猛进,眼看就要将局面终结,但没想到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棋道如此,天下亦如此也。” “至于究竟谁是黑子,谁是白子,不到最后一刻,哪怕是仙人也未必能断定一切。” “大夏,神魔,北凉王?” “有意思...” 慕容武一子落下,场上形势顿时明朗。 白子虽节节败退,但这一子落下之处,却堪称是画龙点睛,一瞬间就挽救了败势,让本来看似有终结局势的黑子一方,陷入了绝境! 棋势至此,结局已然明朗,没有了继续再下的必要。 而这执掌两方棋局的老者,也是袖口一张,将那封北境千里送来的密信拆封开来后,笑了一笑。 “左右无事,且去一看便是。” ... 楚州,晋江郡,市井之间。 一处专门宰杀牛羊,买卖肉类,周遭遍布着些许小吃的街道处,人头簇拥。 在街道最拐角处,有一处小铺子,用简单的木板堆砌而成。 铺子门槛前,有块油布上面污渍遍布,但依稀可以看清楚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王虎杂碎铺。 简单的招牌,一看就是开设多年,饱经风雨,再加上那从平板屋子里面不时传出的阵阵香味,一看就是那些做工的平头百姓,最喜欢去的地儿。 一碗肉杂碎汤,再配上两块大饼,不需多少大钱,就能吃到饱。 “老王哥,今儿个结算工钱,来你这里阔绰一下。” “给咱来碗羊杂汤,再拿两张现烙的大饼,记得多放点葱花啊!” 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壮汉,刚一进了这狭小的铺子,就对那正靠在大锅前蹲守的汉子粗犷大笑道。 一边笑着,还一边从兜子摸出了一排铜钱,放在了那柜台前正算着账,看上去一脸精明的瘦猴身影面前。 掉漆的铺子前,人来人往。 其中大都是身着短褂,或是披着汗巾,一看就是卖上一把子力气的贫苦百姓。 “好嘞,你上座。” “现在入秋天寒,来上一碗杂碎汤暖暖身子,待会儿才更有力气出去做工。” 围靠在大锅旁边的汉子,一脸实在,看到有顾客招呼他,来照顾他的生意,连忙一边回应着,一边揭开了眼前的这口大锅。 一瞬间,混杂着羊杂等动物廉价杂碎,所熬制而成的浓汤香气,便扑鼻传来。 拿起大勺,扣了张碗,这汉子熟练的将锅里的浓汤打了满满登登的一大碗,随后便面带笑容的递给了那汉子,并叮嘱了一句:“小心烫手。” 看着这汉子接过大碗,拿起一侧框子里的两张大饼,寻了个座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后,他才又将那锅盖盖上,靠边站着,自顾自的哼着小曲。 “爷,盟里那边来了个大消息。” “北凉王洛离席卷三州,以自己的名义,要在一月之后开设一次沧州论武,广邀天下英豪。”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给你老送来了一封信,你看...要不要先瞅一眼?” 一侧柜台边上那瘦猴身影,看到守在大锅前的汉子得了空闲,想起刚刚盟里下属送来的信封,思索了片刻后,向着那大汉靠了过去,随即低声开口道。 “北凉王,宗师论武?” 这一脸实在的汉子本来面容乐呵呵的,直到听完一侧这瘦猴身影话语里的信息时,眸子中才透出了一丝与外表不符的精光。 “这个时候搞出这种大动作,想必是不满足于现状,不仅想要在朝堂世俗中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想做一做那号令江湖的武林至尊了。” “呵呵,还没一统天下就想这么多,是不是也有点太早了?” “李浦,把那边送来的信件拿给我看看。” 这汉子听完,伸了下懒腰,言语中并没有太多兴趣。 而听到他吩咐后,这被称作李浦的男子当即应了一声,将信件递交给了眼前的王虎。 接过信件,走到一侧角落打开,王虎眼神一瞥,大致将信的内容扫了一遍。 本来他的面色平淡无比,对于这北凉王的名头也没有多少尊敬。 可直到他看见一个字眼后,本来没有发力的双掌,却不由得一捏紧,连带着纸张都有些褶皱起来。 “神魔...” “这不是那群狗东西效忠的玩意么。” 单掌用力,将这一团纸张捏成粉末后,这位楚州江湖第一大势力,天行盟的盟主王虎,眼神闪烁着可怖的神光。 而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位曾经掀起腥风血雨的人物,开始认真了。 “李浦,以天行盟的名义,就说我王虎,会响应北凉王的这一次宗师论武。” 说罢,这面色实在的汉子长长叹息一声后,眸中有些复杂。 “长白山上云宏用一甲子寿命测的卦?” “那应当不会有太大差错。”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能有这等大灾发生,着实是令人感到意外。” ... 南境,镇南王府。 此时天色已近深夜,常年戍守边疆的镇南王虞春秋,正面色间带着些无奈之色,盯着眼前的绿裙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几次三番为洛离那小儿说好话,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神魔之事普通先天不知晓,但像是我等真意通天级数的存在,能不晓得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八百年前北玄域、中土、东海,近乎所有的人道疆土,只要是有些传承底蕴的武道大宗或是千年世家,几乎都经历了那种无力与恐怖。” “这些东西就算是骗我的,我该去证实还是得去证实,又何需你来教我?” 说到这里,虞春秋眉头紧皱,遥遥望向了那大夏皇都的方向。 “你此次回来,一见面就跟本王提了这事,搞得我现在心中也有些不安。” “夏朝的洛鸿道,肯定是没死的。” “而既然长白山云宏以一甲子寿元,去推测出了这场浩劫的存在,事关那神魔隐秘,谁也不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 “那老东西到底在想些什么?” “着实让人搞不明白。” 虞春秋眸中闪烁着盘算,不过最后,他还是顶不住女儿的目光,只得无奈的继续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盯着为父看。” “这么久没有回家,翅膀硬了底子厚了,我这点实力怕是也震慑不住你。” “索性便随你去罢。” “这北境,我会在一月后的那场大会时,私底下抽空去一趟。” “如此,你可满意?” 待到虞春秋话语落下,虞淮竹方才露出了笑容,在眼前这威严中年的话语说完之后,还不忘提及一句: “这可是你老自己说的,我一句话都没讲。” “行了行了,知道了。” “本王可服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别在我跟前杵着了,让人见着就烦。” 听到女儿的话语,虞春秋顿时一噎,随即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而见到绿裙女子乖巧的起身告退,往着门外走去后。 他的眸光中,才再次显现出愁色。 “真是多事之秋...” 第一百零八章 金銮殿上儒生怒斥天子(求订阅) 大夏朝,金銮殿上。 自北境三州兵败后,夏皇对于金羽军和众多边境军队,已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北玄关隘,败到玄州境内,再到沧州兵败,直至一溃千里。 接二连三的战败消息传来,就算是夏皇有着再好的心态,估计都该被气的说不上话来了。 眼下北境三州沦陷,大军退守中州,北凉距离眼前的大夏皇都长宁,仅仅只有了一州之隔。 如此危险的距离,有不少朝臣都向着夏皇建议往南境迁都,可最后却都被夏皇给一口回绝。 按照他的原话来讲就是。 祖宗基业,立国之本,怎可轻易丢弃之?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十年来骄纵专权,好大喜功,并且暴躁易怒,给诸多臣子留下了不少深刻的印象,恐怕下面的众人,还真的就信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听着固然是让人心中肃然起敬。 但那也得有个前提。 如果你当真是文治武功不逊,只是因时运不济而遭到地方造反的话,那么满朝上下就算是忠义殉国,恐怕也无话可说。 可特么别的不讲,这北境北凉王之所以造反,不都是你自个儿作的么! 你自己不想跑,想留着死磕,可有没有为他们这些朝堂底下的臣子着想啊! 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官吏,可不在少数。 所以有不少年纪到了的老油条,接二连三都在朝堂上表达了自己体力不支,想要告老还乡的想法。 人越到老越怕死,他们可不是傻子。 本来就没几年可活的了,不早做打算,回家颐养天年,难不成留在这朝上殉难不成? 若是这皇帝当真值得也就罢了,可一切缘由一切动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最后烂摊子还收拾不了,也不选择迁都避祸,就想在这死磕。 到了这种地步,除非是真正忠于大夏的臣子,不然谁心里能舒服。 因此眼下的朝堂,有半数左右的人,要么是不想与北凉有瓜葛,径直辞官离去,无事一身轻。 要么就是暗地里和北边暗通款曲,更有甚者连中州的各境军事驻扎,都给泄露了出去,只盼着北凉能够快点打上这皇城,改朝换代。 由此可见,不仅是民心已经彻底背离了大夏,就连这些朝堂之上食君俸禄的官员们,心中的那杆天秤也已经渐渐偏了。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在北凉而不在大夏,如不是另有变故,恐怕洛离现在早就已经举起大旗,一路横扫过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而此时,夏皇正在金銮殿上朝,下方的众多文武百官虽然依旧云集,但可以从他们的精气神中感受到,这些人的心神早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诸位卿家,北凉小儿现在不仅占据了北境三州,同时还在大军继续攻城拔寨时,宣扬要开设什么沧州论武,意图将江湖也纳于掌控之中。” “如此行为,就相当于是将我大夏丝毫不放在眼里,视若无物!” “因此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夏皇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下属群臣,随后话语沉重的开口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心中也隐隐间生出了后悔之意。 只可惜,悔之晚矣。 亲自一杯毒酒加上一封劝死圣旨,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和他还有缓和的余地。 二者之间,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面临终结。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明面之上,顿时都是一片怒骂之声响起。 有训斥那北凉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怒喷凉王乃乱臣贼子,逆乱朝纲的,也有骂北凉反贼当诛的... 一眼望去,尽皆都是满堂忠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夏人心多齐呢。 可细细听来,却不难发现,在这众议纷纷间,唯独少了一种声音。 那就是亲自请命,意图前去捣毁北凉王谋划的勇士。 大家都不是傻子。 北凉之中,且不说那些悍勇将领,就单单只是那李存孝、陈庆之之流,就已经是压的平西侯白尘沙抬不起头来了。 堂堂天象传承,五品宗师级数的高手,都打不过对面的阵容,想要派人去拆场子,这朝堂之上也得有人做得到才行啊! 太师陈昭低着头,面色复杂,一言不发。 当朝宰相梁温更是苦涩之意溢于言表,听着后方这一阵阵怒骂北凉之声时,不觉心中一片悲凉。 何时候,这堂堂强盛至极的大夏,竟会落入这般田地! 更可气的是,明明戍守边疆十载,立下赫赫战功,从来未曾有任何谋逆之言的北凉王洛离,竟只是因为区区猜忌,就要面临杀身之祸! 若是先帝在世,若是先帝在世... 何至于此! 思绪一晃而过,这位修儒家浩然之气,足以媲美武道先天的宰相梁温,似是做出了一道决定。 他的眸子间闪过一丝坚定之色,随后深呼一口气,往前迈出了一步。 见此,在他身畔后面的太师陈昭见此,心中不觉一惊。 这位当朝共事良久的宰相性情,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往日里,对于夏皇的诸多不当言论和事迹,这位梁公可都是秉直进言,丝毫没有惧怕皇权之威。 而前些阵子北凉事发后,他更是与夏皇针锋相对,差点让这位当今陛下颜面尽失! 如果不是因为梁温三朝支柱,并且自身实力不俗,恐怕夏皇早给他颜色看了,也不能等到今日。 他今日站出来,是想... 陈昭心中还没有想明白,下一刻梁温那中正平和,但却严肃之至的话语,却已悄然在这大殿之中响彻而出。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那股蕴藏于其中的正气,却是让满堂嘈杂为之一静,不敢与其争锋。 “陛下,你可还记得先帝逝去之时,所留于你的叮嘱否?” “文治武功,是否已能配得上这人皇之位,性情恭谨,是否能对得起这黎民众生?!”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了哗然。 陈昭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听闻梁华将胸中积闷已久的话语倾诉而出之后,他却仍是不禁感受到了一股寒气,从头顶贯彻到了脚底。 以至于完全顾不上一朝太师的颜面,当时就向着前面的梁温低声喝道:“你疯了?!” 无论如何,那都是现如今大夏朝的人皇,是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龙气之主。 即使你贵为宰相,位极人臣,为大夏儒脉第一人,也不该如此以下犯上! 梁温感受到身后衣袍的扯动,知晓是陈昭不顾颜面,想要劝阻自己服软认罪。 但他既已经选择了站出来,又怎么可能因为些许生死危难,便轻易退回去? 由天地灵气混杂着自身修养出来的浩然真气,梁温只是脊梁一挺,便将陈昭的手臂给震了回去。 要知道,陈昭虽说现如今已显老迈,但在其年轻之时,依然还是一尊真正的先天宗师。 而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手臂震退,结果自身连动作都没有动弹一下的梁温,实力又该有多么恐怖... 感受着自己身前那尊身穿华贵朝服,一身浩然正气正节节攀升的梁温,陈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儒脉子弟,修行简直不讲道理! 他们以那儒道圣人修订下来的浩然经为根基,通读百家经典,养一口浩然之气,走的是以心灵纯净,以通外神的精神之道。 只要对于自己的道路坚定不移,认为这就是修身齐家平天下的最佳道路,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做到恐怖的境界攀升! 本来梁温的儒道修为,于十年前就已经达到了类似武道五品的境界。 可在当今夏皇登基之后,他的修为却开始了停滞不前,十年无一丝寸进,甚至还有了不少的倒退现象产生。 这一切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他与自己的道路背道而驰的原因。 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陈昭此刻惊恐的发现,自己这位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在将那一番呵斥言论尽数道出之后,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了暴涨,甚至隐隐间有化为异象的趋势! 十年积累,怎么可能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的原因,不过只是因为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槛罢了。 正如陈昭所猜测的一样,梁温在说完这一席话后,仍是没有止住他的举动,在上首夏皇面色阴沉到极致时,他仍像是没有见到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讲道: “因些许猜忌,忧思江山不稳,固而降下圣旨欲赐死北凉王,此为错一。” “因是非混淆,法度不严,至使各处民心尽丧,百姓苦不堪言,以至于天下无可用之兵,此为错二!” “因决意诛杀北凉王,却又没在功亏一篑之后,集结全部兵力大军压下,犹犹豫豫错失良机,此为错三!” “有此三点,试问陛下,如何能破这北凉之局?” “现在北凉羽翼已丰,家底已厚,兵锋更是威临天下,叫四方守将为之惊惧,已是潜龙升天,腾飞万里之相,现在才想着去想对策,是否有些为时已晚矣?!” 这儒生老者一步言罢,身上气息便暴涨一分,直至话语尽皆落下,已是在这偌大金銮殿上,浮现出了一道由浩然之气而形成的万古青天! “梁温,你要造反否?!” 吼!! 夏皇被这话语喷的是狗血淋头,惊怒之下,甚至直接站起了身子,对着眼前下首的梁温怒斥道。 同一时间,那由大夏气运所凝聚的五爪金龙虚影,也随即盘旋在了他的身躯之侧,让这位大夏的王者实力暴增。 看着上方言语惊怒,眼神戒备,可却唯独没有一丝悔过之意的夏皇,梁温捏紧拳头,眼神中最后一丝希冀也于此时,彻底荡然无存。 浪子回头,也不算晚。 只可惜船儿都要塌了,也没有一丝意识到的话,那可就是回天乏术了! “陛下,老臣非是要造反。” “老臣这一番肺腑之言,不过是想要告诉你,让你看清楚现如今大夏究竟是个什么局势而已。” “唉...” 言止于此,这老人一瞬间神色黯然,长叹一声,道: “老臣,愧对我大夏两位先帝,无法让当今陛下回头。” “因此,梁温所求,唯辞官尔。” “既无力挽狂澜之能,占据这朝堂之首位,又有何用?” “辞了这官,如因冒犯之罪,陛下要示以惩戒的话,那梁温一力承担。” 啪嗒! 斑白发丝从那顶上冠冕之中露出,而那顶象征着位极人臣的乌纱帽子,已是被这老人给丢掷在了地上。 多少人趁之若骛的东西,却被这老人给弃之如履。 这份心性,和对于自己内心的虔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也无怪他可以将这儒脉的浩然之气,修行到如今地步。 “你...呵...哈哈哈哈!” “好!” “好你个梁温!” “三朝元老,国之柱石,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行,你行!” “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宰相之位,那后面自然有人想来做!” “来人,传朕旨意!” 夏皇看到这老人披头散发,将乌纱帽丢在地面的举动,顿时怒火中烧。 可最后,他到底还是保存着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真将梁温杀了。 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整个朝堂间,就有不少人都是受到过梁温恩惠之人。 要是真杀了,或许因为对于大夏的忠诚,这老家伙自己不会反抗,但下面这些朝臣们,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夏皇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杀意,一字一句的沉声立旨道: “宰相梁温,于朝堂之上顶撞天颜,出言不逊,肆意狂傲,特此废其宰相之位,贬为庶民,同令其禁足于府邸之内,如无天子令,不得迈出一步,直至老死!” “如此,梁温你可愿接旨?!”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说到这里,夏皇语气中带着些警示。 如果不是梁温实在太过,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到这般田地。 现在大夏正是缺少人才之际,像是这种一国之柱,丢一个就少一个。 不过很可惜的是,夏皇还没想完,下一刻这满头白发的老人,笑了: “十余年君臣,老臣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说完,梁温双袖一震,长揖一礼后,从容继续道: “老臣,领旨告退了!” 言罢,这老人又瞥了一眼那地面之上的乌纱帽,随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哈哈大笑着,踏出金銮殿门槛,飘然而去。 同日,一则消息从大夏皇城之中,传遍天下! 大夏宰相,儒脉高人梁温于金銮殿上怒斥夏皇,被贬为庶民,余生禁足府中,不得迈出一步。 此消息一出,可谓是天下皆惊,丝毫不逊于前阵子北凉占据三州,要来的逊色多少。 第一百零九章 求见北凉王手底论高低(求订阅) 大夏永昌一十六年,十一月,天寒。 沧州州城之外,一片群山之间,有一处本来占据数十里地的武道门派,被洛离短时间内借用,以此来广邀四方武道高手,开设宗师论武。 这对于这门本土没有宗师诞生的小宗派来讲,自然也是难得的喜事,如果办得好了,日后说不定也有可能留名青史。 所以对于洛离的建议,他们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并依此协助北凉,卖力的弄好各处需要的设施。 一月之期,转瞬便过。 当此寒冷之季,正值万物肃杀之时,但眼前这地处山脉之间的小宗派处,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大夏的宗师高手虽然不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少,几乎每个州郡之间,都能潜藏着几尊。 所以此次能够吸引来的宗师高手,起码也有几十人之数,足以称得上是声威隆重。 而且因为北凉王洛离的声名远扬,名头太大,已经传遍了近乎半个北玄域,所以听闻这位王爷欲开设宗师论武,周边国度中,也有高手想要来凑个热闹。 比如西燕、南齐,又比如现在已经陷入战乱,正大战至不可开交的的...草原北蛮。 宗门内。 这名为莫山派的武道宗门中,上至一派掌门,下到列为弟子,现如今的心情都是极为复杂,甚至带着些许心惊胆战。 作为宾主,他们协助着洛离以及北凉将士,一同招待这些自五湖四海各地前来的宗师强者。 一位位在大夏一十三州掀起过偌大风浪,堪称是武林中泰斗级别的人物,一个个散发着恐怖的武道气息,从这些排列在门前两侧的诸多莫山派弟子面前走过。 而看到这些冷面寒霜,或是眸中藏势,平素里绝对难得一见的武道高人,这些个弟子心中早已是欲哭无泪,面色发青却依然要强行打起笑容。 没办法,虽然说此次宗师论武有那位北凉之主亲自镇场,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他们这些底下的小虾米,就是借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对这些大佬甩脸色啊! 不战战兢兢的,万一有哪个高人不爽,一道真气震来,那恐怕当即就得命丧当场。 开山掌徐泽。 血刀老祖范洪生。 邪王邓禹。 晋阳剑豪常都。 ... 在宗门前带着弟子迎着八方宗师的莫山派长老,虽说表现比弟子好上不少,但他面色上挂着的那笑容之意,却也是一秒都没落下。 这立派以来不过数十年,连宗师影子都没见着的小门派,却不想有一日竟能让整个大夏的宗师都汇聚于此! 一想到今日就要见到整整数十名在武道之上,堪称是镇压一州的绝世人物,这莫山派的长老就禁不住心中生出自豪之感。 虽说我莫山派没有诞生过宗师,但从今日的宗师论武之后,青史之上,也算是留了我宗之名了! 起码之后行走江湖,自报家门也能有了几分颜面。 这样想着,这莫山派的长老顿时就更开心了。 就在这老者陷入到自身喜悦之中时,眼前入门处,又有了道身上气息非凡的身影,悄然而至。 感受到身前扑面而来的那股恐怖气势,这老人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眸光赤红的奇异少年,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能有本事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代宗师,不是他个武道后天境能随意招惹的。 哪怕眼前此人面容显得年轻,可说不准又是哪个老怪物运用秘术造成的,真比拼起来年岁,有可能比他自个儿的年纪都大! “老人家,此地就是北凉王洛离开设宗师论武的场所了么?” 元泽停下脚步,感受到那内部二十多道连成一片,堪称是恐怖至极的武道气息,嘴角擒笑,对着眼前的莫山长老轻声问道。 而见到眼前身穿金红衣袍,凭空御气从远方飘然而至的元泽,这守门的老者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真气外显,凭虚御空,正是宗师征兆,有这等实力,显然足以入得这次论武大会的席位。 “前辈客气,老夫愧不敢当。” “此地正是我莫山派驻地,也是王爷开设的宗师论武地址所在。” “快请进!” 言语客气说罢,这老者便侧身弯腰,为着眼前的元泽让开了一条道路。 “多谢,麻烦了。” 元泽见此,含笑应声下来,随后往着左边由远渐近,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气息望了一眼后,便大大方方的沿着正门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身影才刚刚消失的时候,后方又有两道气息冲天,足有武道五品的强大存在,落到了地面之上。 “两位...” 见到又有高人降下,这莫山派长老赶忙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可就在他话语还未说到一半之际,却被眼前那面色冷漠的为首身影,直接就打断掉了。 随后,这身影无视掉面前的老者,胸中直接提气,往前重重一踏! 霎时间,汹涌的真气波动荡开四野,让面前的这位老者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这副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来踢馆子的... 没想到眼下北凉如日中天,竟然还真有这等不怕死的人物,在这种关键的大会上闹事! 莫山派长老喉咙滚动,将想要说出的话语吞了回去,随后连忙往着一侧闪躲开来,全然不敢继续和眼前这两道身影照面。 开玩笑,得亏对面没对自己这种小人物起杀心,不然就自己这点实力,怕是一巴掌就能给直接拍死了。 他又不是北凉王麾下的将士,与北凉荣辱与共。 这种局面,不远远躲开,那不是傻子吗! 见到眼前莫山派迎客的门人一哄而散,以及那山门内不时放来的真气波动,这来自大夏与南齐交界处,隶属于千狱殿的武道宗师许千南先是笑了一下。 随后,这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的武道高人,便昂头看着那莫山派山门之内,也就是现在宗师论武大会的场所,语气沙哑且厉声大喝道: “千狱殿左使无常许千南,奉千狱殿主尊命,前来拜会北凉王!” “他老人家说了,只要今日王爷能胜了我兄弟二人,那么你信中所说之事,他便答应下来。” “可如果做不到...” 说到这里,自称来自千狱殿的无常,阴冷的笑了一下,继而又用着那索命且难听的嗓音缓缓道: “那这所谓的宗师论武,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了!” 嘭!! 语落,汹涌澎湃的真气波动席卷十余丈长,将眼前的莫山派山门直接给轰的稀碎,石块崩裂,尘土飞扬。 如此巨大的响动,自然也惊动了那现如今聚集而来,正位于莫山派山门之中的众多武道宗师。 “有好戏看了。” 角落里,元泽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手中正举着一杯莫山派准备好的酒水,面上充满了兴趣。 而暗地内,和他一样心神一振的人,当然也不止他一个。 如身披狼皮,背上背着阔刀,来自草原啸月部的宗师高手。 还有那一侧那瞅着猜不出男女性别,从西燕远赴而来的苍白男子等等... 他们此时抱着的心理,都是和元泽一样的。 既然是论武,那么主人家的实力,也应该表露出来才对。 眼前这千狱殿的强者以武前来,自然正应了在座众人的心思。 千狱殿,大夏四大顶尖宗派之一,隶属于千狱殿主侯元魁所掌。 侯元魁,乃大夏真正立身于巅峰的四品宗师,与东流宗慕容武、天行盟王虎、镇南王虞春秋,并称为大夏武道四绝顶,一手千狱魔典,已是横压了大夏武林整整数十年,堪称魔威赫赫! 如此名头,前来参与北凉王所开设的这论武大会之成员,自然没有一人会不晓得。 而作为素来我行我素的典型,这种直接打上门来的风格,也确实符合这位殿主的行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千狱殿的另外两名支柱了。 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二人为侯元魁的左膀右臂,俱都是武道五品的绝顶高手! 很多时候,他们二人的现身,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侯元魁的意思。 而堂内众多宗师高手见状,有相熟的人,大都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千狱殿的左右双使都现身了,看起来那位四绝顶之一的千狱殿主,似乎对于北凉王有意见啊!” “啧啧,有好戏看了,这两兄弟上一次出面,还是在南齐斩杀混元枪王文忠的时候,那阵子死在他两人手底下的宗师,足有四人之多!” “当真是千狱殿想杀的人,没有任何人避的过,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就是不知道今日北凉王,会如何去应对了。” “嘘,少说话,多看,要知道那位北凉王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再加上此人手底下有诸多猛将相助,以我来看侯元魁不出面,谁胜谁负还真未尝可知呢!” 铛!! “快看,是北凉王的佩剑!” 正当众人眼见着那门外许千南凶威赫赫之际,这莫山派内部的庭院之间,却突然有了动作。 一道剑光化为白虹之芒,冲天而起! 那从后方突然涌现出的冲天剑意,众人都是宗师级数的高手,自然不会轻易将其忽视。 “如此凌厉且锋芒毕露的剑意,一如暗山巅陡峭的绝壁一般,孤寒险峻!” “以我来看,这千狱殿二人可未必是这剑意主人的敌手!” 空旷的地带上,晋阳剑豪常都面色凝重。 同为练剑之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北凉王于剑道之上的造诣远超于他,如果二人互为敌手,恐怕胜负顷刻便可分出。 有如此底气,难怪敢于召开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宗师论武。 好实力! “不过就是不知道,和那千狱殿主侯元魁相比,北凉王又能做到何等地步。” “且拭目以待罢。” 看着后方那伴随剑光而落的白衣身影,这位纵横晋阳多年的大剑豪,双眸中尽都是期待之色。 今日来此,能见到这等剑道,已是不虚此行矣! 第一百一十章 剑光惊世威服四方(求订阅) 呼啦—— 长剑破开天穹,卷携着白虹贯日般的气机,随着那化为残影的身形从莫山派内一步跨出! 下一刻,洛离单手握剑,搅动天地灵气,加持在了那剑锋之上,向着那不远处的许千南与右侧未曾发声的华宏兴,一剑劈下! 轰!! 气浪炸开,滚滚翻涌。 莫山派外,随着洛离剑光落下,一道十余丈长的剑痕在这大地上面四下交错,深深地印刻在了原地。 洛离看着那面色如临大敌,连忙向着两侧避开的二人,收了半截剑势,只是声音郎朗的开口,道: “本王好心好意请侯殿主前来,并且早在半月之前就将信件送达。” “而这,就是他给我送来的答案?” 听到这隐隐间夹杂着微微怒意的话语,所有观摩了这道剑气的人,心中都不觉得有些心惊。 就单单只是这一道剑气,若是没有武道五品的深厚积累,是绝然做不到的。 都说北凉麾下那八千飞虎军统领李存孝勇猛冠绝当世,打的平西侯白尘沙到现在都抬不起来,颜面扫地。 可谁曾想,这位北境之主不显山不漏水,竟也是一尊五品中都算得上是高手的顶级强者! 气贯神海,如澎湃江河,再加上他这显赫的身份,作为此次宗师论武的主办方,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这样想着,本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的武道高人,有不少都暗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洛离的地位。 而本来一直端着酒杯,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天穹中的青年身影上的元泽,更是一口饮尽杯中酒水,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抛却众人不谈。 至于直面这道剑气的两名当事人,他们对于洛离实力的直观感受,自然更加清楚。 “咳咳咳...!” 被烟尘搅荡的迷了双眼,许千南抬起手臂,被那剑气波动而出的气浪一震,不禁连咳了好几声。 “果然,能被殿主谨慎对待的人物,自然不是凡俗。” 许千南瞥了一眼一侧被长剑劈出的巨大鸿沟,眼皮微微有些跳动。 这份实力,怕是比他还要强。 “这小子才多大,简直是个妖孽!” “老二!此次不能轻敌,该用尽全力了!” 掏出手臂上系着的锁链,许千南抬头看着那手握长剑,宛如剑仙一般的伟岸身影,眸中露出了凝重。 如果今儿个他们俩解决不了北凉王,那恐怕殿主大人就得亲自出面。 真到了那般地步,就证明了他俩真不是这北凉王的对手。 可随着千狱殿主侯元魁横行江湖几十年,什么风雨他们兄弟二人没有见过,要是在这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手里栽了跟头... 那可真是太丢面儿了,即使这年轻人眼下已是威名赫赫的北凉王,也是一样! 许千南目视一侧与他一同避开了刚刚那一剑的判官华宏兴,二人眸光交汇,相交几十年的默契一下就让二人了解到了对方的想法。 “千狱殿!” “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 “今日我兄弟二人,前来讨教北凉王高招!” 随后,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于同一时间张开了口,对着那半空中的洛离沉声肃喝。 下一瞬,二人便直接迈步,跨越了那仍旧弥漫剑意不散,足有十余丈的巨大鸿沟,一步一登天,朝天而上,一南一北的向着那半空的白袍身影,共同夹击而去! 许千南手臂上的沉重锁链被真气附着,如同阴影里的毒蛇般,直接抖动着化出道道残影,往着洛离身前鞭笞而去! 而本来就不喜说话的判官华宏兴,则是戴着一张半脸面具,手中握着一支如同长枪的巨大春秋笔。 只见他一抖笔锋,点点灵气混杂,下一刻手中春秋笔催动着这些灵气一划,顷刻间就书就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死字,往着洛离的面门前轰然砸下! 无常索命! 判官断生! “一出手就是自身最强大的绝学,无常许千南和判官华宏兴,是用处全力了。” “看来真论一对一的话,这二人可能还真不一定是北凉王的对手。” 沧州本土的宗师,开山掌徐泽观摩着那半空战至一处的三道人影,不觉有些心惊的开口道。 “是啊,北凉王自出名以来,才过了多久,一路从后天斩到先天,细细数下来,竟然从无败绩,真真是少年真龙!” “或许此次宗师论武结束,范某我会考虑留在这北境,做一做那从龙之臣。” “待到他日皇帝老儿被从皇位上拖下来,我这人人畏惧的魔道巨擘,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血刀老祖范洪生听到一侧徐泽的感慨,嘿嘿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算计。 “哼,细观你成道路走来,所杀的无辜之人何其之多也,北凉堂皇证道,王爷他日更是有成龙定鼎之姿,怎能容得下你这邪魔外道?” 正一心观摩半空大战的徐泽,一听到一畔血刀老祖那熟悉的桀桀笑声,当下就有些不爽开口道。 “哈哈哈,无辜之人,什么才叫无辜?” “武道路上勇猛精进,无后退之路,若是踏上修行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活该成了老祖我刀下亡魂!” “怎么着,徐泽,你也想和老夫我对对招不成?” 看着眼前那下颌留着短须,看上去有着几分风骨的正气中年人这般话语,血刀老祖没有示弱,直接反唇相讥冷笑道。 “待到论武大会开始,自然求之不得!” “口舌之利罢了,真打起来,老祖我一刀就能劈了你那两对破掌!” “哼!” 二人好一番对骂,互相都看不顺眼,但最终却还是都忍住了心中的怒气,继续将目光放在了那半空中的争斗上面。 每一次观摩宗师对战,看着他们的武道意志对拼,对于同境的高手来讲,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选择来参加宗师论武的原因所在。 半空上。 此时洛离以一敌二,手中剑气挥洒从容。 即使那锁链阴狠至极,即使那春秋笔所描绘的杀伐大字压力再大,却也都没有让洛离有丝毫吃力。 不得不说,千狱殿下的这两位左右双使,一身实力确实非同凡响,若是在获得真武异象,仙王临九天之前,洛离与这二人对招,或许真的是难分伯仲。 但随着与那泥丸宫内的仙王身影越发融合,洛离自个儿本身的实力,也早已变得越来越强大。 是不是能与真意通天的四品武者相抗衡,他不是很清楚。 但经过与许千南华宏兴这两兄弟一番交缠,他此刻心中已经晓得,自己想摆平这二人... 不过翻掌罢了! 大拇指贴在三丰剑剑柄之上,随后五指紧握。 “你二人的绝学,我也已经领略的差不多了。” “如果仅仅只能做到这般程度的话...” “还是给本王俯首罢!” 唰! 长剑上扬,如怒龙出闸,一道道剑气从这剑锋上抑制不住,往着四面八方震荡而去! 长剑轻吟,剑锋轻挑间,真气化虹一路冲霄,浩瀚神威爆发出来,就是一记划破长空的截天剑气斩出! “给我破!” 一声长啸,四方震荡! 溢散出的截天剑气霸道至极,先是将那通体漆黑的巨大锁链直接斩开,随后更是势如破竹,将那春秋笔不停撰写出的真气字体,尽数轰碎化为了残渣! 现在可能洛离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强大。 但当他与那仙王临九天的武道异象互相融合后,他的实力,其实就已经超越了五品。 对付这千狱殿的左右双使,即使不用出截天七剑经所记载的招式,也不动用太乙道的传承,仅仅只凭借着自身修行出来的凌厉剑气,他也能做到将这二人直接败之! 哪怕他们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又能如何? 敢于挑衅北凉之威信,就要给我统统趴下! 两道身影在见到洛离所斩出的这道剑气之时,面色俱都大变。 “怎么可能?!” 一直没有出声的判官华宏兴终于开口。 他看着自己挥毫笔墨书就而成的杀伐大字,每一道出还未曾镇压下去,就被洛离直接劈开,当即有些失态。 五品之境,华宏兴自忖就算不是顶尖,也绝对称得上是强者。 怎么可能有人在同境界中,将自己给压制到这般程度?! 这根本不是对阵。 连武技都擦不到对方边上,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如同儿戏一般的斗争,局面完全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场景。 荒谬! 就在华宏兴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之际。 洛离那道富含了王道与霸道的截天剑气,也已经向着他与许千南的位置横扫了过来。 砰!砰! “呃啊!” “噗呲!” 先是物体撞击的声音传出,又有两道虚弱的惨叫接连发出。 千狱殿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在洛离手中未曾走过十回合,便被其直接一剑横扫。 在诸多武道宗师众目睽睽之下,撞向了那地面的泥土之间,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便昏厥了过去,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一时间看到此慕,这些平日里自诩武道高绝,横行一州的武道高人们,得有九成都于此时沉默了。 说实话,就算是把那对敌之人换成他们,怕是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甚至...败得还可能更快一些。 毕竟再怎么说,这来自千狱殿的两尊五品宗师,可都是江湖上历经风雨的成名高手,真要比起来,在座的一多半人,论实力地位可都不及呢。 “北凉王,名不虚传也...” 待到尘埃落定,过了良久后,这些底下的普通宗师,才终于有人苦涩开口,自愧不如道。 这种实力,就算是与那四绝顶相比,怕是也不多承让了罢。 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仙王落凡尘百里阴云皆澄清(求订阅) 看着两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的身影,洛离收起了剑势。 “没想到这仙王异象,对于我自身真气的改造,竟然如此之大...” 捏了捏拳头,洛离面色毫无波澜,实则正在感受着自身澎湃的实力波动。 这是他获得仙王临九天之武道异象后,第一次对敌。 没想到,竟远比之前要强大了数倍不止! 经脉中还未平息的真气缓缓流淌,蕴含在其中那股霸道的力量,让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如仙如圣,神威难测。 即使只是露出了三分实力,却也足够将五品境的武道宗师一招拿下。 这要是让世人知道,数月之前他不过才是一介后天,怕是要掀起一阵滔天大浪吧。 数月时间从区区凡俗后天连续跨越数境,立身于武道四品,再进一步便是被誉为陆地神仙的天象境。 这般成就,天人临凡神魔转世,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结合太乙道玄经中修行的太乙真气,以及将截天七剑经所领悟而来的截天剑意互相糅杂在一起,化为独属于他自身的武道真气,再辅以这仙王异象... 洛离心中想罢,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不远处天边若隐若现的身影,心头间涌现出了一道大胆的想法。 如此实力,五品境界已经不能为他对手了。 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还需要找一个更强的参照物。 而这前来挑衅,自称是千狱殿左右双使背后的那位千狱殿主侯元魁,则是刚刚好! “殿主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遣两个座下使者前来出面?” “躲躲藏藏,到了还不现身,可不符合阁下先天绝巅的身份!” 一声冷喝,洛离的一双神光璀璨的眸子,已经锁定了那不远处泄露出气息的地界。 那股与现如今躺在地上,已是身受重伤的许千南二人,同源一般无二,而且实力还要比二人更强的气息... 试问数遍当今大夏,除却千狱殿主侯元魁外,可还能有第二人乎? 人已亲至,却不露面,甚至还叫自己的手下上门踢馆,若是说洛离心中没有三分火气,那才是假的。 话语传荡而出,在这片天地间慢慢回响。 而仿佛是为了映衬北凉王这道言语一样,那不远处的天边,于此之时也刚巧暗淡了下来,随后更是有一道长笑之声响起: “北凉王勿怪,本座只不过是想代替大夏的诸多宗师去检验一下,看看王爷你是否真的有资格开设这场宗师论武罢了。” “能在数个回合内,以摧枯拉朽之威将我这两个部下直接击成重伤,毫无疑问,王爷的实力确实合格!” “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唰! 残影遍布长空,伴随着这爽朗的长笑声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一身黑袍,面上带有着歉意的千狱殿主侯元魁。 黑发黑袍,面容不过三十余岁,看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儒雅之气,与那传言中横行江湖,行事肆无忌惮的魔道巨擘毫不搭边。 但是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位殿主就算眼下言语客气,可却丝毫不能抹去他刚刚行为上的张狂。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叫自己的下属上前论武,与找茬又有何两样? 所以眼下洛离,心中的不爽是一点都没泄出。 刚巧,邀请这些四品宗师,共谋之后大事也是洛离原本的计划。 自己一身真气经过武道异象的融合,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五品境的宗师,完全没有了作为对手的资格。 该说不说的,这位千狱殿主侯元魁,来得刚巧! “哦?” “这么说来,殿主此次行为,却是为在座的诸多宗师着想了。” “本王倒是没有预料到,原来被誉为魔道巨擎的千狱殿主,竟也有此等心思,这样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 听完侯元魁和和气气的话语,洛离面上浮现出一缕莫名笑意。 直到等到侯元魁笑眯眯的点了下头后,他才继续开口,言语悠悠道: “既然如此,本王怕是也得和殿主论一论道了。” 轻飘飘的话语道出,不仅是侯元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同一时间,那底下的所有宗师,也不禁愣了愣神。 北凉王这声音开口,并没有遮遮掩掩,是以所有已经来到的宗师级强者,都听了个清楚。 他要和千狱殿主侯元魁交手?! 不少成名已久,知晓过千狱殿恐怖的宗师吞了吞喉咙。 “侯元魁...”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一路掩盖身份,自西燕而来的男子皱了皱眉。 千狱殿的七杀令,只要一出,凡是武道四品境之下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避开。 就连前阵子威名赫赫的南齐混元枪,在呼朋唤友严防死守下,也只是多活了一段时日,终究是难逃一死。 可想而知,这个武道势力组织,到底名声有多响亮。 莫说是大夏境内,就连周边的西燕、南齐两国,都闻名已久。 “陛下派咱家来接触这北凉王,意图与他交好,看看其到底有没有真龙之姿,以便日后趁着机会,共同讨伐北蛮。” “可今日一见,此子即使武道资质不俗,但貌似也有些太过于莽撞了...” “两名五品高手,与真正的四品宗师堪称是天差地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低下,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千狱殿主侯元魁真正动手,可以说是天象不出,无人能挡,也不知这北凉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竟然敢与这位大能互相论法...” “常常听闻侯元魁喜怒无常,行事无所顾忌,若是北凉王洛离今日落败,怕是凶多吉少。”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可这位爷非要作死,唉...” “且看看罢。” 心中想罢,这面白无须的男子轻轻一叹。 就这隐忍的水平,也能被那位公主称上一句真龙之姿? 不见得吧。 而天上。 侯元魁脸上的笑容,随着洛离话语轻飘飘的落下,慢慢消失无踪。 可尽管面上没了笑意,但他仍旧是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道: “与我交手...” “此言何意?” 话语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而那本就暗淡下来的天穹,更是隐隐间有丝丝煞气浮现,似乎有鬼神厉嚎从久远的时空中传荡了出来。 “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本王书信送予四位宗师,事关重大,其中细节也没有隐瞒,因此侯殿主也不用与我装傻。” “试问若那件大事为真,难道实力不是最为重要的指标么?” “正如殿主需要试探本王一样,” “本王,自然也需要知晓知晓,你这位千狱殿主,到底有几分斤两!” 看着那天幕暗淡,洛离倒不似地面上众人般神态大变。 黑发飞扬,这手中执剑,面色淡然的男子昂头,看着对面眼神中带着兴趣的千狱殿主,淡淡出声道。 “哈哈哈哈!” “有意思,真有意思。” 侯元魁愕然,继而眸光幽幽,背后浮现出了一道鬼神幽冥虚影,随后唇角勾起,森然一笑道: “王爷说的也不无道理。” “礼尚往来嘛,本座晓得。” “看不出来,你虽贵为北境之主,但却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本殿主就遂了你的意!” “北凉王,接好了!” 深深吸了口气,这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侯元魁,突然单手一握! 下一刻,一柄尾部雕刻着骷髅头状的环首大刀,突然被其握在了掌中! 轰隆隆! 天穹昏黑,有闪电雷光酝酿在阴云之间,蠢蠢欲动。 而这千狱殿主的背影后,更是有尊若隐若现的鬼神虚影,浮现而出,宛如是黑夜之中的主宰,又似永夜之中的君主一样,神威如狱,镇压四方! 真意通天,武道异象! 为何称武道四品境的宗师,为凡俗绝巅?! 因为这个境界,他们自身的武道意志已经趋近于化道,除却不能和天象大宗师一样浑圆如一,驱动天地之力,但也算是截获了其中三分规律。 以自身之武道,显化异象,这在不晓得天象与先天划分的普通人眼里,和那传说中的在世仙神,简直一般无二! “千狱鬼神相!” “是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他动真格的了!” “嚯,这下有好戏看了,此行能见识到这武道异象,当不虚也!” “只是可惜了,北凉王怕是要栽跟头了,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只要没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再强大,怕也不是其对手啊!” 看着天穹暗淡,下方所有的宗师都站起了身子,遥遥望着那天穹上绽放的无穷威压,以及背影后浮现如鬼神虚影的侯元魁,不停惊呼道。 面对这等强大的实力压制,有些心灵较为脆弱,对于自己武道本就不算太过自信的先天高手,心中更是生出了淡淡的恐惧! 畏惧。 一旦心头生出了本能的畏惧,那么日后这些对侯元魁感到敬畏的武者,从今往后,只要是与他为敌,很难在走出今日的阴影。 只不过是武道异象的产生,就引发了如此波及,可想而知他的实力该有多么恐怖! 而这,不过才只是四品宗师罢了! 眼见到那手持大刀的侯元魁,背后浮现出鬼神异象虚影,宛如是九幽之中收割众生的刽子手一般,洛离未曾过多言语,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才会武道异象吗?” 嗡嗡~~ 一刹那,洛离眉头间突然显出一道金红色的印记。 随后,华光大绽! 一片雄浑炽盛,朦胧祥和的绚烂云彩,将那本来阴云密布,甚至有闪电交加的天幕盖了下去。 拨开阴云见光明! 待到阳光洒落,光线再度降临—— 一尊身形伟岸,气魄朦胧,甚至夹杂着些许不朽气息的仙王虚影显现。 风华绝代,不食烟火,坐在于九天云彩之上! 而那面容,赫然便是洛离自身之真容! 这辉煌身影乍一浮现,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在它降临之际,黯然失色了起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千狱鬼神相! 古语有云,登天而上,则为天人,则为真仙,则为佛陀! 而今日,这所有还在凡俗境内挣扎,以期望他日有万中无一之机遇,搏得那天象一线的宗师,都见到了,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武道异象——仙王临九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仙王一掌海波平这一掌你懂了吗(求订阅) “天...天象?!” 那来自草原啸月部,乔装打扮一路徒步至此的北蛮宗师高手,在见到洛离背后突兀生出的这道仙王虚影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吓,直接就叫出了声。 如此失态的表现,出在一尊武道先天身上,实属不应该。 索性,眼下和他一般失态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这围绕在莫山派山门之内的宗师,人数足有数十之多。 而见到洛离与侯元魁的这场交锋,没有一人心中是平静下来的。 那散发着璀璨仙光的伟岸身影刚一浮现,本来遮天蔽日的千狱魔神相,转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堂皇大气,威严莫测! 与之相比,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就像是邪魔外道一般,顷刻间就在气势上被彻底镇压住了。 这就是二者给众人心中留下的感觉。 所以,也无怪于这啸月部的宗师,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其实和他都是一样的。 “太令人惊讶了...” 院落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正在石桌上摆放一盘棋局的慕容武,手中棋子一个抖动,嘴角扯了扯,片刻之后方才回复正常。 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身便服的镇南王虞春秋,刚刚的话,就是对着这面上不经意间透出了一股威严的中年男子说的。 他们二人接到洛离的邀请信函后,都是早早的便到了,不过一直都隐藏了身份,没有声张。 论资历来讲,东流棋圣慕容武、镇南王虞春秋,可谓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 要不是二人都是隐匿气息,乔装打扮前来,恐怕还真得被众人给认出来,从而引出一片轩然大波。 大夏四位绝顶,除却天行盟的王盟主还没露面外,剩下的三人竟都已经齐聚一堂。 这种轰动性的消息要是真传了出来,这届宗师论武还没开始,怕是就得被列为最有权威性的一届。 而借助着武林的名头,北凉在世俗的威望,估摸着也能更上一层楼! “这气息一出来,本王甚至差点以为有天象大能出世了...” “洛离这小子,到底领悟出了什么武道异象?!” “本王怎么感觉,他这武道异象比我曾经见过的一位天象大宗师,都要来得离谱三分呢...” 将一侧温热的茶水捧起,看着天穹上一明一暗的两道身影互相争锋,虞春秋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嘴角抽搐的对着眼前的慕容武回答道。 “唔...这异象虽强,但细细看去,还是和真正的天象有很大不同的。” “虽说威压很足,但真论实力,怕是连天象大宗师的三分都不到。” “不过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一步,也足以傲世天下了,不止是北玄域,怕是那中土之上,都没几个这等青年才俊吧。” “时隔八百年,落寞许久的北玄域,终于又要出真龙了么...” 慕容武眯着眼,听着一侧虞春秋的感慨,仔细的观摩了片刻,这才开口嘀咕道。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这老者突然面上又露出了笑容,有些挪谕的继续开口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咱们这位千狱殿主,怕是要吃瘪了。” “论积累来看,北凉王还是有些太浅,想要镇杀侯元魁根本不可能,但只凭此武道异象,压着这位千狱殿主打,想必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踩着老一辈的名望,以此名扬天下,啧啧。” “这侯元魁肆无忌惮多年,终于要栽个大跟头了。” 老者话语悠悠,带着些幸灾乐祸。 从这话语间就能听出,他对于那千狱殿的行事作风,大抵也是有些看不上的。 天穹战场处。 本来一片昏黑的天幕,在洛离仙王虚影从背后浮现而出后,已是彻底破碎开来,天光放晴,呈出一片大亮。 此外,除却侯元魁自身方圆数丈内,伴随着千狱鬼神相的浮现而有所阴沉外,剩下的所有地方,都彻底恢复了本来的原貌。 “好手段。” “不声不响间,阁下竟就已经修行到了这等地步,看来此次确实是我侯元魁孟浪了。” “千狱殿的左右二使,败在王爷手里非但不冤,反而算是幸事。” “此生能与一尊临近天象的大能交手,何其幸也!” “不过就算如此,今日本座也不会留手,至于能否踩着我这个老前辈的名头,成全你北凉王的威名...” “那就看你自个儿的了!” 侯元魁手中提着那柄骷髅大刀,操纵着千狱鬼神之力附着,眸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洛离,随后沉声开口道。 其实早在洛离背后浮现出仙王异象时,他的心中就已是心惊肉跳个不停。 可发现的早,并不代表能够找到将其制裁的办法。 同样立身于武道四品,自己既然能有武道异象加持,那相应的对手自然也不会示弱。 二人方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个对拼,侯元魁才突然惊觉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武道异象,竟然完全落入了下风,被这才出名头不久的青年人,给彻底压制住了。 这怎么能行! 如果今日真在这里输了,那侯元魁不用想就晓得,出了这个门,他千狱殿就将彻底沦为笑柄! 打上门来,结果被人从头到尾全数挑翻... 世间还能有比这再叫人丢面子的事情么! 思绪至此,侯元魁在一番冷喝过后,陡然长啸一声: “斩!” 这充斥着霸气的怒喝之声,与那手中骷髅长刀于同一时刻抬起。 随后,侯元魁与自身的武道异象彻底相融于一处! 巨大的黑紫色真气浮现于大刀表面,气流滚滚激荡而出,将本来被压制在下风的气势,一瞬间就给扳了回来! 千狱炼魂刀! 侯元魁融一身所学,攀登至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后,这才结合自身之武道领悟出的一式绝世刀法,不弱于当世任何先天绝学,甚至足有媲美天象三分之威! 而于此时,他向着洛离斩出这一刀,就证明他是真动了全力,把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后辈,当成了足以与自己争锋的劲敌。 轰!! 一抹黑紫交加的巨大刀影亮起,散发着森森寒意,从侯元魁手中那柄骷髅大刀上陡然迸发。 于长空之中纵横数十丈,一泻千里似弯月半弧般,宛如流星坠地,向着洛离直接倾斜劈下! 刀光所过之处,一切云海气浪,统统都被这极端的刀意所撕裂,硬生生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霄为之碎裂,空气为之炸响,长空之上黑紫色的刀光伴随着隐隐间有着鬼神泣嚎的刀芒,轰然落下! 即使是处于地面,和天穹遥遥隔着的众多观战人物,此时也已经感受到了那一股无可匹敌的锋芒。 时隔多年,千狱殿主侯元魁再次出手,一刀撕开数十丈天穹云雾,声威更胜当年! 已有成道之势。 “嚯!好刀法!” 虞春秋突然赞叹一句。 “失算了,此獠修为日益渐深,已有道韵附加,虽说北凉王武道异象不凡,但到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还真是不好说。” 慕容武抬头瞥了一眼天穹,这才皱着眉头点评道。 即使他看侯元魁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道刀法确实当得上一声称赞。 “好刀!” 长空上,与侯元魁交手数招的洛离,见到眼前这一式宛如是从深渊中劈出的绝命刀法,也不由得生出了心惊。 不愧是成名许久的绝顶宗师,光此一刀,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所遇到的那些个五品先天。 可以说无论是那获得了赤日明尊传承的白尘沙,还是刚刚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的许千南二人,都远远不能与侯元魁作比较。 非要比,也不过只是萤火之光,欲与皓月争辉罢了。 但... 眼下他,也已是今非昔比。 抬起手掌,洛离看着那前方刹那将至的刀光,眸中泛出了点点金光。 这一刻,他的身影与那背后的仙王,彻底化为一体。 眼眸一闭,再是一睁。 而这时,侯元魁的千狱炼魂刀,已经近在咫尺。 面对这近乎扑面而来的危险,洛离却没有选择抬起三丰剑。 他的选择,是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松开,任由这柄有灵之剑停滞在了半空,随后抬起了一只手臂,看起来好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 但下一瞬,变故突升。 嘭! 剧烈的爆炸,在洛离眼前数丈轰然响出,恐怖的涟漪荡出了整整数十丈不止! “这是!” 此时,侯元魁眸子一缩,丝毫没有为自己一刀劈中而感到松懈,而是手起刀落,乘胜追击,又是数刀劈了下去,招招狠辣,丝毫没有给洛离留下反应的余地! 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他自然晓得自己的攻击到底有没有奏效。 虽说对于千狱炼魂刀有着极度的自信,但侯元魁可以确定,刚刚那一刀,被洛离给挡下来了! 确实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趁着前方气浪散去,余波未平之际。 侯元魁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黑影,与刀光相融,手中杀招再度频频发出,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而另一边。 洛离抬起手臂,与背后仙王的动作协调如一。 他的手臂此时已是通体如玉,充斥着规则与道韵,仿佛是能将一切的有形攻击,尽数都抵御下来。 因此即使侯元魁的千狱炼魂刀再是强大,对他也起不了多少用处。 刚刚动用半数真气,将侯元魁那前一式杀招抵挡下来。 待看到眼前黑影再度斩出刀光,身形上浮现出灿金色光芒,就如是在世仙神一般的洛离,突然笑了。 “你出一刀,我还一掌。” “此掌,当叫风云海波平!” 仙王虚影华光大放,摇摇曳曳,恐怖的气息伴随着洛离一声大喝,从他的掌印间陡然爆发而出! 这是洛离于连番大战之际,从这仙王身影的武道异象中,领悟出的独属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自创武学! 被他命名为,风云海波平! 虽说还有待完善,但其中道韵、其中招法、其中的一切一切,却都是属于洛离自身,而非是他人的。 掌出之时,就已是此掌法之巅峰! 嘭!! 巨大的排空掌印,从洛离和他背后的仙王虚影掌间一同拍出。 即使侯元魁卷携着千狱鬼神相的所有力量,在这拼尽一切的对拼中,却也终究差了一筹! 刺拉! 那鬼神厉嚎的武道异象,在那堂皇大气似能泯灭一切的华光掌印下,终是被缓缓撕扯开来,渐渐湮灭。 而施展出这武道异象的执掌者侯元魁,在异象碎裂的同一刹那,更是被洛离一掌无情拍下,与他之前的两个下属,落得了个同样的下场! 莫山派外,地面上的巨大坑位间,又多了个陷得更深的人。 见此一幕,满堂上下鸦雀无声,似是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一样。 这一掌,你懂了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谓胜败所谓心态(求订阅) 仙王虚影横贯于天穹之上,随着洛离一身真气近乎消磨殆尽,慢慢消失了踪影。 可那莫山派门外,地面上轰出的大坑,却依旧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忘却刚刚北凉王的这一道掌印。 千狱殿主,四品宗师侯元魁... 败了! 这消息对于大夏武林来讲,不可谓不轰动。 细细数来,得有多少年没有传出四品宗师大败的消息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幸见到一次! 庭院内。 来自西燕,本来摇了摇头的苍白男子,此时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草原啸月部的北蛮宗师,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可面上却是依旧复杂。 还有那落座于角落,正摇晃着酒杯,神思不属,眸中散发出赤红光彩的少年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自各方的有心之人,都被洛离自身的恐怖实力,所震惊住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顶尖对决!” “精彩至极!”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可那不远处,却有道身担大日,具有莫大气魄的身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奔赴而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变故突生! 待到身影近了,落在那莫山派的山门之前时,众多身影才感受到了这人身上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强烈威压。 “他是...天行盟的王盟主!” “就是那楚州江湖武林的地头蛇,一轮武道大日异象,直追八百年前赤日明尊的那位天行盟主?” “好家伙,连他都被北凉王给吸引而来了!” “据说这位盟主,一身实力甚至比侯元魁还要强上几分,直追十数年前的那位大夏老祖,是咱们大夏距离天象之境,最近的人物!” “千狱殿的侯元魁才刚败下阵来,眼见着这位天行盟的盟主又接憧而至,难不成他也要向北凉王发起挑战?” “如果他要动手的话,以北凉王现如今消耗大半的情况来看,怕是胜负难料了罢...” 众多宗师挑起先天灵视,遥遥向着那隐隐间有一轮大日浮于背后的身影望去。 待看到这一脸豪爽,带着三分正气的熟悉面容时,瞬间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觉惊呼开口道。 天行盟主,王虎! 虽说这名字确实土气,不符合一方武道盟主的身份,但要知道,这名字可是这位爷混江湖时,他的带头大哥亲自为其起的。 其余诸位武林绝顶宗师,尚且还都是出身赫赫,传承于一方大宗世家。 但天行盟王虎能有今日的实力和地位,真就是其一步步硬生生拼出来的。 出身市井之间,由老乞丐养大,连个正经名姓都没有,十三岁那年凭借着一腔狠劲,加入到了当时地方的一个小帮派里。 也正是从那小帮派开始,他一步一步攀升,从街头巷尾打到城东城西,再到雄踞一县,席卷一郡,爬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后,此人登天而上成就先天,连败三名武道宗师,自立天行盟,声威直震楚州,天下闻名! 而时至今日,天行盟的威名,就算是在南三州当中,都算得上是独一份,论及江湖地位和武林名声,王虎就算是自号一声武林盟主,都绝不过分。 到了如今这等地位,还能不忘本分,依旧念着老大哥给亲自取的这个名字,此人就算是手腕狠辣,不好相与,但骨子里也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物。 洛离想着之前调查得来的情报,从天穹上一步迈出,如谪仙般飘然而落。 随后,他踩在那莫山派外的巨大石碑上,看着眼前单人赶赴而来的天行盟主王虎,轻笑开口道: “王盟主过奖了。” “千狱殿侯殿主,已经用他自己的手段检验过了本王的武道修为,不知王盟主此来,是否也要向他效仿一番?” 洛离虽是踩踏于巨石上方,可与王虎之间的距离,却也仅仅不过只有数丈之遥。 而且他的话语虽是温和,但其中蕴藏的气势,无疑是表明了他丝毫没有认怂的意思。 虽无傲气,但亦是傲骨铮铮,有王之气魄! 说简单点就是,只要你想打,我便奉陪到底! 即使自己神海丹田内留存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但输人不输阵,除非到了最后一刻,否则洛离都不会选择率先低头。 自从给夏皇低过头,却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甚至还使得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后,洛离就醒悟了。 这个世上,只有拳头大,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实力强,自然有人崇拜你敬畏你,可一旦你变弱了,那恐怕往日里所有的奉承,都有可能转化为诋毁! 可能从北凉出来的将士军民,以及自己熟悉的朋友知己不会如此。 但其余外人,乃至于天下人,却绝对做得到这一点! 看到那身形落在巨石之上,话语仍旧云淡风轻的白衣身影,王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北凉王,是个英雄人物。 无怪乎连侯元魁那种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枭雄,都会败在他的手里。 除了年轻以外,他符合一个真正的强者一切需要做到的特征,因此侯元魁此次,也算是输得不怨。 况且自己前来,也不是为了寻他晦气的,自然没有必要争这一时意气。 心念至此,王虎刚想开口之际,一侧的大坑中,却突然传出了稍显虚弱的声音: “咳咳...” 两声轻咳后,侯元魁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液,抖了抖破破烂烂的衣袍,在这大坑中站起了身子。 旁边两侧,千狱殿无常许千南和右使判官华宏兴,仍旧是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二人和他这位千狱殿主的境界差了一大截,是以结局自然不同。 正像慕容武说的一样,洛离现如今积累还是太薄,想要败了侯元魁容易,但想要杀他,绝对不可能。 “妈的,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狼狈过。” “不过堂堂正正的输,也确实是几十年都没有经历过了。” 站起身来的侯元魁,并没有动怒。 他只是舒了下腰,吐出了几口血丝,眯着眼前看着那巨石之上的白衣身影,有些闷声的开口道。 “北凉王的实力,本殿主已经亲身测试过了,着实不凡。” “我侯元魁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物,此次败了,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便是。” “千狱殿,承认王爷名位了!” 言罢,这一身黑袍破破烂烂的男子,向着洛离微微拱手,便转过了身子将真气渡入两个部下的体内。 待到二人晃晃悠悠有所醒转后,他才一言不发的带着这两个下属,向着莫山派内走去。 此番应洛离之邀而来,如果他所言皆是真实,那么现在还不是他侯元魁该离去的时候。 即使败了,也应保持自身的作风与目的,不受外物影响。 道心坚如磐石,任他外界风云变化,我自巍然不动,这才是向着武道绝巅进发的武者,应该保持的心态。 若是只因区区胜败便患得患失,那也不配在武道上继续攀登。 “这家伙的心态倒是挺好。” 看着侯元魁那略带几分萧瑟的背影,王虎暗自点了点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小辈踩着名头上去,自个儿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侯元魁不没事找事的去和北凉王试探深浅,怕是他洛离也没机会借此扬名天下罢。 想到这里,这位天行盟的盟主突然笑了,先是摆了摆手,以示没有敌意,随后便对着面前眸中散发出三分警戒的洛离开口,道: “王爷,你难道忘记了,你此次邀请我前来的目的了么?” “王某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你信函中所说之事,而非是聚众论武。” “所以刚刚侯殿主的那套,就别用在我身上了吧?” 对于神魔之事,立身于大夏顶点的天行盟,自然也是知晓的。 而且他王虎,和那一直都隐藏于幕后的神魔宫,也有着些许过节。 因此无论于公于私,这次他都必须来。 一方面是为了他天行盟的兄弟根基着想,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那皇城中的百万生灵。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尤其是这些立身于大夏顶点的执棋之人,更不想叫这整个棋局崩盘。 所以若是神魔复苏之事为真,他们的心情,未必会比洛离放松多少。 背井离乡重新打拼,说的容易,但真正能愿意的,又有几人呢。 “哈哈哈!” “抱歉,刚刚侯殿主的作风,搞得本王还以为这以武会友,是诸位绝顶宗师的风俗呢。”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场误会,王盟主,快快请进!” 侯元魁的小插曲过去,感受着深海丹田内近乎干涸的真气,洛离也是松了口气。 如果眼前这位王盟主真要和他打,那最后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洛离以眼下的状态,最多只能保持输得不算太难看而已。 仙王临九天的武道异象,想要再次施展,属实是有点困难。 王虎既然无疑比斗,对于洛离来讲自然是件好事。 白衣青年想罢,身形从巨石碑一跃而下,随后站在山门之前,亲自向着眼前的王虎邀请道: “待到此次论武大会落幕,本王便会请长白山云掌教出面,与他一同解释此事。” “至于现在,还请王盟主与另外几位,稍稍等待片刻才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顶密谋共商大事(求订阅) 在经过最开始的风波过后,这场由洛离牵头的宗师论武,很快就开展了起来。 虽说千狱殿侯元魁的到来,让众多宗师级数的强者震惊不已,但也正是拜他所赐,之后再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想要上前挑战北凉王了。 即使本来就别有用心,甚至蠢蠢欲动想要搞些事情的人物,现在也都老实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参与了北凉的这场宗师论武。 五座擂台上,刀光剑影弥漫不休,时而又有真气碰撞,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宗师人物,于此时都现了真身。 血刀老祖范洪生,刀刃上正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向着之前互相讽刺的开山掌徐泽不停进攻,那股凶悍的气势,一看就是动了真格的。 晋阳剑豪常都,一手剑法也是使的出神入化,顷刻间分化万千,便将那邪王邓禹直接挑翻在地。 还有那听闻到升龙拳道当代拳主前来的消息,并未选择去往中州边境战线的梁华, 眼下正持着自家祖师传下来的神刀,刀刀绽放锋芒,把那曾经年少之时,在燕刀门山门之前高高在上的升龙拳主华丰,压制的叫苦不迭。 此刻磨刀十年,这个曾经游历中土,又得传神刀刀道大成,被誉为大夏刀狂的男子,已是于沙场磨炼之中,成就了真正的武道五品。 而那位十余年前就是武道六品的升龙拳主,现如今依旧还是原地踏步,没有丝毫进展。 凭此一点,便可见二人高低。 曾经意气之下恃强凌弱不问是非,今日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而且依着梁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将他给放过? 今日在这宗师论武上,为了给北凉王面子,梁华可以饶他一条性命。 但是出了这个门后,他就要提着这升龙拳主的人头,丢在燕刀门山门之前叩首,以谢他当年亵渎燕刀门之罪! 而此时被这燕刀法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升龙拳主华丰,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因为十几年前自己正当盛怒,一时意气之下所做出的事迹,竟会使得这场宗师论武,成为了自己死亡之前的鸿门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切,皆是天定啊! 激烈的碰撞不停,同时也不断有真正身怀绝技,武道之心坚定的先天宗师脱颖而出。 抛却那些少部分没有前来的闲云野鹤除外,这些人,才是大夏当今真正扛鼎的宗师人物。 他们大都为一方武道豪雄,乃是统御大宗道统的人物,只有寥寥数人,从面上看起来才稍稍显得有几分陌生。 其中,便有着身披狼皮,一眼看上去就显得粗犷的北蛮宗师,还有那自西燕而来的苍白男子,以及最后的,也是最神秘的赤眸少年。 对于这几个人,洛离也都是心中有数,尤其是那最后的神秘身影,他更是眸光停留了好一阵子。 虽说这人对阵那些擂台宗师时,使用的尽皆都是正统武学,但洛离却总有种预感。 此人,和那当时在北凉大殿前,意图前来刺杀他的那两名神魔血裔,有着同样熟悉的气息。 “但愿是本王猜错了。” “不过倒是可以留点手段,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后又看了一眼外界局势,洛离点了点头,确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之后,这才进了内堂。 在那里,正有数位大夏顶尖的武道宗师,在等着他的前来。 而这,也是洛离真正的目的。 外面的宗师论武,说到底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大夏方面以为北凉开设此次大会,只是想要提升己方影响力的而已。 殊不知,洛离的真正意图,却并不是这样。 “人来了。” 落座的几人身畔,一满脸皱纹,发丝雪白的老道看着洛离的身影迈步走进,这才缓缓开口道: “事情的具体经过,贫道都给你们几位讲过了。” “至于是否真实,我想我这一副面容,应该就是最好的答案了罢。” 青丝转白发,一夕之间从驻颜有术的俊美道人,化为了这垂垂老矣的白发道士。 这种落差,尤其是搁在武道有成的大家身上,才更是令人心惊。 长白山贵为大夏四大顶尖宗门,而其他三家诸如天行盟、东流宗、千狱殿,都是有着真正的四品宗师坐镇的。 若是云宏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有资格与这几个传承相提并论? 而正是因为有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证,所以洛离信封中的话语,在这一刻才会显得无比真实。 无论是侯元魁王虎,还是在座的其他几位宗师人物,都能感受到前些阵子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生机的长白山掌教,现如今已是濒临寂灭。 凭空少了近乎一甲子还要多的寿元,而且武道前路近乎断绝。 能造成这种结果的,想必也只有传闻中长白山祖传的秘法,一卦问天之术了。 所以,由不得在座的众人不信。 因此,当洛离走进屋内时,即使这几位宗师都是大夏顶尖,面对如此结论,他们却也是有些沉默起来。 那可是神魔,而不是神魔血裔。 如果真被其复苏了,就他们这几个小鱼小虾米,真的能够与其抗衡么? “北凉王来了。” “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侯元魁昂起头来,目光悠悠,斜瞥到一侧的洛离后,继而对着众人率先开口道。 坦白来讲,若说侯元魁对于洛离没有分毫怨气,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虽说事情是自己挑起的,但最终却成了垫脚石,将心比心之下,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不过侯元魁和那些背地里捣鬼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性子一直都是直来直去。 这次败了,那下次再将场子给寻回来就是。 堂堂正正的在正面,将敌人败在长刀之下,才是武道炼心最正确的路程,歪门邪道,他虽说被世人称为魔道巨擎,却也是不屑为之。 “诸位,想必刚刚云宏掌教也应该将具体情况,都告知于你们了。” “那这里,本王也就不多叙述废话,便直接开门见山了,目的就是想要问问诸位的意见。” 看到几人眸光都向着自己聚拢而来,洛离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 “眼下我北凉大军已经将北境三州尽数拿下,从凉州各个郡县抽调而出的十万青壮大军,也已经奔赴前线,与我北凉十五万主力部队会和,不日之后,就将在中州边界与大夏决战!” “士气如虹,气吞万里如虎,再加上众多兵将悍不畏死,大夏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军队,必然不是我北凉的对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北凉攻入大夏皇城,已经是指日可待,最多再过两个月,必定就可以将其拿下!” 洛离话语说着,人也坐在了那前列的一张座椅上面。 他双手撑着眼前的案桌,语气沉声继续道: “可问题就在于,本王于云掌教的那一道卦象里,竟然看到了整个皇城的生灵作为献祭,为一尊在千年前就已逝去的神魔,作为了祭品!” “这荒诞的一幕,着实是叫人心惊,而且眼下我等所知晓的消息只有寥寥,除却知道两个月后有着这样一场灾难外,对于其他的事情,堪称是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失误都将足以致命,面对这等局面,本王个人也不好意思去占据什么大义名分,假惺惺的说什么为了百万生灵,大夏苍生。” “因为那样太做作了。” 说到这里,洛离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面上露出肃容的众人。 “我所为的,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我身后的北凉和诸多百姓。” “相信今日能来的诸位,心中也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才对。” “因此,我希望诸位能在我北凉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抽空来上一趟。” “虽说对于前路一无所知,但是总得尽力试上一试。” “不说什么挽救苍生,就只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基业着想,也应该去尝试性的阻止一下,尽量避免灾祸的降临。” “四位绝顶宗师,再加上本王,以及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中土天象大能,我觉得应该是够了。” “诸位,你们觉得呢?” 洛离言语落下,侯元魁挑了挑眉头,神情有所变化,但是却并没有继续开口。 天行盟王虎眸中闪过了丝精光。 东流宗的慕容武,本来端起面前茶水的动作,也稍稍顿住了一下。 只有来自南境镇南军的镇南王虞春秋,这时才摸了摸下巴,带着些笑意的开口道: “常言道,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北凉王这么多年不见,确实已经不再是那冷宫之中的六皇子了。” “正如你所说的,本王有着封地、有着妻女、更有着麾下二十万袍泽,以及偌大个南境的黎民百姓。” “所以,本王不能退。” “本王不晓得你们大夏的老祖洛鸿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要是大夏皇城真如云掌教所算那样...” “那我虞春秋,自当责不旁贷!” 虞春秋说完,站起了身子,对着眼前的洛离第一个肯定的道。 正如洛离所言。 不为这天下苍生,只为了自己想要护持的东西。 这一趟皇城长宁之行,他都必须要去! “说的不错。” “我天行盟家大业大的,各方弟兄遍布整个楚州上下,早已经盘根接错纠缠不清了。” “大哥临死前亲自把烂摊子交给我,我不能把他留下的招牌给砸咯!” “在关键之时,我会亲自去上一趟的。” “希望是白跑吧...” 天行盟王虎,镇南王虞春秋。 看到这二人这么快就表了态,洛离心中有些惊喜,而剩下的两人则是有些惊讶。 “预料之外,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慕容武心中暗想。 这二人与大夏关联甚是紧密,自然不能轻易脱离。 但他东流宗和千狱殿,可就不一样了,想要走自然随时都可以。 “不过,倒也不如去看看。” “祖师八百年前曾言,此方天地真正的强者,还是要数那群天生地养的神魔。” “这所谓的神魔,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本座其实还挺好奇的。” 念头稍定,慕容武眸光看了一侧的侯元魁一眼。 这一眼望去,他便知道了侯元魁对于此事,已是起了兴趣。 “看来侯殿主自个儿也有了答案啊。” “慕容宗主不也是一样?”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各自开口,向着洛离说出了确定的答案。 自此,四位立于大夏绝顶的四品宗师,出于各个目的,都答应了洛离的邀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太乙道天象姜晨真人(求订阅) “这就是三月之前,得到祖师遗留在三丰剑中神念传承的那小子?” “真不简单。” 内堂之中,洛离正与虞春秋等人互相合计密谋。 而此时云海翻腾间,天穹之上隐隐有人伫立,正通过特殊手段观测着那下方情况,且没有被任何人感知到。 这云海之上共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手提木剑,风姿绰约的李青衣。 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穿太乙道袍,周围似有浓浓剑意弥漫的年轻道人。 这道人双指并拢,以秘法在这云海上空幻化出了一道投影。 投影中的影像,正是眼下在堂内与虞春秋等人对话的洛离,且看着洛离的样子,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异样。 “师叔此次前来,是受到了天机阁的委托吗?” 听到一侧道人对于洛离的夸赞,李青衣并没有多少意外。 即使是在中土,亦或者其他人族领域之上,能在这个年纪便达到眼下实力的人,可算不上多。 而像是洛离这种在短时间内便一路突飞猛进,成就武道四品凝聚自身武道异象的,则更是一个也没有。 这种俊才,自然当得起一尊天象大真人的夸赞。 “不错,这次听闻北玄域大夏显出神魔后裔踪迹后,天机子当即就通知了天武盟,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再加上贫道对于你话语中所描述的这小子好奇的紧,索性就接了这趟差事,前来瞅上一眼。” “果然是尊年轻俊杰,只可惜,怕是不能入我太乙山门,列为真传咯。” 又看了半晌,姜晨这才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开口道。 这年轻人太优秀了。 他身上的气息,绝不仅仅只有太乙道的法,他身上还有其他的武道传承,而且并不比太乙道一脉相承的真传法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凭此种种,再加上洛离北凉王的地位,叫此子拜入自家山门,说不定对于他自己来讲,反倒还是一种束缚。 “确实,我跟在洛离身边也有段时日了,他的性子太过锋芒毕露,如此勇猛精进,不适合我宗清修。” “或许在这凡俗之中群雄涿鹿,定鼎九五,才是最适合他的道路罢。” 看着投影中那眸光炯炯,言辞铿锵有力的青年男子,李青衣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久下来,她与洛离也算是熟识,对于他的性子自然有了深刻的了解。 况且,洛离虽然对于他们太乙道抱有着善意,但从他流露出的神态判断,李青衣可以看出,他绝对无意真正拜入山门。 就像是他答应祖师张太乙时一样,他最多,也就是为太乙一方客卿,在实力足够之后,保此脉传承长盛不衰。 仅此而已。 “对了,姜师叔,既然你来了,那你能否晓得长白山卦象背后,所预测出的未来一角,到底是否真实?” “虽说八百年前的那位玄烨子卦道确实功参造化,足以与天机阁争锋,但他的后辈到底能悟透几分,还尚在两说。” “神魔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丝毫马虎,不然就将是万灵寂灭,所以你的意见是?” 洛离获得太乙道传承之事,虽然对于太乙山来讲是件大事,但眼下,却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姜晨去处理。 所以在见到姜晨这位天象大真人现身后,李青衣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凝重的开口,当时就将事情的关键问了出来。 听闻此言,姜晨本来有些悠然的神态,已是慢慢消失无踪。 他慢慢抬起宽袖中的手掌,托在了下巴之上,露出了沉吟之姿,随后这才开口,似乎有些头疼道: “贫道在来此之前,曾经在那大夏皇城处短暂停留过。” “这一趟,确实是让我感受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就在我想要更深一步探查的时候,却出了些意外。” 说到这里,姜晨眸子微眯。 “有人不想叫我知道,那座城池底下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且那有心人的实力也不算弱,就算是不如天象,凭借某种力量,他也已经做到了与贫道相差无几的地步,所以任凭我怎么探查,始终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他自己不出来,除非贫道将整个长宁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不然短时间内,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卦象是北凉王的命数,那就需要他亲自去将事情引出来。” “到时候,贫道暗中潜藏在北凉军中,等到这大夏皇城真正显现出异动之时,再出面也不算迟。” 姜晨的一番话语,让李青衣本来就有些蹙眉的眉头,一下皱的更紧了。 作为太乙道二代弟子,姜晨可以说是近些年来太乙道真正崛起的天骄。 年不过百,修为已经在二十年前达到了真正的天象境,一声太乙道脉大真人,四方宗师都得恭敬俯首。 这种人物,竟在那大夏皇城中受挫,无疑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那这样看,也只能如此了。”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吧。” 李青衣叹了口气。 此时,这二人面前浮现出的镜像中,洛离与虞春秋等宗师所聊的事宜,也已经渐渐告一段落,到了尾声。 看着面上都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堪称是宾主尽欢的几名大夏高人,李青衣就晓得,洛离此次开设这宗师论武的目的,已经是完成了。 想到什么便会去做,即使成败还在两说,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雷厉风行,充斥着自信,这便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白衣女子见此,抚了抚鬓角缠绕的黑发,唇角间露出了一缕笑意,对着眼前的姜晨带着笑颜开口,道: “之前洛离就在酒道人口中,听说了天机阁会有高人前来。” “眼下师叔降临,还是随我前去拜访一下这主人家吧。” 姜晨听到眼前师侄不经意间带着愉悦的话语,一时间没有多想,便随之点了点头道: “也好。” “那就去跟这位王爷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走吧。” 说罢,道人大袖一甩,眼前虚幻的影像顿时消失。 点点太乙道的流光真气划过,二人的身影踩着那天边祥云化作的阶梯,一步朝下,便从这天穹落了人间。 莫山派大堂内。 洛离经过好一番商谈,终于和这几位武道高人商议完毕,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确切答案。 眼下外界的宗师论武也已接近尾声,其中有几个人,都想要见上他这位北凉王一面。 因此,洛离便向着虞春秋等列为宗师开口告辞,寻找了处僻静的房间,想要见一见那几个递交了辞呈的人物。 可就在他刚欲呼唤一侧亲卫,去将那几个之前重点关注过的人物,一一寻找来时。 洛离却突然灵机一动,察觉到了一股与自己之前修行太乙真气,所属同宗同源的气息。 而且这气息还是这般纯正,浩大,远非普通先天能够媲美之。 “有高人!” 心中刚刚升起这道念头,下一刻,李青衣和姜晨的身影,便从那外界落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背后负剑,剑眉星目的道袍人物,洛离心中一震。 捉摸不透,极度危险,如同是雾里看花! 能在洛离达到四品宗师境后,还可以给他如此感受的存在 无疑是,天象大宗师?! “青衣姑娘,这位前辈是?” 洛离眸子一瞥,看到一侧的李青衣毫无惊讶之意,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北凉王勿惊。“ “贫道太乙道姜晨,此番乃是受到天机阁所托,特地来这北玄域大夏走上一遭,为探查神魔后裔之事而来。” “就和之前那几个人一样,等到你北凉大军攻入皇城之时,一旦有异象显出,贫道自然就会现身出手,以解那长白山卦象之危。” “此次前来,就是跟着我这师侄来与你打声招呼,看看得到我太乙祖师传承的年轻俊杰,到底是个什么样貌而已。” 那背负长剑的姜晨,看到洛离眸光中投过来的探究,一边笑着行了式道家之礼,一边从容开口道。 还真是天象宗师! 李青衣曾经和他闲聊时,有提过太乙道现如今仍旧存在的两名天象名讳。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眼前这名自称姜晨的道人! “晚辈洛离,见过姜真人。” “不知真人到来,多有怠慢,还请入座!” 面对这种高人,洛离自然不敢有过多怠慢。 以他现在的境界,虽然在宗师境内无敌,但真要是和这种天象大能为敌,怕是一个呼吸间,就得败下阵来,连怎么输的都不晓得。 所以所说即使眼前这道人看起来随和,但是礼数,自己最好还是做得周全点为好。 “唉,入座就不必了,贫道不会于此地久留,只是现身前来与北凉王你打一声招呼而已。” “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等到此地一应事件落入尾声之后,你就要带领北凉大军,向着那大夏皇城长宁,发起最后的总攻了吧?” 轻轻摆了摆手,姜晨拒绝了洛离的好意,随后揣测了下他的想法,带着三分笃定开口。 “真人猜的不错。” “眼下天行盟王虎、东流宗慕容武、千狱殿侯元魁、镇南王虞春秋等四尊大夏顶尖的高手,都被本王成功请动,再加上前线北凉大军势如破竹,已成功攻入中州境内。” “至多一月,我就有信心兵临皇城城下!” 洛离顺着姜晨的话语颔首,随后抬臂一握,又道: “而到时候,希望前辈能在长白山卦象应验之时,现身助我北凉一臂之力。” “洛离,感激不尽。” 看到眼前洛离面上浮现出肃容,姜晨也没有顾忌自身高人风范,也是神情有些认真,道: “放心,贫道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皇城之中确实有鬼,我也曾短暂探查过,只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收获。” “待到你兵临城下,想必那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也该浮出水面了。” “到时候,贫道自然会现身,尽力将这一切事端终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到底是何身份(求订阅) 李青衣带着太乙道前来的天象大真人姜晨现身,无疑是给洛离上了记强有力的强心剂。 之前还不确定中土会不会有大能前来,但现在,洛离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在一切事端都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还是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毕竟自己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神魔。 天象高人行踪缥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位自称姜晨的真人也是如此,待到与自己打完招呼后,人便化为了一道流光,彻底消失无踪。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现身对于洛离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来去如风,时间还未过半盏茶,李青衣与姜晨便相继离去。 随后,洛离便依次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几个举止怪异的人物。 第一个,是来自北蛮草原啸月部的北蛮五品宗师,金苍狼。 此人前来的目的,经过洛离仔细了解一番后,已经大致摸索出来了七七八八。 眼下北蛮草原内乱正打的如火如荼,倒是和眼下大夏的局势有着些许相似。 啸月部首领延木真,聚集八方大部之力,拥兵足足近三十万,近乎席卷了金狼王庭半壁江山,打的王庭军是节节败退。 在高端武力上,让金狼王庭和洛离都为之惊诧的是,这啸月部的高手,竟然还不少。 光是露在明面的武道宗师,就有足足数位之多,而且能抗住草原长生天教宗的威压,想必幕后定有四品高手助阵! 这种实力,确实有资格挑起内乱了。 也不知道这啸月部的北蛮人,是何时聚集起来如此底蕴的。 而这啸月部宗师金苍狼此次前来,就是奉了他们首领延木真的旨意,想要与北凉交好,递交友好同盟,避免刀兵之祸。 眼下北蛮草原形势复杂,啸月部和金狼王庭已经可以说是杀红了眼,彼此都恨不得对方死。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哪怕与北凉边境有过多次摩擦,可现在无论是在金狼王庭或是啸月部的眼里,北凉的威胁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因为现在最关键的,是将对面给干掉! 不然,他们互相都将寝食难安! 得知道如此消息,洛离着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尽管意外,他还是暂时答应了那啸月部之主延木真的求和请求,并且用着温和的言语,让那金苍狼本来见识到他一番实力后忐忑不安的内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一切,直到金苍狼告辞离去,洛离面上的温和笑意,才慢慢冷却了下来,随后更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草原,哼!” “本王早晚会将这个国度抹去,叫汝等不复存在!” “只希望,这些北蛮人能打的久一点。” “不然等到本王将大夏局势稳定下去,他们最后却打完了,那岂不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求和? 求个屁! 要不是现在北凉腾不出手来,就眼下草原这形势,他洛离要是不火上浇油,那能对得起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局势如此,只能说他北蛮运气好,碰见洛离正与大夏交锋,视线无暇顾及其他地域。 不然,十万北凉铁骑的兵锋第一目标,绝对是那草原中的金狼王庭! 待到金苍狼彻底离去,进来的第二个人,身份也不一般。 来自西燕大内的司礼大监,也是一尊有着赫赫威名的五品宗师。 若是搁在以往,这些个高人都是洛离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都得小心伺候着。 但现在,主次却早已易位! 无论是刚刚那北蛮金苍狼,还是这来自西燕的司礼大监,都要看他的面色行事。 不然惹得他不快,别人也休想尽兴而归! 与刚刚的金苍狼一样,这西燕的太监前来会见洛离,抱有的想法其实都是一致的。 无非就是见到北凉今日得势,正如日中天,害怕洛离下一步动作有什么想法,这才想要派人前来联络,与他交好。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无论地位高低贵贱,一朝得势后,总还是免不了的。 虽说洛离眼下重心都放在了那夏京皇城,但这些个他国外交,该做做样子,还是得做做样子。 他眼下虽说羽翼已丰,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任何势力的时候。 此时正值最后关键之际,如果可以,洛离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西燕的太监名为李长丰,如果说金苍狼前来,只是想要求一个口头支票的话,那这太监来,则是真正带着诚意而来的。 “北凉王请听在下一言。” “我大燕陛下,素来听闻王爷仁义之名,因此特地遣我前来,想要与王爷缔交两国同盟,互结友好合约。” “刚刚那来自草原的北蛮人狼子野心,不可信也,他们无论说什么,王爷最好都不要轻易相信。” “而我大燕为表诚意,自然也会给予王爷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大战之时,最重粮草,大战过后,也需注重民生。” “因此我大燕愿意无偿赠与王爷二十万石粮草,良马三千匹,火神炮十架,神机重弩一百副,弩箭千支,以助力王爷攻下大夏,定鼎九五之位!” “如果他日王爷真能有登天之时,那我国陛下甚至愿意派出公主联姻,与北凉永世修好,王爷以为如何?” “对了,这些个条件可不是什么空头支票,现在都已经运送到了北凉边境处,只要王爷想要,随时都可以派人取走。”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是不是要远比那些北蛮子空头支票要实惠的多?” “所以还请王爷明鉴,晓得到底谁才是北凉最佳的盟友,不要错判了!” 洛离看着眼前面色阴柔,操着一口中性话语正滔滔不绝的李长丰,心中倒是有些诧异。 神机重弩就不说了,本就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摆设的多了,更有射杀宗师之威。 至于那火神炮,是经过墨门机关术加持真气符文后,才诞生的一种战略武器,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一种火炮,威力甚至比神机重弩都要强大三分! 这玩意珍惜至极,一直都被墨门给当成宝贝,也只有和中土墨门关系较近的西燕皇室,才能有渠道弄来。 再加上那二十万石,足以让十万大军吃上近一个月的粮食... 下血本了啊! 敲了敲桌子,洛离此时也是有些意动。 这些东西,不吃白不吃。 既然西燕把这么多的战略资源都送上门来了,要是洛离选择不要,那可就是傻子了! 至于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那对于现在的洛离来讲,都不重要。 先把好处拿了再说,若是以后真的四海升平,那认不认账... 到时候再说! 所以,待到这西燕的司礼大监说完后,洛离也是笑眯眯的应答了下来,并亲自将其送出了门外,以示善意。 洛离是真没想到,在自己正忧虑能否平定皇城之祸时,竟然有人上赶着来送好处。 这一下子,就让本来不算太好的心情,一下就愉悦了起来。 “果然,草原人还是抠门啊。” “连一点点好处都不愿掏,就想和本王缔结盟约,哪里有这般好的道理。” 等到这太监身影消失后,洛离面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来。 “要不是看那金苍狼回去,还能替着啸月部出点力,多消耗消耗金狼王庭的军队实力,本王早就一剑砍了他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他废话!” “呼...” “诸事已毕,旁边那位呆了许久的朋友,是不是也该露面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寂静。 而此时,洛离却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一处地界,言语平静至极的开口讲道。 这道窥视的气息,是从金苍狼进来之时才出现的。 而眼下能受到洛离邀请,在这周围地区出没的除去那几位绝顶宗师外,便只有三人。 这股气息与那几位宗师根本没有关系,至于剩下的三人,眼下洛离已送走了另外两人,因此剩下之人的身份到底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洛离的眸子中泛着幽深,目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过了半晌,那处本来空无一物的地域,这才慢慢扭曲波动了起来。 “王爷果然好实力。” “本来还以为你若是发现不了我,那便由我自己从门口走进来呢。” “倒是我有些小觑王爷了。” “在下元泽,久仰北凉王大名。” “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先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传出,随后一道身穿赤金长袍的英俊少年,便从中显露出了真容。 看其面貌,正是洛离派人请来的最后一人,也是在这场宗师论武里,为数寥寥不知身份的人物之一。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明知道你在这,却仍旧还当你不存在,就跟无事人一样,与那另外两国的使者谈笑风生么?” 看到元泽露出身影,与自己相对而立,洛离面容沉静正色道。 “唔...” 而听到洛离如此言语,以及他周身渐渐散发出来的浓郁威势,这眉心有一点金红印记的元泽挑了挑眉,突然笑了。 “当然知道。” “丝毫不怕别人晓得你的所作所为,那只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元泽眼神望向了洛离握住剑柄的手掌,缓缓道: “那就是他觉得,他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而死人,是不需要在乎的。” “王爷,不知道我说的对或不对?” 唰! 长剑出鞘,直指眉心! 看着眼前神态从容的俊秀少年,洛离手臂举剑,也是灿烂一笑,道: “你回答的很对。” “所以说,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本王交出一道完美答卷的话...” 言语缓缓沉重起来,洛离手中三丰剑上,已是有了浓郁的截天剑意弥漫。 要知道现在融合了仙王异象的洛离,他再施展出真正的截天七剑经,那威力已经不是普通的一加一等于二了。 普通高手,估计片刻就得被那通天剑意彻底融化,没有任何挣扎之力! 洛离在这种情况下施展此剑,可以见得,他此时是真的起了杀心。 当然,他的行为不是没有原因的。 元泽刚一出现时,洛离就已经感受到了眼前这家伙,动用了不属于武道范围的能力。 那是与之前可以激发神火的白发女子,一模一样的力量。 以身躯之中的血脉为引,从而获得力量者,则为神魔血裔! 关于这点,洛离从未忘记过。 所以,他才会对眼前的金袍少年剑拔弩张。 只因为他的身份,尤其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确实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城秘辛决战之际已然到来(求订阅) 感受到紧贴在自己脖颈处的剑锋,以及那长剑上隐隐间露出的恐怖威胁,元泽轻轻偏了下头,避开了那股锋芒毕露的寒意,随后耸了耸肩道: “今日我来,是有要事想要告知北凉王的。” “你我虽不是友,但亦非敌也,虽说我这一面之词你可能不信,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所以,还请不要这般戒备。” 看着眼前向后退了两步,面上没有露出明显敌意的赤眸少年,洛离眉头仍旧紧锁,不过那之前即将宣泄而出的澎湃剑意,却是稍稍顿住了片刻。 动手随时都可以,但是在这之前,洛离想要听听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能说出来什么话语。 “神魔宫出来的,并且还身怀神魔真血。” “对于你这种人物,本王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呐!” “所以阁下还是不要弯弯绕绕了,有何话语想要指教洛离,直接开门见山便是。” 洛离一双眸子中,有点点金光闪过,神威浩瀚不可测。 栩栩如生的虚影浮现其中,似乎映照出了一尊顶天立地的浩大身影,让人一眼望去,不觉惊惧莫名。 集中了身躯之中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只要眼前这赤眸少年一有异动,下一刻洛离就将叫他首级分离! “神魔真血,神魔宫...” “哈哈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王爷你知道的东西,倒是不少。” 洛离不经意间的话语,却是叫本来神情自然的元泽稍稍有些惊诧。 不过转瞬一想,他就有些释然了。 虽说这些事情对于普通人甚至是先天高手来讲,确实是隐秘。 但到了洛离这个层次,已经可以接触到凡俗绝巅,甚至是真正的天象大能了,知晓到这些东西,倒也不算是什么震惊之事。 “既然这样,那解释起来就会简单许多,倒是省却了我一番功夫。” “长话短说,我名元泽,正如北凉王猜测的一样,身怀神魔真血,姑且算是神魔宫内的一员罢。” “此次前来寻找王爷,只不过是想要跟你讲一些有关于大夏皇城的情报而已。”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看到眼前的赤眸少年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洛离正准备挥动剑柄,却没想到此人话锋一转,继而又提起了关于大夏皇城之事。 只一句,便击中了洛离的心坎。 虽说眼下北凉已经将一切准备都做到了最好,可对于大夏皇城那暗潮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仍旧是一无所知。 如果说能够摸清楚几分情报的话,或许会起到不少的作用。 但眼前这少年状貌的神魔血裔,为何会值此关键之际如此好心? 洛离眼中的戒备之色更深,不过浓郁的杀意却也暂时消退了些许。 不管怎样,先听他说完之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你说的这些,本王自然是很有兴趣。” “不过同时,我也很想知道,为何你身为神魔宫之人,却会将自家的情报拱手交予本王?” “事出有异,则必有妖也,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今天,就留在这里罢。” 看着眼前话语仍旧激烈的持剑青年,云泽无奈一笑,不过也并没有露出恼怒和辩驳的神态。 毕竟无论是自己的行径还是自己的身份,都太过可疑,如果不惹人心生警惕的话,那才是有鬼了。 元泽呼了口气,足以使少女为之倾倒的俊美容颜上,露出了几分追忆,随后轻轻开了口,道: “神魔血裔,归根结底也不是真正的神魔。” “如果古天庭处于全盛时期,像是我等这些借助他们血液换取力量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承认。” “说到底,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和其他的神魔宫门人不同,我对于这种生物,除去那继承真血,烙印在骨子里的敬畏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 “大夏长宁我去过,是一座很繁华的人道皇城,要是就这么毁了,其实怪可惜的。” “这番解释,不知道在北凉王这里,是否能够过关?” “如果过关不了,那其实我也没办法了,因为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至于杀我,你也不必太过费心,我此次前来的这道身躯,不过是以秘术形成的分身而已,毁了也不会有过多介意。” “言尽于此,是否愿意倾听,皆随你自己的意见。” 话语落下,房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洛离凝视着眼前面色如常的赤眸少年,略作沉吟后,放下了手中的三丰剑。 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而且动用灵气感知下来,这具身躯蕴含的力量,也确实算不上有多强大。 综上所述,洛离唯一能判断出来的点,就是这自称元泽的神魔血裔,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少威胁。 既然如此,倒不如听听他的话语,至于是真是假,可以之后再行判断。 “你的话也有道理。” “本王能够感受得到,你这具身躯中蕴藏的力量并不算强大,所以毁不毁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将你所知晓的事情都讲讲看吧,虽说本王不晓得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是总归还是值得一听。” “如果可以的话,本王自然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那座繁华的皇城,就此化为过往云烟。” 剑上杀意渐渐退去,洛离摊开手臂,指了下一侧的座椅。 之后虽无言语,但他的意思却是展露无疑。 下一刻,青年走到一侧的主位上落座,将三丰剑搁置在双膝之上,作倾听状。 而元泽在洛离做出这一套动作后,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毫无间隙,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洛离所指的位子上面。 随后,这自称来自神魔宫的神魔血裔,便对着眼前的洛离缓缓开口,将皇城之内的一系列密谋,挑着重点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除去那事关隐秘,只有慕悠之一人才知晓的绝密外,其余的东西,他基本都讲了出来。 如神魔宫早在十几年前,就察觉到了那大夏皇城中的火道神魔遗留的痕迹。 以及慕悠之意图将人道气运尽数吞下,并且献祭整个皇城内外所有生灵,以此复苏那尊天庭的火道神魔,达到神魔宫十几年筹谋的目的,也一并都对着洛离都泄露了出去。 如果这房间内的话语,都被那远在皇城之外的慕悠之晓得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很快,二人的对话就已接近了尾声。 “好了,我所知道的大概信息,就是这样。” “至于最后结局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告终,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了。” “王爷,有缘再见,不用你亲自动手,在下自己告辞。” 看到那眸子赤红的元泽一声轻笑,随后彻底讲完了话语,身形渐渐化为点点灵气,慢慢消失无踪时, 洛离仍是沉默的坐在座位之上,半晌没有动作。 “很有意思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真的像是他所说的,只是不想看着那皇城化为过眼云烟?” 洛离喃喃自语,随后付诸一笑。 管他呢! 不管这名叫元泽的家伙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情报,确实是对于眼下的局面很有用处。 最起码,洛离已经从一无所知中脱离了出来,对于那些未知的敌人,终于有了几分了解。 常言道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有了情报,那即使前路再艰难,也终将会有解决办法出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上无绝对之事,即使卦象测出,也不过只是未来的一角变化而已。 卦象在天,成事在人。 眸子挑起,洛离的目光向着那前线中州的方向,挑眸望去。 眼下诸事已毕,北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早已打入了大夏中州的边境。 只要再加把劲,兵临大夏皇城... 尽在眼前! ... 一月之后。 大夏中州边境。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年末,正值冬季。 一场大雪,寒风萧瑟,雪花飘飘洒洒。 值此季节,按理来讲本不应轻起战事,可眼下北凉与大夏之间,却仅仅只隔着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攻克了这中州,踏上这片土地,那么大夏的皇都长宁,便近在眼前! 再加上云宏卦象中所显示的时间越来越近,所以洛离自然不可能选择退兵,不仅如此,他还要趁着这霜天雪地之际,彻底平定了这一切动乱! 待到来年开春,这天下必将太平! 中州边境,龙门关外。 这是中州能够抵御北凉的最后一道关卡,乃是昔日大夏开国之时所修建而成,距离现如今已有了八百年春秋。 龙门关以北,在召开完宗师论武大会之后,洛离声威直震云霄,连带着北凉大军听闻消息后,都不由得振奋起来,士气如虹。 天下四绝顶之一,千狱殿主侯元魁,在那论武大会上前来拜山门,却不想最后竟被北凉王催动武道异象,直接一掌从云端坠落,颜面扫地! 经此一战消息传遍天下,他们的王爷已然是一战封神! 眼下时间不过一月,这事件带来的余波影响还没有彻底消散。 卷携着一身荣耀,甚至隐隐间有着武林盟主之威的洛离,一朝回归北凉大军后,以统帅之名,将凉州大军十五万本部兵马,以及北境三州的各处守军合为一处。 随后,洛离尽起二十五万北境大军,用李存孝为先锋,陈庆之为侧翼,马踏寒霜,向着这王朝仅剩的坚壁,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龙门关以南,因为对于北凉战事的接连战败,各处已有了率军勤王的迹象,再加上夏皇四处征召士兵,眼下七凑八拼下,这龙门关处的守军,也有了近三十万。 除却守卫大夏皇城的守军之外,这已经是大夏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最后军队了。 到了这最后关头,无论是北凉,亦或者大夏,都没有了败的余地。 或许他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们却都有着必胜的理由! 大战,将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立身风雪中如何破这僵持之局(求订阅) 边疆关隘,大雪弥漫。 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龙门关头,片片人影浮现,其上神机重弩,投石,滚木等等一应守城器械,堪称是大夏一路以来,最为齐全的关卡。 不过,倒也不算奇怪。 毕竟天子脚下,京城边关,再往里进一步,就是整个大夏的都城长宁。 而如果此关一旦被破... 那恐怕大夏唯一可以坚守的地方,就只有那伫立在整个大夏最中心处,堪称是北玄域七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夏京长宁了。 但要是真被北凉攻到了长宁城下,其实和城破也没有什么两样。 孤城一座,就是再过雄伟,又能如何呢? 因此,其实现如今大夏朝所有的底蕴,已经都在这龙门关处了。 此战双方谁能率先将对方攻破,那它就将是这场战役笑到最后的胜者。 隆隆隆! 沉重的步伐连成一片,踩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同时也踩在了那守关的众多士兵心头之间。 无数手持着弓箭,或是操纵着神机重弩的守关士兵,目光于同一时刻警醒起来,看向那不远处缓缓推进的大军。 “来了!” 不少人看着那甲胄齐全,慢慢向前推进的北凉大军,心中有些紧张的惊呼道。 他们忌惮的看着北凉的大军,如同是看着一群群收割性命的死神一样,有些人眸子间甚至还带着些许惊惧。 也不怪他们。 毕竟在北凉王揭竿而起,连破玄州、沧州,雄踞北境,随后召开天下论武,声威和实力都近乎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由不得这些普通的士兵不紧张。 周遭议论纷纷,已有了些许恐慌气氛弥漫。 毕竟大夏军队在北凉手里一败再败,即使士气在最开始再是坚定,到现在退守龙门关,也该是有些低迷了。 气氛如同传染般,渐渐在这城头上蔓延开来。 未战先怯,兵家之大忌也! 而那伫立于城门墙头上的年老守将,此时左右顾盼,貌似也是注意到了众多将士的情绪。 只见他喉咙微动,下一刻便动用真气,在这城墙上下发出了一声暴喝: “诸位将士,勿要惊慌!” “吾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眼下敌军虽是来势汹汹,但我龙门关处里里外外,却是有着足足三十万大军!” “敌军千里迢迢而来,眼下已是疲惫至极,只要我等坚守城关,就不会被破。” “所以战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杀一者赏钱,杀十人升官,杀百人赐爵,若是有勇士能立下大功,那老夫来年开春,便亲自向陛下请封,让你为一军将领!” “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罢了,没什么好惧怕的。” “老夫当朝太尉公仪休,今日为这龙门关主将统帅,将与诸君同生死,共进退!” “不破北凉,誓不归朝!” 作为大夏朝顶梁柱之一,曾经的沙场名将,公仪休的年纪已经年过六旬。 即使他曾经也是一威名赫赫的武道强者,但到了这个年纪,气血也是不免得有些下滑。 本来这场战役不该是由他来指挥的,只可惜平西侯白尘沙于边境一败再败,不停的丢弃疆土失了领地,致使夏皇对其极度不满。 再加上眼下朝堂上,能比平西侯更加杰出的将领,已是一个也无,所以迫于无奈之下,他这个多年未曾领兵的太尉,才不得以亲自披坚执锐,再为一军守将。 看着自己一生暴喝传荡开来,好不容易叫周遭将士重新拾回了信心后,公仪休自个儿这才松了口气。 他身上背着的担子,是真的重。 本来大夏朝在二十多年前,还是鼎盛的情况,可谁曾想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被人给打到了皇城脚下... 说真的,别说是这些个士兵心里没底,对于这场战役最终的结果,就连公仪休这个一军主将,都不敢说能赢下来。 敌军来势汹汹,士气正盛,再加上众多随军宗师,对比他们大夏眼下的守军力量,已是胜出了一筹。 更别说他们的主将,还是那在一个月前,刚刚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千狱殿主侯元魁,跻身大夏顶尖武道宗师之列的北凉王洛离了。 那可是四品宗师啊! 公仪休眼神里带着羡慕。 这是他穷究一生都没有踏入的境界,以至于只能不甘的看着自己年华老去,而无更进一步之机。 自己想了半辈子的境界,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成功踏破。 即使此人是眼下的敌人,公仪休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后生可畏。 “唉...” “宰相梁温罢官归家,太师陈昭不闻朝事,再加上陛下近些时日脾气越发暴躁,民心已失。” “而北凉王士气如虹,又得北境三州引为助力,再加上草原内乱后顾无忧,正是势如破竹之时,此时他的声威已经达到了鼎盛,我等如何能挡也?” “事已至此,老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心念至此,公仪休看着那下方蠢蠢欲动,已是下定决心进攻,入了大夏城防警戒线处的北凉前军,终是臂膀一抬,下令大喝道: “全军听令,准备迎敌!” 身披铠甲的老太尉露出肃容,随后转身,对着身后跟随着的金羽军统帅薛岳凝重开口道: “薛将军,此一战,你我怕是都要抱有着殉国的准备了。” “我大夏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竟因一道荒谬的圣旨,引起了这场浩大的内乱...”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聊的,平西侯白尘沙不当人子,临阵不顾陛下旨意怯逃西境,他难不成以为北凉胜了,就能够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无君无父之辈,这场战争落幕之后无论谁赢,他的日子都别想太好过!” 看着身后这个大夏军系的肱股之臣,公仪休眉间有些落寞,随后当他提起了那带着麾下三万青蛟军嫡系,一言不发就连夜拔营离去的白尘沙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利而来,又因忌而退,在公仪休眼里,此人简直不当人子也! “他本就是为了三皇子储君之位而来,眼下惧怕北凉大军兵锋,就此退去也是常事,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我等,确实难以再退了。” “老大人,与其多想,不如想着怎么将这些北凉的军队给挡住吧。” 一身金甲,立身在这被风雪覆盖的墙头上,薛岳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意气风发。 他的双眸,眼下已是带着微微迷茫。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局势竟然就能风云变化到如此程度。 简直是世事无常。 念至于此,只得一声叹息,可这声叹息还未彻底落下,那远处震天般的喊杀声,便恰逢此时响了起来。 滔天的杀伐之气,伴随着冬季的寒冷刺骨,直叫人寒意直冲心头,难以退却。 城墙之上弓弩上弦之声大作,不仅是普通弓箭,就连珍贵无比的神机重弩,在眼下的龙门关上,都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射出。 一国最后的屏障,这点个战略底气,自然还是有的。 ... 城墙下。 洛离踏在雪中,并未骑乘马匹。 他的身侧,尽都是手执长戈冲锋向前的勇武战士,一个个面色无畏无惧,顶着那漫天的箭矢与重弩,疯狂的向前冲着。 巨大的城墙高耸,寒冷的气息混杂着白雪,覆盖了原本的一切。 可本来应是唯美无比的画面,在双方乍然交战后,却又有如梅花般绽放的鲜血,将这片被大雪覆盖的土地,彻底染红。 一瞬间,本来可以叫人驻足欣赏的场景,显得有些凄美了起来。 中州最后一处抵御关卡,所动用的防守力量真不是盖的。 这神机重弩和众多弩箭,顿时就让众多将士连靠近都变得有些困难。 而想要顶着这漫天箭雨,以及那时不时射出的神机重弩强攻,就算是先天宗师,怕也是有些为难。 毕竟宗师也不是无敌的,在这真正的大规模战争中,他们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主宰战局。 陈庆之和李存孝,带着众多战士奋力的冲锋,护持着云梯车以及攻城车慢慢向着那巍峨的城墙靠近。 但每每在接近到这城墙之际时,上方就会有数道神机弩箭速射而来,将这好不容易才推动过来的云梯车直接射炸。 如果是小型城关,还可以用将士们自带的钩锁攀爬攻城。 但立身在这种大型关隘,如此做法,却与取死无异。 在身后已无退路的情况下,这守城的大夏士兵,无疑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 他们顶住了士气如虹般的北凉大军进攻,并且未曾落入下风!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时间洛离和北凉,还真拿不下这座城关。 如果城门不破,他们就只能在这龙门关处与这大夏军队展开拉锯战,可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最难以接受的,无疑是北凉一方。 两军交战,风雪呼啸。 身披铠甲的英武青年,立身于大军丛中,遥遥望向了那不远处的龙门关。 “选择一:大军陷入僵持,急需破局之策,以武道四品之实力,配合自身仙王异象,一人出阵大破龙门关隘,随后率领大军乘胜追击的,一举打入皇城!” “奖励:人皇气!” “选择二:眼下胜负难料,又遇风雪交加,攻城损失过大,单人破城太难,不如暂缓攻势,从长计议!” “奖励:纯阳归真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皇天子气风雪茫茫一人破城关(求订阅) 看到这两项选择,洛离立身于大军丛中,悠然一叹。 随后,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的往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身形便是已在数丈之外。 此时,有滚石从天而落,有箭矢如雨,更有那神机重弩瞄准了洛离此身,在守城太尉公仪休的指挥下,向着他这名北凉统帅,发起了密集的进攻! 能将四品宗师一掌击落云端的存在,无疑是有着单人破城的实力! 而龙门关已经是大夏的最后一道关隘,说什么,公仪休都不会让洛离再往前迈出一步! “北凉王,你虽是四品,但眼下我龙门雄关之上三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你若再往前一步,那就将是不死不休之局!” “还不速速止步退去!” 见到那身披重铠的身影一步数丈,转眼间已是走在了大军最前,公仪休有些坐不住了。 再让这洛离更进一步,那恐怕城门危矣! 所以作为这龙门关的主将,他不得不出声。 哪怕这道蕴含真气的暴怒呵斥,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 公仪休一声大喝落下,在见到那立身半空的身影仍是无动于衷后,当即怒发冲冠,将一侧宝雕大弓取下,下一刻便拈弓搭箭! 澎湃真气聚集于掌心三寸,源源不断的附加在这箭矢之上。 年迈老将宝刀未老,看着手中箭矢频频颤动,似是承受不住这附加的真气后,终是一声霹雳弦惊! 嗖! 下一刻,宝雕弓所搭箭矢化作流光,直接就撕裂了空气,向着那立身于半空的北凉主将身影处,爆射而去! 凛冽的酷冷,天地的寒意,在那道附加了熊熊真气,宛如烈火般燃烧的箭矢面前,都短暂的消逝了。 那一箭中,蕴含的是这位沙场老将一生的戎马豪气,虽然未曾有真意通天,化为异象之威,但也是不容小觑! 城墙下,黑压压的北凉攻城大军上方,那道距离城墙极近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可映入龙门关守城的诸多将士眼中,却又是那样的显眼。 他的上方,除却公仪休含怒一箭外,还有着足足数十道神机弩箭,以及数之不尽的箭矢之雨不停射来! 这种规模的攻势,已经将洛离所有的进攻与撤退路线全数锁死,四面八方尽都是杀意,避无可避! “本王身已至此,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龙门关处的大军,便轻易止步?” 半空中,遥遥望着漫天杀机,青年身影如虹,言语间并无丝毫惊慌。 四面八方,有常人看不见的白光,如繁星点点,从那二十余万的北凉大军头顶浮现。 这些浮现出来的白光,转瞬间便化作了细流,向着那立身于天地风雪之间的洛离眉心祖窍处,汹涌汇聚而来。 眉心祖窍变泛金光,一道身着金袍,有无穷龙气汇聚的虚幻身影,渐渐浮现在了洛离身躯之上。 与仙王异象不同,这道周身布满威严的虚影刚一浮现,便与洛离自身的气机融为了一体,就好似本来便同出同源一样。 正所谓大势加身,有王者之气自生。 而人皇气,则正是这人道气运的集合,与愿力、念力、香火之力等等类似。 但唯一不同的是,人皇气,是唯有真正的皇朝大帝,才会拥有的东西。 集天下万民之心意,汇聚如龙,反哺我身! 九五至尊,天地之下我当为首,在信仰自身的人族之中,这种人物的存在无异于真正的神明! 而本来,洛离即使身怀蛟龙命格,有一朝升天之相,但他自己却完全不会聚拢这股浩大的气运。 但得到这人皇气的运行之法后,他悟了。 北境三州,数千万民众心中依附,凉州百姓信服,再加上他洛离身怀大夏皇室之血脉,更兼得威望震动天下。 眼下一十三州内,敬仰他这位北凉王之芸芸众生,简直不可计数也! 人皇之气,在于驾驭众生之道。 凡夫、儒生、商人、官吏... 三教九流,武道强者,只要是对于他洛离心生认可的,那么他们的道,就是洛离自身之道! 同样的,洛离自身之道,也将是他们的道! 此,即是所谓的人皇道果! 驾驭众生之力,我以我道代天道,试问此龙门关前,谁能与我比肩? 身上璀璨金芒遍照十方,如同披上了一层霞光的洛离,看着那轰在了自己面门之上的漫天箭雨,只是面色平淡,抬起手臂。 双瞳之中刺目的金光亮起,洛离手臂上握持的三丰剑,突兀斩出了一道遍泛金光的剑气。 剑气一出,似滔天巨浪拍击四方。 咔嚓咔嚓! 嘭!! 一剑出,从那龙门关上袭击而来的箭矢之雨,重弩弩箭,滚石滚木,还有那最为锋芒的,由公仪休亲自射出的含怒一箭矢... 统统,破碎开来! 气流滚动不休,涟漪扩散数十丈,箭矢断裂,重弩爆开,一切向着洛离发出的攻击,尽数都被那一道剑气震断! 不仅如此... 在将这漫天杀机一朝破开后,这蕴含了人皇之气的一道剑气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向着城墙之上,直接斩去! 龙门关前。 公仪休双眸瞪大,握住手中的宝雕弓,看着那天幕金光剑气,宛如一条腾空而起的真龙一般,向着这关下城门直接劈来时,呼吸顿时有些不稳。 一人一剑,横压三十万大军,可敌一城! 此子,怎会有如此威势?! “盖古今大夏天子,可有声威昌盛至此者乎?” 汹涌真气从百脉涌现而出,公仪休握紧双掌再度连射数箭,可面对那堂皇大气似能泯灭一切的剑光,却都没有任何用处,转瞬便被吞噬殆尽。 神机重弩,漫天箭雨,皆不能消磨其一丝一毫之神威,如此神力,与天象又有何异! 到了最后,老太尉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奈何洛离这剑气一分一毫,只得无奈持弓,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剑气落于关下城门处。 嘭!! 剑光落下,激起一阵风浪,厚重的积雪顿时飞扬而起,将所有人的视野全数遮盖住。 待到余波散去,抬眼一看,便见到那本来厚重至极的城门,已是化为了破铜烂铁,城门之后宽阔的城廊,映入北凉大军的双眸之中。 见此,众多北凉大军,顿时兴奋了。 “杀!!” 如潮水般汹涌的大军,如饿狼般红着眼眶,前仆后继的向着那轰开一条道路的城门处,直接冲杀而去,即使天上箭矢如雨,也没有丝毫在乎! 城门已破,不过是残兵败将而已,士气已失,又有何惧? “大夏,大势已去矣!” 见此一幕,公仪休心中悲凉顿时溢于言表。 城门被破,虽说眼下这龙门关处足有三十万大军,可还没有将北凉主力军队消耗多少,便被其给攻破了城门。 那最后的结局,对于公仪休这种沙场老将来说,已是一丝悬念都没有了。 扑通! 念及至此,公仪休遥遥望向那南境皇城的方向,突然跪下。 下方厮杀不停,这老将眸中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非是老臣无能,公仪休,实在是尽力了!” 这大夏的太尉神色略显哀伤,郑重的行了一道面对皇帝才会行的三叩九拜之礼,随后缓缓起身,看着那卡在城门内外正厮杀不休的众多战士,突兀一叹: “局面至此,吾等已无力回天!” “北凉王,你赢了!” “同室操戈,互相残杀,只会造成百姓苦楚,既胜算在汝,那本将便放你入关便是!” “我龙门关三十万大军,降了!” 说罢,公仪休将手中的大弓往着地上猛地一丢。 两侧将领听此命令,面上尽皆流露出愕然之色,本来手持长枪已有死战之志的薛岳,更是神情震动。 “公仪太尉,何至于此!” 听着薛岳话语中的不甘,公仪休只是摇了摇头,看着那一步一步往着城墙而来的金色身影,苦笑道: “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 “当今天子的大夏,已经亡了。” “时至如今,继续厮杀不过是给这泱泱大军,造成更大的伤亡而已,眼下诸国虎视眈眈,我大夏风雨飘摇下,已是经不起更多的内乱了!” “既同属大夏皇室,这天下由北凉王来继位,也不会有丝毫不妥。” “连梁公那样的大儒,三朝帝师都对今上失望之至,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坐上这张皇位罢。” 想起先帝励精图治,大夏一朝人才济济,四海升平,公仪休又联想到了眼下满朝上下尽是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言语的场景,好似有了几分明悟。 原来一切,早在最开始就出了差错。 既如此,拨乱反正也是应有之事。 或许这位自北境饱经磨难,这才有了今日气吞山河之势的北凉王,能带着这个历经了八百年风风雨雨的皇朝,继续走下去吧。 想到这里,这位当朝太尉心中羞愧难当。 不管如何,自己确实失了臣子本分。 “老臣,无颜面对今上啊!” 薛岳看着眼前已无斗志,只是露出羞愧之色喃喃自语的老太尉,心情复杂至极。 人生最怕问初衷。 遥想他日,意气风发,立志三千里平定北凉,却不想踌躇至今,寸功未立,倒是一路疆土丢尽! 终究是一朝,大梦成空! “公仪太尉,言之有理。” “只可惜,既侍当今陛下,本将已是心存死志,即使北凉王手下留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值此一生,也曾游历江山万里,见识过那繁华昌盛的人道疆土,也不算白活。” “希望这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北凉王,能带着我等奋斗至今的大夏,做到那中土大周的盛况罢。” “虽说,本将是看不到了。” 长枪锋芒微挑,薛岳斜眸一看,周遭将士尽皆放下了手中器械,束手就擒。 眼见此幕,他也并未恼怒。 谁人不怕死,既见不到胜利希望,再加上主将没了战斗之念,做出如此举动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他不欲降。 脚步往前一踏,薛岳鼓动了全身真气,陡然一声长啸: “北凉王,他日撤军未曾照面,早就听闻你武道高绝,” “今日,薛某以命,向你讨教一二!” 话语落,薛岳长枪舞动,道道枪影于瞬息之间挥出,向着那步履落入龙门关上的青年身影,悍然发动了攻势! 丈二长枪出,如蛟龙出穴,一身金甲灿烂辉煌,这将军眸中无其他表情,唯死志尔! 遍布杀机的大枪挥出,那上面散发的寒意,甚至比这隆冬霜降的积雪都要冰冷三分。 “嗯?” 见到薛岳挥舞长枪,以决死之念直冲上来的身影,洛离有些意外。 主将太尉公仪休都声称投降,却没想到这位大夏金羽军的统领,竟然如此英勇。 “大夏,也不算是没有忠臣呐!” “只是可惜,你效忠的对象,错了。” 洛离微微摇头。 虽说夏皇受人蛊惑,可据元泽所说,那神魔宫的门人所用之秘法,不过是无限放大人心中的念头而已。 本性如此,即使不受干扰,又能好上几分? 说到底,终究是不值得。 “既然如此,本王成全你。” “也算是,一尽对手之谊了!” 握紧手中剑,看着那抖动大枪锋芒的金甲统领,洛离挥动灵气,面色上带着几分淡漠。 下一刻,剑锋挥出! 铛! 枪剑相交,先是一声金铁声响,随后澎湃的真气交锋陡然荡开! 薛岳咬紧牙关,双手颤抖却依旧坚定的握住手中兵器,血液从口中溢出,也未见他露出多少恐惧之感。 面对一尊领悟了武道异象,甚至聚拢了人皇气的存在,他一连武道五品都还差上三分的宗师,又怎能匹敌也?! 不过是强撑罢了。 洛离看着眼前已是强弩之末的薛岳,未曾多言,只是手腕一翻,将聚拢起来的灵气,直接挥入剑锋,向着那金甲将军的胸膛处,直接戳去! 这一剑,即使是武道五品,也绝对挡不住! 噗嗤! 剑锋穿过胸膛,带起一片血液。 随后,薛岳手中长枪落地。 “...” 薛岳捂住胸膛,张了张嘴,可最后话语未曾说出,整个人的生命迹象,便已是彻底消失。 那本来情绪复杂的双眸,也彻底失去了灵光。 看着眼前慢慢躺倒在地的金甲将军,洛离轻声一叹: “走好。” “下辈子,记得擦亮眼。” 金羽军统领薛岳,陨! 于此时,战场随着公仪休的话语传开,众多大夏将士,顿时都去了斗志。 武器不停的被这些战士们抛弃在地面,北凉大军长驱直入,不过两个时辰,这座中州最后的屏障龙门关,便彻底落在了北凉手中。 而下一步,他们的目标... 便是那夏京长宁!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 夏皇意气不在皇城之内有惊天密谋 大雪仍是呼啸下着,并未管过人间形势如何。 当北凉大军攻破龙门关的消息,传到了那现如今已有了几分萧瑟,再不复往日繁华的皇城之中时。 所有等待着最后时刻到来的人,尽皆默然。 几多欢喜,几多忧愁。 昔日喧闹若市,现如今已是门可罗雀的宰相府内,卸下了一身重担的宰相梁温,听闻那中州情报传来,并未理会。 欲要再造盛世乾坤,满堂上下尽是腐朽的朝代,自然不可取。 因此,须得破而后立! 太师府内,陈昭背手而立,看着那后庭满堂落雪,眸中一片复杂。 金羽军统帅薛岳战死,当朝太尉领三十万兵马,投降了北凉。 也就是说,眼下的北凉,麾下足足有着五十万大军! 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在这一望无尽的人海面前,什么力敌千军的宗师,顷刻间都得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之下,化为飞灰。 “也不知道,现在陛下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山半壁倾覆于他人之手,最后一搏的力量,也都随着太尉公仪休的投降,而彻底消失。 可以说,就算是太祖转世,面对此等局面,也是无力回天了。 抬起手掌,感受到掌心间的一抹冰凉,想起朝堂之上的那位孤傲帝王,陈昭喃喃自语道。 想必以他的尊严来讲,应该接受不了这等事实才对吧。 ... 大夏皇宫内。 夏皇一身威严的玄黑龙袍,着于身上,冕旒垂下,看不清其面上露出的神情。 不过想必,他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谁曾想,半年之前尚且还乾纲独断,金口玉言的一代帝王,短短数个月过去,竟然就落得个四面楚歌的下场。 眼下城外,自己名义上的六皇子洛离,举兵二十万大军造反,一路打到自己皇城之外,竟然越打越多,到了今时今日,更是有着足足五十万大军汇聚! “五十万大军,呵...” “好大的阵仗。” 将自己顶上象征着皇帝冠冕的冕旒摘下,夏皇苍白的面容,暴露在了这一片银装素裹的连绵宫殿之前。 他的双眼中布满血丝,略显枯槁,鬓间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两缕白发,不知是被这漫天飘雪所染,还是因自身忧愁所致。 这孤身一人,将内侍尽数遣散离去,看上去真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的皇帝,跪伏于眼前皇宫偏僻的侧殿,声音有些沙哑: “眼下北凉大军一路攻城拔寨,不日就将兵临城下,拥兵足足五十万。” “满朝上下,已是惶恐至极,半数之多的臣子甚至连夜逃遁出城,尽呈皇朝暮年之相。” “老祖你,能否看在朕兢兢业业二十余年的份上,出面救我一回?!” “这大夏江山,已是危在旦夕!” 漫天风雪间,帝王不顾自身威仪,跪在这平日里人烟绝迹的侧殿前,言语间带着几分萧瑟。 夏皇知道,那位在二十多年前,就被誉为皇朝支柱,大夏第一人的武道老祖洛鸿道,根本没死。 他只是困顿了二十多年,想要勘破自身的天象之道罢了。 如果有他出面,以其自身无上的武道之威,那区区北凉,又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只可惜,眼见着自己话语吼出几次,那侧殿内依旧是无人响应之后,夏皇终于明白了这位老祖的意思。 他,不想见自己,甚至连理都不想理上一句。 念及至此,夏皇的心情就如眼前这霜天冰雪一般,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拖着疲惫的身躯,这位面色沉重的皇帝一言不发,在这霜雪漫天中转身,离去。 刚刚那一跪,已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结果都做到这个地步,洛鸿道连见都不愿意见上他一面... 那么这援,不求也罢! “朕累了,索性就回那金銮殿里呆着罢。” “北凉王,洛离...” “小子,还是你够狠。”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岁月能够重来,朕只恨没有在你出了这大夏皇城时,便一杯毒酒送你去死!” 捏紧双拳,披头散发的夏皇对着自己嘲讽一笑。 随后,他的脚步一深一浅,眸中平静的向着那往日里都不怎么愿意去的前朝金銮殿,踱步行去。 那里,是这整个皇朝的中心,也是帝王威临天下的象征。 他是帝王。 生来就是天底下最为高贵的存在,位同九五,乃是天子! 即使是死,也要有皇者的风范! 侧殿中。 位于深处玄关前盘坐的老者,双眸紧闭。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道不停鼓动的奇怪物件,上面甚至有鲜红的血液在其表皮处不停流动,就好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看上去甚是渗人。 “洛鸿道啊,你何其无情也,自己的皇孙辈苦苦哀求,你却连面都不去见上一眼?” “要知道,以你现如今的实力,想要帮他可是绰绰有余!” 这侧殿空无一人,寂静无比,就仿佛和那外界彻底隔离了一般。 但在夏皇拖着身躯离去后,老者面前摆放着的那颗宛如心脏一般的玩意,却突然有声音从中传出。 如此诡异的一幕,这大殿内要是但凡有第二个人,怕是当时就得被吓的亡魂大冒。 一颗活的心脏突然说话,这简直违反常理的一幕,岂能是普通人能接受得了的? 可面对这道突然从面前响起的取笑之声,那被称为洛鸿道的老者,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睁开了眸子,看了面前的鲜红心脏一眼,神情平静无比。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天底下的规矩,就是胜者为王。” “既然今日他输了,那又有何好说的。” “只要那北边的小子不阻我大计,那这大夏今后的帝位,自然非他莫属。” 外界局势风云变化,但落在这老者口中,却如同儿戏一样,并没有任何可以惊讶的。 “哈哈哈,不阻你?” “我可不信!” “要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复苏,说到底大部分原因,还都是你这位大夏老祖的功劳!” “说起来,你这家伙也是够狠的,把我一身神魔精血尽数吞噬,成就天象还不够满足你那贪欲,竟还妄想以一国为棋局,用这皇都数百万生灵为棋子,再加上那神魔宫的秘法,以人之身逆化神魔,前来铸就自己未来登临天人之机!” “要不是这北凉起兵,将你的布局给稍稍打乱了些,恐怕你甚至能瞒天过海,待到大计功成后,将一切罪责都推诿到神魔宫的名头上,来个名利双收!” “世人称呼我为神魔,但以我来看,你可比我等,更视这天下生灵为蝼蚁呐!” 听到眼前这老者如此话语,这颗心脏再度震动传出话语,而此时那话语之中除却嗤笑,隐隐间还带着三分嘲讽。 此刻,这深宫侧殿中,一人一心脏的对话,要是传出去被外人知晓,怕是转瞬间便会掀起一阵滔天大浪。 “飞羽大神说笑了。” “你又何尝不是心怀鬼胎?” “若是老夫不借你三分气息,故意装作神魔以秘法联络那些神魔宫的走狗,他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布下大阵呢?” “其目的,不还是想要你这尊曾经的神魔六部之一,火部大神飞羽重新降临世间么!” “老夫将你看做成道之机,你也将老夫看做是绝佳的躯壳,你我二人互相利用,又何须你来嘲讽于我?” 老者谈笑之间,站起了身子。 他身上的气息澎湃,似是这整片天地的中心,就连他的神魂之上,都有着纯阳之火附着。 以气血修成先天之身,随后由意转神,让自身的种种武道法,逐步反应在神魂之上。 至此,精气神三道皆有建树,再辅以自身武道之力,足以通天! 这种境界,便是世人称呼的天象大宗师,又名曰陆地神仙,是人族之中仅次于那传闻中的天人境下,最后的一层境界。 其中虽也有着一品、二品、三品等三境划分,但显而易见,天象境中最难跨越的关卡,眼下已经是被洛鸿道给跨过去了。 凭此一点来看,称呼他是大夏千百年以来难得一见的绝世之才,都丝毫不为过也! “用这大夏龙气,以及整座皇城百万生灵性命为基,助老夫我彻底将你炼化,成就神魔体,那么天人大道,便近在眼前了。” “老夫蹉跎岁月一百八十年,坚持了近乎一辈子,却不想还是走了这邪道。” “不过不得不说,这道路,是真好行啊!” 洛鸿道拂袖而起,面上露出了几分感慨。 他无视了眼前沉默不言,不停鼓动的鲜红心脏,只是独自走到了那侧殿的窗边,看着外界本来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染上一层霜白之色,有些怔怔出神起来。 “只希望我那眼下正意气风发的后辈,能够识趣一点。” “他若是老老实实选择视而不见,那老夫我也不介意扶持他为这大夏的下一代帝王,并为这新任皇朝保驾护航。” “可要是不识相的话...” “那老夫我,也只能下手无情了。” 洛鸿道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世俗之间的皇权纠纷,他无意插手,反正都是大夏皇室间的争斗。 只要胜者不扰乱到他的大道,那洛鸿道也不介意谁去坐上那张皇位。 可要是,谁在这关键时刻不识抬举。 那就别怪他这位老祖宗,起杀心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人一剑叩关而来(求订阅) 大夏皇都,长宁。 暮色的长宁城,如坠永夜,唯有那城墙上方铺陈的点点白雪,以及露出的微微火光,才能彰显出,这里是人间的城池。 往日里的繁华,在这座雄伟的都城墙壁上,还能依稀看着点痕迹。 但是近些日子,这座城池的人气却着实不高。 厚实的云层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漫天的星光,守城的士兵斗志低迷。 雪花片片而落,往日里喧嚣闹腾,即使入了夜,也依旧纸醉金迷的诸多画舫勾栏,眼下近乎无踪。 自诩贵人才子的游客,能跑的跑,逃不掉的,也已经紧闭门扉,生怕之后的兵荒马乱招惹到他们自个儿身上。 黑夜映照下,风雪布满皇城,往日里繁华的街道冷清无比。 各处街道边上的告示牌前,所贴的尽皆都是封城与招兵之令。 那是当今大夏皇帝,于前些日子龙门关失利之后,亲自颁布的诏书,意欲效仿古天子之流,博一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名声。 只可惜,他与那英明神武的古代帝王一比,差的又何止是一筹。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距离北凉大军攻陷了龙门关,也已是十天之前的消息了。 而那,也是大夏皇城最后一次收到中州境内的战报。 这也就是说明,眼下整个皇城的四面八方,怕是已经都陷落在了北凉的手中。 他们这座昔日里最为繁华的城池,已经彻底沦落为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城。 何其讽刺,而又是何其可悲。 须知道,数月之前呐,这里明明还是整个天下的中心... 雪夜里,每隔一天,心中便更加胆战心惊一分的皇城守军,私底下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此时,还有不少将领和士兵在想着,一旦敌军攻势太猛,自个儿该如何投降,才能保住一条性命不失。 国之将亡,竟然连愿意以身殉国者都是寥寥,凭此可以得见,平日里夏皇该有多失民心。 雪夜寒风,呼之猎猎。 而在那风雪交加中,远处却有一道黑影,向着这座浩大的城池,慢慢的接近了过来。 往日里自不必说,哪怕是夜幕降临,前来瞻仰皇城繁华的民众,也不算少。 但搁在眼下这个时间段里,却变得无比可疑了起来。 “醒醒,打起精神来!” “别打瞌睡了,快看!” 无数手执兵刃的皇城士兵,将一侧正在打着瞌睡的同伴叫醒,声音中带着惊讶和疑惑,向着那城池之外的身影望去。 他们有限的视野中,只能看得见,那是一道身穿普通便服,甚至略显单薄的身影。 孤身一人一把剑,踩踏在满地积雪之中。 而他的对面,则是曾经整个大夏最为繁华的都城,长宁。 此刻的大夏皇城,即使在龙门关处一战折损了三十万大军,但仍然是有着五万守军驻防的。 虽说比起拥兵整整五十万的北凉,有了近十倍的差距,但多少也有了几分抵抗的资格。 在眼下这种关键的战争局面,整个皇城都已经封锁了起来,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人,挑在这个时候前来长宁?! 城楼上,一守城先天主将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终是蹙眉忍不住,提起自身真气,向着那城楼下大喝一声: “来者止步!” “眼下正值交战之际,尔是何人,在此时前来大夏,究竟有何目的?” 呼声滚滚落,在这深夜皇城之下响彻而出。 可那道声音,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继续提剑走着他的道路,一深一浅,在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地之上,不停的留下脚印。 “好胆!” 守城将领见此,心中压抑许久的惶恐,顿时转化为了怒意。 他好歹也是一尊先天将领,往日里声威赫赫,如果这城楼之下是那足足五十万的北凉大军,将自己无视还说得过去。 可城门下方的这人,分明不过只是一持剑身影而已! 孤身一人,也敢放肆?! “眼下正值深夜,有人靠近皇城,分明是不怀好意!” “听了本将话语还不停下,那只能说他死有余辜。” “众弓手,瞄准城楼下的持剑身影,给本将射!” 崩崩崩~~ 弓箭离弦,一波波箭雨自城墙落下,黑压压一片覆盖了整片虚空。 而这些密集的箭矢所射之处,只有一人。 “唉...” 看到天上箭矢趁着夜幕与风雪落下,突兀,一声叹息从这人影口中响出。 “雪夜风高,孤身一人敢于来这皇城,尔等就不好奇,本王究竟是谁么?” 一圈涟漪荡漾,连同那话语传荡开来。 随后,这持剑身影从雪地之中一跃而起。 而那向着他激射而来的箭矢之雨,却都在靠近这尊身影一丈之内,便被尽数弹开。 言语一出,城墙之上的众多将士瞳孔顿时一缩。 本王。 值此之时,在这皇城之外敢于如此自称者... “你是北凉王洛离?” “放肆,区区一人,也敢于前来皇城赴死?!” “重弩准备,将此人射杀于此!” 那本来气势汹汹的守城主将听到洛离此言,连忙后退了两步。 这是被吓的。 毕竟北凉王洛离的名头,在最近的两个月内,堪称是让人闻风丧胆。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大夏将领来言,更是如噩梦般使人挥之不去。 可虽说这位王爷曾在一月之前,于论武大会中正面击败了千狱殿主侯元魁,但眼下他不过孤身一人,而城墙上则是足足有五万大军... 念头闪过,这将领身子有些颤抖。 四品高手虽然在传闻中很强,但也未必能一人破一城吧? 如果说,眼下这北凉王率领了足足五十万大军前来,他可能会心生绝望。 但要是仅仅只有他一人。 那为何自己不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将他的命给留下来呢! 拳头捏紧,这大夏将领胸中之火已经有些燃烧起来了。 要是真能做到,那他从今以后,必将能扬名天下! 金羽军统帅薛岳、平西侯白尘沙、前任太尉公仪休都拿不下的人物,却被他给留在这皇城之外!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龙门关传来的消息比较简便,并没有过多说明洛离自身的战力。 而这不过六品的守城之将,当下又以自身为依据猜测... 所以他得出的结论,注定是错误的。 城门下,腾空而起的洛离看着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战意越发昂扬的守城主将,心中不禁有些意外。 这人,这么有种? 听了自己的名头,还不选择投降,是想要和自己碰上一碰么? “既然如此,那本王成全你便是。” 一声轻笑,洛离也不多言。 神机重弩箭矢离弦而出,却被洛离手中之剑连续劈开。 那轰轰烈烈的爆炸,连他周身的真气屏障都炸不开,更别说是造成多少伤害了。 数十丈距离转眼便至。 而用掉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一息而已。 在皇城长宁之上,第二轮神机重弩还没有准备完毕之时,洛离的身影,便再次踏上到了这座,他十年之内都没有来过的城池。 遥遥向着内城望了一眼,人烟稀少,灯火暗淡,一片萧瑟,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副繁华面貌。 看着面前如川剧变脸般,前一刻还带着杀意,现在只留下满脸惧色的将领,面上露出几分怀旧的洛离,并没有选择留手。 如果此人听到自己名号之后,选择停手的话,那洛离可能还会饶得他一条性命。 但既然他选择了一条死路。 那就让他去为这大夏,尽忠吧。 金光划过夜幕,将这繁华的城楼之上漫天风雪尽皆斩破。 随后,那本来正中的城门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巨大的动静,从周边将士口中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播了开来。 北凉王洛离,于雪夜之中,一人一剑,叩关而来! 大风呼啸。 洛离斜瞥一眼,看着那城楼之上的大夏王旗,随手一剑下去,便是杆断旗塌。 “从此之后,象征着前代夏皇的旗帜,便不用再立下去了。” “本王今日进城,明日之后,当叫陛下退位以谢天下!” 说罢,这青年身影目露神光,扫视了一圈还未回过神来的守城将士,便从这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等到城墙众多守将反应过来后,这深夜之中的巨大波折,无疑是让他们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说实话,这些大夏最后的士卒们,想过很多种城破的方式。 五十万大军前仆后继的进攻,宗师高手凌空而起带队破城,亦或者自己一方不战而降等等,他们都想过了好几遍了。 但他们唯独没想到的是,长宁城,竟然是被一人一剑,给攻破的。 或许也不能算是攻破,毕竟这位北凉王只是一剑破开城楼,斩断了那杆象征着大夏军魂的巨大旗帜,随后独自一人顶着漫天风雪进城而已。 可他们,敢去拦吗? 他们不敢。 看着那独自一人,手执长剑沿着昔日繁华的官道,一路不紧不慢,往着那皇宫之内行走而去的身影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夏将士,尽皆都是面色复杂。 今夜过后。 这大夏,看来是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銮殿上一切谋划尽皆浮出水面(求订阅) 大夏皇宫,巍峨壮阔。 夜幕笼罩下,在太阳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琉璃瓦,也变得暗淡许多。 再加上那落雪的浸染,倒是退去了几分威严。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是嵌在雪地之上一样。 使人心中油然生出庄重之感的前殿金銮殿,则是坐落在这些宫殿的最前方。 这座辉煌的宫殿,古老且大气,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历史,乃是自大夏开国以来就修筑而成。 即便是经历了数次翻修,它仍旧屹立于世,被誉为一国皇权之象征,为整个皇城的中心。 金銮殿外,九百步玉石阶梯,尽头处还有雕刻着五爪金龙的巨大梁柱。 大殿之内,一眼望去金碧辉煌,即使在夜幕之中,却也掩盖不住那其中的华贵逼人之气。 此刻这大殿中,灯火通明。 夏皇端坐于上方帝位,眉眼间看不出丝毫喜怒。 这些时日以来,认定自己已经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之后,他几乎就是住在了这金銮殿内,没有怎么挪过位子。 自己的那些子女,一听到北凉入侵的消息,各个都向着外界出逃,生怕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而朝堂之上的官员,不是与北凉暗通款曲,就是告老还乡,更有甚者直接就一声不吭的弃官离去。 时至如今,还能愿意在这朝堂继续为官者,已是寥寥,而且其中多半怕是还心怀鬼胎。 “说说吧,时至如今,你还没有离去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何故?” “你编造的信息,其实都是假的,朕一眼就能猜测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往日里都没有在意过这些信息,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却是有着很大的不对劲之处。” 大殿内,夏皇面前案桌上搁置着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刀。 早年未登帝位之前,遥想他也是一尊桀骜不驯的刀道先天,只不过自从成为帝王之后,二十来年疏于武道,只得原地踏步。 如果能一直坚持下去,想必就算成不了四品之境的绝巅宗师,为一武道五品,怕是也不算难吧。 毕竟要是没两把刷子,当年又怎能击败众多竞争者,成功触摸到这张梦寐以求的帝位呢? 看着眼前的刀,夏皇眸中露出几分追忆,随后叹了口气,向着下方即使已至深夜,却仍是陪着自己留守金銮殿的慕悠之,漠然开口道。 语气中,也没了往日里的亲近意味。 很显然,慕悠之的那些个谋划,在这最后关头,终是被夏皇察觉到了。 其中缘由,很可能是近些时日里应对连番失利,以及慕悠之自身疏忽,没有继续动用神魔七蚀影响夏皇所导致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首面色苍白的男子听闻这冷漠的言语,微微有些愕然。 但是转瞬间,他就笑了起来,不再和往日里一样,唯唯诺诺,装着一副臣子的样子。 “陛下,你这番话语,可是太伤臣的心了。” “虽然我确实心中有所图谋,但平心而论,在对于北凉这件事中,悠之是真的尽力了。” “要知道为了给你擦屁股,当时我可是损失了两名武道五品的高手,其中一人,甚至近乎有四品境界!” “你可不知道,为此臣暗地里可是后悔了好久!” 听到眼前青年一反常态的言语,夏皇哼了一声,用手敲击着眼前的龙椅,言语不善的继续道: “比起这些东西,朕更想要知道,你究竟是谁,以及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往日里的权柄彻底崩塌,夏皇的万古大梦成空之后,他细细思及过往,方才突然惊觉的发现,以前一直依仗的这名近臣,其实有很多的不合理之处。 只不过,他都好像是视而不见的给忽略掉了。 “罢了罢了,好歹也是君臣一场,虽然是做戏。” “不过看在这么多年共事的份上,就算是告诉你也无妨。” 慕悠之抬头,看着那上方夏皇,露出了一抹大功告成的笑容,抬起双臂畅快道: “本座自神魔宫而来,为火部支脉的一名主事殿主,负责于大夏皇都,筹谋复苏千年前陨落于此的一名火部尊神!”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借助你夏朝皇帝的天子人皇气为引,以及这满城的生灵性命为基。” “眼下因大夏风雨飘摇,民心所向尽皆都在北境的北凉王手中,你身上的天子人皇气不断衰落,而衰落溢散的部分,则都已经被本座截取,化为了大阵的养分!” “到了今时今日,已然是大功告成,即使是天象降临,也是回天乏术!” “如此说,你可懂?” 嘭! 慕悠之含笑的话语还未说完,夏皇便以掌拍案,将他之后的言语强行打断。 这位皇帝眯着眼,单手握紧那案桌上的长刀,曾经二十多年前的锐利刀意,终于又回来了三分。 只可惜,有些太晚了点。 “无君无父之辈!” “本来朕以为,朕那六皇子就是个不稳定因素,所以需要尽早铲除,但眼下看来,没想到这皇都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你这等逆贼!” “神魔宫,复苏神魔,也就是说朕依仗了这么多年的臣子,竟然是个叛离人族的人奸逆贼?!”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拄着长刀站起身子,夏皇面皮抽动,本来阴沉的神色带着些恼怒。 忍了很久,可在这最后时刻,还是破了功。 积压的许久的怒火一朝爆开,他此刻怎能不气! 自己的皇子反了,自己的近臣是逆贼,自家的老祖宗理都不理自己,三朝帝师带着三十万大军投敌,从小学习文道的太傅,前任宰相更是在那百官面前,将宰相官位弃之如履! 半年之前,他曾经拥有过一切。 但是现在,之前拥有过的所有东西,竟然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尽数都丢失了。 试问,怎能不悲,怎能不恨! “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为何不去实施你的计划,还要留在朕这里?” “难道这神魔宫的殿主,也想看看朕这落幕之时的狼狈样子不成!” 唰! 长刀抬起,夏皇的刀锋,直指着那堂下的慕悠之,言语间带着几分睥睨。 即使他晓得,自己不是那自称神魔宫之人的对手,也是一样。 他是帝王,只要他活着一天,这天底下就没有能比他大的人! 所以哪怕即将落幕,夏皇也要保持着自身的皇者姿态。 天子有天子的风范,怎可被臣子所取笑也! 若失尊严,不如一死! “陛下你还是和之前一样,那般孤傲啊!” “只可惜你太目空一切了,说穿了能落到如今地步,皆是因为你自己骄横自大!” “二十余年前就是武道六品,如果你能勤修不辍,时至今日,本座又怎能轻易影响到你?” “如果你勤勉谦逊,就算那北凉王脑后有反骨,他也绝不敢当面反你!” “说到底不过就是你自个儿咎由自取罢了,悠之充其量也就是个引子。” “你身上的天子人皇气,几乎都已经被本座彻底截取,充作这皇城之内大阵的养分,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不过是想等着另一个人来而已。” 看着举刀迎向自己,面上露出浓浓杀机的身影,慕悠之摇了摇头。 “你看,他来了。” “不仅来了,还带着别人也一块来了。” “能聚拢这么多高手,果然这位王爷,比陛下你得人心的多啊!” 话语落,那金銮殿外的无尽风雪中,忽有一道执剑身影,一步一步的踏上了玉石阶梯,向着这大殿内行来。 而且和他一道降临的,还不止一人。 千狱殿侯元魁、东流宗慕容武、镇南王虞春秋,天行盟王虎。 这四尊曾经答应过洛离的大夏顶尖高手,果然如约而至! 在洛离一剑劈开皇城阁楼之时,这几人其实就已经是降临了。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和洛离那般高调而已。 “呵,来得还真快。”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啊,真就是一刻都不让朕安心。” “刚刚你不是说,朕身上的龙气就足够催动大阵了么?为何还非要等待我大夏的麒麟儿,亲自来此?” 金銮殿外,一身便服行走而来的身影,夏皇此时也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那外界数道强横至极的气息,他也感受了个清楚。 今夜,他所经历的事情,远比之前一年里所经历的震动都要多。 慕悠之神魔宫门人的身份,再加上他欲以这皇城周边上百万生灵为献祭,前来复活神魔的计划,作为大夏之主,夏皇本来是该愤怒的。 但是,接而连三的打击,让他眼下的心情堪称是万念俱灰。 因为眼下三方之中,无论是北凉还是神魔宫,都远比他要强大的多。 这大夏人族与神魔宫的博弈,完全不需要他这个近乎丧失一切的第三者来插足。 这对于一个掌控欲强大到极致的帝王来讲,无疑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所以理所应当的,夏皇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已经崩塌了。 因此,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都随他去吧。 “哈哈,其实大阵在这北凉王来此之时,就已经开始运转启动了。” “至于为何我要停留在这,不过是因为本座想见他一面,并且好好问一下他,当时我神魔宫前往北境的那两名部下,到底怎么样了而已!” “要知道因为这事,本座可是苦恼了很久,眼下终于能亲自揭开疑惑了。” “希望这位北凉王,不要给本座带来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然,我可能又要动杀心了...” 转过身子,看着那从漫天风雪中走来的身影,慕悠之眼神笑眯眯的,就和条算计人心的狐狸一样。 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厌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北凉王你拿什么阻我十数年布局(求订阅) 洛离提剑,走进这座金銮殿内。 一眼望去,他便见到了那上首提刀的龙袍身影,以及侍立在下方,面上带着令人作呕笑容的慕悠之。 刚刚这二人的对话,洛离登上殿前阶梯时,也算是听的一清二楚。 “之前论武大会时,那名叫元泽的家伙,说的果然是真事。” “慕悠之么...” 想起之前以假身前来与自己会面的赤眸少年,洛离内心暗自盘算着。 将长白山的卦象,以及眼下的局势相互结合,刚好能够吻合的上。 也就是说,此次主谋,就是眼前这个与夏皇剑拔弩张的男人无疑了。 所以,登上金銮殿的洛离,索性直接无视了夏皇的表情。 他看着那面上饶有兴趣的慕悠之,淡声开口道: “阁下动不动杀心,本王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那就是只要胆敢在我北凉境内意图不轨的刺客,没有一个是能够活着走出去的。” “包括神魔宫的走狗,也是一样。” 从风雪中迈步走来的洛离,单薄的衣衫上没有沾染一丝雪迹。 一头长发束于冠冕,这男子星眸如墨,如有点点神光自生。 看着眼前面色坦然,没有一点儿出乎意料表情露出的北凉王,慕悠之怔了怔,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生出。 眼前这小子... 露出的表情不对劲! 一般来讲,乍然听闻神魔宫和神魔等秘闻之后,尤其还是自己意图以这整座皇城上百万生灵为祭品,不知情的人就算再是镇定,也该露出些许意外才对吧。 他,怎么可以这般平静? 心中疑窦丛生,怀揣着疑惑的慕悠之扯了扯嘴角。 “好,你很好。” “不愧是传闻中以勇武著称,声威赫赫的北境之主,这一番话语,倒是让本座确实有些哑口无言。” 言及至此,这面色已是带着些冷漠的男子,当即打了个响指: “杀了我神魔宫门人,还敢大言不惭。” “北凉王啊,你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点点黑气,从慕悠之的周身露出,伴随着他阴桀的笑声,一道在这金銮殿中传了开来。 “呃啊!!” 几声惶恐的凄惨叫声,伴随着这男子响指落下,突兀在这大殿的边角落处响出声。 左右两侧,眼见势头不对正远远避开中心区域的侍女和侍卫,随着慕悠之身上异常显现,突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之后还未过多久,他们的七窍之中,便不可抑制的涌出了鲜血。 而那惨叫,则是这些人族双眸被血液浸透之后,发出的恐惧之声。 身处金銮殿,刚刚才与慕悠之对话完毕的洛离,掌心握住剑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 在慕悠之这一道响指落下后,他仿佛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突然涌现,让人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不畅。 “这就是那所谓的神魔复苏仪式么...” 洛离呼吸有些不顺,他此刻的先天神觉可以感受到,在这整个皇宫群落处,有一股滔天的恐怖气息,正在逐步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毫无疑问,慕悠之话语中所说大阵之阵基,就在这大夏皇宫之内! 而光是位于这阵法中心,洛离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与波动生出。 并且随着生灵在这阵法间逐渐死去,这股波动还开始变得越来越强。 直觉告诉他,如果放任这道大阵不管的话,怕是不用过上多久,此阵法就能将整个皇城笼罩。 要是局面真的进展到了那一步,那么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本座借助大夏气运足足图谋了十几年,眼下阵法大功告成,又岂能是人力可以阻之?” “普通大阵尚且还有着阵眼一说,但此阵法根基,却是已经融入到了你们大夏朝皇都的龙气之中,莫说是尔等,就算是连本座这个布阵之人,都没有法子将其停止。” “想要阻止这场大阵运转,除非你们大夏有能够掌控皇朝龙气的人皇降世,不然就算是天象临凡,也是回天乏术!” “北凉王,你杀了我神魔宫门人,这笔账,本座早晚会跟你算的,但是现在,我是一点都不想和你、和夏皇、以及你背后的这几位朋友为敌。” “这一场图谋了十几年的惊天布局,终于能够得见天日,而能够亲眼见识到一位古之神魔复苏,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么?” “因此还请诸位与我一道,静静观摩这一场千年难见之局吧,哈哈哈哈!” 外界风雪猎猎,本来天地间一片素白,随着这复苏千年前神魔的大阵一朝开启,渐渐染上了黑气。 一朝皇都,乃是龙气最为浓郁之地。 而大夏立国八百年,更是根基深厚。 眼下这积累许久的龙气被慕悠之以秘术驱动,化为了反噬生灵的凶恶阵法,对于这片地脉所能造成的伤害,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遍布天地间的灵气渐渐转化,惶恐、阴冷等令人反感的气息,慢慢散播在所有被阵法笼罩的生灵心头之间。 看着一切事物,都随着自己的想法而逐步进行,慕悠之抬起双臂,沙哑的嗓音正在畅快的大笑,眸中甚至隐隐间还带着几分狂热。 经过他这么多年来的探查,这大夏皇都之内曾经寂灭的神魔,其身份可非是凡俗。 千年前,古天庭六部之一的火部大神飞羽,有史记载,其曾化身天际流火,焚烧千里,在北玄域内演变出了一场莫大灾祸。 而那时的北玄域,其中强者可不算少。 据说当时甚至有被称为半步天人的武道强者出手,这才将这位古天庭的一位尊神彻底镇压,随后更是将其身躯肢解,放置于五处地界封印,才算是免了那一场人间灾祸。 能与人族一品大宗师,半步天人之境的绝世高手争锋,这位飞羽大神,无疑是他慕悠之需要仰望的存在! 虽说曾经的古天庭随着岁月的流逝,彻底崩塌销声匿迹,但这种境界,就算是在神魔之中,恐怕也非是弱者吧! 此时,金銮殿上,除却夏皇洛离以及慕悠之三人外,虞春秋等大夏的顶尖高手,也随着洛离的现身,踏入到了这座象征皇权的宫殿之中。 外界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作为先天神觉登峰造极的武道高手,他们自然也感受了个清楚。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所有人,才都会面色露出沉重的表情。 “还真被长白山那位的卦象说准了!” “这下怎么办?” 慕容武眉头紧锁,对此束手无策。 “情况着实是有些难办啊...” “对于阵法的研究,本殿主可谓是一窍不通,如果真被那家伙说准了,咱们恐怕是要白来一趟。” 侯元魁盯着眼前哈哈大笑的慕悠之瞅了两眼,语气有些沉重。 说到底,他们都是四品之境。 如果神魔真要复苏,那种传说神话般的人物,他们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怕也只能是白给送菜。 就在几人忌惮的看着慕悠之,犹豫着该如何决断之时,沉默片刻的洛离,突然动起了身子。 “诸位,莫要被此獠唬住了!” “本王有法子,将他这阵法终结掉。” “现在,还请诸位用尽你们毕生所学,为本王将这神魔宫的走狗拦下。” “至于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若论此时,谁对于慕悠之开启的这阵法波动感触最深,那自然非洛离莫属。 现在每每闭眸,洛离都能感受得到,这皇城中龙脉潜藏的皇朝气运,正在飞速不停的消耗着。 作为领悟了人皇气聚集之法,且尽得整个北境气运汇聚之人,想要阻止这场人间灾祸,除去洛离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你有法子?” “好,既然王爷有法子,那我等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 “不然若是叫这神魔宫的家伙计划功成,那整个大夏,怕是就要彻底玩完了。” 随着洛离话语落下,镇南王虞春秋和天行盟的王虎,神色间带着些诧异,不过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先后出声道。 值此危机关头,自然也由不得他们过多犹豫。 只要能够有哪怕一丝把握,自然都要上前一试。 毕竟此刻要是退了,那整个大夏怕是都得出大事! 见到一瞬之间有了决策,这些来自各处的绝顶宗师,当时就运转起了自身真气,爆发出了极为凶猛的战力! 龙象翻天拳! 天行六道! 千狱炼魂刀! 黑白阴阳! 连环重招频频出,四品大夏的顶尖高手只在一息之间便确定了下来,随后各自都动用出了自身的顶级武学,直接向着那慕悠之的面门悍然攻去! 金銮殿震动,拳影掌印,刀芒棋子落地,各式武道绝学的光辉绽放璀璨! 饶使慕悠之乃是神魔宫的一任殿主,在四尊武道四品的高手联合夹击下,也没敢硬抗。 “让大阵停止?” “天象大宗师来了,他也不敢说出这等话语!” “本座就这么看着,我倒是要看看,你北凉王拿什么阻止!” 眼见到四尊武道强者同时气机锁定了自己,慕悠之眼神露出忌惮,身形如鬼魅,转眼间就将身子挪到了殿外。 随后,他身形横于天际之间,在那漫天风雪茫茫之中,顶着夜幕向着那金銮殿内的洛离身影,言语不屑道。 (ps:今天好累,忙了一天,终于写完了,呼,想睡觉.jpg)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夏皇陨我来当这撑天之柱(求订阅)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在人族皇朝之中,图谋复苏神魔之事,今日就算你大计功成,也须得付出些许代价!” 天行盟盟主王虎言语中带着冷哼,看到慕悠之身影闪出后,第一个便跟了上去。 作为纵横楚州多年的武林绝顶,一旦出手,自然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镇压,不给敌人留下一丝喘息余地! 慕悠之虽然提炼神魔精血多年,眼下距离化出真正的神魔真身也只差一丝,但就是这一丝,让他仍旧是处于凡俗之境,无法与天象大能比肩。 是以,在面对四尊绝顶宗师联手对敌之下,他应对起来,也着实不算轻松。 夜幕之下,滚滚真气波动,在这金銮殿外频频爆发,再结合那从皇都地心处升腾而出的阵阵黑气,吞人心魄,俨然是一副毁天灭地般的场景。 风雪呼啸狂涌,慕悠之一头长发飘荡,本来黝黑的眸子也转瞬间变成了血红状貌,面上甚至都随之浮现出了道道青筋,宛如是从地狱中攀爬而出的厉鬼一般,使人心头生惧。 神魔古天庭的六脉神魔传承,慕悠之隶属于冥部一脉,继承的是来自九幽鬼神的血脉之力,其名讳曰:夜叉! 夜叉虽不是什么强大神魔,但比起孱弱不堪的人族来讲,还是要强上不知几许。 而修行到现如今地步的慕悠之,可以说是已经立身于了人道绝巅,进无可进! 这除去他本身资质的限制外,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身怀的神魔精血,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因此,为了更进一步,慕悠之蹉跎十几年,甘冒奇险也要尝试复苏那位火道神魔,就是因为他想要借助真正的神魔之力,助他踏破天关,成为真正的神魔境大能! 以人之身,化为神魔,足以媲美人族天象,这对于地面上不知凡几的芸芸众生来讲,无异于是三生都难以求得来的大造化! 所以在阵法成功后,也无怪乎他会如此激动。 漫天飞雪中,五道身影异象频出,战天斗地,在这皇宫内外散发出了恐怖的波动。 慕悠之虽强,可在与虞春秋等人对阵时,也抽不出空来,去看看洛离究竟是用何种方法,才敢于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破了这复苏神魔的上古大阵。 但其实,他心中也并不会担心。 因为想要将这大阵破去,在神魔宫的记载中,除去那古天子降世,且还是与这大夏朝息息相关的存在,才能借助整个皇朝的气运,以自身人皇之威,将龙气强行拨乱反正。 不然,纵使是有万般妙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毕竟这阵法毒就毒在,是用这大夏的龙气一点一点,根植了十几年才成功布下的。 寻常人等,怎么可能在顷刻之间,便将其破去? 要真被破了,那他慕悠之这么多年以来的辛苦谋划,和笑话又有何异! 金銮殿内,洛离持剑,与夏皇对立。 在那不停涌现的黑气之中,能够保存自身性命之人,起码也得是修行过武道,达到了七八品境的人物,才能勉强抗住。 不然最后的结局,就会像那现如今生命迹象已经彻底消失的侍卫侍女一样,死状凄惨。 听到那敞开的大殿门外,慕悠之猖狂不屑的笑声,洛离轻叹一口气。 如果从常理来判断的话,慕悠之十几年筹谋所得下的结论,自然无错。 可偏偏,自己真就拥有着人皇气的聚拢之法,并且在得到皇朝气运的承认后,掌控整个皇城的龙气,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这种法门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近乎断绝,时至如今的诸多国度内,能够调动皇朝气运的皇帝,起码在北玄域内,是彻底不存在了。 所以无论是当今夏皇,还是那金狼王庭、西燕、南齐等诸多国度,所有的皇帝都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从古到今,何为一朝天子,人族人皇也? 代天而牧四方,聚万民之气,生民之命数,成皇朝之基业,造运朝之辉煌! 以皇帝之尊位,得四海升平,平八方之动乱,成万民如龙之道果,人皇位及九五,在大地沉浮间,与天同尊! 这种境界,数遍当今人族天下所有国度,能称得上的,估计也就只有那远在中土的大周,怕是才能有几分气象吧。 “朕想了很多种见面的法子。” “却唯独没有料到,你我是在这种境况下见面的。” 外界战乱爆发,皇宫群落阵法滔天邪气不停侵蚀着生灵性命。 到了这种时候,夏皇反而不像是之前那般愤怒了。 他将手中的长刀缓缓搁置在自己龙椅的一侧,随后坦然坐在那金銮殿上方的主座之间,看不清其心中喜怒与悲。 明明自己的子民,皇宫之内的生灵就在不停的死去,可他的表情,却好像是与这一切都无关一样。 见此,洛离眸中微微发寒。 “见不见面倒没什么,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陛下。” “这大阵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布置的,作为这大夏的皇帝,整个皇城长宁的主人,你对于那外界神魔宫走狗的所作所为,就没有哪怕一点的愤怒?” 洛离抬头,看着眼前皇位之上端坐的所谓帝王。 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帝王家,如果不是因为在继位之前还算是有几分勇武,恐怕这大夏的皇帝,也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 “朕当然怒,朕恨不得将那逆贼就地斩杀!” “但这又有什么用么?” “时至如此,局面已是无力回天,他自己都说了,纵使有天象临凡,也是回天乏术。” “况且,你北凉王率五十万大军进逼夏京,这大夏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朕做什么,不都还是一样?” 夏皇面色露出嗤笑,言语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癫狂。 “常言道孤家寡人,现在端坐于这帝位之上,朕才晓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老祖对朕不管不顾,宰相梁温罢官而去,太尉公仪休携三十万大军一朝投敌,再加上你北凉王作乱,以及那殿外大逆不道的逆贼!” “试问,还有朕一丝一毫的翻盘余地么?” 唰! 帝王案桌前的长刀,被夏皇突兀举起。 随后,这位雄踞大夏二十余年的帝王一声大笑,将那象征着大夏权柄的玉玺直接当做废品,遥遥抛掷给了下方沉默不语,一直紧紧握住剑柄的洛离。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朕活一日,尔等便是一日臣!” “想要造反?” “你们反不到朕的身上!” 夏皇一边大笑,一边握紧了手中这柄曾经伴随着他年轻之时,挑落四方高手的锋利长刀,眸中露出了一缕对于世间的不舍与留恋。 可这其中,却唯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的本性桀骜狠辣,刚愎自用,掌控欲强且还昏庸,在位二十多年可谓是毫无建树,甚至让本来繁荣昌盛的大夏,不停的走着下坡路。 但唯独有一点是可以称道的。 那就是夏皇,绝对是个狠人! 如果不狠,他无论如何也登不上这帝位,如果不狠,他又怎么可能给洛离一杯毒酒,欲送他归西? 是以,面对眼前无力回天之局,为了保全自身最后的尊严,这位帝王选择了由他自己,前来终结自己的性命! 帝王之命,除却天地,只能让我自己来拿! “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无君无父之辈,若是能够重来,朕必会将汝等杀绝,何至于沦落到今日局面?” “小儿,这帝位,你不是想要的么?” “那朕就赐给你便是!” 放声狂笑在这金銮殿内浮现,夏皇手臂一挥,长刀寒芒乍现! 三尺血液从那上首溅射而出,这位帝王的脖颈上,一道血线清晰可见! 随后,他的身子便软软的跌落在了那张他坐了整整二十多年的龙椅上。 生,朕要掌握天下权柄。 死,朕亦要死在自己的帝位上,而不是看着尔等逆贼眼色行事! 夏皇,陨! 洛离抬手,将那枚独属于大夏皇者的印玺扣下。 他默默的看着自说自话,随后一刀将自己送走的夏皇,突然开口道: “虽然死了,但是有些道理却还是要讲的。” “不管你信不信,本王从来都没想过要取你性命,在最开始时,甚至更没有想过要拿下你这张帝位。” “我只是为你感到可悲。” 将印玺捧在掌心,洛离一手提着三丰剑,转过身子遥遥看着那外界风雪漫天。 “神魔宫的人意图以整座皇城为献祭,以大夏龙脉为根基,去复苏那位早已陷入寂灭的神魔。” “作为大夏之主,一朝天子,哪怕是陷入绝境,毫无胜算,也应有为了自己的王朝,自己的子民拔剑之觉悟!” “这无关其他,只不过是作为一名帝王真正的尊严而已。” 一边说着,洛离的周身,甚至都绽放出了点点金光。 那周遭本来弥漫不休,甚至越来越强烈的黑气,在他这周身金芒的照耀下,就如冰雪消融一样,瞬间就被彻底泯灭。 “将自己曾经奋斗过数十年的东西,拱手让与他人,最后甚至以死亡来逃避,说甚么保全自己的尊严,多么可笑!” “我若是你,面对此等局面,即使唯死,也不会后退哪怕一步!” 脑海中念及自己曾经牧守整整十年的北凉,想起那些即使拼上性命,也愿意效忠于他麾下的众多将领,洛离眉宇间浮现的,尽皆都是坚定之色。 此时,那平平无奇的大夏印玺上,有璀璨十方之金光浮现,与披在洛离身躯上的金华相互对应! 冲天龙气,从这大夏皇宫内源源不断的涌出,一道横贯于天际之上的五爪金龙,昭然浮现! 夜幕之中,风雪漫天。 整座皇城所有生灵具备之处,只要是认同自己大夏人族的身份者,他们的眉心处,都有点点金芒浮现,往着这大夏城的中心,皇宫金銮殿处不停涌来! 一道通天光华之金柱,从那立身于金銮殿前的白衣身影上,直插天际! “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十死无生之局。” “不过是愿不愿意去试上一试而已!” “虽说本王自己也未必有完全把握,但是聚四方大夏之气运,今日我洛离...” “不信此道,不可破!” 这一刻,那脊梁笔直的身影,于黑夜中,宛如一轮大日横空。 驱散了四方所有的黑暗与邪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也(求订阅) 此时,大夏皇宫之中的异动,惊起了不少人的思绪。 那于刹那间冲入云霄,继而化为通天光柱,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引起莫大异象的动静,不可能不让人注意的到。 眼下城墙之上守城的士兵和将领,早已经卸下了防备,心情复杂至极。 他们在前不久时,曾放进城了一个人。 时间还未曾过去多久,那道去往皇城的身影,竟然就弄出了这等浩大的场面。 “天生异象,有华光照破黑夜,这是表明北凉王,有登临九五之象吗?” 城墙上守军将领,眉头复杂的呢喃道。 金光贯穿苍穹,悬浮于天顶,似乎是将浮于整个皇城之上的阴霾,都彻底驱逐了去。 威严且强大的气息,即使相隔甚远,可在夜幕的映衬下,这将领却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了敬畏。 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尊背对众生,统御皇朝的皇者一样,生不起任何反抗念头。 原本宰相府处。 深夜难寐的梁温辗转反侧,终是在觉察到皇宫处生出的滔天气息后,从床上站起了身来。 作为修行浩然气的儒家高人,梁温自从脱离朝堂后,整个人停滞了十几年的境界,渐渐有了松动。 以自己心头之念,化为儒道异象,现如今梁温的境界,从一个月之前便开始了突飞猛进。 短短一个月过去,已经足以与武道四品的宗师高手比肩。 一朝念头通达,真意便可通天! “皇宫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外界略有些嘈杂的动静,这老者皱着眉头,踱步走出府内。 这是他自从被夏皇贬谪后,第一次走出家门。 其实对于达到了四品境的高手而言,这道禁令就宛如虚无一样。 与其说是禁令,倒不如说是梁温对于自身的约束。 “你听说了吗,北凉王进城了!” “我知道,不久前那城门处弄出的偌大动静,再加上守城军队也没怎么阻止消息泄露,眼下已经传遍了!” 梁府位置位于闹市,较为繁华。 虽说因为战局紧张,近些日子以来鲜有人深夜出门。 但是今儿个,却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消息,出门看着那皇宫中显现的通天光柱,互相窃窃私语。 “以前都听老一辈的说,帝王登基,有天地为之庆贺,眼下北凉王入京,以一己之力不带一兵一卒,闯入皇宫内还引发出了这等异象,不正是说明,这天下要换个主人了么?” “唉...都说天子脚下好讨生活,可近些年来,日子倒是越发难过了。” “贪官污吏横行,世家勾结谋利,寻常没有门路的,不趋炎附势连活着都快成了问题,如果真能换个皇帝,希望这种局面能改善一些吧。” “听说那北境虽然稍有些穷苦,可北凉王素来仁义,几乎对于百姓都是一视同仁,特别优待。” “如果他登基,应该要比今上强吧?” 梁温站在门槛前,目视着这漫天飞雪。 双耳之中,遥远之处的窃窃私语,他都能听个清楚。 “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感受着这些平民百姓身上涌出的点点金光,梁温突然有些明悟。 自古成大事者必占大势,天时地利人和皆得,自当无往而不利也。 连皇城之内的百姓,都不待见当今陛下。 这大夏之主,又怎能不换人呢? “不过老夫总感觉,事情好像不简单。” “如果说眼下这道金黄色的通天之柱,散发出的气息是祥和与威严,能使人心下稍安的话,那之前让我突然从浑浑噩噩中惊醒的,又是什么?” 儒家浩然气,最是重感知。 之前慕悠之掀起的阵法,欲以整座皇城为献祭,那种气息落在梁温的神觉感知中,自然最是令人厌恶。 是以眼下这老者,心中也是有些忧虑。 “还是去看看吧。” “即使帝位更替,这皇城也不能出现灾祸,老夫修儒走的是天下道,以万民为基,冥冥中的感应告诉我,今晚的事件,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下了决定后,梁温看着那皇城的中心,终是踏出了脚步,向着金銮殿的方向快速前去。 而像是梁温所思所想所见,其实也不过是整个皇城的一处缩影。 夏皇身死,大夏的印玺落在洛离手中,再加上洛离本就晓得聚集人皇气,所以在眼下的局面中,他就像是慕悠之所说的那样,是整个皇城的气运所向。 他,代替了夏皇的位置,虽然未曾登基称帝,但已有了帝王之实! 想破此阵,必要有能力聚集大夏龙气,并且还要有人皇之姿,只有这样才能有资格调动整个皇城的气运,将这大阵强行停止。 明面上看,放眼望去全天下符合这等条件者,堪称是一个都无。 可偏偏,出了洛离这么一个意外。 一个慕悠之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意外。 皇城长宁被夏皇下了封城令,因此有足足上百万人族困于此地,惶惶不可终日。 借助上百万生灵气运汇聚于一处,再辅以自身,洛离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将这场灾祸挽救下来! 金銮殿前,洛离以身为法,从他周身处溢散而出的金光,仿佛是要将慕悠之所鼓捣出来的黑气全数震散,化为飞灰。 而本来身形化为鬼魅,在四尊同境强者共同夹击下,显得游刃有余的慕悠之,悠闲的面色随着洛离的动作,也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在他的感知中,本来渐渐侵吞整个皇宫,继而扩散到皇城内外的献祭阵法,竟然显出了颓势! 这怎么可能?! 慕悠之一愣神间,王虎拳风,差点直接招呼在了他的脑门上面。 要不是反应快的话,这一拳头下去,自己起码得受到个不轻的伤势。 夜叉血脉,虽然在速度和身法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要论战力,他慕悠之还没强到可以和四尊四品宗师抗衡的地步! “该死!” 再次用感知确认了一遍,慕悠之终于断定了下来,那北凉王,竟然真的有古天子聚拢气运之法! “可他不过是区区凡俗之辈,为何能掌握到这种通天秘法?” “聚拢万民气运,掌握皇朝气数,这种逆天的法门,早已在这元天界断绝了,为何这北凉王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可能,不应该才对!” 心中思绪不停溢散,慕悠之面色罕见的露出了焦急。 显而易见,他慌了。 由不得他不慌。 这十几年布局眼看着就要成功,却在这最后关头出了这等差错,如果功败垂成,神魔复苏失败,那就代表着他通往神魔境的唯一希望,彻底灰飞烟灭! 怎么能够? 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慕悠之苍白面色上的青筋,瞬间又加重了几分,连带着他的脊背处,都生长出了两道渗人的黑色翅膀。 光看样貌,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嘴边有獠牙凸显,背生双翅,五指之间化为了利爪,双眸猩红甚至隐隐间泛出黑气... 与那古籍中记载的神魔夜叉之面貌,简直一般无二! “好孽障!” 慕悠之容颜的转换,一瞬间就将慕容武等四名高手给惊住了。 这还能叫人? “我辈人族,修持武道,乃是自强不息之途,若有机会登临彼岸,甚至有证道天人,超脱寰宇之机,乃是堂堂正正的通天大道!” “神魔、妖鬼,不过是化外异族罢了,以异族之法走我人族之道,邪魔歧路,最后定然是死路一条!” “斩妖除魔,我辈武者义不容辞!” “妖邪受死!” 天行盟盟主王虎一直以来都以正道自居,武道刚猛大气,眼见到慕悠之竟修出了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即就是一声怒喝,随后想也不想的就往他脑门上直接砸去! “你们这些家伙懂个屁!” 利爪撕破天空,慕悠之神魔血脉化后实力暴涨,直接就将本来落入下风的局面强行扳了回来。 他喘着粗气,一双猩红眸子中泛出阴狠的意味,其中又掺杂着浓浓的嫉妒: “你们这些人天生根骨上佳,又出身名门贵族,大宗大派,又怎能晓得市井之间的蝼蚁,想要向上攀爬有多难?!” “本座好不容易抓着了一个通天之机,能得到神魔血液灌注的机会,我会去放弃?!” “站在天上的人,永远都不会望向地面,身处阳光之下,你又有何资格去诉说藏于阴暗之中的身影!” “今日谁敢阻本座通天大道,统统斩杀于此!” 慕悠之眼下的神态已是有些癫狂。 在风雪之中将满腔怒意愤懑尽数呼喝而出后,他扬天怒吼一声,像是在召集同道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作为经营了十数年的根基之地,慕悠之明里暗里,早就打造出了一支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强横势力,替他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再加上一些神魔宫的下属,这些力量汇聚起来后,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本来胜券在握,所以并未让这些潜伏在皇宫四周的下属动身,但是眼见到局面进展到此等地步,慕悠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再不将那北凉王斩杀,恐怕大事休矣! 一声夜叉嘶吼,四方异动频出! 慕容武等武道宗师于雪夜中,面色猛地一变! 本来没有异常的皇宫周围,突然涌现一股又一股的强横气息。 那气息足有近二十道,其中足以媲美武道五品的都有数道之多,而那领头者,更是足以与他们相互媲美! “没想到这神魔宫的走狗,竟然还有此等底蕴。” “眼下老底都掏出来了,可以看出北凉王的计划确实是起了效果。” “诸位,必须要将他们尽数拦下!” 虞春秋神色一凛,眼角余光瞥向那大殿处正紧闭双眸的洛离,肃声厉喝道。 “自然如此!” 心中想罢,四人眸光交汇。 下一瞬间,慕容武与侯元魁,就想要脱离战局,往着那外界气息涌现的方向奔去。 可在这时,慕悠之却又阴恻恻的笑出了声。 “你们...想去哪里?!” 嘭!! 漫天风雪飘飞不休,此时在慕悠之身化夜叉气息暴涨之后,他的实力,已经不再是和之前一般弱小了。 就和洛离曾经对敌过的焚香与枯木一样,只要是激发了自身神魔精血,那么这些神魔血裔,便能够短暂的借用精血原主的神通之威。 而神通,可是真正的神魔才会拥有的东西! 哪怕夜叉再弱,它也是足以媲美人族天象的强大存在。 所以爆发了一切底牌的慕悠之,完全有实力将慕容武几人纠缠住,不让他们脱离战局! “糟糕!” 感受到强横的压力扑面而来,几尊四品强者同时心中一凛。 这家伙,底牌也太多了! 全力爆发之下,一时半会还真脱离不开! 就在几人心中焦急之际,那不远处本来突然涌现的气息,却突然产生了变故。 “何方宵小,在此藏头露尾?!” 一股磅礴的浩然之气,伴随着一声肃喝落下,突然绽放出了浓浓的儒道华光! 随着这中正平和的言语肃出,一声声惨叫接连响起。 不仅如此,随着那身着儒服长袍的老者身影出现,还有手执长剑的道家女子,以及一身穿绿裙,宛如谪仙般的身影,也显露出了踪迹! 而二人所显露出的实力,也堪称是非同凡响。 三人身影一个照面,就将本来欲往金銮殿处汹涌而来的身影,尽皆拦了下去! ps:我看看晚上能不能再写一章,应该在凌晨了,先歇会。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背负山河我当所向无敌(求订阅) 虞春秋等人能感受到外围发生的突变,慕悠之自然也能觉察的到。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现在面目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惊惧,愤怒,杀意,充斥在那张略显丑陋的面孔上,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不喜。 而正在金銮殿前,以人皇天子气镇压整个皇城邪气的洛离,虽然腾不出手来,可对于外界的一切变化,也算是了如指掌。 “很好。” “就这样进行下去,那卦象所显现的局面,必将被我等所逆转!”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出这座阵法所献祭的根源,也就是那尊沉寂的神魔源头所在。” “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那根源就在这皇宫之中的深处!” 操纵着自身聚拢的大夏气运,洛离不停的将本来被慕悠之阵法腐化的邪气驱逐,让这皇宫地脉逐渐恢复到了本来的面貌。 很快,他就已经将这皇宫内的邪气驱散了近五成,只要再接再厉,那这神魔宫的十数年筹谋,就将彻底付诸东流! 到时候,送上那未曾复苏的神魔一记闸血封脉,将其神魔真血彻底剥离,叫他直接灰飞烟灭! 看到大局已经稳了一半,洛离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终于逐渐放了下来。 这样看,就算是来自太乙道的姜晨真人不露面,自己等人也足以将这危难之局平定下来。 洛离心中这样想着。 可很快,他就发现到了,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如此简单。 就在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身上聚拢的人皇之气也越来越浓郁时,皇宫深处的一座偏殿中,却突然有一股恐怖的气息,波动了出来。 一瞬间,整个皇宫内的所有人,心中深处都莫名浮现出了一股寒气。 包括洛离。 那是源于高位阶的压制,是源自于真正的强者所能给予的威慑。 “这股气息好强大,是那神魔宫口中所说的神魔?!” “不...不对,这阵法才开启多久,那神魔就算苏醒,获得了一两分实力,可也绝不可能恢复到与天象媲美的程度才对!” “还有别人?!” 洛离面上不可抑制的露出惊意,他抬头,看着那远处彰显着一切源头的偏殿处,掌心不由得握紧了三丰剑。 就在这道冲天气息显露之时,洛离也随之清晰的感应到了,这阵法所献祭的一切生灵,源头正是那处侧殿! 在这气息从潜藏中爆发出来后,本来不停侵蚀着活人性命的神魔大阵,突然为之停滞了! 也就是说,这道气息的主人,才是操纵一切局面的真正黑手! “这又是你神魔宫捣的鬼?” 王虎感受到那股足以将自己碾压的气息,粗壮的眉头突然一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慕悠之。 能给他这种压迫感的,除去那传说中的天象,又能有何人可以做得到! 而眼下双方对峙,能有这种搅局能力的,既然不是自己一方,那理所应当便是敌人一方才对。 被王虎这一喝问,大口喘着粗气,有些超出负荷的慕悠之也是一愣。 他也不知道啊。 “难不成是那位尊神成功复苏了?” “但到现在为止才死了几个人,就算是吸收了不少大夏龙气,可仅仅如此,怕是也不足以支撑那位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才对吧?”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慕悠之往好的方向想。 毕竟眼下唯一的解释,恐怕也只能是这条了。 不然又能作何解释? “也许这位尊神自己还留有了不少后手吧。” “毕竟曾经也是雄踞天上地下的绝代人物,要是连这点实力都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心中自动脑补,慕悠之猩红的瞳孔中,不禁露出了些许喜色。 看来,自己还不算是穷途末路! 几人心中各怀心思,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唯独却有一人于此时面色巨变,其上还带着一丝丝不敢置信。 而那个人,就是虞春秋! “这股气息,我见识过!” “皇极惊世录,是大夏皇室的武道功法,相传为夏祖所创,是一门可以直达天象的武道法,只有流淌着大夏洛家血脉的人才能修习...” “是洛鸿道?” “他前些年不是才破境失败么!” “为何今日会有天象之姿,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局势之时,才突然现身?” “不对,难道!” 虞春秋脑海中灵光一闪,看着那乘着夜幕,从风雪中踏出的身影,突然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这股强横的气息中,不仅有皇极惊世录的波动,同时更多掺杂着的,还是一股不属于武道的气息。 如果非要与某种力量联系的话,则更像是神魔血脉一样... 迎接着虞春秋震撼的目光,那从远处侧殿上空浮现出的身影,裹挟着令人心生绝望的气息,一步一跨,只是寥寥数步,就闪身到了这金銮殿前。 一身素白色的古朴长袍,白发白须,面上甚至还带着三分和蔼气息,在这黑夜与风雪的衬托下,更显出了不少高人风度。 大夏老祖,护持了皇室一甲子的定海神针,洛鸿道!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不死,那这大夏真正的天下第一,绝对非他莫属。 而认识洛鸿道面容的,显然不止虞春秋一个。 王虎和侯元魁属于后来崛起的,可能已经联想到了这踏足风雪行来的人物身份,但是慕容武这位同辈人,却是和虞春秋一样,一眼就认出了洛鸿道来! 于是乎,他的面容也和虞春秋之前一样,陷入到了不可置信之中。 “这人是谁?!” 慕悠之才刚浮现出的笑容,在见到踏雪而来的洛鸿道后,转眼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眼前流露出神魔气息的强大存在,第一次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畴。 这人...是真正的神魔境大能! 他是神魔! 猩红的瞳孔中闪过惊惧的情绪,慕悠之在心中不停的狂吼! 那股独属于神魔对于血裔的压制,他能够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和神魔宫中对于飞羽大神的记载一般无二,可他绝不是飞羽大神!” “这人到底是谁?!” 慕悠之心中天人交战,而本来激烈的战局,也随之陷入到了诡异的僵持之中。 远处,有儒道梁温和李青衣虞淮竹的出手,即使慕悠之的下属也不算弱,可很快,那些参差不齐的高手便死的死,逃的逃。 将视线转移回金銮殿前。 当那白袍老者的身影踏在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其中,尤以虞春秋神情最为复杂。 沉重的喘了下气,这位镇南王面色阴晴不定,似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终于凝重开口,向着那立身于半空的身影问道: “鸿道兄,你我相识多年,今日你跟我透个底。” “这场所谓神魔复苏的谋划,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谋?” “或者说,你到底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以凡俗之身质问天象,要是搁在别的地方,恐怕虞春秋连一息都活不下去。 可很显然,那踏足半空的老者,对于这位镇南王,很熟悉。 熟悉到了即使自己被用如此语气质问,他也仍然能笑眯眯的开口,用着坦然的语气说道: “事到如今,发生了不少意外,让老夫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本来还想继续蛰伏下去,但我洛家的这位麒麟儿,实在是给老夫搞出太多幺蛾子了。” “无奈之下,还是得亲自露面一趟。” “实不相瞒,这一场大局都是我亲自潜藏在幕后谋划的,而这神魔宫的慕悠之,不过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镇南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今日我也不杀你和慕容武了。” “你们二人就此退去吧。” 洛鸿道现身后一番坦然话语,堪称轰动至极。 在场所有人里,几乎一半现如今都还是处于发懵状态的,比如千狱殿主侯元魁就是如此。 能够抓捕的信息太少,也无怪有人没有反应过来。 但本来正聚集人皇气的洛离,却看的很清楚。 因为自从洛鸿道现身以后,所有的源头所涌现的位置,就都在他的周身一丈范围之内。 换句话而言,就是这场以皇城上百万生灵性命举行的血祭,本来的献祭目标,就是他洛鸿道! “姑且称你一声老祖吧。” “洛离之前也曾经听说过你的不少事迹,一直以来对你这位大夏的撑天之柱都怀揣着几分敬仰。” “但今日一见我才突然惊觉,看来是敬错人了。” 提着三丰剑,虽无帝名,但已有了七分古天子风采的洛离,走出了金銮殿的门槛,站在那一旁的真龙石柱侧,眸中并无惧意的看着那半空中的白袍身影。 托夏皇的福,以大夏印玺为基,辅以人皇气的聚拢之法,再加上自己北凉王的身份,洛离现在可以说是已经将大夏半壁江山的气运,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背负山河,所向无敌。 夏朝气运加持于身,再加上洛离本身的实力,他只要立身在这大夏的龙气中心处,就将是他最强的时候! 虽无天象之境,但在这皇城内外,就算是天象亲临,他也未必不可抵挡。 所以在得知到洛鸿道的情况后,洛离毫不犹豫的就站出了身子,向着这位曾经的大夏顶梁柱直接呵斥出声。 洛离晓得,那位太乙道的姜晨真人一直都在,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一直都没有现身。 其目的,可能是想看到自己能够做到何种程度,也可能是单纯的等待时机。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与他洛离无关。 今日就算是没有姜晨这位天象境的高人在,面对洛鸿道的强势出面,他洛离也不会选择退缩。 此,便是洛离和夏皇的根本区别。 既得承万民之期待,便要背负皇者之尊严! 所以在洛离的感知中,哪怕洛鸿道集人道天象与血脉神魔于一境,也是丝毫不惧矣! 就算最终意见不合,向其拔剑,又能怎样?! 后天斩过、先天斩过、天象临凡... 拼尽全力,也未尝不能斩之! “我不知你老人家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你用整个大夏一十三州万民生灵的气运为基,以及这满城上下的生灵性命为引,前来做出一场堪称是惨绝人寰的献祭...” “此举,恕洛离不能答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首路尽见我道谁道又比谁道高(求订阅) 雪花飘飘洒洒,洛离持剑立身于那金銮殿前,眸中神光照破黑夜,凝视着眼前身上威势如渊的白袍老者。 即使洛鸿道身上的气息,足以将在场所有人都尽数镇压,洛离也未曾露出几分惧色。 汇聚大夏龙气,眼下的洛离宛如一尊真正的皇者,那刺眼的金色光辉,让洛鸿道眯了眯眼,本能的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的目光越过洛离,望向金銮殿内。 当洛鸿道看到那气息已绝,躺倒在金殿龙椅之上的夏皇身影后,并没有生出恼怒神色,只是对着洛离淡然取笑了一声: “你这小家伙,想当年,老夫还在夏皇跟前给你说过好话呢。” “一转眼,这就学会弑帝逆祖了?” “野心倒是不小。” 说罢,长天之上,一点火焰从虚无中生出,随后照破苍穹。 黑夜都为之做了陪衬,焰光寂寂地燃烧着,其中恐怖的气息只是倾泄出了一丝,都让在场的四品宗师,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不可力敌,不可捉摸。 即使只是在场中感受着洛鸿道神通的气息,所有人本来存着反抗心思的人们,就已经被彻底压制了住。 此等状态,莫说为敌,想要在他手底之下留得一条性命,恐怕都绝非易事。 “这就是天象的威慑吗...” 慕容武嘴唇微微颤抖,他凝眉看着火焰焚烧望不见边际,几乎将整个皇宫群落尽皆覆盖的武道之法,难以平复心情。 甚至心底处,还悄然打出了退堂鼓。 如果要与这等存在为敌,恐怕最后的结局除却葬身于此外,怕也是没有其他可能了吧。 存着这种心思的,除了慕容武自个儿,还有一旁的侯元魁。 好不容易修行到了四品宗师之境,若是平白死在这里... 二人心中如敲鼓,难以抉择。 这时候,以自身之法代天象,布出蔓延天际之神焰的洛鸿道,再次开了口。 不过这次,他的面色却已不像是最开始那般如沐春风了。 老者盯着下方神色依旧沉稳的洛离,眸中不禁闪过了几分赞赏。 无论如何,这都是大夏皇室的杰出麒麟儿,若是就这么陨了,着实是有些可惜。 如果能将其引入正道,站在自己这边,走上台前掩人耳目,日后继续统御整个大夏。 而自己则隐于背后默默修行,将一切事宜都推给神魔宫的身上,完成一次瞒天过海,将那些远在天边的人族强者都成功骗过的话... 那这么多年的筹谋,才算是完美成功了。 这才是洛鸿道心中的理想剧本。 所以,抱着几分想法,洛鸿道展现出了自己强横的神通。 天幕生焰,足以焚尽一切。 这是由虚化实,是真正的天象大道显化,远比先天境所能领悟的武道异象要强大不知多少倍。 做足这一切后,他才一步一落,由天而降,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的洛离,语气中带着几分威逼意味,又道: “看到了吗,孩子。” “老夫的修为,是你不可想象的强大,这焚世火焰下,没有任何凡俗可以避过,即使是四品之境的宗师,也不过是能多挣扎一下罢了。” “只要这大阵能够完成,将整个皇城的生灵性命尽数吞噬,老夫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集人族武道与神魔血脉之道于一身的大能强者!” “到时候,集两种通天之道于一身,就算是数百上千年都难有人勘破的天人大关,老夫也未必不能踏破!” 白袍老者目光灼灼,其中尽都是对于未来的渴望与憧憬。 “而这通天大道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就是一座皇城的生灵而已。” “老夫十几年来,已经将一切事宜都通过秘法,交给了那些神魔宫的蝼蚁,只要大计功成,直接将此罪责全数推给那些神魔宫的家伙背着便是!” “谁敢多嘴,直接斩杀,岂不快哉!” “告诉我,你的选择!” 说罢,老者哈哈大笑,全然无视了慕悠之和其余人等难看的面色。 毕竟在洛鸿道的眼里,他们不过都是些蝼蚁而已。 这就是力量所带来的膨胀。 不服直接杀了,又能如何? 只要不如他的,只能憋着。 慕悠之爆发夜叉血脉,力顶着四尊武道高手的穷追猛打,眼下已是强弩之末。 在这最后关头,他又听见了洛鸿道如此不屑的言语,当时凶狠的面色便一瞬间苍白了下来。 如同被冷水从头泼下,彻骨寒意油然而生。 此时冷静下来的慕悠之,不禁联想起来曾经有意无意间,与那尊神魔所联系的话语。 细细思考后,他才惊觉到,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图谋,好像都是在对方的指引下完成的。 可笑他觉得夏皇不过是自己掌心三寸的提线木偶,但眼下局势明朗后,貌似他自己也从未走出过棋子这个角色。 被人当枪使了十几年都没有一丝察觉... 这对于立志要站在最高,成为真正的神魔强者,不再承受任何冷眼的慕悠之来讲,他的情绪无疑是崩溃的。 “选择一:洛鸿道集神魔血脉与武道于一身,修为超凡脱俗,堪比陆地神仙,即使天象临凡也未必是其对手,眼下敌强我弱,不如暂且屈服,留待有用之身!” “选择奖励:乾坤斗转破禁符*1!(可勘破一切禁锢手段,逃遁于千里之外!)” “选择二:正所谓天道不如人道,气运皇朝,奉行的是天下万民人人如龙,自强不息,如此方能保人道长盛不衰,武道高手如过江之鲤层出不穷,欲有为一朝天子之念,又岂能眼看着百万人族生灵化为枯骨?!” “出手,与太乙道天象姜晨一同,将洛鸿道送往寂灭!” “选择奖励:天子人皇剑!” 洛鸿道的威胁之声,与那两道选择同一时刻在洛离耳边响起。 而只是一瞬过后,洛离便抬头看向了那眸光中带着压迫感的老者,叹息一声,道出了属于他自己心中的答案: “唉...” “你这是拿生灵的性命当蛊虫养,来成就你自身的天人大道啊。” “视苍生如牛羊,看众生如蝼蚁,即使这些生灵平素里从未忤逆过你,甚至还暗自崇敬你,可你为了成就自己的大道,便能毫不犹豫的行此等灭世之举?” “这种路,恕洛离难以奉陪,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姜晨前辈,动手吧!” 所谓武道二字。 就是根据自身所行所见,所学所思,而去践行自己的信念与道的一条路径。 它修的是自我,修的是自己的道,一以贯之,绝不动摇。 洛离自继位北凉王以来,行的便是王霸之道,奉行的是治下众生,人人如龙之理念。 而修行至今,已经趋近四品,他的武道之路,仍旧还是和当年一样不曾动摇。 洛鸿道视人族生灵如蝼蚁,采万物以成己道的理念,与他可谓是彻头彻尾的冲突。 俗话说的好,三观不合,理念不合之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即使洛鸿道是大夏的老祖,洛离今日也不欲与他一道,并且看着这白袍老者一副自己不答应,便直接下杀手的样子,则更是让洛离不愉。 本王做什么事,何须他人来管教? 我自行我道! 金銮殿前,青年正视着洛鸿道当面,所诉说而出的这一番话语,无疑是让场上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 “哈哈哈,好小子!” “年纪轻轻,就敢言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看起来你是晓得自己该走什么道了。” “既然如此,你和老祖我,怕也只能是道左相逢,须得分出生死了。” “云端上的朋友,何苦继续藏匿?” “老夫洛鸿道,今日于此,欲与诸位试比高,论一场道!” 一声大笑,洛鸿道看着眼前已经提剑横于胸前的洛离,直接大袖一甩,不再继续出言相劝。 作为借助神魔真血圆了自身之道的存在,洛鸿道无疑是知晓,一个人自身心中的武道,无论对错,他都会选择一直走下去。 就如他认同了这条蔑视众生,自成我道的道路一样,哪怕洛鸿道心中清楚,这条路的未来一着不慎,就将是举世皆敌,他也不会有所犹豫。 漫天神焰燃烧不绝,天穹的风雪,早已经被洛鸿道这火道神通尽数磨灭。 笼罩了整个皇宫的巨大天幕上,白袍老者身后,似有一道赤鳞火龙突兀升起,极尽阳刚霸道! 上千年前寂灭的火道神魔飞羽,本身的血脉传承乃是早已在大地上绝迹的龙种。 他所拥有的神通赤鳞神火,若是全盛时期,甚至可以焚烧千里,使得大地干裂! 而洛鸿道吸了这尊神魔心脏部位的所有精血,一身底蕴即使不如它,也已经足以与一般的神魔种相互媲美了。 再加上他修行了一百多年的武道,此人的实力,即使是一般的三品天象当面,都未必能是他对手! 因此,也无怪乎洛鸿道即使知晓暗中有高手潜藏,亦是眉宇悠闲,甚至还能提起兴趣劝阻洛离。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就算是有天象临凡,又能如何? 自己的实力,足以横推一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就是我洛离的——人皇之道(求订阅) 金銮殿前长空处,犹如熔炉开火,炽盛至极的赤鳞神火昂扬不灭,被洛鸿道所掌,于瞬息间就将整个皇宫尽皆笼罩! 看他的意思,以及周身流露出的澎湃气势,好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诛绝! “闭关数载,成就神魔真身,老夫也成功悟得了属于自身的神魔神通。” “今天,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用。” 双掌交加,洛鸿道长发飞扬,在这夜空与火焰的映照下极为显眼。 “小子,既然你不欲走老夫之道,那我便只能忍痛,将你与这在场的所有人一并斩杀了!” “此地秘密不容泄露,因此莫说是尔等,就连一直观战的那位朋友,你也休想离去!” “万火焚天!” 浩荡威严的苍老喝声,随着洛鸿道的身影渐渐升空,下一刻便有无数道火蛇从四面八方飞出,沿着生灵气息弥漫了整座皇宫,欲将所有仍旧幸存的人族,全部斩杀殆尽! 为了保全自身,为了自己的天人大道奠基,洛鸿道也算是拼了。 只要将洛离和此地所有人都斩杀,那么神魔献祭大阵即使被削,也依旧能将这皇城全部笼罩,到时候不过是多耗费点功夫而已。 所以当洛离拒绝了洛鸿道,不愿与他同谋之后,这老者索性也放开了束缚,直接就毫无顾忌的用出了自身的神通! 刹那间,飞火流星,火光照破了整座皇宫。 明明外界风雪交加不断,可在这最为核心的大夏皇宫周遭,却是宛如蒸炉般炎热,高温整整数十度不止! 莫说是普通人,就连达到了先天的众多高手,现下也觉得燥热无比,尤其是面对那火蛇窜来的时候,更是只能狼狈抵抗! 不过是区区神通的一道余波罢了,竟就能使得一尊宗师难以招架,这种恐怖的实力差,实在是令人心生绝望。 以一己之力,改换一方小天地之状貌,这才是天象的强大,已经超脱了凡俗,据说立身于顶点的那些当世一品,甚至能有移山倒海之威,足以媲美真仙! “够了!” “大夏老祖洛鸿道,贫道之前就来过这皇城一趟,眼下看来,那次行踪就已经被你给觉察到了吧?” “以人族百万生灵为祭,供出你的天人道?” “你简直是想要笑掉贫道的大牙!” “我人族武道乃是堂堂正正的通天大道,学的是法,行的是理,修的是自身心意,就算是所谓的魔脉武道,以杀证道,也绝非是这等邪途!” “以生灵之血,以生灵之魂为献祭,恐怕供养的不是你的天人大道,而是你的神魔大道才对!” “自数千年前诸位人族大帝天人起兵以来,这天下便是我人道天下,无论是神魔、妖鬼、还是其余邪祟存在,都需要被统统镇压!” “尔既不愿为人,那我太乙道姜晨,今日便送你殒命!” “剑来!” 哗啦啦! 黑色的夜空,灼热的火焰,飘飞的冰雪。 三幅景色共同交融之下,一道照耀天地,划破空间的极道白光,便从那天边疾驰而来! 那,是一道剑光,其上覆盖着一层独属于太乙道的清灵之气,缥缈而又富含凌厉的意味,如璀璨的星辰之光般,将这被洛鸿道所压抑着的局面,彻底斩破! 一道身着白袍,从天边裹挟剑光斩向这皇宫的持剑道人,言语冷冽,只在几个呼吸间,便瞬息而至。 那源源不断散发而出的火蛇,经此一剑,陡然便有大半被尽数斩落,连洛鸿道周身本来燃烧不绝的赤鳞神火,势头都为之弱上了不少。 “终于舍得露面了吗?” “什么神魔道,天人道,老夫说它是我的大道,那它便是!” “些许开胃菜罢了,真以为自己有多强?” “中土太乙,曾经的无上大宗师张玄素的传承,今日就叫老夫来好好领教一下!” 洛鸿道见得姜晨终于现身,随后一道剑光斩破自己的赤鳞神火,丝毫不显得意外。 上三品天象,一动一静都具备着莫大威能,如果说这来自太乙道的天象大宗师,连自己的这道神通都劈不开,那他根本没有和自己交手的资格! 老者双拳握紧,随后身上气势节节攀升。 未过片刻,他周身的气息便已是如渊般深沉,眸光开阖间,宛如两柄利剑,那股锋锐之意,毫不掩饰的便向着姜晨的身影直插而去! 皇极惊世录! 作为洛鸿道穷极一生修行的武道功法,此典籍中的一切招式都已经被他尽数悟透。 作为大夏皇室的武道总纲,这门武道法里蕴含了拳掌剑刀枪等十数种武学变化,再辅以本身的修行之法,就算是放眼天下,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流传承! 随着洛鸿道骨节啪啪作响,他整个人给人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凶猛起来,就如那山涧中即将升天的蛟龙一样。 下一刻,赤鳞神火突兀拥附而来,附着在了洛鸿道的掌心之间,老者身影腾空,一掌惊天,向着那远处的负剑道人直接拍去! 其显露出的威势,甚至比洛离前些日子操纵仙王虚影,拍出的那一道风云海波平还要强出数筹不止! “今日不再坐困樊笼,一朝精气神达到巅峰,集武道天象与神魔之法于一身,试问尔等如何能挡我!” 老者须发飞扬,如山岳般的掌印频频拍出,与姜晨抽出的剑光不停碰撞,恐怖的波动荡开,让这座皇宫都开始了震动起来。 “十数年艰辛谋划即将成功,距离我之目的也只差最后一步。” “阻我道者,必死也!” 连绵宫殿阁楼,无数辉煌建筑,伴随着这两人剧烈的战斗,靠得较近的,直接便化为了废墟,即使隔开数十丈,也有不少金殿震动摇晃了起来。 “胜负未分,便莫要多言大话!” “不然小心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徒增笑料!” 姜晨手握神兵长生剑,催动自身掌握的太乙秘传剑法,相合而一,周身气势突然暴涨。 下一瞬,无量剑光自长生剑刃的复杂花纹上冲天而起,即使与洛鸿道不停碰撞,也丝毫未曾落入下风! 两道身影,一道缥缈出尘,一道凶狠霸道,在这皇宫上空不停碰撞,气浪波动不停扩散,几乎如同神明般。 那声音传出的余波荡漾,让整个皇宫方圆上百里,都听得是清清楚楚! 此时,巨大的动静,已经是惹得整个皇城的普通人,心中有些不安。 “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北凉王入了皇宫吗...眼下他是在和夏皇争夺帝位归属不成?” “好恐怖的力量,即使隔着老远都能让人由衷的感到心悸...” “这就是真正的武道强者吗,果然可怕!” 各处居民抬眸望去,眸子里尽皆都是恐惧。 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无穷火焰燃烧风雪,以及那一道划破黑夜的剑光,造成了眼下宛如天灾一般的恐怖波动。 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 他们惶恐,他们恐惧,他们期盼着这一场恐怖的变局,赶紧过去。 毕竟谁也不晓得这种程度的大战波及到最后,会不会影响到整个皇城。 平头老百姓的,万一沾染上些许余波,连武道都没有修行过的他们,怎么抵挡,拿什么挡?! 兴亡,百姓皆苦啊! 整个皇城的生灵心头之上弥漫惶恐气息,眼下立身于大夏皇宫金銮殿前的洛离,隐隐间可以感受个清楚。 他现在,正陷入到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之前的仙王异象,乃是作为奖励直接灌输给洛离的,虽然与他先天便非常契合,但要硬说起来,其实运用这种武道异象的能力,洛离还是有些较为生疏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洛离并不能算是完整的武道四品,虽说他的战力甚至已经超出了四品半头,也是一样。 但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真意通天,乃是成就天象武道的前提,而所谓的真意,便是自身的武道意志。 洛离行的是王霸之道,在聚拢了皇城与大夏的龙气后,已经蜕变为了真正的人皇天子之大道。 十年戎马抗北蛮、一朝起兵平三境、宗师论武慑群雄、雪夜孤身叩城关、一人一剑立身殿前,敢于以道发问,质问那已达天象的大夏老祖! 他的心境,圆满无缺,无愧北凉以及这大夏一十三州的万民,更无愧于他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道! 被洛离握持在掌心处的大夏印玺,随着洛离双眸轻闭,突然间照射出了金色的华光。 这是与之前那滚滚龙气,所完全不同的一股气息。 “吼!!” 风雪夜幕,有龙吼响彻而出! 一道似乎是从整个皇城地基中冲天而起的金色巨龙,随着洛离身上的龙气越来越浓郁,悄然与他的身影重合到了一处。 青年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枚似乎蕴含了大夏八百年气运的传国九龙玉玺。 巨大的仙王虚影已不知何时,浮现在了洛离的背影处,不仅如此,他的身上随着与那突然显化的金龙相合,也已从之前的一身白衣便服,转换为了另外一种服饰。 本来被发冠简单束起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化为了顶九龙冠冕,那白衣袍一晃眼过,竟然化为了一身玄色的衮服龙袍,其上还有一道由气运所化,看起来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盘旋于此! “人皇天子剑...” 少顷,洛离从那之前的奇异状态中挣脱开来。 他轻轻呢喃一句,抬起了手中的三丰剑。 看着眼前铭刻着草木万物,富含道韵的长剑,洛离的表情平静无比,即使那天边的两道身影,已经打的整座皇宫都面临崩溃,也是一样。 “原来,这才是属于我自身的真意通天,这才是属于我自身的...” “人皇道!” 右掌抬起,将手中绽放华光的九龙印玺放在半空,洛离眸中神光绽放,透露出了几分明悟之色。 无论洛离承不承认,他一路走来所做过的事情,已经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皇者了。 受他所庇护的凡民不仅仅只有北三州,同时整个大夏一十三境内,对于他洛离名号所称赞者,亦是数不胜数! 而为了这些万民生灵所拔剑者,既身负王命,那么在这大夏帝王已陨的情况下,他无疑就是这大夏的真正皇者! 仙王异象此时,与洛离自身悟出的那金龙异象互相合一。 古往今来,只听闻过有人真意通天,堪比天象。 可却从未听闻过有人能将两种武道意志,尽皆都修炼到真意通天,趋近于道的程度!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使数遍数千年人族历史,也是一个皆无! 可今日,这个历史却被打破了。 仙王异象,代表的是仙路绝巅,武道至高,而那由洛离自身修持而出的金龙异象,则是属于人间皇者,人道大帝的显化! 两种绝强的异象合一,共同融入洛离这挺拔的身躯之中。 再结合此时皇城之内,从四面八方不停汇聚的万民气运,如果说在之前洛离可能插不上洛鸿道与姜晨交战的范围。 但现在,他也已经拥有了定鼎这场战局的能力! “天高浩渺,故而无形无相,更无亲疏之分。” “万类霜天竞自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剑,吾聚集整个皇城百万人族生灵之念,向你劈出。” “不为其他,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件事情。” 三丰剑上,有从皇城四方不断汇聚而来的金光浮现。 头顶帝王冕,身披真龙衮服的洛离,就如同是从古代画卷中走出来的人道大帝一般,口含天宪,一字一句出,皆是让这整座金銮殿震动不休! 他踏入虚空,那由洛鸿道所幻化出的神火,根本连他的身躯都近不得。 “蝼蚁亦有窥天之志,谁敢说今日的蝼蚁,来日就没有登临九天,证道天人之机?更何况...” “人族非蝼蚁也!” 五指并拢握住剑柄。 这位口含天宪的皇者,身上的气息已经聚集到了一个顶峰,强大的近乎让这漫天风雪都为之短暂停滞。 迎着那四方震惊的眸子,洛离龙袍在这夜空中作响,他高高举起手中之剑,下一刻便向着正与姜晨互相斗法的洛鸿道身上,径直劈去! 人皇天子剑! “若世间人人如龙,皆自强不息,那莫说是所谓神魔,哪怕是化外诸族,顶上穹天,也非不能逆也!” “吾此剑出,人定胜天!” 整座皇城,都于此时好似震颤了一下! 洛离一剑斩出,似乎是携带了整座皇朝万民之夙愿,点点金华便是一人之缩影, 随后数之不尽的金华光彩汇聚成龙,化为了浩浩荡荡的人道洪流,转瞬之间便抽在了那不可一世,自以为胜券在握,就能视众生为蝼蚁的... 白袍老者身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子你给老祖施了什么法(求订阅) “嗯?” 过去种种武学浮现心头,正以皇极惊世录硬抗姜晨手中剑诀的洛鸿道,突然间心头一跳。 那后方洛离的一番言论,说实话连让他连抬起眼皮子的欲望都没有。 区区凡俗,就算是能聚集一朝人皇气,又能如何? 不曾涉及到天象大道,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超凡脱俗,更不要妄想与他洛鸿道相争! 哪怕有着百万蝼蚁心力与气运相交,那也是蝼蚁! 百万蝼蚁,焉能与天相抗也? 是以,即使感受到了洛离这一道欲与天齐,立意高远的人皇之剑,洛鸿道却也不屑看重。 “黄口小儿,空口白话,蝼蚁就是蝼蚁,哪怕心比天高,也终究是命比纸薄!” “行皇者之道,替这皇城万民斩出的皇者之剑?” “不得不说,你确实颇有几分古天子的风采,比起那躺倒在金銮殿内的所谓皇帝,强出了不知凡几。” “但想要将老祖我斩于剑下,未免也太过贻笑大方了!” “看吾神威浩荡,破尔等两式剑法!” 洛鸿道看着眼前姜晨手中长生剑一转,径直劈出的惊鸿一剑,以及那后方宛如人道真龙,浩浩荡荡排空而来的人皇剑,只是哈哈一笑。 下一刻,老者手中拳掌一连串爆响,身影微微晃动,便化为了一道如山岳般巍峨的金黄神象,双臂一甩,猛兽怒吼之声从虚空中荡漾而出,便撞在了那两道剑光之上! 嘭!! 巨大的真气碰撞的波动,在这金銮殿上空产生,让那滚滚不休的风雪为之湮灭,让那漆黑如墨的黑夜都划出了白昼! 如天碑炸裂,又如天灾降临。 往日里,四海升平,极尽穷奢的皇城里,又怎能见得如此惊天一幕? 因此,所有观摩到这场人间绝巅的强者争锋之人,无论是远远观望的普通人,亦或者靠近战局的宗师强者,尽皆都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岂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地步?!” “可笑本座平日里自诩一国无敌,放眼七国也没有几人可以视为对手,但今朝见此对决,我方才知晓...” “原来侯某,已是坐井观天这么多年了啊!” 侯元魁面皮抽搐,他看着洛离周身气势每跨出一步,便暴涨一分,直至走到最后言语肃喝,随后劈出了那一道足以与天象争锋的绝世剑法后,他的心中,已然是再无挫败,只有庆幸。 能败于此等皇者手中,何其大幸?! 我辈武者,当如是也! 李青衣在与梁温和虞淮竹将外围的神魔宫门人解决后,立身于阁楼之上,静静观摩着这一场战局对决。 当她看到洛离身上幻化出虚幻的帝王冠冕,随后汇聚皇城气脉,劈出的那一道皇道之剑时,禁不住玉容微怔。 遥想数月之前初见,他的剑意还是由那惊世剑法所赋予,连自己的法尚且都没有悟出几分。 没想到一路起势之后,竟还真被他给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以至于今日都能做到拔剑问天,与天象争锋! 人间千百年风流,古往今来青史所记之人物,可与此比肩者,又能有几人?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千言万语,都不及此要来得震撼。 “天下之人皆畏奸细权势,芸芸众生大都只是为了心中私利,而我一路走来,却独独见你,与众生不同。” “驱逐蛮人,以平西境,单人佩剑入夏京,以一己之力欲挽这天倾局面。” “若是别人,我不信他能做到以凡俗之境,逆斩天象。” “但这个人若是你...” “我信你!” 女子喃喃自语间,双手不禁有些紧张的握住了手中剑柄。 李青衣从不知道,自己平生十几年来波澜不惊的心境,竟有一日会为一人而频繁生出波澜。 太乙山上白云悠悠,终年四季都是一个景色。 可李青衣却觉得,正是来到这大夏,来到了那座名为北凉城的城池之后,她的人生才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此时风雪正大。 自山上而来的道家女子,终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哧拉! 裂帛声响撕裂传出,在那长空之上极为清晰。 洛鸿道满脸憋红,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自己威势敢比齐天高的神象之劲,竟被这二人的剑法破了? 确切的说,是被那自己一直疏忽的小辈所破! 白袍老者心神一个恍惚间,那汇聚了人道煌煌大势的金光剑气,已经劈开了重重风雪与那巍峨如山的神象劲力,浩浩荡荡的向着自己直冲而来! 看那势头,仿佛不将自己消融于此,便誓不罢休一样! “小儿,放肆!” “看起来,倒是老祖有些小瞧你了,如此汇聚众生气运之法,必是那曾经横击天地的古天子之传承,好大的气运!” “可境界之差摆在这里,你还能逆天不成?!” 洛鸿道双眸隐隐间有些充血,气息也渐渐有些不稳。 本来一定能胜之局面,却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先是有太乙道剑仙一剑横空现身,这还不算,自家的后辈不声不响间,竟也修成了大神通术,足以与天象比肩! 这一叠加,就相当于他此刻是在以一敌二! “罢了罢了。” “今日战局至此,已无任何侥幸之机,就让汝等好好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太古神魔!” 老者忌惮的看着洛离斩出的人皇之剑,犹豫一瞬终是长叹一声,周身赤鳞神火再度熊熊燃烧而起。 双拳捏紧,洛鸿道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随后气势更是节节攀升,堪称暴涨! 神魔真身,赤鳞火龙! 曾经使得千年前北玄域遭逢大劫的一尊神魔真身,于千年之后的大夏再度显现! 虽然威势远不及当年焚烧千里,几乎宛如人间炼狱一般,但能造成的危害,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老夫我这神魔真身还不完全,没有将最为关键的一步完成。” “不过想来将尔等全数斩杀,再吞噬了这满城生灵,自当无忧矣!” “死在老夫全力出手之下,你二人也不算差了!” 洛鸿道怒喝,几乎化为了半龙之爪的拳掌突然挥出,足以焚烧一切,远远胜过之前的赤鳞神火滔滔不绝,尽数挡在自己面前。 随后,洛离汇聚人道洪流的人皇之剑,以及一侧姜晨劈出的太乙长生剑,也同时落下! 一道比之前三者攻势碰撞还要更加震撼的动静,再度传响! 方圆百里,房屋晃动。 而在战局最中心处,那屹立于世数百年之久的金銮殿,更是有梁柱断裂,片瓦震碎,几乎摇摇欲坠! 在这恐怖的对局之中,天地众生,显得是那般渺小。 一如尘埃般,弹指可灭。 化出神魔真身的洛鸿道,实力比之之前可谓是强大了不止一筹。 以至于面对洛离和姜晨的一同进攻,都能不落下风! 要知道,洛离这一道人道煌煌之剑,可是以大夏八百年国运为基,以一十三州万民之意为引所劈出的。 即使如此,竟然还能被他给挡住! 不得不说,洛鸿道其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可怖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大计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权势滔天如夏皇,诡秘莫测如慕悠之,都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那隐于幕后,曾经君临天地的古神魔,他都能嗤之以鼻! 他的谋划如天马行空,堪称是铤而走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迎来人族和神魔的全力打击。 但即使如此,洛鸿道仍旧能稳如磐石,一步一谋划,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大计功成。 抛却世人的立场去看待此人,无论是谁来,都不得不承认洛鸿道确实有成为至强者的潜质。 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洛离。 看着穷尽所有劈出的人道皇者之剑,与姜晨的天象之力合一,都不能将洛鸿道彻底击垮,这位身着虚幻衮龙服的北凉之主,并无一丝意外与惊慌失措。 毕竟境界上的绝对差距,就如鸿沟般难以跨越,洛离能在此时借助天时地利人和,短暂与天象媲美,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再强,强到可以将洛鸿道强势镇压,除非他能立地成就天象,不然几乎不可能。 不过不能从实力胜过,并不代表洛离没有了别的办法。 脑海中曾经掌握的一式秘法渐渐浮现心头,洛离看着神魔化的洛鸿道纵横睥睨,所向披靡,兴致索然间,抬起了手指。 这位大夏老祖所传承的神魔血脉究竟有多强,洛离不清楚。 但他晓得,只要其将自身的神魔精血全数激发... 那这神秘莫测的闸血封脉之法,就一定能够奏效! 念头晃动间,洛离食指中指并拢,下一刻就催动着秘法,向着洛鸿道一指点去! 嗖! 指尖华光浮现,随后如流星般向着洛鸿道身躯直撞而去。 比起姜晨劈出的太乙长生剑,以及洛离才斩出的那一式人皇剑相比,这道指印除却有些缥缈外,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大。 以至于洛鸿道神魔化后,看着遥遥点来的一指,只是嗤之以鼻冷然笑道: “小子,你这是黔驴技穷了?” “刚刚那一剑,怕是已经将你自身给耗空了吧,不得不说,确实是让老祖我惊讶不已。” “能以先天之身,短暂媲美天象之力,他日你若不死,登临绝巅指日可待!” “只可惜你不识相,欲与自家老祖为敌,便只能落得个覆灭的下场!” 说罢,洛鸿道眉头舒缓,露出快意。 赤鳞神火熊熊燃烧,下一刻就欲将洛离点出的指印破灭。 可就在二者相接触时,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这指印中附加的力量不算强大,可能焚尽一切的赤鳞神火,却偏偏拿其无可奈何! 最后,更是被这道指印直接点至了洛鸿道的胸膛之前! 与此同时,本来得志之后意气风发的洛鸿道,面色也陡然间有了变化,开始阴晴不定起来。 疑惑,惊愕,震怒... 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自身那股强大的神魔气息,不停衰落! “小子,你给老祖施了什么法?!” (ps:第一更,后面继续写,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章 洛离请老祖宗赴死(求订阅) 赤鳞火龙的强大力量,正在离自己远去。 而作为执掌这股力量的洛鸿道,对此感受的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在露面之后,第一次生出了慌张的情绪。 数年之前最后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破境失败,洛鸿道深深知晓,如果只凭自身的话,自己几乎就已经绝了天象大道。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有那一身神魔精血为根基,他恐怕连此刻上三品的境界都难以保持! 在这种情况下没了超绝的实力,那莫说是面前虎视眈眈的姜晨和洛离,就算是下方的慕容武等人,怕也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自己! 对此,洛鸿道心里自然是和明镜一般清楚。 所以他才怕。 他筹谋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目的,不都是想要自己立身绝巅,成为真正的顶峰人物么! 如果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回顾一生,最终不过只是做了自家后辈的垫脚石,道出去叫人听了,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听着洛鸿道惊愕却慌张,显得有些外强中干的怒吼,洛离此时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起来。 奏效了! 这门能够封印敌人血脉之力的仙家秘术,果然诡异莫测,就算是洛鸿道此时脱离了凡俗,已有天象之境,仍旧还是脱离不了这个规律! 即使他身上的神魔血脉,是源自于一尊曾经强大至极的神魔,又能如何,不还是要被闸血封脉尽数封闭剥离,用不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秘术?!” 一道指印划过,若说反应最快的除却洛鸿道自身,其次自然便是战局之内的姜晨。 这位单手扣着剑柄,以独创的太乙长生剑法纵横天下的天象大宗师, 眼见着本来不分伯仲的敌手,身上气息突然不停衰落,很快就跌落到了连上三品境界都稳不住时,顿时瞳孔微缩,有些琢磨不透。 “这北凉王,真的不简单。” “不仅能得到我太乙祖师的传承,竟然还身怀这等秘术!” “大夏的老祖洛鸿道一身实力功参造化,再加上神魔血脉,几乎是如虎添翼,与我不分伯仲,如果硬要在短时间内交手,恐怕我还真不一定能将其镇压。” “可此人不过一指下去,便叫其一身实力去了九成...” “那这一指,若是指向我呢?” 不知不觉间,姜晨的眸子中已是带着些忌惮之色,同时还隐隐掺杂着可惜。 他可惜的是此等英才,却终是与太乙门庭无缘,即使有着传承之恩,也最多只能算是外门,想要让其加入太乙真传,无异于痴人说梦。 身着衮龙服,头顶帝王冕,人道洪流化为一剑,一指点落洛鸿道一身位格,眼下姜晨已再也不能将洛离视为一侥幸得到太乙传承的后辈了。 如果做到这种地步都不能让他生出重视,那他也枉为一代天象大宗师! “老祖宗,看来你这一身实力,也非像是你所言一样啊!” “如果一身天象修为都是你自己修行而来的,晚辈这秘术,可绝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看到惊怒交加,但是气息仍是不停衰落的洛鸿道,洛离感受着他那已经跌落到与四品无异的修为,晒然一笑道。 闸血封脉秘术,所封的不过只是血脉之力,如果洛鸿道一身武道尽皆都是自己所得,而不假于外物,他最后顶多只是神魔真血被封,又怎么可能连天象境都难以保留?! 甚至洛离还暗自猜测,恐怕他老人家这天象之所以能突破,八成还都是靠着外力,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传出? “小辈安敢欺我!” “这术法好生诡异,为何老夫一身血脉之力,却分毫不能施展!” “能将这种等级的力量禁锢,如此手段,怕是一品大宗师都难以做到,只有天人谪落凡尘,才有可能施展而出吧...” “我洛家的这小子,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通天造化,才能在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做到与老夫我比肩的程度?!” 洛鸿道面上浮现出冷汗,使尽浑身解数,却仍然驱动不了自身的血脉之力。 他眼睁睁看着洛离持剑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就如片刻之前,他居高临下威胁此子,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这小子,当真记仇! 洛鸿道气息萎靡,经过连番大战,没了血脉之力加持,他自己身躯仅剩的武道修为,根本无法抵抗的住眼前所面对的大敌。 他看着洛离气势如虹般踏足虚空,一步一步向下走来,呼吸都不禁有些粗重起来。 “逆子,你不仅想弑帝,难不成还想弑祖?!” 老者发现自己大势已去,扯了扯嘴角,恶狠狠的强调道。 如果可以,洛鸿道也不想去死。 他活了一百多年了,他还想去攀登一下那天人大道,去见识一番域外风景。 大夏不过是他征程计划里的起点,而这血祭大阵,则是他腾飞的第一步。 可没想到,第一步都没走成,自己就被这后辈给彻底搅黄了。 “老祖宗可莫要随便给本王颁布罪名。” “本王受不起。” “夏皇是自己不想承担应尽的义务,于金銮殿前举刀自裁的,与本王毫无干系,我也从未起过弑帝的念头,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至于你...” 看着眼前神情中露出戒备,随时都准备亡命一搏的洛鸿道,以大夏龙气幻化出一身衮龙服的青年冷笑一声,道: “整个皇城上百万条性命,老祖你眨眨眼就能尽数当做蝼蚁,化为你的成道之基,论狠,你可是比本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你这种枭雄人物,本王若是将你给放了,那以后我怕是寝食难安呐!” “是以,此次洛离就假借一次天下大义为名...” “请老祖宗赴死!” 洛离的声线顿时高昂起来。 “贼子好胆!” 而紧接着他话语落下,那对面早有准备的洛鸿道更是暴喝一声! 作为纵横大夏这么多年的人物,既然看不到希望,那洛鸿道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要是将洛离拼死,没准他身上的这层禁锢,就会解除了呢? 洛鸿道心中抱有着这样的希望。 皇极惊世录的种种武道法频频浮现,在这老者的手中展现诸般变化。 作为曾经的大夏武道第一人,洛鸿道眼下即使被打回原形,甚至承受巨大的负荷,他的力量也丝毫不容小觑! 拳掌携风,排空百丈,当那赤鳞神火消失殆尽后,漫天风雪回归。 洛鸿道的招法卷携着滚滚风雪,当时就往着洛离脑门砸来! 一侧的姜晨见状,微微摇头。 太弱了。 这种程度的实力,对于天象而言太弱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敌人。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刚刚与自己对招如此之久的家伙。 提起手中长生剑,这太乙道真人想要出剑,将这场宛如天灾般的局面彻底终结,却见到那横于他身前的洛离微微摇头。 “姜前辈,此次生死交手,是我与洛鸿道的决断,就不劳烦你亲自动手了。” “我一人,足矣!” 五指一张,伴随着洛离凝声话语传开,太乙剑如虹光飞出。 眼下洛离已是强弩之末,但是大夏的龙气却依然和他化为一体,再加上那传承自选择奖励的人皇天子剑,只出一剑的能力,自然还是有的。 而且这一剑,不是眼下的洛鸿道能挡的! 他是强弩之末,这位施展了如此惊天动地手段,最后还被封印了血脉之力的大夏老祖,又会比他好哪里去! 唰! 剑光飞出,破开气浪。 漫天风雪也不能阻挡洛离视线,这一剑射出,仿若有点点金华浮现于剑虹尾部,如蛟龙般向着洛鸿道处直冲而去! “皇极镇世!” 见到那如之前一般强大且威严的剑法,洛鸿道深深呼了口气。 随后,他动用出了自身最后的力量,双掌向下狠狠一按! 掌印巍峨如山,与洛离那道剑光在长空相撞炸开! 嘭!! 风雪湮灭,气浪乍响! 但那如山般巍峨的掌法,却终究不敌那似能斩破一切的剑意。 洛鸿道,真的已经尽力了。 只可惜比起那汇聚了万民意的一剑,终究还是差了些许。 最后,这一剑破开了洛鸿道的最后招式。 胜负已分。 噗嗤! 长剑如流光,携带着金华直穿洛鸿道胸膛! 下一刻,这老者五脏六腑,穴窍百脉,尽皆都被洛离给尽数捣碎! 这种伤损,就算是天象大宗师,也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是立地证道天人,有滴血重生之威能,不然纵使是仙神转世,今日也必将陨落于此! “呃...咳咳咳!” 口中喷出源源不断的鲜血,洛鸿道从半空中直接跌落在地,激起一片白雪,而他自身的血液,更是将这不染尘埃的积雪彻底染红。 他颤抖着身躯,双眼视线已是越来越模糊。 “我...我要死了?” 老者行将就木,独自呢喃出声道。 到了这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死亡竟然真的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梦,终究只是梦啊...” 洛鸿道竭力的抬起手,他的视线已经渐渐看不清晰了。 之所以还未失去意识,不过是因为自身强横的生命力,还没有彻底湮灭而已。 “我曾去往过中土,见识过大周繁华,我也远走过七国,论武四方,三十岁,我便成为了武道宗师,寿尚未过一甲子,我便触摸到了天象的存在...” “我本以为,我天生就是主角,是北玄域灵气凋零后,武道衰弱不世出的天才。” “可谁曾想,此后蹉跎岁月数十年,竟始终见门而不入,不甘心呐...” “真的不甘心!” “明明,明明我就差最后一步了啊...”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躺倒在雪地中,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洛鸿道却还是记得清楚。 明明自己曾经,对于所谓的神魔也是不屑与伍,自己曾经甚至还亲自讨伐过神魔宫的门人,在那遥远的中土,他也曾与天策府的至友,为了人道传承斩过不少妖物... 明明很久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在五年前的最后一次,自己也曾想最后一搏,如果成功,那就亲自出手挽回一切,为时也不算晚。 可...为什么天总不遂人愿?! “年轻真好啊。” 愤怒,怨恨,嫉妒,绝望,最后统统都化为了释然。 看着眼前提剑向着自己走来的青年,洛鸿道已经濒临陨落,不过仍旧还是感叹了一句。 “看来,我终究也只是个平凡之辈,与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小子,你赢了,你成了这场变局最大的赢家。” “古天子传承,仙家传承,太乙传承...你才是那个气运之子啊!” “就是不知道,你能走多远了。” “希望不要和老夫一样,晚节不保啊...” 洛鸿道现在已经动弹不得了。 但他可以感知得到,洛离就在他的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直至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而看到洛鸿道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消失,洛离才终于吐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如果再不结束,洛离也没有办法,只能拜托姜晨力挽狂澜了。 因为他此刻,是真正到了极限。 龙气渐渐涣散,那幻化而出的帝王衮服也随之化为了点点金光,消失。 当事人洛离更是险些支撑不住,连眼神都有些打晃起来。 强弩之末,站着都已是有些费劲。 而就在他即将倒在地面的时候,忽有一道白衣身影闪过。 带着温热的臂膀,将他的手臂搀扶起来,随后一阵好闻的幽香沁入心扉,映入洛离的脑海。 这,就是他昏迷之前,所留下的最后一副印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局已定你一如雪中寒梅明艳不可方物(求订阅) 大夏历,永昌一十六年,年末。 夏京长宁天降流火,有天外妖邪降世。 北凉王洛离自北境起兵,势如破竹,后一人持剑雪夜入京城,合四方宗师之力,于金銮殿前挽天倾,将妖邪彻底击杀,还了这乾坤郎朗太平。 而此役中,前任夏皇深感自身之愧,遂持刀自裁于皇座之上,为帝二十三载,崩。 次日,大日初生。 略带温热的气息,驱散了前夜的天寒地冻,让那满地的皑皑冰雪,都随之渐渐消融。 短短一夜,有皇帝遭劫陨落,有满城生灵险些命丧于此,更有那上三品的大能还未彻底现世,便化为了虚无,连名讳都停留在了过去的青史之中... 谁能想到,这筹谋了十数年的布局,棋局之中波诡云谲,各方人物操持棋盘,自诩棋手,到头来却统统都沦为了棋子... 反倒是那最不起眼的,一直未曾引人注意的北境青年,却是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了站在最后的人。 不得不说,真是叫人良多感慨。 清风拂面而过,将那皇宫中埋葬的鲜血与不甘尽数吹散。 前尘旧怨,家国往事,统统化作了过往云烟。 往后翻去,又是一道新的篇章。 翌日。 从沉眠之中醒来,洛离抬头,看见了那窗外阳光大盛,照在留有水渍,还未彻底消融的冰雪上面。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熏香,还有一位白袍女子坐于此地,正闭眸静心养神。 “你醒了?” 微微怔神打量了周遭片刻,那女子眉眼睫毛轻颤,感受到了异动之后,遂睁开眼睛,看向了眼前从床榻直起的洛离,语气温和的开口道。 “醒了,姜前辈还在吗?” “我现在头尚还有些发蒙,昨天强行支撑到了最后,那澎湃的人皇气,以我现在的修为强行驾驭,终归还是有些太过勉强。” “索性看我今日安然无恙,事情应该都已经了结了吧?” 看着面前柳眉修长,双目湛湛有神的李青衣,洛离揉了揉眉心,神海丹田内本来如江河般的真气,只余下细细的一丝,几近干涸。 昨日在昏迷之前,他是真的拼尽一切了。 毫不夸张的说,十几年来,洛离从没有遇到过这般艰难的对局。 哪怕是立身千军万马间征战,沙场几经生死,都没有面对一尊真正的天象要来的恐惧。 洛鸿道身上的那股如同天威般的压力,直到现在洛离还是心有余悸。 戍守边境十年,尽管并未在这途中来过夏京长宁,但无论如何诉说,这里都是他曾拼命守过的地方。 起码,在洛离看来,他不能让自己曾经为之奋斗过的东西,彻底化为乌有。 当时只是想着,事情不能像是这样进展下去,更不能是以整个皇城上百万生灵为献祭,去成了他大夏老祖宗的一人之道。 却不想怀揣着的这股神念,竟还真与自己的武道相合,成就出了属于他自身的武道异象。 集两道武道异象于一身,再加上那大夏立国八百年的昌隆气运,洛离这才做到了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人能做到的壮举! 以一介先天宗师之身,强行逆伐天象大能,甚至战而胜之! 这种事情要是道出去,怕是整个天下都得为之震动,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吧。 “自然是了结了,而且在这场动乱中,其实师叔并没有出多大的力。” “你以一己之力,将洛鸿道亲自送葬,平定了这场动乱,就算是没有师叔出面,恐怕也不过就是多出几分波折而已。” 说到这里,李青衣眸子中带着复杂。 明明最开始见到的时候,洛离才不过是一介后天而已。 为何不过数月过去,便已有了此等成就? 想起最开始印象里那略带紧张的青年,这女子摇了摇头,随性一笑。 她心乱了。 冬日里,这偏僻的寝殿窗外,枯枝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发出了阵阵‘沙沙’声响。 看着眼前的女子突兀绽放笑颜,听着她口中诉说而出的话语,洛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放了下来。 “那便好。” “那便好啊...” 睡了许久,洛离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显化出了诸般画面,有北境誓师起兵,平定三境狼烟。 也有夏皇心灰意冷,喋血大殿。 更有那洛鸿道意气风发,视诸般生灵于无物,最终陨命于雪地漫漫之间,一朝大梦成空... 种种画面一晃眼过,直到洛离意识模糊,脱力跌倒在一双温热的臂膀间时,方才戛然而止。 想起那双臂膀,以及那阵阵好闻的幽香,洛离抬眼目视李青衣,眸中蕴含的情绪不觉有些悄然变化。 十年以来,仰慕洛离的女子不少。 但能让他留有印象的,却是寥寥无几。 至于能叫他上升到男女之情的... 洛离闭眸,想起来虞淮竹的影子。 他对于虞淮竹,其实心中更多的只是感激,以及将其当做至交知己。 再加上这么多年未曾谋面,洛离之所以面对虞淮竹时会显得不自然,更多还是因为久别重逢下的失态罢了。 因此虞淮竹现在留给洛离更多的印象,依旧还是当年那个一身绿裙的小女孩。 固有印象还没有在洛离脑海彻底消除,他自然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情念来。 可李青衣不一样。 坦言来讲,第一次在北蛮大营时,洛离见到这个一袭白衣道袍,宛如从天而落,不染丝毫尘埃的持剑女子时,就已是生出了悸动。 这种性情孤傲一如天山瑶池,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冷,是普通人决计无法拥有的。 再加上之后的种种交集,其实说到底,太乙和她都不欠洛离分毫,但是洛离,却实欠这二者良多。 这般想着,青年不觉间便抬起了手,握住了一侧李青衣的手腕。 纤手皓肤如玉,触感有些润滑。 等到回过神来后,气氛当时就有些暧昧起来。 女子本来望向窗外白雪的目光,在感受到手腕处的异动后,瞬间便转了回来。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右手,随后又直直的盯着洛离看了一眼。 这一眼望去,李青衣的脖颈处不禁微微发红,喉咙轻轻滚动,不过最后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有些沉默。 而洛离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懊恼。 一朝烦心事尽皆放下,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浮上心头,倒是让他将压抑许久的性子给释放了出来,一个疏忽之下,显得有了几分唐突。 不过到底是北凉王,平日里面子功夫做得足,青年见到李青衣不知所措,倒也没有显得慌张,只是轻轻咳了一声,道: “昨晚上多亏姑娘了,若不是你搀扶那一把,恐怕本王可能直接就倒在那漫天雪地之中了。” 洛离送洛鸿道归天后,所留有的最后印象,就是李青衣的侧颜。 当时在所有人都没觉察时,是她率先反应过来,将洛离给搀扶而起,不至于直接晕倒在地。 关于这点,洛离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言罢,青年悄然松开手掌,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站在了李青衣的身前,对着她含笑点了下头,以表谢意。 至于之前的唐突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看到洛离高了自己一头的身躯站在面前,李青衣一双琉璃眸子中露出了几分局促。 想起那昨夜手执天子剑,气势滔天敢叫天象老祖赴死的无双人杰,再看看眼前这面上带着淡笑,宛若温润君子的青年,她很难将二者相互连接在一起。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情,却能尽数展现在一人身上,这确实会让人心中升起不真实感。 但余下更多的,则是由衷的佩服。 “些许小事,无须在意。” “你既然醒了,那此时大夏需要你出面处理的事情,可不算少。” “且快去吧,别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女子耳根泛红,面色像是若无其事般,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二人好似是有默契般,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刚才之事。 收回手臂,洛离看着眼前静若寒梅,平素里言语便不多的道袍女子,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张开口刚想要说些什么,但一联想到眼下局势,又将即将倾吐而出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还不到时候。 经过昨夜一场乱战,整个皇宫百废待兴,而且眼下夏皇已陨,整个皇城正是群龙无首之时。 北境五十万大军还在整装待命,眼下皇城中未曾离弃的百官还等着他这位北凉王出面,以及那下方惶惶不可终日的众多平民百姓... 神魔之事余波未消,大局虽稳然而未定也,现在还不是表露心迹之时。 更何况,洛离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细细思考一下自己内心,到底是作何想法。 情之一事,须得慎重,非是两情相悦,或是自己内心已确实定下所属,他不会轻易与李青衣坦言。 “还是再过一段时日吧...” “先将眼下局面处理清楚再说。” 这样想着,洛离慢慢颔首,对着李青衣又低语了几句,这才向着大殿门槛行去。 而在他的后方,女子一头黑发如瀑,被木簪束着垂于肩部,与那外界冰雪未消互相映衬。 明艳的不可方物。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臣等为天下计还请殿下登基称帝(求订阅) 战斗余波过后,一夜天明。 本来金碧辉煌,恢弘气派的大夏宫阁之间,倒塌的倒塌,歪斜的歪斜。 更有甚者,在当晚与洛离等人靠得较近之建筑,眼下不是沦为了废墟,便是顶上露光,连瓦片都化为了飞灰。 八百年伫立不倒的金銮殿,摇摇欲坠,整个皇宫之中塌陷的建筑多达半数,只有那些距离中心稍远一些的侧殿,才保存的较为完好。 而洛离走出门槛,所见的便是如此景象。 “大人!” “王爷!” 外界守卫听到有脚步响起,一转头去,便见到了一身便服,眉宇间带着些许锐气和威严的洛离。 这都是属于北凉军中的精锐战士,一直以来都是洛离的嫡系,对他这位北凉王以及整个北凉,可谓是忠心耿耿。 随着昨夜浩大的动静响出,由陈庆之等部将所统领的大军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担心洛离这位王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最为精锐的原北凉玄甲军在诸将的率领下,于午夜之时就往着长宁城奔赴而来。 眼下一夜过去,他们已经接替了那些放弃抵抗的大夏守军,前来驻防这座往日里最为繁华的都城。 也就是说,现在无论是皇宫内外,还是整座皇城,乃至于中州,都已经彻底落入到了北凉的手里。 “大军进城了么...” “免礼,先和本王说一下,此刻城内的情况如何。” 看着这几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洛离一眼瞅过去,就晓得这些身穿玄铁重甲的战士,是自己亲自从北凉带出来的。 是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回禀王爷,经过你昨夜平定夏宫动荡后,整座城池已然是民心所向,虽有些许波澜,但在陆云将军和陈庆之将军的率领下,也已经尽数平定。” “眼下那些个大夏的朝臣,正在这皇宫之外焦急等候,就等着王爷你出面呢!” 说到这里,这为首的护卫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曾几何时,他们这些边境的精锐,在这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泥腿子。 可一晃眼过,才多长时间? 随着他们的王爷揭竿而起,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大夏,他们这些往日里身份低微的将士,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说句不好听的,虽说这大夏现在皇子不少,但那些个家伙,又怎能与他们的王爷比肩? 只待今上出去面见朝臣后,他就是这大夏新一任的夏皇! 到时候,北凉玄甲卫,就将是整个大夏最为精锐的军队,谁还敢不放在眼里?! “等着我吗?” 听着眼前自家战士激昂的话语,洛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眼下旧皇毙命,整个大夏的局势风起云涌。 这种状况下,本来是最容易滋生出野心家的。 但是... 洛离抬起头来,似乎是望穿了皇宫,看到了那贯穿皇城四方的护城河处,把控着夏京各地紧要门户的北凉大军。 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十万精锐的玄甲卫,拱卫夏京四方。 而且在前夜时,他洛离于风雪中展露出的强横实力,都叫这四方朝臣不敢放肆。 野心,也是需要与实力挂上等号的。 身家性命都要保不住了,这些个所谓的大夏臣子,又怎么可能会生出第二个选择? 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推上那张龙椅而已。 可他们却不知,如果洛离坐上了这张椅子,回过头来第一个清算的,就将是他们这些盘根交错,累世以久的世家大族。 “大夏皇都三教九流纵横,其中鱼龙混杂,如果要想真创出如大周、如那遥远之前一般强大的皇朝帝朝,那么只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给这片布满沉疴的大地,来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 “北玄域无法诞生出真正的武道大才,其中一大部分原因固然是因为地域灵气衰弱,使得多少武道大宗传承有了断代,但这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说穿了,不过只是因为武道分阶层,多少珍贵的武学典籍和资源,都被上层把持住了而已。” “本王曾听闻,大周武帝励精图治,于各方所属疆土开办武院,其中提供之资源珍贵,丝毫不逊于一些中等宗派,这点,值得我等效仿。” “如果我为帝王,那必要在这个时代,开辟出属于大夏的太平盛世。” “何为太平盛世?” “我庇佑治下,定要人人如龙!” “这,就是我的人皇大道!” 念及北凉穷苦地带,众多百姓衣食难定,洛离心中就不会安定。 人心都是肉长的。 如果非要分个亲疏,那么北凉的部将和百姓,无疑是洛离最为看重的。 哪怕是日后他真坐在了这张夏皇的龙椅上,凉州,他也一定会重点扶持。 不为其他,就单单只是为了那一声声王爷,和他们倾尽家财,也要供给北凉大军防守边疆南征大夏,这,就将是他们应得的! “之后扫平障碍,就先拿凉州作为检验吧。” “就当做是,本王对于那北境百姓的补偿了。” 君只见北凉铁骑甲天下,刀锋所指,尽是人头滚滚。 却不知,北凉百姓居室内小孩啼哭而无父,放眼望去尽都是老弱妇孺,十室九空! 苦寒之地,地广人稀,一州之地人烟也是寥寥,为整个大夏一十三州最为偏僻之处,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罢,洛离抬起脚步,往着那皇宫外行去。 他的身后,那些个护卫们眸中露出恭敬,其中一半都自发随行起来,而剩下的人,则是急匆匆的向着远处离开,似是要向北凉等各方将领,通禀洛离复苏的消息。 踩踏着未曾尽数融化的薄薄积雪,洛离沿着脚下官道,一路走到了那皇宫出口。 而此时外界人头攒动,堪称热闹非凡。 如白玉般的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前殿大道上,幸存下来的太监和宫女排列两侧,大部分人面容上尚且还留有着惊惧与敬畏之色,聚集在一起。 属于朝堂之上的大夏朝臣,则立于这些内侍的前方,以太师陈昭、太尉公仪休、宰相梁温为首,带着众人静静等候着宫内传出动静。 来时单薄轻衣,腰悬宝剑。 出门之时,车辇如云,众生跪伏。 神念中感知到门外喧嚣后,洛离也并未有什么紧张情绪。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怎么进来的,便怎么走出去。 “来了。” 此时,站在最前方一身儒服,修为近乎四品的大夏前任宰相梁温,眸光突然一凝,低着头对左右的官员低声嘱咐道: “今时不同往日,就按照咱们说好的行礼吧。” 两侧,听到梁温话语中蕴含意思的陈昭等高官,自然也都是心中有数。 两位当朝柱石,位列太师与太尉之位的陈昭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便向着梁温点头回答道: “放心,我等心中自然晓得。” 他们虽不像是梁温那般亲自参与了昨夜动静,知晓了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多年的官场老油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心中自个儿倒也算清楚。 且不说陈昭,公仪休于龙门关处领三十万大军一朝投降,无异于便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眼下大夏夏皇已陨,皇室那所谓的储君三皇子,更是惶恐至极,在龙门关破时就逃遁的不知去向,除却现如今皇宫之中的那位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选了。 况且,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人选。 眼下整座皇城内外全是北凉大军,稍有异动就将人头落地,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踏踏踏! 脚步声传出,下一瞬间那宫门里,便有一道身影跨过门槛,步入到了外界的大理石阶前。 而见到了洛离的身影露出后,以这三公宰相为首的众多大夏朝臣,当即便郑重的行了一道三叩九拜之礼! 广场上虽说开阔,但朝臣连同内侍足足上千多人一同行礼,看起来阵仗也不算小。 “臣等参见殿下!”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眼下先皇已然归天,放眼诸皇子中,只有殿下您功勋卓著,又兼武功超群,因此经我等群臣互相商议后,觉得这帝王之位,非您莫属!” “请殿下为天下计,登基称帝,号令四海,统御万民,为我大夏再造乾坤盛世!” 这是由太师陈昭率先出声,以苍老的声音起头郑重开口,随后在场群臣交相呼应后,所化为的言论之语。 千人同时发声,直震整个殿宇楼阁。 看着一个个人头叩首,不敢抬起的身影,洛离没有丝毫意外。 早在出来之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而就在他刚刚想要开口,叫这群臣和内侍起身时,前夜才回响起的选择之音,又一次回荡在了他的双耳之间: “选择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眼下大夏危局已解,夏皇归天,老祖洛鸿道殒命,仇敌尽消亡,人皇之位非我欲也,此生只愿求得逍遥,攀登武道巅峰,证道天人,因此,谢绝帝位之邀,一人一剑,飘然离去!” “选择奖励:千里虹光术!” “选择二:登基称帝,号令四海!” “自北境起兵以来,万民希冀,将领归附,此时正是众望所归之时,草原内乱未平,天下盛世未创,怎能于此之时离去?” “这帝王之位,朕自然当仁不让!” “选择奖励:山河鼎!”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愿一朝为帝替这皇朝开万代盛世太平(求订阅) 看着眼前跪伏于地,不敢噤声高语的众人,洛离恍惚间,竟生出了种错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站到了最高,世间所有人,都须得跪拜在他的脚下,称颂臣子。 皇者一怒,伏尸百万,血水横流! 谁敢不从,皆杀便是! 这种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制约的感觉,无怪乎会令人着迷。 “皇权啊...” 想起那夏皇至死仍旧保持着桀骜的模样,洛离无声感慨了一句。 体验了几十年这种生活,看着下方众多臣子眼中的献媚与奉承,即使是再谦逊的性子,怕是也得生出骄纵之感吧。 更何况,原本的夏皇在登临帝位前,本就不是个低调的人。 “一朝破开枷锁,却也不能随性而为。” “我来此世,放眼所见尽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七国内乱不休,有些人能避过第一次灾劫,却又很快会被第二场动乱淹没,往此反复,永无止境,直至边疆十室九空!” “此外,更有江湖动乱,侠以武犯禁,后天者便能横行乡里,先天之境威压于一郡之上,可视生灵于无物,所行所举全凭喜好,如性子向恶,底下生民更是苦不堪言!” 朝堂上,世家卿相,衮衮诸公,无有作为。 江湖远,酒肆豪侠,武道高手,轻言之下,便有无辜性命为之丧生。 兵戈一动,就是伏尸百万,小人谗言,便有忠臣殉难。 而眼下,作为站在这整个大夏一十三州顶点的人,洛离,便是权衡这一切的一杆天秤。 庙堂,江湖。 都需要他去抉择。 此外,天地辽阔,除却那悠久传说之中传唱盛名的神魔外,高山幽林也不乏妖鬼邪祟,江海渊流间,未必没有翻滚浪潮的海妖作乱。 北玄域七国战乱不休,往近了说,那草原蛮夷大仇亦是未报,家国境内连番战乱,兵困马乏,也是需要修整。 任重,而道远啊! 若不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之心,一旦被心底无所束缚的欲望吞没,洛离深知,早晚有一天,自己就将是第二个夏皇。 即使他已经比夏皇要强出数倍不止,也是一样。 这样想着,洛离本来心中生出的些许浮躁气息,终是渐渐压了下去。 “还是因为处于困境太久,险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不然以我的性子,决计不会有这种错觉产生。” 再次开眼看,洛离目视着那下方众多跪拜的臣民,只觉得也不过如此。 将满是权利的有色眼镜撇去,以清醒的目光去看待,洛离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些人中九成九的,所跪拜的不过只是他洛离的实力和威望,以及那张夏皇的名位罢了。 真正能跪他这个人,对于他所作所为心悦诚服的,又能有几人? 不过寥寥。 “总有一日,本王要让这大夏众生,都看到真正的太平盛世!” “到了那时候,他们真心跪的,就将不再是我这一身权与力,而是我所做出的,真正的作为!” “且看着吧。” 洛离抬起眸子。 那于前夜之中,以大夏龙气结合他自身之道,所显化出的金龙武道异象,再度生出。 不过此次,见证之人已不再是昨夜那有数几人。 这次看到这代表了皇权金龙异象的人,足有上千不止! 穹顶大日横空,有金光汇聚于那道身穿便服的青年身躯之间,让其本来有些虚浮的气息充盈起来,变得隆重且威严。 随后,一道虚幻中带着点点华贵的金龙异象,从他身后的皇宫之中冲天而起,伴随着龙吼之声传出,于云海之间翻腾,连带着那整片云彩,都染上了点点金芒! 金龙出,大道两侧,一片哗然。 无数臣子内侍心中震撼,跪于地面时悄然抬头瞅了那天上一眼,随后又迅速低了下去,眸中泛出敬畏。 而为首的众多高官,尤其是梁温等境界高深之辈,更是觉得那上首之人越发如渊如狱,深不可测起来。 “诸位,都起来吧。” 与大夏龙气相合,洛离的神念变化,就相当于是这金龙异象的变化。 在洛离勘破心中迷障后,他距离自己的大道之路,自然更近了一步,因此才会有此等异象产生。 看到那下方众多人久久跪拜,不敢言语的模样后,洛离终于开口,言语中带着一丝威严道: “本王自北境起兵以来,行遍半壁江山,抬眼所见尽是乱象浮现,格局动荡,就连这巍峨耸立数百年的皇城,也是藏污纳垢,积顽已久。” “若不根治,这片土地,迟早完矣!” “因此作为大夏嫡系血脉,眼见这天地满目疮痍,洛离不才...” “愿为大夏一代皇者,为这江山,开一朝盛世太平!” 言语说完,那半边穹天,已是金芒遍显。 此时天光乍现,瑞雪初消,有如大日初升般的雄主,在这帝王前殿之前,当着满座皇城之面,应了这皇帝之名! 旭日初升,其道大光! 煌煌金华遍放四方,威严声音借助龙气之能,传遍了整座皇城,传入了那街坊民巷,三教九流之百姓耳目之间! 达官显贵,大富商贾,白衣书生,青楼才人... 甚至于那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的乞丐之流,盲眼瞎子,都清晰可见的听到了那道威严中掺杂着郑重的宣誓。 吾为帝王,当为这大夏芸芸众生百姓,开盛世太平! “刚刚那道声音,是...” 有百姓走出房屋,遥遥向着那皇城中心的声音来源望去,眸子中露出茫然之色。 “好像是北凉王要登基称帝,继承夏皇之名,做咱这大夏朝的下一任帝王了。” “嚯,这声音传出,简直直震心灵,叫人振聋发聩,不愧是能从北境崛起的一代人杰,当真伟力非凡。” “不过太平盛世...不就是咱们现在这样吗?” 不少人与邻里互相聊着,充分表达出了对于洛离话语的畏惧与疑惑。 但很显然,能够真正领会洛离话语意思的人,不过寥寥。 有书生谈笑间,对此不以为意,只觉得盛世不过如此,街边贵人驻足片刻,便继续走了下去。 留存于皇城的江湖豪客,武道高手们眸中露出震惊,对于洛离自身修为功参造化,表达了由衷的羡慕。 就连那路边乞丐,都是唯唯诺诺,跪在地上三呼万岁,转眼间便将其忘在了脑后,唯一留下的,就是对于那皇帝刻苦铭记的敬畏之心。 所有人,都只记得这金华染天的异象场景,却对于洛离所描绘的那副盛世蓝图,充耳不闻。 悲哀吗? 并不。 这世间哪里又有什么虎躯一震,四方皆通晓其意,继而折服的呢。 可...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有少部分的人,听闻了洛离的一席话,依稀可以在那漫天金光中,见到其神念中所描绘的盛世一角。 而在其中,他们看到了洛离想要给他们带来的答案。 气运磅礴,有皇朝巍峨伫立,下辖诸生气势非凡,人人不必为衣食所忧,至于武道与修行,只要拼尽全力,天门总会留有一线... 云霄之上,有人道皇朝伫立,八荒四海,皆为大夏疆土! 神魔妖鬼,化外之夷,妖邪鬼祟,凡敢与这人道皇朝,与这芸芸众生为敌者,皆是螳臂当车,沦为灰飞! 这是一个,众生人人如龙,皆有超脱之望的时代! 是一个,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敢于念想,敢于去开辟的时代。 凡改革之事,皆是从无到有始,而能率先启迪智慧之人,千万人里难出其一也。 武力称尊,横扫当世,易! 但要想真正将那内涵中名为传承的薪火之意传承下去... 千秋万代,不知可否能成? 皇城之外,有太监审时度势,在洛离昭告四方后便率先回神,带着献媚之色掐着公鸭嗓子,直接纳头就拜,同时口中不停尖声开口,道: “奴才恭迎陛下登基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还用着自己以往的思绪,去揣摩着洛离的心思。 第一个迎接帝王诞生的臣子,想来会得到继任夏皇的赏识吧? 再加上眼下皇宫内侍折损大半,以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也不是没有可能去争一争那皇宫总管大监之位! 一时间,随着这太监的呼喝声传出,众多朝臣与内侍,也不甘示弱的紧跟其后,向着洛离递出各种敬语。 而浑身充斥着龙气,终于真正聚拢了自身人皇气的洛离,对于这座皇城中的万民意,隐隐约约间,也能感知出了些许。 他看向那下方带着献媚之色的太监,感受着众多内侍心中的敬畏与恐惧,感受着朝臣散发出的惧怕与惶恐,感受着那外界众多生灵的羡慕、嫉妒、畏惧等等情绪... 如此种种皆有,汇成人生百态,都是因自身实力而起。 而真正被洛离话语所触动之人,除却自个儿亲自带来的那十万北凉大军之外,数上百万者都是寥寥。 其中大部分的,还是穷苦至极的下九流人物,因为自身不作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至于真正明悟了洛离一丝意向的生灵,太少了。 往日里固有的思绪,让这些百姓根本难以去想,洛离到底要做出一番多么宏伟的功业,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固有世界观,去思考眼下自己所处的局面,对于外界的一切变化,都是不闻不问。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为自由开道者,不可令其困厄于荆棘。 话是这么说。 可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那么独有的清醒,便将是一种罪恶! 洛离感受着万民心中所充斥着的,尽皆都是对于他这位皇者表达的畏惧时,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如因事难便可将其弃之,如何能成道也? 正如攀登武道一样。 路既认了,那便不回头矣! 待到天地尽头,亦或者是人力穷尽之时,回首间,我自能看我道是否可成! “终有一日,我会让这天底下的众生,都晓得我所道的盛世太平,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身似披金霞,有真龙附体的洛离,看着眼前几乎臣服于他脚底下的皇城,如是暗道。 而在他的身后,本来日渐衰弱已有了二十年之久的大夏龙运,却突兀一番常态,如烈火烹油般,惶惶如大日,再度升起! 前路虽难。 然而...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也!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登基前夕祭炼山河鼎(求订阅) 皇宫内。 李青衣起身,听闻那外界郑重誓言,沿着洛离走过的路径,行到了那侧殿门槛之前。 她眼中的神光绽放,透过一切障碍物,看到了那似有金龙盘绕,万邪不侵的威严皇者时,眸中泛出异彩。 “此子,已然悟道矣!” 在她的身侧,从云端悄然而落的负剑道人,看着染上金华,隐隐间变了颜色的穹天,长自嗟叹道。 “贫道当年有幸于大周朝大朝会时,见识过那周武帝的雄姿英发,也参悟了其三分王霸之道...” “但与此子的这盛世太平一比,不知为何贫道竟觉得,那武帝的王权镇世之道,竟远远不及这天下太平!” “这北凉王的道,太美好了,也正因如此,若想行之,几乎难于登天。” “也不知此子最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听着一侧自家师叔惊叹不已,随后又有些不看好的言语,李青衣笑了笑。 难吗? 非常难。 哪个威临天下的皇者不想要治下众生人人如龙? 但武道之路一重山一重关,就算是无视阶级,赋予每个人攀登的权利,可最后真正能走成这通天大道者,又有几人! 炼骨炼皮难炼气,修招修式难修意,更不要说那修成人道绝巅后,卡住千千万万生灵的天人大关了。 君不见,洛鸿道天纵英才,不到一甲子便修成绝巅,可后来呢? 一道天人大关,足足卡了几十年不止,哪怕接近生命尽头,仍旧没有冲破前路,得悟大道,最终只能利令智昏,以至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而世间有此等天资悟性者,不过寥寥罢了。 古天子,古人皇,淹没于历史潮流中的人道大帝,也有那么几尊。 但他们的道,却都不是如洛离这般。 期愿众生,人人如龙。 何其难也! “能不能走通大道,看得不是难与易,而是看人。” “正因前路难行,我辈修行者,才需要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前去攀登。” “以我观之,那由天机阁评定的青云榜,已经不足以概括北凉王了。” 李青衣笑容中带着自信。 半年时间,能悟出这人皇盖世之大道,晓得自身前路,称洛离一声妖孽都不为过。 如此成就,虽然未曾在中土和其他人道领域传唱盛名,但现在已不是青云榜点缀洛离,而是洛离此人在衬托青云榜的权威了! 区区青云榜罢了,就算是名列榜首第一,又能如何? ... 皇城之中,一处偏僻院落。 这院落不宽不窄,地势一般,在这皇城之中并不算是什么好地段,往来街坊,也都是长宁底层的百姓平民而已。 院落上方,悬挂着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白鹭书院。 看着名字,不过就是一教书习字的场所罢了。 这种学府在长宁城中数不胜数,上至达官贵人的子女,下到中产富豪之家,到了适龄年纪,都会让自家孩子前去识文习字。 而从这白鹭书院的外观上看,它并不算是什么正经书院,里面平素教学的弟子,也都是些普通百姓。 嘎吱... 当那天边染上金霞时,这处书院门扉突然打开。 随后,一身着文士服,长袖飘飘气质斐然的青年,便从中走了出来。 青年双眼带着黑圈,像是没有睡好觉一样,但这并未让他的形象减分,反而更加了几分莫名的潇洒。 左白鹿看着那天上若隐若现的金霞,看着那金霞中以大夏龙气与洛离自身人皇法所化的金龙,本来在众多学生面前经常爽朗大笑的他,突然有些沉默了起来。 他不是普通人。 作为来自中土,修行文圣法的他,眼下修为丝毫不比洛离差劲。 甚至在他某位长辈的评价中,左白鹿甚至有成圣之机。 儒家圣人,是与武道天人等同的存在,而能得如此评价,可想而知此子才情如何。 “愿这众生,人人如龙?” “以这大夏为基,开辟出你理想中的太平盛世嘛...” “好大的气魄,如果凭此道圆满,身心无漏得证天象,那你岂不是近千年来,人族历史上最强的一尊天象?” 青年文士双眸发亮。 他看着那盘旋于天穹,普通人决计无法发觉的澎湃气机,就仿佛是在看着一条通天之路一样。 “我不欲成就天象,是因为我所悟出的这条路太平庸了,此非我所求之道也。” “我辈修行浩然气,自当效仿儒家初祖至圣,以有教无类,开化苍生为理念,可谁知后世几千年来,竟从无人能够做到?” “本来连我自己都有所怀疑这条道路是否正确,但却没想到,不过是北玄域一偏僻小国,竟都有如此大气魄之辈,这大夏的新任皇帝,与我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行,不行。” 看到那金龙中所描绘出的所谓太平盛世,左白鹿心中激荡,来回于小院门槛前踱步不停。 “他日寻个机会,定要与这大夏的夏皇见上一面。” “我有预感,我之成道之机,便在此人身上!” 文士面上带着兴奋,随后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那天上弥漫不休的气机,继而陶醉在了那金龙气息之中。 此道虽难如青天,但不得不承认,它太美好了。 如此之道,才是我人族毕生所求! ...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自大夏立国以来,在前任夏皇陨落之后,所继位的皇子第二日就要确定好名位,登基称帝,继续统御这个疆域辽阔的国度。 而帝王的继位大典,通常会在半个月后举行。 虽然洛离一路走来充满波折,但这其实都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唯一伤脑筋的就是,整座皇宫中,后方侧殿周遭得有半数建筑,都坍塌成了废墟,按理来说比较不符合皇帝的身份。 但好在最为坚固的前殿金銮殿,虽也被波及到了,可却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 经过半个月的加固修整,这座皇宫起码前半部分,已经是看不到任何损伤之处了。 再加上有洛离这尊对于虚名并不算在意的主,所以众多司礼监的官员,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了操办。 皇帝的登基仪式,是极为浩大的。 首先,钦天监的官吏需要去在半月左右的时间中,挑选一个黄道吉日。 其次,便是要由司礼监去总理一应典礼事物所需的人员和物品,然后请新帝起草圣旨昭告天下,让一十三州万民都晓得,大夏,有一位新的英武之君,即将到来。 再加上鸿胪寺祭祀先祖,传唱声名,随后派遣使臣去往其余六国,以宣扬大夏新帝威名等等... 一应事物,极其浩大。 虽说洛离对于这些玩意都不怎么感冒,但他也并没有拦着这些个官员去做。 一来是这些规矩虽然无足轻重,但在众多百姓眼中,却是无比神圣的。 如果一切从简,可能还会影响自己的威名,得不偿失。 二来就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洛离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在百官见证之下自号夏皇,一切事情都暂时消停,洛离在陆云和陈庆之等将领的口中,也已经晓得了现在的形势。 从昨夜他以人皇之剑汇聚人道洪流,送老祖宗洛鸿道归天,那本来的神魔宫殿主慕悠之,也已是万念俱灰,继他昏睡后直接便自裁在了雪夜之中,也算是干脆利落。 就是可惜了他那一身神魔精血,随着此人生命迹象消失,一夜之后其中精华也流逝的差不多了。 不过好在,昨夜一战施展闸血封脉秘术,洛离在最后关头,还是及时的将洛鸿道最为珍贵的真血提炼了出来。 所以这半个月里,洛离一来是为了将这真血中蕴含的能量炼化,稳固一下自己的境界与所学,二来便是将那选择奖励之中的山河鼎祭炼,使其彻底为他所有。 因此时间一晃眼过,便到了半月之后。 此时,皇宫一处完好的侧殿内。 洛离盘坐于大殿中心,他的眼前,是一道通体散发混沌光彩,看起来神秘非凡的小鼎。 这鼎上铭刻着飞鸟走兽,又有各处山川大河,看起来气魄非凡,一眼望去就知品质不俗。 “山河鼎...” 半晌,华光消逝,洛离睁开眸子,神情有些意外的打量了眼前的小鼎片刻。 这鼎的功能,经过半个月的琢磨,他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说它强大,确实强大的离谱,但要说弱,倒也算不上有多强。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此鼎是一道与国运息息相关的传承之物。 洛离继承大夏龙气,为一朝皇帝,所以山河鼎在被他祭炼过后,便化为了镇压大夏气运的至宝,可保一国昌盛不衰。 不仅如此,此物也可用于对敌,能攻能守,别看它现在小巧精致,但只要被洛离真气灌入,顷刻间便能幻化至数人之高。 如果洛离修为能再强点的话,就算是化为大殿之雄伟,亦或者如同山岳般厚重,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按照我现在的修为全力催动此鼎,想必不会逊色于剑法多少。” “也算是件上乘之物了,不差!” 抬起手掌,洛离轻轻摸了摸那鼎上所描绘的事物,心中不觉间有些悸动。 他好像能从此鼎之中,感受到属于文明的厚重,那是普通兵器和器物所不能具备的神韵。 光凭此点,就晓得此鼎底蕴不差,值得重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称帝(二合一六千大章求订阅) “陛下,臣来跟您请安了。” “半月已过,外界典仪一应事物都已准备完毕,四方显赫也已经尽数云集,是否要准备准备,行继位大典?” 这一方侧殿外界,一身着内侍服饰的中年太监于门槛之前躬身行礼,面上带着恭敬之色,眼神看着那一扇殿门,不敢有丝毫逾矩。 自从洛离半月之前,欲即位夏皇后,他便将这一应内侍的自称称谓全都更改了。 所谓奴才自称,带有着明显的贬义,让洛离着实有些不喜。 他觉得,无论是臣属关系,亦或者同袍关系,上下级可以有,高低贵贱,皆因手中力量与权势划分才对。 这种带有着对于人格明显蔑视的称呼,他听着都感到有所别扭。 因此,在洛离闭关之前的嘱咐下,整座皇宫的内侍,皆不必行此贱称,皆可以近臣自居。 如此行径,确实是叫以这名为韦鞍之流的太监,心中感激涕零。 天生缺陷,让这些宫内的太监心生自卑,以至于即使武道达到再高的境界,他们都不能正视自己的心理。 所以这些人,心中往往阴暗无比,又极为重视别人的感官。 正如洛离当时于北凉城头,剑斩的那名传旨太监一样。 在听闻洛离如此藐视的言语,当时此人能不动怒,才算是一件怪事。 听到殿门外传来的恭敬之声,洛离此时也已经万事俱备。 经过洛鸿道那神魔精血的炼化,眼下他本来已经接近干涸的神海丹田,真气再度蕴满,如澎湃江河般,滔滔不绝。 而且细细看去,可以见得这次的真气品质,要比以往更为精纯,一如天象大宗师自身借助天地灵气,所施展的天象真气一般无二。 大袖一甩,眼前山河鼎化为一道朦胧之光,瞬间便被洛离收了起来。 随后青年站起身子,眸中神光精湛,旁人一眼望去,就能晓得其境界已至化境,与武道四品完全没了两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多方积累之下,洛离眼下的境界,正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宗师,而且还是一名已经找到了自身道路,只待大道圆满,便能立地飞天的绝巅宗师! “朝堂上诸公选定之日便是今日,朕心中自然晓得,不会耽误时间。” “眼下算算也到了时候,就不必再耽搁了。” “韦鞍,走吧。” 推开殿门,看着外界寒风轻吹,天意微凉,洛离对着一侧的中年太监轻声开口。 既然继位做了这大夏的皇帝,洛离对于自己的称谓,自然也随之改了。 所谓朕者,寓意天下皆我,皇权独尊之意,是一朝一代,神圣不可侵犯之名位。 即使放眼一界,建国立朝者也不算少,但这个称呼,却依旧只属于帝王。 这也是诸国之间不成的规矩,也算是象征着帝王权柄的一种意思。 “陛下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快些去华盖殿做好准备,先将象征着皇权的九龙衮服换上吧。” “眼下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都已经准备完毕,只待陛下你身着衮服,乘着龙舆,前去金銮殿登基称帝,随后迎接诸方官员朝拜,这礼,便算是成了。” 看着眼前高大的身躯,韦鞍一边躬着身子陪笑,一边对着洛离慢慢讲解道。 帝王登基乃是大事,自然不似他所言说的这般简单,但大体的流程,差不多便是这样。 二人沿着大道,慢慢往着华盖殿行去,一路所见之忙碌侍女太监,尽都是眸中泛着尊敬,弯腰行礼,口称万岁。 帝王殊荣,凭此可见一斑。 待至华盖殿,围绕于此地的数百名女官正好整以暇,等着洛离这位主角到来。 “陛下来了。” “快将冕服一应事物整理好,切勿出了差错!” 有眼尖的,远远看到了那殿门外的尊贵身影,连忙对着内殿呼喊道。 随后,待洛离与韦鞍一前一后到来,便见到这姹紫嫣红,一个个面貌俏丽的宫女聚集在两侧,弯腰行礼,恭敬向着他这尊即将登基的帝王道: “臣等见过陛下!” “眼下吉时已到,还请陛下上座,由吾等为您披衣着装。” 站在为首的女官,画着娇媚的妆容,面容姣好,眸中带着三分崇拜,对着洛离柔声开口道。 自从现任夏皇登基之后,以往所有的穷奢之供给,全都在皇宫之中成为了过去式。 不同于前任夏皇的暴虐与骄纵,眼前这位帝王不仅谦逊,同时还是一位修为大成的武道天子,甚至可以引天象加持,堪比陆地神仙。 试问,如这等风华绝代,年少成名且英俊非凡的皇帝,如何不能惹得下面众多侍女心中有所悸动? 哪个少女不怀春,正所谓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果能被这位新任天子看上,成为这开朝第一位嫔妃,那日后的荣华富贵,怕是享之不尽。 是以,在见到洛离之后,这些侍女和女官不自觉间,面容和言语都带上了几分柔媚。 对于这些,洛离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过在有李青衣、虞淮竹等人间绝色之姿容珠玉在前,再加上自己本来便是位及王侯,对于这些尘世胭脂都有了不少免疫力,所以洛离露出的表情,依旧是一如往昔。 “不必多礼,平身吧。” “眼下时间紧迫,之后还需进行的礼节较多,就麻烦诸位了。” 微微颔首,道一声免礼。 下一刻洛离便背着双手,往着殿内行去。 而见到这位主人都如此言语,剩下的侍女们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毕竟在这种隆重的日子里,也由不得她们耽搁。 随着洛离步入内殿,由数十名侍女手捧冕服部分,环环绕绕便随着洛离的步伐,依次进了内殿,排列成数排。 帝王冕服,只有在祭祀和典仪等大日之时,才会由帝王穿着,因此可谓是异常华贵繁琐。 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赤舄... 林林总总数起来,足足有二三十种之多,光是类别就叫人瞠目结舌。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组件皆是异常华贵,透漏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如果由人穿着,就算是相貌平平,怕也是得无端生出龙威。 织有日月龙纹的玄衣着身,袖袍织火,背部绣有日月星辰,其上象征着权柄的十二纹章皆已齐备,堪称隆重之至。 一切穿着完毕后,将头发束于冕冠之间。 下一刻,洛离睁眼。 饱含着锐意与锋芒的视线,在这大殿内扫荡了一圈,随后青年突兀站起了身子,抖了抖袖袍。 光是这一下,便有侍女掩面惊呼,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随即扑面而来,就好似在这一身帝王衮服的青年身上,感受到有一道气势如渊的真龙在盘踞一样! 器宇轩昂,目泛神光,腰悬印绶玉佩,头顶珠帘旒冕,一双玄黑色宽袖垂于两臂之下,一眼看去富有威严且又巍峨如山。 这人,活生生就该是天生的帝王! 不约而同的想法,浮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目当中。 看着众人眼里泛出的惊艳,以及那失态的寥寥数人,洛离转头瞅了眼铜镜中映衬的冕服帝王,眸中露出了了然之色。 自己得人皇气与这大夏龙气加身,再加上行的也是堂堂正正的人皇大道,是以那股独属于皇者的威严,已经可以说是刻入了骨髓。 这些境界不如他,甚至压根没有修为的侍女和内臣露出如此表情,也不算是意外。 “咳咳。” 带着几分威严的轻咳,从那身着九龙衮服的青年口中喝出,让众人一个激灵,便回过了神。 “冕服已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举行登基大典了。” 听着洛离话语中的意思,那司礼监的韦鞍望了望时辰,当时就反应过来,连忙恭敬称道: “陛下所言极是,我等刚刚被真龙之气所惊,一时间有些失态,还望陛下勿怪!” “眼下龙辇已经备在了殿外,就等陛下您了。” “还请随臣来!” 说罢,这太监便弯着腰引导洛离,走出殿门。 此时外界,天光大亮,虽有寒风呼啸,但看那积雪已消的枝头,仍是冬日里少见的大好天气。 琉璃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光,那鲜亮的色泽,显得是如此的耀眼。 登上由八匹异种龙马所牵的华贵龙辇,洛离神情郑重,随着龙辇行于官道,用自身之神念,感受着四方气息。 这被冠名为朱雀大道的金銮殿前殿大道,此时被五千名身着玄甲,手执长戈的玄甲重卫守在了两侧,蜿蜿蜒蜒如两条长龙。 在登基前夕,洛离就应允了这些老部下,在他前去举行登基典礼之时,与他一同沐浴这属于北凉胜利的荣光。 所以此刻拱卫在朱雀大道两侧的这些玄甲重卫,正是洛离一手带起来的北凉精锐。 他们大都出身那座边境之城,其中得有半数洛离都较为眼熟,大部分,以洛离的记性甚至都能清晰的叫出他们的名讳。 而那为首最前端之人,则正是随着自己一路走来南征北战,从最早开始,就与自己生死不弃的北凉副统帅,陆云。 此刻的他,可谓是满面春风,经过半年来的高光时刻,于攻入皇城的最后关头,终是成功悟出了属于自身的武道意志,破境先天。 他的年纪与洛离相仿,而能在这个年纪修成先天,陆云日后的成就,必将会超越他那已为国捐躯的老爷子! “武威陆家,后继有人呐!” 洛离乘坐龙辇之中,眸中含着笑意。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位在北凉城最为危难,援军未至之时,以自身仅剩三十载之寿元,燃烧精气神舍命一搏,将北蛮的宗师攻势强行拦截下来的那位武威老宗师。 血还未冷,魂还未灭。 正是这多少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将这名为大夏的国度守卫下来的人们,所做出的数之不尽的壮举,才会成就出洛离的今天。 是他们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才铺垫出了洛离今日的辉煌。 因此他这位北凉王,想代已经逝去,以及那些仍旧存世心有期许的人族,开辟出一个亘古未有的人道盛世。 而这盛世的缔造者,绝不仅仅只是他自己。 往前,有那数之不尽的北凉英灵伴同;而后,亦会有数之不尽的同道之辈,与他一道走下去。 即使今日能与他共鸣者寥寥,但洛离相信, 这条道,决计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之道! “北凉玄甲,代百万北凉军民,恭贺王爷登基!” “往前,吾等跟随王爷征战四方,扫平祸患,抵御蛮夷。” “往后,吾等亦是王爷手中利剑,愿为王爷诛杀叛逆,荡平四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啦! 见到那龙辇行来,两侧五千玄甲重卫当即单膝跪地,口中肃声吼出话语,声势直震九霄。 那长戈柄部敲击地面的声响,直把立于远处金銮殿前,正准备迎接洛离龙辇圣驾的百官给震的七荤八素。 “这...这不合礼数啊...” 鸿胪寺的一官员,手捧着仪章看了又看,良久之后,方才闷出一声话语。 “圣驾亲临,未曾登基之时,何需要部将如此相迎?” “之前就不该让那北凉的将军随便进来胡搞吧!” 言语落出,百官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最前端,陈昭扯了扯嘴角,心中对于这些朝臣的反应,由衷的有些想笑。 要知道,这些北凉的部将都是骄兵悍将,是由北凉王一手带出来的。 不客气的说,像是他们这些朝堂百官,往日里或许还可以略略点评一二,但从今往后,这些北凉亲兵,恐怕就不再是他们能指手画脚的了。 这些人此时还不自知,怕是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就要把屠刀对准他们了吧。 “圣驾之前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登基典礼正在举行,莫要胡乱言语!” “说到底,登基之人还是陛下,那北凉玄甲卫此等举止,自然是受到了陛下的示意,不然怎会如此?” “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丢了诸位各自的身份!” 陈昭老神在在默不作声,但一侧与他同行的梁温,却是低身向着后方呵斥了一句。 他这是为了这些官员好。 以往夏皇不做实事,底下只需要趋炎附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便可。 但显而易见的,眼下这位新任夏皇,可是一位雄主,之前那些背地里的套路,怕是行不通了。 若是他们还不将心态转换过来,估计早晚会出祸事。 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梁温作为之前的宰相,还是想要出声敲打一下他们。 至于最后听没听进耳中,就要看他们自个儿的了。 有梁温这位元老人物开口,顾忌他自身的威严与地位,众多本来尚且还心存不满的官员,顿时便不做声了起来。 龙辇在那朱雀大道两侧的北凉将士瞩目下,一路穿过。 很快,八匹龙马牵着龙辇,便即将奔赴到了金銮殿外的白玉阶梯之前。 跟随在龙辇之后的仪仗队由内侍组成,一路上越来越多,寓意皇道越发昌隆,到了最后直至金銮殿前,足足已有了上千人! 嘭! 此时,殿外司礼监的官员见到龙辇停顿于九百玉石阶梯之下,当即鸣鞭! 长鞭抽出,如雷霆震怒,鸣之以发声,以示肃静! 圣驾已临,还不跪拜?! 鸿胪寺官员也不再怠慢,手中捧着各式典礼书,先是让恭候已久的众臣行跪拜之礼,随后便高声呼喝道: “大夏立国八百年,数历十三帝矣!” “现先皇骤崩,一十三州风云变化,幸得新帝承黄天之眷,韬武略当世寥寥,秉性仁义,足以为皇帝之位!” “因此为天下苍生计,群臣于此吉日恭迎新帝登基,特布告天下,使百姓闻得帝王之威仪!” “钦此!” 话语落,九百玉石阶梯下,众臣跪拜于两侧,口中高呼: “吾等恭迎陛下登基!” 轰隆隆!! 这一刻,那本来动荡不已的大夏气运,彻底平息。 随后源源不断的,往着那架八匹龙马所载的龙辇汇聚而来。 拨开眼前的黄色布帘,洛离待到这皇辇稳定后,从中慢慢走出,以一袭盛装之姿态,第一次显露在了这天地之间! 由点点金华化为的大夏龙气,充盈在这玄金相交的帝王冕服之上,随着那玉佩金钩啪嗒碰撞作响,统御这片大地的新任主人,从龙辇上一跃而下! 后方,数十名内侍见此,连忙躬身跟上,手中捧起高高飘起的依仗之旗。 他们跟在洛离的后方,哪怕是最近的韦鞍,都与他隔着一丈距离。 投过那散发着点点金光的背影望去,看着洛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沿着那九百层的白玉阶梯向上行去,是那般的神圣而又威严。 而远方云端天穹上,未曾离去的几位绝巅宗师目及下方,俱都露出了良多感慨。 “大夏,要变天了啊!” 慕容武拨动着一侧云霞,看着汇聚了整个大夏气运,气势上直逼上三品天象的功力,有些羡慕的开口道。 “此子远远胜过我等,而且还先了我等一步触摸到了天象大道。” “更关键的是,他的大道,与我等所求互相违背。” “日后宗派与江湖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怕是就将一去不复返咯!” 抱起双手,侯元魁眉眼间带着复杂的意味。 这些个名为权利的东西,他们或许可以放得下。 但是他们那些底下的下属,以及雄踞各个州内的宗派,能否都放得下么? 难说。 如果真起了冲突,以那位的雷厉风行... 怕是这一十三州,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啊! “其实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若真能将整个大夏握于掌控,集众之力一统天下,打造出一个真正的盛世皇朝,那么这位夏皇自当名垂千古,而且对于下属百姓也有着无与伦比的益处。”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日后能否做得到了。” 镇南王虞春秋看着几位江湖派系的宗师面上泛起忧愁,并没有和他们一样,只是自个儿大笑开口道。 毕竟说到底,虞春秋也是大夏的王爷,洛离的所作所为,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他这位镇南王的立场。 只要不是行危害大夏之事,本质上二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另外几人不太相同。 不同于其他几人的闲聊,天行盟的王虎,则是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洛离,待到几人开口完毕后,他才沉吟说道: “天行盟自创立以来,初衷便从未变过。” “如果夏皇真能做到像是他半月前所传告四方的那样,那么王某自然愿意倾尽整个天行盟之力,去为他披荆斩棘,呈现出那副盛世之貌!”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做到了。” 王虎一直以来奉行的便是行于市井,走的是端正无比的众生之道。 因此,从某些角度上看,他的道与洛离,简直是不谋而合。 就和他话语中说的一样。 如果洛离之后坚定不移不跑偏的话,那么整个天行盟,都将会在他王虎的示意之下,助这夏朝一臂之力! 这言语一出,几人的神色都随之有了些变化。 天行盟,可是楚州和华洲的地头蛇,其中实力盘根接错,复杂无比。 甚至在这二州里,他王大盟主的呼声,比地方大部分的官吏都要高! 这种权柄,就为了所谓的信念,说交就能交出去了? 过了半晌后,慕容武看着眼前王虎平静眸子中透出的神情不似作伪后,这才长叹一句道: “无怪乎,你才是我等之中,最为接近天象的那一人啊!” 心无杂念,方能求于大道。 即使世俗缠身,拥二州之地,却仍旧能初心不改。 此等人物不得证天象,又有谁能证得? 轰隆隆! 就在此时几人正感慨间,一阵金光突兀冲天,将他们的思绪打断开来。 四位宗师忍不住往下望去,可以清晰见到那金銮殿内,金色的大夏气运已是如潮水般,遍布四方! 而一切的源头,都是那登上九百阶玉石阶梯,随后步入金銮殿,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所引起的。 金銮殿中。 洛离缓缓抚摸着这座象征着皇权的龙椅,脑海中回想起了此前雪夜之中,夏皇到死都不愿意离开这位置的一幕。 天地下,最为尊贵的权柄。 帝王之位。 打量片刻后,这尊年轻的帝王迎那外界鱼贯而入的群臣,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这张龙椅之上。 大殿之内,龙气满溢,隐隐间有虚幻的真龙在雕梁画柱间盘旋。 敲击着龙椅把手上的那颗栩栩如生的龙头,洛离目视着下方武群臣,就似经历了千百次一样,坦然一笑道: “今日,朕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太初。” “往日种种,皆是譬如昨日死,从今往后,属于大夏的新篇章,已然到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陛下臣忠心耿耿(求订阅) 太初元年,有帝登基,欲励精图治。 金銮大殿,群臣歌功颂德,以揣摩殿上帝王心意。 可奈何当今圣上心思深沉,凡事都不表露于面上,即使是想要拍马屁,大部分人也都是有心无力。 而且刚刚登基,貌似这位陛下,就想要搞出一个大新闻来... 等到仪式尘埃落定,帝王诏书宣告完毕,洛离彻底成为夏皇开始,他在半个月前就开始谋划的一些事情,也终于悄然露出了帷幕。 本来典仪朝会结束,诸多官员和夏皇,都该各自离去才对。 可眼下看着兴致勃勃,取来数十道卷宗,想要通禀事情的洛离,这些官员们心中一凛,晓得情况可能没有这般简单。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朕自登基之前,便晓得朝野外百姓生存之苦,连衣食富足都算是难事,更不要论修行武道了。” “大夏立国八百年以来皆是如此,若长此以往,我大夏又怎可能长盛不衰?” “民,乃国之富强根本也!” “是以朕今日登基,便欲着手变法,叫这整个大夏国富民强,从根本上,胜过其余诸国!” “诸卿,以为意下如何?” 从龙椅上站起身子,本来以为可以打道回府的众多官员,在听到洛离慷慨激昂陈述而出的话语,以及那一侧近卫捧上来的一卷又一卷之卷宗,大部分人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各州郡县的百姓,个人温饱之所以艰难,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辛苦劳作,十有八九都被上面的地主阶级給拿走了。 他们就像是最低端的蝼蚁一样,不停的供给上层人资源,无论是粮食,亦或者是习武所需的药材等等一切,皆是如此。 贫民、富商、豪族、世家,公卿... 一层又一层,层层递进。 而那些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千年世家,则是这一切的最后赢家。 长此以往,资源全数堆积在某些极少数人手中,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这极少数人,还并不一定能拥有与这些地位相匹配的才情,则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浪费行为。 这些时日以来,洛离可不只是窝在宫殿之中静心修行。 因为那样,是做不好一个好皇帝的。 眼下草原内乱不休,正是讨伐的大好时机,但是洛离心中深深知晓,攘外必先安内。 虽自己实力无忧,兵将如云,但毕竟真正稳固在他手掌心里的,也不过就只有北境三州而已。 放眼大夏疆土,可是足足有十三州之多! 南域为镇南王所属,统兵权皆系于其一人之身,洛离倒还不算太过担心。 因为虞春秋此人的性情,洛离经过一番探查后,自诩还算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他这镇南王之名位,是大夏二十余年前的崇怀帝所立。 二人互相扶持,再加上虞春秋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倒也算是打造出了短暂的和谐盛世。 所以其实从根本上来讲,虞春秋的目的和洛离自身的目的,也称得上是志同道合,他没理由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反水。 但西境和东域,可就不好说了。 自己目前刚刚登基,按理来说应以一切为稳,不宜多生事端,等到大局稳固之后再行变革,方为稳妥之策。 可自己这皇位,是靠这些所谓朝臣得来的么? 他洛离能坐上这张夏皇的位子,全凭自己以及北凉麾下大军的支持! 因此和历代初登皇位的帝王不同,洛离,就是有直接挑开棋局,掀起变革的资本! 温水煮青蛙,终究不如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来的简单。 世家门阀与地方郡县之间,关系盘根接错,尤其是越偏远,越靠近边境的地方,便越是如此。 他洛离未曾登基前就是北凉之主,而整个凉州都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凭此一点,洛离就能判断出其余地方局势。 如此长久以来,所积累的沉疴是不可想象的。 但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洛离找到了自己突破天象的道路,知晓了自己的大道为何,那么这条治国平天下之道,他就必须去行。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我大夏疆土! 想起前世一气吞浩瀚,有睥睨天下的语句,洛离心中也是有些激荡。 “有朝一日,我也必要将它化作现实!” 随手自案桌前抽出一卷记载,洛离目视下方,心中的意念顿时又坚定了几分。 上首帝王话语落下,下方朝臣面面相觑。 他们又不会读心术,自不晓得洛离到底想要干什么。 因此在他们的理解中,这位北凉王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年少风华,欲效仿古天子之流,做一番经天纬地之功,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实施贯彻,这才有此言语,想要请教一下他们这些朝堂诸臣。 到底是还年轻,心气还是好的。 待到洛离这一席温和话语落,有不少身居高位的老狐狸,心中都是有些暗笑。 带兵打仗,武道通神,以一己之力压得皇城抬不起来,又能如何? 在这政治的漩涡中心,这位陛下,可未必还能和之前一样玩得转了。 只要规矩在,他们这些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油子,难不成还能怕他区区一个边境土王爷不成?! 是以,在洛离话语落下后,就开始有人上前进谏。 “臣户部尚书段正有本启奏!” “圣上自起兵以来,便是一路势如破竹,我大夏百姓见此,无不是心悦诚服,顿感天威已至!” “眼下一朝登基,陛下您便一刻不停的,就开始处理政事忧国忧民,此等以身作则之姿,实是我等楷模也!” “老臣虚度数十年光阴,虽只有庸碌之才,但见得明主如此,一时间也是心头热血上涌,直欲效死,因此老臣有策斗胆上禀,请陛下明鉴!” 这段正一身朝服,面上的表情尽都是充满正气,那副欲为了当今夏皇和天下效死力的模样,让众多朝臣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平素里,这家伙就是这般姿态,几乎将所有人都给骗了过去。 可谁曾想,前任夏皇倒台时,就属他倒戈的最快,几乎是眼见着事情不对,便以户部之要职,与北凉暗通款曲去了。 若不然,他也不能安稳的保住这顶官帽子,在这里吹嘘这些没有用的屁话! 是的,在众多臣子眼中,段正所言的尽都是些废话。 听上去大义凛然,叫人心中气血上涌,但实则啥都没讲,说好听点是想要效力,说难听点,就是站出来拍马屁,想要搏得上位的好感罢了! 见到有人站出来,洛离也是有些诧异。 当他看清楚段正的容貌和表情后,眸子中露出一抹笑意,道: “户部尚书有何高论?” “且道出来,让朕好好听听。” 段正。 这人,洛离有着很深的印象。 在长宁城雪夜城破之前,他就觉得大夏可能要换了天地,所以连夜遣亲信奔赴北凉而来,将自己所晓得的一切情报都供了上去。 事实证明,他做的是对的,洛离确实不负众望,入主了这座长宁皇城,成为了大夏天下的下一任主人。 凭此种种,也算是慧眼识珠了,知道提前投资。 可洛离对此人的印象,却不仅限于此。 握住手中这卷还稍显温热的卷宗,洛离将其轻轻打开瞥了一眼,随后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前的段正一眼。 且看看,这位所谓的朝堂之上,对于大夏忠心耿耿的肱骨忠臣,到底能讲出个什么道道来。 “陛下,正如你所言,我大夏百姓民众,平素里大多数人连衣食都是问题,而边境苦寒之地更是尤其如此。” “所以臣有薄见,欲拨户部款项,以用来赈灾济民,好叫陛下初登基后,便将仁义之名传遍四方!” “凉州地广人稀,常年战乱,而又是陛下龙兴之地,更是重中之重,所以臣觉得,可以从此地始!”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段正言罢,对着上首的洛离拱了拱手。 大夏自古以来除却重大典仪外,皆不行跪拜之礼,因此即使是朝臣进谏,却也不用行叩拜。 这位户部尚书的话语一出,他周围的几个同僚当时就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 好家伙,这是真下本钱了。 户部职责执掌大夏钱粮国库之事,每一笔的消费都需要细细规划。 赈灾济民,为何往日里不去执行? 还不是因为国库连年紧张之下,根本掏不出多少钱粮来,更不要说是去这偌大个凉州了! 那岂不是得是一笔天数字... 而且更关键的还是,这北境凉州乃是陛下的龙兴之地,以往便听闻过不少北凉王体恤万民,有仁义之名。 这一下段正这一谏,怕不是直接便戳到了当今的心窝里! 看来想体悟圣心,还是得要有点斤两的啊! 感受着周遭目光不由得有些变化后,段正面色不显,实则心中充斥冷笑: “本官这些年来,高居户部之位,做过的假账岂是你们能够晓得的?” “这国库到底是否空虚,只要处理得当,不做的太过分,又能有谁知晓。” “前任夏皇根本不管这些事情,但看今上的样子,却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因此还不如割肉保功,日后老实安分,未尝没有更进一步之机!” “尔等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岂不知本官也是一样?” “只是可惜,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思至此,段正看着上首眸中露出似笑非笑的洛离,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心虚。 眼下真算起来当今陛下,也不过满打满算在这皇城呆了半个月而已。 而今天才是他的登基大典,这种时候,他应该还来不及摸透他们这些官员的老底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能评我功过唯有往后春秋(求订阅) 金銮殿上。 此时,外界传唱之声已渐渐消停,虽仍旧有之前庆贺的痕迹存在,但也是慢慢化为了原貌。 众多内侍各司其职,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而洛离看着下首声情并茂,就差在自个儿脑门上刻着忠心耿耿四个大字的段正,轻轻摇了摇头,道: “看出不出,段卿竟然还有此等为国为民之心。” “实在是让朕有些感动。” 一边说着,洛离手中这卷卷宗,也开始慢慢打了开来。 “赈灾之事,有心便可,但钱粮只可解一时之困,不能为一世之需,更何况眼下北境虽然窘迫,但在朕多年治理之下,还远远不到连饭食都吃不上的地步。” “路,要一步步走,好钢,也得用在刀刃之上。” 卷宗彻底打开后,洛离看着上面所记载的,由段正往日里做过的种种事迹记载,本来温和的眉宇,也已经渐渐冰冷了下来。 而看到洛离神情变化,众人也都觉察到了不对劲之处,其中就连段正也不例外。 这位陛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换做旁人,段正如此发言,就算不能搏得重用,起码还是可以获取几分好感的。 可谁曾想,洛离的神情却转眼间就有了此等变化。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陛下手里捧着的那卷宗,到底写了些什么,以至于能让他的面容瞬间变化至此?” 段正有些惴惴不安。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洛离这一下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也说了,民乃是国之富强根本,我这赈灾之策,不正是对你北凉百姓有天大利好的么? 难不成你想要的重点,是那所谓的改革,改出一个国富民强之策? 可大夏风风雨雨飘摇数百载,时至今日仍旧屹立不倒,诸多世家大族尚且富足,能为这江山添砖加瓦,还有什么需要改革的必要? 不明白。 段正不断的揣测着洛离的想法,可他再怎么想破头脑都想不明白,为何今上在听完自己的策论,会是如此表情。 “等等...” 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 这户部尚书面皮抽搐,看着洛离手中握着的卷宗,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渐渐浮现了出来。 “莫非是,东窗事发了?” 他在位的这些年里,占据要职,好事可没少干。 单提两条,就足够他掉脑袋的了。 冷汗渐渐浮现,自己吓自己之下,段正站也不是,回也不是。 他就干楞楞的在这大殿中央,等候着上首的君王发落。 “段卿啊,朕所欲行之革新之事,你对此可能有所误会。” “它并非是如你所想这般简便。” “不过正巧你站出来了,有些事情,还是要算一下的。” 堂下段正的表情,自然一眼不落的映入了洛离的眸子。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洛离的神念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这自诩秉性忠贞的臣子,现在已是有些慌了。 看着眼前卷宗的记载,以及那一直低头的户部尚书,洛离心中早已是明悟了一切。 双掌将卷宗缓缓打开,下一刻洛离便朗声开口,将其中内容在这大殿之中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慢慢念着: “大夏永昌历一十二年,天灾大旱,西境幽州田耕颗粒无收,百姓难民数不胜数,以树皮草木充饥。” “户部尚书段正奉朝廷令,赈灾济民,后收效甚微。” “大夏永昌历一十四年,梁州大水淹城,有数郡遭遇劫难,损伤不小,同年户部尚书段正亲自前去慰问,可所带之银钱粮食,却与朝廷颁布数目大不对等。” “事毕后,有梁州县令宁愿甘冒丢弃官帽之险,也要上京禀告,只可惜夏皇昏庸,此事最后只落得个不了了之的下场。” “而那县令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其的样子和行踪,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外,长宁皇城十三张地契,二十三处院落,及良田千顷,仆役数百云集,皆是段府所查。” “除此种种,亦有别的记载,只是不在此卷宗上述罢了。” “因此朕倒是想问问,段卿为官多年,到底为这大夏做了什么功绩?” “须知道论及府邸豪华,就连朕曾经的那处北凉王府,怕也是不及卿也!” 一连串的逼问,直接把段正给问的懵逼了。 而这,才是洛离真正的目的。 这半个月,他可是一刻都没有闲着。 整座皇城,满堂衮衮诸公,能有几个是真心服他洛离,是真心为了这大夏好的? 怕是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充上台前,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棋子罢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既然心怀改革天下之意,莫说边疆,若是连近在眼前的蝇营苟且都管不了,那他洛离还如何去造那所谓的太平盛世?! 笑话! “陛下此言何意?!” “臣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我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不知做出了多少亮眼功绩,但您怎能以这些莫须有的污名,来坏我之官身清白?!” “臣好心好意上前献策,却不想落得个如此狼狈,甚是寒心呐!” “因此,臣请陛下拿出确凿证据,切莫被小人所言蛊惑,妄断忠臣!” 段正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地。 他知道,自己有一部分的老底子,被揭开了。 心思急剧转换之下,段正越来越焦急。 但他晓得一点,那就是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承认下来。 刚刚洛离所提出的前两件大事确实有鬼,不过其中关系他都理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是被人抓住风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把柄落下。 至于家产,则更好解释了,他堂堂户部尚书,朝堂正三品大员,族里阔绰点怎么了? 只要以前那些个旧账不被揭开,那就不会出大事! 所以,咬紧牙关的段正,转眼间就换了副神情。 看着眼前换脸如唱戏般的尚书大员,若不是知道其到底是个什么秉性,洛离险些怕还真被其给蒙骗了过去。 一声冷笑,洛离将手中的卷宗一扬,道: “段卿,你要知晓一件事情。” “那就是既然这些东西是朕亲自查出来的,就决计不会有假!” “朕知你有罪,虽无确凿把柄,但却也足够。” “你以为朕会跟你盘这些弯弯绕绕,和你在这朝堂之上你来我往,上演一出君臣大戏?” “想太多!” 啪! 将这卷宗甩在案桌之上,洛离嗤笑一声,当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肃声喝道: “左右何在?” “将此人拿下,卸了官身下狱,一应家财尽数充入国库,直至彻查为止!”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派遣人手日夜探查,最多只能摸出这些朝堂蛀虫的罪名,但想要抓住确凿把柄,就算花个一年半载,怕是也难以抓住。 毕竟他们就和那惊弓之鸟一样,一旦被惊扰,就会把狐狸尾巴藏的越发深入,直至天衣无缝。 可洛离有时间和他们玩这老鹰捉小鸡的把戏么? 大夏未定,边疆未平,草原未讨,大道未成! 他洛离心怀的是家国天下,是天象大道乃至于那天人之关!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像是段正等流,根本不可能明白洛离的志向,也不可能成为他大业之路上的助力! 既然如此,便统统拉下马来,正所谓德不配位,必生灾祸也,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尸位素餐之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子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哪怕日后有人要依据此点来抨击洛离专横霸道,他却是也不屑一顾。 千夫所指又能如何,能评判我所为之功过者,唯那千古之后的春秋罢了! 其余当代言论,我自嗤之以鼻! “陛下,您初登帝位,为何要行如此莽撞之举?” “您是天子,是整个大夏的皇帝,如果如此专行武断,是会被士子和天下谩骂的!” 四名虎背熊腰,武道气息浓厚的玄甲卫,本来站在殿外。 一听洛离此言,这四人当时就走上了大殿,对着洛离恭敬一礼后,便凶神恶煞的强行架起了段正,任由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任何用处。 看着那满脸凄惶,不停蹬着双腿,一路上嘶吼不断的三品大员,这朝堂上见得此幕者,顿时大都心有戚戚起来。 能位于这金銮殿参与朝会与洛离登基典礼之辈,最次的都是正六品官员,布政一方。 说他们手底下干净? 数遍满堂上下,又能有几人! 所以此刻,大都不出声了。 到了最后,还是梁温这位被洛离请回来的宰相,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眉开口道: “陛下...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一位三品大员动手,恐怕得引得不少人心中不满。” “虽说您武功超群,但名声一事,却是最遭不住流言蜚语的,若是有小人中伤,恐非是好事。” 大夏,自古以来官场奉行的就是举荐和察举制度,就连武官也是需要看修为的。 能得其二者,哪个不是世家大族出身? 而一位当朝三品,尤其还是主管户部的大员,背后牵扯应当不小。 虽说梁温也不喜这段正的举止,但却由不得他不为洛离考虑。 毕竟这位陛下欲行的大道,是真的让他大受震撼,只觉得此生如果能奉如此君王,去造这天下盛世,那纵使是让他死后入这九幽之下不得解脱,怕也是死而无憾了。 “梁相多虑了,这才哪到哪?” 就在众多朝臣不敢出声,直到梁温出声后才松了一口气时,谁知道洛离突然又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这一笑加上后续言语,直把众人的心脏再度逼上了嗓子眼处。 陛下他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李宏兴、王青、常宇陈、邓载、谢文瑞...” 洛离背着手臂,那案桌上放着的卷宗所记载之名讳,被他一字不漏的淡淡出声点名。 而那下方,每每被其点到名字的人,无不是身躯一颤,面色苍白有冷汗浮现。 洛离半个月时间,虽然无法彻查整个朝廷,但将一些特别‘出众’之辈给揪出来,却也并不算难。 包括之前被玄甲卫带下去的段正,这些人都是身居要职,但又德不配位,且身后势力也不算平凡。 一眼望去,几乎是各个出身世家大族,名声显赫在外,为一方清流。 可他们做的事情,一个个却是劣迹斑斑,就算与之前的段正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只是一般的贪污和过错,洛离其实也不欲深究。 满堂上下,谁也不敢保证自身没有污点,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关于这点,洛离自然也理解。 但他之所以不放过这些人,甚至当着满朝上下的面把他们全部拉出来,一是想要敲打敲打剩下的人,二便是因为这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已是阻了他的变革之道! 这种蛀虫,留之何用! “刚刚朕点到名字之人,也一并拿下!” 数十名从殿外进来的玄甲卫,随着洛离点名之时便已是心领神会,早已留在一旁。 只待洛离话语落下,便直接一拥而上! 见此,本来被洛离点到姓名的人,顿时万念俱灰。 一时间求饶、哭喊、认罪等等声音,不一而同的在这大殿中响彻而出。 “把这些个家伙都拿下,想必本来掩盖于战事之下的风波,也该掀起来了吧...” “就让朕看看,尔等能让朕的名声,坏到什么程度!” 大袖一甩,位于龙椅座前,洛离背后盘旋着赫赫金龙。 他目视着敞开大殿外的白玉大道,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徐徐图之,非我所愿也。 十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新时代的升起,总是要伴随着旧时代的消亡。 凡是革天下之变局,无不是从流血始。 谁敢不从? 唯杀便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谁不服统统午时斩首(求订阅) 这一番变故,顿时让这本来威严的金銮殿,变成了另外一幅局面。 “陛下,此举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啊!” “琅琊王家,文曲谢家,还有那长宁李氏,尽皆都是我大夏鼎鼎有名的世家大族,如此出身,怎可能会行此之事?” “常言道,士大夫不兴刀兵加身,还望陛下莫要行此莽撞之事,待到事情尽皆查明之后,再判不迟啊!” 一晃眼过,见得那些个有名的世家高官,一个个如同拎小鸡般被玄甲卫擒走,众多朝堂上的官员心中不由得有些畏惧。 这位新近登基的今上,杀心也忒重了点。 虽然被玄甲卫带走的这十几个人所做的事迹,他们这些朝臣多少也有点数,但你暗地里搞不行么? 非要在这大殿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判了他们的罪,这和得罪天下士族又有何区别! 要知道,整个大夏真正的千年大族和武道高手,大部分都是出自名门世家,要么就是有名的武道大派。 而江湖中,除却像是侯元魁这等不屑经营者外,就算是四大宗派的长白山和天行盟,都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刚刚那十几个人背后站着的势力,最差的起码都是经营百年,称雄一郡,其中更有甚者背后的势力,称上一声累世公卿,都不为过! 就这么武断的判了他们的罪,恐怕难以服众啊! 除却大部分为了自家安危和背后世家着想的臣子,着急的开口求情外,也有不少看得清局势,忠于大夏的忠臣臣子,也开始对着上首站起身来的洛离急切劝诫道。 一时间,朝堂上言语嘈杂,清一色都是想要洛离冷静下来,切莫意气用事的臣子,形势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其中,忠奸难辨! 看着下方有些人梗着脖子,连面色都变得涨红起来,洛离并未愤怒,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众人皆醉我独醒,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 举目四望间,竟无一可以引为助力。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高兴起来。 群臣都道洛离意气用事。 可洛离真的不冷静吗? 相反,他冷静的出奇。 或者说,眼下局面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越是这样,朕才越是要查。” “什么时候,犯下如此大罪也是可以宽恕的了?更何况还有满堂朝臣前来劝阻,何其可笑也!” “往小了讲,买卖奴隶,以官之身中饱私囊谋求私利,往大了言,更有甚者在大荒大灾面前,还只顾念着自身的一己贪欲,视芸芸众生于无物!” “朕要是在这时候退了,那往后纵使有通天武功,也只会被这些个家伙一步步拉入泥沼之中,有心无力。” “所以,朕不能退!” “非但不能,还要...” 念头飞转,本来准备先暂缓对于这些押解入狱之人的处置,但在洛离看到满朝上下的官员反应后,却是一刻也不准备耽搁了。 他原本以为,世家大族虽为沉疴,却也不必一杆子打死。 毕竟这些出身的家伙,才学和武功还是有的,加以调教后,也算是国家栋梁。 但现在看来,貌似没有这般简单。 满堂无论清流忠奸,潜意识里竟然觉得这本来就该是一种常态,而且还要皇帝去顾忌所谓的世家? 笑话! 难不成他们真以为这大夏,是与世大夫共治天下的不成?! 这天下是他洛离的天下,是整个夏朝每个人的天下,可却唯独不是这些世家江湖的天下! 这点,必须要让满堂的朝臣了解清楚,不然必将后患无穷! 人才肯定是要留下用的。 不然若是全部清理了,别说是缔造盛世,他整个皇朝都得为之瘫痪。 但是这第一步,却绝对是要走的。 其他的先不谈,首先便需要让这些个做臣子的明白一个道理。 自己登基之前,或许世家和宗族能够掌握很大的话语权。 但从他洛离登基的这一天后。 大夏,该变天了! “诸卿,不必多言。” “因为朕的话,还没讲完呢。” 洛离看着下首一直默不作声的北凉派系将领,淡淡吩咐出声: “着天子令,拟定圣旨。” “今段正之流,触犯大夏律法,枉顾圣人之意,中饱私囊,又兼为官之身横行无忌,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朕体恤天下为民计,特此颁布诏令,命陆云率千名将士严加看管牢犯,三日之后,于皇城午门斩首,以示天下!” “诸事已毕,诸卿勿要多言。” “韦鞍,退朝!” 言罢,洛离一扫袖袍,身形便往幕后行去,将那满堂上下神情震惊的臣子,全都无视了过去。 下首北凉将领之中,破境先天一身铠甲的陆云闻言,大步一迈走出,趁着洛离即将离去之时,当即领命恭声肃喝道: “臣陆云,领圣旨!” “定不负吾皇旨意!” 说完,身形一躬,心中顿觉痛快。 果然,无论是做那北凉王的洛离,还是成为了大夏皇帝的洛离,都还是那个人。 那个北凉上下宁愿为之效死,也不会选择背叛的王上! 世家大族有威胁,又能如何? 我之政令颁布,管你作何感想,谁敢阻拦,统统斩杀! “大夏乃是陛下之天下,十年来他所经历过的权谋与厮杀何其之多也,这些个朝臣在他面前卖弄这点权术,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也无怪乎,会导致陛下如此雷厉风行,罪有应得罢了!” 陆云面色平静,听到上首那太监扯着嗓子高呼退朝后,眸子中露出几分冷笑。 经历了这轮震慑,想必这些个大部分朝臣,也该老实一些了吧。 ... 洛离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太初,正是新年的第一日。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好日子里,本该是阖家欢乐的好时候。 可就在整座皇城好不容易从恐惧中脱离出来时,一道震惊朝野以及天下的消息,却突兀流传而出! 当今夏皇,于登基大典之时召开朝会,以无端之罪名,连杀户部尚书段正、光禄大夫李宏兴、鸿胪寺长史谢文瑞等一系列朝廷重臣,狠辣之名暴虐之重,远胜于前任夏皇! 一时间,朝野之上臣子以命为鉴,欲要今上收回成命,可收效却极为寥寥,众多世家大族于士林之间,痛斥当今陛下种种行径! 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隐隐间,还有向着其余各个州郡传播的风向。 这一看,就晓得背后有幕后推手,想要搞坏当今皇帝的名声。 有识之士心里如明镜般,但芸芸众生,却不见得会如此。 可无论风向如何,那三日之后午门斩首的众多臣子,却还是如期举行,没有一刻延迟。 三日后。 皇宫书房内。 洛离手捧一卷书简,正在整理着大夏的各种朝令以及制度,争取寻得出一条眼下最为适合的变法之道。 经过入主皇城后的一些了解,洛离已经大致明了,眼下的大夏到底是个什么局面了。 世家宗族把持朝政,以举荐和察举为大致制度,推行官员,此为文官。 而武臣虽以修为论长,但是正所谓穷文富武,习练武功还愿意入朝为官者,又能有几个是平凡出身... 平凡出身有点机遇的,大部分都是从市井中杀出来的,早去混江湖了,谁还来这朝堂平白无故受到掣肘? “真是上品无寒士,下品无世族啊!” 放下记载了诸多官吏的卷宗,洛离一声感慨,有些头疼。 武官还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北凉直系提着脑袋和他一路南征北战,之后将官之位自然少不了。 可真正治理天下,却不能只单单凭借武力,即使这是一方武道通神的世界,也是一样。 打下来,底下人治理不当都快饿死了,又有何用? 这不是洛离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先不谈那什么众生人人如龙,武道各个通神的大梦。 现在的首要目的,应该是做到真正的百姓富足,起码各州贫富差异不能这么大,还有就是选拔人才,以类似的科举方式,广聚天下英才! 眼下朝堂上,近乎八成的官吏,都隶属于世家宗族,真正的寒门子弟,能做到上三品的,寥寥无几。 有些事情,仅仅但凭借着武力,怕是难以彻底解决。 确实令人有些头疼。 但欲要这世道改天换地,这点困难,却并不可能让洛离停下脚步。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 更何况洛离的实力和麾下大军,足以扫平一切祸患,他欲要变革这世道,谁人又能阻拦? 若是有这一手牌握住,都不能打好的话。 这帝位,趁早也别做了。 一侧,近些时间总来与他论剑,借此悟道的李青衣,却是抽了一卷史书,正在窗遍品读。 冬日里的阳光照在她如同玉脂般的脸颊上,让她这一直以来都有些苍白的面容,露出了三分红润。 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了起来。 本来在北凉时,洛离与李青衣就时常以论剑为名交手,互相印证己道。 而在洛离送洛鸿道归天的那一夜过后,二人的关系也渐渐有了些改变。 虽然谁也没有戳破,但是关系确实是越来越近,以至于就连那位现如今已经离去的太乙道大宗师姜晨,都察觉了几分。 放下卷宗,抬起头来看着那一侧窗边的盛世美颜。 美人如玉,红袖添香。 洛离微微出神,不觉间又想起了之前姜晨离去之时的话语。 “青衣自幼起,便在太乙山长大,四季所修唯剑而已,一颗无暇道心,堪称是天底下练剑的最好天赋。” “你既得祖师传承,也算是有祖师点头了,因此你们二人要是能结为道侣,本座这个做师叔的,也不会多加干涉。” “只是各种把握,你自己心中要有数,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过度沉迷,以影响大道。” “如此言语,陛下可懂?” 前些日子里,月色正朦胧。 剑仙道人正欲离去时,所言语诉出的话语,洛离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平素里看起来高冷难以相处,谁知道竟也有这种温和的一面。” “人不可貌相啊。” 大夏立世八百载,所藏书自然不少,虽说比不过大周,但也是当世少有,不论武道典籍,比起太乙道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也无怪乎李青衣会感兴趣。 正思索间,那不远处的女子听到洛离突然出声感慨后,眸子平静的抬起。 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李青衣向着洛离望了过来,道: “为何突然有此感慨?”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通古今之变革大夏之局(求订阅) 女子抬头出声,洛离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她的面上。 二人目光交汇间,经过近些日子的相处,也没了之前的尴尬。 “这大夏朝堂上八成官员尽出于世家宗派,抛却这些人,简直无人可用。” “而我虽有通天武功,麾下五十万大军横扫当世,可遇此局面,却也是有些头疼。” “现在如果不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那无论是说我欲实施新法,还是北伐草原,都不得安宁。” “因此,才得来如此感慨啊!” 洛离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当听到李青衣的询问后,随后便开口解释道。 说实话,若不是压着性子,他是真想将这上上下下的家伙全部清理一遍。 只可惜,现在底子太薄,要是全给砍了,怕是直接无人可用,到时候一味以武镇国,怕是也别想要地方进步了。 将领只知战场征伐,要他去鼓励民生,增进生产,乃至于改革变法,那才是真正的难为人。 一时间,洛离更惆怅了。 不过在他看向李青衣手里的书卷时,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素来都听闻中土大周强盛,武道高手层出不穷,儒脉高人也有不少,在武道显圣,天地灵气浓郁的地界,能有如此皇朝伫立,想必这大周也应当异常强盛才对。” “可否与我聊聊,这大周的官员都是如何组成的?” “想必应该不单单只是世家才对吧。” 放下书卷,听到洛离主动挑起的话语,李青衣抿了抿唇,秀美轻轻微蹙,仔细的想了想后,方才道: “我自幼都在太乙山上长大,对于大周为何强盛,却是了解的不多。” “但最基本的制度,还是可以说出一点来的。” “中土之上,除却大周之外,还有其他人道圣地治理疆域,但能称得上帝国的,却也仅仅只有一个大周。”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大周之中,有百家争鸣。” “儒脉倡导以仁治国,数百年屡有圣贤立世;墨门主张兼爱非攻,以平衡之道与机关之术闻名天下,亲善爱民;法家以律为尊,阐明之道貌似是以法为公理,乃治天下之权...” “此外,还有兵家等诸脉,都是有着各自的见解,而整个大周七十二州,伫立的百家学宫也是数不胜数。” “朝堂之上,官员大都由这些学宫内的弟子出仕,因此对于眼下的大夏来讲,并没有什么好参考的。” 听着姑娘口中婉转柔和的话语,洛离听了半天,只听出了两句话。 有人才,有底气! 听得洛离着实是羡慕不已。 儒脉、墨门、法家、兵家... 虽说这百家严格意义上,也是一种宗派传承,还是远比大夏强盛许多的传承,但他们却不似世家那般,只由血缘亲近的人物出仕。 相反,这些传承之地招收弟子和学生,大多都是唯才是举,再加上一层层筛选,最后提供给大周的,一定是一等一的天才! 有此等良才辅佐,难怪名声能响彻宇内外的所有人道疆域。 无论从哪方面看,大夏都是远远不及也啊! 只可惜,这种方式,注定在大夏是行不通的了... 无他,唯底气与积累不足。 开办学院,师从何来? 更何况,真正意义上的读书明理,也是一种奢侈的事情,它不比武道消耗来的少... 启蒙读物、各家经典、学杂费用一应算下来,与武道筑基所需要耗费的药物,怕是相差不多! “做昏君是真舒服啊...” “只可惜与我道违背,难,难,难!” 一个念头的升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种先决条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直让洛离觉得自己这一身通天实力,却无一丝用武之处。 每当这时候,洛离都会想起夏皇那骄纵奢侈的生活,于是不由得长叹一声。 铲除世家,平定内乱,在洛离眼中不过易如反掌罢了。 谁不服,送他一个午门斩首,又能如何? 不过跳梁小丑尔! 真正难的,正是他与李青衣短暂对话过后,所提及的这些个强盛根基。 民不富,难开智,难锻体。 此,才是目前大夏之三难也! 而想要将这三难尽数解决,对于洛离一个只熟悉带兵打仗的马上将军来说,无疑是有些难为他了。 之前北凉的那些个内政人才,虽然也不算差,但论及如此治国平天下之策,怕是也有些相形见绌。 像是那些个世家之流,其中或许会出现真正的天才,但是经年累月的教育,他们是不可能将芸芸众生一碗水端平的。 把一应革新之大权,交给这些屁股都是歪的家伙,那洛离还不如直接躺平,维持现状来的巧妙。 宰相梁温那种儒脉读书人倒是不错,可他虽然一心为公,但心太软了。 这种耳根子软的,变法和没变也没什么两样。 太师陈昭那种老狐狸,倒是有这等手腕。 可那货出自江左陈家,不玩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洛离都谢天谢地,更别说让这老狐狸用出全力,去得罪世家了。 如果真把这权利交给那老家伙,还不知道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倒是他那个在北凉任职郡守的子侄陈朝年还不错,只可惜还是没有他这个做族长的叔父经验老,目前可以将官职再拔高点,但也还没到独当一面的时候。 虽说自己对于前世不少皇朝经验,都能评上几句,但要知道,能说和会做,那可完全是两码事。 科举唯才是举,虽有瑕疵,但也可以有效的选拔人才,对于这点洛离不用脑子都知道。 可关键的是,到底该如何顺利的推行下去? 洛离只知道一个理论的框架空壳,知晓需要以策论、兵事、经文来考验人才,但具体的实施方法,却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推行完善的。 几千年无数人的推陈出新,完善体制,又怎能是他一个对于政事不算精通的人,可以尽数揣摩透彻的? 正当洛离愁眉不展,不知该作何之时。 久违的提示之音,终于再度响起: “选择一:国家富强之道,唯变法改革一条,眼下大夏疆域已定,一十三州尊称皇帝名,但世家豪族盘踞各地,田亩资源尽数都只局限于少部分人手中,如此长久下去,必不能强盛尔!” “所以欲使大夏缔造盛世,成就自身之人皇众生大道,革新刻不容缓!” “选择奖励:法家集大成者,商鞅(拥有异象,足以媲美修行四品之境)” “选择二:大业初定,变法须行,但如何变通,如何去做,还需徐徐图之,眼下万民虽民生拮据,但近些时日并无天灾人祸影响,并不需要急于求成。” “世家大才居多,眼下还需依仗,因此需得休养生息,使得国家缓缓富强!” “选择奖励:汉初内政文臣,萧何(拥有异象,足以媲美修行四品之境)” 脑海中声音仍旧在传荡,而此刻的洛离眸中已是露出了愕然之色。 “这...这是?!” 秦朝为何能定鼎天下? 除却奋四世之余烈,有百年之积累外,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一个人掀起了一场变革。 那个人,就是商鞅! 商鞅,原名公孙鞅、卫鞅,战国时期卫国人。 他主持的秦国商鞅变法,奠定了秦国的国策基础,成为了后来秦始皇能够逐鹿中原,称皇帝名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穷极华夏上下五千年,论遍古今青史,能行变法之完彻者,只有商君一人尔! 以法理之名,破贵族之樊笼,兴国家之富强,固有太过严苛的成分夹杂,但瑕不掩瑜,他为大秦做出的贡献,毋庸置疑! 临到暮年,死在自己所变之法的手里,足以见得商鞅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深入秦国人心。 后世王安石、张居正、乃至于戊戌等闻名久远的变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而唯独只有商君商鞅之法,却取得了赫赫有名的成功,甚至还造就了老秦西出函谷关,以定天下王霸权的泼天基业! 这其中不可否认,固然有秦孝公的支持,以及战国风气影响,但商鞅此人自身之果断与雷厉风行的决断之心,却也不可否认! 与之对比,被誉为汉初三杰,为大汉初期民生稳定立下不可磨灭之贡献的萧何,也是丝毫不差。 如果没有萧何的助力,大汉以及高祖的称霸之路,绝对不会是如此容易。 这二者都是旷世人才,几千年才能出现寥寥的人物,也正是洛离现在所最需要的变革之关键! 平时在这两道选择中,洛离都是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断。 但是这次,他确实是有些为难起来。 为国为民,这二人都是少有的大才,一个能有革新变法之锐气,一个能为国家基业安稳立功。 术业有专攻,从各自的领域拿出来对比,确实可以说是难分伯仲。 但在大夏眼下的局面中,洛离所需要做出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革新之法,刻不容缓! 所以,商君商鞅无疑是最需要的人物! 将自己的选择决定下来,下一刻,选择之声确定后,传出一道声响: “选择完毕,商鞅将会融入大夏,于今日斩首大臣之时,在围观百姓之中出没,请及时前去会面。” 耳畔处的悠远之声渐消,可洛离心头之间的兴奋劲,却还没有彻底放下。 这下,他就不用如无头苍蝇般,自己琢磨了。 有此大才,如同天助也! 看着眼前突然无端大笑出声的洛离,李青衣美眸间露出诧异。 怎么聊着聊着,突然笑出了声? “为何突然放声大笑?是想到了什么好对策了么。” 女子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传出,让洛离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旧还是干咳了两声,嘴角抑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毕竟,那可是变法的鼻祖! 短短数年就能让一个偌大的国家从衰落走向兴盛,更不要说眼下大夏的局面,可是比当年的秦国要好上太多! 有此人相助,大业必将能成矣! 看着眼前舒展秀眉的白衣女子,洛离语气微扬,抑制不住兴奋道: “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了兴奋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失态。” “我突然想起,论起大才,眼下这大夏皇城中,可不就是有一位大才!” “现在算算时间,那位大才应该会在段正等流被斩杀时观望,我得去见上一面!” 第一百四十章 众目睽睽之下劫法场置皇帝颜面于何处(求订阅) 洛离如此情难自己的话语,自然是让李青衣生出了好奇之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才,能让眼前这位相识已久,处变不惊的家伙,露出这副表情? “哦?这大夏竟然还有此等人物么。” “能让陛下如此失态,想必此人定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那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可否让我随同一路,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青衣站起身子,白衣裙摆微微垂下,眉间露出兴趣,对着眼前坐于案桌后方的洛离讲道。 “自然可以!” “此人大才以我来看,丝毫不逊色于青衣姑娘口中所言的那些个儒脉高人和法家宗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同去,同去!” 算算时间,也快到之前自己吩咐斩杀段正等人的时候了。 所以眼下对于这些愁人的卷宗,洛离是一刻都不想看。 下一瞬,身着白衣便服的青年站起身子,俊朗面上洋溢着笑容,与一侧肌肤胜雪,如同谪仙般的白衣女子,一同往外行去。 ... 午时三刻。 法场处。 两排玄甲卫将士立于两侧,面色肃穆,手中长戈锋利,映射寒芒。 上首时任长宁令的皇城执法官员贺仪战战兢兢。 而他的一侧,腰跨长刀的陆云正背着双手,面色冷漠的看着那下方身着囚服,旁边有刽子手站立,即将开始行刑的十余位朝廷大员。 三日已过。 依照陛下旨意,当行斩首之刑! 眼下气候已至寒冬,空气中带着缕缕凉风,让众多围观的百姓心中不觉的生出了些许寒意。 作为皇城居民,今日这些斩首示众的人物,他们可不算是陌生。 户部尚书、光禄大夫、鸿胪长史... 先不谈这些上三品的高官,就连带着那些个其余人物,也没有一个低于正五品的! 若是出身一般,这些人为官决计不可能做得到这个位置。 因此这一道斩首令下去,皇帝起码得得罪了十几个世家豪族!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把火,也未免烧的有些太旺盛了点。 “都传当今天子是暴君,可他今日推出来斩首的这些个人物,平素里风评可都不算是好啊...” “不谈别的,就说那户部尚书段正,中饱私囊,克扣粮饷,尸位素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前些年因那洪水大案,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虽说最后雷声大雨点小,但要说他这个人没啥问题,我却是有些不信。” “嘘,你不要命了!” “现在这局势,根据朝堂上透出的风声来看,肯定是咱们这位陛下对这些个官员和世家不满了,想要彻底整治,要不然何必在登基当天行此大事?” “他们这些上层人物博弈,跟咱们小老百姓有啥子关系,须知道祸从口出,你一个不留神说出的这些话要是落在有心人耳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老老实实看着吧,不管怎么说,这些个道貌盎然之辈被砍头,实在是令人大快人心,至于其余的,咱们也不便多说。” 百姓围绕在刑犯台下,对着那上方一个个曾经光鲜亮丽,现在却落得个鬓发散乱,狼狈不堪模样的众多官员指指点点。 那刺耳的声音,以及幸灾乐祸的嘲笑,都让台上的官员们难受至极。 与此同时,这些人心中还有着点点怒意生出。 士大夫上得朝堂,就算不得圣心,最差也不过就是流放千里,或是贬为庶民,可从来没有听过,会在闹市之中被砍头! 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样想着,位于最中间的段正自然不甘心。 他扯着捆绑自己的铁链,面上浮现出悲愤之色,想要尽自己的全力去挣扎一下。 毕竟再不蹦跶,小命可就真的是没了。 “陛下在上,臣对我大夏忠心耿耿,可你为何要捕风捉影,听信些许谗言便要在短短三日里,对臣痛下此杀手?” “这行事,未免也有些太失公允,太过霸道了吧!” “如此作风,怎能为一代圣君也?!” 被捆绑着的众多官员,在见到段正如此作风后,一个个也开始了不停挣扎。 毕竟生于望族,又是朝堂五品之上的官衔,他们也不想死! 上首,位于主座的长宁令贺仪,看着眼前一个个悲愤交加的往日同僚,面上似是有些不忍。 这些人里,有几个前些阵子还在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呢,谁曾想一转眼,便沦为了阶下之囚,马上奔赴黄泉。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而更夸张的是,自己为长宁令,竟然恰好就身负圣命,前来做这一任监斩官。 而且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在看着,真真是叫人坐立难安。 “本官今日要是下令砍了这几个家伙的人头,那他们背后家族之人,怕是不会给我什么好脸看...” “这么个苦差事,怎么就叫我个倒霉蛋给接到了,哎...” 贺仪心中暗暗叫苦,随后侧头看了一眼陆云,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最后尽力去出声劝一下,哪怕明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但就算是做做样子给那些世家看,也好过默不作声的下令,直接行斩首之举。 毕竟得罪是肯定得罪了,自己又不可能违背今上的命令,去公然救了这些人的人命。 他要是敢这么做,旁边这尊北凉的杀神副将,怕是就敢送他一并上行刑台,而且死了也是白死! 这样想着,贺仪转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便突然被陆云打断下来。 看到旁边贺仪强行拉起的笑容,陆云站在一侧执刀,心中对于眼前贺仪心中所想,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于是,这将领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算算时辰之后,这才眉头轻挑,眼神中略带煞气的对着眼前的长宁令贺仪开口道: “贺大人,时候差不多到了,也该行刑了。” “想必,你也不想让陛下失望才对。” 短短两句话,一下子就将本来想要说话的贺仪给憋了回去。 带着官帽的中年听闻陆云淡淡的提醒,当即强笑一声,慢慢点头,随后擦了擦冷汗道: “陆...陆将军言之有理,时候,是差不多要到了。” 说罢,他便撩起袖袍,颤颤巍巍抬起手来,将那面前摆放着的签令抽出了一根。 签令筒中装火签,与令箭作用相同,只要签令落地,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被斩囚犯! “唉,几位,你们得罪了陛下,本官也没法子啊!” “只希望黄泉路上走好,莫要来招惹本官,本官也是被逼无奈...” 心中哀叹一声后,贺仪将手中的令签,轻轻的往前丢掷而去。 令签落地,立即执行! 哪怕是错的,也要斩首,以示威严! 因此,当贺仪这道签令投出之后,一切都已是没了转圜的余地。 不然,便是挑衅皇帝的威信,必将遭到严惩! 台下,众多熙熙攘攘的百姓群中。 一头顶发冠,鬓染霜华,看上去稳重威严,自有一副气质不凡的玄服中年站在最前。 当他看到那上首长宁令贺仪的动作,以及那十几名即将人头落地的朝廷大员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欲要使国强盛,便须得先用重典。” “上至王侯公卿,下到贫民百姓,无论地位尊崇或否,都不应知法犯法,不然国将必生灾祸。” “夏皇初登帝位,便能有此等变革决心,若是能得我所助,定可再开一代强盛之朝!” “能至此地,不虚此行也!” 如此气质之人,非富即贵,再加上这一番言语,堪称是与周遭的百姓格格不入。 天子脚下,生存的百姓哪怕只是最底层,也都算是有着几分见识,知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玄服中年口中对于世家的不屑,以及对于法令的推崇,虽然是让众多百姓心中认可,但却没有一人敢于出声附和。 因为他们怕惹祸上身,得罪那背后的世家大族。 要知道,真正的权贵一言,是真的可以直接断定人之生死的! 所以,待到这中年人话语落下后,他周围的一丈空间内,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往着别处靠拢了过去,生怕与他搭话。 除去那本就立身于此的布衣读书人,例外。 左白鹿眸中露出诧异,他看着眼前在别人眼中大放厥词,但在自己眼中却是阐述法之真理的玄服中年,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样。 “没想到这大夏的人杰,倒还真是不少。” “除去那雷厉风行的帝王外,民间竟然还有这等识得法家真谛,一身气势自成一派的宗师人物?” “却是得上前认识一番。” 默默想了片刻,左白鹿往前踏了一步。 就在他刚想与这阐述法理的神秘人物攀谈一番时,那台上的令签,却并没有如在场众人预料的那般落入地面之上。 “咦?” 手中拱手作揖,刚欲与前方的中年对话,左白鹿却突然看到,台下围观百姓中,有数道黑影闪身而上,其中为首之人,直接将那令牌在半空中握住,未曾让其落入地面! “令牌未落,事有转圜。” “这是要...劫法场?” 眸中泛出异彩,左白鹿稍稍停顿了下,有些感兴趣的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帝王登基,金口玉言处死的人物。 竟然敢有人从中作梗? 这是笃定,那位帝王查不出来到底是何者所为么?! “大夏的世家,当真是胆大包天啊,啧啧。” “当时那皇宫中的动静,几乎是溢满全城,在下就算是不去都知晓,这位解决了一切事端的太初帝,一定是一位似那大周武帝一般的绝世人物。” “在这种人物手底下干这种打他脸的事情,要是做成了...” “那还不得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法理儒道交相辉映(求订阅) “放肆!” 堂上持刀的陆云,眼见到那令签未曾落地,便被人给隔空握住,当即变色骤然变化,口中一声怒喝落下! 随后,刀光分化成影,瞬息就向着那领头之人一刀劈去! “皇城脚下,天子行法,尔等胆大包天,竟敢前来劫法场?!” “胆大妄为!” 陆云这一刀运足功力,足足数丈长的真气刀芒瞬息而至,那股凌厉至极的气息,叫这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开始惊慌的往后不停撤离。 当朝皇帝改年号太初,登基不过方才三日,竟然就有人耐不住性子跳出来挑衅,这简直就像是在打他的脸! 那可是修为通神,足有武道四品的武道天子啊! 到底是何方势力,能有如此狗胆?! 突然跳上台前的,共有五道身影。 除却那握住令签飞来的为首者外,剩余的四人都是快速的奔上前来,将那些被锁链困住的囚犯解开,随后就欲带着他们就此离去。 眼见此幕,陆云怎可能不怒意中烧。 长刀之上寒芒绽放,下一刻便正中那为首者眉心。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那全身被黑袍遮盖的身影,看到近在咫尺的寒芒,身躯依旧稳固如初,未曾露出多少恐惧的神色。 一声轻蔑的嗤笑传出,随后便见此身影扬起袖袍,一道散发着点点黑气的手掌突然从中抬起,不躲不闪,向着陆云的长刀便突兀对冲而来! 铛!! 拳掌与刀芒相撞,气浪波动绵延不止,将整个行刑台上下的地板,甚至都震出了道道裂缝的痕迹! “好强的掌力,你到底是何人?!” 感受到那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间胜过自己一丝的气息,陆云从震怒之中稍稍回神,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此人实力,堪比六品宗师,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那剩余的四人虽不如他,但尚且也不差多少,这等豪华阵容,放眼大夏一十三州都实属罕见。 大夏的那些个世家,怎么可能使唤得动此等人物? 这不现实! 陆云脑海思绪飞速转动,可到了最后他也没想明白,这等恐怖力量汇聚而成的一股势力,为何要在今天来劫法场? 他们的背后,到底又站着何人? 扑朔迷离。 “呵呵...” “这你就不必管了。” “我等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保下这些人的性命,并无意与阁下还有夏皇为敌,所以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 “不然以阁下的修为,怕是难以挡住我等,所以劝你还是识相点为好,毕竟性命只有一条,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这黑袍身影听闻陆云质问,掌印间露出一抹奇异的华光。 谈笑之间,巨大的力气从那道藏匿于袖袍之间的臂膀涌现,将陆云的长刀直接震开! 随后,这身影似是不欲与陆云过多纠缠,以免惹来大夏的强者支援,转眼间往后闪了一丈距离,语气便有些低沉的开口喝道。 眼下场面之上风云变化,那些个囚犯之徒早就被其余几人救下,眼看就要逃离此地。 而此时大夏一方,却只有陆云这名监斩官具备六品修为。 双方差距,可谓悬殊。 其他的将士和刽子手,虽然有心帮衬,但在第一时间就被那些人催动灵气,给彻底震飞了出去,丧失了战斗能力。 五名足以媲美武道先天的强者,除非洛离这种四品高人亲至,恐怕敌人一心想走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给阻拦住。 就在陆云拄着长刀正欲追击,但心中思考着双方战力,已是沉入谷地之时,场下两道未曾离去的身影,却有一道突然站了出来。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这率先站出的身影口中肃声喝出,在这一片骚乱狼藉的行刑场中,清晰响彻四方: “大夏都城,皇帝脚下,岂能容得宵小放肆也?!” “今日既然太初帝一时不察,那就由我商鞅来替他将尔等擒下,以正律法威信!” 头顶玄黑色的发冠,那一身玄袍,看其来威严沉重的中年站出,随后口中肃声喝出的言语,竟化为了一道又一道的律法咒箓,将这整个行刑场地的方圆之内,全部给禁锢了住!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一时间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愣住,包括那后方刚想有所举动的中土读书人左白鹿,也是一样。 “好手段,以自身话语化为法理,影响周边区域,此人之实力已有四品,再进一步便是赫赫有名的法家大宗师之境!” “而且其对于法的领悟,也绝非凡俗,为何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过此人之名讳?” 出身中土儒脉大家,对于诸子百家学说都算是有所了解的左白鹿,不可能对于法家代表人物和杰出高手没有印象。 但他确确实实,对于这个名为商鞅的家伙,没有一丝了解。 此人就好像是突然冒出一样,着实令人吃惊。 不过吃惊之余过后,便是一丝丝兴奋。 本以为偏居一隅,体悟民生,能悟出众生之道,却没想到一路走来,竟能见到如大夏太初帝,还有这商鞅等有趣人物。 实在是,有趣至极! “此番事了,定要与此人席地而坐,好好论上一番!” 这样想着,左白鹿也随之走了出来,手捧一道书卷,随后便有儒家浩然气,从他周身绽放而出。 又是一尊具备异象的四品强者! 左白鹿本以为,这些前来劫法场的人,是来自大夏的各处世家豪族,以此想要表达对于洛离霸道的不满。 但等到那为首之人动手之后,他方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读书人养天地正气,对于异族气息感知最为强烈。 因此在左白鹿的印象里,那些面容隐藏于黑袍之下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人族! 异族气息弥漫不休,那是属于自己曾经求道的学宫中,所镇压之事物同宗同源的气息。 妖邪! 而对于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没想到,曾经被打的在这元天界彻底销声匿迹的其余族群,现如今不仅在中土,就连这北境人道疆域,都开始显露了踪迹。” “这天下,越来越不安生了。” 心中显现出一丝凝重,左白鹿口中轻语,随后将手中书卷铺陈而开,其中点点字迹由虚化实,转眼间就脱离了载体,向着那些个黑袍身影径直印去! “儒家秘法,文以载道!” “给我禁!” 左白鹿轻喝落下,伴随着商鞅以法理将周遭区域彻底化为自身领域,书卷刚一开阖,其中散发出的光辉,就让这些原本气势汹汹,足以媲美武道先天级数的人物,彻底失去了战斗之力! 被那隔空印出的字迹控制,只觉得浑身发软的众多黑袍人,其中为首者,也再没了之前那副嚣张面孔。 他先是看了眼商鞅,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左白鹿,隐藏于黑袍中的面容青白交加。 法家,儒脉! 这明明是属于中土的偌大流派,为何会在北玄域大夏出没?! “该死!”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这为首者口中喝出,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挣脱困锁于身躯之上的枷锁禁锢。 要知道,他所面对的可是仅次于天象大宗师的两名强者合力。 集合商鞅自身所具的法理异象,再辅以左白鹿的儒脉秘法,除非有天象临凡,不然就算是同级存在,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而他不过是仅仅比陆云胜出一丝罢了,又怎么可能破除这等樊笼?! 场上变局,一下子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片刻后,方才有那拄着长刀的陆云最先反应过来。 他看着下方连身子都未曾挪动几下的两道身影,只不过嘴皮子动了动,就运用神通将那些贼人全部制住,心知这二人就算是不如洛离,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念及至此,这位现如今大夏的守军副将,当即刀刃向下,双手握住刀柄,对着商鞅与左白鹿凝声开口问道: “本将大夏守将陆云,见过两位高人!” “此番多谢二位助我大夏擒下此等贼子,待到本将禀明陛下后,一定为二位请求封赏,以谢此功!” 陆云这一番话语,倒也是不乏真诚。 毕竟若是没有商鞅与左白鹿引为助力,以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这些贼人拦住。 到时候,就是失职之罪。 即使自己确实用尽了全力,但没拦住就是没拦住。 就算以后洛离不会因此怪罪,到头来他自己也没颜面去陈述此事。 陆云一礼出,商鞅和左白鹿二人都是微微颔首,坦然接受了下来。 毕竟此困确实是他二人出手所解,所以受此一礼也是应该。 随后,那前方头顶发冠,一身玄色衣袍的商鞅率先侧头,看着后方身着布衣儒服的左白鹿,略有些惊诧的开口道: “阁下倒是好手段。” “师承圣人的儒学道理,从你这法中,我倒是也能看出几分深浅。” “看起来,确实是下了番真功夫的。” 商鞅微微点头,对着左白鹿点评了一番。 而刚准备笑着回应的左白鹿,正想要作揖行一道儒家礼节,自报家门时,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笑容,渐渐有些凝固在了脸上。 眼前这名为商鞅的法家高人,为何语气中...会带着淡淡的点评之意? 非要说出这种感觉,就像是前辈点评后辈一样。 可他们自身境界明明相同,而且非要算下来,自己还比其年轻几分呢! 这一下,左白鹿属于读书人的傲气,顿时就有些憋不住了。 笑容淡了几分,这布衣儒服的青年刚想开口。 可那不远处,却突有一道金华大放,威严不可直视的身影接近而来。 光凭此势,二人就晓得那前来之人,丝毫不逊他们!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今日不仅能见到两位远方前来的大才,还能将一些阴沟底下的家伙都给揪出来,可谓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朕名洛离,为这大夏当代夏皇,此番多谢两位,助我大夏捉拿些许小贼了。” 身影一步跨出,话语如春风拂面又兼威严,似缩地成寸般,待到那金光落下,便行至这刑场之间。 一袭白衣便服的洛离停在这台下,先是对台上含着歉意的陆云微微颔首,示意不怪之后。 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商鞅与左白鹿的身上,语气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慢慢开口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子心思多难猜啊(求订阅) 时乘龙气,有满城风雨相随,在这皇城之中气运滔天,能显金龙异象者,自然没有第二个人。 见到洛离当面降临后,商鞅与左白鹿,自然也有了反应。 那来自中土的读书人从容了理了理衣襟,随后双手作揖,向着眼前的洛离肃声开口,道: “儒道读书人左白鹿,见过夏皇陛下!” “些许微末实力,当不得大才之称,夏皇过誉了。” 而一侧的商鞅,作为洛离召唤至此世的人物,相比较旁边的布衣儒生,倒是显得更加坦然。 “商鞅,见过陛下。” “此番我受君上相邀,特此前来大夏,欲为这皇朝之雄图霸业添砖加瓦,捉拿些许贼子宵小之徒,就权当做是见面礼了。” “因此,不必称谢!” 二人话语出,倒是让场面上一片哗然。 行刑场上狼狈不堪的众多囚犯朝臣,面色露出惶恐以及绝望。 短短时间内,他们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从高峰跌落低谷,又从低谷直升天堂,随后再在这三人接连而至后,更是从天堂直坠地狱... 万万没想到,必死无疑之局中,竟然有人意图前来劫法场将他们救走! 可就在铁索断裂,将要逃出生天之际,两道毕生都难得一见的高手竟然站了出来,将他们的逃生希望亲手打碎... 虽然不知道这些前来劫法场的黑袍身影,到底是何方势力,但眼下这些朝臣心里清楚。 他们将面临的结局,除却死路一条外,怕是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刚才便叫那刽子手一刀下去,好歹还能落下个干脆利落。 又何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死路一条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怀揣着绝望的心思,等待生命的终结。 宛如折磨。 区别于这些个囚犯的心思,其余一众将士和刑场官吏,眼下心情倒是颇受震动。 武道宗师,平素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而这种等级的高手,一共五尊前来劫法场,却被那二人连手都没动就彻底解决了。 最关键的是,在洛离这位夏皇亲身降临后,他们竟还对其抱以敬意,礼遇有加... 这是不是就证明了,他们的陛下比那两名不知境界的高人,还要强? 场面上的大部分人经过脑补后,眸光望向洛离的时候便更显敬畏了起来。 不愧是以一人之力,便压服了整个大夏武林和朝堂的通天人物。 数遍八百年青史昭昭,怕也是只能出此一人尔! 洛离踩踏金光,缩地成寸入了法场。 而李青衣持剑随在他后方,隔着不远处就将视线投入了进来。 “中土儒脉,左白鹿么...” “之前隐约间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儒脉七道,白鹭学宫当代夫子寄予厚望的继承者吗...” “此等人物竟然会在大夏现身,有意思。” 白衣女子眼神里若有所思。 听闻此人曾经走遍中土,悟出了一条儒门大道,只可惜最后却自己将步伐给踏了回来,不欲以此道入天象。 随后数年里,便再也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传出了,只是令李青衣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大夏见到了他的面。 而且看其样子,貌似对于洛离这位大夏皇帝,很感兴趣。 至于另外那个名为商鞅的人,一开口听起来就和洛离有所干系,想必便是在那皇宫书阁间,引得他哄然大笑的人物了。 自己虽然没有听过其自身的名讳传闻,但刚刚那一系列的招式和异象,却无疑昭示了此人并非凡俗,起码也得是一尊四品之境的高手。 就是不知道,洛离是从哪里结识的此等人物。 “这位陛下,还真是叫人出乎意料。” “本来以为我已经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的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许多东西,不像是我看起来的这般简单啊...” 女子一头青丝随风摆动,看起来光彩照人。 那商鞅自身的异象,公正明理又兼如威如狱,一看就是修行法家至理的高人。 而左白鹿则更不必说,作为儒脉的继承者,他就是根正苗红的读书人,属于隔代的圣人子弟,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浩然气,无论是从修为还是出身来看,都当属一流。 不知为何,见到这些越发杰出的人物后,李青衣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紧迫之感。 她感受到了压力。 洛离越来越优秀,而汇聚在他身边,或是与他有所交集的人物,也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强。 自己如果再不有所进境,可能就会有些跟不上脚步,甚至被远远甩在身后面了。 这对于一个自幼就被灌输着比肩祖师,身怀天人之姿的绝世天才来讲,自然是一件难以接受之事。 无关情爱,只是因为自身的骄傲而已。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不如别人。 即使不会在明面上流露出来,但李青衣也知晓,眼下积累足够,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也该回宗悟道了。 有祖师留下的太乙道碑,再加上自己的无暇道心,不仅是李青衣自己,就算是全太乙道上下都觉得。 只要她下山走完一遭红尘,体悟百态洗练剑心完毕之后,那么宗派的太乙剑道,对于她李青衣来讲,便是近在眼前。 世间天才芸芸,但是真正能有近道之姿者又有几人? 而身怀无暇道心,天生便能看破道之本谛的李青衣,自然能名列其一。 论资质与机遇,她自诩不逊于洛离。 一路走来,在见到洛离一路行于自身大道上坚定不移之后,李青衣也是收获良多。 朝问道,夕可死矣! 见证一条属于人皇,意欲使天下太平的大道从无到有诞生,对于李青衣来讲,近乎胜过她两年悟道! 她有预感,回宗之后,那枚记载了祖师一生道法脉络的碑文,自己已经能尽数悟透了。 念及至此,看着那衣袍猎猎,言语间谈笑风生的人影,李青衣心头之间,却不知为何生出了淡淡不舍。 她下山这两年来,光是在这大夏,就呆了半年之多。 除却山上一年四季的风雪,以及和蔼可亲的师长外,李青衣最为熟悉的人,就是洛离了。 她也不知晓,自己对于这位人道帝王,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情绪。 “希望经年以后一晃眼过,你我都能更进一步,成就那天象之位吧。” 罕见的迷茫情绪溢入一双褐眸,李青衣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或许是习惯了孤寂,习惯了那天山之上的四季风雪。 以至于她这个人,对于言辞的表达一向都是较为简洁。 是啊。 能用剑解决的事情,为何还要用言语去说呢? 只是可惜, 这世间终究还是有些事情,是无法用剑全部解决的... ... 不谈李青衣的心思如何复杂难猜。 眼下洛离的心情,明显是没有放在后方姑娘身上的。 他看着面前的商鞅与左白鹿,微微欣喜的心情中,还夹杂着些许出乎意料。 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这自称来自中土的儒生左白鹿,分明也是一尊不逊色于他自身的强者! 而且隐隐间的神觉感知还告诉了洛离,此人,与天象大宗师之境只差一丝! 这种实力,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此强者无缘无故,为何会现身在大夏皇都之中? 洛离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不管如何作想,眼前此人也算是帮他大夏拦下了贼人,光是这一点,洛离就会将其当做贵客看待。 是以在商鞅与左白鹿开口之后,他当即便爽朗一笑道: “二位先生客气,如此实力,怎能当不起朕之夸赞?” “还请二位稍稍等待片刻,待到朕将这些许毛贼解决后,再与两位畅聊一番。” 毕竟眼下不是闲聊之时,所以洛离只是客气的和二人打过招呼后,便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他面上的笑容,也开始渐渐的冷了下来,那股子威严沉重的皇者气息,也渐渐向着前方散发而出。 将视线投放到那些面容隐于衣袍之下,被左白鹿文道符箓控制的动弹不得的黑袍身影、以及那些个眼下躺倒在地,身躯打颤战战兢兢的囚犯身上时,洛离可就没有显得这般客气了。 抬脚迈步往前走动,在距离这些人仅仅数步之前停顿下来,泛着冷意的声线从洛离口中道出: “皇城长宁,天子脚下,公然现身妄图将这些朕金口玉言,意图斩杀以谢天下的罪人救走,按律当诛!” “但如果你们能开口说出自己背后的主使,那朕兴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如何?” 话语落下,一片寂静。 那五个隐藏面容的黑袍身影,尽都是默不作声,只有那一侧的段正等流,还在不停跪拜,想要讨得一条性命。 “真是嘴硬。” “虽然朕只是说说而已,就你们这身份和行径,我自然不可能饶得尔等性命,但这副作态,却着实是让朕极为不爽啊...” 这文道符箓,只是禁锢住了这些家伙的身躯,但他们依旧可以开口讲话。 眼下之所以没有一个出声的,显然就是不想说罢了。 洛离摇了摇头,啧啧两声,却也不恼。 他只是抬起手掌,轻轻一震。 呼! 下一刻,这些人隐于黑袍之下的面容,赫然便被掌风劈出的气浪,直接掀开。 黑袍兜帽落下,那隐藏于黑袍之下的怪异容颜,当即显露而出。 一瞬之间,所有眼尖见得那隐于黑袍之下的面貌者,都不由得震惊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身异首则为妖(求订阅) 哗! 当那默不作声,来历神秘的黑袍人面容被揭开,眼下还留存于四周的将士和官吏,大部分人面色却是陡然间一变。 人身蛇首、人身虎首、还有那剩余三个看不出模样的狰狞头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露而出! 这些家伙,都不是人! “这...这些是什么怪物?!” “他们不是武道有成的宗师人物,顶着这种脑袋,他们根本不是人类!” “天呐,皇城之中为何会有这种怪物出现,而且还要前来劫法场?” “难不成这些官员以前,和这些妖怪有所勾结不成?” “太可怕了...” 散发着淡淡惊惧意味的话语,从这些将士官吏的窃窃私语中传出,入到了洛离的双耳之间。 而本来被这些家伙救下来的段正等人,更是吓的魂都快没了。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等人为何会招惹到这些妖怪啊! 勾结妖物,劫持法场,视皇权于无物。 完了,这下就是跳进护城河里,怕也是洗不清了... “朕就知道...” 轻轻嗤笑一声,听着四方突然掀起的一阵阵惊呼,洛离眯了迷眼。 早在刚刚到来之时,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 那既不是武道真气、也不是神魔血脉之力的气息,让他一时间感到有些诧异。 不过从古老的典籍中,以及这些个妖怪周身间散发出的淡淡妖气,洛离还是可以定下判断与结论。 这些东西,叫做妖! 古老相传久远岁月之前,天地蒙昧。 有神魔天生地养,建立浩大神庭,居于世界之外,统御一方大域。 而治所之下,人鬼妖邪,还有那其余种群,尽皆都是层出不穷! 那是一个,众生皆如蝼蚁,神魔咆哮天地,有诸灵并行大地的莽荒时代。 是在此世之前,还需要往前追溯近万年,才能有迹可循的一段历史,眼下早已埋藏在了众多典籍之中,只余下了只言片语解读。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眼界增加,登基称帝,有着一整座皇朝积累为自己增添见解,恐怕洛离还真不一定能识得这些个家伙,到底是些什么玩意。 “陛下,这些家伙的来历你可知晓?” 见到洛离一道掌风卸下那五名妖族的伪装,后方左白鹿当即往前迈步,落后于洛离一丈距离时,突然开口询问。 “在大夏藏书典籍中看过一些。” “以天地灵气为基,吞吐日月精华修行,其后由走兽开启灵智者,则为妖也。” “这些个家伙,想必就是所谓的妖了吧。” 听到后方左白鹿的开口,洛离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错,没想到陛下竟然知晓这些家伙的身份。” 洛离的话语,倒是让左白鹿微微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这大夏的皇帝竟然还真对此有所了解。 不过这样以来,倒是好解释多了。 “上古之时,有神魔高居星域,统御诸多大地,而浮世之上,则有百族共存。” “其中妖族,便是仅次于人族的族群之一,为了定鼎天下,使得人族称尊,我人族先贤圣人,古皇大帝层出不穷,耗费了无穷心血,这才将这些外族驱逐。” “从八千年前四海八荒皆占上风后,这片大地便属我人道江山,而其余诸族,大都已被驱逐出境,沦落外界。” 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缓缓道出,随后左白鹿才进入正题,面色略带凝重的继续开口: “先辈的历史,铸造了我人道数千年的辉煌。” “而这数千年中,我人族占据此界天地气运,诞生出的强者数不胜数,更有大能叩开天门,羽化而去,缥缈于界外之间,行于其余大界,当真风流。” “可就在一千年前,这副局面,却悄然开始有了转变。” “一千年前,有域外神魔疑似破开了此界壁垒,再度找寻坐标,从天而落,当时天降流火,使得整个北玄域近乎生灵涂炭,有至强者耗费毕生修为,这才将其彻底封印,免去一场浩劫诞生。” “那是事件的开端,但却远不是灾祸的终结。” “从那以后,各地便屡屡有异动层出不穷,时至如今,中土之上甚至都有了不少空间缝隙出现,其中既有神魔显现,亦有异族入侵,但大部分都被我人道宗派皇朝镇压了下去,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不过,终究还是有少许的漏网之鱼,潜伏在了人道大地之上,意图伺机而动,颠覆我人族地位,取而代之!” 左白鹿不愧为来自中土大脉的扛鼎人物,他所了解的秘辛,可比洛离要清楚的多。 很多洛离只能通过典籍和信息自己推断的事情,经他口中叙述出来,都能得到核实。 而骤然接受到这么一大段信息后,洛离看向眼前这五个默不作声的妖物,面色也悄然间开始有了变化。 “左先生一席话,倒是让朕受益匪浅!” “本来朕还以为,不过是些许冥顽不灵之辈的小把戏而已,却不想背后竟然还有此等密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不彻查,那我大夏岂不是危在旦夕?” 双眸发寒,洛离看着眼前的几只妖,语气有些森冷道。 为何这些实力非凡的妖,会现身前来劫走这些个他下死令,也要斩首示众的囚徒? 若是说这双方没有丝毫联系,那洛离死都不信。 五尊足以媲美人族武道宗师级数的强者,珍贵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这股力量,都能横行一州无所顾忌了,犯得着无缘无故闲的没事干,来劫法场玩么? 荒谬! “呵呵...” “你就是这大夏的新任夏皇吧?” 就在洛离与左白鹿交谈完毕后,那本来一直沉默不语,面色狠厉的虎头人身之妖,突然阴笑开口: “吾为苍古妖王麾下直系将领,封号妖将,名虎侯!” “这片大地已经沉寂太久太久,久到连主人都已经忘却了去。” “明明在那上古世道,这北疆土地,该是我妖族的才对,眼下你们这些人类,不过只是鸠占鹊巢罢了。” “若是识相,速速将我等放了,不然只待吾王大军跨界,你们这小小的大夏,顷刻间就得为之覆灭!” “吾王之荣光,就算是你们人族中封号天象的大宗师,都得惧其三分,更别说你这小小的将级蝼蚁了!” “若敢阻拦,定送汝寂灭!” 这自称虎侯的妖话语猖狂,又兼有那百兽之王的三分威严,叫起来倒确实震人心魄。 可洛离是谁? 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他能有眼下实力,都是一刀一剑干出来的,能被这区区三言两语唬住心神? “聒噪!” 洛离抬起眼皮,看着眼前面上张狂,实则一心求死的妖将,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搭理他,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左白鹿,问道: “左先生,这妖话语中所言之事,有几分真假?” “还有就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乖乖说话么?” 见到洛离堂堂皇者之尊,被如此轻蔑却仍是处变不惊,左白鹿微微点头,随后听到洛离询问,这才开口笑道: “陛下别被这妖孽唬住,我人族先辈绝天地通,将此界以上古大阵封住,即使眼下随着岁月流逝,已渐失其效,但近些年来能通过手段跨界而来的妖王,可谓是寥寥无几。” “须知道妖王乃是与我人族天象大宗师媲美的强者,要是这妖孽所言属实,他部下的命都快没了,能不来救一下么?” “不过是扯着虎皮乱叫,虚张声势罢了。” “至于能否叫其乖乖说话...” 左白鹿听了洛离的询问后,言语坦荡,对于这虎头妖族的话语不屑之至。 到了最后,他更是走上前来与洛离并肩,周身有浩然之气自生,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开口道: “自然是有法子的。” 说罢,这儒生指尖一点,便有华光浮现,随后径直按在了那虎妖的额头之上。 “儒道法——言不由衷!” 将自身神念意志灌输入这一指之间,随后直接将这虎妖的意志短暂镇压,便能叫其说出其本身不想说出的话语。 至于更高层次的搜魂之法,那可能只有领悟到天人奥秘的上三品大宗师,才能施展出来,不是普通宗师和凡俗能够触及的领域。 “好了,陛下现在可以问你想问的东西了。” “不过切记,这些异族一旦跨界,像是妖将及其以上的存在,一般都会被下有禁制,事关真正的核心事件,就会触发他们自身神魂中的毁灭机制,所以有关来历等事,还是不要询问的好。” “但想要揪出他们为何前来,以我观之,却是易如反掌!” 撩起袖袍,擦了擦鬓发间溢散出的虚汗,左白鹿有些喘息的对着洛离开口道。 毕竟是一尊中三品的异族,虽然修为不如他太多,但运用秘法强行支配,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做得到的。 “有劳左先生了。” “待到查明此事来龙去脉之后,朕定然会好好招待先生,以尽地主之谊!” 看到擦了擦汗的左白鹿,洛离心中对于这位来自中土的读书人,一瞬间就有了不少好感。 本以为能引商鞅为助力,就已经称得上是件喜事,却不想在这法场之上,竟然还有这等大才! “事毕后,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其给留下来...” “若是这等大才能为我大夏效力,那于我而言,绝对称得上是左膀右臂,对于整个夏朝来说,也都算得上是件喜事!” 和普通的修行者不同。 儒脉的修行者,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养一口浩然之气,大部分儒道有成的人,走的大道俱都是济世之道。 商鞅为法家大成者,这左白鹿一看就是儒道有成的高人之士。 二者一法一儒,正好互相引为中和,若是可以让大夏既得法之严律,又能得儒道之包容,那么未来自当可期! 所以,需要想法子将其先给忽悠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组建镇邪司以镇天下权(求订阅) 但在这之前。 洛离顺着左白鹿的话,看向那双眸中流露出迷茫之色的虎头妖族,略微沉吟后,方才沉声开口: “回答我,你们此次前来救下这些戴罪之徒,是受谁所托?” 话语出,那被左白鹿印在虎妖头顶的金色纹路,便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与此同时,这名为虎侯的妖将,眼眸间的迷茫之色更甚,同时也随之失去了神采,只是迎着洛离的话语呆滞的答道: “文曲谢家、琅琊王家还有那澜沧段氏,此三者都曾与我等做过交易。” “而这次他们以我妖族信物开启联络,找上门来意图与我等合作。” “我等答应他们,此次由我妖族派遣人手,将那被皇帝下令斩首的一众官员劫走,以此落了那皇帝威严。” “事后,他们当为我妖族大开方便之门,于偏远地带提供人口血食,以为互换。” 断断续续的话语,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 但是其中透露出的消息,却是让洛离的脸色瞬间就冷漠了下来。 虽然心里也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事实真从这被控制的虎妖口中道出之后,他还是免不得有些怒火掺杂。 这大夏,还真是从上到下都有问题! 洛鸿道以神魔宫为棋子,以上古神魔为基,用这满城生灵性命为引,欲照明前路,一不做二不休,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天人前路。 夏皇听信神魔宫谗言,行暴虐之法,视天下于无物,是以各地世家掌控权柄,越发野心勃勃。 “文曲谢家、琅琊王家、澜沧段氏...” 洛离微微闭眼,心中一边念叨着这几个家族名讳,一边提起臂膀,动作不停。 宽大的白袍大袖一扬,随后遍放金光。 可平山海之意的掌印从那修长的手掌中拍出,赫然便按在了这在场的五名妖族,以及那些个罪该万死的戴罪之徒身上! 嘭! 一掌出,海波平!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扰人心态的身影,瞬息之间便消失无踪,俱都湮灭在了这一道掌印之中! 五道媲美人族先天,甚至在肉体强度上还要胜出不少的妖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为了灰烬! 这一切落到那在场众人眼里,不由得就在他们的心底掀起了阵阵骚动。 不得不说,洛离的功力是越发功参造化了。 “看来,还是朕太仁慈了。” 摸了摸下巴,洛离若有所思。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守规矩的人。 只要合乎法理,事情做得不算太过分,有些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但很显然,有些人好像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当时皇宫之中,能亲眼见到洛鸿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 所以在这些世家眼里,他洛离之所以能登基,大概率还是仰仗着众多武道高手,强行将夏皇毙命,这才得以侥幸登上皇位的。 一尊四品境的武道天子,虽然强大,但还没有到那种能让人心生绝望的地步。 是以,他们才敢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甚至不惜与这些潜伏在阴影之中的妖族共同谋划,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给予这位皇上一些震慑。 只可惜,他们太过高估自己,也太过低估洛离了。 事情发展到今日局面,已是无可挽回。 诋毁朝廷、抹黑皇帝、劫持法场、勾结异族... 种种行为,证据确凿,且是真正触犯到了洛离的底线,一条条俱都是杀头的大罪! 除却那明目张胆的造反外,几乎齐活了。 若不杀之,坐使此等无君无父之辈继续放肆的话... 岂不是要叫他这张帝位易主,甚至危机整个天下?! “陆云。” 洛离轻声开口。 “末将在!” 听到洛离的话语,陆云心中一凛,当即肃声回应,同时心中顿时晓得,这位陛下怕是要有动作了。 他们北凉十年来,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吃素的主。 无论是北蛮还是大夏,亦或者其余三教九流,只要是曾与洛离有过过节的,几乎或多或少,都吃过大亏和闷亏。 而眼下登基称帝后,洛离威严自然更甚以往。 在这种节骨眼上,却有人胆敢在洛离眼皮子底下玩这些小动作... 这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找死么! 若是不还回去,也太不像是自家陛下的风格了。 “此地刚刚流出的百姓过多,消息怕是想瞒也瞒不住。” “那便不藏了。” “你持我帝令,去寻李存孝。” “就说,朕命他起三千飞虎精骑,前去将文曲谢家、琅琊王家、澜沧段氏全部抄家,一应财产尽数充公,除却老弱妇孺外,一并斩杀!” “另,朕欲在朝堂之外,组建一方新的办事机构。” “取邪祟尽除,护我朝安之名,称其为镇邪司,令李存孝为第一任司主,你为副司主从旁辅佐,不受任何人掣肘,归于朕直系掌管。”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征调武道高手,监察天下世家以及各地异常,一旦遇事,有先斩后奏,王权特许之权!” “明白了么?” 一连串话语一齐道出,直接把陆云给震的面色一变。 抄三大世家之门,组建一方凌驾于朝野之上的武道暴力机构! 这是要将天下权利,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陆云脑海中一想起李存孝那无所顾忌,桀骜至极的性子,不免得便有些头皮发麻。 让这位爷来做镇邪司主,那要是这些世家暗地里胆敢捣鬼,他还不得把天给翻了! “看来陛下,是不准备和这些世家继续拖时间,准备快刀斩乱麻了。” “先斩三大世家,以震慑天下;再设立镇邪司,监察一十三州。” “这样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以后无论是官吏还是豪族,只要是心中有鬼,怕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是否可行才是了。” 念及至此,就算是陆云这位陪着洛离征战沙场许久的将领,心中也免不得受到了些震动。 这种魄力,这种果决,可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可纵使心中有所疑虑,但是陆云对于洛离的决断,依旧是坚定不移。 作为与洛离认识了整整十年不止,且在深深知晓洛离志向到底为何的陆云眼里。 无论自家陛下做的是什么事,那对于北凉和大夏以及众多芸芸百姓而言,那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一个在北凉寒苦边疆,放眼所见尽都是尸横遍野的处境中,尚且还能为了底下的将士和民众战死冻死之时,而心生怜悯之辈... 又怎能是不分是非的暴虐之徒?! 或许今时今日,他所扮演的角色对于那世家和豪族来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这点没得洗刷。 但陆云,以及底下的北凉将士却始终坚信, 给王爷时间,一年、三年、五年、乃至于十年甚至更久,他定能叫这天地换新颜! 正如洛离在那金銮大殿的登基大典中所说的一样。 朕伐世家,诛奸邪,改政事,尚武风,不过是为了让这积弱已久的朝廷,成为真正万代不朽的皇朝而已! “能评判其功过者,不在当代,而在后世春秋...” “随着时间的流动,这天下百姓,一定会明悟陛下的心意。” “而在此之前,我辈定当披荆斩棘,与陛下一道,为了这万古盛世,尽上一分心力!” 陆云怀藏心事,不再言语,只是躬身一礼,便应下了此事。 而另一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好大的气魄!” 听到那不咸不淡,但是其中之决绝却仿佛不容置疑一般的言语,左白鹿心中颇受震动。 这种人物,竟能悟出众生如龙之道? 为何他感觉,洛离的言语有些过激,镇压杀伐之意,太重了。 想起那雪夜之中,汇聚人道洪流达到顶峰的气势,左白鹿又看了眼这一脸冷漠,杀机溢散于表面的白衣青年,只觉得这二者不似同一个人。 是以,他有些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言语前所未有的认真道: “陛下,我有一问,还请陛下不吝赐教。” “读书可以明理,而名留春秋青史之古皇大帝,无一不是以仁德盛名传唱四方的。” “我观你之大道,堂堂正正,恢弘大气,更是有古来未有之大气魄,有圣人之象!” “若是真能以此成就天象,假以时日,就算是与那中土大周的武帝媲美,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那三大世家,勾结异族,欺上瞒下,其罪自然不能容于大夏,因此陛下能念得老弱妇孺,已是具有仁德之名。” “但...须知道外人可不知晓。” 说到这里,左白鹿声音有些沉重。 “据我所了解,大夏的顶级世家,不外乎王谢等流,今日陛下先是诛了此二姓,其后马不停歇,又要建立像是镇邪司这等权利机构,难不成就不怕这各地世家,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么?” “陛下初衷虽为好,但急功近利,可未必就是件好事啊!” “以我来看,既已有震慑,那么徐徐图之,未尝不是上策!” 一番话语,有理有据,事事为大夏作为考虑,不可谓不让人信服。 而且其中言论,也确实属于事实。 正如左白鹿所言一样,让李存孝这等战场杀神,行事雷厉风行之辈接任镇邪司主,那些个世家以及官吏,怕是连入眠都得带着惶恐之意。 长此以往,恐怕会让整个大夏陷入歧途。 左白鹿说出的这等话语,是站在他自身出发的位置,以及他自身游历诸国的见解,再辅以结合儒家内圣外王之道,方才得出的结论。 所谓内圣外王者,即为内施仁政,以圣人之风包容涵盖四方百姓,对外施以王道,让四方诸夷感念帝王之威。 可眼下的大夏,真的适合这种道么? 听完左白鹿所言,洛离微微一笑,并没有率先开口。 他只是对着陆云点了点头,示意他驱散群众,先按照他所言之事去做。 待到陆云领命离去,以及周围场地都被控制之后,洛离这才转过头来,欲要回答左白鹿自身的疑问。 可话还没开口,那后方头顶发冠,通晓法理素来以威信著称的商鞅,便是先了他一步,站出了身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杀出个太平盛世(求订阅) “左先生此言差矣!” “欲要革新,必不能瞻前顾后也!” “不怀揣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之念,不以绝对强势之姿镇压一切,那么就定然会留下隐患。” “一朝之腐朽,积累的沉疴必不会少,而对于这些沉疴顽疾,只要开始清扫,就决计不能留有余地。” “所以在商鞅来看,夏皇所行所举,分毫不差!” 这两鬓黑白参半,头顶发冠,眸子湛湛发亮的中年人朗声开口,将左白鹿的话语辩驳下去后,又是继续道: “治国治家,当一视同仁,在律法威严之下,无论是世家豪族,亦或者寻常百姓,都不能侵犯。” “谁敢触犯,皆杀之!” “只要将法理法规深入人心,再行以教化,往日震慑历历在目,这天下,便必然没有人再敢谋逆!” “而到了那时候,再以儒家之风潜移默化的改变人之习性,那么随着日积月累,这个国家,必然强盛之!” “此,便是商鞅研究了一世法,所得出的治国最上乘之结论!” “只可惜...” 说到这里,这中年人长长一叹,有些触景伤情。 犹记昔日之老秦,变法不过区区十载,便能一扫往日之衰败,人人皆似虎狼,以军功定爵位之高低,家家户户对于法规皆是深入人心,威震天下,使得其余诸国,皆恐慌之。 但说到底,还是有不少疏漏之处,以至于明公去后,自己这个操持一切的变革之人,只能落得个黯淡收场。 现在想起,着实唏嘘。 叹息过后,商鞅收拾了下神情,这才对着洛离拱手作揖,道出了最后一段话: “此番受夏皇感召而来,吾观大夏之军力强盛,全在陛下一人尔。” “是以,希望陛下能先行霸道,再行王道,如此治世,效果必立竿见影,不需多久,整个大夏的疲态之风,就将一扫而空!” “到时候,四海八荒,谁能不惧我大夏三分?!” 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言语,直震人心。 不得不说,曾经能得到秦国主君秦孝公重任一世的人物,到底有属于他自己的魅力。 凭借商鞅曾经做出过的事迹,以及这段与洛离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的话语,他很快就博得了洛离的好感。 “商君此言,甚慰我心。” “自北境起兵以来,朕其实常常在想,我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武道极境的攀登,世间无双之权利?” “二者我都想要,但却又都不是我之本意,盖因人生在世,若无这二者傍身,那么就永远无法成为主角,最终只能随波逐流。” “因此为了把选择权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朕自北境起兵,北平蛮夷南征大夏,终是坐在了这张位子上面,有了做出决断的权利。” “十年以来,我所见者,尽数都是尸横遍野家国动乱,百姓衣食堪忧,每每遇到荒灾之年,甚至有饿死之危。” “这一切,不仅是在大夏,在其余诸国之间,也屡有发生,想必就算是那早已便听闻过强盛之名的大周,也不能免俗。” 顿了顿嗓子,洛离眸中带着些深邃与探究。 他看着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辩驳话语来的左白鹿,就知晓到自己所言,怕是并无疏漏。 “果然,就算是此方世界武道超凡,有超脱之天人,处于最底层的芸芸众生,也依旧是苦不堪言,不得解脱。” 心中念至于此,洛离只得一声长叹。 二世为人,从众生之中诞生,洛离自忖自己,绝然无法将自己与那些个帝王一般,放置于天地至尊之位。 即使他在百姓和苍生眼里,几乎如同在世神明一般伟大和强大,也是一样。 他始终记得,自己先是人,其后才是一名皇者。 自古以来,皇帝之名便代表着至尊至贵,但在洛离看来,他更倾向于去将这个名位,解读成领袖。 就如同那古籍记载中的古之先贤,人皇大帝一般。 为了人道崛起而悍然起兵,征伐百族,打上星空与那神魔天庭为敌,只因,他们生而为人,是这众生的领头者。 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薪火,同时也是洛离心中真正的人皇大道! 是以,即使眼前所造成的杀伐再多,洛离也不会有所疑虑。 眼下作为夏皇,那么他的皇道所及范围,便是这大夏的苍生。 那么站在整个大夏的视角来看,草原蛮夷,世家豪族,神魔群妖,便统统都是叛逆! 因为他们触犯了自己制定的法! 而既然是叛逆,则当杀! 所以下面的话语,洛离就不如之前那般温和了。 他的面色逐渐冷酷,周身的气息甚至有种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溢散而出! “朕时常苦思冥想,去思考着该如何改变这个世道。” “可到了最后我才想明白,最狠的办法,往往却是最快速的办法。” “所以,唯杀便是!” “以法制约,高举屠刀,杀的世间不服自己之道者血流成河,杀的所有胆敢与自己道路违背者遍体生寒,杀的这世间,无人敢对自己所定义的道有所异议!” “直至最后,杀出一个堂皇大世出来!” “这,就是我洛离时至如今,对于自己之道的解读!” “无关对错,无关正邪,行此道,朕可能对不起那些世家豪族,对不起那些个外国异族,但朕唯独对得起的,便是这大夏苍生!” “即使他们不能理解,但朕的做法,就是在为他们...” “开,辟,大,道!” 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洛离自忖自己一无经天纬地之才,二亦无佛祖渡世之能,所以他只能以自己的见解,自己的方式,去为这大夏开辟出新的生机。 既然他自己认定了,这便是通往盛世的最好道路。 那么他的道心,便将坚不可摧! 此刻,不谈他与商鞅如何作想。 反正左白鹿此刻,心都是颤的。 即使眼下偌大个行刑法场都被控制,所有人都识趣的离开,也是一样。 他彻底被这两人的话语给惊住了。 言语之间,尽是杀伐,可那道之所通,却是所有古之先贤奋斗一生都想要开辟出来的人道盛世! “我的天呐...” “这二人的道,到底是什么?如果说那商鞅的法理之道,尚能有此等解释,可为何这夏皇的大道,竟也是如此杀气腾腾?” “甚至...甚至此人的话语,听起来还要比那商鞅,更加狠辣决绝三分!” “以皇道之名,行杀伐之举,镇压所有叛逆,直至为这众生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这...” 左白鹿双眸有些失神,虽未言语,但他的内心此刻却是在进行着激烈的博弈。 他觉得,从修行开始到现在,有些被他一直给忽略的东西,被这二人一番话语,给彻底点醒了。 是啊! 既然我是制定规则的人,我知道这条大道最后通往的路径,一定是好的,那我又为何需要顾及对于我道有所指点之人? 如果说我是对的,那么那些与我道背离者,他们又是对是错? 往日里对于圣贤所言之解读,再加上商鞅和洛离等一番自身的看法,二者互相冲突融合之下,给左白鹿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而这种冲突,不一定是好的,但也未必是坏的。 他此前因为对于自己所行的教化之道有所怀疑,所以弃之如履,决定行遍人道山河,寻找到古之圣贤所修的真正的教化大道,并以此为根基,一鼓作气直入天象! 因此,他游历了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度,在各地教书,欲效仿先辈有教无类,传授三教九流学子之经典,期望能从这些众生身上,悟出几分大道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从学生身上看出几分,倒是先从这位夏皇身上悟出了几分。 “我欲教化苍生,以儒脉法再开上古修行盛世,期愿众生人人如龙!” “这么多年来如无头苍蝇乱撞,眼下开眼一看,这夏皇所言...也不无道理!” 半晌过后,风停雨歇。 喘着粗气的左白鹿,心神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明明自己站出来,是想要以自己的理解去劝阻夏皇。 可谁知道,最后竟被人家以自己的道给反驳了回来,且还让自己将此理给认了下来... 当真是,有些惹人发笑啊。 “听君一席话,胜过左某静坐十年。” “陛下道心之坚,真乃是左某平生仅见,光是听着你的一席话,我便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你最后到底能开辟出来怎样的盛世。” “君这一番论,白鹿受益匪浅啊!” “呼...” 吐出一口气后,左白鹿面上带着苦笑,双眸微闭,向着眼前的洛离拱手郑重作了一揖。 如果说商鞅的话语,只不过是在以法之理念,与他的儒脉理念论道的话。 那么洛离,便是站在那芸芸众生的上方,与他左白鹿这个人在论道! 无论他说的是不是对的,只论初衷!自己,便天然落入了下风。 看到眉宇间似乎有些认同,但又有些纠结的左白鹿,洛离干咳两声后,将周身气势微微收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副云淡风轻之模样。 随后,这身着便服的青年,探出了手臂,温和笑着道: “左先生所说太过夸张了。” “今日,能遇到先生和商君,才是我之幸事。” “因此洛离此刻不以这大夏君王的身份,只单单以我这个人的身份,想要向两位递出邀请。” “不知道二位在听完我这一番肺腑之言后,是否愿意留在这大夏,与我一道,去看看那最后的盛世,是否能如我所言一般无二?” 话语落下,尽显诚恳。 那一身华服的商鞅,听完之后只是一声大笑,当时便应了下来。 至于左白鹿... 看着眼前递出的手掌,这青年倒是好一番纠结。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局限于一地一国之间,他还想要走遍这阎浮大地的三山五岳,看遍所有的风景,以此充实自身。 可就像洛离所说的。 比起这些东西,左白鹿更想要去看看洛离的道,究竟能否走通。 如果这大夏真的能像他所说的那般,真能使得百姓强盛... 那么他左白鹿自身的道,都不用他自己走,便能自然而然的成了。 是以,对于洛离的邀请,这青年无法拒绝。 到了最后,他只得无奈一笑,长叹一声开口道: “既然夏皇都如此邀请了,那白鹿就暂且先在这大夏,多留些时日吧。” “希望真能见到陛下大道成真,那样,倒也算是这天下百姓之福了。” (ps:想要先天下而先,成为人道至尊,总归是要有些别人没有的见解的,总不能真振臂一呼,天下景从吧,那要真这样,说实话也没多大意思了不是。) (ps2:另外,看盗版的不喜欢能不能不喷我,你全订随便怎么喷,我都能虚心接受,但是盗版的确实忍不了,说实话没给你防盗都是沾了追读读者的光了...求订阅求追读,盗版的看看正版吧,孩子都快吃不起饭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剿灭王谢世家杀的无人胆敢放肆(二合一大章求订阅) 不谈洛离与左白鹿和商鞅等人如何闲聊。 此时,整座皇城底下,已是暗流涌动。 陆云领了圣旨,刚一吩咐完下属将士,将这周遭的情况尽数压下后,便马不停歇的往着李存孝的统军之地赶赴而去。 自从入驻皇城后,那五十万大军便被洛离派遣,由主将陈庆之率领,去往各处关隘驻扎,因此眼下皇城的守军,只有他亲自带来的十万精锐。 这十万精锐由李存孝为统帅,陆云为副将,于四方城墙驻守,同时也负责着皇城内部的治安。 而眼下负责在皇城内部,带着下属将士巡查的主将领,正是李存孝。 运用真气一步一丈的陆云,未过多久,就到了这城中校场。 因为他知道,这位武力当世无双的飞虎大将,平素里不爱其他乐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比武斗狠。 所以只要没有重大事情,一般都能在这校场中见到他操练士兵。 迎着两侧守卫将士恭敬的行礼,陆云一进这广阔的武斗场内,便感受到了那股子弥漫在空气之间的肃杀,还有那声如洪钟,直震云霄的大喝之音: “再用点力!” “淬炼体魄,筋骨皮膜皆饱满,达到了后天顶峰的境界,就只能有这点实力不成?”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早晚死在战场上!” 嘭! 尘土飞扬间,一道身影从那远处擂台上被直接震退,随着声音落下,轰然间飞向了陆云一侧的不远处。 见此一幕,陆云微微露出苦笑,斜步一跨,便将这达到七品之境的武将给接了下来,避免其直接坠落在地,落得个狼狈模样。 “咳咳,多谢陆将军。” 干咳两声,被陆云扶住的这将领面色红润,站起身来后,有些气息不稳的感谢道。 这名为沈炼的七品将领,也算是原北凉军伍间的中高层,麾下掌管着上千人,为一方偏将。 可自从李存孝执掌大军之后,像是他们这些达到后天巅峰的将领,却是比较惨了。 这位主将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除了修行武道,练习铁槊法外,就是操练他们这些下属部将,考较他们的修行。 因此,不过短短半月,这些将领间便是一片哀嚎。 堂堂武道巅峰,气血狼烟直冲云霄,有五品巅峰甚至足以媲美四品境的绝顶高手,岂能是他们可以抵抗得了的? 虽说在李存孝的虎狼式陪练下,这些个后天将领也在飞速进步着,但如果可以,想必他们更愿意去沙场搏杀,而不是在这里单方面挨打。 “哦?陆将军今日不是去监斩那些叛逆之贼么。” “怎么有空来本将这里,观摩将士操练?” “莫非是你也手痒了,想要与本将对招不成,若是这样的话,李存孝欢迎之至,哈哈哈!” 手持铁槊,虎背熊腰身披甲胄的李存孝见得下方动静,抬眼一看,便见到了腰跨长刀立身于此的陆云,当下便哈哈大笑的询问道。 而听见这番言语,想起那令人心有余悸的武道之威,陆云扯了扯嘴角,忙摇了摇头道: “李将军神威,就算是眼下领兵在外的陈统领,怕也不是对手,因此陆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此番我之所以前来,是有正事告知,所以还请将军暂且放下手头之事,请听圣旨吧。” 话语说到这里,陆云的面上已经带着严肃。 而一侧的沈炼以及擂台上的李存孝,当时也明白了重要性。 嗖! 手执长槊的铠甲身影,在陆云话语落下,从那擂台之上直接高高跃起,下一刻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双拳握紧,李存孝微微颔首,道: “既有正事,那还是不要耽搁的为好。” “陆将军请讲,李存孝谨遵夏皇旨意!” 众多围绕在周围的将士,见得陆云此言,也都停下了动作,以示肃静。 当今圣上素以仁德著称,对于他们这些将士亲卫,也多有照拂,从登基之后便不行跪拜之礼。 即使恭迎圣旨,也不必大张旗鼓。 因此,见到陆云宣旨,众多将士们也只是抱起双拳,微微低头,便算是表达了自身敬意。 “夏皇有旨,文曲谢家、琅琊王家、澜沧段氏与异族勾结,欺上瞒下,视皇权于无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唆使妖孽,公然劫持法场!” “虽最终被撞破行径,致使事情败露,其罪亦当诛也!” “因此,令李存孝率领三千飞虎精骑,前去将这三家满门上下除却老弱妇孺外,尽数抓捕下狱。” “领头为首者,擅自抵抗者,格杀勿论!” “一应财产,尽数充公!” “钦此!” 背着双手,并未耽搁时间,在李存孝身影落下之际,陆云便将话语说完。 随后,他又将洛离欲组建镇邪司,以监察整个大夏一十三州天下的意图,也一并告知了李存孝。 末尾,陆云又郑重补充了一句,道: “李将军,陛下对我等如此信任,更欲为这大夏百姓开辟出万古未有之盛世,此等明君,千古难寻!” “所以,还请将军不要让陛下失望!” 旨意颁布而出,李存孝当即应声下来。 随后未过片刻,整座校场当即便有上千名将士,开始渐渐聚拢起来。 那都是由李存孝一手执掌的飞虎铁骑,论精锐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陈庆之麾下的那三千白袍军! “将军放心好了。” 听见有活干了,李存孝精神一振,嘴角边上露出了张狂的笑意,道: “既然陛下有旨,欲要剿灭叛贼,那么这些人,便一个都跑不掉!” “包括后面组建所谓的镇邪司,也是一样。” “有我李存孝执一柄铁槊,那么这天下,便没有任何人胆敢忤逆!” “谁敢冒头,那就全部都砍了便是!” “儿郎们!” 手掌将长槊一扬,那凶悍且豪迈的笑声,便从李存孝口中呼喝而出。 而那后方,此时已是从者如云! “我等在!” “愿为陛下与将军,效死!” 黑压压一片的飞虎军精锐,摩拳擦掌,一息间便有了动作。 他们自发的在百夫长和将领的领导下,组成队伍,只待李存孝命令一下,便能出发! “随本将牵出你们的马匹,将那胆敢忤逆陛下的世家,全数抄了!” “走!” 黑压压的一片,在那将领的虎狼之词领导下,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陆云跨着刀,看着那去往后方,骑乘跨马一气呵成,下一瞬就向着王谢段等世家奔袭而去的精锐铁骑,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如天雷般,滚滚而去。 无论此人来历如何。 陛下能得如此强军,何其幸哉! ... 文曲谢家,琅琊王家,乃是大夏顶流的世家豪族。 族中出将入相,成就武道宗师之辈,每代都不算少,三公九卿,更是必有他们一席之地。 眼下朝堂三公虽为他人所领,但实则这两大世家所掌握的权利,对比宰相梁温和太师陈昭等人,也是丝毫不差,堪称桃李满天下,故友遍街巷。 可今日,却是要变天了。 皇城,谢家。 府邸内。 只见那侍女数十人来回走动于庭院之间,有玉石桥贯通四方,其下流水潺潺,四方假山密布,又有数座亭台安然伫立。 种植在满院之间的梅花,含苞待放,只待经历过严寒冬末的考验,便可在那来年早春时怒放冲寒,惹得观赏之人赞叹不绝。 到了谢家这等大族境界,普通的珠宝黄金,已经入不得他们的眼了。 他们更在意的,还是所谓的士林高雅,以及自身的风骨与兴致。 这一日,在那府邸最中间被四角飞檐所遮盖的石亭下,谢家当代家主谢桥,正焚香煮茶,以待宾客。 茶水温热四溢间,有淡香扑鼻,可谓沁人心脾。 狭小的亭台间,共分座三人。 与其他二人的局促不安相比,谢桥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谢兄,你说我等所作所为,若是一旦败露,岂不是徒惹杀身之祸。” “我和段兄眼下都已是坐立不安,为何你却还能如此坦然处之?” 见得眼前两鬓斑白,长须飘飘有士林高人之风范的谢桥,将茶水倒入各人面前的杯中时。 一侧的琅琊王家当代家主王崇,终于有些忍不住,面色惴惴不安的开口问道。 “王兄勿慌。” “短短半月以来,我等也算是摸清楚了当今陛下的脾性,知晓了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试问两位,如果真要按照他话语中所言的那般,这大夏天下,还能有我世家的立身之基否?” “累世公卿,各地豪族,近乎占据了大夏九成九的人才部署,今上才不过刚刚登基,便要给予我等如此下马威,试问要是真被他继续做下去,我等不就如同那待宰羔羊一般,只能束手就擒了么?” “所以无论如何,我等都要想法子去落了他这个面子。” “这种事情,我等不方便出手,所以才需要去借助那些个妖族之力去做。” “至于担心...” 说到这里,谢桥突然笑了。 “诸位,我等干的可是那杀头叛逆的大事!” “如果成了,能叫陛下暂且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放下来,固然是好事,可若是事情败露...” 谢桥轻轻吹了口眼前的茶水,迎着拂面而来的缕缕寒风,颇有一番风骨的闭眸继续道: “最差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而且概率极小。” “毕竟那不过是妖族的怪物,和我王谢等顶流世家,又有何干系?” “反正我等百年积累,各脉子弟遍布天下,而且在举事之前,便将族中杰出子弟都派遣了出去,怎么算,都不至于满门倾覆。” “须知道,咱们是为了这天下世家豪族而出的头,如果我谢、王两家出事,那么天下人会怎么看?”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两位信不信,就算是看在天下世家的颜面下,陛下他也不可能因为些许怀疑,便敢灭了我等门庭,毕竟这和处死段正等人时,可大不一样!” “就单单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诛灭世家根基,岂不是得闹得天下人心惶惶?” “因此事关国本,想必那位应该会冷静才对。” “所以不必如此担心。” “且先饮茶,随我一道静候尘埃落定便可。” 见到谢桥这位主谋者都如此平静,王家家主王崇与一侧的段家家主段流,一时间也松了口气。 是啊,正如谢桥所言。 再怎么说,他们的根基摆在这里。 事情败露皇帝就算是要表达不满,最大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罢了,起码现阶段,想必他还是不敢对自家怎么样的。 但很可惜,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就在三者谈笑风生,畅谈一番政坛大局之时。 突然有谢家的子弟面色惶恐,言语恐惧的冲上了前来,将本来平静高雅的氛围,顿时给打破了几分。 “族长...不,不好了!” “行刑法场有消息传来,那边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有人去劫法场,虽然未果,但陛下却是亲自降临,看起来已是动了真火,更关键的是...” “貌似今上把所有的怒火,都对准咱们谢家了!” “李存孝那个杀神,带着整整三千的兵马,直奔我谢氏府邸而来,俨然一副要踏破门庭的架势!” “族长,我等该如何应对?!” 这前来的谢家子弟气喘吁吁,眉宇间尽都是惊慌,也没了以往的贵族风度。 而莫说是他,就算是谢桥等辈,乍一听闻此消息后,也不由得眉头一跳,心里顿感不妙。 谢桥刚刚道出的一番长篇大论,随着这消息传来,就仿佛是笑话一样。 “两位,看来是祸事了。” “咱们得做好最差的打算。” 沉吟片刻,谢桥先是挥了挥手,叫那自家子弟稳住心神,该干嘛干嘛去,随后则是站起了身子,皱着眉头对着王崇和段流道。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陛下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事情可能和我等有所关系。” “这恰恰,是最坏的可能性,因为如果他当真因为意气,就想要...” 轰隆!! 谢桥张口,话语还没说完。 那远处便有马蹄声震,直传数十里,将这谢家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大门,直接轰了开来,发出了一声震响! 要知道,这里可是长宁的顶级豪门,曾经闻名天下的文曲谢家门庭! 平日里谁敢在这里放肆,那可真就是活腻了! 但今日,却偏偏有人来了... 外界,隔着老远就跟着那飞虎铁骑一路围来的百姓,看着这支铁骑在那老远之外的谢家门前停下之后,都露出了不少震惊之色。 这位陛下,前些日子才刚将那十几名高官定罪,今日便又要向着这顶尖世家动手不成? 当真是好狠的手腕! 不谈那外围百姓、以及谢府内惊慌失措的众多子弟家臣如何作想。 待到李存孝马踏而来时,他就没打算和这些个家伙讲过道理! 因此那往日里不可侵犯的高大门户,随着李存孝手中铁槊一扬,便被气劲直接轰开了一道硕大口子,随后飞虎骑兵如饿狼般,前仆后继的便涌入了那宅院之中! 烟尘滚滚间,直震云霄的煞气之声,遍布在了方圆所有见识到此等场面之人的耳里。 同时,自然也落在了谢桥等三人的耳中。 “陛下有旨!” “文曲谢家,勾结异族,欺上瞒下,劫持法场,贪污谋反,其罪当诛!” “现以五条不可赦免之罪名,由李存孝领兵三千,将其踏破门庭,一应财产,全数充公!” “老弱妇孺可保一命,外族家臣跪地俯首可免一死,另,胆敢有阻拦反抗者,皆杀之!” “谢桥,带着你谢家族人,出来领死谢恩!” 这话语如天雷闷响,让众多谢府之人满面苍白,连人都懵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消息。 他们谢家,可是累世公卿,堪称四世三公啊! 为何这圣旨,要来剿了他们的门庭,灭了谢家的门人?! 谢桥等人密谋之事,乃是真正的大事,所以莫说是这些外臣,就算是真正的嫡系谢家子弟,知晓的也是寥寥。 因此其中大部分人,虽说都借助着谢家的大旗拉过虎皮,或多或少都为虎作伥过,但此次,他们确实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毕竟他们自个儿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当今陛下不过登基半个月而已,是哪里能给谢家扯出这么多条罪名的? 这不合理! 可无论他们心中怎么恍惚,怎么不可置信。 那些个破门而入的飞虎铁骑,以及手持一杆铁槊威严正盛的李存孝,却都没有给他们解释的余地。 但凡阻挡在将士身前的,皆斩之! 他们可不管这么多! 谁敢冒犯洛离这尊皇帝的威信,那就是在和所有北凉将士为敌! 用所谓世家名声,妄图去与真正握住兵权的将领对抗? 敬你的时候给你三分面子,可要是真动起了屠刀,所谓的名位,和纸糊的又能有什么两样?! “放肆!” “李存孝,你胆敢擅闯我谢家门庭?” “莫要张狂,即使你是当即陛下的亲信将领,也不能随意给我谢家扣此罪名!” 如此大的阵仗,一下子就把谢家里名震四方的武道高人,给惊了出来。 作为累世公卿,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高手? 一尊修为达到了武道五品,与谢桥一辈的支柱老祖,还有一名后辈杰出嫡系,以及一位外界客卿,三尊武道宗师一同飞身而出,看着那指使着下属大开杀戒的将领,顿时怒声喝道! 多少年没有人胆敢对于谢家放肆,可今日,却全都被这李存孝给犯了个遍!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将这百年门庭,给一并践踏了。 此人就算是奉夏皇命,他们也不可能将其放过! “杀!” 一瞬间,武道真气纵横而出,刀芒剑光闪耀,道道精妙的武学接连而至,一齐向着李存孝面门之上轰击而来! 光是看着那汹涌澎湃如长河般的真气波动,就能晓得这谢家的三名武道宗师,都是动了真格的。 也是。 毕竟被人家直接平了家门,要是不出此恶气,那么就算是谢家能够避过此次一劫,以后也别想再在天下士人面前抬起头来了! “几个跳梁小丑,也敢忤逆圣旨,向着本将出手?” “真当我所言,都是儿戏么。” 看着那三道身上气息强盛的身影,手持兵器驾驭真气,向着自己迎面而来,李存孝冷笑一声。 “几许微末伎俩,真当自己是那不可一世的武道宗师了不成?” “今日便叫汝等知晓,什么才叫武道!” 手中铁槊一挥,一层坚不可摧的金红罡气便从李存孝周身浮现。 他的双臂,气血充斥,四肢百脉于此刻尽皆通畅,那股如同熊熊烈火般澎湃不已的真气,随着这将领铁槊横空,当时就尽数爆发了出来! 不败天罡气! 李存孝以自身武道为根底,悟出的绝世罡气武学,再加上他那一手天下无双的铁槊法,虽说他现在尚且还没有领悟出武道异象,但那股似能打沉一切、如破釜沉舟般的气势,却依旧是当世无匹! 嘭! 铁槊挥动,撕开这谢府上空的气流,一瞬之间,就与那三名谢家凌空而出的武道宗师对了上去! 剑芒、刀芒、还有那铁槊的锋芒,于此一刻交相辉映! 而时间还未过去多久,那不过六品的两名武道宗师,面色便率先涨红了起来。 他们根本无法抵抗住,像是李存孝这等强者! 那铁槊挥舞间打出的烈风气劲,甚至都叫他们呼吸感受到了困难。 “喝!” 以一己之力抗衡三人,仍旧不落下风的李存孝,再与这谢家三人对拼,察觉到了他们的底蕴之后,更是势不可挡! “就这点本事,还敢阻拦本将执法?!” “给我死!” 一声如同虎吼般的怒喝,随着那铁槊砸出道道罡气,转瞬间便化为了真气爆炸,在这长空显出! 那两名谢家六品宗师,面对此等攻势,怎能抵抗? 只是一息,这二人所执武器的双臂,当时如同血花般爆炸开来,如同泉涌,化为了虚无,身子更是伴随着一声惨叫,从那半空直坠而下! 两名帮手都落得个如此下场,虽说那最中央的谢家老祖乃是堂堂五品,但仅凭他自己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抗衡李存孝此等神威? 金红色罡气涌动,附着在一杆长槊之上。 李存孝手臂一摆,便将这长槊舞成了一道长龙,逮着那谢家老祖留下的一道破绽,便直接向着他的胸膛处穿透而去! 长槊破开气浪,那谢家老祖眼见至此,便已知大事不好。 可又能如何? 生死之战,一丝疏忽都有可能决定胜败,更何况他自己的本事,本来就不如李存孝! “逆贼,不!” 这老祖事到临头,面色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他慌忙提起全部真气,于身前抵御,想要抗住这一道致命一击。 但很可惜,并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噗呲! 一声利器穿透胸膛的声音响出。 随后,一道硕大的爆炸之声,突然从这谢府的上空传开! 谢家老祖,被那金红色罡气灌注穿透胸膛后,再加上李存孝的无双神力不断轰击,给生生打爆了! 漫天血雨,沐浴在那一身铠甲,如同杀神一般的铁槊猛将身上。 让下方本来战战兢兢的众多谢家中人,有不少都给惊的直接吓昏了过去。 这是人? 这简直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好吗! 在天穹中,李存孝杀意正盛,胸膛间溢散的尽数都是锐意。 他的一双虎眸,直直的盯着那不远处衣着华贵,从古亭中走出身子的三人。 “呵,倒是齐活了,省的之后一个个找的麻烦。” 作为在洛离登基大典上出过面的三人。 谢家谢桥、王家王崇、段氏段流。 三名世家家主,也是洛离此次颁布诏书,必杀之人选,李存孝怎么可能不认识? 心思晃动间,这猛将的手臂再度抬起。 随后,他整个人的身子,都往着下方直冲而去! 轰! 在这在场所有人都还未曾反应过神来时。 那眸中甚至连惊恐之意都没来得及泛出的谢桥三人... 当场随着那古亭崩塌, 没了声息! 直接斩杀,哪里容得尔等废话这般多! 三大宗师陨,谢家族长死! 待到事毕之后,看着那杀的谢府上下尽是血腥之气弥漫的众多飞虎精锐,李存孝眉头一挑,当时就朗声大笑道: “儿郎们,留下一千人,继续行抄家之举。” “剩下的,随着本将一起,换个地方继续!” “须知道今天的工作,可不止这一处呢!” 这一句话出,便给这文曲谢家、琅琊王家、澜沧段氏今后的命运,盖棺定论! 眼下外界时辰,不过青天白日。 但是因夏皇这一道旨意而造成的影响,却是让这整座皇城,即使再隔十年... 都难以遗忘!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銮殿上赐封我北凉功臣(二合一大章求订阅) 冬至末期,岁月寒。 大夏皇城长宁十万守军之统领李存孝,奉夏皇圣旨诏,于新历太初元年,领三千飞虎精骑,连破王谢段三家门庭,斩首数百余不止。 三家家主,如谢桥等流,当场伏诛,而潜藏在这门庭中的武道底蕴,也在那无情铁骑的践踏下,付诸一空。 数百年世家,青天白日下,底蕴已是十去其九,就算还有那大猫小猫两三只,怕也是翻不起来什么浪花了。 这三大门庭,所处地段尽皆都是长宁城寸土寸金的地带,往日里从来不见血,只见风花雪月。 可眼下直到翌日清晨,那真气留下的余波以及淡淡的血腥气息,仍旧是叫这周遭的群众难以忘怀。 而正从这一日起。 皇城内外所有观望局势的世家豪族,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大夏的这位新任陛下,已不再是和上代帝王一般不问世事了。 王谢两家,意图与王权抗衡。 因此,他们落得个夷灭三族,满门抄斩的下场。 而就算是家族中的顶梁柱,有武道宗师镇压门庭,在那铁骑踏破门槛之际,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虚无缥缈的。 且不说当今夏皇洛离,就单单只言他手底下的那大将李存孝。 此人一身功力功参造化,只单单一手罡气,便叫王谢两家共计七名宗师,其中还有两尊武道五品的不世出高手,统统化作了飞灰。 数遍整个大夏,除却那达到了顶尖之境的四品绝巅高手外,可还能有其他人具备此等实力? 往年都说,世家门庭乃是一国支柱,与皇权共治天下。 莫说是夷灭一族两族,就算是斩杀个十余世家之人,都能惹得各地豪门口诛笔伐,甚至更加严重! 可眼下呢? 王谢两家覆灭已有三日,那枯骨亡魂还仍旧滞留,未曾离去。 但是放眼这大夏天下,却是再也没有了出头之鸟。 究其根本原因,不过就是因为一个怕字而已。 因为谁也不想叫自家百年基业沦为一空,谁都不想再去用性命忤逆当今圣上,试探他的底线。 他们不敢保证,一旦事情做过了线,自家会不会步了这王谢两家的后尘,成为下一个被夷灭三族的倒霉蛋。 连这等累世公卿,堪称是与半个政坛都有关系的顶尖世家,夏皇洛离说灭也就给灭了,更何况其他不如这两家的贵族门庭? 所以说有些时候,人的骨头其实是没这么硬的。 杀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怕了。 而洛离需要的,则正是此等局面。 因为只有让这全天下敢说话的人全都闭嘴,全都感受到了恐惧,他之后的一系列变革,才会变得更加容易,才会让各地官吏有所顾忌,不敢去从中作梗。 而也只有这样,在一切都顺利推行后,大夏,才能真正走上一条通往繁荣昌盛的道路。 凡改革之路,必从流血开始。 至于现在,不过是一切开始的前奏曲罢了。 路,还长。 ... 三日后。 金銮殿上,朝会前夕。 宰相梁温位于百官最前,看其面相,像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梁公,你昨日前去面见陛下,有没有从圣上口中问出点消息来?” “比如...他对世家,以及之后布政天下的政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按理来讲,前两日登基没有定下方针,今儿个正儿八经的朝会,也该有些苗头出现了吧。” 站在梁温一侧的陈昭,于昨天之时就知道了梁温曾独自去见过了洛离。 所以看到这位老伙计于朝会之前露出如此面貌,他一眼就晓得了昨天有事发生。 于是,陈昭慢慢踱步往一侧挪了挪,趁着洛离还未上朝之时,不经意间的便向着梁温开口询问道。 这阵子敏感时期,王谢两家的下场仍旧还历历在目,虽说陈昭自忖自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事情,而且陈朝年那个后辈,还能在今上眼里加加分。 但说到底,他还是没底。 毕竟自登基以来,今上对于世家之流,成见貌似也太大了,他陈昭出身江左陈家,也是其中顶流的一份子,不逊于王谢二氏,所以由不得他不在意。 梁温听到耳畔传来的低语,从沉思中一惊,随后突然间回过神来。 当他往着右侧瞥了一眼,见到了不知何时凑上来的陈昭,本来紧绷的神经,方才稍稍松懈。 “唉...老夫只能说,当今陛下有气吞山河,媲美上古大帝之风采。” “他想要做的是眼下人道疆域所有王朝,都没有去做或是没有做成的事情。” “陛下欲...教化万民,开天下之先河,以文启迪民智,以武立国之基,以法正四方严律,且已是有了自身之定计。” “昨日老夫与他畅聊一番,只觉如醍醐灌顶般,看到了那似红日东升般的不朽功业,正在冉冉升起...” “临末了,他还送了老朽半句诗文,正好应景,既然陈太师有所疑问,那老夫便将这诗文也道给你听罢。” “想必你一听,就能明白今上的意思了。” 梁温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幕,犹了犹豫后,方才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 随后,便在陈昭面前,将那诗句给轻轻吟诵了出来: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似是有些感慨,其中又似是带着些轻松和期望的语气,落入陈昭双耳之中,再结合刚刚梁温所诉说的话语,当时就叫这个心事极深的老狐狸,脑子一懵。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断断续续的诗文,从他口中呢喃而出,说到最后时,陈昭语气有些干涩。 这诗句不难理解,而且还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一看就是出自大家子手。 其中所表达的意思,也比较简洁。 正因如此,所以陈昭才有些接受不了。 王谢,不就是指着那前两天才覆灭的文曲谢家、琅琊王家么! 飞入寻常百姓家,意思是从今往后,所谓的世家就要与那大夏芸芸众生,处在同一个阶层了? 这是什么道理! 凡俗人莫说习武,就算是大字都有九成不识一个,他们怎么能与世家出来的精英子弟相提并论? 陈昭眸子有些疑虑。 这倒不是他看不起底下的平民。 就事论事,世家子弟教育完备,堪称文武双全,而平民子弟天生就和他们差了不止一筹,如果要大肆提拔寒门,就现在局面来看,完全就是有害无益。 “今上到底想干嘛?” “他这种行径,未必与国有益啊!” 看到陈昭面色的疑惑,梁温只是一眼,就晓得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陈昭这种想法,就是他昨天的想法。 “陈太师,你也未必太小瞧今上了。” “且等着吧,今日朝会,你便会揭晓答案。” “老夫只能说,当今陛下,想的远远比你我二人要长远的多。” “大夏能得逢如此君主,与国而言,何其幸哉!” 对于陈昭所言,梁温毫不意外。 他的双手内敛于宽阔大袖之间,随后眸光幽深,看着那张最上方现如今还未曾有人落座的龙椅,独自感慨道。 见到梁温这副模样,陈昭抿了抿嘴,也不欲继续问下去。 反正一切困惑,待会就能揭晓,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了。 不过他还是保留着自身的意见。 经过这些时日的猜测,以及梁温那半遮半掩的话语,陈昭隐隐间也能明白洛离口中想要进行的改革,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位陛下怕是想要效仿上古人皇大帝,为底下众生臣民开辟前路,而不单单只是作为皇帝,去享受自己所拥有的权利。 明明有着那么好的修行天赋,可以一门心思的去攀登武道巅峰,或是去潜心研究政权,开辟疆土,作为皇帝开辟万古盛世。 可这两条路,他竟都没有选择。 真是,令人理解不了。 又过了片刻。 随着那司礼太监韦鞍走上前来,高声呼喊上朝之际,那幕后便有一道身着玄黑衮服的身影,慢慢走上那九五之座。 见此,群臣皆是躬身长揖,口中恭敬呼喝道: “臣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上首洛离挥了挥手后,众人这才平身立起。 站在龙椅之前,洛离目视着下方规规矩矩,没有一个再似那前些日子登基时大呼小叫,嘴角间不知不觉,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什么根基不稳,山河动乱,说起来多么可笑。 这天下万万里疆土,何其幅员辽阔,又岂能是因为区区一二人生死,便会生出意外的? 他洛离又不是要诛绝天下世家,砍上几千上万人! 只不过灭了十几个贪官污吏,扫平了王谢等不服王法的叛逆世家罢了。 结果呢? 还不是没有任何人,胆敢站出身来说话! “所以说,天底下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定数,只有愿不愿意去做罢了。” 说实话,基于王谢等世家的朝野影响,洛离事后还真有所犹豫,怕会造成一些不好的连锁反应。 但三日已过,事实证明,面对这等铁血镇压的威慑,所有人哪怕心中有所意见,一时间也是不敢上前造次了。 这便证明,自己所想,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既然是杞人忧天... 那就继续行下去好了。 这样想着,洛离面色坦然,当时就落座在了这皇座龙椅之上,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件当做开篇率先处理完毕后,便开始介入了今日的正题。 “朕自北境起兵,历时半年入驻皇城,麾下有功劳者不计其数。” “因此今日第一次朝会,便当要颁布赏罚,赐封群臣,犒赏三军!” 轰! 洛离这淡淡的话语一出,当时就有不少人露出了反应。 今日朝会,严格意义上才是从洛离登基开始,第一次真正的例会。 前些日子砍了段正等头颅的那次,不过是登基大典的后续罢了。 是以听到洛离此言后的群臣,心中便不觉有些凛然。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北凉王造反出身,最后入主皇城,无异于改朝换代。 如果他们这些前任官员不合心意,怕是随时都可以给替换下去。 不过好在有一点庆幸的是,北凉贫瘠之地人们大多擅战,文官的功绩很少有能拿出台面上来的,因此眼下赐封的人物,大都是军中将领才对。 他们这些文官重臣,能出席朝会的核心官员,一时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今日无忧,可日后到底能不能继续坐稳... 就得看各自的选择和本事如何了。 一时间,随着洛离话语落,群臣心思各异。 但那只属于北凉直系的武将位席间,却是有不少人面带兴奋。 今日能在这朝会上站着的,除却被派遣去往各地的将官外,哪个不是随着北凉大军南征北战,为了北凉和这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骁勇将官! 再加上他们的王爷眼下已是摇身一变,登上皇位成为了一朝天子,那他们这些从龙之臣,又怎么可能少得了高官厚禄? 亲近之辈,从来重用。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 即使洛离欲改革天下,这些北凉的原来部将,只要不犯大错,那么从今往后,钟鸣鼎食也自当少不了!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应得的。 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洛离几经生死杀伐而犹不悔,那么待到洛离龙袍加身后,这份名位,他又怎么可能不与昔日众卿家,共享之?! 因此一应北凉将领,最次的都将官升三级。 而只要但凡有所功绩道得上名号之人,将军之衔一朝加身,就算是爵位,也不是不可期盼! 目视金銮殿,那上首皇者手中所握住的那长长一道圣旨锦书,就将是这次的封赏名单。 本来此等传唱,应是由皇帝拟定,司礼太监所代为宣旨。 但洛离本就是从北凉起兵,这些所封之人也都是昔日自己为北凉王时,所敬佩自己的北凉豪杰,即使登基称帝,这份情谊也不会有丝毫削减。 所以为表殊荣,洛离宁愿由自己金口玉言,来为这些可敬的将士们颁旨,以此昭告大夏,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跟着他洛离几经生死,从来都没有跟错过人! “大夏永昌十年,秋。” “北蛮金狼王庭举兵十五万犯境,有五品宗师坐镇中枢,武威陆家陆明远老宗师,燃烧三十载寿元,气血冲霄,以命为引阻断敌军宗师进犯,使我北凉延续至今,大功,当封赏之!” “赐谥号忠武公,追封太尉衔,以安其灵!” “大夏永昌一十二年,春。” “北蛮举兵十二万犯境,进逼山海关,有北凉骁将崔卓,以半步先天之身,率北凉铁骑破敌前锋,重创敌军六品,后战死沙场,英勇壮烈殉国,扬我北凉国威,大功,当封赏之!” “赐谥号靖安侯,追封建安将军,以慰其功!” “大夏永昌一十三年,秋...” “大夏永昌一十五年,春...” 洛离那慷锵有力的声音,在这金銮殿上回响。 整整十年,为何北凉一边国几无多少宗师坐镇,却能安稳至今,甚至定鼎九五? 世人只看到了那表面的光鲜亮丽。 可又有谁知,这背地里到底有多少抛头颅洒热血,不计生死,以性命许国之英豪诞生?! 洛离那带着肃穆语气所道出的一个个名字,都是这往年之间,北凉为何能巍峨伫立,从未被攻破的原因所在。 一瞬间,在那群臣尽皆默然之时。 那属于武将的席位间,突有人虎目含泪,喉咙间有声更咽,呜咽而出。 一个又一个令北凉将领熟悉至极的名字,从那战死的名录册中再度被翻出来,昭示在了天下人的耳中! 金銮殿上唱盛名,皇帝金口玉言以表其功,昭告大夏一十三州! 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得此殊荣?! “卿等,也能瞑目了啊...” 队列间,有老将泪眼婆娑,眼眶微红的失声呢喃。 “臣陆云,谢陛下对家祖如此殊荣!” 饶是那身披亮银铠,本就面色坚毅的青年,此时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我北凉崔家世代忠勇,兄长能得陛下如此称赞,即使已逝去多年,亦能含笑九泉矣!” 有那昔年殒命的骁将崔勇之弟,眼下为万人统领的崔家崔珏,突兀跪于地面,紧咬牙关对着上首洛离含泪诉出。 还有... 还有... 那一个个或是熟悉,或是互为袍泽的将领。 当他们听到那往日饮酒为伴刀剑会友,可眼下已再不能见其昔日容颜的名讳,被那位他们奉为主君的陛下慢慢提起后,俱都是跪伏余地,泣不成声!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傲骨铮铮! 这是那位北凉王,亲自告知与他们的! 但...当那一个个曾经战死的英豪,被那位陛下在这金銮殿大声念出之际,这些曾经感同身受的将领,却是根本难以无动于衷。 这都过去多久了啊... 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可王爷对于他们这些同食同寝的袍泽兄弟,却是从未疏远过,从未薄待过! 以至于即使数年过去,那些往日里战死的容颜,依旧还能被其刻骨铭记在心头之间。 君以国士待我,我怎能不以死效之?! 看着下首跪倒一片的北凉直系将领,看着那一个个露出复杂且动容表情的文臣官吏,洛离轻轻叹息一声,略微有些怅然。 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名录册上的名姓,曾几何时都是活生生站在过他面前的人啊。 为了北凉,为了这个国家付出如此之多的人,不应该永远埋葬在那冷冰冰的墓碑之中,被人就此忘却,连他们曾经所做出的功绩,也一并掩埋! 他们本就应该在那高堂之上,受到所有被他们所庇护过的人,顶礼膜拜才对! “朕的道,本就是受到你们启发的。” “对我而言,你们...永远都是我北凉的英杰,即使春秋青史数百载过,朕也依旧要这大夏史书之上,铭刻着你们的姓氏!” 微微闭眸,洛离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道。 随后,这位九五至尊,对着一侧挥了挥手。 而见到这手势,那似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司礼太监韦鞍,当时精神一振,随后扯着嗓子悲切道: “鸣丧钟~~” 咚咚咚~~! 一阵阵悠长且肃穆的丧钟之声,从那殿外慢慢传来。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那钟声才开始慢慢有些衰落。 而这时,殿内众人,方才渐渐回过了神。 陈昭双袖拢起,神情有些复杂。 本来以为这位陛下封赏过后,该直接将他的意图道出才对。 但谁曾想,在这之前,竟然还有这一出祭奠旧时功臣的环节。 历朝历代,数遍其他国度,都没有过这种情景发生! 于朝会之上追悼,鸣响那只有帝王驾崩才能敲响的礼乐丧钟... “这位陛下,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呐...” 老者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似是有些意外的心中感慨了句。 谁能想到,这位在皇城掀起阵阵腥风血雨,独断专权视世家于无物的所谓暴君,竟还能有此等重情重义的一幕。 “如此人物于万民而言,确实是件幸事。” “以后就看这位陛下到底能有怎样的法子,去带着这个千疮百孔的皇朝,逐步走向强盛的吧。” “老夫,拭目以待。” 鸣响丧钟过后,那股子哀悼的氛围,才终于是稍稍散去了几分。 其后,才是真正的大封群臣! “十年戎马,南征北战,多少将领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日,朕当为诸多功臣正名!” “唤得名姓者,上前听旨!” “原北凉军伍副将陆云,赐爵开国武威侯,领正二品武威大将军衔、正二品镇邪司副司主之职,率十万北凉边军,承汝祖辈之遗志,替着朕继续驻守那北境山海关!” “末将,领命!” “北凉军骁骑将李存孝,赐爵开国飞虎侯,领一品镇邪司司主之职,正二品骠骑大将军衔,率八万精锐,为皇城禁军,令组建镇邪司,以镇大夏一十三州之权,监察天下!” “末将,领命!” 一道道封赏之声接连而起,一道道行礼接旨的将领肃声回应,直把那一侧的众多臣子羡慕的眼红不已。 且不谈那些个顶尖武将,就算是这上殿武将中最次的,几乎也是各个身带子爵、男爵之爵位,一朝得势,翻身做了主人。 要知道往年里能获封爵位的,那就相当于是缔造一道新的世家! 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分封时,都是异常珍惜,非大功不封之。 可谁曾想,到了当今陛下这里,竟然一口气送出去几十个! 种种行径,容不得这些原本的夏臣不眼红啊。 可到了这里,还不算完。 毕竟那去往各地驻守,以及大业功成后便从容离去的人物,还没封呢! “原北凉护国供奉李旭,十年风雨无阻坚守北凉城,数次救驾有功,即使眼下已功成身退,飘然离去,亦为我大夏功臣!” “因此,特封其为逍遥侯,为一品皇家大供奉,可上殿着剑,见帝不拜!” “现龙门关三十万大军统领,白衣大将陈庆之,屡立奇功,数破草原,功不可没,特封其白衣侯,领一品镇国大将军衔,掌兵马虎符,除却帝外,要紧关头,可号令天下兵马!” “钦此!!” ... 当是时。 金銮殿上,圣旨绵长。 数十上百道名姓,从那帝王口中声情并茂的呼喝而出,滚滚升腾近乎比肩江海的龙气,从衰落中渐渐走向了复苏。 日月昭昭... 大夏将明! (ps:没偷奸耍滑哦,这两天每一章都是七千左右的大章,顶别人三四章,只不过是合在一起了,另,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这大夏百姓开辟一条通天之路(求订阅) “吾等,多谢陛下厚爱!” 大殿之上。 一片身披铠甲之将领,尽数跪伏于地,恭敬领旨。 而从今日开始,他们就不再是那往日里北凉苦寒之地的边军了。 夏皇圣旨现,金口玉言下。 这些出身北凉的诸多将领摇身一变,赫然便成为了整个大夏炙手可热的新贵,是整个天下都需要眼红的人物! 将那记载了一长串名讳的锦书收起,洛离润了润嗓子,这才缓声开口道: “一应封赏完毕,那么今日朝会,就将真正拉开了主题。” “堂下诸卿,请细细听好。” 洛离特地留了些时间,让这六部诸臣回过神来后,方才继续淡淡出声。 而听闻这道言语,以陈昭为首等人,终于是精神一震,自之前的感慨中脱离了出来。 正事来了! 方才那一长串的封赏名单,确实是叫人心中艳羡不已,但大家对此都是心知肚明,晓得早晚有一天,今上会论功行赏。 可关于大夏之后的政策变化,他们只琢磨出来了个大概,对于其他细节,尽皆都是一概不知。 眼下洛离欲将胸中韬略一展而出,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要认真聆听圣意。 因为只有这样,才好在现下改朝换代的局面中继续站稳脚跟,以保自家门庭长盛不衰。 前些日子里王谢两家的下场,在诸多朝臣眼中,仍旧历历在目。 只要不是头铁到无可救药的,自然没人敢继续作死。 而既然不能忤逆今上,那么如何能保证不惹祸上身? 一个办法。 紧紧的跟在当今夏皇陛下的后面,坚定不移的一条道走到黑! 不谈日后大夏到底会有怎样一番改变。 但只要是与洛离站在一条线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些大夏臣子就不信,这把火还能烧到他们身上! 看着众多朝臣的面色变化,洛离扫视一眼后,便是微微点头,露出了些许笑意。 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现在不就老实的多了么? 清了清嗓子,身着龙袍的青年随后便张开尊口,道: “凡国之衰弱,必有因果关系。” “大夏积弱至今二十年,无论民生亦或者武道,几乎都远逊于其他国度,究其原因,除却前任夏皇能力有限外,还是因为制度问题。” “将文武之道握持于少部分人手中,剩下九成九的芸芸众生,都只能耕田走贩,无更进一步之机。” “这种路,大夏时至如今,走了整整八百年!” “八百年了,这个国度,到底真正强大过么?” “答案很显然,从来都没有强盛过!” 洛离的话语说到这里,语气极为肯定。 连弹丸之地都做不到扩展出去,连心腹大敌都不能彻底踏平,甚至底下的诸多百姓,连衣食富足都是种问题... 这,能叫强盛么? 一番话语,说的诸多朝臣都是有些触动。 无论出身如何,家国情怀,总还是能勾动人之心绪的。 之后,洛离的声线,逐渐激昂。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大到北玄域不过只是其中一隅,而且还是天地灵气几近凋零的地带,真正的天才都不会将目光注视到这里。” “放眼望向真正的天下,那中土诸圣地,雄踞世界的大周圣朝,还有那所有繁荣昌盛的人道传承,才是我等该看齐的目标!” “如果说我们的眼中只有那金狼王庭,只有那西燕南齐乃至于楚、陈等国,那么大夏就永远不会强大,因为,我们的眼界就仅仅只有如此!” 饱含真诚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渲染力,让众多朝臣当即有些沉默了起来。 有些人想要开口反驳,引经据典拿着那二三百年前的所谓盛世,前来打击洛离的观点。 但是话语即将脱口而出时,却又自个儿咽了下去。 是啊。 即使是大夏最鼎盛时期,尚且连草原之祸,周边兵戈都没有尽数解决,又怎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大呢? 大周,圣地! 提起那些个可望而又不可及的名词,有些人眸中露出了迷茫。 自从北玄域近千年前天地出了问题后,这片地域的众生就好像是上了一层枷锁,连真正的天象大宗师,都没有出过几尊。 即使近几十年来,一直都有传闻说大世即将在这北玄域复苏,可到底也没有几人真正相信。 连先天宗师都能横行一州的国度,去想要媲美那传闻中如同大日般耀眼的大周圣朝。 真的...有可能么? “正所谓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因此无论外界因素怎样,这都不是我等放弃自强的理由!” “所以朕亲自费心竭力,不远万里想尽办法,终是请来了一名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法家高人,以及一位中土儒脉读圣贤书,有济世平天下之能的圣贤之才,与我一道,欲为了这大夏...” “革鼎!” 话语至此,已达高潮! 那股子山海皆可平,日月不过抬手间的气魄,是多少人此生见也见不到的。 澎湃的龙气在那上首身着九龙衮服的青年周身显现,在这金銮殿内化为虚影,不住盘旋,让那些普通文官,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才叫天命所归! “革鼎需用新法,旧日之陈腐规矩,自今日之后全盘推翻,不再复用。” “以下,则是朕欲制定新法的总纲,特此道与众卿听之。” “第一条,朕欲以法为根,铸一国之威严,从上至下三教九流,皆需遵守律法束缚,不得肆意妄为!” “从今往后,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便通通都是过去之式,谁敢违背,皆斩之!” “第二条,朕欲以文为基,教一国之风骨,为这大夏一十三州,定下一条规矩!” “凡有才者,皆能入朝为官!” “朕欲遴选大夏一十三州的所有英才,无论文武,以当下时事,策论典籍为考题,以殿州郡县每年四次考试为选举方式,笼络天下英杰!” “如此不出数年,天下学士便皆能不问出身,有了一条通天之基!” “苦读寒窗十载,纵使胸中有经世之才,可困于出身所迫,只能为一县小吏;攻读天下局势,心中有百般谋划,可因出身卑贱,只能籍籍无名,郁郁而终。” “往后,这种例子都将不复存在!” 上首洛离一席话语传出,如同是天雷炸响,叫众多臣子心中终于一震! 陈昭面色复杂,手臂有些哆嗦。 这是吓的。 “这,就是今上所欲行的革鼎之志么...” “大夏民众数万万有余,而世家之人才不过数千上万,却占据了朝堂九成九的人数,虽说大部分人却有其实,但也难保证民间没有真正的高人存在。” “这就是你所说的,为大夏众生开辟一条人人如龙的道路吗?” 怪不得。 怪不得今上不惜得罪天底下的所有世家豪族,也要叫那王谢两家化为乌有。 管不得他要将整个天下的士人,都杀的抬不起头来!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去阻拦这新政的实行。 也只有这样,大夏底下的黎民众生,才能真正有了一道选择的机会! 尽管这机会并不算大,但基数摆在这里。 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果真将这小小的机会播撒下去... 在那数万万的百姓之中,可未尝没有人做不到! 并且,这新近推行的举官制度,对于众多世家来讲,也是一种打击。 虽说陈昭并不知晓其中具体的实施方法,但光凭听感,他就知道这是一种全凭本事的考试。 即使世家都是出类拔萃的英才,但是放眼全天下,比之他们家后辈更加杰出的存在,怕是也不在少数。 将本来不用对比的二者拉在同一条线上,对于世家而言,本就算不上是一件好消息。 优者入选,差者淘汰! 无情,且又公平。 “以上,便是日后大夏所奉行的两道条例,另外考虑到天下百姓的根基浅薄,朕还要为这天下,立下一座学宫!” “州府内置州学宫,郡城内置郡学宫,县城内置县学宫,共分文武二科,只有考取县试功名,获封学子名誉后,才能有资格入学!” “朕坚信,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庸才。” “有能者,定可从中脱颖而出,即使不容易,可若是不能超越所有同辈,又怎能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另外一众世家,也莫要道朕没有给过你们后辈机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世家饱读诗书习练武学,天生就在这起跑线的终点之前,如果这种优厚条件都不能有所成就的话...” “那也配不上这种位格,还不如让出来,叫那有能者居之!” “今日朝会一番畅谈,诸卿,请回答朕。” 大袖一挥,洛离眸光湛湛,有神光摄人心魄。 他看着那下方众多心神震颤的朝臣,大声肃喝道: “你们,懂了吗!” 这声音运用了真气扩散,浑厚且经久不散,在这金銮殿四方环绕良久后,方才渐渐消逝。 言语至此,还要什么回答,在洛离将自身积压依旧的情绪倾泻而出之时,这朝堂上下,已经尽皆都是鸦雀无声! 上至三公九卿,中至六部尚书,下到那五六品的末席官员! 每个人无论是面上还是心底,都找不着法子去反驳洛离。 经此一举,怕是不过三年, 这大夏,人才便将如井喷一般层出不穷,迎来真正的万古盛世! 当今圣上,真乃不世明君也! (ps:下一更在码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盛世必将如我等所愿(求订阅) 大夏太初历元年,一月中旬。 新帝登基之后,开朝第一次大朝会,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太初帝于金銮殿上,得万民意之眷顾,垂怜整个大夏一十三州芸芸百姓无晋身之机,遂不惜平定王谢二家之叛乱,扫清旧日法制沉疴,改革天下制度,以强国本! 其定三条规则,朝会过后宣扬出去,更是使得京师震动,四方郡县万民拜服,感激涕零! 以法为本,以治不臣。 以文为基,以开民智。 以教为名,立四方学宫,将往日里的儒家经典,武道绝学,尽数授予世人! 此条例昭告天下,不过三日,中州之境便是万民归附,再无反心,对于往日里所谓暴君的风言风语,更是转瞬间忘却在了脑后。 愿意替着天下百姓出头,甚至不惜得罪世家的皇帝,试问天底下,还有第二人乎? 即使是再愚昧无知,大字不识的人,看到那榜上所贴,以及郡县内堪称十万火急的建造学宫之速度,众多百姓都能晓得,这天下,怕是真的要变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洛离的一道旨意颁布,却是叫这大夏从古至今的固有思想,都随之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实力和地位,已不再是天生注定! 只要有天赋,肯努力,往日里高不可攀的高官厚禄,或是那虚无缥缈的武道宗师... 未必不可能成为自己日后的现实写照! 即使眼下,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 但随着新政的推行,随着自己身边十里八乡有人登临文武科,或是成功考入各个学宫之后。 要不了多久,整个大夏的民众都得随之沸腾! 就算改革之后,最终能有所成就的民众,或许只有十之一二甚至更少。 但好歹也算是给了底下的众多百姓,以及他们的后辈留有了一丝盼头。 穷不过三代。 即使当代无法登科及第,那么儿子辈,乃至于孙子辈呢?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终有一日,大夏的每家每户都有可能出来一位朝堂之上,或是江湖之上的大官员,大高手! 这,便足够了。 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影响,已经是洛离目前可以做到的极限。 至于更深远的目标,则只有等到大夏的国力强盛之后,才能继续推行。 万事开头难! 而第一步能成功踏出,后面的路,还会远么? ... 长宁城,皇宫后殿。 距离新政推行,已有半月之余。 此时天寒地冻,已经到了一年中最为寒冷的季节。 大雪霜降,将一切翻新之后的琼楼玉宇,树枝枯叶都全数遮盖。 万物寂寥,尽皆凋零。 整座皇宫尚且还算是有着生机的事物,只余下了那伫立殿前的傲雪寒梅,还留有了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惹人敬佩。 长明殿。 作为夏皇洛离日常处理事物的大殿,其中眼下正有几道人影,分席而坐,向着上首的洛离汇报工作。 自从推行新政之后,洛离便又另外设立了两道机构。 一者为大理寺,由商鞅任大理寺卿,代为掌管,负责推动律法改革。 经过了前世数十年的经验,商鞅采取不足,已有了很大的进步,眼下的他,才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法家集大成者。 所以关于律法的推行,交给他全权负责,一定差不了。 另一道新机构则名为大夏学宫,独立于朝堂之外,除却皇帝有权直接领导外,拥有独立教育权,不受任何势力支配。 大夏学宫的负责工作,便是监察下方各个郡县学宫,招募文学大家以及武道高手,负责派往各处地方任职。 学宫讲师每两年一换,杜绝地方有人行贿,借助权力之便同流合污。 而这大夏学宫的第一任学宫祭酒,便是那来自中土白鹭学宫的读书人,左白鹿。 眼下商鞅和左白鹿,一人推行变法,将新改之律法散布天下,另一人则广邀四方有才之士,建设学宫,为大夏提供栋梁之才。 才不过半月,中州这座距离天子脚下最近的大州范围,便已是初见成效。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不少不想配合的。 不过在李存孝掌管的镇邪司面前,一切反抗和捣鬼,都将是徒劳无功。 虽说现在镇邪司人手短缺,只能将影响力在四州范围内扩展,但对于眼下局面来说,却也是够用了。 镇邪司、大理寺、大夏学宫,这三道新机构一者行监督权,另外二者行管理权,互相之间合理分配,为新政的推行起到了不小的功劳。 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长明殿内,有四人分座,煮茶焚香,将外界风雪彻底隔开。 除却商鞅与左白鹿二人外,剩下一人则是大夏目前的百官之首,国之泰斗梁温。 宰相梁温,虽也是出身名门,但经过洛离一番考较,也算是一心为公,愿意为了大夏改革而尽出一份心力的能臣。 因此,洛离也愿意对其分享自己的意见。 “陛下,半个月过去,经过在下仔细挑选,已经将中州范围内的学宫文武科讲师名单,都已初步拟定了下来。” “虽说眼下第一次科举还未曾开展,但遍布各个县城的县级学宫经过我等的一再催促,也算是建造的差不多了。” “至多半年,想必就能取得不菲的建树。” “另外,往日里被束之高阁珍藏着的诸多典籍,以及普通的武道功法,在您的授意下,在下也已经将其中基础部分公之于众,可以让普通百姓都认识到这些知识和功法的可贵性,以便修行。” “至于最终是走上哪条道路,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左白鹿作为学宫祭酒,执掌大夏诸多学宫事物。 而在他的匆忙催促之下,再加上镇邪司的武力支持,眼下中州境内的地方主官,是真的一点都不敢耽搁。 即使时候已至冬末,天寒地冻,那下方的各个郡县,依旧是干的火热。 在大夏和整个人道疆土上,由中土墨家率先发明的造纸术,使得纸张已不再是稀缺物品。 但各类可以启迪智慧的文道经典和武道传承,却是一直都被各方世家珍藏,明令禁止翻印,极难流传于世。 因为在这方具备超凡力量的世界,无论是儒道还是武道,修至精深,都是真能人前显圣的。 所以对于这类典籍,为表示其珍贵性,很少有人会泄露外传。 而洛离将其中最基础的内容公布天下,让下方百姓有了修行的可能。 随后再将更加精深的部分的典籍放置于县、郡、州等学宫之内珍藏,以便让诸多学子一层一层进步,从而做到最为系统的进阶和教学方法。 这种模式,可以说是领先了这方世界所有的王朝国度,让他能够最大限度的让这个衰弱已久的国家,迅速强盛起来! 而只要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洛离自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真缔造出一方盛世来。 到时候什么草原,什么南齐,乃至于那陈、楚等国,统统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左白鹿将工作汇报完毕后,把记载的文书交给洛离过目。 洛离挑着手指,一页一页的看完后,方才满意的开口道: “好,很好!” “这名单中有不少人,都是我曾听闻过名姓的大才和高手,以他们的为人,足以为各地学宫讲师,且不必担心有中饱私囊的迹象发生。” “且不说镇邪司和学宫方面的监督,光是他们的为人,对于这等行径,应该便不屑为之。” 左白鹿作为饱学之士,又兼实力高强。 由他挑选而出的人物,自然不会出错。 至于一侧的商鞅,他所要汇报的事情,则更让洛离精神为之一振。 “陛下,法令推行最初需要做的,便是立威。” “王谢两家虽是大鱼,让有些人不敢明面站出来,但暗地里,他们对于新政的推行,仍旧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因此半月以来,臣带着大理寺的官员,共计查案二十三桩,有十七桩都是证据确凿,为严律法威信,臣已将他们尽数抓捕归案,家产充公,以儆效尤!” “眼下整座皇城,风气已是和之前大不相同,纨绔子弟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冒出头来以身试法,并且在臣有意无意的传播下,这种威慑力也渐渐朝着周边州郡扩散。” “相信一两个月后,天下所有的贪官污吏,都将人心惶惶,最多半年,臣就有信心先将首恶除去,随后改革民生!” “按照这种趋势下去,一年,只需要一年!” “臣,就能还陛下一个崭新的天地!” 如果说左白鹿所为,是为了整个大夏的未来。 那么商鞅的严酷执法,以及推行律法威信,则是将大夏积累已久的沉疴,彻底祛除。 二者双管齐下,再加上洛离无上皇权的压制。 试问这片天下,又怎能不向着他们所想的那样发展? 这盛世,当如我等所愿! 君臣三人相视之后,顿时面上尽皆都露出了笑容。 而梁温于一侧见此后,也是抚了抚颔下长须,有些欣慰。 大夏历朝历代的先皇们。 你们看到了吗... 历时数百年风风雨雨,在这个大世将临的时代... 千疮百孔的大夏,终于中兴有望了! 第一百五十章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有糖6k大章求订阅) 此时夜幕已至。 鹅毛大雪飘落不止。 皇城之中,民众穿着厚实的冬装,即使临近深夜,也没有窝在自个儿家里靠着壁炉取暖,而是三三两两与亲朋好友,于繁华街道上游历四方盛景。 街头巷尾,深夜时分尚且开门做生意的,除却平日里直到凌晨的酒楼与勾栏外,还有不少店铺依旧明亮,客来客往生意红火。 近些日子以来,纨绔子弟,权贵后裔,大都受到了自家长辈的严加管束,已是连露面都难,让诸多平民百姓,心中都不觉叫好。 改革律法、建设学宫、开设文武科考,种种措施,让身处岁末的诸多百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以至于连这个新年,都过得无比舒适。 此时纵观皇城四方,万家灯火通明。 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盏盏明灯悬挂在自家门梁之前,上面张贴着人们自身对于未来期许着的美好祝愿。 这是大夏一年一度的节日,名曰明霄,为一年新旧交替之盛景,至今已有了数百年的历史。 年末隆冬降,瑞雪兆丰年,而明霄节,则正是在这种季节里举办的,甚至称得上是大夏最为重要的节日。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行人踩踏在那厚厚的积雪之上,顶着天穹中不断飘落的雪花,与同行的伴侣家人一道,去观看那四方街道开办的灯展。 一年里,真正能放松的日子,也就是这么几天了。 而且还恰好赶在战事相对稳定,新帝登基励精图治之时,也算是上天寓意的好兆头。 姿容艳丽的女子,风流倜傥的文士,眼下在那繁华地带的明霄活动之中,随处可见。 中州地处偏南境,尤其是皇城脚下,所处的居民大都有些家底。 是以优厚家境出来的女子,多是如江南女子般柔美,吴侬软语,微微一言便是千娇百媚,能让相伴男子为之失了魂魄。 眼下正值大夏一年一度的盛景佳节,无论出生门第,多少才子佳人憧憬着,想要在此时与有缘之人相遇,共缔一段佳话。 可最终真能成者,却不过寥寥罢了。 夜色低沉,仿若墨染。 白日里处理完了一应政事的洛离,正穿着锦缎白袍,身畔跟着一道袍女子,踩踏在积雪之上,观看着这场灯火连绵。 欢声笑语,就在耳畔。 可即使二人将自己的气息内敛,他们身上的那股气质,却仍是与这红尘烟火之间,有些格格不入。 月色垂落,洒在这二人身上。 大雪降临之时,竟能有月光落下,堪称是极为罕见。 男子身形修长,多年风霜磨炼让其面容棱角显得坚毅,又蕴含着几分威严。 一侧的女子则是披着月光,宛如身着银纱,略有些缥缈意味。 再加上那孤傲如雪般的清冷面容,更像是自广寒宫中飘然而落的女仙一般,不似尘世中人。 “这明霄烟火之景,不知在青衣姑娘眼里,与太乙天山终年四季不变之色,孰强孰弱?” 付出几许银钱,在一侧霄灯贩子的手中接过一盏明灯,洛离轻轻提起,看着一侧的李青衣,卸下了一身疲惫,罕见的有些轻松笑问道。 女子明媚皓齿,宛如天上明月,一支木簪束发,腰跨一柄古朴木剑,气质与面容完美融洽合一。 而这,也正是洛离最为欣赏的地方。 世间女子多娇柔,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想找个人倾诉出来,极少极少的能似面前李青衣这般,无论何事在提起时,都不过如轻描淡写的一样。 能养成这般清冷孤绝的性子,前半生的经历,又该是何等孤寂。 洛离正想间,李青衣握着手中金缕镶边的狐狸面具,正在细细把玩。 这是之前在一处闹市时,洛离见着好看,买下来送予她的。 虽说女子觉着这面具与自己有些不搭,但盛情难却,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正看着手里面具可爱的狐狸面容,有些意动的她,听到一侧洛离的含笑问话后,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披着月光,面如白玉的女子抬起头,未曾率先回答。 她先是将额前的发丝揽入双鬓,随后将手中精致的狐狸面具戴在额头之上后,方才轻轻颔首,面容有些柔和的开口道: “各有千秋吧。” “不过自从下山以来游历各地,倒是没有真正经历过这种盛大的节日庆典,现在每每融入其中,倒还真觉得挺有意思的。” “另外...” “面具很好看,多谢。” 语落,女子有些不适应的摸了下头顶的狐狸面具,道了句谢谢。 二人并肩而行,身畔经过的都是些结伴情侣,大都言笑晏晏,你侬我侬。 以至于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加近了不少。 此方世界具备超凡力量,男女之间关系并不算严苛,因此每逢庆典节日,两情相悦的伴侣共同出游,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 “各有千秋么...” 看着眼前将狐狸面具戴在额头,看上去减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俏皮的白衣女子,洛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随后,男子扬了扬手中的明霄灯,对着近在咫尺的李青衣轻声建议道: “眼下正值庆典高潮之际,每家每户在此之时,都会将自身对于未来的愿望,寄托在霄灯之中,然后将其点燃,看其慢慢升空。” “虽是隆冬之季,但往日里能在明霄节期间下雪的时候,可不多见。” “漫天霄灯伴随着霜雪升空,想必是不可多见的美景。” “要不要随我去那城墙之上,好好欣赏一下这场盛大的庆典?” 提着霄灯,洛离说到这里突然自个儿笑了,眸子中露出了几分追忆。 北凉苦寒之地,又哪里能有夏京这般繁华呢。 漫天霄灯齐齐升空,除却在那冷宫之时曾隔着宫墙,远远的在天幕间见过一次外,此次也算是他平生仅见的大阵仗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别经年后,与十年前相比,他自己的境遇已经是天翻地覆。 看着眼前和往日里完全不同,卸下了一身名位,只如同一个普通人般的洛离,李青衣眸子明亮,倒是显得有几分新奇。 于是,她便顺着他的话语,道了一声:“好。” 沿着铺满积雪的官道,二人一路往前走去。 一路走着,二人的速度可比普通人要快上许多。 洛离享受着这种环境,他只感觉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舒适。 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遇到了自己隐隐间有了几分喜欢的人,还有了一群志同道合,能与自己一道开辟万古盛世,亦臣亦友的众多部下... 在这明霄盛景之下,又怎能不有着几分喜悦啊。 步履轻快,风雪开道。 一边走着,洛离还不时对着身畔的李青衣,轻声讲着些许故事。 如少年时困于冷宫的经历,如那金戈铁马的军伍生涯,还有之后所遇到的一系列困境与尔虞我诈... 讲经历、讲边关、讲朝堂与江湖,道自身之志向... 青年娓娓而谈,女子认真听着,不时嗯一声,权当作回应。 不觉间,二人便在那最高耸的城墙城楼之前,停顿了下来。 此地只有稀稀散散的士兵驻防,剩下的都被洛离放了天假,就当做是自己对于这些将士的补偿。 毕竟是自己亲自把他们带过来的,眼下明霄佳节却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这些将士心中,未必能没有惆怅。 所以自己给他们一天假期,放松放松心情,也是应该的。 至于会不会出乱子... 且不说大理寺的执法官吏,在商鞅那位严苛的领导下,可是几乎没有假期一说,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震慑仍旧历历在目,谁敢在这种高压局面下,又平添事端? 有他洛离坐镇皇城,除非有上三品天象大宗师亲自履尘,不然这座巍峨城池,必将万无一失! 提起真气,冯虚御风。 二人一前一后,转瞬间就化为了一抹残影,于那城池最高的楼阁之上,停顿了下来。 而此时,夜色已晚,正是明霄节落幕前最后的余辉闪耀。 一盏盏闪烁着橘红色的霄灯,从众多行人百姓的手中放飞,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慢慢向着天穹之上飞着... 即使有漫天风雪弥漫,却也不能掩埋这万千群众心中,对于美好未来的期盼。 作为聚集了万民之意的洛离,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眼下这座城池上百万百姓此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定定的看着那数万盏升空的霄灯,慢慢的举起了手中这盏。 “要不要入乡随俗,也来放上一盏?” 看着一侧那望向漫天星火灯盏,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的李青衣,洛离如是邀请道。 “啊?” “要是我放了的话,那你放什么?” 浩大穹天,不断升起的霄灯,照耀了夜幕。 而此时,又有盛大的烟火升空炸裂,似是将这冰冷的霜雪都给尽数消融了,显得唯美至极。 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双掌不知何时已是握住在了胸前。 往日里如玉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红润,看上去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听到洛离的话语,李青衣有些诧异。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中,确实有了几分意动。 毕竟那远处天边的景色,对于每个女子来讲,都是极为难忘的。 “你不是要走了么?” “这盏灯就是在你临走之时,我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位真正超凡脱俗,证道天象的太乙剑仙,而不是现在只差一线的太乙真传。” “拿着吧。” 不在意的笑了一笑,洛离不由分说的走上前去,将手中霄灯塞入在了那女子的双掌之间,随后言语略带几分打趣。 而听完这话后,李青衣一时间有了些沉默,又不经意间带了几分失落。 “一定会的。” 轻轻吸了口气,感受到那漫天风雪带来的凉意,李青衣脑海有了些清醒。 随后,她坚定的开口答道,然后慢慢的将手中霄灯,升空而去。 “许了什么愿望?” “虽说明霄霄灯可以实现人之期许,乃是无稽之谈,但我等有些时候,却也不妨将它当做是一种寄托。” “毕竟没准什么时候愿望就实现了呢,对不对。” 靠在这楼阁最高处,洛离倚着墙壁,侧头看着那盏算是由他们二人一齐放飞的灯盏,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盏霄灯是你予我的,再加上一路以来,在你身上确实获益良多,所以愿望嘛...” “姑且就算是希望你经年以后,真能缔造出如大周般强盛,让这治下众生人人如龙的国度吧。” 看着近在眼前,靠在墙壁上的洛离,李青衣眼神没了往日里的清冷。 她看着那盏摇摇晃晃,慢慢升空的霄灯,也学着洛离的动作一样,撑着眼前的墙壁,随后沉吟良久后,道出了自己的答案。 洛离抬眸。 他看着眼前女子的侧颜,看着她的目光望向了那漫天星火,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股火热,怎么也抑制不住了。 理智? 有些时候,理智真的不一定存在。 人都要走了,再理智,那下次见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就说不准了。 比如现在,洛离只想要告诉眼前的女子一件事情。 一缕雪花飘飘散散,并未被真气阻隔,落在了那女子修长的玉颈处。 李青衣睫毛轻颤,感受到一时失神下,未曾运用真气阻隔风雪,以至于有雪花落在自己身前和头发上,刚想抖动身子时。 洛离抬手,却趁着她还未回神之时,将她脖颈处的雪花,轻轻挑落了下去。 不仅如此,随后他整个人,更是突然靠了过来。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让李青衣不禁为之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靠的太近了啊...” 身子陷入僵直,李青衣有些窘迫。 她那洗得发白的世界观里,可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而下一刻,那透着些许温热的言语,从这青年口中郑重道出时,更是让她整个脸都彻底红了起来。 这次,可比床边那次要严重多了。 “那如果我真能和青衣你所说的一样,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话...” “下次见面,能不能请你和我一道,去看遍这大夏盛世?” “我想与你一起,去看看这山河万里的风景,以及武道高峰的模样。” “不知道,你可愿意?” 说完,青年目光灼灼。 此刻,大雪漫天飘舞,霄灯闪烁星火,夜幕之上的月光越来越稀。 洛离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李青衣时的影子。 那时候,其实洛离心里还在想。 到底是什么样逗的人物,才能千里迢迢的赶来送传承啊? 这份礼物,对于最开始的他来说,确实是受益匪浅,而直至现在,张太乙留下的道韵传承,依旧是让洛离受用无穷。 得益于太乙真气的中和,即使洛离修为突飞猛进,也依旧没有根基不稳的后顾之忧,所以这份礼,确实是道大礼。 此后,第二次见面,是在那北凉的城头前。 即使这女子没说,但洛离事后看着她那衣裙处的血迹,以及从李旭等人的口中,也大致判断出了李青衣做过的事情。 她一人,就拦下了三名北蛮宗师,甚至还重创了其中两人,就连那北蛮的主帅都是顾忌她的战力,才没有大举进攻。 这一茬子,不知有多少北凉将士的性命,因此保下。 要知道,那北凉的边军可一直都是被洛离视作生死兄弟的。 而李青衣此举,无疑是帮他护住了这些可敬的战士! 因此,怎能不让人心生感动。 从那以后,洛离对于李青衣的印象,便从第一眼的惊艳,转化为了满满的好感。 长白山一行,女子对于道的虔诚,也让他感到很是顺眼。 现在看来,除却修为和悟性外,虽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细细一想,大抵是只要见到了喜欢的人,想必她做什么事情,在自己眼中,都是顺眼的罢。 还有来自太乙道的姜晨真人,这种人物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亲自降临,来见他这种世俗间的小人物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道传承,自己也不可能与其有所交集。 还有那皇城一战... 眼下一晃眼过,这半年来,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而将这么多可以居功自傲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抹过,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种性子,又怎能让人不心向往之啊! “你...” 感受着眼前近乎贴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李青衣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慌啊! “他这是在跟我表露心迹?” “我该怎么回答他?” “今天还能有这种惊喜?” 山上往昔的记忆如走马灯过,李青衣的心绪如同是一团乱麻,乱糟糟的根本提不上心绪。 想起曾经宗门里,那些私会被她撞见的师弟师妹身影,李青衣想了想。 眼前的洛离,想要的,大概,就是那样的吧? 女子想起那脸贴脸的一幕,面上顿时如火烧云般。 随后她又想起此去久远,悟成天象出关,也不知道需要过去多久,而且自己对于洛离,心情也确实复杂。 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可却被他先给挑破了,既然如此... 索性,便试一试吧。 李青衣这样想着。 随后这姑娘竟眼一闭,心一横,直接身子往前一靠! 然后在洛离眸光惊愕之中... 轻轻的在他的侧脸之上,微微一啄。 喂,姑娘你在干嘛! 感受着侧脸上的一抹温热,还有眼前褪去了清冷之色,显得风情万种的玉容,洛离整个人都麻了。 他只是想要在临走之前,稍稍挑明自己的心迹。 可谁曾想,这女子既然如此大胆! “此次离去,如果一切顺利,出关之后我定会前来寻你。” “到时候,会与你一道去看这大夏万里山河的。” 女子声音似是有些低沉失落,同时也掺杂着些许惊喜。 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但不妨碍李青衣能清晰的明白,自己对于洛离,确实是怀揣着喜欢的。 而既然有情,又何须遮遮掩掩? 明霄庆典临近落幕,霄灯渐渐远去。 啪嗒,啪嗒! 在此之时,却又有漫天烟火盛开,在这长空之上接连响起! “花火盛开,此情此景,一生难忘啊...” 本来是女子惊慌。 可到了最后,率先失神的却成了洛离。 抬起左手抚了抚脸颊,看着那远处漫天烟火,洛离突然感慨。 这烟花,真应景。 “既然如此,那我就祝青衣此去,一切顺利了。” “你既然给了我答案,以洛离的性子,可不会选择随便放手。” “如果太久不出关,我可是会去太乙山门寻你的。” 眸中饱含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道袍女子,洛离含笑一句之后,突然身子前倾,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随后,两道人影便在这长宁城最高的阁楼处。 依偎在了一起。 情到深处不自知,这种时候,二人自然不会再去提起真气,阻隔这漫天风雪。 稀稀落落的雪花,洒在了两人的头上,渐渐染上了几分霜白。 海内有明霄,传入万家平。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一句话: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ps:嘎嘎,劳资其实也是会发糖的,只不过这本主线不是这样,下本可以搞一搞试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世将至七国纷争暗流涌动(求订阅) 明霄过后,便是太初元年,真正的新历开始。 待到李青衣离去之后,夏皇洛离自北境起兵,一路以来的事迹,也渐渐在其余北玄域各国传荡开来。 帝王登基,各方迎贺。 出于种种目的之下,燕齐等国,也纷纷有使团前往夏京,恭贺洛离新帝即位。 再加上洛离于天机阁公布的青云榜榜上有名,闻名天下。 此时也有不少自各处蜂拥而至的江湖高手和年轻俊杰,想要寻个机会,试一试这位武双全,有宏图大志的武道天子,到底有几分斤两。 一时间,皇城底下,暗流涌动。 红日初升,冰雪消融。 气温回暖,巍峨耸立数十丈高的壮阔城墙前,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悄然而至。 看着这座屹立于此地数百年,风风雨雨仍旧不倒的雄伟城池,那手捧一柄折扇,眉宇间带着几分贵气的贵公子淡淡开口: “鹿老,你说本宫与那夏皇相比,孰强孰弱乎?” 这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言语吐露而出时,举止间却显得异常高贵,涵盖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 光从此点来看,就能知晓此人怕不是普通人。 “眼下大世将至,北玄域沉寂千年,天地灵气万物都将再次复苏,正是人杰频出之际。” “不过以老夫观之,天下七国,最强者依旧是我大楚,而殿下既为我大楚太子,自然不会逊色于这夏皇多少。” “十年戎马,抵御金狼王庭,曾有斩杀四品武者之记录,并一掌败了千狱殿的殿主侯元魁,实力确实不凡。” “但殿下身怀我大楚霸体,于武道之上突飞猛进,越级而战不过是家常便饭,眼前更是化出了武道异象,想来这夏皇洛离,也未必能是您的对手。” 立身于这背着双手的贵公子身后者,是一身着长袍,面色恭恭敬敬的老者,看起来,大概类似主仆关系。 这二人站在这大夏的城墙之前,口中诉说而出的话语,却是大不敬至极。 于天子脚下评价当朝帝王? 这要是落在别人的耳目之中,怕是顷刻间就得被上禀大理寺,治一治他们的不敬之罪! 可就算如此,二人之间的对话,却也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他们身上还有更让人震惊的事物,那就是他们身上透露出的气息。 这股气息...如果放在有识之士眼里,怕是顷刻间就得掀起偌大风浪出来。 真气澎湃若江海,更隐隐间有武道异象的威压扑面而来! 两尊,武道四品的绝巅宗师! 这种等级的存在,在大夏之境中,可是只有数人而已... 项长歌听到自己身侧老者话语,不在意的笑了笑。 “胜不过我,实乃是正常之事罢了。” “本宫出身大楚嫡系,更是身负我项家人王霸体之血脉,再加上此时天地历时千年,终于慢慢复苏,对于人道的枷锁降低到了极致。” “此世,合该我项长歌横推人世间,得证一世天人位也!” “这洛离能有今日之造化,确实是当世罕见的人才,但在本宫看来,却也不过尔尔,非是我之敌手!” “未来大世,天骄群雄逐鹿并起,北玄域真龙之鼎,必将为我大楚所掌!” “眼下金狼王庭正逢内乱,这大夏与其又有着血海深仇,如果放任不管,恐怕这位野心勃勃的夏皇,会有所动作。” “如果真叫其侥幸吞并了北境草原,对我大楚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此次借着道贺之名,咱们要与南齐前来的使团一道,压一压这位陛下的心气...” “鹿老,以为如何?” 一开折扇,这名为项长歌的大楚太子,一合折扇,眉眼轻笑道。 “虽没有陛下示意,但是老仆觉得以殿下之姿,并无不妥。” 而他后方的老者,也是双手拢于袖袍之间,低头称是,只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他可是项长歌,是继承了大楚霸体血脉的未来人王! 人王之名如何来? 自当横推一切敌! 挑翻四方高手,败尽天下英杰,以成我之霸王之道! 合该如此! 下一刻,二人对话完毕,便随着那浩浩荡荡的楚国使团,行入了这座大夏的都城,长宁城。 ... 大夏,长明殿内。 合起众多奏折,终于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洛离轻轻的舒了口气。 随后,他摸了下自己衣袍处,那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玉佩色泽纯净,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轻轻一沾,就能感受到那股子从中透出的凉意。 不施粉黛,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舒服,正如那离去的道袍女子一样。 这是李青衣离开大夏时,送予洛离的礼物,就当做是那盏霄灯以及狐狸面具的回礼了。 而女子送玉佩,还是自己贴身常年佩戴的事物,其心意自然不言而喻。 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敬平和,温润悠远。 见玉如见人,自古以来便是定情信物的首选之一。 闲暇之时,将这玉佩取出一观,便能将疲惫的心绪稍微放松些许。 正当洛离取出玉佩静静观赏之际。 那大殿的门扉,却被人慢慢推了开来。 见到有动静发生,收起了心绪的洛离,先是将玉佩重新揣在怀里,随后方才抬起眸子,看向那推门而入的威严身影,话语温和的开口道: “先生今日罕见的没有在大理寺处理事物,而是来朕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但说无妨。” 那推门而入之人,正是洛离所设大理寺的最高长官,大理寺卿商鞅。 而这位自从走马上任以来,对于自己的要求便堪称是苛刻。 就连那下方的一应官员,因为工作量的加重,对此都是叫苦不迭,甚至有人偷偷的告御状,不过并没有被洛离理会。 能正己身者,才能正律法也。 若是连自己都不重视自己所做的工作,那又怎能将律法的威严交予其手? 而商鞅的所作所为,完美的符合了洛离对于他的期待。 这一切,洛离都看在眼里。 眼下改革的核心,以功劳定地位,而不以出身论高低,深得洛离之心。 所以对于法制一事的改革,他便全权交予给了商鞅来处理。 可今日,他却破天荒的来找了自己。 所以,应是有事发生才对。 虽自己处于皇宫之中,但对于各方事态,皆是了如指掌。 这便是所谓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便知天下春与秋了。 “陛下确实聪慧。” “商鞅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禀告。” “距离您登基即位至今,已有了一月有余,而各国得闻消息之后,也大都派遣了使者前来恭贺。” “眼下皇城内,燕、齐、楚三国的使臣,已经到了。” “想必礼部待会就会遣人前来禀告,但有件事情商鞅需要告知陛下您。” “那就是在我大理寺的探查中,这三方使者里除却燕国的使者老老实实外,另外的齐楚两国,怕都有些蠢蠢欲动,恐怕来者不善。” “其中,尤其是那楚国最为过火!” “他们前来的人物里,有两道身影隐隐间实力都能与我媲美,虽然没有交手,但一眼便能看出,其实力应在四品之境。” “登基观礼,本应是恭贺之事,却派遣如此高手前来,恐怕心思已是昭然若知了。” 商鞅先是对于洛离的反应赞叹一句后,随即便沉声的开口道,对于楚国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愉。 毕竟眼下皇城长宁,可是他大理寺的治所。 而管辖范围之下,竟有如此不稳定因素存在,如果不是碍于洛离颜面,他都想直接出手,请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离开了。 “嗯?” “楚国么...” 青年靠在案桌之前,听完眼前商鞅的话语后,眉头轻轻挑动,露出了些许凝重的神色。 东部的楚国,是整个北玄域最为强盛的国度。 如果说南齐距离中土只有一步之遥,背后可能有天象圣地扶持基业的话,那么楚国,便是靠着自身军事力量的强大,一步一步走到至今的。 而大夏介于二者中间,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都对楚国示好,并负责牵制南齐和北境草原的话,恐怕早就要与其刀兵相见了。 作为常年驻守北境边疆的北凉王,对于那东部楚国的军事实力,洛离心中也算是一清二楚。 虽说这国度长久以来,从来都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军事动作,但从它不经意间露出的底蕴来看,就不容小觑! 起码,比现在的大夏要强得多才对。 如果非要找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和前世雄踞天下,气吞山河前的秦国一般,有横扫天下之姿! 所以对此,不得不谨慎对待。 “卿的意思,朕知晓了。” 微微考虑半晌,洛离敲了敲眼前的案桌,站起了身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派遣如此实力的高手前来,无非就是想要警醒一下朕,让我洛离和大夏老实些,不要将固有的格局打破罢了。”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先例的。” 背着双手,洛离迎着商鞅的注视,看向那外界浩浩大日,语气淡然且威严的开口,道: “眼下的大夏,已不再是前朝之大夏。” “我欲动兵草原,且已暗示过白衣侯陈庆之,叫他秣马厉兵,静待时机,如此种种都已经昭示,我大夏有气吞山河之气魄!” “既国已强,何惧宵小?” 洛离袖袍一振,语气间毫无对于楚国的惧意。 他是要行人皇之道的人,要是被这区区外国使臣吓到,那还做什么皇帝? 如果是正常庆贺,那洛离自当以大国风采,叫这些四方宾客沐浴春风,知晓皇恩浩荡。 可要是来者不善... 那便须得叫他们好好明白明白,什么叫皇权之下皆蝼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夏人都是一群懦夫(求订阅) 大夏,长宁。 随着楚国恭贺新帝登基的使团到来之后,其余诸国,也大都已经抵达。 当然,除却那北境草原的金狼王庭除外。 毕竟北凉与金狼王庭之间,本来就是血海深仇,即使派遣使者,估计也是被砍头的命。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不来。 不过虽说金狼王庭未至,但那草原之上,自立啸月王庭的苍狼王延木真,却派遣了使者前来,欲与大夏交好,想要暂休刀兵,缔结同盟之谊。 这是官方言论,至于背地里又是怎么想的... 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月以来,整个大夏的格局,在众多百姓眼中,可谓是翻天覆地。 常言道,国弱民必卑。 若是以往处于前任夏皇的统治下,在见到众多他国使臣前来,百姓眸中,却也不免得会露出敬畏。 但眼下大夏朝的改革,已经进展了一月有余了啊。 要知道,这里是长宁城,是整个大夏的都城,是整个新政改革的最前沿! 商鞅和左白鹿等人,用一个月的时间,或许不能将新政深入到整个大夏一十三州之中。 但只影响区区一座皇城... 却是轻而易举! 如果一个多月的时间,都不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人们的观念,不能树立威信,以正大夏威严的话。 那么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有能力身居高位。 不客气的说,眼下的大夏长宁,起码有半数之多的居民,会选择去相信这改革之后的律法。 所以面对时不时便涌入城中,在那官道上浩浩荡荡前行的各国使团,这些百姓,已不再是低下头颅,而是带着好奇与向往的眸光,不停的打量注视。 或许在他们的眸光深处,尚且还夹杂着些许畏惧。 但那是长久以来积压在他们骨子里的,对于权贵的恐惧,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轻易消除掉的。 抛却这些外,可能在这些民众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地方,他们已经不再觉得,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时,自己像是个蝼蚁了。 学得文武艺,就算是市井小民,在这大夏一十三州范围之内,他也有可能一飞冲天! 一月以来,各处官吏包括那些昔日的王公卿相,皆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再加上大理寺连挑数十桩大大小小的冤案沉冤昭雪,再加上那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帝王背书... 如此种种,都叫这整个大夏男儿的脊梁,直起来了! 都说贪官污吏横行,平民百姓怕死。 但若是上有万古青天,下有正气官吏,那么底下的芸芸众生,平民百姓,又当如何? 衣食富足,当求精神。 何为精神? 家国天下! 显而易见,这大夏的皇城长宁,已经正在向着这个方面,发起了改变。 经过了一路的目光注视,楚国的使团终于到了一处华丽至极的宫殿处,停顿了下来。 这是大夏历朝历代,用于招待别国使者的场所,极尽奢华。 以往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侍女,姿容艳丽,以尽别国使臣挑选。 但自从洛离上位以来,都给全数清退掉了,只余下这一栋空壳,以及三三两两的侍卫侍女,虽是礼数周全,但也没了其他特别的地方。 手中握着折扇的项长歌,终于到了歇脚的地方。 但他的神情,却没有在皇城之前那般自傲了,反而还夹杂着几分沉思。 “鹿老,你有没有觉得,这大夏有哪里不对劲的?” 来自大楚的太子,脑海中回想起那些个沿街百姓的目光,有些皱眉的开口道。 一国之风气,从微末的平民百姓中,就能够观摩出一二来。 而在项长歌敏锐的感知之中,他觉得这大夏的平民百姓,和大楚的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 尽管不想承认,但项长歌脑海中,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行尸走肉四个大字。 起码往日里,他所见的大楚百姓,都是这样的。 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旦见到阶层比他们高的,眸中露出的尽皆都是敬畏与恐惧之色。 而这大夏的民众,却是截然不同。 “为何我大楚的民众,面上大都带着呆滞之色,而这大夏的民众,双眸之中却能蕴含种种情绪?” 手握折扇的项长歌,有些沉思。 “殿下,您多虑了。” “这大夏之所以会如此,老夫确实知晓一二。” “大夏新任皇帝洛离自登基以后,任用权臣改革新政,取缔世家权柄,甚至将王谢等大夏本土的顶流世家,杀的是人头滚滚。” “更可笑的是,他还打着什么一心为公的旗号,替这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平民百姓,开了一条什么科考之门。” “世家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何止千万?” “以老夫看,他这种行为无异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早晚会出大祸!” “想必那些个平民百姓,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看我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哼,底下的泥腿子,竟然也妄想翻身做主,简直可笑至极!” 听到自己眼前的大楚太子沉思之后发出的疑问,作为一直跟随在项长歌身边的武道宗师鹿老,当时便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自己就是出身世家,因此站在自身立场上,鹿老对于洛离所做的一切,都是嗤之以鼻。 但项长歌不那么觉得。 他听完一侧鹿老所言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本宫觉得,论武道那洛离不一定是我之对手,但能自北境起兵,北平草原南征大夏,又得到底下万民爱戴,此人又怎能是简单人物?” “拔除世家,为底下的百姓开辟道路,乍一看是自取灭亡之道,可要是时间往后推个十年、百年,结局又当如何?” 项长歌不停的思索,随后方才凝声开口道。 万民之众数万万,世家有才者不过数百上千。 只要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能静下心来思考,每个人其实都会知晓到底孰优孰劣。 但一侧的鹿老,可能就不这么觉得了。 当他听到自家殿下心中萌生出的疑问后,顿时吓了一跳。 “殿下,你可不能这么想!” “这洛离造反出身,前代夏皇外界传闻是自裁,但以老夫来看,八成便是命丧此人之手。” “弑父夺位,剿灭王谢,这怎么看都是个无君无父之辈!” “他之所以改革政事,以老夫来看,估计就是想要做做威势,顺便再培养出一批亲信而已,你可万万不能被他给带偏啊!” 他们大楚的十大宗门,八大世家,各个门中底蕴都极为深厚,可不像是这大夏,有新帝镇压一切不服。 要是这位殿下真脑抽了,回去也跟今上提此建议,怕是偌大个楚国还未成王霸之基,便率先中道崩殂了。 看到眼前鹿老如此焦急的反应,项长歌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鹿老莫急,本宫就是随口感慨一下而已。” “这夏皇左右无亲,才需要如此行事,而我大楚世家宗门都是肱股之臣,本宫自然不用像他这般决绝。” “不过不可否认,夏皇洛离的这一步棋,确实是走对了,这些底下的民众真有不少变化,长此以往,对于我大楚未必是好事。” “所以,咱们的计划要变上一变。” 想起那些大夏民众的眼神,项长歌的眸子轻轻眯了迷。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擦了擦鬓间冷汗,鹿老舒缓了口气,随后方才继续问道: “殿下说计划要变,如何个变法?” 听完鹿老带着些疑惑的询问,项长歌没有率先回答。 他看着那窗外的长宁之景,言语有些漠然道: “想要击垮一个国家,最简单的,便是击垮他们的心灵与精神。” “鹿老,你有四品修为,数遍这大夏上下能与你媲美者,却也不多。” “你替本宫出面,以我大楚的名义,在这大夏皇城中邀战四方宗师。” “记得姿态放得嚣张些,最好能够使得这大夏的百姓尽皆愤慨,如此最好。” “到时候如果收不了场,那就让本宫下来唱红脸,聊表歉意便是。” “说实话,能行如此新政,这位夏皇洛离,已经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敲打一下这大夏,让这位陛下明白明白,和我大楚之间到底有着多少差距,也好叫他那不切实际的中兴梦,好生清醒一下!” 项长歌抚摸着手中的折扇,唇角微微勾起。 他改变主意了。 比起止戈,他更想要看着这大夏的民众,变成和他们楚国的百姓一样。 不知为何,项长歌总有种预感。 如果真叫这大夏的改革进行下去的话... 不出三年,这个往日里积弱已久的国家,或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 消息,像是插了翅膀般飞速传开。 在燕、齐、楚等国使团大都到来,夏皇还未曾召开朝会,接见这些来自各方的他国使者之际。 楚国的使者,却率先一步站出了身来。 名为鹿昂然的陨星宗绝巅宗师,作为大楚的外交主官,公然传话四方,欲要以武斗为名,试试大夏近些年的斤两。 而他所说出的话语,更是让整座大夏皇城都为之沸腾了。 沸腾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兴奋。 “大楚一直以来,都是夏国的宗主之国。” “此次夏皇新近登基,本着两国友好的交情,鹿某不才,愿意为夏京诸多国民,演练一番大楚的绝学武道。” “也好叫你们知晓,为何大夏一直积弱,而我大楚恒强也!” 那由大楚使者嚣张道出的言语,就差指着大夏民众的鼻子骂,你们都是一群软弱无能的懦夫罢了! 为何国会弱? 究其原因,不过还是因为人不行而已。 这番话语被有心人扩散,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长宁城的大街小巷。 到了最后,甚至还传入到了洛离的耳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叫那放肆之人头颅悬挂于我大夏城门之前(求订阅) 大夏,长宁皇城。 大街小巷,众多大夏百姓人头涌动。 “喂,你听说了吗?” “那从东边来的大楚使臣,在咱们大夏的土地上大放厥词,竟说什么是我们大夏的宗主国,还要指点咱们国家的武道!” “这不是放屁吗!” “我们大夏再怎么样,需要其余外国来教?” “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难不成真把今上当泥捏的不成!” 各处繁华街道广场上,无论是读书学子,亦或者黎民百姓,一个个面上多见愤怒。 一国都城之人,多半都是为国骄傲的。 而洛离颁布的新政,所贯彻的最为彻底的地界,也正是脚下的这座长宁城。 可眼下,却有人胆敢在这都城之前放肆! 这简直就是,不把整个大夏的朝廷和高手放在眼里! 此时,天幕已近黄昏。 经过一个下午的事件发酵,皇城内外上下,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晓得了此事。 小吏商贩面露不耻,来往行人多有不屑。 还有那拾起书本的读书人,自发的组成队伍,在街道上汇聚成了洪流,向着那处摆设擂台,会战四方的大楚使馆自发行去。 等到了使馆之前,他们的口中所发出之话语,尽数都是对于那楚国蔑视言论的声讨,堪称是口诛笔伐! 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平民百姓,几乎化为了人海洪流。 可出乎鹿昂然与项长歌预料的是,这些汇聚而来的民众,竟都不是前来看热闹的... 自从一月之前新政颁布之后,长宁城文风武风为之一振,在学宫祭酒左白鹿的倡导下,大都以君子佩剑,文武双全为荣。 是以,这些捧起诗书的热血青年,同时基本也都是一名武者! 下至炼体未成,不入后天大门的初学者,上至八九品,乃至于极少数七品之境的武者,也都掺杂其中。 他们就这么围拢在这使馆之前,看着那立身于门前,摆着所谓宗师风范的鹿昂然以及一众大楚使者,言辞激烈的怒骂道: “狗贼,滚出大夏!” “皇城森严,天子脚下,岂能任由尔等喧哗?” “不知所谓,无有风骨,就算你是堂堂绝巅宗师,又能如何?老脸都丢尽了!” “我大夏历经风风雨雨数百年来,从无俯首称臣过,什么时候你东边的楚国,又成了我大夏的宗主国?”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当今大夏皇帝圣明,改革新政,为我等庶民开辟了一条通天大道,文法武学,皆能习之,就算你大楚再强又能如何?” “眼下我大夏人人习武,民民皆兵,再敢胡言乱语,早晚杀的你楚国血流成河!” 随着项长歌指示鹿昂然做出此番挑衅事迹之后,整个长宁城大街小巷得知到此消息的大夏人,彻底愤怒了。 骄傲国人,义愤填膺! 当洛离将这个如干枯薪柴般的国家,用一把名为变革的火焰,给彻底点燃之后。 这个国家的大夏人,脊梁便已经挺起来了! 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既然家国不负我辈,那若是国被欺之,应当如何?! 提起刀剑,不负皇恩,唯杀便是! 大不了青山埋骨,求得一死以报家国而已! 属于民众,属于大夏的意志,在逐渐觉醒。 项长歌就在那使馆楼阁的上层,透过窗户看着。 看着那下方,群情激昂;看着那下方,义愤填膺!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此举非但没有将这些民众心中的自卑情绪激起,反倒...反倒还弄巧成拙,将他们心中对于家国的那把火,给彻底燃起来了! “该死,这下把事情弄大了。” 心中暗骂一声,项长歌面上有些狼狈。 虽说那围绕使馆一圈,看起来将此处地界堵的已是水泄不通的数千上万民众,不过统统都是蝼蚁而已。 但须知道,这里可是大夏都城,长宁! 这都城中,除却那夏皇洛离外,难保没有其他江湖绝巅宗师存在。 如果他们都在,再加上护城士兵,自己一旦动武,恐怕胜负难料! 项长歌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这些身为普通人的平民百姓,为何有胆子来堵他们堂堂大楚的门? 这在他以往的世界观中,是绝对不可能想明白的事情。 世家就是世家,豪门就是豪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阶级严苛! 可这大夏都城的民众,却颠覆了他以往认知的一切! “不行了,要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难以收场。” “本宫得下场,唱红脸了。” 项长歌一声长叹,言语间有些失落。 这次闹剧,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过好在,也算是探到了这大夏变革的底蕴,不算全无收获。 “好个洛离,好个变法,竟然能让这些底下的普通民众,爆发出令人如此惊讶的精神...” “本宫曾经去过中土游历,就算是那大周都城,民众的自豪心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行,此次回去,本宫定要让陛下出兵,干扰这大夏的发展进度,不然再过数年,此国必将强盛矣!” 这大楚太子喃喃自语,站起身来,刚想下楼佯装呵斥鹿昂然擅自做主时,却见到那窗外,又有异动发生。 “大理寺执法,民众速速退去!” “将整个街道尽数堵塞,成何体统,速速各回各家,莫要扰乱秩序!” 上百名身着大理寺官府的执法者,从那大道后方突然出现,开始驱赶着这些前来怒骂楚国的学子和民众。 “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站在门口的鹿昂然,面色难看至极,可当他见到大夏的官吏竟自发的前来驱散这些民众之时,面上却突然露出了些许茫然。 他和项长歌想的一样,不能对这些聚集而来的普通民众动手。 自己可以击伤夏国的武道宗师,甚至于重创,这都是合理的切磋理由,即使是夏皇,到最后估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要是对这些普通的民众下手... 那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交待了。 所以作为堂堂四品宗师,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的人物,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下,经历了四面八方的口诛笔伐。 这一次经历,可谓是鹿昂然今生都难以忘却的阴影。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忍不住,大夏的官方就先忍不住了? 看着那一个个面上闪过错愕、惊怒,却仍旧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民众被逐渐驱散,鹿昂然面色抑制不住的露出笑意。 他们大楚的名头,到底还是有不小的威慑力。 不然为何这夏皇洛离,要将这些来助他的民众遣散? 这只能证明,他心中有所顾忌,不敢交恶大楚!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为何在自己等人左右为难之际,他会让官吏前来,将这些民众驱散! 念及于此,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鹿昂然都想仰天长笑了。 他为那些个蝼蚁感到不值。 “再是热血,又能如何?” “你们的皇帝在眼下局面里,可不敢开罪于我大楚!” 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讥讽。 鹿昂然背着双手,傲然的看着那些本来人山人海的大夏民众,被那些个执法者尽数呵斥驱散,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现在的心情极为愉悦。 以至于,连那些执法官吏离去之时,眸子中露出的同情,都没有注意到一丝。 而此时,停顿在阁楼之上的项长歌,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民众尚且如此热血,那位大夏的皇帝,真的会就此罢休么? 隆隆隆! 就在这大楚太子眉头紧皱之际,有一阵阵地面震动发出的动静,突然在周遭响彻而出。 “什么声音?!” 项长歌面色一变,透过那窗户当即望向了远方。 这一看不要紧。 一眼望去,身披黑甲跨着骏马的战骑,在那才入寂静的大道之上,爆发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响动,肆意驰骋,目标直指着这使馆之地而来! 略略的看了眼人数,足足有着数千之多,丝毫不逊色于那刚刚的民众,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夏皇疯了!” 这一刻,无论是使馆内的项长歌,还是那伫立门前的鹿昂然,以及大楚此次前来的数十名使官,都于同一刻面色骤然变化。 他们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官吏会驱散周遭的民众! 因为他们要为这大夏的铁骑,让道啊! 而在那铁骑为首处,一身玄黑衮服的洛离,眸中散发出冷光。 皇城脚下,肆意妄为。 早在商鞅前来禀告之时,其实洛离就做好准备了。 如果这些家伙老老实实的,他也不建议做做样子。 可谁知道,这些家伙给脸不要脸! “对我大夏如此不屑,那朕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回去楚国,岂不是都能开染坊了?!” 想到一下午时间,那为首的使臣都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洛离冷哼一声,面如霜寒,带着缕缕杀意。 别人,他可以放过。 但是那个大楚的鹿昂然... 他必杀之! “选择一:明犯我大夏天威,公然于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大夏国度出言不逊,当将这楚国放肆者杀之,头颅悬挂于城门之前,以儆效尤!” “选择奖励:山河鼎融合圆满,神通——鼎镇山河!” “选择二:眼下刚刚登基,新政改革才杀的世家人头滚滚,不宜与东部强国交恶,应徐徐图之,因此略施惩戒,便就此揭过此事。” “选择奖励:天象法——玄武归真图!” 两道选择回荡于耳,洛离没有丝毫犹豫。 骑着马匹奔驰,即将兵临那使馆之前时,他直接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选一!” “今日,朕定要叫那个名为鹿昂然的...” “人头落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按我大夏律当斩(求订阅) 大楚使馆前,铁骑踏门来! 黄昏下,残阳如血,映照在这些身披玄甲的战士身上,直让那目光汇聚而来的众多大楚使臣,心惊肉跳! “大夏皇帝,今儿个怕是还没有到召见使臣的日子吧?” “你亲自率这数千铁骑而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鹿昂然下盘微沉,摆出一副戒备模样。 他看着那跨于马匹之上,一身皇道龙气溢散不止的洛离,眸中散发出凝重之色,随即沉声开口道。 现在,这老者心中已是有了些许后悔。 他没想到,这夏皇脾气竟然如此暴躁,就因为些许意气之言,便亲自带着数千骑兵来围了他大楚使馆! 要知道,他们明面上可是前来恭贺他洛离登基称帝的。 可在这皇城长宁,众目睽睽之下,此人竟无所顾忌的行此刀兵之举,他这举动,难不成是想要和他们大楚开战不成! 脑海中思绪飞转,到了最后,鹿昂然的话语不觉有些软了下来。 “如果是因为下午之言的话,那老夫作为使臣,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了。” “在此,老夫仅代表个人,向诸位道歉。” “这样以来,不知陛下可否满意?” 看着前边儿将四方通道围拢的水泄不通的诸多铁骑,鹿昂然保险起见,终究还是微微拱手,算是聊表歉意。 可洛离,却丝毫没有为之所动。 “陛下,凡四海八荒之民众,既入得我大夏都城,那就应当遵守我大夏律法。” “此人出言不逊,放肆辱国,目无法纪视我大夏规矩于无物,按律...” “当斩!” 商鞅牵马,处在洛离背后,语气中带着些杀气腾腾的意味道。 这话语并没有遮掩,一瞬之间,就传遍了四方,不仅落入在了大楚一众使臣的耳中,同时也传入了那些闻讯赶来的其他人耳中。 那内敛自身气息,在远处默默看着此地的其他诸国使臣,此刻心中不由得暗惊起来。 这大夏臣子,杀气竟然如此之重? 他就不怕引得兵戈之灾吗! “放肆!”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鹿昂然,双拳握在袖袍之间。 在商鞅口中话语落下之后,他的眼眸已是变得赤红,有恼怒之色几乎涌动而出! 他鹿昂然,贵为大楚陨星宗太上,大楚国朝之柱,整个朝廷上下除却项家皇室外,谁能在他面前嚣张,甚至于视他于无物?! 陨星真气急速流转,下一刻便在他的双袖之间酝酿。 就在鹿昂然几乎按耐不住,即将出手之际,他背后那豪华的使馆楼阁中,却有一道身影突然跨出,伸出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楚太子,项长歌! 看着那一柄折扇闪身而出,挡在鹿昂然身前,有浊世佳公子之貌的青年,洛离眯了迷眼。 中土天机阁评定青云榜,素来只以战绩著称。 所以天下之大,不知有多少隐世之才不入榜单,像是李青衣等常年静心修行,不入俗世纷争之辈,便是如此。 而洛离和虞淮竹,不过是各有战绩传入天机阁耳目之中,这才得到了两个第九第十的席位罢了。 除却盛名传唱天下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而这项长歌,论青云榜名次却在他之上,为第七。 虽说此榜只评定年龄在三十岁之前的俊杰,且有不知道多少人未入其中,但只论战绩评定这一点,或多或少还是有着几分公正性的。 据传这项长歌身怀项家霸体,有古人王之血脉,年少时就有神异,未曾修行便力能扛鼎,足有八百斤重担,震惊了当时整个大楚时局。 其后岁月,此子更是突飞猛进,连破数道大关,在与洛离相仿的年纪便成就了四品之境。 一年之前,更是在中土以一敌二,大败两名四品江湖宗师,毫发无伤,被天机阁亲笔评定为天下第七,这才有了今日之名位。 光凭战绩来看,称一声绝世之姿,并不过分。 但,那也要分跟谁比。 洛离可是曾经于雪夜之间,与洛鸿道这种走通了神魔与武道两条大道的人争锋过的存在。 以凡俗之身,比肩天象,数百年难得一见也! 之所以此战绩没有传扬出去,一方面是因为当时但凡见到洛鸿道者,除却几位顶尖宗师外,大都死绝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洛离自己也心有顾忌,怕引来神魔宫的注视,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然,这项长歌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因此洛离在见到那手捧折扇的大楚太子走出之后,面色坦然,依旧和之前一般无二。 今天,除非天王老子来。 不然这鹿昂然他必杀之,谁都阻止不了! “夏皇陛下,本宫项长歌,乃大楚太子,此番受皇命,特地前来恭贺陛下登基。” “与我一道而来的这位鹿老,平素里脾气暴躁,有些眼高于顶,因此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不小心得罪到了陛下。” “在这里,长歌向你道歉了,此事是我疏忽,管教不严,还望陛下能够海涵。” “此番事情告一段落后,待回国本宫定会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定要叫其受到惩处,以儆效尤!” “不知,陛下可否满意?” 项长歌走出,站在那严阵以待的老者身前,先是不卑不亢的向洛离行了一礼后,随即笑着道。 同一时间,他的眸中还闪过了三分冷光,侧着头狠狠的瞥了一眼鹿昂然,神情全然不似作伪。 如此一幕,无论是落在谁眼中,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出来。 但洛离见此,却是在心底冷冷一笑。 装什么孙子样呢。 早干嘛去了? 如果说是在这鹿昂然放肆之时,便出面阻止,那他洛离自然信这大楚太子所言。 但现在的时辰,连太阳都快落山了! 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早管教,非得等他洛离点齐兵马,一路杀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楚太子,二十余岁,青云榜第七! 这重重身份压在一起,他的地位无疑是肯定比那鹿昂然要高的。 如果说没有他的首肯示意,这大楚的使臣能擅自做主,行此挑衅之举么? 真当人都是泥捏的,没有脾气不成! 看着眼前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黄脸,洛离翻身下马。 “大楚太子严重了。” “今日你我不谈其他,就先谈谈这位鹿老先生所言的吧。” “他不是想要指导我大夏武道么?” 神海丹田内,真气疯狂涌动,伴随着洛离的脚步一踏,渐渐倾泄而出。 感受到那股凝重的威压,项长歌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淡了起来。 而那些隐匿气息,于暗处观摩这场争执的诸国使臣,大多数人的面子上,也多少都有了些变化。 如此低三下四的找台阶,若是寻常人顾忌也就揭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做无事发生。 可看着这夏皇的样子... 他好像丝毫不想给这大楚太子面子! “好狠的帝王,睚眦必报,这一下无论结果怎样,这楚国他都是得罪死了!” “如此最好,我大渊与楚国邻国接触,互有兵戈,此番这夏皇骨气如此之硬,对于我大渊来讲,可未必不是件好事。” 有来自大夏东部,与楚国接壤的渊朝使者,心中暗自生喜。 要是今日这洛离能挫一挫这楚国的锐气,或是直接将这大楚太子给镇杀了,那对于他和大渊来讲,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正所谓,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一直对大夏虎视眈眈的南齐使臣,在看到洛离如此强硬的一幕后,眼下却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往日里,我朝便与这大夏多有摩擦,要不是始终攻克不了镇南王这道壁障,恐怕大齐早就和夏朝的军队刀兵相见了。” “眼下这洛离底气如此强硬,也不知是好是坏。” 多少年了,没有帝王能有这夏皇洛离一般硬气了。 为帝王者,须得有权衡利弊之心。 但此人所为,却全凭自己喜好行事,完全没有顾忌到得罪楚国的后果,堪称是匪夷所思! 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有道理。 毕竟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以如此蔑视的姿态,若是忍了,那国家的尊严何在? 点齐数千兵马杀上门来,倒也不算行错... 四方隐匿气息的他国高手,心中细细深思之际。 洛离一边淡声开口,一边已是走到了鹿昂然和项长歌的一丈距离内。 一扬袖袍,伸出手臂,这身着玄黑龙衮服,眉目间尽是威严的男子,终于是喝出了他得目的: “按照我大夏律法,凡辱国辱民者,当斩首示众!” “即使是他国使臣如此放肆,也不能例外。” “但我大夏素来便是礼仪之邦,既然此人想要指导我大夏武道,确也不是不可。” “朕自北凉起兵以来,也算是历经大大小小战事,身上有着几分武艺傍身,既然是切磋,那就由朕来好了。” “不过事先说好,我等都是宗师之身,刀剑无眼下,若出了什么意外,可是生死勿论!” “太子殿下,就先问问你这个不服管教的下属,看看他是选择哪一条吧。” 洛离活动手腕,话语中弥漫的浓浓煞气,直把这使馆楼阁前的众多使臣吓的是心惊肉跳。 就算是那为首的项长歌,眉头间也不禁涌现了愠怒。 (ps:昨天一万字写到十二点,今早右手手腕有点酸疼...麻蛋我不会是年纪轻轻就腱消炎了吧,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通——鼎镇山河(求订阅) “陛下好生霸道,这是非要给我大楚一点颜色看看么?” “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宫前来,试一试陛下的斤两吧。” “如果我赢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那握在项长歌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这本来一身温和气息的大楚太子,言语间已是带着冷意,犹如冻结世间的寒冬一般,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气。 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这大夏面子了。 只可惜,夏皇洛离咄咄逼人! 既然如此... 拳掌握紧,大楚的皇室功法在他的经脉之间流转。 项长歌单步一跨,下一瞬已是逼至洛离身前! “和朕比?” “太子殿下,你真以为自身的霸王体,天下无敌了么?” 看到欺身上来,意图明显的项长歌,洛离双掌运气一声冷笑,隔空直接排出,曾经肃清数十丈气流的可平沧海之掌印,瞬间便轰在了这项长歌身上! 伴随着这掌印轰出,整个周遭的天地气流,也好似都被那身着龙服的身影给劫持了住,在这一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不仅如此,随着洛离动手,整座皇城好似都在此刻复苏起来了。 萦绕着金华的人道龙气,从四面八方不断蔓延而出,向着这大楚使馆处蔓延而来。 人皇之气,充斥云霄! 光见此慕,项长歌心头一沉,便晓得若是鹿昂然对上此人,决计不是对手。 “神形合一,已触大道,他年若是不出意外,也是一尊当世无敌的人道至尊!” “好个洛离,看来是本宫凭借以往事迹,小看此人了!” 怒喝一声,双拳轰天! 周身气血如狼烟滚滚,在项长歌身躯之中飞速流动,几乎爆体而出,他那周身三百六十五道大穴,于此时都好似有神辉缭绕其中,不可直视! 骨骼强健宛如钢铁,血肉之中深处蕴藏着的力量,同时逐渐复苏起来。 依稀间,甚至能够在此人身上,看到一尊咆哮天地的巨大身影,神威莫测! 古之霸王,大楚的血脉源头,曾经乃是千年以前横压天地,可生撕神魔般的恐怖人物! 这等存在遗留下来的血脉,自然非比凡俗! 项长歌脊梁挺的笔直,头颅昂然直视前方,随着洛离这一掌轰出,他那蕴含着澎湃气血的一拳,当即与之对撞开来! 嘭! 恐怖的气浪蔓延,将那后方豪华的大楚使馆直接震的几乎坠塌,那不远处的众多铁骑,也不自觉间便后退了几步。 骏马嘶鸣,似是在恐惧。 它们恐惧那二人所散发出的神威,不似凡人,几乎比肩神魔! “好一具霸体,但是朕觉得,你还没有触摸到你家祖上的真意。” “凭此不过半桶水的道行,也敢在我大夏肆意喧哗?” “给我镇压!” 洛离双掌按下,在见到那头发飞扬,有如神助般的项长歌时,语气有些不屑的开口道。 所谓王霸之道,应是以煌煌正道之势,压服一切不从忤逆之人! 可此人却只晓其一,不明其二,只以自身压人,而不晓得以大势镇压。 若是今生不能悟透,那项长歌这辈子都别想登上天象大门,只能止步于此了。 虚空有涟漪,荡漾开来。 一口铭刻着飞鸟走兽的神异小鼎,随着洛离双袖鼓荡间,从他的右侧悄然浮现而出。 “殿下,大楚不是盛传,你自幼便有扛鼎之姿么?” “那就让朕来试试看,朕这口以山河龙气为基祭炼的大鼎,你扛不扛得住!” 神通——鼎镇山河! 当洛离选择对着那鹿昂然出手之际,这口方才祭炼成功不久的山河鼎,当时便被他祭炼圆满,顺带着还从其中,悟出了一式神通之法! 所谓山河,应具天地之威。 而在这口山河鼎中,天地之间的种种神威,尽能截取一丝! 风雨雷电,应有尽有! 能抗住这鼎,便相当于抗住了一片天地,就算是天象境履尘,怕也不敢轻易说出能抗住这道鼎的话语来,更何况这项长歌,连自身霸体都还没有彻底悟透? “夏皇,你言过了!” “我大楚霸体传自人王,本宫更是身怀数百年来最为浓郁的血脉,此道如何行,我自当比你清楚,你又何须胡言乱语,扰我心神?” 双拳轰开掌印,项长歌呼吸有些纷乱,不过依旧没有大碍。 他冷喝着,看着那口幻化万物,足足有数丈长宽的大鼎从那黑衣皇者手中显化,随后径直压下之际,只是双掌横空,便酣畅大笑道: “一口大鼎,便敢妄谈镇压?” “陛下,须知道本宫八岁那年,便能举起这等大鼎了,而以本宫观之,你这鼎尚且还不如我自家那口要重呢!” “破鼎如何能镇压我?且看我如何破之!” 话语之中带着轻佻,但项长歌的面色,却是一点都不轻松。 这山河鼎外泄的气息犹如天威,尤其是他作为对手,更是感受了个清楚。 单论重量,怕是都得爆了他幼时抬起的那口大鼎不知多少倍了。 但常言道,输人不输阵。 项长歌之所以如此说,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口气。 如果连自身气势都泄了,那还怎么赢下后续的争斗? 深吸一口气,项长歌往前一步。 咔嚓! 大地仿佛都承受不住他的压力,轰然崩裂开来! 随后,这青年双臂肌肉迸发,随后整个人的身躯之后,更是有道数丈长的虚影浮现!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子气吞山河,睥睨天下的气魄,却可以让在场众人都感受清楚! 霸王异象! “这项长歌,要动真格的了...” 有于远处观摩这场争斗的他国使臣,凝重低语道。 “可看其样子,像是已出全力,但那夏皇除却祭出大鼎外,可还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呢...” 又有使臣震惊不已,有些惊讶的开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者已尽全力,另一人连出了几层力都还没分清。 那么这二人孰强孰弱,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果然不愧是能以一己之力,改朝换代再造乾坤的人物,就连那继承了人王血脉的大楚当代霸体,都不能力敌之。” “着实令人惊讶!” 大鼎横空,上方铭刻着的飞禽走兽,大河山川,都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随后,向着那下方人影,轰然砸下! “哼!” 一声闷哼,那项长歌面色微红,双臂之上青筋暴起,恐怖的真气与气血力量,汇聚其中。 可饶是如此,他那双腿,却仍是在这山河鼎的重压之下,将整片大地都踩的塌陷了进去! “都快被压的连站都站不稳了,何必继续负隅顽抗?” 洛离双手负后,周身气流激荡,一身衣袍于这气浪中心处猎猎作响。 二人此番之战波动极小,各自心中都有着分寸。 但那压缩至极的力量,却仍旧是不容小觑! 有些时候,并不是造成的破坏越大,力量就越强的。 能把自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而不外泄,才是真正的已入化境! 玄服皇者看着那扛鼎青年身背异象,已是连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才堪堪抗住这一击后,哂笑一声。 随后,他的身子径直凌空而起,转瞬间便在这黄昏映照之下,踏在了那口大鼎上空! “莫要挣扎了,太子殿下。” “你的实力不差,但和朕比,还是差了三分。” “念在你身份的份上,今日朕留你一条性命,乖乖趴在你上,莫要阻碍我大夏执法!” “喝!” 身影之上,有九龙盘绕,似是与人之身重合。 随后,洛离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巨力,对着上方巨大的山河鼎,单掌按下! 嗡嗡!! 大鼎震颤,有华光绽放! 有仙鹤翱翔于其中,栩栩如生,有真龙盘旋在那大地之上,威严毕露! 山川崩裂,大江奔涌,种种异象甚至化为了虚影,在这真实的天地之间显化! “呃啊!!!” 双掌抗鼎,犹如沐浴天威的项长歌,此时已是濒临极限。 可当他听到洛离那不咸不淡的蔑视之声时,不知为何,却突然激起了他自己心中的争强好胜之心。 鲜血,从他的口鼻之间涌出! 他的力量已经接近极限,但面对这山河鼎,他还是不想退! “孤身负大楚尊严,怎可能在这大夏皇都落败!” “孤这一身霸体,古来力道无双,怎能连此鼎都扛不住?!” “啊啊啊啊!!” 一时间,那浮现于他背后的武道霸体,如极尽升华般,发出了一声震人心魄般的怒吼! 霸体,不屈! “你是主角不成,还能临阵突破的?” 单掌按在这山河鼎上,洛离感受到那下方气息又增一截后,挑了挑眉,有些讶然。 “不过即使如此,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朕的主场,没有任何人可以放肆!” “谁敢乱来,统统镇压!” 九龙真气缭绕,随后青年神采奕奕,越战越勇,全然没有疲态,双掌用尽全力一按! 嘭! 本来已经渐渐直起身子的项长歌,借助着霸体异象之威,已是能抗住上方的无穷压力。 可在洛离双掌用劲,打入山河鼎中,让这山河鼎第二次震颤之后,他竟然一声未吭,直接就被砸入了地面之中! 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 “大楚太子已服,对我大夏执法并无意见。” “商鞅,动手,执法!” 山河鼎化为光华,重新敛入洛离衣袖之间。 随后洛离看着那被硬生生砸入地面,口鼻之中尽数都是鲜血,已是陷入了重创昏迷状态的项长歌,呼出一口长气后, 便不咸不淡的对着那后方开口道,全然无视了一众大楚使臣惊惧的目光。 不愧是大楚霸体,能逼自己用出全力出手镇压,他项长歌足以自傲了。 但可惜,终究还是差了点斤两。 “眼下还不是与大楚兵锋相对之时,留你一条性命。” “下次,希望你能真正明白你自身的血脉到底该怎么用,别再以小道谋求大道了。” “要不然如此轻松的镇压,也太过无趣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明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求订阅) 夏京长宁,大楚使馆楼阁之前。 鹿昂然喘着粗气。 他看着项长歌被那一口匪夷所思突然出现的大鼎直接镇压,尚且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被誉为大楚距离天象最近的,有人王血脉的当代霸体,竟然在这夏皇洛离手中败的如此干脆利落?! 一时间强烈的气浪与视觉冲击,让这前些时刻还猖獗无比的老者,有些接受不了。 可他无法接受,自然有人能够接受!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给我禁!” 一声暴喝,随着洛离发号施令下,从商鞅袖袍的律令上不断显现。 随后,自虚空中突然显化而出的无数道律法字文,便在这鹿昂然周身一丈浮现而出,微微绕绕,散发神异! “什么东西?” 鹿昂然面色一沉,听着洛离与商鞅二者的对话,就心知道此地不能再呆了。 大楚太子被打趴下,或许可保一命。 但自己这个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着整个夏京大放厥词的人,如果继续停留,怕是活不过今晚! 鹿昂然现在,可谓是后悔至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姿态摆的这么高,以至于落到个无法收场的地步。 可再怎么后悔,他也没了办法。 毕竟天底下没有后悔药能吃。 这老者心中懊悔的想着,同时催动起了宗门的绝学陨星步,全无战意,一门心思就只想从这鬼地方跑出去。 只要逃出夏京,避开那夏皇个瘟神,就算他再想抓捕自己又能如何? 四品宗师,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 可就在鹿昂然刚想要破路逃亡时,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商鞅所运出的法门给困扰了住。 那些发着光的文字,其上有着极为森严的能量波动,即使鹿昂然贵为堂堂四品宗师,竟也无法破之! “该死!” 脚下掠过残影,不断尝试想要从中脱离的鹿昂然,使尽了浑身解数,直到最后方才喘着粗气的发现,这诡异的禁制竟然让他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再过个一时半会,能够凭借自身武道法强行击破,但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啊! 那夏皇洛离一口大鼎,连项长歌这种凡俗顶尖的高手都能摧枯拉朽的击败,更何况是他这个尚且不如项长歌的宗师? “给我破啊!” 恐怖的拳芒掌印,散发着令人惊惧的气息,在那被商鞅禁锢的一丈范围内不停倾泻。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有一道攻击落了出来,起码都能打穿十丈二十丈距离,叫一整栋楼阁化为废墟。 这就是立身于凡俗绝巅的宗师之威,破坏力惊人! 但很可惜,他也没那个机会了。 山河鼎落入洛离袖袍后,这位黑衣皇者一个闪身,便跨到了那鹿昂然身影的一丈之前。 看到瞬间便从半空落下,一身杀意直逼自己面门的洛离,这老者此时,终究还是慌了。 “陛下,陛下莫要动手!” “我乃陨星宗太上长老,宗门有上品武道法,还有天地奇珍,老夫都可以做主献给大夏,并且此生发誓不再入大夏一步,更不敢辱大夏国之臣民!” “而且老夫在大楚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虽说不如太子殿下,但也事关国本,请陛下为了两国关系着想,莫要冲动啊!” 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煞气,鹿昂然语气焦急的呐喊道。 身居高位,平日里养尊处优,他怎么可能晓得,这刀剑之危竟然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许久许久没有回忆起的恐惧之感,再次充斥在了自己的心头之间。 得证绝巅宗师太久,鹿昂然好像,连自己的武道初心都已经遗忘了。 以至于空有四品之能,却无四品之实! 听着这老者癫狂情急的话语,洛离露出一丝不屑。 武者,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当此人放下自己坚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能再称为一名真正的武道宗师了。 “权利与地位,果然最易腐蚀人心。” “行路难,行路难,我之一路走下去,定要时刻警醒,切莫不能沦为此人模样。” 洛离轻喃自语一句,随后腰间剑鞘一闪,一道剑影突兀从中飞出。 青年眸子平静,握住那柄停滞于他面前半空的三丰剑,随后挽了道剑花,不急不缓,在那鹿昂然惊怒交加的目光中,终于是缓缓劈下。 他就是要让这冒犯大夏国威之人,充分感受到临死前的恐惧,感受到那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感觉。 不然,如何能弥补他那嚣张的姿态,以及对于众多民众和大夏的羞辱? 截天七剑经——道灭道生! 斩!! 往日里最开始获得的无上剑招,经过洛离夜以继日的参悟,眼下终于能用出了一二分真正的威能。 一剑出,万物生灭,皆在那出剑之人的一念之间! “竖子暴虐,也配为帝?!” “你终究难成大事!” 看着这道似是从虚无中斩出的剑光,鹿昂然怒喝一声,想要提起真气去抵抗。 可周遭被商鞅所下的束缚之术,却是叫他那一身实力去了十之五六,以至于无法用出全力。 面对洛离全力斩出的一剑,就算是提起全力,运用武道异象去抵挡,也是胜负两说,又何况鹿昂然现在一身实力已是去了一半? 噗嗤! 剑光挥下,惨叫声都未发出,头颅便应声而起! 血液溅射,洒出老远,其中有不少都溅在了那些几乎吓傻了的大楚使臣身上。 “啊!” 那头颅鬓发染血,到最后甚至竟落在了其中一个使节怀里,让此人一个激灵,便直接抛在了地上,吓昏了过去。 须知道,洛离大鼎镇压项长歌,一剑枭了鹿昂然首级,堪称是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用去多少时间。 除非是武道宗师当面,不然只是普通人的话,根本看不清楚其中动作。 他们只能看到,那黑衣夏皇神威盖世,只是现身便先败大楚太子,后随手一剑,便叫了那位大楚江湖陨星宗赫赫有名的太上长老鹿昂然,魂归黄泉! 何等令人震撼! 四品宗师,已是北玄域无敌,可这位大夏新登基的陛下却能如此轻松便斩了一尊四品宗师,那么他的境界,与那传闻中的天象大宗师 又有何异?! 见此一幕,倒也无怪乎会有人直接晕了。 毕竟,确实有些超出常理,难以揣测。 哗啦啦! 四周铁骑手中长戈扬起,使人振奋人心的呼喝之声,转眼间就传荡了开来。 隔着老远,那些先前被驱散的民众,便已尽数晓得了结局。 一时间,义愤填膺翘首以盼的众人,终于沸腾开来! 有欢呼之音,从那大街小巷处不停传起,那民意所向,洛离即使不用龙气去感应,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这次事件,让洛离清晰见得了这些底下的民众,心中所期愿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些被他新政赋予了新生的读书人,表现的尤为激烈! 都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可这些大夏的读书人,却个个都是身具傲骨,敢于拔剑而战的好男儿! 家国有难,我辈当奋不顾身矣! 这,便是洛离想要看到的新格局啊。 “陛下,此人如何处置?” 翻身下马的商鞅行至洛离身前,看着那死不瞑目,仍旧瞳孔瞪的老大的鹿昂然,语气淡漠的问道。 “触我大夏律法,辱我大夏臣民。” “将此人头颅悬挂于城门之前,受一日风吹日晒,以儆效尤!” 鹿昂然这种行为,已是公然踩了大夏的脸面,洛离自然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项长歌这种明面上守规矩的,洛离看在其楚国太子的身份上,倒是可以饶得他一条性命,毕竟恨他的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至于未来的某一日,此人能否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笑话! 今日既然能败汝一次,他日汝又岂能翻身? 持一颗无敌之心,被我所败者,从来都不会被我视为对手。 因为即使给他们时间去追赶,在往后路途之中,他们也只会遥遥的看着我的背影,直至遥望不见! 强者恒强矣,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又怎能攀登至高?! 黄昏落幕,黑夜将临。 但在今天晚上,所有来自其他诸国的使臣,在洛离没有召见他们之前,都不敢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动作! 就算是本来便心怀不轨的,也绝对只敢规规矩矩的。 毕竟那前车之鉴,马上就要去那长宁城头上挂着了,在这种局面下,谁又敢有丝毫放肆?! 帝王之威,竟恐怖如斯! 洛离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那周围一些强者隐藏的方向,看得那些人是毛骨悚然,面色骤变。 直至洛离带着铁骑四散离去后,过了许久,才有人松了口气,率先显现出身形。 “苍狼王在上!” “南边的大夏竟出了如此王者,他真的会与我啸月王庭缔结盟约么?” “若是此人一心要报昔年金狼王庭的血海深仇,起兵北上贸然搅局,那我草原大计,岂不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有背上背着一柄大弓的裸背猛汉,身上铭刻着苍狼的纹路,一看就是来自草原之人,面色忧愁的想道。 这夏皇如此桀骜,又兼有如此实力 他,真的能放过这等大好良机吗? 难说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秣马厉兵北上擒金狼王庭之主问罪于朕前(求订阅) 翌日。 长宁城门处。 远处阁楼间。 虞春秋立身于此,看着那城门上面容狰狞,血迹干枯狼狈不堪的鹿昂然之首级,深吸一口气。 “以你的眼光来看,你说,咱们这位陛下能走到哪一步?” 站在这中年人身后的,是一名绿裙女子。 这女子纤纤玉手正摸着点心,在那案桌之前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脸满足。 直到虞春秋开口之后,她才擦了擦手,面色平常的回答道: “洛离身上的底蕴我看不透。” “或者说,我一直以来都看不透他。” “少年时候他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而等到眼下他登基称帝后,则是变得更有意思了。”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太乙道张玄素的传承,看到了惊世之剑道,看到了古人皇的修行之法,甚至还看到了那由得万民聚集而成的不世根基...” “父王,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都代表什么。” 这站在虞春秋身后的人,正是虞淮竹。 当这绿裙女子回答虞春秋,话语说到一半之际,她的面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些东西,仅仅只掌握一道,就已足以让一个平庸之辈触及到天象门槛,甚至连二品大宗师之境都不是不可企及的。” “但...当这些所有的传承,都汇聚于一人之身,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且北玄域历时千年,即将迎来灵潮大世,这个人于此时出世,很有可能最终会叩开天门,成为此世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 “武道天人!” 女子眸子中带着点点星光,仿若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 她透过洛离身躯显露出的点点痕迹,便能推敲出如此东西,实在是不同寻常。 如果洛离真身在此,听到虞淮竹这一席话后,怕是也一定会生出惊讶之情。 毕竟...这女子所诉说而出的话语,尽皆都是实情,都是他隐藏至深的武道传承! 只凭借出手之时的气机观摩,就能探查到如此之多事关底蕴的传承功底,她这一双慧眼,当真不凡! “哎,这大夏数百年来,所出的中兴之主里,就属当今陛下最为耀眼了。” “眼下他先是改革新政,将国民心中的奋发向上之劲,全数都激发了出来,随后又重创大楚太子,将这大楚使臣直接镇杀,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也不输了武道之血性!” “从这两点上看,本王确实挺欣赏他的。” “但这样以来,他便将大楚给得罪死了,眼下又雄心勃勃想要兵发草原,除却西燕外,南齐对我大夏亦是虎视眈眈...” “如果大楚若是动兵,很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啊!” 想起最近南境万里疆土之上烽火狼烟,不时便爆发出的小规模摩擦,虞春秋有些忧愁的想到。 国家日益强盛,但可惜时不我待。 若是在新政未曾贯彻之前便出了意外... “父王不用忧心。” “楚国虽强,但也不是毫无牵制。” “如果其一旦敢于对大夏边境进军,那么隔壁的渊朝,想必不会放任其发挥自如的。” “虽说渊朝综合实力不如楚国,但两国势同水火这么多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大夏东境楚州,乃是江湖之中最强的武道势力天行盟驻扎之所,那天行盟盟主王虎,对夏皇所行之道备受推崇,也是一个心怀家国天下之辈。” “有此等人物协助大夏边军驻守,抗住前线压力应当不难。” “况且以我对洛离的了解,他不会去打这些没把握的仗的。” “就这些纷杂的关系,他大概率是理的比我等都清楚才对吧。” 想起那金銮殿上大袖一挥,便使朝臣尽皆跪伏的黑衣皇者,虞淮竹继而淡笑道。 “你这丫头,了解他倒是比了解你父王都深。” “眼下这大夏皇室后宫群龙无首,洛离任北凉王之时,也从未有过什么王妃,你们不是从小就熟悉的知己至交么?” “这大夏的后位,你可有意思?” “如果有,在离去之前,本王倒是能帮你二人给敲定下来。” 叹气的哼了一声后,虞春秋看着身后的女子,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 他女儿论姿容天下绝世无双,论武道修为,也是堂堂中土华阳山的真传,有谪仙之称谓。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配他洛离都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这二人从小关系就不错,要是能喜结连理,对于虞春秋来讲,也乐见其成。 而听见自己父王一瞬间从战事扯到自己婚事时,虞淮竹微微一愣,随后连忙咳嗽两声,有些无奈道: “父王,你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 “且不说别的,光是洛离就已是心有所属,而且我此次前来大夏,只不过是突发奇想,想要回来看看而已。”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便会继续游离四方,去寻觅我自身的大道,而大夏最多只能算是我人生旅途中的一站罢了。” “就算我与洛离交情不错,但想要凭借这点,便将本姑娘给拴在这大夏,未免也太过小瞧我的志向了吧?” 说到这里,绿裙女子秀美轻抬,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啊你...” “为父一直以来,都以能生出你这个女儿为荣。” “拜入华阳山,名列青云榜,年纪轻轻就已经能比肩我了,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你是天上的凤凰,是本王想的太多咯!” “也是,洛离那小子,哪里能有福气娶得到我女儿,哈哈!” 虞春秋听到虞淮竹干脆利落的回绝,抚了抚下颌短须,略微有些感慨的说道,同时也掩盖下了那话语之间潜藏的些许失落。 有时候,儿女太过优秀志向太广,对于做父母的而言,也未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比起功成名就,更多时候他们想要见的,其实不过只是阖家团圆而已。 但... 既然这是女儿自身的追求。 自己,又怎能前去阻止呢? 一时间,阁楼之间的父女二人,心思各异,默不作声。 他们二人都明白,此次一别,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了。 但正所谓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人嘛,都是不断往前的,总有一日,重逢之机会再次到来。 能见到各自安好。 这,就足够了啊。 ... 金銮殿上。 此时朝会已近尾声。 这次开朝的主要任务,就是召见那些来自各方的使臣,然后歌功颂德,做一做大夏的面子工作。 这不仅是以往的规矩,同时顺带的,还有着几分洛离自身的谋划。 这位大夏新帝,还想要近距离的观查一下,看看这些个国家对于他这位新帝登基,到底是抱有个怎样的态度。 首先,像是西燕和大渊二国,对于大夏的态度都是较为友善的。 渊朝与楚国接壤,连年烽火,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有大夏这个中间的好伙计带头冲锋,这渊朝的使者自然不会对大夏有所不满。 至于西燕,洛离也不晓得他们老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是表达善意又是送他北凉物资的,整的好似一个慈善家。 但不管如何,总结下来都还是好事,毕竟送钱送粮,总好过刀兵相见不是? 南边的齐国,以及东边的楚国,这二者的使臣虽然也是和颜悦色,面带恭谨,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些牵强。 原因的话,不说洛离也晓得。 大夏常年与南齐交兵,打的可比北边激烈多了,堪称是世仇。 再加上洛离重创项长歌,一剑枭首鹿昂然,这楚国使臣还能扯出张笑脸给他道喜,光凭此点说起来,也算是难为这使者了。 因此也无怪乎这二者使臣,对他这个新帝不咋感冒。 更偏远的陈国,已是与中土相连,洛离暂时接触不到,就没怎么关注。 至于那草原上的金狼王庭,则更不必说。 即使他们有心想要与洛离讲和,洛离也绝对不会对他们讲理。 毕竟他洛离这个人,可记仇着呢。 那金狼王庭的几个大将,还有草原金狼王的首级,他可是盼着好久了,就想着能有哪一天,将其提来问罪于北凉众英灵百姓墓碑之前! 想休战? 可大夏与金狼王庭这些蛮子们,却早已都是势同水火,积怨已久。 除非那金狼王和一众大将罪魁祸首,能亲自叩首自裁问罪于他洛离面前。 不然两国,必将是不死不休! 所以,金狼王庭对于洛离登基,自然不会前来自讨没趣。 但那草原自立为王的啸月王庭,态度可就有些暧昧了。 洛离在朝会上时,看啸月王庭前来的使臣一副恭敬样貌,就知晓那苍狼王延木真,估计是想要暂时安抚住他这位大夏之主,希望他能不在这草原内乱之际,横插一脚。 毕竟眼下局势已是够艰难了,虽然可以利用大夏对于金狼王庭的仇恨,来一手驱虎吞狼。 但谁知道这引来的猛虎,最后会不会把他们都给吞了呢?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所以啸月王庭肯定不敢乱赌,包括那苍狼王,打的算盘估计都是暂时稳住洛离,不叫他乱来。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下时局逐渐稳定,大夏手里的政事也已渐渐步入正轨,他洛离真能安稳的坐在这皇城之中,看着那草原火并,而不做一点事情么?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早在一月登基之前,洛离就遣陈庆之率领麾下大军,驻扎在了之前攻下的各处关隘上,同时也将十五万精兵,派遣去了北凉前线。 粮草辎重,一应设备,就连之前从燕国获取的火神炮,他都往着北边给拉了过去。 眼下筹备了一个多月,第一批物资也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这两年大夏收成不错,以及新政改革民生,众多百姓暂时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为什么不直接攻入草原,一雪前耻?!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就在朝会下了,洛离回到长明殿时。 因着他的心思浮动,最近频频出现的选择之声,又再一次的显现在了他的耳畔: “选择一:眼下大局初定,国威已立,虽未曾有一统天下之基,但亦有了用兵草原之机,十年戎马,血海深仇,怎可不报之?” “起兵北上,讨伐草原,北擒金狼王头颅问罪于北凉关前!” “选择奖励:西汉名将霍去病,引为助力!” “选择二:新政颁布一月有余,虽初见成效,但尚且只在中州之地流传,除却北地外,南方各个郡县成效依旧甚微,眼下应继续维稳,等到各地局势稳固之后,再行定夺!” “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继续巩固政权!” “选择奖励:太上静心经!” 长明殿中,檀香轻轻燃烧。 当此时,大理寺办案秉公执法,夏学宫建设如火如荼,镇邪司监察四方,掌天下之权柄... 当此时,大业初定,百废待兴! 然草原内乱,啸月王庭与金狼王庭之争,已是不死不休,不知有多少草原蛮子和武道高手死在这场动乱之中。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多见,或者说根本难以见得到几次! 洛离也知道,眼下休养生息,或许是对这个皇朝最好的选择。 但...草原祸患一日不除,洛离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宁! 整整十年,他镇守边疆每日无时无刻不在想,让那北蛮人所统御的疆土化为大夏的领地,让那金狼王庭和一众草原贵族,烟消云散! 如果这次机会要是不珍惜的话,那下次等到时机再到,却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所以洛离,不想再等下去了。 “霍去病么...” 洛离听到那选择之声回荡入耳,默默自语。 数遍五千年历史,自汉之后,历代武将的最高荣耀,便是封狼居胥。 而这种传奇的经历,不过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随手打出来的罢了。 遥望草原,那些北蛮人,和前世历史之中的匈奴,何其相似。 “杀的匈奴人头滚滚落,数载之间便远遁大漠,使得万里疆土再无王庭么?” “就让我来看看,来到此世的冠军侯,到底能有多强吧。” “朕,真的不想再等了啊...” 这年轻帝王轻轻闭眸。 他,又想起了那登基之时,于殿前默哀的一众英烈之名讳。 “王爷,事态紧急,末将先行一步!” ... “北蛮来势汹汹,不能力敌,唯有死战,不负王命!” ... “杀,杀的这些狼崽子人头滚滚落,再不敢犯我河山!” ... “北凉将士无一人怯弱,北蛮的腌臜货敢来,老子便敢杀!” ... “王爷,老夫此去已是再无生机,我武威陆家,就交付给你了...” ... 一幕幕画面,一道道面上悲欢喜乐各不相同的面容,在洛离脑海中浮现。 有少年将军,踌躇满志,屡立战功,却是一去不复返。 有中年老成之将,守了一辈子城,却在最后做了一把勇士,马革裹尸还。 还有... 还有... “死的人太多了,朕都有些记不清了。” 站起身子,黑衣皇者轻叹一句,揉了揉眼睛。 “朕要替这些老伙计完成遗愿呐。” “这北上,怎么也都要去一趟。” 洛离话语呢喃而出,随后那道声音再次浮现: “选择成功!” “霍去病将会在大夏长宁现身,前来自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封狼居胥霍去病(求订阅) 长宁皇城外,陆陆续续如长龙般的人流排列成一排,正在接受着城门口的护卫检视。 自从新帝登基,新政逐渐在这中州各地传开后,这往年里权贵肆无忌惮,世家盘根接错的长宁城,便一改往日风貌,变成了另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样子。 身披玄甲的将士表情严苛,在城门口处认真盘问进城民众,无论这些人身份地位与否,统统都不能例外。 而在他们身后,那巍峨足足数十丈的壮阔城墙,在其中间的城门口处,正悬挂着一看不清面容的首级。 这正是前一日,被夏皇洛离亲自斩首的大夏使者。 就算他贵为堂堂四品宗师,可既侮辱了大夏的威严与臣民,自然也一样当斩不误! 大夏,丝毫不顾忌那东域大国的威胁,与此前积弱已久外交无力的前朝,完全不同。 “后面的,快一些,不要磨磨蹭蹭!” 人海如长龙,排列有序依次进城,期间伴随着的,还有那些城门口守卫不时响起的催促之声。 “这就是这大夏朝的国都,长宁城么...” “看起来倒是不凡,比我久远记忆前的洛阳,还要雄伟不少。” “就是不知这位夏皇陛下又能有几分雄心壮志,与汉帝孰强孰弱乎?” 沿着排列的队伍一直往前,正有一器宇轩昂,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夹在其中,目光炯炯有神的打量着这座百年都城。 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同时其身上的气息还如宝剑出鞘般,锐利非常。 旁人一眼望去,就能晓得其不是凡人,非富即贵。 “霍兄,咱们快进去吧。” “记得用我给你的度符,不然这些城门的守卫,可能会将你拦下,那可就不太妙了。” 在听见那些城门处守卫的催促之后,在这少年背后的一背书青年,连忙抵了抵前面的同伴,叮嘱他该进城了。 “恩?” “也对,咱们先进城。” 这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感受到背部的异动,这才收回了思绪,握住那枚象征着身份的度符,前去接受了长宁城守城士兵的盘问。 度符,大夏的身份象征,一般是只有户籍士族才会有的登记证明。 虽说即使没有度符,也有其他方法入城,但总归没有直接出示度符要来的简洁。 这便是以往士族底蕴的好处之一,即使眼下洛离登基,改革新政,这些东西尚且也还并未取缔。 所以守城士兵,大都认得下这玩意。 经过一番简单的例行检查,二人很轻易的便走进了这座繁华的都城之中。 路边人群,熙熙攘攘。 商队沿着大道一路畅通,行人步履匆匆,马车车夫甩鞭驾马,正准备出城。 还有那远处,依稀可见的各种繁华建筑。 与大夏境内其他州城郡城相比,长宁无疑是最为特殊的。 光是它那数百年屹立不倒的都城历史,便是其他地方拍马都赶不上的。 “呼...终于到这里来了!” 那之前称呼前面年轻人霍兄的年轻书生,看着眼前这好大一座都城,有些兴奋的呼出声道。 “对了,之前光想着表达谢意,还未请教霍兄,你为何来这长宁城?” “莫非也是想要和鸿之一般,前来这改革最前沿处拜入学宫,希望他日能谋得一官半职,报效家国不成?” “也是,以你的年纪和武道功底,如果和我一道拜入那些武道学宫,怕是他日成就武道宗师,都并非没有希望吧!” 这年轻书生名为李鸿之,来自南域的青州落霞郡城。 他听闻中州长宁皇城新帝登基,欲改革大夏,颁布了文武科考、以才定之的方针策略后,顿时嗅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所以不远万里,此人便带着自家仆从一路风尘仆仆的往中州赶来,就是想要踏上这第一批改制的浪潮,看看能不能从中谋出一份事业来。 光凭此点,虽不晓得其才,但也能看出是个有慧眼的。 不过只可惜,此人时运有些不济。 眼下洛离登基不过一个月有余,虽说将大局定鼎,但有些躲藏在山野之中的毛贼,还是没有处理干净。 就在一伙靠近长宁的山贼,觉得继续窝在这天子脚下前途无亮,迟早得被大理寺和镇邪司等执法部门揪出来,正准备带着下属跑路时。 他们刚巧,却在半道上撞见了这名一看就出身不错的年轻书生。 平素里只挑大鱼下手的贼众,又怎么可能放过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 后面的故事,自然不必多说。 如果不是名为霍去病的年轻人恰巧路过,三下五除二的将这一窝山贼全数剿灭,恐怕李鸿之就不仅仅只是仆役被杀了。 仅凭他一人之力,又岂能是数十之众,还有武艺傍身的山贼对手? 所以理所应当的,萍水相逢的霍去病,便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天子脚下,二人的共同目标又都是大夏皇城长宁,所以出于种种原因之下,结伴而行自然顺理成章。 这也便有了刚才霍去病,借助着李鸿之本来给仆役准备的度符,入城的一幕的发生。 “算是差不多吧。” “我来这大夏皇城,本就是奔着那位夏皇陛下而来的。” “李兄,能否跟我讲讲,这位陛下在你看来,如何?” 看着一侧书生气喘吁吁但难掩双眸明亮,霍去病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一个处在南境的士族子弟,不远万里跋涉山川,甚至还差点出了人命。 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管,只为了前来这大夏长宁,拜入那最顶级的学宫之中,求学论道? 这位陛下的改革,真有这么好吗。 “自然可以!” “霍兄你自他国而来,对于大夏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太明白。” “但你一定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当今陛下所设立的文武科考,以及无数学宫,就是为了給我等大夏子民,开一条以才济世、以武强身的大道!” “只可惜在下武道天赋不行,不然说不得也要上马从军,替着大夏南征北战,扫平四方动荡。” “若是可以与今上一同开辟出万古盛世,那也不枉来此世走上一遭了!” 二人一边走着,那书生也不停的在霍去病耳畔侃侃而谈。 从登基立威斩逆臣、到圣旨平定王谢家、再到那金銮殿上追封英烈,以及建设镇邪司等新机构,开设文武科考等等壮举,他都全数讲给了一侧的霍去病听。 这些功绩和动作,就算单独只拎出来一件,也是寻常人一年半载决计无法完成,须得徐徐图之的事情。 但落在洛离身上,却在短短一月有余的时间里,便彻底功成,永绝后患! 这速度,不可谓不使人震惊。 而当他进城之后,听闻到那长宁城门之前悬挂的首级身份后,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楚之威名,震慑七国! 二十年里,大夏一直都是仰其雄姿,不敢与其争锋! 可在今上登基之后,如此强国出来的绝巅宗师,竟然就这么被在大庭广众之下,悍然斩杀了... 种种事迹加起来,真的很难不让人心中热血迸发! 从古至今,如此帝王又能出过几尊? 因此也无怪乎李鸿之会对于洛离,如此推崇备至了。 听入耳中,霍去病一路走来面色都较为平常。 但他的心中,对于那位将他自虚无之中召唤而来的大夏皇者,已经是有了几分模糊的印象。 “看起来,倒是一位有着丰功伟绩的帝王之才。” “在这种武力超凡的世道,尚且能镇压一世,为国开辟前路,此人心灵之坚定,世所罕见。” 霍去病抬起手掌,感受着那股灌输在他这具体魄之上的恐怖实力,微微沉思良久,方才定下了结论。 而在他思考之时,两人的步伐也已经走到了那最为宏伟的学宫之前。 由昔日国学博士治经之所改造而来的大夏学宫,一砖一瓦间显现的,尽都是庄重与古朴。 此地并无特别威严的装饰,就是一条青石大道铺陈于前,随后由红砖碧瓦砌成,略显单调,有些普通。 但那股神圣感,却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让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晓得此地底蕴的不同寻常。 “霍兄,我有个叔父此前一直都在京城为官,刚正不阿。” “此次新帝登基建设大夏学宫之后,他更是青云直上,做了那学宫祭酒的副手,眼下正在这皇城的大夏学宫中,任文科博士一职,学识渊博。” “我此次就是打算来投奔于他,好增长一番见识,随后再在这学宫开始招生之后,堂堂正正的考入其中,搏一个远大前程!” “你呢?要不要与我一起?” “正好这大夏学宫分文武二科,以你的实力,考入那武科之中,怕是绰绰有余!” 当时前来拦路的山贼首领,修为足有八品,而这等实力都被霍去病直接斩杀,他的实力,最起码也得是个七品。 在这年纪能有七品境,那真就是国之栋梁,几乎必成宗师的存在,所以李鸿之话语说的,倒也是理所当然。 他心里想将此人引荐给他的叔父,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其在陛下面前露露面。 这等年轻俊杰在重视人才的陛下眼中,估摸着也足以称得上是好苗子了。 如果真能蒙陛下看重,那对霍去病而言,当真算是天大的幸事,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就当做是报那救命之恩了。” “毕竟这等实力,若是可以为国效命,那才是我夏朝之福啊...” 李鸿之心里打着小算盘,在这大夏学宫老远处,自顾自的想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夏学宫吾来自荐(求订阅) “这个不急,先看看再说吧。” 看着那远处学宫的大门,霍去病摆了摆手。 “是的,也不着急,不过还是先进去参观一下为好。” “据说这大夏学宫作为日后最顶级的学府,有不少区别于其他之地的神异,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就算出了差池无法拜入其中,能进去逛一逛增长一番见识,也是一种好事。” “我来此之时,就与叔父互通过不少书信,因此只要呈上拜帖,想必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走走走!” 一侧霍去病的态度,看起来对于这学宫并不是很在意。 但李鸿之眼见到自己跋涉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走到了目的地,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 他怀着朝圣的心情,直接就拉着霍去病,向着那学宫大门快步行去。 一路之上,顺利至极。 呈上来意,李鸿之以他的叔父,学宫博士李时的名义,很顺利的便带着霍去病通过门卫的盘查,进了这座大夏最顶级的学宫。 二人拾阶而上,感受着这座学术与武道氛围浓郁至极的学宫,感受着那股独有的庄重,步伐不急不缓。 “这里面,有不少高手。” 霍去病看着眼前百道石阶一路往上,以及那隐藏在远处的宫阁群楼之间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后,眼睛轻轻眯了迷。 他此身被洛离召唤于此世,明悟了名为武道的力量,眼下修为足以介乎于武道四五品之间。 但在这座学宫之中,却有两道气息丝毫不弱于他,宛如璀璨星光,煞是显眼。 在其下,还有着足足十数位可以御使真气,被此世称呼为武道宗师级数的高手镇压底蕴。 区区一座学宫,竟然坐镇如此之多的高手,看来这大夏对于此地的重视,倒是超出了霍去病自身的预料。 “事关国本吗...” “有意思。” 这身无长物,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学宫古色古韵,前身便是大夏书香气最浓郁的国学之所,即使改革之后增添了武科的比重,一时之间这岁月的沉淀,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消磨的。 最起码在霍去病的感知之中,此地要比自己记忆里曾经的大汉朝太学治所,好上不少。 毕竟此方世界道出过圣人,修行强大的儒家修者,甚至可一言使得风雨停歇,足以媲美武道大宗师。 眼下有儒脉大儒坐镇学宫之中,那股潜移默化的气息影响,自然也要比普通的凡俗之地更得大道真颜,有这种感觉生出并不算奇怪。 登上百道石阶,视野顿时开阔。 而此时,霍去病眼眸却突然一缩。 看着那伫立于眼前的学宫大殿,他只感觉到,正有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灵气,在这半空之中汇聚如潮,不停向着他的肉身涌现洗刷而来! 天地灵气,本来是只有武道宗师或者中三品境的修行者,开辟了神海丹田才能感知运用的东西。 但在这大夏学宫中,却有高人以通天法阵,短暂的将此方地界的灵机截取了下来,可以被动的从凡人毛孔之间钻入,改变凡人的修行体质和增长他们的修为。 灵潮滔滔不绝,汇聚成灵场... 这学宫,是一方修行宝地! 这种地方,就算是不通修行的普通人常年居住,怕是一朝习练武道,也会事半功倍的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远不近的传出,叫霍去病略微有些震惊的心绪,终于是稍稍回了些神。 “鸿之,这里!” 学宫之前的广场空阔无一物,更是人迹罕见。 因为现在此地作为最高等级的学宫,许多功能尚且还处在研究之中,没有正式开放招生。 所以那道由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尽管不大,却仍是清晰的映入了霍去病与他一侧的李鸿之耳中。 二人同时抬眸望去,便见到了一身着儒服,面色温润的中年长者,手中捧着一册竹简,正向着二人缓步行来。 “是我叔父!” “霍兄快随我来拜见,只要有他开口,那之后我等拜入这大夏学宫,便有指望了!” 李鸿之听到熟悉的声音,只是眯眼一看,随即就有些兴奋道。 他的叔父李时,算是家族中为数不多的俊杰,在大夏改朝换代中更是跟对了风,眼下贵为学宫博士,只要有他指导,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 他费劲千辛万苦前来,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这一刻嘛! 所以,李鸿之的面子上摆得很是恭敬。 “见过叔父大人!” “李先生,有礼了。” 两者在这广场之间碰头,李鸿之长袖一揖,以后辈之礼尊敬的对着李时行礼。 而一侧的霍去病则是微微颔首,聊表敬意。 见到二人一前一后率先开口,即使身为学宫博士,李时也并未表现出倨傲之情。 他的态度堪称恭谨,双手敛入袖中握住竹简,向着二人颔首回礼后,这才笑着开口道: “方才听到学宫守卫的禀告,我才晓得你已经到了长宁。” “路途遥远,这距离我修书于你才过了多久?看起来你这求学之心,倒是甚是坚定呐。” “放心,虽说左祭酒规矩严苛,建设学宫唯才是举的理念不能破,但有叔父亲自教你一段时日,再加上你自己的聪慧,拜入学宫应当不难。” “只希望,日后你依旧能保持着今日这股行万里山河,漫漫而求索的学习劲头,此是成大事者必备之品质也!” “保持下去,如果可以蒙祭酒大人看重,甚至以儒道步入修行路,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先是对着自己的子侄叮嘱告诫一番后,李时这才侧着头,看着立身于前气度不凡的霍去病,心中一凛,知晓此人非是凡俗,因此才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鸿之,我观这位小兄弟气血充沛,气宇非凡,不似普通人,不知他是...?” 听到李时的回应,虚心接受一番教诲的李时未等霍去病开口,连忙便将一路之上所遭遇的凶险,俱都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听完李鸿之话语,这学宫的博士方才恍然大悟。 万里疆土,王朝初定,一路之上遇到意外在所难免。 如果遇不到霍去病相助的话,自家这个寄予厚望的子侄会是何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李时有些感激的看着霍去病,又是行了一式礼后,方才肃然道: “原来霍小友对我这子侄竟如此照顾,刚才多有疏忽,还望勿怪!” “放心,霍小友如此实力,拜入学宫求学自是绰绰有余。” “眼下左祭酒和宰相大人从各处请来了不少武道宗师,以添底蕴,毫不夸张的说,咱们大夏学宫眼下的武道传承,可不比那些个名门大派要差。” “在此修行武道,以你的资质,他日成就宗师定然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李时侧着半边身子看着学宫内部,略有些遗憾的开口,道: “只可惜今日,学宫有陛...贵人降临,不宜喧哗放肆,所以不能带着你二人参观一番了。” “眼下你们来这皇城长宁,还没好好的看看我大夏风貌吧?” “霍小友对我这子侄如此照顾,做叔父的自然要做东摆上一桌,好好招待你一下,尽一尽地主之谊,以表谢意,你看意下如何?” 听到李时欲言又止,随后将话头转移,李鸿之面上有些遗憾,但他也知道不能为难叔父,所以只是开口应声了下来。 但是霍去病,却没有出声。 他看着李时眸子中对那学宫大殿内透露出的恭敬目光,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揣测。 随后,霍去病的眸光,便越过了二人,落在了不远处那学宫进进出出的主楼阁前,所悬挂的那口古钟之上。 钟,又有庄严警醒之意。 悬挂于楼阁之前,更是寓意使众多学子讲师们,可以时刻铭记自己心中的标杆,以及为何求学练武。 此钟能在大夏学宫中出现,可非凡俗,光是重量就足有数百上千斤重,而且更关键的是... 霍去病可以感知到,此钟甚至有镇压气运之能,整个大夏学宫四面八方,所有的灵气与阵法之基,都与那口大钟息息相关。 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站在这庄严的学宫之前,若是能引起那殿内之人的注意... 想来,也是一种不错的自荐之法罢? 霍去病念及于此,口中不禁轻笑出声,惹得立身于他一侧的两人不觉有些诧异。 为何突然发笑? 正在李时叔父二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待他们看到霍去病下一刻的动作后,目光却不经意间的便变了。 “霍小友,你要干嘛?” “请停住脚步,前面是学宫重地,不能随意踏入!” 李时握住竹简的手臂捏紧,顿时面色焦急的开口,想要去阻止霍去病的下一步动作。 可他不过一介儒生,虽得左白鹿传道修行之法,但到底时日尚浅,又怎能比肩霍去病也? “李先生勿虑,学宫之中贵人身份,在下也有几分猜测。” “如果真要怪罪下来,放心,我之所为皆为我自身意愿,与两位没有任何干系。” 于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随后身形在数丈之后出没,霍去病看着那扑了个空的李时,言语带笑的开口。 随后,就见到这年轻人不再隐藏,提气一踏,在那半空之处一踩,一个闪身便凭空浮动,立身在了那口古朴大钟之前! “武道宗师?!” “鸿之,咱们闯大祸了!” 看到霍去病的一连串动作,面上才反应过来的李时神情顿时青白交加,不停的于原地跺脚,有些懊悔的道。 怪他,太过掉以轻心了。 也是,这大夏学宫是何等重地?哪里能有宵小敢来放肆,更何况今日还有那位亲身降临,眼下正与左祭酒于殿内商讨事宜... 李时倒是不担心失态会扩大,毕竟学宫的底蕴摆在这里,放肆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前日里大楚的那使者一般,头颅悬挂于城门之前,以儆效尤! 但...这次貌似人是他这学宫之人,亲自给领进来的啊! 李时有些欲哭无泪的想到。 要是陛下怪罪,那他可真是愧对大夏和祭酒大人的重用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在李时又惊又怒又懊悔的目光之中,霍去病动作没有一丝停滞。 他停留在学宫主殿前那口大钟之前,抬起手臂,灌注了满身真气,随后... 五指捏紧,甩臂一挥! 咚嗡!!! 涟漪气浪,灵气纷涌,隆隆作响的震天钟声,在这整座大夏学宫之中,回荡不休!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霍去病那朗朗上口,自信之至的清越之音: “在下霍去病,于此大夏学宫之中,欲向夏皇陛下自荐!” “吾身负无双之才学,想与陛下请教一番,共论大道!” 声音回响,一瞬之间,整座学宫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ps:今天过生日,一转眼都二十了,马上奔三了...老了啊。 第一百六十章 少年意气当有鸿鹄之志(求订阅) 随着霍去病这一臂甩出,那口古钟震荡出的声响,几乎是让整座学宫里三层外三层,都尽数被这声音给覆盖了去! 要知道,这口古钟足足有上千斤重,而且这还不是其最厉害之处。 这口钟最厉害的,是其中还有着左白鹿亲自铭刻的法阵纹路,加持其上。 被一位近乎比肩儒脉大宗师级数的高人下了禁制,这口古钟就算是一般的五六品宗师,也都决计难以撼动! 但霍去病这一击,却让其整整钟响数十鸣不止... 他的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是在隔空与那位坐镇大夏学宫的祭酒大人,当堂对弈! 而霍去病的年纪,看起来也才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而已。 可想而知,这到底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随着钟声扩散,数道身泛华光的身影,突兀冲天而起! 浑厚的真气与气血冲霄,那股凌厉至极的武道意志,包罗万象,汇聚在一处甚至让这半边天穹,都为之变了颜色! “何人胆敢于此放肆!” “大夏学宫庄严之所,敲响钟鸣与挑衅何异?” “陛下万金之躯,你一来历不明之辈,有何本事自荐,还想要与今上共论大道?” “莫要自误,且速速退去!” “尔莫不是看不到那城门之前,所悬挂首级之人的下场吗!” 一道道怒喝之声爆发,在这天穹上空传开。 随后,足足有六七道身影凭空虚浮,从四处楼阁之间冲天而起,向着这学宫百道阶梯之前,踏虚而来! 此时,李时的面容已经不是惊怒交加了。 他已经是被气的七窍生烟,近乎晕过头去。 “叔父,叔父,你没事吧?” 看着李时握住竹简的手都在打着哆嗦,李鸿之忙一个闪身扶了下,随后略带些关心的开口询问道。 “我...我没事。” “鸿之呐...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把这尊大佛给找来的啊?” 李时眼前一阵眩晕,他看着那半空之中背着手,意气风发只如大日骄阳般耀眼的霍去病,喘息良久后,方才苦笑开口。 “我拼搏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连今上登基的那次大坎儿,我都给熬过去了...” “可谁知,可谁知,后续竟然还会有此等飞来横祸!” 也无怪乎李时会发懵。 毕竟这事搁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明明前一秒自己还准备做东,想要好心邀请这年轻人,去吃上一顿这长宁皇城闻名天下的美食。 可谁知道下一瞬,他就用实际行动来给自己上了一课。 要是陛下真的雷霆震怒牵连到自己,那事后,恐怕就不是官位不保,而是小命不保了... 想起前阵子历历在目的王谢等流下场,还有那城门口悬挂暴晒的首级,李时不禁打了个寒噤。 至于一侧扶着他的李鸿之,在见到自家地位崇高的叔父,竟然露出了这副模样后,他才终于有了几分明悟。 “霍兄,我此刻终于明白,你口中所说的奔着夏皇陛下而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李鸿之本来以为,霍去病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 寻找门路拜入学宫,参加科考,修得武艺,随后入得朝堂大展雄风,与当今陛下共创盛世。 但眼下看来,他的行为好像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一叩古钟,惊起四方豪雄,直接上达天听! 这,就是他萍水相逢的这位霍兄弟,真正想做的事情! 何等豪气! “你是真敢,就那么笃定今上会和你和和气气的么?” “我辈,不如也啊...” 又瞅了眼那天上横对数位宗师的身影,李鸿之心中感慨一句,继而于心中长叹不已。 此时,外界风起云涌。 而学宫正中,铭刻着白鹭牌匾的学宫祭酒侧殿内。 一袭青衫的儒士,本来正借助着洛离的法,与其一同加固着这座学宫外界的大阵之时。 他与那对坐的黑衣皇者,却都同时感受到了那钟响数十鸣,堪称是震耳欲聋般的动静。 听到这里,左白鹿的眸子中,顿时就起了波澜。 “此人年岁甚至比陛下还要年轻几分,却能有如此修为,实乃是武道大才也。” “若是此子能入陛下麾下,则大夏必将又添一员猛将。” “可此地为天子脚下,就算是知道今日陛下你在此,这等自荐方式,是否也有些太过不妥了些?” 左白鹿的话语中,虽有欣赏,但更多的还是不愉。 学宫乃是庄重之所,是众学子修习武,朝拜圣贤之地。 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无规矩不成方圆,作为学宫的主官祭酒,左白鹿对于霍去病这种少年意气的作风,自然谈不上有多感冒。 但他的意见,却并不能代表洛离。 如果说这外界敲钟自荐之人,乃是一无名无姓之辈,或许洛离的感官,大概率会与左白鹿一样。 但与其恰恰相反的是,这外面的人,真的是无名无姓之辈么? 年少匹马入北漠,归来已是封侯身! 固然其因出身的缘故,天然便是王公贵胄,但能在区区二十岁之龄,便被冠以勇冠三军之名讳的人物,又岂能是庸庸碌碌? 君不见,那征战一生直至老死,胜败参半功名赫赫的老将李广,即使身居高位年俸两千石,亦是难以封侯。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芸芸众生有多少人,渴望着那份王侯公卿的名位,却是奋斗致死,都难以触摸一二。 但在那大汉如朝阳般升起之时,有那么一个人,在他那短短的二十四年人生中,竟不可思议般的,打出了后世千百年都难有人做到过的彪悍战绩! 封狼居胥,万里漠北无王庭! 举汉一朝,能有此功绩者,寥寥无几。 如果说是他的话... 洛离,可以不介意这种骄傲至极的自荐方式。 他所召唤而来的人物,无论是白袍大将陈庆之,还是震慑残唐数十年的李存孝,亦或者是那变法有成,素以严苛成名的商鞅... 这些人,都保持着他们曾经的性格与思想,唯一与前世不同的,不过是他们那一身的修为而已。 理所应当的,作为年岁甚至比洛离还小的霍去病而言,他既然明白洛离召唤他来的前因后果,那么他自然也会用他的方式,去看一看这大夏天地。 年少成名,意气风发,说的便是这种例子,他有自己骄傲的资本。 不过在这之前,洛离还需要去看一看,这位曾经年少匹马便封侯的冠军侯,在此世之间,到底能拥有着怎样的武力。 那外界的几位大夏学宫镇守的宗师,则正好替他去试一试霍去病的斤两。 念及于此,听闻一侧左白鹿的话语之中,洛离却是轻轻一笑,道: “左先生勿急。” “凡有才之士,必有傲骨伴身也!” “此地是大夏学宫,并非朝堂金銮殿上,以这种风采前来给朕自荐,说实话,确实是叫人难以忘记。” “就先让那几位宗师,试一试这位的实力如何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次能有大才入城,当是一件幸事,尤其还是在朕秣马厉兵,正准备对草原动手之际!” “来的正好!” 听到洛离不加掩饰的大加赞赏,左白鹿心思一转,便晓得了这位陛下对于那年轻人的看法,究竟如何了。 “既然陛下都觉得此人是大才,那就先看看好了。” “不过在我学宫之前如此喧闹,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态度,但既然此人于国有用,那么在下也不便多说。” “就根据他的表现再行评判吧。” 青衫儒士说完,便不再多言。 二人修行到了此等地步,神念一放,便可在静室之内观摩天地模样。 因此外界的情景,他们可比身临其境还要看的更加清楚。 此时,就在左白鹿与洛离闲聊之际。 外界,已是剑拔弩张! 自从洛离入主皇城之后,北地荀家的荀令当时便放弃了北地名位,见风使舵,一门心思留在了皇城,作为了北凉势力的坚定支持者。 曾经站错过一次队的他,就想着在百年之后,能为自家后辈谋取一条后路。 因为清晰的认识过洛离实力的恐怖,所以他可以说是坚定的夏皇派,与世家不再是一路中人。 在一系列清剿中,荀令也算是出了大力气的,算是洗的白到不能再白了。 而理所应当的,当洛离剪除完阻碍,将整个朝堂的权柄都尽数握在自己手中之后,像是荀令之流,便是他手底下最好用的人物。 学宫乃是未来的大夏人才中心,这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在左白鹿坐镇,大夏学宫正式成立后,荀令便任学宫武道武师一职,正式留在了这大夏学宫之中。 本来是一门心思的养老任务,就准备在这长宁城安享后半生岁月,为大夏多培养几个人才,顺便给自家后代多铺铺路的荀令,怎么也想不到。 这地方,竟然有人胆敢上门挑衅?! 看着那一叩古钟,于天穹上独对六大学宫宗师的霍去病,眼下这位饱经磨练,自诩看人已是极准的荀宗师,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 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不晓得学宫与大夏底蕴,以为成了宗师便可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了! 今日就叫他这个长者,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上一课罢! ps:小时候就特别欣赏霍去病这个人物,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在一个不过二十岁年华的年轻人口中诉说而出,该是何等豪气! 封狼居胥,大概是九成九立身中原的武将,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梦想了罢,只可惜刘宋大梦成空,不然又哪里会有之后的南北乱世,使人徒增扼腕。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笑之间临阵破境败六大宗师(求订阅) 四面八方,气血冲霄! 霍去病衣袍,即使被团团围住,面色也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几如常态一般。 他看着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怒声呵斥的一众宗师,言语轻笑,只是将手臂从古钟上挪开,随后闪身后退,继而不在意的说道: “诸位,为何如此动怒?” “此地既不是皇宫,也不是朝堂,在下于此地向陛下自荐,不正是应了学宫的办学宗旨么?” “唯才是举,上达天听,既然霍某自忖自己有几分韬略,那么想要堂而皇之的入那大殿之中,与陛下商讨一番国事军事,又有何不可?” 三问一出,以荀令为首的一众宗师,顿时就有些沉默了起来。 这年轻人虽举止轻狂,但所行所举,却并没有真正越界。 可话虽如此,但就这么叫他进去,那也自不可能。 帝王天颜,又岂能是他说见便可以见得到的? 只要后方不发话,那荀令为首的这些在场宗师,自然不可能放霍去病轻易进去。 “就算你这话语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等却也不会随意放你进去。” “这里是皇城长宁,天子脚下学宫重地,岂能是你个来路不明之辈可以进进出出的?” “速速退去,莫要聒噪!” “不然我等,手底下可不会留情!” 荀令是知道今日洛离在学宫之中的。 是以,在没有接受到洛离的命令之前,他自然会按照他的想法和意愿,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一瞬之间,那汹涌澎湃的真气便汇聚在了他的双掌之间,蓄势待发。 而周围的其余几位武道宗师见状,也是如此。 刀枪剑气映射煌煌武道气息,那强盛的威压,近乎让底下的李时李鸿之二人,心脏都快吓的跳了出来。 真打起来了! 以一人之身,在这长空之中独对六大宗师,而且年岁甚至与当今天子都相差无几! 哪里窜出来的妖孽?! 看到几人一瞬间就招呼出来的武道真气,以及那股蓄势待发的模样,霍去病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这种程度,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指教一下吧。” “正好让那位看看,在下这马上功夫,到底合不合格!” 嗖! 语落,这年轻人的身子瞬间化为一道残影,引得周遭宗师之辈眸子一缩。 好快! 庞大且沉重的一股巨力,充斥在霍去病双臂之间,待到他下个身子显现之时,已是出现在了那左侧用枪的宗师身前! 这位宗师也是中州当地有名的人物,名为林朔,一杆长枪神威莫测,如鬼神般多变,曾经甚至败过那北三州闻名的成名宗师,落霞枪仙王九洲,实力着实不凡! 可今天于这长空之上,即使处于以六对一的巨大优势之中,林朔却仍是在这名为霍去病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沉重至极的巨大压力。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面对出闸的猛虎一般! 虽眼下还未曾对上,但林朔心中已是有些心惊肉跳,甚至连手心处都渗出了些许汗渍。 看到霍去病不由分说,便将自己选作第一个对手,林朔握紧手中长枪,不免有些紧张。 但今天不比别的日子,他们眼下的战场,可全数都被那位陛下给看在了眼中。 林朔自然心知不能露怯,于是也管不了太多。 这手执长枪的宗师身影,于长空猛喝一声后,便将手中长枪作龙抽出! 长枪化为残影,汹涌真气奔腾而起,如滔滔江河弥漫在枪影的数丈范围之内。 下一刻,便直接砸在了那突然闪身于前,正欲双拳轰出的年轻身影之前! 嘭! 气浪轰鸣! 长空炸裂! 人枪如龙,武道意志与自身招法相合,这名为林朔的武道宗师信念坚定,他日未尝没有更进一步之机。 但这携带着无匹锋芒的长枪招法,却被霍去病那一双拳印,给硬生生的在这长空之中,轰散了开来! 看着模样,并不像是在这场争锋之中占据了多少上风。 战场时机,稍纵即逝。 眼见到林朔貌似根本不是霍去病对手后,那剩下的荀令等人,自然也不会放水。 敢来这大夏学宫鸣钟者,果然有些底气! 几人对视一眼后,谁都没有说话,但身影却不约而同的期身而上。 一时间,这些宗师毕生所修习的武道绝学,随着大战打响,一同便在这天穹之间交相辉映! 摧山断崖掌! 六合剑道! 五虎断门刀! 大洪拳意! 神风腿! 能来大夏学宫任职武道之师者,俱都是威名赫赫,曾经在武林之中称雄过一时的宗师高人。 若没有些手段,他们自然也当不得这职称! 是以,这些个武学招式就算是放在先天宗师中,也不算是弱者了。 见到所有死角和退路都被封死,眼前甚至还被那持枪宗师第二枪上挑而来,霍去病棱角分明的脸颊拂过微风。 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嘴角轻轻一笑。 “久违的感觉。” “好像又回到了在那漠北,长枪痛饮匈奴血的时候了...” “前一世唯一之憾,便是活得太短,还没一展平生之志气,便落得个草草收场,眼下既然有了一身武道加持,那自然要活出另一番风采!” “无论是在哪儿,吾依旧当睥睨当代,勇冠三军!” 双臂张开,似是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六大宗师一齐攻上前来。 但随着霍去病与这片天地交感,有一道与那天地共鸣的浩大法相,却突然渐渐浮出了虚影... 那是一道,布满煞气与庚金锐气的白虎之影。 白虎,主杀伐之念,有无双之威! 虚幻浮现的白虎异象仰天咆哮,那声乍然显出,甚至比之古钟嗡鸣之声还要响烈! 沉重的凶煞白虎,给荀令和林朔等宗师带来的压力,可比之前那双拳威能要大上了不知多少倍! “武道异象,绝巅四品?!” “此子年岁看起来不过二十,竟能与陛下比肩!” “这是哪个地方突然蹦出来的旷世奇才?” 当六名实力不凡的宗师出手,即将把武道绝学轰在霍去病身上时。 他们却突然见得,此子身躯之上,竟有异象凶煞白虎陡然浮现! 现在收手,很明显已是来不及了。 几人面面相觑之下,俱都是面色骤变。 四品宗师... 莫说是他们六人,就算是人数再翻个倍,怕也是难以抵挡! 此子,竟恐怖如斯! 学宫大殿内。 青衫儒士本来闭着眸子,静心养气。 但随着那白虎异象显现之后,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左白鹿站起身子,眸中不可抑制的露出震惊,“刚刚,是我感应错了?” “此子动手之前,明明没有达到武道四品,异象横空的程度才对!” “这白虎法相,是他刚刚战时领悟突破的?!” 在战斗之中真意通天之辈,能有几个? 这时候,左白鹿心中对于霍去病之前冲撞学宫的不愉之心,已是稍稍淡去了几分。 规则底线不容逾越,但面对真正的绝世奇才,有些无伤大雅的地方,还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 而在左白鹿对面盘膝坐着的黑衣皇者洛离,此时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到底是心中有底,洛离此刻的心情,还是要比左白鹿平静的多。 嘴角露出笑容,洛离站起身子,道:“看起来,此人带来的惊喜,还远比表面要多出不少。” 和左白鹿一样,在霍去病现身之时,洛离就感应到了他的修为深浅。 真气澎湃如江河,但武道真意尚且没有发生质的变化,未曾达到凝练异象的地步。 可他才适应没多久,竟然便跨过了这宛如天堑般的屏障... 单凭此点而言,不可谓不天才。 若论适应性来讲,他甚至比陈庆之和李存孝,都要高上几分! 武道四品,国之柱石。 眼下北伐草原,洛离正需要这等人才,来得刚好! 可在这之前,他可不能继续稳坐钓鱼台了。 六大宗师固然不弱,但也要分敌手是谁。 面对一位站在了凡俗绝巅的四品宗师来讲,他们的那点个杀招,与送菜并没有多少差距。 所以现在若是不出手,恐有差池。 心念所至,下一瞬洛离站起身子后大袖一挥,那大门便应声而开。 随后这黑衣皇者脚步一跨,身形便迈出了老远。 与此同时,一道金芒从他袖袍处突兀飞出。 那是剑光。 远处,在霍去病显现白虎异象将四方攻势瓦解,随后即使竭力收回,但仍旧有点点余威向着荀令等人波及之际, 有剑飞出,划过天幕! 刹那间,在这几位宗师心有余悸的眼神下,那残存着几分白虎杀伐之威的神意,便在这跨越了天际的一剑之下,渐渐溃散。 那,是洛离的太乙剑! 众多宗师,不可能不识得。 随着霍去病武道异象显现后,众人一直紧绷的弦,终于随着洛离出剑之后,慢慢松懈了下来。 “多谢陛下出手!” 收了武器,诸多宗师看了眼霍去病,强行压抑住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的情绪,向着那从学宫内部缓缓踏空而来的黑衣身影,恭敬的行了一礼。 霍去病的这白虎法相,即使最后被自行收回,但那股余波,却仍旧是恐怖至极,非凡俗可以抵挡! 再加上他们的武道法已经被率先击散,如果没有洛离出手的话... 怕就不只是大败而归,而是得各个身受重创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草原未平何以家为(求订阅) “无事,本就不是你们的责任,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们先退下吧。” 洛离看着那几乎各个气息不稳,面上神情间带着忌惮的荀令等人,语气温和的开口。 平心而论,能坚持抵抗一尊四品宗师而不退,这些个学宫的武道之师,已经足以任职于此了。 有功无过。 听到踏空而来的洛离回答,这些宗师们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陛下,此子修为不弱,你要警戒。” “我等,就先告退了。” 荀令抚了抚下胸口尚且有些不顺的气息,对着洛离沉声开口后,这才慢慢随着其他几位宗师,往着地面踏去。 待到天穹之上只余下了两道身影后,洛离才双眼直视眼前的霍去病,眸中露出了几分赞许。 眼前的男子器宇轩昂,背着双手,刚刚才散的白虎神威犹有几分神意残存。 皎如玉树临风前。 霍去病幼时出身虽贫,但他那一家子的颜值,却都是一个帝国顶级的容颜。 所以这个少年自生下来,便是风姿绝世,有如龙之貌。 他并不是有些人雅士的那种清秀之俊,恰恰相反,看着这张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神尚且带着几分深邃的年轻人,洛离就觉得,他天生就该是那驰骋沙场的将军。 有些人的气质,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哪怕搁在茫茫人海的群落之中,也如星光般耀眼。 就和他自己一样。 “阁下这份资质,甚至要比之我印象中,还要出彩三分。” “先进学宫来吧,有些话语,在这里怕是不方便讲。” 少顷,洛离伸出手臂,对着那眉眼间布满锐气的年轻人,做出邀请笑着道。 “敢不从命。” “不过且勿急,陛下先带路,容我打声招呼后,马上便至!” 看到洛离毫不在意之前那场大战,反而眸子中带着三分欣赏之时,霍去病也是洒然一笑,随后袖袍一挥,便闪身从天穹划落。 等到他再现身时,已是站在了那战战兢兢的李时叔父子侄二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二人仍旧惊魂未定,向着那天穹慢慢下落的洛离毕恭毕敬的行礼,霍去病也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李鸿之的肩膀后,便道: “李兄,多谢进城之时的良多照拂了。” “我此趟前来确实是欲寻当今陛下,但方式,可能让你和李先生有些受惊了,去病在此说声抱歉。” “今日陛下有约,应是不能接受李先生的邀请了,待到他日有空之时,我一定与两位畅饮一番!” “可好?” 方才霍去病大展神威的一幕,无疑是给所有看到的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就连左白鹿和洛离都惊诧不已,更别说是李时和李鸿之了。 眼见到被洛离如此礼待的霍去病,竟还能记挂着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以及李时方才的邀请,李鸿之心下也是有些感动,忙拱了拱手: “去病兄太客气了。” “陛下相邀,岂能怠慢?” “你速速前去便是,我和叔父自然不会有所怨言!” 一旁的李时缓过神来,轻轻颔首,算是附和了李时的话语,面色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一个来历不明前来学宫参观之人,竟能有四品绝巅之境,就连陛下都亲自露面赞许,相邀论道! 造化弄人,实在是令人唏嘘。 在与李鸿之二人简单的对话之后,看着那侧着身子的洛离,霍去病点头向二者告别,随即便提起步伐,跟了上去。 沿着主殿大道行走,洛离将这学宫中的氛围,以及大夏的种种情况,都简单的跟这位听召而来的冠军侯,大致的讲解了下。 而听到新政的种种改革之时,作为曾经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霍去病,也是不时点头。 这种新法,对于底下的芸芸众生而言,确实是好事,虽然自己没有仔细了解,但是那股理念与初衷,却是决计差不了的。 毕竟曾是汉武帝身边红人,又是朝堂高官,耳濡目染之下就算是对于政事不算了解,霍去病却也能开口点评几分。 但霍去病虽然了解,却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致,因为归根结底,这都不是他所擅长的事物与强项。 不知兵者切勿多言,言多必失。 谨记此论,所以霍去病不会去太多讨论此事。 而这局面,直到洛离将话题转移,开始讲解大夏周边的形势之后,他的目光方才有些转变。 对于政事,霍去病只能简单说些论调,最多附和两声。 但对于战局来讲,这个年轻人,却有着不逊色于沙场老将般的敏锐直觉与战争天赋! 当洛离不经意间提起到北境草原后,霍去病微微一愣,继而眸中闪过几分灼热。 昔年匈奴,何等放肆,最后还不是被彻底平定,远遁漠北再不敢犯大汉边疆! 而年纪轻轻便执掌兵马,曾以八百骑兵大破敌军横行无忌的霍去病,一听到北境战事,便有久违的热血渐渐升起。 虽说,此方世界不是大汉。 虽然,自己也并没有待在这大夏多少时日。 但作为洛离召唤而来的人物,他对于这个国家,天然便带着几分归属感。 再加上那金狼王庭,与曾经的漠北匈奴之地,何其相似! 一时间两者重叠,也不禁让霍去病起了几分豪情。 封狼居胥,马踏联营,当年他临死之前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沿着漠北之地继续深入,叫那些异族匈奴之辈传承尽断! 此生既有机会复苏,霍去病自己最愿意的归宿,不是做那执掌笔墨的士大夫。 如果可以,他依旧想要取翻身上马,驰骋山河,提手中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业! 嘎吱 祭酒之主阁,随着洛离带着霍去病到来后,大门敞开,屋内明亮不染尘埃。 有青衫儒士立身于堂前,双臂敛入袖中,作等待状。 “阁下便是方才于学宫之外,行叩钟自荐之举的少年英才?” “器宇轩昂,气势如渊,果真非凡。” 洛离于霍去病一前一后,落入左白鹿的视线。 微微点评一番之后,这儒士便点头侧身,请了二人入内。 入得屋内,分宾落座。 随即左白鹿当下开口,眸光望着霍去病便道: “适才阁下于学宫主殿前叩响钟鸣,欲要向陛下自荐,这一身武道凭此点看,已是足够。” “不知,志在何方?” 这,便是左白鹿代洛离,想要问一问霍去病的志向与目的了。 因为在他来看,能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者,又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说句不好听的,只从前景来评判,此子日后在武道之路上的成就,就算是与洛离比肩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若是说他此来就是想为大夏尽忠,那这理由,怕是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如果我说,去病此次前来是受了陛下之邀,特地参军入伍,替这大夏平定四方动乱,立不世之功业的,不知这位大人可信?” 听到左白鹿的询问,霍去病面上从容,只是看着左白鹿那平静的眸光,继而笑着道。 而他的话语,也是让青衫儒士有些愣住。 受到邀请而来? 左白鹿念头至此,不禁望了眼洛离。 当他看到那黑衣皇者微微颔首,一副肯定样子的时候,本来想说的话语,当下复又咽了回去。 扯了扯嘴角,左白鹿轻咳一声:“这么说来,阁下与陛下应该是熟识的了,那看来是我多言了。” 如果早就认识,为何最开始不出声? 左白鹿有些惆怅的看了洛离一眼。 根据前后之景,结合一想就能明白,这位陛下怕是存心想要试一试这名为霍去病的少年斤两呢。 刚刚那临战突破,败了六大宗师的答卷,应该是让他很满意,不然洛离的脾性决计不会如此温和。 既然如此,那又有他左白鹿什么事? 所以这位青衫儒士开口两句后,便不再多言。 看到身侧左白鹿一连串动作的洛离,面色有些古怪。 他当然知道左白鹿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问出霍去病的来历,毕竟如此出彩者,又怎能是无名之辈? 但当洛离开口作答后,他当时就闭上了嘴。 于是,洛离一念就知道了原因所在,随即便带着几分尬笑道: “我确实晓得这位的来历,并非对其一无所知。” “之前没有和左先生明说,其实是存心想要看一看霍兄弟的实力如何而已。” “倒是有些欠妥了。” 说到这里,洛离轻咳一声,随后语气有些肃穆,“刚刚在来的路上,关于眼下大夏的局势,我也已经告知于去病你了。” “一月之后,我大夏就欲举兵草原,到时候正需要将帅之才前来助阵。” “所以,不知你可愿入我大夏帐下效命,与我等一道,北伐草原?” 其实对于这些召唤而来的人物,洛离自己也有了几分了解。 他们对于自己所处的势力,天然就有着归属感与忠心。 但有一点很重要,起码在洛离看来很重要。 那就是,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思想,与自己曾经记忆中的那些辉煌人物,无比相像。 既然如此,起码对于彼此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而很显然,洛离的态度,让这位骄傲的年轻人,并未生出反感。 “集结军伍,师帅伐国。” “举国朝之力,北伐草原,如果陛下想要出兵的话...” “去病没有其他能力,但也知道此身之所以还能出现在这里,全数只因为你一人。” “所以,吾愿提枪上马,做那北伐先锋!” “兵不在多而在精,再加上这一身实力,只要入得草原,吾定能将那金狼王庭之主擒获,问罪于陛下身前!” 信誓旦旦的话语,从霍去病拱手之时,随即发出。 而他的语言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露怯,就仿佛事实本就该如此一般。 少年豪气,敢吞江海! “好!” 见此,洛离大笑一声,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畅快。 这年轻人的一番话,句句戳在他的心坎之间。 那金狼王庭,与北凉何止是血海深仇? 如果能将其人头拿下,那对于洛离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左先生,之后大夏的一应公事,就交予你和商公做主了。” “朕这位夏皇虽有名位,站于最高处发号施令,但其实一应事物都是你们这些大才辅佐,才幸未出差错的,这点我自己是心知肚明。” “而草原的北蛮人,是朕十余年的心腹大患!” “所以有此大好良机,我必会御驾亲征,以亡其国,灭其种,将那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全数斩杀于面前,不然念头难以通达!” “所以...拜托了。” 说到这里,洛离站起身子,微微躬身。 而左白鹿见到,自然不会受他这一礼,连忙便起身苦笑道: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 “在下想要看着你大道走通,所以只要你不违背本心,一直走在你自己所认为是正确的道路之上,那么我便不会离去。” “国之征战,伤亡难免,其中凶险莫测。” “只希望,陛下此去能得大胜凯旋,最好再在自己的道路上更精进几分,那便是我所期望看到的了。” 侧身躲过一礼,左白鹿随即长叹一声。 这是洛离这位夏皇亲自决定的事情,哪怕是整个朝堂上下的官员都来阻止,估计也不可能让他的心念发生改变。 所以拦不住,又何须去拦? 况且真正的古皇大帝,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会被区区皇位,束缚在这深宫皇都之中的。 走遍大河山川,徒步丈量大地,遍见众生疾苦,凝成心中之道! 这才是真正的古天子、古圣贤的大道,又岂是现在被区区虚名冠以的所谓皇帝,能够理解其中万一的。 ... 此后又过两月,当准备充足之际,时间已至开春。 大夏历太初元年,四月。 夏皇洛离于朝堂之上,指派大理寺卿商鞅、学宫祭酒左白鹿代为监国,处理朝政。 随后更是决定以帝王之身,统大夏之兵马,北上草原以雪积年之仇怨,引得满朝龙气震荡,武百官皆惊! 但饶是如此,计划也未曾有一丝改变。 点齐五万皇城驻军的洛离兵贵神速,一路北上,转瞬便跨越了北三州,到了那曾经龙兴之地的...北凉州! 这次,不是籍籍无名的回乡。 这次,他是锦衣夜行,要带着满载的荣耀为这整个北凉,将一切曾经失去过的,尽数都拿回来! 集结将领,士气昂扬! 草原未平,何以家为?!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入北凉故人依旧(求订阅) 一匹快马,自那皇城出了千里,在整个北凉州范围内快速扩散。 大张旗鼓的动兵消息,自然不可能隐瞒的住。 随着边境早已持着军令的陈庆之,向着那草原再度踏出步伐之时,洛离御驾亲征的消息,也已经使得整个北地,人尽皆知。 一时间,民众兴奋难眠。 不知道有多少北凉的百姓和居民,盼着见到那位如同神话般传奇的帝王。 须知道,这位年前的北凉之主,现在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雪夜入城关,登基称皇帝,杀的王谢等流世家人头滚滚落!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洛离即使抬脚一震,整个大夏一十三州都得为之抖上三抖!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北凉的百姓,也依旧是对这位大夏的帝王的,充满了爱戴的。 他是从这北境荒凉之地走出去的,是曾经为了他们这些边境之民,抛头颅洒热血,抗击北蛮的北凉王! 现在,他携带着满身荣誉,仍旧不忘旧日出身,尚且还能记得那草原蛮夷所留下的血海深仇,所以,他回来为他们报仇了! 这种种事迹,又怎能不使得群情振奋! 北凉,雁门郡。 重新修建,被洛离财政拨款重点修复的郡城,现在已经渐渐抹去了往日里的残破不堪,看上去甚至还要比之大半年前,更加繁华几分。 自从凉州成为了洛离的龙兴之地,且有各种各样的政策帮衬扶持之后,不知有多少投机者钻入其中。 经过郡守陈朝年的精心治理,再加上人力物力的顺风顺水,大半年的发展后,眼下曾经被屠了十余万民众的雁门郡,已是开始变得蒸蒸日上起来。 可即使如此,那战争的痛楚,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轻易抚平的。 外表的繁华,不过只是粉饰太平。 百姓心中日积月累的仇恨,是不会被繁华的表象所抹去的。 或许再过个数十年乃至于上百年,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退,但那个时间点,决计不会是现在。 所以,上下民众,无一不盼着洛离天兵将至! 现在随着皇城亲征,北凉城向塞外进发动兵的消息传开之后 这些民众便知道,他们等到了! 这一日,尘沙滚滚。 雁门郡外,大风狂袭! 北境之地多荒芜,每至此春夏交替之季,总会有些日子有尘沙飞扬,已是见怪不怪。 但在此天气之中,作为郡守的陈朝年,却独自带着一些亲信下属,走出了雁门郡城。 作为儒生读书人,陈朝年虽没有继承儒脉修行法,但他自身还是怀揣着武道修为的。 虽然这份修为不强,但是也达到了筋骨齐鸣、力有千斤的八品之境,于后天中不算弱者。 他就在这远处的官道侧等着。 因为他知道,从信报来看,那位曾经走出北凉的皇帝,要回来了! 果然,在沙尘漫天中,一片黑压压的大军,从那南境中州的方向跨界而来,等候多时的陈朝年,已是能够看到了不少黑影。 “大人,为何我等不带着郡城的那些民众,一起来觐见陛下?” “明明陛下御驾亲征,他们这些曾经蒙受恩惠的,才是最应该前来的。” “仅仅只有我等几人来此迎接陛下,会不会显得太过简陋了?毕竟那可是当今天子啊!” 有官员沉声中带着几分疑惑,向着为首的陈朝年开口道。 看着那大军越来越近,听到耳畔隐隐间的马踏黄沙之声,陈朝年闭上眼睛,声线沉重的开口道: “你们觉得,衣锦还乡享受乡里乡亲的朝拜,便是今上想要的东西么?” “不要因为地位差距,便觉得人会变啊” 陈朝年俯下身子,感受着那大地微微震动,声音若有若无,似是对自己开口一样: “稳固大夏格局,随后在内乱初定,交恶楚国之时,便敢悍然举兵,向着草原发起进攻。” “光凭此点本官便敢断定,即使今时不同往日,但那位,仍旧是我等尊敬的北凉王!” “他就是他,从未变过!” 唏律律! 当那排头显现的令人熟悉,独属于北凉的十数道玄黑王旗,再度扬起充斥在陈朝年眼中之时, 那远处的大军,已是近在眼前! 陈庆之率二十万大军,分批次进驻北凉城,现在粮草军备都已经运送到了前线。 因此在洛离的圣旨下,他们已是开始兵出山海关,向着草原驰骋而去,想要在那大夏人从未踏足过的土地中,扣下一块肉来,作为他们进攻草原的第一块根据地! 至于洛离,他则是带着驻守皇城,原北凉最为精锐的五万北凉大军,回返了这曾经熟悉的故里,正准备兵贵神速,北上与陈庆之大军会和。 却不想,在这雁门郡的古道之前,竟遇到了些提前得知消息的人,前来相送。 “陈郡守,许久不见了,近来境内可风调雨顺否?” 跨着举国上下都寻不到几匹的骏马,洛离一身玄黑铠甲,立身于整支大军的最前端,英姿勃发,在那黄沙大道的一侧驿站前稍稍停下。 当他看到那于数十人之前站着,面容熟悉至极的儒生时,方才露出笑意道。 而陈朝年在此,也并不显得慌乱,与他后方那一个个急忙跪迎的官员截然不同。 他只是躬起身子,郑重的向着洛离行了一礼后,方才开口道: “托陛下的鸿福以及新政的改制,眼下雁门郡繁华更胜往昔,我这个郡守当的,也可比以前轻松多了。” “得到陛下再入北凉的消息,一时间民众轰动,都吵着嚷着想来觐见参拜您,不过最后出于考虑,下官还是出面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毕竟,陛下兵贵神速,需要快速去与陈将军会合,又怎能在半途之中耽搁良久?” 陈朝年一番言论,深得洛离之心,让他不禁有些共鸣,继而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北伐草原,未出结果,民众夹道相送,万人空巷,没有任何意义。 这份荣耀,还是留给这些可敬的将士,凯旋归来才好! “你做的很对。” “说起来,也是朕愧对这些百姓良多,不然也不至于使得那些北蛮人千里偷袭,致使雁门郡城,遭此生灵涂炭!” “这次,朕举二十五万大军,就是想要攻入草原,趁着金狼王庭内乱之际,将这块积怨已久的心腹大患,彻底拔除,叫那草原成为我大夏的版图一块!” 单臂握拳,在这位曾经死守国门的书生郡守面前,洛离的言语掷地有声。 见此,陈朝年也是微微一笑,随即一招手。 不远处,见到上官动作的内侍,连忙便将准备好的酒水呈了上来。 “陛下雄图大志,古来罕见!” “下官没有其他言语可以表达,唯独以此酒,来为陛下践行!” “此去,当立旷世未有之功业,行古来罕见之壮举!” “那一幕,下官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将两杯倒好的酒水抬起,送予洛离一杯后,陈朝年撩起袖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见此,洛离自然不会客气。 这位雁门郡守一看,就是在这里等待了良久。 而这一等,其实不为其他,就是为了替着那整个雁门范围的百姓,敬他这一杯酒而已。 这份情谊,事关整个北凉的百姓,他得接着。 “哈” 将略带几分辛辣的酒水饮下,洛离并未运转真气消化,用着本属于自身的味蕾,轻轻咂舌去品味了一下,随后才有些感慨道: “夏京的酒水太柔。” “真要喝,还是得喝咱们北凉自个儿产的!” “等我大军凯旋,定要畅饮三天三夜!” “事不宜迟,陈郡守且回去吧,借你吉言,希望我大夏真能大破草原,一雪百年血耻!” 将酒杯奉还,洛离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过身子翻身上马,下一刻便扬起眸子,对着陈朝年最后说了一句。 大军再度整装待发,入了凉州,后面的行程可就快了。 看着那未打着大夏旗号,依旧挂着北凉的玄黑王旗一路继续北上的大军,陈朝年心中已是胸有成竹。 “此去,定然顺利。” “敌军分裂打生打死,我军士气如虹民心可用,金狼王庭疲于应对疲惫不堪,我军人才辈出尽都是将帅之才,如何不能胜之?” “真想看着那草原化为我大夏的疆域啊” “只可惜,这一天我陈朝年能看到,大部分的北凉百姓军民都能看到,可那些个对于这片土地留有眷念的人,怕是看不到了” 想起明霄节上下前夕,于燕刀门溘然辞世的老门主梁仲儒,陈朝年有些默然。 于扶风郡内扎根数十年赫赫有名的燕刀门,在那老门主梁仲儒离去之际,作为隔壁郡守的陈朝年,自然是清楚无比。 他甚至还亲自前去拜祭过,对于这位曾经为了家国付出巨大牺牲的老门主,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不过好在啊,那位老门主走时,是带着笑的。 因为他看到了大夏和北境中兴的希望,已经坐上了那张至高的帝位,有了改变时局的资格。 都到了这种地步,距离平了心中遗憾,还会远吗? 或许那老人家走时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不能见到大夏亲自北伐草原,以平凉州之凄楚吧。 不过 陈朝年眸光看向远方。 或许他那位继承了先祖神刀的弟子,会带着他的期望,继续看下去。 作为燕刀门的大弟子梁华,在洛离登基之后,他便挂印而去,未曾接受任何封赏,随后只是独自回了扶风燕刀门,留守于师门之前。 这一切,即使梁仲儒离世,也依旧没有改变。 他就在那石阶山门之前,练着自己的刀。 直到洛离将欲起兵北伐草原之时,这个男人才再度有了动作。 眼下,想必是已经到了北凉的城头之前了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总会有些事情比之性命更加重要(求订阅) 北凉城内,磨刀霍霍。 天空阴霾着,似有乌云聚集。 二十万原由白衣侯陈庆之统领的大军,眼下已从山海关前,分批踏入草原。 仍旧留守在北凉城中的将士,只有寥寥。 这一日,有滚滚铁骑如洪流,从那遥远的夏京,赶赴而来。 关于夏皇洛离御驾亲征,与麾下五万战骑入了北凉,不日就将到来前线的消息,早已经便传开了。 所以,当那北凉城头前,有执守将士看到那由远渐近的黑影大军后,神情便不禁振奋了起来。 “快,快去通禀消息!” “王爷,他回来了!” 这些边疆驻守的将士,并不称呼洛离为夏皇陛下。 事实上,在洛离登基之后,他就对于这些老部下多有厚待,更何况些许虚名。 只要愿意离开此地,那决计是高官厚禄少不了,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毕竟新政改革,大夏一十三州地大物博,需要动用的人手可多着呢。 多少人看着那些富庶之地的官位眼红,费劲浑身解数,也不一定能拿下一个。 但搁在洛离这里,只要曾经的老伙计老兵油子们回心转意,内陆之上,自然有优渥的生活在等着他们。 打了一辈子的仗,临到末了好好享受一下,不好么? 只可惜,愿意离开这座城头的,却是寥寥无几。 他们,已经扎根在了这里,与那些个埋葬于此的尸骨忠魂,共同进退。 是以,即使这座城池的军民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个二十来万人,但对于他们的待遇,洛离始终都是特殊的。 在外面,他是夏皇,但是在这里,他仍旧是以往的北凉王,即使被岁月消磨,只要还有哪怕一个熟人在世,此点便永不会变。 大军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这座大夏边疆的城头之前。 再往前十数里外,就将跨越边界,步入草原。 看到眼前这座曾经在自己的指挥下,与这些北凉城内的父老乡亲,一砖一瓦累积而成的北凉城时,洛离面上露出久违的怀念。 夏京长宁虽好,却仍是不及这北凉城要来的安稳呐。 洛离翻身下马,勒令下属大军进城。 此次前来的目的地已经到了,至于兵出塞外,倒是不急于一时。 且先让这些个将士好好休整休整,与北凉城里的这些相识已久的军民叙叙旧,也是好的。 嘎吱~~ 当那北凉城门高高升起之后,里面有无数人头攒动。 “我等参见王爷!” 无数个城头之上的将士在见到洛离翻身下马,正准备带着大军入城之际,忙不迭的将城门升起,随后争先恐后的往外界蜂拥而来。 看着这些争先恐后,几乎将整个城门外围拢的水泄不通的将士,洛离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能一边应承着,一边叫身侧的原北凉将领,去叫这些热情高涨的军士散开,不然恐怕午时三刻,大军都难以进得城门。 费了好一番功夫,洛离才带着五万大军进了北凉城。 而这城池两侧街道,声势也不可谓不隆重。 无论军民,各家各户必有人立身于前,在那两侧大道旁默默的看着,看着洛离带着大军进城。 所有的北凉军民都知道,洛离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是以,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憋闷着一口气。 有人独臂提刀,靠在墙壁边上。 有人面带伤痕,看上去凶煞无比。 也有的人,甚至连左腿裤脚都是空荡荡的,只能靠双手拄着拐杖支撑,看上去凄惨无比。 可尽管他们外表有缺,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是从未黯淡过! 这些,都是曾经在北凉与北蛮战场上,浴血奋战到最后落得个伤残的勇士! 他们对于金狼王庭的仇怨,是恨不得生食其肉,痛饮其血! 因为那些个北蛮子不仅让他们落下了满身伤残,更是杀了他们不知多少袍泽,使得多少北凉的好儿郎,战死沙场! 所以,怎能不恨?! 当洛离怀揣着他的荣耀重归故里,派遣陈庆之率领二十万大夏军队,前仆后继的往着草原赶去时。 这些战士们,就已经在等着洛离到来了。 而等到他们终于见到洛离骑乘骏马,亲身踏在这青石宽阔的进城道路之际,这些战士们憋在心中的那口气,方才终于彻底的释放而出! “王爷,请让我等重归入伍,为我北凉再度征伐沙场!” “陈庆之将军率大夏二十万大军出塞,可那些大夏军,又怎能比得上我等北凉悍卒要来的英勇?” “莫要看我等多有伤残,除却腿部受创,就算是单拎着一条臂膀,我等依旧能在那北蛮大阵中冲杀个来回!” 随着洛离率领着大军入城之后,待到那些因为伤病不得不退伍的老卒,看到那身披甲胄的将士威风凛凛的模样时,终于忍不住了。 沙场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将士的最高荣耀应是在那战场之上战死而亡,而不是在这北凉城中活生生老死,了此残生! 当这些零零散散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时,就算仅仅只有着成百上千道,却依旧是将那些直震山海的恭贺之音,给强行压了下去。 那股子热烈如火的情绪,让洛离一时间都无法将其忽视。 他的眼神扫过那些或是断手盲眼,各有残缺的退伍老卒之时,突然间有些沉默了。 人皇气,聚拢的就是万民意。 而自从回到北凉后,洛离一路以来感悟体悟到的,却是在夏京之中枯坐的数倍不止。 照着这种进度,怕是等到时机已至,以人皇大道成功跨入天象,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果然,就像是李青衣和其余武道宗师说的那样。 无论是什么道,都不可能是独自闭关,可以修行出来的。 作为曾经的北凉王,现在的大夏之主。 无论如何,洛离都无法忽视这些悍勇老卒的意愿。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高官厚禄,他们只是不想,自己就这么像是一个废物一样活着而已” “可,他们从来都不是废物!” 洛离眼神轻闭,心中独自念想。 但这些话语,他说不出来。 而他的一侧,陆云沉默着打马跟上,在洛离的耳边低语道: “陛下,要不,就让他们去了吧。” “北凉城能战之士,眼下都已被陈将军带着出塞了,剩下的要么是居民和亲属,要么就是这些个身有残缺的老兵了。” “除却那腿部受伤的老卒,其余的未必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如果我等就叫他们在此等着消息,恐怕才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而且据我所估,要是我等不带着他们,怕是得有人偷偷跑出北凉城” 陆云斜眼看着那些老卒身上挂着的长刀,看着那磨得发亮,几乎寒芒映射的北凉制式长刀,有些欲言又止。 就算不打仗了,可他们的武器却也没有一丝钝化,可见是每一天每一日,都会细心打磨的。 习惯成自然。 而今日这些老卒既然将自己的武器都给带出来了,那就证明,他们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这一切,洛离又何尝不知。 可,他就是于心不忍。 此去塞外,即使是趁着啸月王庭与金狼王庭互相征伐,内乱消耗之际出兵,但谁又知道大夏出关后,他们会不会暂休兵戈? 须知道,他们大夏对于草原来讲,才是那真正的外敌! 但 心中想着那一个个面色坚毅,今儿个根本没有打算好生回去的残卒,即使耳畔的呼喝声是山呼海啸,但洛离却压根儿高兴不起来。 明明自己是他们的王。 可唯独这事,他们根本不听自己这个王的。 “唉” 睁开眼睛,一声叹息。 “陆云,传我旨意,于北凉挑选仍能上战场的老卒编为一营,修整三日,之后与朕麾下大军一道出关,共伐草原!” “便,随了他们的意吧” 说完,洛离带着队伍,提起速度往着北凉城军营而去,不再去看那些每隔着一段距离,便会不断出现的成群结队的老卒。 洛离不想再看见这些可敬而又可恨的部下了。 他怕到了最后,自己会后悔。 而在北凉城的军营处。 听闻洛离出兵的消息后,那名自扶风县城而来的持刀宗师,正在静静的等着。 他的背后背着一柄漆黑无比,在太阳照耀下渗着丝丝阴冷气息的黑色长刀。 这把刀,给这本来面色便普普通通的中年刀客,平白又增添了几分煞气。 这是燕刀门祖上奉为传承源头的那位无上大宗师傅秋白,所亲自持有的佩刀。 梁华感受着那遥远处的山呼海啸,终于在这大营的楼阁之前,睁开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他身上的气息,自从继承了燕刀门这柄名为血刀秋寒的神刀后,便变得更加森寒和强大起来。 这才多久未见。 此人的修为,竟已经直逼五品巅峰,甚至有成就盖世四品的波动! 有如此神迹,全是因为梁华自己的武道相性,与他背上的那柄刀,前所未有的契合。 在前两个月之前,梁华曾经在已离世的师父梁仲儒口中,得知过这柄刀的主人事迹。 傅秋白。 一个宛如传说中的人物。 他是在北玄域尚且还繁荣鼎盛之时,便出现过的一位绝世刀客。 相传他是孤独且阴暗的。 一人幼年背负血海深仇,与山川大河为伴,每每出刀便是狠辣决绝,不留活口。 独战仇敌,杀戮群雄,刀下无活口,刀出鬼神惊! 在那个动荡年代,甚至曾经有传闻说他杀伐过神魔与妖王,甚至隐隐约约间,还踏入到了那个一代,都未必能出过一尊的奇迹境界! 这一切,无从考证,而他的刀,也没人见到过。 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后世能留下对于他刀法的记载,堪称是寥寥无几。 遍观史书记载,赫赫有名传唱天下的武道绝巅无上大宗师,他可谓是其中信息最少的。 光凭此点,就能晓得此人到底有多孤僻。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燕刀门其实归根结底,也不是傅秋白留下的传承。 因为这种集孤独、冷漠与阴暗为一身的人,他是不会在这人间留有眷念的。 但不知为何。 他的刀与一卷精髓刀法,却奇迹般的遗留了下来,在三百年前被燕刀门祖师偶然得之,这才有了之后的扶风燕刀一脉。 三百年来,这柄被燕刀门奉为血刀禁忌的秋寒,从未有人能够使用。 而梁华,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 不用傅秋白亲自留下的血刀,凭借着那一卷刀法的些许皮毛,燕刀门便能闻名一郡。 而继承了此刀与铭刻在刀中神韵的全部传承,梁华日后的成就,又该会多远? 这些东西自然不言而喻,可梁华,却并不一定会想那么远。 起码现在,他所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一身黑袍的中年刀客背着手,神思悠远。 他摸着这柄被称为血刀的寒刃,默默的等着洛离大军到来。 既然是要出征草原。 那么此次,梁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 “金狼王庭” 暗红色的光彩,在这长刀的刃面浮现。 这刀客眼中突兀显现而出的杀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草原前线迦叶城(求订阅) 北凉城,军营大帐处。 洛离吩咐部下将官,率领着众多大军战士,先行下去修整。 疲于奔波这么多天,即使这些北凉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但精神却难免也会有所萎靡。 暂且先休息休息,对于之后的出兵一事,也有着不少益处。 至于洛离,他则是向着那楼阁之间,气息凌厉到几乎叫人心惊肉跳的黑衣刀客,慢慢走去。 坦言来讲,现在洛离的心情是很诧异的。 因为距离上一次梁华参与北凉大军,助他攻入夏京出了一臂之力的时候,才过去了多久! 满打满算,也才不过就只有小半年而已。 要是洛离没有记错,梁华上一次出手时的修为,是六品巅峰,距离五品都差了一线。 但是现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明明是五品之境才有的,而且看着那真气的澎湃程度,甚至丝毫不亚于四品高手! 再加上那与之前燕刀门藏锋完全相反的凌厉刀意,如果不是洛离对于这位燕刀门的扶风刀狂极为熟悉,恐怕他还真不一定能将其给认出来。 再搭配那背后莫名其妙的黑色长刀,洛离即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心惊肉跳的气息。 都说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这句话,用在这曾经被誉为刀狂的梁华身上,在洛离看来,却是刚好贴切! 军帐前,楼阁之上。 早已便到军营处的梁华,受到了北凉众多将士的礼戴。 毕竟他燕刀门上下,堪称是满门忠勇,对于北凉子民来说有功无过,就连洛离当面都许下了夸赞,传遍了凉州的五郡范围,包括北境北凉城及周边地带,也都是如雷贯耳。 在这种情况下,一听说梁华此次是来助大夏北伐一臂之力的,这些北凉留守将士,又怎么可能不好生招待? 虽说军营禁酒水,但不出兵且在北凉城大本营时,军令也不会如此严苛,还是会准许将士们在合适的时间,适当饮酒放松的。 眼下的梁华面前,正摆着一份北凉烈酒,以及少许配菜,看上去倒是颇为惬意。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忽略掉他背后所背着的那柄刀的情况下。 慢慢踱步走上阁楼。 看着眼前的黑衣刀客那越发冷漠的面容,洛离不由得想起那位白须染血,使他心中印象深刻的燕刀门老门主。 只可惜,那位老门主梁仲儒,已是在两月之前便已经溘然长辞了。 对此,洛离还亲自派人以他的名义前去燕刀门拜祭,以示尊敬。 “梁老可惜了。” “当时朕人在长宁,无法亲自前去,不能送一送老先生,没有见上他最后一面。” “还请节哀。” 看着眼前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的梁华,洛离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面,有些叹息的开口。 “不妨事。” “陛下能做到今日地位,仍旧记得昔日草原之仇,便已经够好了。” “至于他老人家的仇怨...” 眯了眯眼,梁华抬眸北望。 那里,是山海关外的广阔草原,有无数零零散散的部族群落环环聚集,构成了一个国家。 而那个国家,叫做金狼王庭。 一直以来,所有北凉边境之人最希望的,就是绝了这异族之祸患! 哪怕是临死之前的梁仲儒,也是一样的。 “梁某相信,此次发兵,定能一绝后患!” “起码,我会以手中之刀,北逐千里草原,将那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头颅尽皆斩下,以平这么些年来,这些北蛮人对于我大夏凉州的欺辱!” 杀气腾腾的话语,不像是以往的梁华能够说出的。 洛离看着眼前性子有些转变的黑衣刀客,略微沉默了下,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气与底牌,轻易不会对其他人揭开。 洛离自己也是一样。 所以他不欲去对梁华刨根问底,他只需要知道此人这一身实力,是站在大夏这一边的就好了。 “梁宗师有此之志气,梁老先生若是还在,想来也是会以此为荣的吧。” “眼下陈庆之统兵二十万已兵出塞外,根据前线传来的情报看,正与北境战线陷入僵持。” “待到在这北凉城稍作休整后,梁宗师便一道随我大军北上,可好?” 虽说梁华立身于此,他的目的不用多言,但该道出的邀请,还是讲出来为好。 随着洛离话语道出,这背着长刀的中年刀客,自然是坦然应诺。 梁华之所以出现在这北凉城头,本意便是如此,就算是洛离不开口,他也会自个儿提出来。 由洛离率先开口,倒是省却了他一番措辞。 三日后。 那前日里摩拳擦掌,将长刀磨的雪亮的一众老卒,在陆云的编制下新建一营。 他们身披铠甲,再度披坚执锐,虽然其中大多都有着残缺,但那股肃穆威严的军容,却依旧不逊色于其他的精锐将士。 北凉城上,王旗猎猎作响。 大风起兮云飞扬! 全副武装的洛离,在那北城门口,带着身后排列整齐,黑压压一片的五万精锐大军,并未多言。 马蹄声阵阵,大地猛然间震动! 随后,大军出关,北上! ... 迦叶关。 金狼王庭,为北玄域七国之一,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以部落族群为根基,但并不代表这个国家没有城池以及防线。 迦叶关,就是最为靠近大夏朝的一道雄伟关卡,其名为迦叶城,一开始的建立初衷就是屯兵之所,军事重镇,所以称其为关也不算有错。 作为七国之中最为偏远的国度,金狼王庭的北部之上,是茫茫大漠。 而在这广阔草原立下政权的他们,疆土距离西燕和楚国,都有着一段距离,但是唯有大夏,与他们的北境草原直接接壤! 是以纵观近百年来,这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事,便从未停止过。 但无论是金狼王庭还是大夏,其实爆发战事最主要的目的,都不是吞并彼此。 因为两国曾经的主事者都知道,他们都没有那个实力。 能立下一国政权,又怎能没有几分底蕴? 虽说大夏明面上积弱已久,但到底还是虎威犹在。 且不算洛鸿道这种躲藏在夏宫之内一心证道的人物,光是镇南王和天行盟王虎这等四品绝巅高手,对于他国来讲,就算是极为强大的震慑了。 所以边疆摩擦的主要战事,其实都是互相警戒,想要表现出自身一方的威慑力。 当然,如果对方真的不堪一击,那肯定没有人会放过白捡的好处。 只不过近些年来在洛离统御下的北凉军,难啃的像是坚硬的石头,这才没让北蛮人得逞。 不然的话,恐怕那些蛮子们也不建议把自己的国境,往着南境再拉一拉。 如果真能做到的话,其实倒也不失为一种天大的好处。 毕竟在天象不出的情况下,只要将地方占下来了,又怎么可能轻易的便被拿回去? 无论是北玄域还是中土,亦或者是东海群岛等其余人族势力繁荣昌盛之地,都曾经有过明文规定。 天象大宗师,为此世山巅人物,如不是事出有因,轻易不能出世干涉王朝更替。 这是由大周、天武盟、东海昆仑等人族顶尖的势力,共同制定的条例,为的就是提防有大宗师级数的人物一朝突破无法无天,想要视众生为蝼蚁,肆意妄为。 这种等级的力量,真就与天灾等同,动辄爆发出的威能都是足以毁天灭地的。 凡俗军队和宗师高手尚且能够打的有来有回,哪怕是绝巅四品,也非不是不能周旋。 但一旦有大宗师下山,那可真就是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了。 所以基于这些顾忌,这才有人族的顶尖高手,互相给自己下了限制。 当然,这限制到底是一群人给自己下的,还是某些真正的绝巅人物处于顾虑,才给这些无上大宗师下的束缚,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了... 此时,迦叶城中。 这座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城池,是由周边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在王庭的命令下,共同建造而成的。 以往也算是广阔草原中,南境最为繁华的交易之所,但自从金狼王庭内部爆发出了啸月之乱,以及大夏北伐之后,一切情形都变了... 南部的啸月王延木真举部自立,倒也不会将风波给波及到这偏远的迦叶城处。 但对于大夏皇帝御驾亲征,号称举兵五十万讨贼伐逆,金狼王庭可就万万不敢忽视了。 因此,这才有了一位王庭大狼主亲自点兵带将,千里迢迢赶来迦叶关驻守的一幕发生。 关内大帐处。 两名身披狼皮,周身气息悍勇至极的持刀凶将,站在这大帐外侧。 不同于大夏官方的宗师称呼,金狼王庭一般都把达到了先天之境的高手称为狼主,而有四品修为的大豪杰,则被称呼为大狼主。 他们供奉神狼信仰长生天,几乎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这是因为草原文化所造成的差异,导致这金狼王庭,跟正统的大夏等人族势力,有了不少偏差。 一般能有狼主修为的,都是一方大部落的首领级人物,而金狼王庭的生存环境素来险恶,所以其中诞生的高手也不在少数。 之所以一直以来攻伐大夏的军队中,真正的高手都在寥寥,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这草原上的政权,并不像是大夏一样浑然一体。 他们更像是在金狼王庭的领导下,各自为政的一方方小势力小部族,共同聚集在一起的而已。 非要用语言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如同散沙一般。 不然要是这金狼王庭真有镇压一切动乱的能力,也不会被那啸月王庭掀起如此大的风波动乱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兵伐谋博弈之战(求订阅) 这一日,夏皇洛离御驾亲征,眼下已出山海关,不日就要与之前统兵出塞的大将陈庆之,合兵一处。 此消息对于金狼王庭来讲,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以金狼王庭的斥候打探到具体的情报后,这草原北蛮人的前线迦叶关,当即便有人前来禀告。 两名立身于军帐处的北蛮狼主,神态严肃,面色恭敬的侍立于一侧,静静等着大帐中的那位大人出面。 北蛮人崇尚武力,所以只要是能够拥有压倒性实力的人,那么他们便是整个金狼王庭中,阶级最高的。 那啸月王庭之所以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波,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据说啸月王延木真本人,就是一位介乎于人与神界限之间的绝世高手! 草原人习惯性的把那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象大宗师,称呼为天神。 而这种立身于人神界限之间的高手,自然有能力推翻旧有的统治,只不过金狼王庭的王庭之主,有着长生天教宗的亲自力挺,所以才能继续占据大统而已。 不过就算这样,这广阔的草原也有不少地域,都落入到了那啸月王庭的手中。 刚逢打击,又遭劫难。 还没从与啸月王庭交战之中缓过神来,又听闻大夏举大军北伐,欲报仇怨,这北蛮人的金狼王还能稳住局势,派遣大狼主级别的高手带兵前来抵御,倒也称不上是庸才。 但可惜,时局之下,就算是励精图治的中兴之主,又能如何? 大势一压,不能力挽狂澜者,便统统需要化为粉末,不复存在! 哗啦。 绣着狼图腾的帐篷帘子,被人从里面打开。 随后一头系发绳,眸子如鹰般锐利的威武男子,便从中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与常人不同,眼白范围远远比普通人要宽阔,看上去甚是渗人。 不过在见到这人从帐篷中走出,且踩踏在奢华精致的绣毯上时,两侧等同于宗师的北蛮狼主,却不敢怠慢,当时便躬身恭敬的开口道: “卑职参见大狼主!” “愿长生天的荣光,时刻与您同在!” 走出帐外,踩踏在华丽的地毯上,被称为大狼主的兰相鹰双眸阴沉。 “战事经久不利,啸月部族聚拢的那些叛贼还未平定,这大夏就前仆后继的赶来,且不说那陈庆之了,此次竟然连北凉王那小儿,自己都亲自上阵了?” “刚刚当了夏皇,就以为自己底气硬起来了,可以不把我金狼王庭放在眼里,当真可恶!” 抓了抓头发,兰相鹰想起暂休刀兵收拢人马,正准备看着金狼王庭与大夏兵戎相见的啸月王庭,他肚子里的一通火气,便始终宣泄不出来。 这就是趁火打劫。 草原内乱,大夏北伐,要不是啸月王庭的啸月王不是傻子,没有再继续给他们制造前线压力,恐怕这一下,纵横草原近三百年的金狼王庭,就要就此覆灭了! 虽说兰相鹰身为一方诸侯,出身赫赫有名的兰相氏,并不会在乎金狼王庭会不会被灭,但有一个关键的点。 那就是这大夏是外族,且是近二十年来,一直被他们金狼王庭分兵欺压的弱国! 草原人内乱,可以。 毕竟最后无论怎么打,他们依旧都还是长生天的子民,是信奉狼神的英勇战士! 但外族入境? 不行! 什么时候像是大夏这种积弱已久的国度,都敢出了那山海关,来草原之上放肆了? 不可饶恕! 因此怀揣着一腔怒火,带着本部人马和金狼王庭的十万大军,共计十五万北蛮战士前来的兰相鹰,在前几日里正准备给那兵出塞外的大夏军队,来一次狠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为首名叫陈庆之,为大夏白衣侯的家伙,手里竟然掌握着一道不俗的天阶战阵! 就在三日前,这迦叶关外,当时已近夜幕。 修整完毕的兰相鹰,眼见到陈庆之大军出塞外,正是气势如虹之时,自然不能让他过得如此舒服。 因为自信自己的部下勇猛无双,自信他北蛮的将士必将胜过大夏的孱弱子民,所以满怀信心的兰相鹰当即便点齐兵马,出关迎敌。 就算那陈庆之麾下将士,看起来人数丝毫不逊色于北蛮大军,但在兰相鹰眼中,却也没有丝毫需要惧怕的地方。 因为他所带来的部下,都是在草原上肆意驰骋杀伐出来的狼崽子! 他们的血性和战力,又怎能是南境之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他很自信,也有自信的理由。 本来按照双方实力来看,其实兰相鹰想的也不无道理。 因为事实上二十万大夏军队中,只有那五万从北凉出来的精锐,整体的武道素质才堪堪可以比拟北蛮人。 至于剩下的十五万大军,大都是参差不齐,有些人可能连武道大门都没迈入,战力堪忧。 若是正常的两军对垒,又在北蛮人最擅长的战场上作战,输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可惜有一点例外。 那就是陈庆之和一应大夏顶尖将领,他们都曾经被洛离,授予过天罡北斗战阵的使用之法! 要知道那可是天阶大阵,是可以借天地之气举全军之力,来增幅整个军伍的精神与实力的。 天地灵气加持己身,当那星光化为银纱,分润到每个战士的身上时,几乎是让他们的身体素质翻了个倍! 因此,在夜幕降临有星光闪烁之际,这支本来战力不那么强的大军,一个个几乎化身成了黑夜之中的狩者,将那凶悍的狼崽子们,打的是阵型溃散,抱头鼠窜! 这也是陈庆之借助自身优势,以及北蛮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所组织的一次完美的进攻胜利。 其中之关键,就是逮着兰相鹰的不屑和轻敌。 二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奔袭千里兵临城下,根据这些北蛮子以往对于大夏的印象,如果这迦叶关的守军能忍住,那才是怪了。 所以最终战斗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也正是这一战,陈庆之成功带着大军,打了一次大占上风的胜仗,将兰相鹰和他麾下的战士,从正准备收复失地的饿狼,直接打成了龟缩关内的缩头乌龟! 这一场战局,也将大夏北伐的号角彻底吹响。 迦叶关外,方圆周遭数百里,属于北蛮人的聚集部落,可不在少数。 而将正准备兵出迦叶关的北蛮大军挫败之后,陈庆之和大夏军队的下一个目标,自然便是清扫这些普通的蛮人部落! 所以,兰相鹰此刻怎能不愁。 他愁的恨不得一巴掌将那些大夏人,全部拍死! 可即使他有四品之力,兰相鹰也只能保证北蛮大军不会出现惨败,却无法战胜那有着天阶战阵加持的大夏军队。 也正是因为这种犹豫不定的心理,兰相鹰错过了唯一一次,有机会于正面战场战胜大夏军队的机会。 天罡北斗战阵虽然强大到离谱,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只能在夜晚之时接引天地灵光,如果在白日之中,能够增幅和借用的天地灵气,便是微乎其微。 而陈庆之虽强,但终归没有达到四品之境。 再加上麾下大夏将士整体素质也没有北蛮人高,一旦兰相鹰没有投鼠忌器,而是放手一搏的话,那么恐怕吃亏的,就将是大夏军了。 所以陈庆之这一次进攻很险,非常险。 因为他一旦失败,后方将是一马平川,只能被北蛮人追着打杀,那种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赢,将彻底打开局面,让这迦叶关的北蛮士气瞬间陷入低迷。 败,则有可能直接将北伐大好良机尽数葬送,尽丧一空! 这是一场豪赌。 所幸,天命是在大夏这边的。 上兵伐谋,两军主帅的博弈,虽然陈庆之没有兰相鹰修为高,但在赌心之中,还是陈庆之胜出了一筹。 尽管凶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战,陈庆之打出了大夏人的威风,将这么些年的憋屈在此战中,都尽数还了回去! 兰相鹰败就败在,他被那士气如虹悍不畏死的大夏军队,给打的有点怕了。 尽管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尽管知道,那大夏军队后方将是草原,是他们北蛮人的有利地形! 可,他就是不敢追击。 明明只要兰相鹰趁着陈庆之大军撤回之际,再去战上一场,那么这场战局最终的胜者,八成便是北蛮人了。 但,他自己不明白,所以良机自然稍纵即逝,以至于在洛离带着精锐和武道高手赶来之际,金狼王庭前线的处境,岌岌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后方能够增援的兵力虽然有,但也极为有限。 毕竟现在南边还有一个啸月王庭呢! 虽说因为大夏搅局的缘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然而现在三足鼎立之下,金狼王庭的兵力可谓是极度吃紧。 就连兰相鹰这种平日里高高在上,宛如仙神一般接受着部族供奉的大狼主,都亲自现身上阵,就可见一斑。 “事到如今,也不能按兵不动了。” “必须扳回一城,挫挫那些个大夏人的气势!” 摸着下巴的大狼主兰相鹰眸子一眯,尽管头疼,可也知道洛离和陈庆之合兵一处之后,他这迦叶关,恐怕很难守住。 所以,他需要趁此机会,去搞点事情。 比如,夜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军会晤(求订阅) 三日之前北蛮一场大败后,大夏军队没有选择乘胜追击攻下迦叶城,而是选择撤退,去剿灭那些个关塞周边的零散部落。 这点,是可以猜出陈庆之作为主将的心思的。 毕竟想要放心北伐,自然不能有后顾之忧。 因此这些居住在各处大大小小部落中的北蛮人,要么投降充当俘虏,押送后方好好管教,要么便是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而扫平动乱,大军自然是要分散开来的。 就兰相鹰这么多年的经验,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出来,这是一次好时机。 即使此次出兵,有可能被敌军主帅算计,但不可否认北蛮既然已经落入被动,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如果继续固守,等到夏皇洛离与大夏军队合于一处,将后方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彻底平定,那么等待迦叶关的,将会是无比沉重的压迫力! 根据情报来看,夏皇洛离曾经可是能一掌败四品,雪夜破皇城的绝世狠人,此等人物再加上那大阵和这般凶悍的麾下将士 若不想些法子,他这前军怕是顷刻间就会落败! 虽说王庭也没有指望仅凭兰相鹰一尊四品,便能拦下大夏北伐,只是让他尽量阻拦,以等到和啸月王谈判缓和后,看看能不能合两方之力,共同抵御大夏北伐。 但生长于草原上的骄傲子民,又怎能困守一隅,畏畏缩缩? 夜袭! 趁着大夏军队分兵之际,前去借着夜色掩盖趁乱偷袭,刚刚好! 要知道四周可是他们金狼王庭的领土,论地势和民心,没有人比他们草原人要更加了解。 眼下虽然兰相鹰连城关都未出,但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他是一条都没有落下。 那些个信仰狼神和信奉长生天的子民,正在被大夏人无情的蹂躏和杀戮,他们的家园被践踏 一想到这里,兰相鹰便忍不下来。 是以念及至此,这眼神凶狠的王庭大狼主看着两侧的两员大将,语气冷声道: “宗燕、忽尔贺!” “卑职在!” 两侧先天境的两名狼主,随着兰相鹰肃喝一下,当即抚胸单膝跪地,大声回应。 “命你二人各领八千精骑,即刻出关,利用你们的神觉避开那些大夏人的探子,或是直接斩杀,随后再在这周边区域,给那些残杀我草原子民的大夏人,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们需要分兵剿灭咱们部落的子民,以平定后方,我等便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切记勿要恋战,冲锋两轮便撤,就专门在夜晚之时袭击,可懂?” 兰相鹰眼眸之中不断闪动,随后确定下来,对着两人发号施令。 “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我等必会凯旋而归!” “将军,请放心!” 那被兰相鹰称呼为宗燕和忽尔贺的两名狼主,互相对视一眼后,当即拍胸应诺。 他们作为平日里被大小部落供奉,宛如神明般对待的人物,眼见到那南境的大夏人如此践踏草原,心情又怎能舒服。 如果不是因为兰相鹰是主帅,恐怕他二人早就出兵,前去与大夏人碰上一碰,一决雌雄了。 这就是金狼王庭的北蛮人。 因为生存环境较为差劲,所以他们的思维也比较简单。 那就是强者为尊,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 所以他们国度的铁骑和武力,在北玄域都是数一数二,但相应的,一直以来,草原也出不来除却武道之外的任何高人。 因为在这种剽悍风格下存活的人,对于儒道和其余修行法,是不可能触类旁通的。 他们没有那个天赋。 领了兰相鹰的命令。 宗燕和忽尔贺一刻也没有耽搁,二人当即便前往大军驻扎之处,带着各自的骑兵队伍,准备出城! 而原地,则只余下了兰相鹰,仍旧在细细沉思。 作为金狼王庭里,为数不多有脑子的人,他晓得在大夏的沉重压力之下,啸月王庭肯定会暂时与金狼王庭合作。 因为啸月王不是傻子。 家国外患,孰轻孰重想必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将这大夏驱逐出去,不然要是金狼王庭真被灭了,他啸月王庭也休想讨得了好!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给盼到” “在这之前,还是尽量先将这迦叶关,给坚守住吧。” 兰相鹰有些伤脑筋,不过还是准备尽力一试。 毕竟总不能直接拱手将胜利让与敌人。 就在迦叶关有所动静之时。 洛离率领大军星夜奔袭,已是跨过了昔日茫茫草原。 草原地势辽阔,迦叶关之外,尚且有着数十座分布各处,以放牧为生的大小部落。 这些部落汇聚而成的族地,有强有弱,少则数百上千人,宛如一座小村子,多的话甚至有数千上万人甚至更多,战力不可小觑。 地处北凉,这些部落族群对于大夏人,一向都是极为敌视,因此要是不将这些疥癞之疾去掉,北凉大军越是向北进发,后方便越有可能受到鼓动,引发骚乱。 所以,在陈庆之进军之时,洛离就曾经给他下过嘱咐,里面有对于这些草原人的处理方式。 无论在哪里,人口都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资源,哪怕是此方世界武道昌隆也是一样。 如果此行顺利,真能将整个草原拿下,覆灭金狼王庭,将这遥遥万里草原纳入大夏疆土的话 那么这些草原人,便必须受到教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任由这些人来添乱。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可以采取怀柔政策分而化之,但现在时局紧迫,谁敢不从 那便直接踏平! 战争之时,从来都没有无辜一说,再加上两国本就有仇怨,行杀伐之举,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洛离一路带着五万铁骑大军而来,终于是与坐镇后方的中军大部队,成功会面。 大夏立草原据点,临时组成的军帐处。 黄昏映照,陈庆之听闻外界动静,走出主帅军帐,一抬眼就感受到了那外界兵马云集,以及那股熟悉的强大气息。 腰间跨剑,一身银甲的陈庆之面带笑容,带着麾下众多将领走出,向着那据点之外行去。 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等到了。 “末将陈庆之,见过陛下!” 看着翻身下马的洛离,陈庆之当即左手锤胸,颔首行了道军礼。 眼下,这中军麾下只驻扎着五万兵马,以用来看守和运送后续的辎重和粮草,剩下的大军都在陈庆之的命令下,分批前去袭击和掳掠那些北蛮部落了。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他日的侵略者,在今日变成了受害人,再正常不过。 甚至要是形势一片大好,那这片草原在今后怕是都得冠名大夏,为大夏所有。 因此陈庆之下令之时,心中没有任何负担。 眼下迦叶关刚逢大败,料想其守将也不敢大军出关,最多不过是派遣小股游骑,骚扰和阻击大夏的军队罢了。 只要先将周围的障碍清除,随后等到洛离率领真正的精锐和高手前来,这区区迦叶关,不是翻掌便能平定? 奉行着这种战略的陈庆之,在见到洛离如此迅速的便带着大军赶来,心中更是胸有成竹了几分。 “诸君辛苦,不必多礼。” 洛离抬手,叫着眼前的众多将士免礼,随后便吩咐着众多一路奔波的将士们暂且修整。 之后,洛离随着眼前的陈庆之走到了一旁,开始询问着眼下的战局。 “陈将军,形势如何了?” 黄昏下,草原上气候略有些微凉。 夜幕渐渐暗淡,大营中的篝火已经点燃了起来。 众多将士生火做饭,三五成群围在一团,而洛离则与陈庆之站在篝火旁,交谈着有关于金狼王庭的情报。 听到洛离的询问,陈庆之没有犹豫,当即便目视着迦叶关的方向,将近半个月来的一应事件,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洛离。 从率领大军兵出山海关,到驻扎营地立稳脚跟,随后千里奇袭直接趁着夜色利用战阵之能,接引漫天星光与天地之力,叩关迦叶城,随后得胜分兵,前去围剿四周大大小小的北蛮部落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作为统帅的陈庆之随机应变,率领大军在这草原上,竟然做出了这么多的事迹。 种种事迹,着实令洛离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之余,便是欣喜。 虽说这行兵布阵之法,确实是有些太过奇险了些,但好在是沉重打击到了金狼王庭的军队,且打开了草原的局面。 值得! “不过有件事情,我等恐怕需要注意一下。” 将草原前线的战局简单的诉说完后,陈庆之的眉头突然有些微皱。 “啸月王延木真,被这些草原上的北蛮人称为现世人神,其修为恐怕不会比陛下你低,甚至有可能已经触摸到了天象之境,也说不定。”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如果这份修为没有作假,那金狼王庭仍旧能压制着啸月王庭,这背后的原因光是听着,就让人有些细思极恐”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终归是不得不防。” “另外,那啸月王庭的使节在我大夏大军进驻草原之后,便差遣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他们的王亲自书写递予陛下你的,其中的具体内容末将没看。” “请陛下过目。” 陈庆之知晓洛离带兵已至,所以在离开大帐前,便将那封信件给拿了出来。 此世人族各处语言,都是由数千年上古年间定下,随后演变至今的,虽然各国可能有所差异,但是大体意思都是一样。 也算是另类的书同文,搁在谁手上都能看得懂。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自啸月王庭的一封信(求订阅) 将信封接了过来,洛离并没有避开眼前的陈庆之,直接撕开了上面的火漆,便将里面的内容取了出来。 这字迹出自啸月王延木真之手,可却并不丑陋,相反字里行间,还带着一股子气吞山河般的气魄,叫人赞叹。 【夏皇亲启: 吾延木真,乃是草原苍狼之主,流淌着神狼血脉的天命之人。 素来听闻洛皇仁义,对待下属有功必取,一视同仁,有明君古天子之风,本王心中早已神往,恨不得能与阁下一见,痛饮烈酒以评这天下英雄。 然两国交战,你我互为草原人和南域夏人,怕是不能抛却成见,共为朋友兄弟,实在可惜。 这片草原之上的子民,都是吾啸月王庭所眷顾之子民,他们本无过错,大夏徒动刀兵,对于他们来讲无异于是无妄之灾,毫无益处。 本王知晓洛皇与金狼王庭之间的血海深仇,但更晓得草原子民的苦楚! 是以阁下要不高抬贵手,就此退兵? 剩下的仇怨,我啸月王庭必将为阁下完成,届时那金狼王的头颅,就算是送予洛皇又能何妨? 如此一来,大夏仇怨可报,我两方也能共同缔结友邦之盟,岂不快哉!】 看着那力透纸背,字词间透出一股子自信与骄傲的一行行语句,洛离折起来那信纸,脑子中不禁浮现出了一身披狼皮,可比肩山河大地般的伟岸身影。 “哼!” 感受那这股神念影响,洛离冷哼一声后,泥丸宫中真龙与本我仙王两道武道真意,顿时同时激发! 刹那间,一层金碧辉煌的霞彩,披在了洛离的身上。 那黄昏临近夜幕的天边,更有着无边的仙王法相,隐隐间要显现在此世间,神威滔滔如狱! 两道武道异象激发,与那铭刻在信封之中的伟岸身影互相斗法。 虽说啸月王遗留的神念确实强大,但到底不过只有一丝而已。 而洛离是谁? 真龙武道异象,乃是汇聚了大夏一国之气运,方才开辟出来的人道雏形,是当世成就天象大道的道路中,最为顶尖的一条! 至于仙王临九天的武道异象,则更不必说了。 这种异象,本身就是一个不被记载于此世之中的绝巅法相,要是真能以此成道,待到洛离攀登至山巅后,就算是那无敌天人,都未尝不可敌之! 两道异象同时激发,不过是一丝神念烙印罢了,就算他的主人再强,也改变不了被镇压的结局! 一刹那后,洛离脑海中的那道比肩山岳的伟岸身影,在龙气霞光与仙王法相的共同攻伐下,霎时间便化为了虚无,从洛离的脑海中彻底消失不见,连一丝痕迹都不再遗留。 “这是在给朕下马威呢...” 手掌捏紧,内劲透出。 真气激发,那不过是用普通材质的纸张所书写的信封,如何能抵挡的住? 五指缝中,有点点碎屑飘飞不止。 洛离眼神清明,没有被刚才的情形干扰到哪怕一丝。 不得不说,这啸月王延木真确实强大。 一丝不知烙印了多久的神念,便能让洛离如此认真对待。 这要是换成普通的宗师,哪怕是达到了四品绝巅,一不留神之下,可能也得被他给种下印象,留下阴影。 而一旦被其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痕迹,那次后遇到此人的武道,怕不是都得吃大亏! 武道相争,最忌怯弱。 如果第一时间面对心中便有所忌惮,那使上全力对拼,尤其是四品高手发动自身武道异象时,无疑是天然就沦为了劣势一方。 开局就下风,那还怎么打?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洛离抬头,看着眼前面上带着凝重,本来正欲上前的陈庆之,摆了摆手,将其动作制止住后,这才有些轻笑的继续道: “这啸月王延木真,也不是个老实的人物。” “此人一身实力就像是庆之你所说的,极为可怖,怕是不下于我。” “可,那又如何?” “一个是打,两个也是打,都是草原人,只要蹦跶那就给他全灭咯,又有何区别?” 刚刚那股子一闪而逝的气机,陈庆之自然也是感受到了。 坦言来讲,他自个儿的心头之上现在还留有三分心悸。 但当这白甲大将听完洛离之言语后,不知为何,那忌惮的心情,便没来由的消退了下去。 陈庆之笑了。 “陛下言之有理。” “只要是阻挡在我大夏面前的,统统踏平镇压便是,哪里又能容许他继续蹦跶?” “如果今日我大夏退兵,以这啸月王如此霸道的性子,他一旦真有机会吞并金狼王庭,又岂能不对我大夏虎视眈眈?” “这北边草原上的两个国度,都不能留!” 一瞬之间,君臣二人达成了共识。 不趁着现在两方内讧,迟迟下不出决定的时候继续进攻,将这草原北蛮人给打疼了,那么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局势只会更加艰难。 不管如何,退自然是不可能退的。 “报!” 二人在这篝火旁不停的对着战局点评,可那大营之前,却有前去剿灭周围部落的骑兵,突然返了回来。 “启禀陛下,启禀大将军!” 那骑士眼尖,进入大营之后一刻未曾停歇,直接就往着这篝火旁奔赴而来,随后单膝跪地,口中对着洛离和陈庆之肃声开口道: “我军前去奉命剿灭和俘虏那些个部落族群,但在半途之上,却遭遇到了北蛮铁骑的冲锋伏击!” “一时间,那些个被俘虏的北蛮人,一见到有北蛮铁骑降临,当时就骚乱了起来,而且四面八方也有潜伏着的北蛮人突然窜出弯弓搭箭,偷袭于我等!” “苦于对于地形不明,所以受到埋伏后,眼见到那支来去如风的骑兵撤离,我部两万大军也只能吃了这暗亏,不敢继续追剿。” “因此眼下宋景休宋将军,正有些踌躇是否要继续探索,所以特此派遣我回来,将情况禀告于中军,以待定夺!” 这消息传来,当时就叫陈庆之和洛离本来激烈的讨论,为之一停。 虽说迦叶关一战,陈庆之于正面战场挫败了北蛮人的锐意,但叫他没想到的是,这北蛮人的守将,这么快就有了应对的法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因为对于草原地形的不了解,对于北蛮人的部落和族群具体位置不知,完成清剿任务的大夏军队,进展一直不快。 战场之上,守方与攻方完全不同。 守方只需要坚守防线,不叫进攻方打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但进攻方,则需要顾及大军粮草以及后备军需等一系列事宜,后勤从来都是兵家的重中之重。 眼下大夏中军于草原上初步建立了据点,相当于是在这一小范围的土地上,扎了根针,继而与山海关相连。 因为此点,这一条运输通道暂且是不用担忧的。 但要是眼下大夏再度举全军之力,去往迦叶关叩关,很有可能后方会被偷袭。 上一次,是因为陈庆之需要出兵,去将兰相鹰的雄心打碎,再加上那些周边的草原部落还没回过神来,未曾得到消息,所以计划才能功成。 如果再效仿一次的话,恐怕不一定能有奇效,反而还会引发出不好的事端。 北蛮人的游骑天下一绝,每个成年男子都是狩猎的好手,是以不能把那些普通的平民,真的当做是平民看待。 眼下四面八方到底有多少北蛮人的部落存在,是大夏军最为困扰的事情。 听完这前来禀告的骑兵所言,一时间洛离和陈庆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很快他们就明白,宋景休所率领的部队,并不是唯一受到阻碍的。 诸如鱼天愍,崔珏等大夏高级将领,都是独当一面的骁将。 眼下被陈庆之委以重任,他们都是和宋景休有着一样的职责,各自领着一支军队去周围清扫,以探明北蛮人的部落到底有多少。 可随着几名骑兵回归禀告,眼下夜幕快要来临,洛离和陈庆之多少也知道,时局貌似进展的是颇为不顺,不然这些领兵在外的骑兵将领,也不会频频回报。 “他们打的就是一个视野差。” “我们大夏军队从来都没有出过塞外,更别提是立身于这草原之中了,对于周边的地形那些北蛮人可比咱们了解的多。” “所以才会吃了此等闷亏。” 陈庆之默了下,根据得知到的情报后,推断出了这样一个判断。 这种情况,确实不好解决。 “即使朕身为绝巅四品,可神觉能够探查的范围,却也与普通宗师没有两样,如果想要将这迦叶关之前的地带全部探查清楚的话...” 洛离皱了皱眉头。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广阔的草原,并不算小,就算仅仅只是迦叶关前的地域,也堪比大夏的两三个州了。 跨越这么远的距离,且每一个地方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这无疑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看来形势也没有我们推测的那般容易...” 摸了摸下巴,陈庆之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平生里大大小小经历的战役,对于眼下形势,并不能提供多少有用经验。 但他们解决不了,不代表别人没有法子。 洛离和陈庆之因为思维误区,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实属正常。 但是作为曾经北击匈奴的霍去病,他既然了解到了形势后,自然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经验。 身披虎魄铠,提着一杆长枪的英武少将军,慢慢踱步,往着洛离与陈庆之所处的篝火旁,走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于草原上杀他个人头滚滚(二合一) 时至四月,草原夜晚依旧有些微凉。 “这位将军是...” 白袍将军陈庆之在见到霍去病雄姿英发的模样时,不禁有些微微诧异的对着洛离发问。 那一身恐怖的武道气息,就算是与他相比,都胜过一筹,更难得可贵的是,其年纪还不算大。 在少年锐气的年纪,却拥有了近乎大成的实力,不得不说,当世少见。 “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讳才对。” “汉朝冠军侯,霍去病。” 曾经封狼居胥的事迹流传悠久,就算是南北朝那个礼乐崩坏的时代,对于武将而言,这个名字也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 因此当陈庆之听到洛离此言时,眸子中当时就闪过了惊讶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 “大夏能得如此人才相助,陛下的雄图霸业,又能更进一步了。” 拱了拱手,陈庆之先是对霍去病打了声招呼,方才对着洛离恭喜称道。 作为被洛离召唤至这个世道的人物,对于霍去病能现身,陈庆之虽说意外,但有了李存孝和商鞅等先例,他早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 “陈将军客气,我之才学远没有你所说的这般夸张。” “不过之前去病在旁边,隐隐间曾听到两位的对话,再结合那前来禀告情报的将士所言,我大夏军队可是遇到难处了?” “若是有,不妨说来听听,我观这草原战局与曾经的匈奴何其相似,说不定在下也能给说出些有用的见解。” 作为曾经八百骑兵入北漠,擒杀匈奴王公贵胄于前的骁勇大将,霍去病所言,并非自夸。 所以洛离和陈庆之,便将眼下的局势,对着他大致都讲了出来。 篝火燃烧,迸发出点点火星。 甲叶摩擦的声音频频发出,霍去病眉头一挑,随即便开口道: “我军对此形势不算了解,那为何不挑一草原部落,捉几人前来作为向导呢?” “不若陛下给予我八百骑兵,有在下星夜奔袭,最多一个昼夜,定能寻得草原人,叫他们为我所用!” 这话语中带着自信,同时也惊醒了陈庆之和洛离。 是啊,既然不了解地形,为何不想办法找熟悉地形的人,前来带路? 但即使如此,洛离心中却仍然存有着几分顾虑。 “草原人狡诈凶狠,一直对我大夏都有着血海深仇,要是这些俘虏存心捣鬼,恐怕事情的进展也不会有多顺利。” “不过...” 洛离皱了皱眉,只觉得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 草原人,最重视的就是强者为尊,更离谱的是此地还有着极为严苛的奴隶制度。 这些部落和族群,平时绝对算不上是和和睦睦,一旦遇到灾祸发生,部落猎不到合适的猎物,他们就是去掳掠其他的部族,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他们信仰金狼王庭与长生天,自诩流淌着苍狼的血脉,但是那些处于部落底层,在这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奴隶,可不见得就会认同自己一直是奴隶。 “朕,好像懂了霍将军所言,究竟是何意了。” 眼下星夜闪烁,洛离看着一侧篝火不时迸发而出的火星,当即肃声道: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 “点齐五千眼下中军最为精锐的铁骑,由你我亲自率领,咱们先去找一处北蛮的大型部落!”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这些草原人的骨头到底硬不硬。” 洛离语落,霍去病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后便潇洒一拱手,领命称道:“诺!” 随后事不宜迟,霍去病当即转身离去,欲在中军之中点齐兵将,即刻出发。 眼下月黑风高,正是大好时机,有两名四品宗师率领,就算是遇到那迦叶关派遣的北蛮游骑大军,他们也不会有所惧怕。 毕竟两名四品,力敌万军并非虚妄! 见到洛离他们即将动身,陈庆之眸中也闪过了几分明悟。 他又不傻。 行兵打仗这么久,虽说霍去病和洛离话语都没有直说,但结合上下文以及草原人的习俗,陈庆之也能猜测出这二人都是怎么想的。 往往战争之中,最容易瓦解自家阵型的,就是自己人。 找草原人当俘虏,把那些奴隶对于那些部落族群的仇恨,给尽数都宣泄出来,造成哗变,再用他们作为向导,肃清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族群。 这种做法,确实是眼下局面的最优解了。 很快,奉命聚集起来的五千精骑,便整装待发。 虽说现在洛离即皇帝位,但是他骨子里对于沙场征战,仍旧是有着满腔豪情的。 所以眼下御驾亲征,他又怎么可能选择一直坐镇后方? 星夜之下,找到北蛮人的部落,用着独属于大夏的刀锋,征服他们俘虏他们! 这是十年来,他一直都想要做到的事情。 “儿郎们,随我走!” 中军帐外,五千铁骑汇聚。 动用神觉侦测周边地带的洛离,挥动着缰绳,身侧跟着霍去病等副将,一声令下便是一路往南,千骑卷平冈! 马踏草原,星光汇聚!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一路之上,洛离和这支小股精骑,也遇到过一些小型聚集地。 但那些小地方的北蛮人,见识太过浅薄,即使是有心想要投降指路的,也只晓得自己部族和周围地带的情形。 他们连大夏军前些日子打上了迦叶关都不晓得,又怎么能期望他们为大夏指引草原之路? 不过好在,这些草原人知晓着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一处北蛮部族在哪里,而那则正是洛离最想要知晓到的讯息。 效仿着曾经那北蛮铁骑践踏雁门郡的行为,洛离与麾下的将士,眸中不带丝毫怜悯。 他们在得知到自己想要晓得的消息后,毫不留情的,便向着这些眼底深处蕴涵着仇怨、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的草原狼崽子,悍然斩下了手中的武器! 刀剑闪过,夜空之下喋血。 沿着这些草原人临死前的指引,五千骑一路继续奔袭。 午夜时分。 迦叶关偏南,汾河部。 这是草原南部较为肥沃的一处土地,他们临着一条清澈的溪流,故围绕着此地聚集起来的北蛮人,长久的放牧于此,便以汾河部落自居。 那一个个鼓起来的帐篷,以及用青石累积而成的五六米高的简易防御措施,都彰显着此地比起其他的草原部落,要强出不少。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汾河部聚集的北蛮人,大都以放牧为生,足足有着三四万人的样子,算是这迦叶关外范围内挺大的一处部落了。 人口一多,很多原始的生态贸易便可以开始展开。 而汾河部,也因其是周围最大的一处草原交易场所,才被那些小部落和小族群的北蛮人所得知。 这一日,夜空之下。 那警戒在汾河部城墙头上的北蛮人,不敢放松警惕。 因为他们部落已经收到了来自迦叶关的消息,貌似那南边孱弱的大夏人,已经向着草原的领地,开始进发了。 最近几日里,部落中唯一的一位狼主,以及几位首领级的人物,正在商讨着迁徙的事情,现在也没个定论,搞得是人心惶惶。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些做警戒的,都不能掉以轻心。 正在那城墙头上防守的北蛮人打着哈欠时。 远处轻微的震颤声,却开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微微的火炬在这简易的城墙头上,闪烁着火光。 有为首的北蛮人感受到动静,心中一慌,借助着火光定睛一看后,当时凶悍的面上便泛出了苍白。 与此同时,巨大的嘶吼声,也随即从他的喉咙出扯了出来: “打起精神!” “有敌袭,骑兵,是骑兵!” 话语未落,一道金色的真气剑光,从那由远渐近的滚滚黑影最前头突然飞出,不偏不倚的便向着他这声音来源处,当即飞出! 轰隆隆! 足足有着四五米高的城墙,在那泛着金色光芒的斩击下,直接轰隆一声,被从中间彻底劈开。 而那立身于其上的倒霉蛋,也随着这一道剑光抹过,彻底消失了生命的痕迹。 周围两侧的北蛮人守卫,尽管打着瞌睡。 可当他们的脸上被鲜红色的血液溅上,被那震撼人心的嘶吼声惊醒后,就是再困的北蛮人,也都已经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那些部落中的主事人们讨论的大夏人,来了! “将士们,杀!” 骑跨骏马,以身为阵将天罡北斗战阵激发,给麾下众多将士披上一层银纱防护的洛离,眼见到一剑破开了那北蛮大部落的城墙后,毫不犹豫的便一骑当千,冲杀而上! 他们此次来,是想要掳掠一批草原人为大夏所用,以此添为引导所用的。 但在这之前,若是不将这一处大部落的草原人打的胆寒,就算是奴隶,又怎么可能对大夏军队心存畏惧?! 嘭!! 砂石崩塌,城墙毁坏! 这区区四五米高的破烂墙壁,又怎能拦截的住像是洛离和霍去病这等高手? 只见那长剑剑光落下,便是一道道墙壁崩裂,这汾河部的北蛮护卫当即喋血,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霍去病长枪挥动,领着麾下铁骑如长龙般,更是直接冲塌了那残墙壁垒,长驱直入,向着那广阔的汾河部落中心处,直冲而去! 擒贼先擒王! 统领着这种不算小的聚集地,算得上是四面八方最大的一处部落,此地的领导者一定不凡。 果然,在霍去病领着骑兵不断杀戮着上前阻拦的北蛮人,在那大帐四周乱糟糟的,有人惶恐逃难之际,一声爆炸的怒吼,突然从中心帐篷传出!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身披狼皮,握住弯刀的北蛮人先天高手,突然从中心帐篷处一步跨出,向着那势如破竹,横冲直撞,一路残杀着部落子民的霍去病,直接斩来! 此人是汾河部的一名狼主级高手,也是唯一一名。 平日里整个部落上下都以他为尊,是除却迦叶关内的高手外,在这偏远的草原上最强的一批存在! 可就在他身畔搂着一名来自王庭繁华地带的绝美舞姬,正在美滋滋的入睡之际,却听见外界一片嘈杂。 闯出营帐,一片血腥,见到这一幕后,这汾河部的狼主首领当时就忍不住了。 弯刀刮起真气,向着霍去病直接斩来! 来势汹汹的一击,用尽了这草原首领的全力,一般的六品先天也不过如此了。 可那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年轻少将军,在见到这一道弯刀袭击而来时,却只是轻飘飘的抬起了右手。 铛! 长枪回扫,弯刀磕飞,这首领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自己的视野仿佛变了个模样,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一个回合,长枪直接枭首! 这便是霍去病与这汾河部蛮人首领之间的,绝对差距! 交手之际,霍去病便能感受到被自己长枪挑翻的这人,实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真气滚滚,赫然是六品的象征,而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这汾河部上上下下,也不过只有这一人先天而已! 于是乎,霍去病将手中长枪一戳,直接扎在了那无头尸体身上,随后聚拢周身灵气,便是一声暴喝: “草原首领已经伏诛,尸体在此,尔等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格杀勿论!” 声音响彻原野,也回荡在了整个汾河部落之中。 一时间,本来处于上层的草原人咆哮着,不甘心,可却被铁骑无情践踏而过。 那些原本处于最底层的奴隶和普通蛮人,却是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统治阶层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不惜一切代价。 而最底层的利益与性命,则绝对是与他们所背道而驰的。 这就是洛离和霍去病对话之中,所不谋而合的一点。 忆昔当年霍去病北伐匈奴之时,为何初露锋芒,便能以八百骑大破匈奴,以及数年征战屡立战功,直至打的漠北匈奴远遁,再无王庭伫世? 就是因为他了解匈奴,敢于起用匈奴人。 最了解敌人的,往往就是敌人的自己人。 这点,从古至今都是至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 第一百七十章 啸月王女其名怜秋(二合一) 黑夜本该寂静,可此地,却是异常喧嚣。 洛离执剑,目视着率领麾下五千骑的霍去病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将这汾河部的蛮人部落,有生力量全部诛灭。 作为迦叶关外有数的大型部落,汾河部落的普通居民和卑贱奴隶,正是为大夏带路的绝佳人选。 此地虽然偏僻,但距离大夏驻扎的中军之处却不算远。 等到费些功夫将这些草原人的子民俘虏回去,将老幼妻女等送入山海关中,由大夏看管,不怕他们不就范。 至于那些最底层的奴隶,则更好办了。 因为在草原人那里,他们到死也只能是最为卑贱、最为底层的存在,永世不得翻身。 但要是投靠大夏,为大夏立功,那么他们不仅能重获自由,甚至还能摇身一变,博得些许富贵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两者孰好孰坏,是帮大夏还是帮北蛮,自然一目了然。 不要说大夏卑鄙。 战争,从来都没有卑鄙一说。 更何况眼下两军对阵,洛离能送予这些人一条生路,并且让他们有机会立功,已经是天大的颜面了。 若是易位而处,恐怕那些北蛮人,是恨不得将整个北凉和大夏都杀光的,又哪里会搞这么多花里胡哨。 两军厮杀,但是形势却是一边倒。 即使北蛮人人数占优,但在霍去病领着五千铁骑的情况下,杀这些普通的北蛮人,与砍瓜切菜也没有丝毫区别。 就在洛离正欣赏着这场战争,点评霍去病武道修为之时,他却突然感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嗯?” “那是...” 这时,洛离目光挑起,望向那汾河部西面边缘的一处偏僻地带,眯了眯眼。 这部落居住着几万人,由简易的防护措施围绕,地方可不算小。 因此还是有零零散散,住在四方偏僻地带的北蛮人,会有机会逃得一条性命的。 对此,洛离也不会过多在意,毕竟不过是普通的漏网之鱼,翻不起来多大风浪。 但此时,正想要从那部落西方出口处鬼鬼祟祟逃离的一行人,却没有这般简单。 那里,有两股澎湃的真气波动尽管极力隐藏,但在洛离的火眼金睛下,却还是无所遁形。 修行人皇气,洛离对于气机的感知极为敏锐,除非是修为比他要高出不少,不然没有任何同阶和以下的修行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匿。 而那两股气息,光凭借波动来判断,竟与先天宗师无异,甚至还要强出数筹不止! 要知道,这汾河部的首领,才不过只是一六品境的狼主而已。 有蹊跷。 “有意思。” 洛离周身空气略微有些扭曲,随后一步一丈,便往着那处波动之地,急速靠拢而去。 汾河部,西门。 掩盖面容的一行人,即将出了这布满血腥气的部落聚集地。 “少主且放宽心,有我等护持,那些夏人就算是将矛头指着这汾河部落,也决计发现不了咱们。” “趁着现在局势混乱,还是趁乱撤离的为好。” “那些大夏人来势汹汹,兵锋势大,咱们要是被他们给撞见了,恐怕又将是一场大麻烦。” 肩膀处有一只飞鹰伫立的拓跋武,对着身后那隐于黑袍之下,看不清容颜的身影低声劝慰道。 “赫连,大夏骑兵为首的那名将领,一身实力不凡,虽说这汾河部的首领修为平平,但能将其一枪枭首,此人再不济也得是个五品中的好手。” “眼下那谋朝篡位的叛逆势大,又与金狼王庭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再加上大夏北伐,草原肯定是不能再呆了。” “咱们看看能不能想法子,穿过这北玄域,去往遥远的中土避难!” “不管如何,一定都不能让少主落入这三方势力的手中!” 攥紧悬挂在腰间的长剑,这汉子紧张的开口,对着处在他身畔的同伴道。 他们这一行人里,就属他二人修为最高,俱都是堂堂先天,在这草原上也是雄霸一方的权势人物。 但不知为何,却要在这偏远的汾河部出没,还身着便服隐藏身份,着实有些令人猜不透。 一行人小心谨慎,再加上实力不凡和有意躲避着大夏的骑兵,很快就行到了那部落西门的出口之前。 在内乱发生之时,但凡对于这处蛮人部落尚且还有着忠心的战士,早就去往中心处参与战斗,与霍去病率领的骁勇骑兵一决雌雄了。 至于心中害怕的,估摸着也已经在第一时间逃离,又怎么可能还留于此地继续驻守。 所以待到拓跋武和那姓赫连的高手,带着身后十几人连同那名少主在内,到了这简陋的城墙之前时,此地空落落的一片狼藉,却是一道人影都没有见着。 见此,众人心中都是松了口气。 没人好,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波折,险死还生,就连几百人的死忠卫队,都没剩下几个。 要是在这草原最偏远的地方再出现些波折,死了之前送少主逃离还好,可万一出了意外全军覆没... 那就真无颜面再去见那啸月历代逝去的汗王了。 就在他们的心绪有些放松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诸位,你们都不是这处草原部族的人吧。” “为何,会在此地现身?” “什么人!”一瞬间,拓跋武心中寒意骤然生出,随后精神紧绷成线。 有人,发现他们了! 那腰间长剑‘唰’的一声划出剑光,被其握住在长满粗茧的手掌之中。 在他如同虎狼般凶厉的眸光注视下,城墙一侧,有道人影悄然显现。 身披玄黑铠甲,手中握着一柄散发着恐怖真气波动的长剑,面容看上去棱角分明,集威压与压迫感于一身。 这男子光凭面貌看,就不是普通人! “你是大夏的将官?” 拓跋武抽出长剑挡在众人之前,看着猜不出深浅,突然在这汾河部中现身的洛离,言语惊疑不定。 能让他堂堂五品先天,一点感知都觉察不到的人物,他只在那啸月部现在自立为王的那逆贼身上,才见识过! 这小地方引来了那骑兵骁将就已经是够离谱的了,怎么还会有这等高手亲自降临? “我等无意与大夏为敌,虽说出身草原,但与啸月王庭和金狼王庭都没有半点干系!” “因此还请阁下高抬贵手,让开条路来,让我等离开这茫茫草原,大恩不言谢!” 习惯了厮杀,拓跋武一看眼前的男子就晓得他不是什么善茬子。 人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势,是最不会骗人的。 所以,他不得不紧张。 洛离立身城墙,看着眼前剑拔弩张,露出了凶恶獠牙的一群人,面上虽然神情未变,可是心下已是有些惊讶起来。 这些人不简单,那领头拔剑之人,实力竟然足有五品之高,而他旁边那个不显山不漏水一直沉默的人,也未必比他差多少。 迦叶关外,不过是偏远地区,就和往日里大夏与北凉的关系一样。 大猫小猫两三只,又怎能出来过江龙? 这种小地方竟然有这等高手出没,还自称与草原眼下两方大势力都无干系... 这不是骗鬼的嘛! 一时间,洛离哈哈一笑,看起来倒像是个智珠在握的反派一般,引得这一行十几人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隐隐间,洛离心中有股直觉。 这一行的草原人俘虏,可能不是最大的收获。 这些人身上,肯定有秘密! 心下想罢,洛离不再犹豫,脚步一迈,决意想法子将这些人给留下! 最起码,也得把他们的身份来历问出来才行。 “不好!” 拓跋武瞳孔一缩,看到那城墙上的身影瞬间消失,心知不好。 捕捉着铠甲青年消失前的身影所遗留的气息,这壮汉来不及过多思考。 手中漆黑长剑猛地一抬,凭借着神觉中的感知,向着一侧空气突然轰下! 铛! 顿时,一声精铁交加的声响迸发而出,随后拓跋武的视线里,便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现身! 那柄古朴长剑铮然轻鸣,随后金黄色的真焰从刃面浮现,将那剑刃上的花纹都映衬的栩栩如生。 可眼下很明显,不是欣赏这些东西的时候。 “喝啊!” 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压迫力,拓跋武脸颊有冷汗浮现。 这人,好强! 只有真正对上的时候,他才晓得原来那些溢散的气息,不过只是眼前此人不经意间为之的罢了。 “赫连,带着少主走,此人之强远胜过我等,不能力敌!” “这里,由我来拦住他!” 这眉眼粗豪的壮硕汉子虎口有血迹浮现,随后只见他双臂气血充斥,双眸赤红起来,一双手臂握紧在手中剑柄处。 嘭! 澎湃的黑红色真气,加持在了这柄长剑之上,让其锋利程度转瞬间便提升了数倍! 随后,向着那一剑斩来刚刚停顿的青年,再度悍然劈出! 一个照面便拼尽全力,随后更是以性命相搏,这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看着那黑红剑气即将招呼在了自己身上,洛离也是有些怔然。 现在,他更感兴趣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能让一尊五品的大高手,拼死相搏也要护下来? 轻弹手中长剑,洛离身躯向前一挺,“莫要白费力气了,在我的面前,你们谁都走不掉。” “与其浪费时间,还是将这场无意义的对局,结束的好。” 缕缕武道真意,附加在这手中三丰剑上。 人道皇气所凝聚的武道异象太过显眼,所以此次洛离借助的力量,是那仙王之力。 霎时间,剑光扬起。 拓跋武面上一个恍惚。 在洛离手中剑光劈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位端坐于九重天上,面色朦朦胧胧的巨大身影,顶天立地,如同仙佛。 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武道真气,在这恢弘的气象面前,竟然是显得这般不堪一击。 等到他一个激灵,从洛离的武道异象压迫中回过神来时,那剑与他的脖颈,竟只差了几公分的距离。 光凭此点可以明显看出,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出剑之人留手,他拓跋武的命,怕不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咕咚。” 拓跋武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胜负已分。 在那一侧赫连风还没带着人踏出脚步时,他堂堂五品先天,便在一息之间落败了。 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摸着剑柄,长长出了口气的拓跋武面色复杂。 他带着几分钦佩的看着眼前的洛离,“你的实力很强,我们草原人,素来都是敬重强者的。” “只可惜,我有我必须去做的事情,对不住了,大夏的强者!” “嗯?” 看着眼前神情突然间变得决绝,瞳孔中带着赴死之念的拓跋武,洛离神念一动,便晓得了他想要做什么。 用自己百脉之中的真气,去炸开自己的神海丹田! 他要自爆! “这人是疯子吗...” 洛离眉头微微皱紧。 自爆,临死前的痛苦可以说是宛如凌迟,但不可否认,这股强大的波动确实可以暂时阻拦住他的脚步。 到底是为了保住什么? 如果说最开始洛离只是有些好奇,那么现在,便是非知道不可了。 手腕一转,背后异象隐隐间浮现。 武道五品的自爆不容小觑,但只要将他在自爆之前拍死,他就爆不了了。 这种手段在实力相近的生死搏杀中,确实可以起到奇效,但对于洛离来讲,他有自信能比这拓跋武快! 电光火石间,就在洛离凝聚掌心之印,即将正欲拍出时。 “够了!” “拓跋武,给我退下!” 一声娇喝,从那后方突然传出,在这战场的中心处清晰可闻。 将遮盖住自身的黑袍揭开,露出一头金黄色的披肩秀发。 那生有异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面上却是一片严肃,“一路走来,效忠父王的忠武之辈,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 “你是最受父王器重的臣子,是苍狼的勇士,在我心中如同叔父一般,对我多有照料。” “我不希望,你们这些最后的勇士,再因我而死!” 说罢,这充满了异域风情,更有着一双娇美动人般的异瞳少女,看着那面上沉默,但却老实止住了自爆举动的拓跋武,头也不回的往洛离面前走去。 修长的玉腿,曲折的单膝跪在地面,显出少女那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即使是在宽大的黑袍之中,都遮盖不住。 “我名延怜秋,乃是一年前啸月汗王之女,这些都是护卫我周全的勇士,并不是与大夏为敌的敌人。” “因此,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莫要为难他们。” 女子低头,声音如灵蝶般悦耳,其中更掺杂了几分动人。 若是普通人当面,怕是已经升起绵绵遐想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静如秋蝉动若烈火扑朔迷离(二合一) 看着眼前一行十几人止了刀兵,都将目光紧紧放在这女子身上时,洛离就已经停下了即将拍出的掌印。 “前任啸月汗王的王女,延怜秋...?” 洛离背着手,看着眼前半跪于地,身材婀娜的少女,心中闪过几分思量。 汗王,为草原大部首领的敬称,大抵与大夏的王侯名位等同,是整个金狼王庭中除却王庭之主外,最为尊贵的一批人。 他们与草原王共享王爵名位,可谓是极尽殊荣。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眼下啸月部首领延木真,刚一即位便弃汗王之名,自立王庭与金狼王庭分庭抗礼,俨然一副再世雄主的样子。 所以根据形势判断,此少女应是啸月部前任汗王的子女才对。 而且就单论年纪来讲,据说那啸月王延木真今年不过三十而立,又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揭开了此女身份,那么另一个问题就来了。 洛离看了眼收起兵器,喘着粗气默不作声的拓跋武,并未顾他。 上前一步,青年俯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延怜秋,“你说你是啸月部的王女,那为何会在这偏远的草原出现?” “就算你那父王已经去世,但眼下草原正逢战乱,胜负未分,啸月王按理来讲也与你有着血脉牵连才对。” “不在草原的南境享受公主殊荣,千里迢迢跑来这边疆地带,还想要跨境离去,又是为何?” 虽说之前这少女神情焦急,想要救下他那护卫一时失言之下,所道出的言语,已是让洛离有了几分猜测。 但自己猜测的,总归还是没有亲耳听到的要来得可信。 延怜秋感受着眼前洛离身上杀气退散了少许,稍稍沉默后,方才沉静道,“那都是过往云烟了。” “相信凭将军的聪明才智,也能自己猜测出几分来。” “当代啸月王庭之主延木真,失踪一年回归后实力大涨,野心勃勃犯上作乱,于前任汗王毫无防备之际,弑父夺位,妄动刀兵,欲与金狼王庭一分高下,铸就雄伟霸业。” “谋逆夺位,自然来路不正,所以前任啸月汗王的三子一女,不算延木真,除却我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外,都已经遭了毒手。” 说到这里,少女就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未有丝毫情绪掺杂。 即使那周遭的亲卫,面上都带着几分哀默也一样。 洛离挑了挑眉。 他隐隐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是这女子所讲述的事迹不对,而是她这个人不对。 作为大夏皇帝,啸月王庭延木真的个人风评,他也算是略有耳闻。 如果眼前这异瞳少女没有撒谎的话,有九成可能,她所言都是真的。 金色发梢处系着银铃铛,伴随着轻微晃动叮铃作响。 黑色长袍并没有过多装饰,但即使如此,那双异瞳和姣好妩媚的面容,却依旧是上天对于这少女最好的馈赠。 “你先起来吧。” “既然你们的身份如此特殊,那我倒是可以放过你们一命。” “不过短时间内,恐怕得请诸位随我去往大夏军营,暂且住下了。” 洛离不经意间的扫了一眼拓跋武等人的神情反应,摸了摸下巴后,神情若有所思。 草原人素来尊敬强者。 一个不过是后天境的弱女子,能得到拓跋武,还有那一侧另一位北蛮先天的誓死效忠,仅仅只是凭借着,那前任汗王的威望么? 这些东西,洛离不知道。 但他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这群人离开。 啸月王女,好大的名头! 有着这层身份在,已经是可以谋求很多事情了。 “多谢将军。” “至于去往夏营,既然已经表明身份,便是在预料之中了。” “怜秋并无意见。” 这生得一双好看异瞳的草原女子,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后,站起了身子,神情举止恭敬,但洛离却总感觉,这女子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有意思...” 摇了摇头,青年一声轻笑。 也是,之前从延木真的那一封信件上,他就能感受到那家伙的强大。 但此女竟然可以从那等强者手中逃得一条性命... 若说没有什么底牌,又怎么可能? 不过日后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探查。 眼下战局已经渐渐落入尾声,还是先带着大军回营再说。 心中想罢,洛离身影一甩,便不再注视着眼前少女的美色,而是环视一周,朗声开口,“此次踏入草原,无论是金狼王庭亦或者啸月王庭,都将是我大夏的敌人。” “所以诸位之仇怨,日后我大夏会帮你们报,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诸位得先为我所用。” “不然以你们的实力,不稳定的因素太大了,可懂?” 唰! 长剑随着洛离话语道完,划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剑芒,往着一侧城墙劈去! 嘭! 旁边的城墙轰隆一声炸开,随后坍塌化为废墟。 那草地地坪上足足绵延百米有余的痕迹,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由得一惊。 好强! 这种力量,就算是普通的四品高手,都远远做不到吧! 就算是那谋朝篡逆的啸月王延木真,怕也不过如此了。 拓跋武眸子一震,随后不露声色的看了延怜秋一眼。 那生得天下难见,一等一好看眸子的少女,此时面色平静,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随行的诸人包括拓跋武,心下都是有些了然。 武力值最强的拓跋武,当下便上前一步,将一头辫发甩在了身后,随后单膝跪地,口中肃穆道: “我乃是啸月部曾经掌握四路兵力的狼主统领,名为拓跋武。” “如若将军所言为真,日后真能攻入啸月王庭替大汗报仇,那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愿为大夏效命!” 草原的一路兵马,最低不会低于一万人。 也就是说,这也是个能统御数万兵马的大将。 这种人物,对于整个草原的地形,应该也算是了若指掌了,而眼下洛离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能绘制地图和沙盘的人物。 很有用,不能杀。 看着眼前十几人在那为首少女的不经意间示意下,一个个的跪拜于地,洛离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延怜秋,道:“诚意不错。” “暂且算你们过关了,至于日后会不会依旧如此,则要看你们之后的表现了。” 远处铁骑滚滚,有手执长枪的年少将军,向着洛离此处行来。 “陛下,此处部落已经平定,能为我大夏所用之人,也已经挑选出来了数百,至于剩下的,是不是要先...” 霍去病跨马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等到他稳住身子看到这周遭十几个气息强盛,却是沉默不语的北蛮人后,随即并无顾忌便看向了洛离,语气杀气腾腾的,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陛下?! 此言一出,拓跋武等人当即眸光震惊,显然是受到了不轻的惊吓,而那自称是啸月王女的延怜秋,也是诧异的抬起了眸子,其中夹杂了几分兴趣。 不过她的面容依旧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这份兴趣,也很好的隐藏了下来,并未被其他人给注意到。 想了想,少女还是率先开口行了一礼,语气柔声道: “怪不得能将我部拓跋统领如此干脆利落的击败,原来是大夏御驾亲征的陛下亲临。” “怜秋失礼了,还望海涵。”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我报此大仇,是真的有希望了。” “希望陛下之前的话语不是为了应付我等,只要能将那啸月王的头颅斩下,那今后为了报答君上恩情,哪怕是要我性命,怜秋都愿意去做!” 说到这里,少女眸子中似都浮现出了一层水雾,语气都带着了几分媚意。 前后差距,竟至于斯! 看着态度有所转变,慢慢靠近而来的少女,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莫名的幽香,洛离却并未异动,而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静如秋蝉,动若烈火。 这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却不想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 美丽,却又危险。 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王女客气了。” “只要你们效忠于朕,不在私底下搞些手段的话,那这草原之仇怨,朕自然会帮你们报。” “但要是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最后被朕给察觉到了,那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 “你们绝对会比那延木真先死。” 眯了眯眼,洛离无视了延怜秋散发出来的魅力,语气中带着几分敲打之意,有些冷漠的开口道。 “而眼下,则正是考验你们的时候。” “眼下这汾河部这么多战俘,若是都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拓跋武,朕拨给你八百骑,你想法子带着他们将这些俘虏,都给朕带回打大夏军营之中。” “俘虏可以有死的有伤的,用什么手段,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但绝对不能出现大规模的伤亡,让朕看看你的能力!” “毕竟我大夏,不养闲人。” “至于公主你,便随朕走一遭吧。” 当着这些啸月旧部的面,洛离将话语敞明了讲。 从之前的行为中,洛离已经判断出了这一行人的主事者到底是谁了。 不惜自爆也要送延怜秋逃离,这拓跋武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 看到洛离对自己的魅力视若无睹,延怜秋抬了抬秀眉,有着幽蓝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之前的那股子媚意,已经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和之前一般沉静的表情。 “拓跋将军,就按照夏皇陛下的旨意去做吧。” “眼下我等是否能报得大仇,可都要仰仗陛下了,所以还请你一定要用尽全力,博得陛下的器重。” 拨弄了下一侧肩部柔顺的金发,延怜秋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作为人质的风险,更对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只是对着拓跋武开口道。 “这女人,变脸是真快。” 洛离心下微凛。 他原本还想借着这延怜秋的身份做做文章,看看能不能在这草原上扶持一方傀儡政权,这样也能省却不少功夫。 但是眼下,还是得再观察观察,不然若是阴沟里翻船,那可能就不太好了。 霍去病已经亲自前来,那眼下的战局,自然也就没了悬念。 未过片刻,除却一千名骑兵正在控制局面,剩下的人大都已经到了这西门之前,听调听宣。 洛离差人,从这汾河部的马匹之中牵了十几匹,给延怜秋等人之后,便乘上了由下属牵来的骏马,深深的看了拓跋武,“朕已经派遣副将告知过那剩下的骑军,从现在起,你便是他们的长官。” “我希望,能看到这汾河部的人,都可以老老实实被带回去。” 战争之中,掠夺人口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洛离覆灭金狼王庭,肯定不可能将草原人全部杀绝,事实上那样也没有丝毫益处。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需要去树立一批典型的例子,以便于让之后的北蛮人,可以接受大夏的投降。 看着部下将马匹牵给延怜秋,洛离以眉头示意,道:“会骑马么?” 那身穿黑袍,发尾系着铃铛的少女一听,当即洒然应答:“草原人生在草原,莫说是骑乘骏马,就算是拔刀杀人都是家常便饭。” “陛下,莫要小看人咯!” 说罢,少女发丝飞扬翻身上马,那铃铛在夜幕之中叮铃作响,堪称是一气呵成。 看着少女握住缰绳,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样子,洛离转头,这才带着麾下骑兵、以及俘虏而来的众多有用的北蛮人,又叮嘱了拓跋武等人一声后,便浩浩荡荡的向着来时方向奔驰而去。 汾河部老弱病残皆有,虽说有不少马匹,但相较于那些人数而言,还是不够用的,他们的脚程太慢,如果在此地耽搁太多时间,显然不行。 再加上要是想要让这些北蛮人俘虏指路,那汾河部落的族人就一定不能全杀,不然这些人难免心中会有所惶恐。 所以,延怜秋这一行意外之人,倒是还真派上了用场。 黎明照破夜幕,洛离看着在自己一侧驰骋奔袭,不输一般男儿的女子,心下暗想道。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女子身上到底怀揣着什么秘密了。 但有一点,洛离还是有自信的。 那就是不管她是何方神圣,一旦落入大夏手中,那就算是龙她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场奇怪而又荒唐的大梦(二合一) 茫茫草原,出过多少武道高绝之辈。 当洛离御驾亲征携夏朝大军兵临迦叶关之际,无论是啸月王庭亦或者金狼王城中,都有了动作。 啸月王庭。 延木真端坐于上首王座,臂膀靠在椅子柄上,神情间看不出丝毫喜怒。 “王,眼下我等该如何行事?” 王帐之中,位于两侧的勇武骁将,向着接收到情报后的延木真,恭敬发声询问道。 大夏举兵二十五万叩关,而他们啸月王庭前些日子还在前线,与金狼王庭的大军一决雌雄。 眼下虽然因为第三方势力的突然插入,被迫停手,但实则到底是战是和,还是需要看延木真自个儿的意思。 毕竟,他才是眼下啸月和周边各大部族,名义上的君主。 “此事,先暂且搁置,不用多管。” “之前本王修书一封,已经送到了那夏皇洛离面前,他的选择倒是不出本王意料。” “不过正好,要是此人就此退去,那本王倒还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反正大夏北上首要目标,是那金狼王庭,既然他一意孤行不听劝谏,那就让他去就行了,待到这双方战至正酣,本王再考虑如何出兵。” “以静制动,稳坐钓鱼台不轻易下场,才是上策。” 听到众多将领的询问,延木真轻笑一声,眼神中倒是罕见的带着几分欣赏。 明知道进入草原后,那就将要同时面对两方凶悍国度的敌视,还敢如此不惧。 知道自己的那丝神念已在千里之外化为了飞灰,延木真便清楚,那对面锐气正盛的夏皇洛离,是个有真本事的。 “通知前线统领,后撤五百里战线,与金狼王庭议和。” “另外,本王那个妹妹,找得怎么样了?” 有条不紊的将一应事件处理完毕后,延木真挥了挥手,面上故作淡然问道。 而听到此言,那本来应声称诺的一众将领,面面相觑之下,当时有些为难起来。 “这...” “王上,非是我等不努力,只是公主殿下自从护卫死伤殆尽,只余下拓跋武等人之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们的行踪似是有高人指点,奇诡至极,我等亲自带人前去追剿,都只能扑了个空。” “眼下,只知道他们是往东面大夏的方向跑了,已经多日没有消息,恐怕...” 一名将领硬着头皮上来补充,态度诚恳,话语到了最后更是欲言又止。 而他就算是不接着说,延木真也明白他话语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人跑了,没法抓,抓不着。 “...” 延木真脑袋倾斜,沉默不语。 在他一侧,衣着暴露,云袖纤腰的四名侍女,正半跪于华丽的王毯之上,将手中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开,随后送入他的口中。 花团锦簇,布料底下令人头脑充血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倒是好会享受。 “本王这个妹妹,不简单啊。” 张开口吃掉这些漂亮侍女精心剥开的葡萄,延木真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 自从他自异域回来武功大成,雄心壮志杀王夺位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吃瘪的事情。 延怜秋。 端坐于王座之上,这位苍狼的王者眯了眯眼睛。 这女人,武道修为不过八品,一月之前,在那五百护卫携带出逃之时,更是被他遥遥隔着数十丈距离给劈了一刀。 纵使那一刀有人替她拿命去挡,可余波终究还是砍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延木真很清楚。 延怜秋陷入昏迷时,生命气息明明该是消失了才对。 可为何还能死而复生,屡屡躲开自己的追捕? 很不同寻常,而延木真自知,自己身上的秘密决不能被外人晓得,王室之人多活一个,便是多一分隐患。 “早知道本王当时就不自持身份,而是再度劈出一刀了...” 看着那挂在王座旁的巨大长刀,延木真捏了捏一侧的侍女脸蛋,听着耳畔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后,心中有些后悔的想到。 没出草原还好,若是出了草原... 那自家那个名义上的妹子,可就真是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了。 不过不管如何,继续派高手追杀还是有必要的。 毕竟那老东西将死之前,很有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知给了这些子女。 假使此事是真,那如果他们不死绝... 我心难安! ... 金狼王城外,黄沙滚滚。 对比啸月部的简陋,这里不愧是草原的商贸与王城中心,虽说远不及大夏长宁繁华,但比之洛离修筑的北凉来讲,还是强出了不少。 毕竟说到底,也有了两三百年的底蕴,要是太过寒酸,那也说不过去。 这一日,有身披白色僧人服的和尚,两手空空牵着毛驴,从城中走出。 走到城门前时,他转过了头,向着那背后的金狼王城顶上望去。 这一眼,他便看到了这座王庭的气运,比较往日已经是稀薄了五六成不止,说是一句王朝末年,日暮西山都不为过。 “阿弥陀佛。” 看上去年岁不老的高大白袍僧人,轻声呢喃一句。 随后,他的耳畔便浮现出这金狼王庭长生教宗,也就是他昔日的师兄所叮嘱他的话语。 “元洪,北玄域气象即将复苏在即,枷锁已解,怕是不出百年,就要重复昔日宗师辈出,天象降世的千古盛世。” “师兄我借着这金狼王庭的国运,已经摸索出了天象大道,为金刚寺当代修为最高,执牛耳者,你若是与我一道,那么今后寺内各堂首座,当有你一列席位。” “所以我希望,你能以我中土佛脉三大宗之一金刚寺的名头,去压一下那远征而来的夏皇,叫他知难而退。” “非是师兄不想出手,实在是身不由己。” “眼下我自身因果转轮功未曾大成,即使有了天象果位,也不能立刻就与金狼王庭撇清关系,还需要一短时间稳固根基。” “可如果那大夏搅局,啸月部的逆贼又妄图举兵自立,那师兄我极有可能出现意外,致使数十年谋划一朝成空。” “所以,拜托你了。” 这名为元洪的僧人,驻足在这城门之前良久后,方才有些苦笑。 “师兄啊,我辈上山修行,为何要牵扯如此之多的红尘世俗。” “寺内诸多上乘典籍你不修,偏偏要学这种斩龙夺运,鸠占鹊巢的法门,师弟真的不知该如何说你...” “这夏皇洛离得太乙传承,早已在宗门内传了开来,此次我等携金刚之名前去压他,两宗素来便有世仇,他又怎能是那般好说话的。” 想起曾经提携过自己武道修行,让他未至三十,便有了一身武道四品的高绝修为,元洪犹豫过后,一时间又有些难以推辞。 感受到背后从城池中投来的注视,这僧人一甩袖袍,只得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小僧还是去走上一遭吧。” “毕竟师兄之恩,做师弟的不能不报。” 说到这里,元洪想起那即位夏皇的洛离,曾经有过斩过数名四品高手的辉煌事迹,一时间眸中也有着几分战意浮现。 金刚寺青年一辈的武道高手,他足以称得上是顶尖,而能与他争那金刚佛子名讳之人,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人而已。 持一颗武道之心,自当勇猛精进。 而既然答应了师兄元真,那么元洪此去,定会与那洛离交手一番。 眼下很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吁~ 白衣僧人牵着一侧正发出呜咽叫声的小驴,翻身上前,便孤零零一人,往着南境走去。 大军压境迦叶关,金狼王庭正集结兵马前去援助,只可惜时不我待,等到与啸月王庭前线言和,大军前去之际,保不齐那关卡便已经丢了。 所以虽然元真未曾明说,可元洪自己却也知道。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止戈! ... 大夏中军,驻扎草原之地。 汾河部距离此地,说近距不近说远也不远,因此在洛离带着麾下回归之际,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天左右的时间。 从后半夜一直熬到白天正午,这些战士的身躯多少也都有些疲惫。 但他们的精神,却无疑是亢奋的。 作为战士能打胜仗立功,便是大喜事,更何况自从洛离登基称帝,新政一系列的改革,对于功劳的比重都是相当大的。 只要能斩敌够多,他日就算是获取高深的武道功法和典籍,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成就先天,拜将封侯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带着延怜秋一行人和那一众俘虏,洛离与霍去病一道凯旋而归,回了大营。 随后,那些清剿四周的各支军队,都在这些俘虏的口信和绘制的地图中,继续展开了对于其他北蛮部落的扫荡。 这一次,果然收效颇丰。 再加上知晓迦叶关有意识的派遣小股骑兵出关,前来对于大夏军队进行骚扰,所以陈庆之便将梁华等一众武道高手都派了出去,在这些军队之中坐镇。 这样一来,再遇到敌军偷袭的时候,最起码不会率先乱了阵脚。 一系列操作下来,迦叶关的北蛮人果然没了办法。 而更令人惊喜的是,本来在迦叶关中被派遣而出的众多骑兵中,有一支倒霉的撞在了梁华这尊武道大成的刀道宗师面前。 如果在遇见梁华时,那迦叶关的首领直接撤离,说不定还能没有多少损失。 但很可惜,他选择了直面死亡,向前冲锋。 那么结果,自然就没有了任何悬念。 又是一晚夜色降临。 皎洁的月光,肆意洒下人间。 洛离坐在大帐之中,眸子中闪过几分疲惫。 数日里,扫荡四方的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各自都立下了不菲的战绩。 后顾无忧之下,迦叶关的北蛮人大军,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存在! 洛离已经和陈庆之霍去病等将商量好了。 再修整三日,等到立身于草原各处,执行清扫的夏军接到命令后,便直接拔营前行,以势如破竹之势,将那迦叶关直接拿下! 在高度紧张之下指挥全军,不停的吩咐命令,是项技术活,即使洛离的武道不凡,有四品绝巅,但此刻闲下来后,他依然想要放松一下。 毕竟他也是人,不可能精神一直紧绷。 那样的话,早晚会出问题。 从案桌前起身,走到了那一侧的床榻上面。 眼下已至深夜,将身上的铠甲卸下,洛离身着便服,直接便躺在了这床榻上面,眉宇间显现出了几分舒适。 很快,他的意识就陷入了朦胧。 隐约间,洛离似乎做了一个奇异的怪梦。 有道人影,好像拨开了这王帐的帘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这人进了帐篷之后,并没有去寻找什么事物,而是看着正躺在床榻上休息的洛离,微微呼吸了片刻之后,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之声。 虽是梦中,但一切都是诡异到极致的真实。 洛离察觉到了不对,他感受到了周遭的异动。 但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却始终睁不开来。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 冰凉的月光透过王帐的窗,洒在了洛离所躺下的床榻周遭,将本来黑暗的事物,都照耀的逐渐明亮了起来。 而本来空无一物的床榻边上,却奇怪的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道金发披肩,发梢处系着银铃铛,只身着单薄亵衣,修长的双腿与完美的身材都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一个女子。 刚刚脱下衣服所发出的窸窣声音,带着叮当响,就是因为那枚银铃铛。 这女子身上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动作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向着床榻靠近。 随后轻手轻脚的,竟旁若无人般,躺在了洛离的身边! 白嫩的肌肤,与洛离的身躯近乎贴在了一起。 “陛下,你想要吗...” 温热的气息,从这看不清模样的女子口中发出,吐气如兰,让洛离浑身都有些燥热了起来。 “...” 喉咙滚动,感受到身体的异动,洛离本来朦胧的脑海,浑浑噩噩。 但那灵魂之中的一点不灭灵光,却与此同时,突然绽放华光。 轰! 一瞬间,洛离心中天旋地转,警钟大作! 本来睁不开的眼睛,当即张开。 而那脸颊都已贴了上来的女子,看不清的面容,也突然间变得清晰无比。 柔软的金色发梢,披散在她那香艳的肩部。 普天之下一等一好看的异瞳中,在见到洛离的眼神从迷茫快速变为清醒后,夹杂着几分错愕与意外。 不过转瞬之间,她又笑了起来。 “这还能醒来的呀...” “真有意思。” 女子话语中带着几分妩媚,与她外表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那看来,只能到此为止咯。” 抚了下鬓角的金色发丝,这女子娇柔的笑着,随后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再见了,亲爱的陛下。” “咱们下次见~~” 说罢,她那柔软的身躯,在洛离刚刚回神之际,突然转身压在了洛离的身上,随后那带着温热气息的唇角,也吻上了洛离的脸颊。 暧昧气息混杂着幽香,引人遐想。 但洛离,可不这么想。 唰! 憋足一口气,已是清醒的洛离瞬间挣脱了这股朦胧的状态,从床榻上直接一跃而起! 可就待他刚想要将那看得清清楚楚的容颜,直接擒拿下来的时候,他却发现... 他的床榻一侧,从始至终,都是空的。 手臂压在床边上。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将这王帐内的空间点亮,显现出了几分清冷。 此时,仍是午夜时分。 而洛离则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王帐之内,所有的东西和物件都是整洁如初,连气味都没有丝毫变化。 更别说是...那暧昧与幽香的气息了。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疲惫至极时所做的梦一样。 一般无二。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觉察不对当机立断(二合一) “刚刚那一幕...” “是梦么?” 清冷的月光,洒在男子已经逐渐冷静的脸颊之上。 洛离抬起手掌,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 时间从他躺在床榻上开始,并未过去多久。 但,总归是有流逝的。 想起那最后看得清清楚楚的面容,洛离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刚,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若非是那仙王法相中所蕴含的一丝道韵,在要紧关头让我惊醒,恐怕方才便真就陷入进去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就算是做梦,我也绝不可能梦见延怜秋!” “那女人,我才见过几面?” 抬手摸着下巴,洛离神觉散开,看着王帐之外,眸子中闪过几分危险的气息。 凭此种种判断,那绝不是梦! 起码,不是寻常的梦。 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少女,尽管模样极为出彩,但也不该梦中所想皆是她才对。 就算是梦,也该梦到李青衣,而不是一个半月前甚至素未谋面,没有任何印象的人! 想到这里,披上外袍的洛离,脚步未曾停顿,下一刻便从王帐中走了出去。 草原上凉爽的寒风吹拂,分外寒冷,只有那燃烧照明的篝火,才能驱散些许。 在这中军大营中心处的卫兵队伍,来来回回的巡逻,眼见到洛离从王帐走出,靠得近的当即恭敬上前行礼: “参见陛下。” “陛下大晚上不休息,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吩咐?” 面对这些将士关切的询问,洛离沉吟良久,方才摇了摇头,紧绷的面容稍稍缓了缓。 “无事,只是夜里烦闷睡不着,出来透口气而已,诸位不必紧张,继续巡逻吧。” “对了,” 将一些巡逻队伍的普通战士遣散后,洛离唤住那为首的巡逻队长,复又凝声开口问道: “之前留给那啸月王庭一众人居住的地方,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比如说,那王女延怜秋,眼下是否还在帐中?” 面对洛离有意无意的询问,这统领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随即便恭声回道: “回禀陛下,那些草原人自从来到中军之后,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并未有什么过界的举动。” “至于那啸月王女...她今夜貌似没有过早休息,不过也一直都在巡逻队的注视之下,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陛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听到这统领队长的肯定回答后,洛离沉吟了下,这才挥了挥手,“没什么,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战事紧张,将士们劳苦功高,先多多忍忍,待到凯旋而归后,朕定当赐予诸卿厚赏!” 看到眼前统领听闻自己所言,面泛激动恭敬告退的样子,直到四下无人注意后,洛离的面色,才逐渐从之前的淡笑转为了难看。 直觉告诉他,那女人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洛离一刻也没有停留。 有问题,就要解决。 既然知晓这延怜秋有些不对劲,洛离自然不会选择按兵不动。 无论如何,且先要探明虚实,再论其他。 刚刚那场奇怪的大梦,里面那靠近自己的女子,与延怜秋面貌一模一样。 这二者,指定是有联系的。 想到这里,洛离脚下生风。 未过片刻,他便穿过了无数军帐,行到了安排给这啸月王女休息的居所之前。 “陛下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脚步刚一踏上这草坪,将周遭将士驱散,回过头来时,洛离便见到那比较白日里更加明艳的少女,正衣着整齐的看着自己,面上一片淡然。 这副模样,与梦中那副热情如火的模样,完全不同。 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我的错觉么?” 洛离未曾第一时间回答。 他紧紧盯着眼前生有异瞳的少女,上前走了一步,一边走着一边开口,“公主今天晚上,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或者说是,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很快,洛离那挺拔的身躯,便与延怜秋立身于帐前的身影,只隔了一步距离。 在这个距离之下就算是处于黑夜,二人也能清晰的看出对方的表情与神态。 可就算是面对洛离这种质问,这少女的神态也是极为平静,像是没有掀起丝毫波澜一般,“陛下所言何意?” “怜秋并未做过什么奇怪的怪梦,更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说完,少女往后退了两步,面上有些警惕。 微风吹过,延怜秋发梢处的银铃铛,叮叮作响,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晃动之声。 无论是从神态还是动作上来看,她的一切表现,都与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没有任何区别,毫无出戏之感。 要说这一切都是演的,那也有些太过天衣无缝了,除非是浸淫此道多年,不然恐怕做不到如此地步。 寻常人在此,见到延怜秋这副模样,可能就是心中仍旧有所怀疑,但在找不着证据的情况下,也只能就此作罢。 毕竟留着人还有用处,总不能直接杀了。 可洛离不一样。 青年紧紧盯着眼前这张,淡然中略有几分慌乱的如玉面容,心中怀疑越发深重。 她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那诡异的梦不知从何而起,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而这种感觉,洛离很不喜。 虽然没有感知到任何杀意与威胁,但这种类似于调戏的举动,无疑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心之所至,手掌抬起。 随后,洛离便做出了一个寻常人绝对做不出来的举动。 真气,凝聚。 澎湃压缩到极致的恐怖波动,在这袖袍鼓荡的青年掌印之间,汇聚而成。 伴随着他的步伐迈出,那股迎面而来的杀意,让延怜秋感受了个清楚。 到了这时候,她的面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少女不停后退,系着银铃铛的金色秀发被风吹散,她的面上惊慌失措,就如一只没有任何挣扎能力的小兔一般,楚楚可怜。 “陛下,你...你想做什么?” “怜秋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要问些什么啊!” 少女带着几分哭腔,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直至把她逼迫到那帐篷前边的洛离,攥紧了手中的衣袖,眸中带着恐惧。 “你不知道没关系。” “朕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如果你真的无辜,那怪就怪在你倒霉吧。” 洛离面无表情,手中掌力不见丝毫泄露。 那步伐每一步踏出都是极稳,语气沉着,丝毫不见受到延怜秋神情所影响。 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杀心的。 而少女即使立于这种局面之下,仍旧是保持着之前的彷徨,看不出任何不对之处。 “难道,真的是我判断出错了?” 洛离心中有些疑虑。 不过权衡之后,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啸月王女的身份虽然特殊,对于日后图谋草原发展有着不小作用,但在关乎到自身安危之后,洛离却是不敢有丝毫疏忽。 如果真是个普通人... 那就只能是算她运道不好了。 洛离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放下对于眼前少女的猜忌与怀疑。 所以他的掌印,自然不会有丝毫留情! 掌印拍出,蕴含滔滔神力,顷刻间便向着少女的胸前按去! 这一掌如果落实了,一尊四品宗师的武道之力,里面蕴含的真气,直接就能叫她命丧黄泉! 而延怜秋此刻瞳孔放大,看着眼前遍放金光,没有丝毫留手的一掌,也知道洛离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叹了口气,少女本来凄楚的表情,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并且显现出了几分无奈。 “陛下,你也太狠心了一点。” “只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为何一定要刨根问底呢?” “快停手快停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一掌拍上来,我指定是扛不住的,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的不给你添麻烦,不会再捣鬼的!” 当那蕴满金光停留在延怜秋面前时,这少女才算是将话语说完,摇头如捣蒜,不停晃动,态度算是诚恳无比。 而看着眼前身躯都有些僵硬的延怜秋,洛离手掌未曾放下,只是停在了这少女的面门之前,以作震慑。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现在招了?” “那么为何刚刚抵死不从,一定要矢口否认没有事情发生?”青年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语气中的杀意并未就此消散。 虽说洛离是个挺随和的人,但身居高位已久,对于这种毫无顾忌的调戏,他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不过是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如果是李青衣这种相识已久,两情相悦的知己,开开玩笑倒也无妨,甚至洛离还有些期待。 但对于延怜秋来讲,他可能就没有抱着这么多的善意了。 不一巴掌拍死她,都算是给面子,更遑论狠心与否? 那不是笑话吗! 真以为他洛离,是那种见到美色就走不动路的君王? 惹急了他,辣手摧花杀妹证道,可不是做不出来的! “说说吧,今天晚上你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朕差点着了道?” 青年的话语充满了寒意与冰冷,仿佛对面之人的解释只要不让他满意,那么这掌印下一刻就要取了她的性命一样。 听到洛离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延怜秋小腿一抖,稍稍往着一侧偏了偏,直到避开了那掌印的些许威胁后,这才松了口气,聋拉着脑袋,有些失落的开口道: “陛下你别急...” “那个入梦之法,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虽然能和你在梦中神魂相交,但对你是没有任何威胁的,更无法伤害到你,求你信我!” “我只不过是想...是想,想看看陛下你卸下防备后,到底是什么模样,能不能有机可乘,和你拉近拉近关系,这样以来报仇就更加容易了。” “就是这样,我敢对着我自身的心魔发誓!” “真就这么多了...” 少女扯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欲哭无泪,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她的言语一出,一时间洛离又想到那床榻之上,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的少女模样,身上顿时有了些燥热。 可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显现出来,反而在这话语道出之际,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任延怜秋再是花言巧语,眼下洛离,已是不再相信这女人了。 她鬼话和花样太多,谁知道有没有哄骗自己? 延怜秋紧紧的盯着洛离的眼睛。 当她看到洛离身上的威胁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令人心惊肉跳后,她连忙一个激灵,继续补救道: “我...我还有东西要告诉陛下!” “啸月部的兵力部署,以及整个草原的地形图,我和拓跋武等人都是了若指掌。” “陛下若是不杀我,我可以将这一切都告知与你,相信我等脑海中藏有的东西,绝对比那些俘虏要有用的多!”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件有关于啸月王庭延木真的大秘密,也可以跟陛下你说!” 喘了口气后,面对着气息依旧森然的洛离,延怜秋只得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全盘托付了出来。 而直到此时,洛离才停下了手中动作。 “说来听听,至于之后如何定夺,还要看你如何做了。”听到少女提及啸月王延木真,洛离方才有了兴趣,暂且先将掌印消退,放了下来。 如果可以,洛离倒也是不介意留延怜秋一条命。 毕竟她的身份,确实可以做很多文章。 再加上刚刚这一套组合拳,如果这少女说的都是实话,那也足够在她心中留有不少震慑了。 但让洛离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得知到意外之喜。 关于啸月王的大秘密... 青年的眼中,有了几分好奇。 “作为大夏的皇帝,想必陛下对于除却人族之外的异族,应该都有所了解吧?” “当然,怜秋的意思不是说草原人和大夏人这种区别,而是说人族与异族的区别!” “据我所知,啸月王延木真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就将修为强大到这种地步,甚至做出弑父夺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举,有很大概率,就是因为他与异族有所勾结!” “他的背后有妖族的踪影,甚至...甚至他可能去过妖族的领域!” 延怜秋松了口气后,有些忌惮的娓娓道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姑娘你有点不对劲(二合一) “嗯?” 少女绘声绘色的一番话语,倒是将洛离的心思给勾了起来。 “妖魔...” 闭眸思量,青年想起了曾经在大夏长宁城中,匆匆打过交道的那些个妖邪伏诛之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几分印象。 在那些妖族劫掠法场之后,洛离下令叫李存孝围剿王谢两家时,也曾逮捕了些两家的重要人物严刑拷打,可最终却也没有问出些什么有用的讯息。 再加上治国和要事,如果不是眼前的延怜秋再次提起,恐怕洛离自个儿都快要忘在脑后了。 眼下再次听闻,尤其是那啸月王庭之主延木真,竟都与这些异族之辈有所勾结,说实话,不得不令洛离感到惊异。 看来,虽说这些外族自许久之前便被人族驱逐出境,远赴外域之后,千百年间,还是踪迹未绝啊。 就连灵气接近凋零,还只是逐渐复苏的北玄域北境草原,都有着妖魔插手的痕迹,就可见一斑。 “这些异族的手,都伸的这么长了么...” 心中感慨一句,洛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少女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有过之前的事情发生,对于延怜秋话语之中的真实性,洛离已经不会再去全信了。 但此事涉及到啸月王庭,与她自身无关,再加上此人身份的特殊性,想必还是有着几分可信度的。 至于她那个奇怪的天赋... 沉吟片刻,洛离还是暂且熄了杀心,语气冷清道: “今夜之后,老老实实将你脑海中,所有关于啸月王庭有用的信息,全部都给我写出来画出来,交给大夏,当做对于你冒失举动的偿还。” “另外,下不为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哪怕面对死亡也不会开口的,因此你那个天赋是什么来历,朕不会去问,也不想知道。” “但有一点,还请你牢牢记在心上,” 一甩袖袍,洛离转过身,往着来时之路慢慢返回。 同一时间,就在延怜秋浑身一松之际,那如同死神敲钟的低沉之音,便再度传入到了她的耳畔之间: “以后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当面来找朕就行,可如果再让朕看到下次同样的场景...” “你的命,可就不会再握于你自己的手中了。” 话语越传越远,随着人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可那空气中残存的气息,却仍旧许久未曾散开。 延怜秋抬头,轻轻嗅了嗅空气,只觉得那澎湃的真气与杀意,还伴随于身侧一般。 她抚摸着背后的柔软金发,将那枚银铃铛取下来后,就这么双腿一屈膝,坐在了帐前的草坪之上。 随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少女的眸中便升起了几分心有余悸,“这人族的大夏朝皇帝,这么容易发怒的么?” “只不过是小小的开个玩笑而已,竟然大张旗鼓的前来问罪,甚至还差点把本姑娘都给唬住了。” “真叫人无趣。” 想到这里,延怜秋的这双异瞳中,便泛出了几分思索。 “本姑娘承了这具身躯的遗愿,借她的躯壳来游历这元天界的阎浮大地,发挥不了多少实力,后面的事情,怕是还需要多多依仗这大夏皇帝。” “但这家伙看着年轻,手腕却不浅,尤其是我那天赋神通,他能在梦中惊醒过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在醒来之后,尚且清晰的记得其中一点一滴...” “真是吓了本姑娘一大跳!”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的灵魂本质,不输于人族武道所谓的天人之境,这一趟没白来。” 少女自言自语,想到这里时,漂亮的眸子微微一弯,像是只狐狸一样将玉手抬起,薄唇轻轻舔了舔手指,露出了既动人又魅惑的姿态。 “此人日后成就一定前途无量,何不捣捣鬼,给他心中留下一抹无法忘怀的浓墨重彩?” “可这家伙的心性也确实坚硬,不知道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面对那种魅惑都能强行撑住,总不会喜欢男的?” “嘿嘿...” 少女一边甩着手中银铃铛,一边胡乱猜想,伴随着铃铛晃动,露出了阵阵悦耳的笑声。 “管它呢。” “算算时间,还足够在此世多停留些时日,本姑娘有的是时间将他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济也能给他留下些深刻印象。” “吓唬我?” “看我怎么整治你就是了!” 将心中的愤懑倾泄出来后,这名为‘延怜秋’的少女,终于哼哼一声,钻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此时,已至深夜。 一切的动静,都已经暂且消停了下来。 月光洒下,万籁俱寂。 正是休息的好时候。 ... 三日后。 大夏军队修整完毕。 四方扫荡的军队,在有了草原人的指引之后,对于地形几乎是了如指掌。 一时间,方圆之内的部落已经被扫清了七七八八,那铁血煞气与黑红王旗只要飘扬,则敌众必将为之闻风丧胆。 在眼下这个关头向着迦叶关进攻,四周的草原人能够造成的威胁,已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将士士气昂扬,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夏军中军,王帐之内。 洛离正在处理军中政务,以及一些后方送来的要紧奏折。 虽说在离开夏京长宁的时候,他已经将国之大权都赋予给了商鞅与左白鹿二人代为管理,再加上李存孝坐镇镇邪司,以武威慑天下,那些世家残党应该不会顶风作案才对。 但有些关于民生和新政的大事,于情于理还是会叫他知道的。 所以即使御驾亲征,他所需要管理的东西,也一样不在少数。 正当洛离从沉浸中脱离,将手中之笔搁置下来时,一侧略带着些清香气息的茶水,已经端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请用茶。” 一双纤纤如玉的手掌,小心的捧着手中茶杯,将它轻轻的放在了洛离眼前纸笔一侧的案桌上。 那端茶主人玲珑有致的身躯,更是稍稍前倾,将某些风景隐隐间暴露在了洛离的双眼之前。 看着眼前面露乖巧,一有空隙就充当侍女,来给自己端茶送水以表忠心的延怜秋,洛离面色不显,实则心中略微有些无奈。 “这女人...” 对于延怜秋,洛离心中始终是抱有着警惕之心的。 但不知为何,随着那晚上摊牌威胁之后,这少女非但没有被他给吓得战战兢兢,反而将之前的矜持全部都给忘却了。 三日里嘘寒问暖,充分叫洛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无微不至。 这样一通搞下来,弄得洛离倒是有些不适应。 因他修为深厚,再加上一心修行和处理政事,在夏京皇宫之时,大多数事情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侍女端茶送水,来来往往,也都是恪守规矩,像是眼前这般亲近的... 最多也就只能算上李青衣一人。 “咳咳。” 轻咳两声,洛离摆了摆手,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延怜秋这一系列操作,洛离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虽说对于眼前这少女有所警惕,但武道修行气血,说到底洛离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他能忍受得了像延怜秋这等柔媚尤物的时时诱惑,已经可以说是定力超群了。 “之前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你不必如此殷勤的前来讨好与我。” “若是一切顺利,等到我大夏平定草原,你依旧可以在我大夏的主持之下,做回啸月部的掌管者,将属于你的位子夺回来。” “所以,不必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你这样只会让朕觉得你心虚。” “而心虚的人,往往心中都有着鬼存在。” 端起温热的茶水,洛离稍稍啜了一口后,眼皮轻抬,语气不咸不淡的对着一侧乖巧的少女敲打道。 自从那日回到大夏中军大营,褪去了一身黑袍之后,这女子便换上了一身鹅黄衣裙,再配上她那一头金发和异瞳,更显得靓丽非凡。 如果说李青衣是那种天山之上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那这少女就好似山涧之间穿梭的精灵一般,鬼灵精怪,让人永远都猜测不出她下一秒在想些什么。 二者各有千秋,那股气质与神韵,是真真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 听到洛离带着明显意味的敲打,少女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陛下,你前天夜里还和我讲,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来找你就好。” “大夏要兵伐草原,那势必与啸月王势同水火,只要将他的头颅斩下,那就是报了我父兄的大仇!” “如此恩情,如同再造,就像是我说的,就算是怜秋亲自服侍你都不为过,更何况端茶送水?” “是你说的,一切都直说嘛,难不成现在又反悔了?” 俏皮中掺杂着几分调笑,从这黄裙少女口中道出。 洛离凝视着她那双略带认真的异瞳良久,到底也没有分辨出她的话语真假。 时而认真,时而冷静,时而稳重,时而跳脱... 都说人有千面,唯有一张真容。 可这少女的真面目,究竟又是哪张? 洛离不做评价,只是慢慢站起了身子,“随便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另外,你的武道修为也有八品巅峰,再加上拓跋武这堂堂五品宗师的护持,草原之上几乎不可能有人伤到你。” “你的本领朕算是领教过了,为了避免你在中军大营中搞些什么幺蛾子,这次我部举兵挺进金狼王庭内部,一举拿下迦叶关,你也要随军参加。” “可有异议?”洛离问道。 而一听到洛离站起来的话语,这少女眸中当时就露出了好奇与兴奋,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样。 “当然没有!” “而且我告诉陛下你,莫要看我修为低微,说不准此去,你可能还会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说不定呢?”少女背着双手,眸中泛着异彩,微微一笑。 “哼。” “你只要不给朕捣乱,朕就谢天谢地了,还帮我大夏?” “不要以为朕允了你一条性命,就能肆意妄为。” “记得你该做的事,也记住你不该做的,若是下次还有越界之举...” “你就是再给朕端茶倒水一百次,也保不住你这条性命!” 看着眼前没有表示抗拒,只是含笑应答的延怜秋,洛离瞥了她一眼,才淡声开口,随后背着手走出了营帐。 大军开拨在即,处理完政事之后,调动士气和兵马等事,也需要他亲自前去过目指导,他可没有多少闲工夫,继续陪着这妖女乱搞。 而且说实话,这妖女惑乱人心的本事,确实不小。 自从洛离确定了她的实力,证实她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可能微乎其微后,他的杀心就在不知不觉间,消退了不少。 经过几日熟悉,眼下除非延怜秋爆发出巨大的威胁,不然洛离也不会再因之前的事,与她计较了。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想有一个人,能够卸下包袱,与他这般随意的交流吧。 不管这表面的不在意是真是假,只要看不出来,姑且就当做是真的便是。 细细想来,从冷宫苏醒,到北凉崛起后南下立足皇城,这么久的时间过去,能用着这种随意的姿态,与他交流的人... 貌似,也只有这萍水相逢的女子才做得到。 这倒不是说洛离对延怜秋的感官有多好。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少女一开始的行为虽然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不喜,但之后的举动,还是挺符合他的心思的。 看到洛离面上紧绷,出了王帐,在确定青年已经走远后,延怜秋这才舒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轻松。 “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小皇帝,也没有这么难相处嘛。” “本姑娘这么多次借体还魂,这次遇到的情况是最有意思的。” “嗯...可惜的就是这身躯实力太低了,可能呆不了太久,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咯!” 作为最能识得人心的存在之一,这少女对于洛离情绪波动的变化,都能觉察的清楚。 是以即使洛离表面不喜,冷若寒霜,她却仍旧可以逮着洛离的喜好,去做出种种加分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几日过去,洛离虽然戒心依旧,但心中的杀意却慢慢放了下去的原因所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明白了洛离的心情和喜好,百般讨好之下,又怎么能会不有所收获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关杀蛮当在今朝(二合一) 大营中,大夏的将士们分成一支支小队,正在摩拳擦掌,互相训练。 养精蓄锐,清扫敌寇,这些时日以来,这些北上的战士们,早就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此时主将坐镇,又有大夏至尊御驾亲征,可谓是气势如虹! “都多用点力训练,软绵绵的对敌,像什么样子!” “如果是在战场上和北蛮人拼杀,像是你们这样出枪挥戈,必将是敌人的刀下亡魂!”各处训练场所,都有将官呵斥指挥。 而底下的将士们则是咬牙憋气,闷着一股子劲,不停的挥舞着手掌间攥紧的武器,把眼前的空气和木桩当做是假想之敌,奋力劈砍。 仿佛这样,他们的实力便会变得更加强大一样。 虽说洛离在出征之前,曾下令叫这些将士好好休整,但他们每天的日常训练,也是不会随便放下的。 杀人之器,不可抛弃一日,凶厉之心,不可消磨一分。 战士一旦懈怠,那么战场上必然会示敌以弱,而这则是战败的重要缘由。 所以每日训练,无论是洛离还是底下的将官,都深深晓得,是不能松懈哪怕一分的。 因为人天生的惰性,是最不能经受得住考验的东西。 背着手,在靠近王帐周边的训练处转悠了一圈后,洛离满意的点了点头。 窥一斑而知全貌。 士气可用! 随后,洛离不再耽搁时间,一转头便往着大帐议政之处,直接快步行了过去。 在哪里,此刻正有着无数将领们,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咚咚咚——— 洛离走进大帐,两侧诸多将领早就准备完毕。 是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外面军营中的战鼓,便隆隆的使劲敲响了起来! 鼓声一震,如撼云霄,十里连营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沉重且肃穆的鼓声,所有正在打骂部下的将官,以及训练的战士们,都自发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迅速的在自己长官的领导下,组成了队伍。 这几日里,他们每天都听上面的将军说,可能又要开始打仗了,但是具体都没个定数。 可今日大营之中战鼓敲响,那么哪里还会有别的可能?! 北伐之后,大夏攻克金狼王庭的第一战,就将在今日打响! “今儿个的阳光是真好,正适合提刀杀仇寇,以人头下酒!”一身披甲胄,一侧袖袍空荡荡的中年人单臂提刀,笑眯眯的开口。 “呵呵,呆在这大营里天天磨炼,那些个身子骨健全的后生们看着咱们的目光,虽说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老子心中清楚。” “他们那表露出来的情绪不是尊敬,而是怜悯!” “老子现在照样有手有脚,砍那些北蛮子不比他们有经验?一群缺心眼的玩意儿。” 有掉了只耳朵,听觉有些模糊的疤痕汉子,拄着长枪站在这独臂中年的身侧,冷哼的回答道。 这俩人也算是身经百战,即使眼下落了伤残,也依旧嘴里不饶人。 不过他们的战绩,却都是实打实的,在一群老卒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管他们的目光作甚,除却那些个精兵良将外,这些原来驻守四方的大夏军队,见识过多少边疆风貌?” “咱们当年可都是在那城墙头上,砍翻几十人都不下去的悍将!” “此次幸得王爷垂怜,能给咱们一个向那些狼崽子亮刀的机会,定要好好表现,莫要丢了北凉的脸!” “所以与其在这大放厥词,还不如留着力气,到时候杀敌报国一雪前耻!” “你俩听到了没?” 这些原北凉悍卒,一个个的围绕在一起嘀嘀咕咕。 而在他们前方站着的老卒统领,听完之后就不爽了,下一刻便走到这两人面前,毫不客气的一人一脚训斥道: “还有,现在这是大夏军中,平素里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给咱们原北凉军丢脸,不然老子第一个砍了你俩!” “老实站着去!” 这些缺胳膊少腿的老兵油子大都桀骜不驯,但他们唯一服的,就是他们的统领。 因为他老人家,也是和他们一样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身武道实力更是足有七品巅峰! 若不是经验累月征战,一身气血频频爆发伤了根底,无法开辟神海丹田,恐怕他年也是一尊赫赫有名的先天宗师! 被这统领乍一训斥,本来起哄嘟囔着不停的老卒刺头们,当时就老实了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鼓声震天,四方军队在各自将官统领下,分批次列成战阵。 当洛离一身戎装执剑,从那王帐之中走出,立身于誓师高台,看着那杆玄黑王旗迎风飘扬之时。 那四面八方,早已是呼声震天! “破关杀蛮,擒金狼王问罪于我大夏天颜之前!” “破关杀蛮,擒金狼王问罪于我大夏天颜之前!” “破关杀蛮,擒金狼王问罪于我大夏天颜之前!!” 旗帜猎猎作响,众军战意已是沸腾到了极点。 而面对这种情况,洛离已是根本无需多言! 台下四顾,除却镇守在大夏皇城,震慑四方的李存孝未曾随军而来,剩下有名有姓的将领,尽皆都提着头盔,在这王帐麾下听宣! 陈庆之、霍去病、陆云... 还有那些立身于后天巅峰,得逢机缘便会破境的诸多高阶将领,如宋景休、鱼天愍、崔珏等等... 以及那些随军而来,如梁华等武功高强的宗师之辈,也有数人之多! 猛将如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抽出鞘中王剑,鼓动真气,下一刻洛离那充斥着威严与杀伐的语气,便回荡在这大军诸将士耳畔之间! “诸君英勇,皆是百战豪杰,眼下朕携大势北伐而来,当破北蛮,以扬我大夏雄威。” “大军听我号令,除却五万留守辎重外,另二十万分三军,前军在前为先锋,另两军顾左右,剑指迦叶关,全速疾行!” “此次小患已除,后顾无忧,当策马千里,平了这百来年的草原祸患!” “王侯公卿,贵胄爵位,皆在与战功,此次拜将封侯之功勋近在眼前,静候诸君来取。” “因此还请众将士操持手中戈矛,随朕在这草原之上...” “杀他个天翻地覆!!” 轰! 王命一出,整座军营一时间,都炸了开来。 马蹄阵阵,将士挥动长戈的摩擦之声,以及那近乎能叫人胆魄皆丧的震天怒吼,纷踏而出! “大夏,万胜!!” 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 以前北蛮人掳掠大夏,致使边疆苦不堪言。 现在,他们要将一切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全部都奉还回去!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裹挟大义之师,又怎么可能会败? 浩浩荡荡,看上去无穷无尽的大军,自这草原中军营帐开始,一路往着迦叶关疾行而去! 在洛离和霍去病等将领麾下的三万骑兵,更是直接作为先锋,马踏草原,往着那金狼王庭北上唯一的屏障,率先发起了冲锋! 这二十万大军轻装上阵,每人都只携带了三日的干粮。 而迦叶关距离此地,大概在百里之遥。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 三日干粮,两日行军,随后吃饱喝足一日攻城,足矣! 这一刻所有将领和战士的信念,都凝聚为了一个点。 那就是要以摧枯拉朽之势,破了这城关! 是以,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便都抛弃在了这中军大帐之中。 做饭生火的材料? 不用! 安营扎寨等用具? 不用! 等破了这北蛮城池,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 迦叶关,城府之中。 啪嗒! 兰相鹰面色阴沉,将一侧桌面上的精美陶瓷等工艺品,直接用袖袍一甩,便扫到了地面上,碎裂成了一地的残渣。 那一侧随侍的侍女,更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面色间带着恐惧,即使脸上被那瓷器碎片划开了口子,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发出。 刚才,就在刚才! 有探子来报,那百里之外安营扎寨,对着他所镇守的迦叶关虎视眈眈的大夏军队,于一日之前整军开拨,已经浩浩荡荡的攻城而来了! 这消息对于眼前的迦叶关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就在前几日里,自己派遣出去的左膀右臂之一,有着五品修为的宗燕,率领八千精锐骑兵,竟不巧遇到了那大夏军中的宗师高手。 据逃命回来的部下禀告,只是两刀,轻敌的宗燕便一命呜呼,死在了那人的长刀之下。 那大夏皇帝也是个谨慎的人物,在进攻迦叶关之前,便将周遭的大大小小部落,剿灭的剿灭,俘虏到后方的俘虏到后方。 以至于眼下,迦叶关方圆百里内的部落族群,剩下的要么就是距离远,要么就是成不了气候,对于大夏短时间内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夏军队,兰相鹰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大军死守城墙,坚持到金狼王庭的增援到来。 “该死,这都几天过去了...” “后方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脸烦闷的兰相鹰,看着眼前脸上被割出血痕的侍女,就没来由的厌烦,于是挥了挥手,便叫这些侍女都滚了下去。 他在这正厅之中来回踱步,面上露出愁思。 按照那大夏将士的脚程来算,中军可能得需要个两三日时间,但是驾驶马匹的骑兵...怕是一日就足够了! 眼下就算是后方金狼王庭的增援快马加鞭,怕是也不一定能赶得上前来支援。 自己...最起码也得坚守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才能等到援军。 “看来只能拼了!” “这迦叶关再怎么说,也是南境最为坚固的城关,再加上此刻城内十五万大军,以及招募而来的部落青壮,想必短时间那大夏也休想打进来!” 捏紧了拳头,兰相鹰眉头紧皱。 虽然他的心里是这般想的,但要知道那大夏军中的武道高手,可不算少。 光是他所知道的,就有夏皇洛离和大将陈庆之,以及那不知名的刀道宗师等等高手人物了。 其中尤其是那夏皇洛离,和那疑似四品的刀道宗师,更是对他都能起到不小的威胁。 面对这等强者当面,还是以一敌二,要说有万全把握,那是假的。 即使兰相鹰堂堂四品,身份尊贵,他也是心里没底。 “罢了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吐出一口气,这眼神阴桀的男子刚想要出门,就听到外面侍卫恭敬的禀告之声: “将军大人,金狼王城教宗冕下得知前线战事吃紧后,亲自降下法旨,派遣了一名尊贵的使者前来!” “眼下使者已至迦叶关,可要见上一面?” 轰! 一时间,正准备抬脚跨过门槛的兰相鹰,脑子突然一懵。 “你说谁?” 话语中透出几分疑问,这迦叶关的首领一扫之前阴霾,晴转多云,顿时脸上带着几分惊喜道: “国师亲自指派来的高人?” “快快带上来!” 金狼王庭的国师,也就是现任的长生教宗元真,那可是真正的高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每一次现身,都有着莫大威能。 据说这位大师已得佛法与长生天双重精妙,参悟双道,已经勘破了人神界限,成为了草原近二百年来都没有人成就的天象! 那可是在典籍和古早传闻中,足以与长生天座下大神媲美的无上存在,如同天灾!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位高人地位超然,就算是金狼王都使唤不动,不然若是有他出手,那南境的啸月王之祸患,又岂能酝酿至于今日! 让兰相鹰没想到的是,大夏北伐,竟然能将这尊大佛都给惊动,以至于派遣使者前来处理。 能让这位国师亲自过问,那这使者自身的实力,想必应该不是凡俗才对罢?! 兰相鹰心里有些憧憬,连忙使唤着下属,叫他们赶紧前去将那位使者请来。 吃了败仗,再加上那大夏军队现在对于迦叶关虎视眈眈。 此刻兰相鹰的心里,可以说是早就沉重无比,积累了巨大压力了。 眼下有人能来分担些许,对于他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以再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兵临城下白衣僧人踏虚来(二合一) 随着兰相鹰心中喜色迸发,那护卫下去带人,未过片刻,一身白衣简便,面貌风华不似凡尘的元洪和尚,便面色淡然的在护卫带领下,走到了这城府的正厅之前。 这里,正有好整以待的兰相鹰,望眼欲穿度日如年。 看到那不远处石道由远渐近,慢慢冒出的强横气息,以及一抹白衣身影浮现,兰相鹰眉头一挑,有些惊喜。 虽未谋面,但只凭直觉,他就已经能判断出这来自金狼王城的使者,不是个易相与的人物! 不愧是国师钦点的人物,看上去不显山不漏水,但那一身深藏不漏的实力,只怕是比他还要高出三分。 兰相鹰看着在自家下属带领下,踱步走上前来的白衣僧人,心下不住感慨。 这和尚一行一动,自有神韵相随,即使是普通人,也不敢以貌取人,更别说是修为达到了四品之境的兰相鹰了。 本来面对大夏军方那么多的高手压境,兰相鹰还有些打怵。 可眼下要是能得这和尚的助力,即使兵力暂时有所欠缺,但在敌攻我守的情况下,只要后方支援能够快些赶到,还是有些胜算的。 这样想着,兰相鹰随即便对着眼前作了式佛礼的元洪,朗声笑问道:“使者奉国师之命,自金狼王城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可需要先下去修整一番?” “另外,国师遣使者前来,有没有说后方的大军支援,何时能到?” “这大夏的攻势凶猛,虽然眼下被阻拦在了迦叶关之外,但一旦让其入关,那么形势便将直接逆转,所以容不得有丝毫马虎啊!” 刚一照面,还未曾等待元洪说话,兰相鹰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他是真不想背锅。 那夏皇洛离的战绩,即使隔着一道草原,他也是素来便有所耳闻的,再加上短暂的几次交锋,细细数落下来,也都是以草原一方吃了闷亏为结束。 因此即使眼下后方有高手前来,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但要是援军未至,他心中的那块大石,还真未必能够完全落下。 而听到兰相鹰的话语,元洪则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将军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小僧与长生教宗有旧,往日里便是一门传承出来的师兄弟,此次前来就是得了师兄的法旨,欲助阁下守城一臂之力的。” “至于援军,据说金狼王对于此事也是甚为慎重,一有消息传去,便是调兵遣将,因此想必援军不日就将到来,只需阁下和众将士多多坚持几日,援军自然将至。” “另外师兄还命我去与那夏皇打个招呼,如果事情进展顺利,那夏皇看在我宗名号的份上,说不定还能就此退兵,少费一番周折。” “不过就是没有万全把握,所以事有不对,将军还是要做好守城准备才是。” 说到这里,这僧人自己的心里都有着几分忧虑,不过并未叫兰相鹰以及周边的侍卫察觉到,只是带着几分宽慰,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而守着迦叶关的北蛮主将兰相鹰,也并未注意到元洪的顾虑,他只逮着了元洪话语里的些许关键细节。 当他听到元洪说自己与长生教宗,那位在传闻之中打破了人神界限的高人,乃是师出同门时,他的表情是又惊又喜。 “师出同门...能走出像是大师和国师这等天纵奇才的宗派,那肯定不是北玄域的小门小派吧。” “浅水里出不来真龙,阁下莫不是中土,亦或者东海的大派高足?!” 这些地方,在大夏都是传记中记载的神仙之地,而在更加偏远的草原,那几乎就与传说没有什么两样了。 是以,无怪乎兰相鹰会有此表情。 毕竟传说化为现实,总是会有几分传奇色彩加持的。 听到这里,白衣僧人轻轻颔首,坦然承认,“将军猜的不错,我辈便是出自中土佛脉,天下佛道三宗之一的金刚寺。” “夏皇洛离既得皇帝之位,自然会对我派有所耳闻,希望此去,等结个善缘,让两方放下兵戈,免去一场灾祸罢...” 佛脉三宗之一,金刚寺! 虽说草原偏远,但到了兰相鹰这个地位,对于那些有真正高手存之于世的地方,还是多少都有些耳闻的。 而像是金刚寺,据传更是云霄榜上有名的大宗师,亲自坐镇之处! 那可是真正的圣地啊! 难怪眼前的僧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出,只凭一言便有机会叫那大夏退兵的张狂之词... 如果他和教宗的身份为真,那说不定夏皇还真有可能心生顾忌,从而让步呢! “此次能有大师与国师相助,实乃是在下和王庭之福。” “无论是否能劝退这夏皇,迦叶关,应当是可以撑住得了。” 大松了口气的兰相鹰,将方才尽数宣泄的怒气一朝散去,终于流露出了笑容。 可就在二者攀谈之际。 外界。 那城墙上的烽火狼烟,却骤然升起。 无尽的马蹄纷踏与喊杀之声,接连而至! 与此同时,守备在迦叶关前的北蛮将士,一个个都是在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在守将的率领下整装待发,上了城墙。 大夏的军队,来得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 城墙处的消息,很快便在守关将士的禀告之声中,传递到了兰相鹰与元洪的耳中。 一将士接到城墙传令,十万火急般的便跑到了兰相鹰坐镇之处,将消息急切道出: “将军,大夏人席卷足足三四万精锐铁骑,已至城关之外,也不下马攻打,就是在边上驰骋晃悠,给予我部压力!” “他们的后方大军应该是还没到来,我等该如何应对?” 乍听此言,本来还在谈论的二人,无不是面色一变。 谁也没有想到,这大夏的兵锋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元洪眉头轻皱,双掌合十捻着褐色的佛珠,道:“阿弥陀佛,该来的总是也避不掉。” “将军,随我一同前去城墙,看看那位夏皇陛下,有没有亲自到来吧。” 虽说并不晓得此事能否抗住,但元洪心知,这金狼王庭到底还是自家师兄的成道之机。 如果被灭了,那他这一身并不稳固的天象果位,怕是起码要去了十之五六,甚至跌落神坛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尽上全力。 哪怕只是看在同门情谊上,也必须得与那夏皇对上一场。 “好好好!” “那在下就静等着观摩大师风姿了!” 听到白衣僧人沉吟片刻道出的言语,兰相鹰自是大喜,连忙伸手带路,作势邀请道。 他等的就是元洪这句话。 毕竟有没有真本事,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须知道论境界,他和元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平辈论交,谁也不比谁高。 那么为什么兰相鹰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般低微? 一是因为身份,二是有求于人家,其三嘛,便是想看看这位大师,到底实力和本事有多高。 不然都是两只眼镜一张嘴,就算他修为差了这僧人些许,又哪里犯得着如此恭敬? 可不就是想借着他的手,将此次战事给平息下去吗! 要是一切都能顺利解决,落下几分颜面,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心下想罢,各怀心思的二人,便动用真气快步出了城府,往着城关奔走而去。 虽说外界大夏铁骑只攻不打,但要是他们因此便掉以轻心,那万一敌军的武道宗师率先出手,局势可就糟了。 所以,还是得快些赶赴过去,方为稳妥之策。 ... 三万铁骑为首者,一身铠甲,遥遥看着那远处严阵以待的迦叶关,手执长剑,眸中带着几分点评的意味。 “北蛮人的这座城关,据说已经是草原南境最为雄壮的城关了。” “可眼下真正见识到,却也不过尔尔,以朕的目光来看,别说是北凉城外的山海关,就连几十年前修筑的玄州边关,都要比它强。” “这种城墙,又没有重弩和墨家机关为助,仅凭借着些许弩箭和石头,就想阻拦住我大夏雄兵?” “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洛离眸中露出不屑。 草原人民风是彪悍,武力值也远远比大夏要高出不少,但那又如何? 一群由大大小小部落组在一起,从而构建成的军队,就算是战力再强大,那也是一盘散沙! 如果只是进攻和劫掠的话,那这些家伙确实不是一般的悍勇。 但要论守城... 曾经镇守北凉城足足十年的洛离,可是此道行家,自然比他们更加明白,城池该如何去防守! 在他的眼里,迦叶关从上到下无论是守军城墙,亦或者是那设备,都太过粗糙了。 堪称是一触即溃! 主将的士气高昂,无疑是能给予下方众多将士极大的信心。 而听见洛离此番言语,这支大夏最为精锐,由原北凉骁骑组成的精锐骑兵,当时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陛下,末将请战!” “北蛮人只攻不守,区区箭矢滚木,焉能挡我大夏兵锋?” “要不莫等中军到来,咱们便先行进攻,给他们点震慑,叫他们知晓知晓咱们大夏军人的厉害吧!” 众将士议论纷纷,跃跃欲试,有不少将领的眼中亦是燃烧着熊熊战意。 但听到他们的请命后,洛离却只是摆了摆手,摇头拒绝。 “迦叶关防守虽差,但守军和高手都不在少数。” “三万骑不够攻城,你们一个个莫要急,都给朕耐住性子。” “反正都等了这么些时日,也不差这一时了。” 他虽然对于北蛮人的城池极为不屑,但再怎么说这迦叶关中,也有高手无数,以及足足十数万兵马的镇守。 骑兵在旷野战力非凡,可若是前来攻城的话... 就算是他亲自上阵,也难保能得胜,因此还是算了吧。 他还没有被一时的意气冲昏头脑。 之所以洛离率着这三万骑兵,来这迦叶关前遛圈,就是想要以气势,去震慑一下那迦叶关中的北蛮人。 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经过了陈庆之上次大胜而归,以及近些时日里两军数次大大小小的交锋,这些北蛮子对于本来孱弱的大夏军,都已经带上了几分忌惮。 所以洛离就是要叫他们,雪上加霜。 三万骑就在这远处站着,这些北蛮人肯定是出城不敢出,箭矢又射不到,只能干瞪眼。 而他们但凡有所懈怠,大夏的三万骑,又会时时刻刻带给他们沉重压力,叫他们心中生出对方即将进攻的错觉,时时不敢放松,心防更加疲惫不堪。 一直保持着高压的心态,无疑是一件极为难以接受的事情。 面对着洛离和麾下众将虎视眈眈的震慑,北蛮守军的心境想必会越来越脆弱,一碰就碎。 在这种情况下,等到大夏中军一至,只要能在战场占据上风,那这所谓的草原雄关,还不是弹指可破?! 这可比带着三万骑兵,去不计生死的拿命打要强出许多。 底下的将士们可以头脑一冲热血上涌,但是洛离作为主帅,却决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去开玩笑。 听到洛离的吩咐,本来兴致高涨的众多将领回过神来,也不再去继续请命了。 他们之所以会这般嚣张,其实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夏在北蛮人面前依旧积弱太久了。 谁也没想到,这次兵出塞外,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打出这么多长胜仗! 一时间,这些大头兵和老兵油子们,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也实属正常。 一侧,重新披上黑袍的延怜秋,正跨着马匹跟在洛离的后方。 她有武道八品的修为,又有着先天大将护卫周全。 放着这种家伙在后方也不保险,所以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洛离准备让延怜秋带着她那些部下,在这关头前为大夏多杀几个北蛮人。 就算事有不对,以这少女的修为,她也绝对不可能在洛离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这就是为何洛离要将少女带在身边的原因所在。 此时,当延怜秋看到这些将士如此兴奋,全然没有对于战争的恐惧之时,眸中也适时的露出了几分好奇。 “这些将士,对洛离这皇帝可真是尊敬...” “而人类之中,貌似能将生命都抛之脑海,愿意为其效死者,大都是因为他们都将自己的信仰,寄托在了对方身上。” “大夏,有意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看看。” 延怜秋心中暗想。 随后,她的目光有所异动,便见到了那远处的城墙头上,突有道身影凌空虚渡,便孤身一人往着洛离和大夏的军队处,翩然而来。 这一幕,不单单是她,别人也同样看得到。 当所有排头的骑兵,都将目光汇聚在那一袭白衣,头顶六戒的青年僧人身上时。 他的身影,也缓缓落在了这三万骑兵之前。 僧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面色全然没有恐惧。 他的表情,就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他对面所面对着的不是凶悍的骑兵,而是佛祖坐下的善民众生一般。 “小僧元洪,为金刚寺真传弟子。” “此次奉我师兄之命,特地来寻夏皇陛下,论道一番。” 白衣僧人面色淡然,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看上去一派高人风范。 他的言论一出,叫这四方皆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所有选择皆无愧于心 三万铁骑当面,自迦叶关中踏步而出,欲孤身一人前来论道? 战局紧迫,在这种情况下前来论道... 你论得是什么道?! 听到这白衣僧人自报家门,宣称是来自金刚寺,大夏有些高阶将领,当时眉目间就有些凝重了起来。 作为名声传遍天下,在整个四海八荒都享有盛名的佛道三宗,他们自不陌生。 而这名为元洪的僧人称来自金刚寺,那么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何? “金刚寺...” 洛离眉头一皱,本能的便有些不喜。 忆昔年前,他得太乙三丰剑的传承时,曾经与张太乙的神魂有过短暂的对话。 那段传承,与他有过不小的帮助,直到现在那位的佩剑,也依旧为他所用呢。 关于张玄素成道之前的岁月,洛离算是略有耳闻。 他当时在太乙剑中遇到的幻境,那方张玄素幼年传承之时的小门派,貌似便是因金刚寺才遭遇到了灭门之祸。 种种原因之下,洛离属实是对这佛脉的三宗之一不太感冒。 不过就算如此,在面子上自己却也不会做得太过。 毕竟金刚寺为当世最顶尖的武道圣地,是当年踏天离去的张太乙想灭都没灭成的传承,其中无疑是有着当世一品大宗师坐镇的。 面对这等强者,洛离自忖眼下的这般实力,怕是还不够拿捏。 但... 看着眼前白衣僧人轻声一笑,随后面带诚恳的双掌合十,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夏皇陛下,这金狼王庭素来供奉我金刚寺香火,此次大夏北伐先动刀兵,妄自起了杀劫,与国无益。” “因此,能否看在我宗之面上,暂且退兵而去?” “这样一来,两军都能少造杀孽,不知能有多少战士免去一死,实乃是大功德之事,而且大夏百废待兴,正是励精图治之时,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恐会生出灾祸啊!” “阿弥陀佛...” 和尚话末,道了句阿弥陀佛,静等洛离的答复。 而他的身形,距离洛离所乘坐的马匹,也不过十米距离罢了,对于宗师级数的高手来言,与近若咫尺没有丝毫区别。 手掌捏紧,当先的青年握住缰绳,面色阴晴不定。 听完这和尚的一番话后,不仅是洛离沉默了,同一时间他身后的那些个将领和战士们,也都沉默了下来。 元洪见此,嘴角微微扯动,内心有些无奈羞愧。 他的这些话语,如果抛去两国仇怨来看,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实话。 但...要是站在大夏的立场上... 自己的言论和见解,与那曲解事实的奸贼,怕也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师兄啊,师弟这次会尽全力帮你的。” “但自此之后,以后若有什么差遣,你老可就别拉上我了。” 僧人身影笔直,寸步未退,但实则心中已经开始了暗暗叫苦。 这真是一趟苦差事。 夏皇洛离,他的名声和事迹在近些时日里,已经可以说是名扬北玄域了。 就算是在遥远的中土,那青云榜评定的名单一出,也算得上是声名鹊起,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天骄之星。 得罪这样一个人,最关键的是还占不到话理,真真是吃力不讨好。 “选择一:中土金刚寺,佛名悠远长,素来便有无上大宗师代代不断,门中底蕴非凡,据传乃是数千年前便已立世的强大传承,疑似出过天人。” “此等宗派背景深厚,不易招惹,若是金刚寺支持金狼王庭,恐胜负难料,因此不若退兵离去,等他日兵强马壮修为高深,再卷土重来!” “选择奖励:万古长青功!” “选择二: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北凉亡魂魂归来兮!携王之势,北击破虏千里,积年旧怨一朝结清,怎能说退便退?!” “今日莫说不过是一区区金刚寺真传弟子,哪怕是首座亲至,大夏也定当兵出迦叶关,进逼金狼城!” “选择奖励:人皇镇世功!” 这选择之声,每次只会在洛离情绪激动之时,才会浮现而出。 对此,洛离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因为每次选择关乎的一进一退,该去怎么选,在选择之前,其实他的心中就早已有了答案。 这无关于奖励,只与自己的道心与坚持有关系。 如若因为区区奖励便违背本心,那哪怕能一步通天,又有何用?! 翻身下马,下一刻这身披黑玄铠甲的青年,便是一个跨步,闪身到了那白衣僧人的面前,如潜龙出渊,逼人心魄! 那彻骨的寒意,任谁当面都能感受个清楚。 陛下...动怒了! 所有的将领和战士,本来顾忌到这金刚寺的颜面,没敢出声。 但随着洛离的下马闪身,他们的心中还是不免得有些期待。 如果,真能拂了这和尚的面子话,那可真是太痛快了! 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莫非这所谓的慈悲,只看到了大夏屠戮草原,却没见到那往年每至冬日,北蛮子的铁骑便南下掳掠,每次都使得北境边关烽火狼烟,百姓流离失所么?! 当真好双标! 他们这些人位卑言轻,再加上顾忌这金刚寺背景,不敢为洛离这位夏皇添麻烦,所以才在众多将领的眼神管束下,不敢多言。 但要是自家陛下一意孤行,哪怕甘愿冒着得罪金刚寺的名头,也要北伐,将这金狼王庭彻底打穿的话... 那么他们这些做兵将的,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跟随! 纵死,又有何妨?! “贼秃,看在你来自金刚寺的份上,大夏可以饶得你一条性命。” “但是...” 欺身上前,洛离手按剑柄,语气森寒道,“如若你再敢挑衅我大夏天威,信不信我送你去见佛祖?!” 背后披风猎猎,洛离透过这白衣僧人的单薄身影,看到了那后方遥遥伫立的迦叶城。 算算时间,背后的大夏中军,也该快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大军到来之前,借着这和尚的身份,给众多将士提提士气也好! “满口仁义道德,可我北凉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之时,你这慈悲之心又在何处?” “速速滚,不然人头留下!” 唰! 剑光飞溅,剑刃直指着眼前双掌合十的和尚,洛离眸中杀意渐渐溢散。 “陛下你莫要激动,且听小僧细细道来...”和尚看到剑光‘唰’的一下拔出,眉头不禁有些跳动。 这夏皇洛离,脾气是真暴躁,但元洪却不得不佩服。 毕竟他的话语他自个儿都晓得,确实是有些气人了... 不过虽说不中听,但其中有些信息,元洪也的确没有瞒着洛离。 他的师兄,那位坐镇金狼王城的国师大人,虽说掺了水,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天象大宗师! 普天之下,可有人能以凡俗之身,斩陆地神仙乎? 千古罕见! 武道修行遵从本心,若是洛离就此隐忍退回大夏,那他确实是个合格的帝王,但从此之后也绝对没有了攀登绝巅的资格。 所以他能在此权衡之下,毫不犹豫的做出这种抉择,元洪无疑是钦佩的。 可念及王城之中坐镇的那位师兄,元洪深深晓得... 若他再往前进一步,一旦入了金狼城就算能重创王庭,就将天翻地覆! 即使洛离修为震古烁今,在宗师之境再是强大,也必将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当日姜晨雪夜之中与洛离一道斩杀了洛鸿道的消息,并未从大夏皇城之中传播出去。 所以这和尚不晓得洛离曾经斩过天象,很正常。 如若他知道,那就是打死他,恐怕他都不敢前来阻拦了。 哪怕当日洛离取了巧,集了整座皇城的万民意聚集成了天子龙气,也是一样。 但这些个玩意,洛离和姜晨等人,又怎么会闲的没事随便乱讲? 所以,在这和尚刚想继续诉说之时,洛离的剑可一点都没留情,下一刻就直接劈了出来! 人皇天子剑! 浩浩荡荡的龙气,从这青年的身躯显现,那筋骨齐鸣间更是有着龙吟虎啸,煞是威严。 长剑卷携着澎湃的真气,直接照着这和尚的面门直劈了去! 废话太多。 洛离一点都不想听他的废话了。 他的选择干脆利落。 除非今日他金刚寺有无上大宗师亲临,以武力压服他外,他都不可能止步! 区区一个真传弟子,还不是当代佛子? 天象都没到,也敢学人家于万军之前止戈? 剑出,叫你带着一身慈悲,一同滚罢! 剑光毫无避让,纵横一扫间,杀气腾腾,当时就叫元洪心中警醒到了极致! “好霸道的剑,好霸道的武道真意!” “不愧是能威震七国声名远播,于青云榜上留名的绝世人物!” 心中震撼如惊涛骇浪,但元洪手底下的动作也不会有所停歇。 双掌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一道拈花一笑,有金光璀璨遍照十方的金身虚影,便叩在了他的身上! 既修佛,武道真意,又怎能不是佛?! 只见那佛陀异象刚一显现,便如金刚怒目,拈着手中自虚空中借助着灵气凝聚的金花,便向着洛离一指点来! 金华化为的佛花,与那径直劈出的剑光一个对撞! 随后,无尽华光迸发,真气澎湃对撞! 洛离身后的骑兵在将领的指挥下,随即便退后了足足上百米不止。 而那操持着一杆长枪,一身英气勃勃的霍去病,更是直接挺枪上前,欲助洛离一臂之力,不过却在最后之时,被洛离给拦下: “霍将军不必前来。” “镇压一个未成天象的凡俗,不过翻掌便可!” “你去提防着那迦叶关上的守将,如果他们的四品宗师欲下场,那就将其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这就是忤逆我大夏军威的下场!” 剑光如丝线,顷刻幻化万千,缠绕在了那尊佛陀异象身上。 随后,两道身影便开始斗法,各自施展出武道之法,激烈的碰撞了起来! 作为金刚寺的高足,元洪显然不是那般容易解决的。 但与那楚国太子作比较,他也未必会强出多少! 毕竟当代天骄何其繁多也,就算元洪是金刚寺青年一代的天骄,他也不是佛脉三宗的当代佛子,更不是金刚寺的当代魁首! 是以,即使他能与洛离缠斗,但想要战而胜之,也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激发出自身的武道真龙,洛离挥洒剑气,就如行于世间的人道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压的那化外佛陀喘不开气! 大战上风! 就像洛离话语中所说的一般。 他所忌惮的不过只是这和尚的背景罢了,只要此战没有其他同境高手参与,那么镇压他,翻掌便可! 迦叶关城头上。 见得战势将起,那白衣僧人化出佛陀异象,与洛离交锋,兰相鹰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好良机?! 这整装待发的北蛮大狼主,当即雄姿英发,拔出手中长刀高高举起,语气中迸发出杀意道: “儿郎们,大夏人不愿与我王庭议和,眼下已与王庭使者起了冲突。” “众将士随我集结部队杀出城关,擒杀那夏皇小儿,叫他知道知道我草原人的威猛与厉害!” “杀!!” 嘎吱...!! 城门随着一声令下缓缓拉开,随后那组合成阵,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北蛮守城军队,早已经集结完毕! 兰相鹰本来就已做好了打算。 如果此战,那自金狼王庭前来的僧人,可以直接用言语将大夏军队劝退的话,自然最好。 但要是两者之间谈判不和,那索性便直接转攻为守,趁着有四品高手援助之时,大破敌军也未尝不可! 他们是草原人,是草原上的恶狼! 这些孱弱的夏人与那弱小的羔羊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屡屡让着他们! 再加上兰相鹰于关头上看得清清楚楚,敌人眼下大军未至,此刻不出关更待何时?! 一声令下,万军皆发! “杀!!” 北蛮城关大开,无穷无尽如同潮水般的北蛮战士,操持着手中一口大刀,迎着呼啸的北风,悍不畏死的向着大夏阵营冲杀而来! 须知道,四品宗师也是凡俗! 只要未至天象,他们便不能牵引天地之力,待到神海丹田干涸,一样能够用人海战术耗死! 所以此战,北蛮主将下定决心,便要鼎定乾坤一扫颓势,斗个你死我亡!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破北蛮立马城关 霎时间,战局乱了。 本来退后百米不止的三万大夏铁骑,在霍去病的领导下,一见到那城门开阖,北蛮大军如同潮水涌出时,都没有犹豫。 眼下,洛离正与元洪互相斗法,大占上风。 如果在这种关头下撤离,那无异于是将他们的陛下置于险地,因此这种选择,众多将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而面对如此局面,听着那阵阵冲天的喊杀声,试问这些大夏的战士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么? 霍去病一扬手中长枪,真气澎湃滚动,那主司杀伐的白虎异象,突兀便从他的背后显现而出,“众将士听我号令!” “杀!!” 怒喝声出,那为首的霍去病直接马踏平原,当先向着那北蛮大军处冲杀而去! 枪尖上真气与空气摩擦,点点星火迸发而出。 随后这将领拖着枪柄,只是一扫,便有一道布满杀伐之气的暗金色枪影突兀抽出,直往那北蛮人海之中横扫而去! 三万骑兵,呈雁形阵紧随于霍去病之后,向着那北蛮大军,发起了冲锋! 轰隆隆! 声若惊雷。 大地震颤! 马踏连营,三万骑兵大军都是曾经北凉中的百战精锐,远非普通的将士可以比拟。 是以在霍去病一声令下之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紧跟着前方的主将,向着那如同人海般的十五万北蛮大军撞了上去! 这三万骑兵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再加上前方有先天巅峰的将领带头,哪怕是敌军比他们高出数倍,这些原来的北凉铁骑,也没有一个怕的! 北凉铁骑甲天下! 令行禁止,刀出必杀! 而此时。 洛离一身神威已经积累至巅峰,那浩荡的皇者气息,直压的眼前这佛陀金身金光黯淡,近乎摇摇欲坠! “秃驴,就你这点斤两道行,也敢来阻我大夏兵锋行事?” “今日你来阻道,朕就算是将你就地格杀,你背后的金刚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佛家讲究众生平等,慈悲为怀,你是慈悲,但是你有没有学到,什么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嘭! 三丰剑震颤嗡鸣,被人皇气灌注后,直接凭空虚浮,向着元洪不断攻杀而去。 而洛离放开长剑后,一双拳掌更是凶悍,每一道真气波动打出,那元洪的佛陀金身,其上裂痕便更加扩大三分! 人皇镇世功。 以人道皇朝之气运,为帝王量身打造的不世功法,洛离身怀大夏龙气,得此功法灌注,更是如有神助! 他现在的每一拳下去,都相当于是普通四品宗师的全力一击,因此即使元洪于此境也算是强者,他也不可能每次都抵挡的住这等强烈的进攻! 剑芒与拳掌的不停压制,直把这本来白衣飘飘,一派高人风范的和尚给打的狼狈不堪,嘴角甚至更是溢出了鲜血! “洛施主,今日小僧不敌你,但即使拼着重伤,我也要劝阻你一句!” “我此次前来确实有着私欲,但所言所语,也尽皆都是实话,在下师兄可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天象大道,眼下就在那金狼城中,天象已成!” “你的一身修为是强大,小僧甘拜下风,但要继续前进,就是在徒增灾祸,甚至连你麾下的这些骁勇善战的将士,都将殒命于这茫茫草原之上!” 嘴角溢血的元洪,面上虽然没有露出多少神态,但他的心境却是早已经天翻地覆! 这是什么妖孽?! 青云榜的成分,元洪自然心中清楚。 那个榜单除却前三之外,大部分都是年轻弟子上去镀金罢了,真正的天纵之才,大都是不会在上面露面的。 可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声名鹊起的夏皇,竟然有此等神威? 以元洪的广阔眼界来看,他的修为就算是与龙虎山的那位小天师为敌,怕是也不遑多让了罢! 北玄域是解开了枷锁,天地灵气在逐渐复苏,但这种凝聚气运足以破山伐庙独尊我道,千百年难得一出的天纵奇才,为何会这般迅速便冒出了头?! 看着金身如同碰瓷一般点点破碎,全力维持法相金身的元洪根本腾不出手进攻,只能被一直压制着打。 正当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时。 只见一道硕大的拳印就趁着他一个愣神,金身有了疏漏之际,便再度砸下! 嘭!! 三万铁骑在霍去病的率领下,与兰相鹰出城的十数万北蛮大军正面交战。 铁骑入平原,即使人数小于北蛮人,但是那战力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正当两方交战进入白热化,霍去病正手执长枪与兰相鹰互相对拼之时。 一道衣袍上沾染了血迹的白衣身影,却陡然从那长空之中,往后倒飞了出去! 轰隆隆!! 一拳砸下,直飞出了数百米不止! 当余光瞥到那在天穹倒飞出去的身影时,正与霍去病交战的兰相鹰,眸子顿时不由得一缩。 “怎么可能?!” 看着那遍体散发金光的夏皇不可一世,再看看那后方将城墙都砸开了一道裂缝,眼下正重伤咳血不已的白衣僧人,兰相鹰手中长刀不由一顿,口中惊呼出声。 那和尚可是王庭国师,长生天教宗的师弟,而且一身实力比之他来讲,都是只高不低! 怎么会如此简单,便在这一时半刻之中便被打的如此凄惨? “那夏皇洛离,当真有如此之强乎?!” 兰相鹰心中狂震。 可就在他想要继续思考时,那眼前已是抽在了他面门之前,散发着杀气腾腾气息的浩大枪影,却是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 霍去病一枪抽出,直接趁着间隙将兰相鹰打出了十数米,枪影中附带的真气更是将他震的气息不稳。 随后,这一身铠甲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便舔了舔嘴唇,斗志昂扬的对着兰相鹰大声喝道: “生死搏杀之中也敢分神?” “找死!” 虎口有些酸疼,被那一道枪影震得有些难受的兰相鹰,阴桀的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霍去病,心中纳闷不已。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他时刻提防着的那名刀道高手,眼下正操持着一口血刀,在自己的大军之中肆意杀伐,无人可挡。 除非真气耗尽,不然恐怕此人便能给大军造成不小的重创。 可唯一能将其牵制下来的自己,却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拦了下来。 而且,此人竟然还身怀着武道异象,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四品宗师,足以与自己相提并论! 一时间,兰相鹰觉得这个世界都有些荒谬了。 他现在的心情与遇到元洪之时的欣喜,已经完全换了两样。 从天堂到地狱,短短时间内的两极反转,怕是也莫过于此了。 但,他的境遇还不止于此。 嗖! 一道飞剑,在那白衣僧人被打飞之后,突兀划过天幕,从远处飞来! 它的目标不偏不倚,没有对准任何人。 唯一的目标,就是与霍去病正在长空对战的兰相鹰! “该死!” 看到那撕裂长空的一剑,以及腾出手踏虚而来的洛离,兰相鹰心中一跳,暗骂一声。 眼下那三万铁骑虽然战力强大,但在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但高端战力之上,他们迦叶关一方,却是被完全碾压啊! 这样就算是能坚持下去,估计也得有不小的损失。 更关键的是... 他,可能性命不保!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兰相鹰深知那自金狼王城前来的和尚,修为可比他要高。 连元洪都不是那夏皇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打飞,就他这点斤两同时以一敌二,如果硬撑下去,怕是也得提前给自己准备好坟地了。 他可是草原大部的大狼主啊! 就算是金狼王当面,都没有法子处置于他,不然底下属于他率领的部族一定会暴动。 高高在上的地位,一呼百应的名位,权利带来的便利他还没享受的够呢,哪里甘心就此陨落! 眼下性命垂危,自己要是继续坚持下去,定然难逃一死。 因此还不如就此罢手,撤离为上! 长刀不停劈出,一改之前颓势,兰相鹰在洛离那一道飞剑袭来时,更是一声长啸化出了自身的武道异象,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随后,正当霍去病暗自警惕之时,他却转攻为守,直接往后方头也不回的,逃了! 堂堂迦叶关守将,十五万北蛮人,整个迦叶城的希望... 他,弃城跑了! 这一幕,顿时叫霍去病没有反应过来。 为将者,纵使不敌也该以死拒敌。 可这北蛮主将的行迹,竟然如此令人不齿! 霍去病心中唾弃,行动有些迟缓,但是洛离自远处劈来的那一剑,却是没有丝毫留情。 截天七剑经——道传寰宇! 在这一式剑招之下,洛离催动真气飞射而来的飞剑,如同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一时间比那逃跑的北蛮主将,都要快上了数倍不止! 剑光划出尾焰,夹带着主人的一身实力,轰轰烈烈向着前方的敌人追击而去! 兰相鹰往着迦叶关后方飞速逃离,完全无视了有些将领注意到的目光。 可他的神情却未曾有一分放松,反而是越发的焦急了起来! 因为就算是不回头,他自个儿的先天神觉中也可以感觉到个清楚! 后面有足以危机到他性命的威胁,越来越近了! “该死,该死,该死!” 灼热的剑光如芒在背,让兰相鹰根本不敢继续跑了。 他有直觉。 如果自己不转身对抗这道剑诀,下一秒自己不是可能会死,而是一定会死! 想到这里,这北蛮守将刚一飞到迦叶关城墙之上时,便再也不敢前进逃命了。 他那裸露在外的臂膀握紧住自己手中的精钢长刀,知晓已无退路,不再继续彷徨。 兰相鹰一声大喝,汹涌澎湃的紫金色刀气,便从那口长刀刃上迸发而出! 鹰击长空! 属于他自身最强大的一式刀法,绽放出光辉。 随后兰相鹰整个人,都仿佛化身为了一只翱翔于穹天之上,向着九天搏杀的雄鹰,连带着他身上的三分怯场,都渐渐消退了下去! “斩!” 一声大喝,长刀斩落! 铛!铛!铛! 长刀划出残影,与那道灌注了剑诀的飞剑不停碰撞。 一时间,催动了一身神海真气,挥动了全力劈出手中长刀的兰相鹰,竟还真的在短时间内,没有落入下风! 但很快,随着他自身的真气飞速消耗,面对着那威势不减分毫的剑光,他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敌方杀机大盛,我方颓势已现。 越发吃力的兰相鹰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就想抽身撤离。 可他与三丰剑缠斗停顿的时间,已经足以叫霍去病追赶上来了。 当那杆长枪与三丰剑两面夹击,本就有些吃力的兰相鹰,顿时一触即溃! 噗嗤! 趁着三丰剑绽放无量剑光,兰相鹰疲于招架之时,霍去病敏锐的战场嗅觉,当时就逮准了一道好时机。 随后,长枪一挺,便直直的戳入了这草原大狼主的胸膛心脏处! 一枪,贯心! 迦叶关守将兰相鹰,就此陨落! 而下方。 三万铁骑于平原上,是能爆发出不小的战力。 但面对着人数足足十数万的北蛮大军,还是较为艰难,但好在有着陆云和梁华等武道宗师助阵,起码没有被彻底困死。 就在北蛮大军缓过神来,从铁蹄纷踏中挽回阵脚,正欲将这三万铁骑彻底绞杀之际, 接二连三的噩耗,却接连传来! “左右首领也已经殒命,大...大狼主也被杀了!!” 不知有哪个眼尖的北蛮人,看到了那迦叶关城头上发生的血腥一幕,当时便胆颤心惊了起来。 草原人素来信仰强者,只要是主将不死,将军不死,哪怕遇到再大的伤亡,他们也会有超乎寻常的韧性。 但是... 眼下就连主将都被当场格杀,他们,还能有希望吗? 正当不少北蛮战士心中凄惶,不知所措之时,那远处的平原却开始了轰鸣震颤! 飘扬着玄黑色的大夏王旗,旗帜迎风飘扬,乌泱泱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军,排列着整齐的军容,正在全速进军! 陈庆之率领着中军,破釜沉舟全速前进,赶赴而来! 这一刻,瓮中捉鳖!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从今日始此地当悬挂我大夏王旗 大夏此次举兵北伐,足足有二十五万大军,而且后续只要能打下来如迦叶关等草原重地,从四面八方听调而来的军队,便会源源不断的从北凉境内踏入草原。 是以,此次战役乃是重中之重,不容疏忽。 而就算洛离与霍去病爆发神威,先是重创了那白衣僧人,随后于城头前斩杀迦叶关守将兰相鹰时,这场战争的结局,也未必就能稳赢。 毕竟再怎么说,眼下这城墙内外,还是有着足足十余万的北蛮大军,以及整个城内的北蛮青壮的。 草原生存环境险恶,这里的人不像是大夏,几乎每个人手底都会有几分功力傍身。 所以如果洛离仅凭借着三万骑,哪怕是把人打光,再加上自身和诸多高阶宗师的助力,想要攻克下来,也是极为艰难,近乎不可能。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陈庆之带着大军全力赶赴到了战场,结局却是不一样了。 眼下敌军守将已陨,本来还能靠着人数优势,向洛离和他麾下铁骑大军以命换命的迦叶关大军,在见到那远处的王旗飘扬后,顿时慌了。 草原人的部队虽然凶悍,但是他们的纪律却是极为松散。 在首领和各个部落的狼主率领下,但凡是上了战场之后,几乎所有的拼杀,都是靠着他们个人自己的意识。 如果大占上风,那么这些北蛮的战士,将会是最为悍不畏死的勇士,能将敌人彻底打垮! 可一旦落入绝境... 数以十万计的大军一旦群龙无首,陷入混乱,那该又是个怎样窘迫的场面! 身前是宽阔的战场,是敌军凶猛至极的宗师大将,是铁蹄纷踏的玄甲骑兵,是那敌众源源不绝的援军! 这些北蛮人慌了。 本来还占据上风拖死了不少玄甲铁骑的他们,最外围的战士,已是口中发出听不清晰的呜咽,从纵横交错的四面战场,向着远方溃散而去。 战场,开始哗变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有些草原人开始奔走逃跑,那么这种恐慌的气氛便会不可抑制的在整个军中传播。 此时,真正能够指挥大军,镇压动乱的首领级人物,如兰相鹰等狼主宗师,早就被斩的差不多了。 连个指挥的人都没有,再加上本来草原人的军纪就差劲,这一哗变,还怎么可能拦得住?! 顷刻间,本来还负隅顽抗的北蛮战士们,顿时如潮水般,往着各处溃逃而去,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而见到后方援军前来,以及远处城墙头上那敌军守将喋血的场景,本来咬牙坚持的众多铁骑将士,当时便精神一震! “想杀就杀,想逃就逃,真当我们大夏将士都是死人不成?” 真气从刀刃上涌现,陆云面上浮现出肃杀,随后一刀劈出数丈之远,将十数名北蛮围靠过来的将士砍翻之后,当即举刀大喝道: “众将士,集结军阵,随本将冲锋!” “杀!!” 陆云的一席话语,无疑是击在了众多铁骑的心坎上。 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真当他们都是泥捏的不成! 悍勇的大夏将士,此刻心中的锐气已是势不可挡。 后方十数万援军飞速分为两翼,与已经杀红了眼的铁骑部队互相照面,便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些已失战意的北蛮人杀去! 只是片刻不到。 那不可一世的草原大军,便彻底崩溃了。 一路上,哭爹喊娘的呜咽叫声频频发出,丢盔弃甲随处可见,这些曾经嚣张的北蛮子,此时已是肝胆皆丧! 溃逃之兵,不如寇。 一般在战场之中,一旦大军发生哗变溃逃,那么之后造成的伤亡,得有半数都是由他们自身造成的。 现在这些曾经被金狼王庭称赞为勇士的战士,在大夏将士的眼里,已经与乌合之众没有了任何区别。 不。 他们甚至连乌合之众都不如! 丢盔弃甲,握着武器逃跑,面上凄凄惶惶,不可终日,这哪里是战士该有的样子? 大局已定! 之后的战局,就没了最开始那般凶险和波折了。 当这迦叶关的守军开始溃散而逃时,大夏的众多将士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咬死这些逃跑的北蛮子,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 见到哪个跑的慢了,上去就是给他一刀! 一时间,血腥气息弥漫在了整个战场之上,此地再也没有了那些草原人的嘶吼之声。 剩下的,紧紧只有气势如虹的大夏号角,还在不停吹响! 一路追杀,尸横遍野! 这场战斗从奏响开始,只是正午时分,但直到将那些北蛮人彻底杀散,彻底杀绝,已是入了后夜黎明! 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么激烈。 当明月挂上星河,洒下了清冷的月光,继而再由那一丝破晓光线划破云层后。 整个迦叶城关外,抛下的北蛮战士尸体,足以堆积成山! 是夜,大夏太初元年,五月。 夏皇洛离起兵二十万北伐金狼王庭,草原南境城关迦叶关激战半月余后,覆灭! 城关守军十五万北蛮战将,折戟十万有余,俘虏两万,首领伏诛,从此战中逃离之众,至多不过数千! 此战,是近数十年来,大夏对金狼王庭的第一次大胜,也是至今为止胜得最为漂亮的一战! 二十万大军,折损近两万,斩了敌将宗师三名,四品高手一人,剿灭十余万北蛮大军! 大胜! 翌日。 黎明的光线洒下,天还处于蒙蒙亮的时候。 洛离从正门处,踩踏着血与火,堂堂正正的带着一众部将,站在了这用黝黑砖石砌成的城墙大门前,一步一步的,跨了进去!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站在这北蛮人的城关之上,用着胜利者和征服者的姿态,去俯视这片脚下的大地。 当他走进城门,看到那两侧城内的底层居民和奴隶,一个个穿着粗布衣衫和兽皮,眸中露出畏惧与恐惧的神情看着他时, 洛离此刻的心情,无疑是畅快的。 他做到了十年以来,对于那些北凉的部将,以及已去亡魂的承诺! “我说过,我终究会有一日,点齐麾下的兵将马踏草原,将往日死去的战士之期望,尽数都会做到!” “这迦叶关,不过只是一个起点罢了。” 背着双手,迎着清晨的凉风,洛离双眸明亮的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穹,心中清醒无比。 往日里,这里属于草原,属于金狼王庭,属于所谓的苍狼子民。 但从今往后,从今日始! 此地的名字,叫做大夏北境,迦叶城! 它,是属于大夏的! 而所有生存在这片地带的子民,如果选择臣服选择学习大夏的文化,那么他们便可以脱离草原人的烙印,成为大夏的臣属子民。 至于不愿意的,统统砍杀! 王师所在,便是疆土,草原与北凉的仇怨时至如今,只能由一方彻底消失告终。 而洛离的选择,便是叫这金狼王庭,烟消云散! 是以,这身披甲胄,一身煞气冲霄的帝者,独自脱离了军队首列,凭空御风便踏在了这迦叶城的半空之中。 他的目光睥睨,看着那一个个俯首称臣,目光中透露出敬畏与敬仰之色的一众草原人,用着冷清不夹杂一丝情绪的语气开口道: “朕,乃是大夏皇帝!” “此次我大夏举天兵数十万北伐草原,王师一至,所向披靡!” “尔等迦叶城叛逆之臣,妄图举兵反抗,现已被朕尽数格杀,十万兵将,此时尸体血已流干,正堆尸于城外!” “而迦叶城不过只是个开始,从今日起,朕便要以此地为根基,扫清草原,叫那往日里所谓的金狼王庭,不复存在!” “因此现在,大夏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臣服大夏,褪去你们身上的草原烙印,只要日后表现良好,大夏的晋身之路,绝对要比你们在草原宽敞的多。”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你们愿意作为夏人的情况下才能得到的,而现在,你们仍需考察,不过最起码可以暂且免去一死。” “至于第二个选择...” 说到这里,洛离眸光微冷,“看看城外,闻一闻这血腥气息,朕想必你们自个应该也能明白。” “便不用我再多说了。” 这一道道不含感情,犹如天威降临的声音,被洛离以真气扩散,再施以秘法,不停的向着周边传播,声音越来越大。 虽不能覆盖偌大个城池,但起码在这北城门前,还是被传了开来,足有数万名迦叶城的草原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间,众人噤声,不敢多言。 多年的草原烙印,以及金狼王庭的威慑力,又岂能是这般容易便祛除的。 他们可以忍受成为奴隶的屈辱,但从今以后便成了夏人... 固有的印象,叫他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而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远处有人鬼鬼祟祟,想要往后方逃离之际,才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洛离的目光望向远处。 那是道路尽头,约莫两三里开外的一群人。 这些人也是草原的子民,但从他们的衣衫上可以看出,这些家伙的身份应该比这大道两侧的居民和奴隶,要高贵不少。 起码,也得是属于贵族阶层的,就和大夏的世家豪族一般,属于权贵阶级。 而在草原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这种阶级的势力,可比大夏要张狂的多,也更深入人心的多。 以部落为群居的草原,部落的贵族对于普通的草原人来讲,说是土皇帝掌握了所有的生杀夺予,都丝毫不为过。 往日里大夏的世家表面还是需要遵从法度的。 但是草原的权贵阶级,连表面的遮掩都不需要,他们想要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就是这般霸道。 不过从大夏占领这座城池,清扫了这草原南境开始之后。 这种局面,便将不复存在了。 看到这些人,想要偷偷的起身后撤,看看能不能有法子逃离之时。 洛离,动了。 甲叶摩擦声显现而出,随后那未带头盔一身玄甲的帝者,在这迦叶城半空之上,宛如神明一般,威严如渊,向着那前方悍然轰出了一拳! 气浪翻滚,真气化为长龙,一拳砸下横贯上千米虚空,直接便精准的落在了那些个正准备撤离的北蛮人身上! 嘭!! 尘土飞扬,呛鼻的烟尘弥漫不休,巨大的动静瞬间就引得不少人往此地看了过来。 待到尘埃散开,只见到那本来活生生的一行人,已是彻底消失无踪,尸骨无存,只余下了一道一丈余宽长的大坑,彰显着此地方才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拳下去,神威如斯! 晨曦的光辉披在这尊帝者的背后,而众多俯首在地的迦叶城居民,更是直接吓得呆住了。 他们平生之中,哪里能见得到此等强者啊! 一拳横贯数里,化为长龙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大人们直接打杀,言语虽无杀意,但那股帝王的威严,却是叫他们不由得便生出了跪拜之意。 草原敬畏强者。 像是洛离这种强大的存在,在草原那寥寥的典籍记载中,是足以与长生天座下的神祇媲美的! 以人之身,比肩神明! 这一刻,所有见到此幕的草原人,心中都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起码短时间内,只要洛离不倒,他们便不敢反。 见到火候到了,洛离这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震慑之后,便是需要归属感。 所以,洛离要留下延怜秋这位啸月王女的目的,便是想借她的身份,给这众多草原人树立一个表率。 连那草原的王公贵胄大夏都能引为己用,连拓跋武等草原的狼主大将们,都能为大夏征战沙场,又何况是他们? 虽说,大夏土生土长的子民一定会比草原有所优待。 但只要金狼王庭彻底消亡,经年以后,这种隔阂将再不复存在! 到了那时,这片土地之上就将只有一个国度,那就是大夏,而不是什么草原和南夏! 立威之后,洛离一个闪身,便回到了队伍首列。 看着众多将士眸中隐隐掺杂的震惊与崇敬后,洛离并未多言,只是对着部下发号施令: “迦叶关内,不可能全都是愿意臣服我大夏的。” “而朕也说了,但凡不从者,不需要惯着他们,有威胁的直接打杀,没有威胁的就发配为奴隶和仆役,要么耕种做工,要么直接扔到矿场里挖矿,直至老死!” “众将听令,即刻行军封锁全城!” “明日的这个时候,朕要叫这迦叶城从内到外,都悬挂我大夏王旗!” (ps:s11开始了,看世界赛啊看世界赛,真好看!) 第一百八十章 兵分三路此刻正是彰显我大夏国威之时 迦叶关。 此时,这座城池的城楼之上,所悬挂的已经是一面与往日里全然不同的玄黑王旗。 铭刻着夏的字,迎风飘扬。 而城内。 隶属于大夏的军队,在这座城池之中戒严巡逻。 四面八方,随处可见的是面露敬畏,规规矩矩的城池原住民。 偶尔也有几个骂骂咧咧,不服教化的家伙冒头,不过转瞬之间就被大夏的将士毫不留情的押了下去。 风雨飘摇之时当用重刑。 敢在战事未定的时候闹事,再加上他们自个儿的身份,那自然不能怪大夏狠厉。 战败者,就要有败亡的觉悟。 这些人被押解下去,根据洛离亲自给诸多将士定下的规矩,最后等待这些人的下场,要么是直接格杀,要么便是发配为农奴和矿奴,直至老死。 而不谈外界,洛离此时,正在这座迦叶关原来的城府之中,与众多将领议事。 别看这迦叶关大多数建筑简陋,但这由守将兰相鹰所居的地方,却是格外的豪华。 草原土地广阔,资源贫瘠。 可饶是如此,此人却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将自家城府修建的宛如洛离昔时的王府,各种假山流水设施是一应俱全。 倒是颇有几分奢华的意思。 城府之中的舞姬也可圈可点,颇有姿色,看得出来也是个会享受的。 不过再会享受,也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 从今往后,这座城府包括此地的一切,都将改换门庭,不再是隶属于金狼王庭。 那城楼头上迎风飘扬的大夏旗帜,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城府之内,议事厅中。 洛离位于上首,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由延怜秋带来的部将,那名曾经作为啸月部的军中统领拓跋武,所亲自精心绘制的一张草原地形图。 其上各种各项的地形与驻扎之地,都有所标注,可谓是细致至极,如不是浸淫此道久矣的战场宿将,绝然是做不出来的。 也算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陛下请看,这里便是大夏迦叶城所处。” “虽然从整体地图上看,并不显得如何重要,而且占地面积也不算大,但此地有一个最为关键的点,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 “那就是迦叶城是金狼王庭南境之中,能抵抗大夏最为有利的一道战线。” “眼下此地已经被我大夏攻克,换而言之就是,我等已经从被动局面转化为了主动局面,之后是进是退,是攻是守,都是我等占据有利地位,所以此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迦叶城作为南境屏障,还能保障后续的大军补给以及辎重粮草运输等,可谓是重中之重,是大夏立足草原最关键的城关,绝不容有失。” “因此即使继续进攻,也当要有重兵把守,以防敌军奇袭。” “如此,便可保后方万无一失。” 不谈延怜秋,洛离看着眼前这名在自己以及众多大夏将领面前,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坚毅汉子。 他就晓得,拓跋武是真的想杀上啸月王庭,将那位啸月王给当场格杀,报仇雪恨的。 不然谈何会对大夏兵伐草原,出如此大的力气? 暂且不论他的出身,此刻拓跋武能有这份心思,便可堪一用。 沙场点兵,肯定是要行家出手。 所以眼下众多的大夏将领,都在默默听着拓跋武介绍草原,没有贸然出声。 只见这身披铠甲,面容严肃的原北蛮大将喘了口气后,又紧跟着指了迦叶城之后的寥寥有数的几个大城,继续道: “我们草原的习俗,习惯以部落为聚集地,因此修筑的大城极为稀少,但这些城却无一不是重中之重,就相当于是大夏的州府一般。” “将迦叶关拿下后,大夏只需要稳步推进,派遣大军将中部的黎江城、西部的宣风城、东部的陇西城全数攻下,便可以互为犄角,对内扫平四处草原部落,对外继续向北进军,直逼金狼王庭的王都金狼城!” “眼下迦叶关以势如破竹之势攻克了下来,剩下的三座大城只要拿下,抛却啸月王庭不谈,大夏可以说是已经威胁到了金狼王庭的统治地位,想必此刻金狼王,怕是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所以,以我来看夏皇陛下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趁着此刻大好良机,兵贵神速,继续向前进军,只要能将那三座大城拿下,那么金狼王庭基本上就是回天乏术了。” 说到这里,拓跋武的话语告一段落。 而洛离的目光,也随即移动到了他所绘制的那张地图中,所点出的这数座大城之上。 确实如拓跋武所说,草原上的部落大都各自为政,只有这些比肩大夏州府的大城,才能直接受到金狼王庭的管辖。 并且金狼王庭真正的苍狼勇士,百战精锐,也大都聚集在这些城中。 别看这不过只是几座城池,可要是能将其都攻克下来,东南西北皆插上大夏旗帜,那之后在这些城池范围笼罩下的北蛮部落,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翻掌可灭。 坐于主位上的青年听完拓跋武之言,神情略有些恍惚。 往日里不可一世,曾经让北凉饱受磨难的敌人,不知何时,却在他的眼中,已经变得不再那么让人生惧了。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草原人太弱。 事实上,这些草原上的兵将和蛮人,依旧是和往年岁月里一般强大,甚至经过时间沉淀,已是变得更加凶猛。 之所以大夏会赢得这么容易,不过是因为他洛离一直在变强,大夏一直在变革,将士们也一直在努力而已。 论进步速度,大夏在短短时间内,称上一声天翻地覆都不为过,又岂能是固步自封,任其自然的草原可以比拟的。 “无论是修行,亦或者国与国之间,都是一个道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拓跋武说完,洛离心里暗暗感慨,随后突兀一声长叹,将在座的众多将领目光都吸引来后,他方才开口道: “拓跋统领昔日为啸月大将,果然对于这草原地形的见解非同一般。” “整座草原地形上,略略一看大城足有数十座,若是由我大夏绘制进攻路线,免不得要受到不少阻碍,多废一番功夫。” “但经你一番讲解,已是明朗了许多。” 说罢,洛离站起身子,走向了那张草原地图之前。 他的手指在迦叶城的坐标上一点,随后直接往上移动,依次点了下拓跋武刚刚所说的那三道城关,便目光灼热的盯着金狼王庭的方向,道: “若真能将此三道城关拿下,那么只需要屯兵防备西境啸月王庭的动向,便可以直接北逐千里,大破金狼王都!” “此规划,简洁至极,一目了然!” 在场的都是带兵打仗的老手,有着地图的指引,他们自然能分析的出拓跋武所言,到底是不是上策。 而洛离的赞赏,自然不无道理,或者说眼下议事厅内的所有大夏将领,在详细分析完毕这张地图后,所能道出的策论,大方向上怕也不过如此了。 “陈庆之!” 待到洛离赞赏过后,他的下一句话开始,便要调兵遣将了。 “末将在!” 当那青年帝王肃声开口之后,那立身于左侧的白袍大将当即抱拳应声。 “黎江城是大城,从战略部署上战力较强,因此朕拨给你十万大军,另外将梁华宗师也一并指派给你,有没有信心将此城关拿下?!” 陈庆之坦然出列,随后听完洛离所言,自信一笑,“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随后,便从容领了将令,退回了原本的位置,没有一句推诿之言。 “霍去病!” 紧跟着陈庆之,其后被洛离叫出名讳的,便是眼下大夏帐中除却洛离之外,第二尊四品高手,也是眼下大夏军中明面上最强大的武道宗师! 虽然现在霍去病因为此前寸功未立,并未受到洛离任何形势上的封赏,但私底下众多将士,已经是对于这位年少得志的将领推崇之至。 毕竟数遍当世,又能去哪里找得到像是霍去病这等不过二十年岁,便已经达到了凡俗中武道绝巅境的绝世高手?! 世所罕见! 所以说,洛离就算对他委以重任,也是实至名归。 “末将在!” 银甲少将军面上雄姿英发,富有朝气和磁性的声音,下一刻便在这厅内传开。 “朕晓得你武艺非凡,又兼有领兵之能,最擅千里追击。” “眼下东部的陇西城地处偏远,但只要能将此城池攻下,那么金狼王庭的王城金狼城,便近在眼前!” “所以此城至关重要,必须被我大夏拿下,朕现在于军中挑选最为精锐的铁骑三万,尽数拨给你,你可能马踏草原,为我大夏再续辉煌?!” 洛离口中每一句话道出,都是口含天宪,如同是圣旨一般。 但即使如此,他对于霍去病指派的任务,却仍是让诸多将领不觉一惊。 三万铁骑,绕开茫茫草原奔袭上千里不止,去将陇西城给打下来? 而且这周边地带,可是有着不知道多少的北蛮部族,那才是草原人的人口大头! 这未免也有些太险了吧。 有将领眉头轻皱,心中不由得担忧。 即使霍去病少年英才,有四品之境,但仅仅只凭三万铁骑便想奔袭千里,去攻克陇西城... 这成功的概率得有多小! “陛下,霍将军虽有不世之才,但眼下我军只需稳扎稳打,等待后方军力和资源的补充,便能继续推进,现在奇袭,是否有些太险了些?” 陆云沉吟片刻,上前对着洛离的命令有所质疑道。 整个帐中,若论跟随洛离最早,时至如今都还未曾掉队,且南征北战一路走来功绩最高者,那自然非陆云莫属。 所以由他开口,来对洛离的命令表达不妥,自然是最容易被重视的。 而陆云挺身而出说完,顿时就有不少将领出声附和。 他们也不是怀疑霍去病的统兵能力,只不过是觉得此举,有些太过不妥当了些。 先叫陈庆之举兵一路推进,清扫部落,一步一步将中部的黎江城攻克,再去逐步蚕食另外两处,徐徐图之,不好吗? 可面对着众多将士的疑惑,洛离却是缓缓摇头。 他们能想到的,金狼王庭会想不到么? 眼下洛离未成天象,又不在大夏皇城之中,没有万民意汇聚而成的大夏国运龙气加持,一身实力虽然在四品里也是佼佼者,但要说能和皇城内碾压大楚太子那般,却是不太容易。 如果不是得到人皇镇世功,将一身真气转化的刚猛霸道,他也未必能轻易的便将那金刚寺的元洪和尚打的吐血溃逃。 如果真按照众多将领所言的这种方式进行,那大概率战局会进入僵持状态。 到时候只守着一个迦叶关门户,对于大夏来讲,将是一件极为难受的事情。 而就算最后陈庆之把黎江城打了下来,那另外两处必须攻占的城池,就将会被金狼王庭固守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他们不傻,大夏能想到的事,王庭的将领自然也能明白。 这样日积月累消耗下来,对于刚行改革之策的大夏来说,极为不利! 所以,不能如此。 眼下迦叶关才破,金狼王庭绝对不可能反应如此迅速。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不趁着此时兵贵神速,一举将所有要地拿下,一旦陷入僵持,那将是洛离最不想看到的。 正如曾经三国之时,蜀汉魏延所提出的子午谷奇谋一样。 看似荒诞,可若是能成,那之后能够获得到的好处,将不可想象! 因此,洛离意已决。 “朕心中自有计量,众将细细一想,自然可以明白。” “毕竟咱们大夏不能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大破金狼王庭!” “所以,朕不仅要霍将军去跨越千里奇袭陇西,朕还要命陆云你为征西将军,带着拓跋武率领八万大军,一同去进攻西边的宣风城,把它给朕拿下来!” “兵分三路,朕欲在草原这两方王庭反应过来之际,便将最重要的城池全部占据,到了那时,三足鼎立之势才算真正完成,咱们才算是在这草原站稳脚跟。” “不然,就将一切皆休!” 眼下迦叶关为大夏所有,后方驻守营帐的五万中军,以及大夏携带军资和补充的军队,也已经入关而来。 共计十五万。 虽说之前攻克迦叶城,大夏军队也有了不少损失,约莫得战死两三万战士,不过经过这十五万人的补充,也依旧保持着有生战力。 但纵使如此,人员却也依旧吃紧。 再加上固守后方,兵分三路能够派遣的人数,已经到了极限了。 迦叶城,议事厅内。 听完洛离此言,陆云和众多将领微微沉默。 他们也明白了洛离的意思。 虽然这种兵分三路的方法可谓凶险,但要是能成,收获确实是最大的。 到时候,他们既可以西部的宣风城为前线,进逼草原西南境的啸月王庭,也可以利用黎江城与陇西城两座重城,对着金狼王城虎视眈眈! 进可攻,退可守,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叹了口气,陆云终究选择了领旨,“既然如此,末将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在下一定率领大军全力进攻,将那西境的城池给大夏拿下来,不负皇恩!” 同一时间,随着陆云抱拳领命,那之前介绍战情的拓跋武,也当即单膝跪地,口中肃声道:“请夏皇陛下放心,西境此战,我原啸月部的高手旧部,定会为大夏立下功勋,以证我等诚意!” 作为通往啸月王庭的关隘,只要洛离有意将宣风城攻克,那就势必会对啸月王延木真带来危机感。 在这种情况下,拓跋武自个儿该如何选择,已经是完全不用洛离多言了。 至此,整个军中任务分工明确。 接下来,便是大夏露出真正的獠牙,叫那草原上的两大王庭,知晓什么叫大夏国威之时! 第一百八十一章 身怀双绝武道法天象临凡亦不惧 五月的时节,徐徐暖风拂面而来,茫茫草原之上,绿草如茵,正是往年里放牧牛羊之季。 但眼下,自迦叶关出城而去,兵分三路的大夏军队,却替代了往日里的草原人牧羊人等,在这北境高原上,肆意驰骋。 三路大军。 中军主帅陈庆之,曾经统领过数次攻防大战,在北凉南征夏京长宁之际,出过大力气。 因此由得他来统帅这一路十万大军,作为吸引北蛮人的有生力量,委以重任,当之无愧。 征西将军陆云,忠烈之后,追随过洛离整整十年,资历最老,也算是北凉原班底中的代表人物。 突破先天证道宗师后,由他作为洛离的左膀右臂,带着拓跋武等一众将领,前去突击西境的宣风城,作为提防啸月王庭的主力军,也没问题,足以服众。 但唯独那被洛离寄予厚望,带着三万精锐骑兵的霍去病,却是叫众多将领心中有所疑虑。 虽说此人年少英才,有天纵之姿,是堂堂四品宗师。 但打仗,尤其是在敌人的实力还是未知之际,可不是只凭借着修为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真的能够胜此重任么? 带着诸多将领心中的忧虑与期盼,三路大军随着三位主将的一声令下,便分成了三路,全速前进。 如果此战顺利,西境的宣风城,中境的黎江城,还有那偏远的陇西腹地,都能为大夏所有 那就相当于是一把利剑,就这么明晃晃的戳在了金狼王庭的喉咙处,叫他坐立不安,如鲠在喉! 既然陛下一路走来南征北战,都看重这位少年将军的文治武功,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 做部下的,遇此局面,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思绪,真心实意的去祝福这三路大军,武运昌隆。 毕竟他们所行所举,无一不是为了大夏的未来气运,若真能成,那岂不是近千百年来,夏人所做出的最大功绩? 北击蛮夷,逐草原平万里王庭 这可是昔日里多少中兴之主,所未做成之千古壮举! 何等伟业?! 三路大军兵出迦叶关,洛离在为大军誓师后,便径直回了那迦叶城的府城内,闭关而入。 此时进了静室,这身上披着玄黑色便服的威严青年,睁开黝黑且深邃的瞳孔,盘坐于那前端的软垫之上,颇有些心潮澎湃。 人皇镇世功。 根据选择奖励灌输在自己脑海中的记载来看,此功法相传是由古人皇开辟大道之后,结合万民之意,所明悟而出的绝世武道法。 论跟脚和底蕴来讲,此法甚至要比洛离一直以来所修行的太乙道玄经,都要高出不止一筹! 要知道,在得到三丰剑传承后,洛离便晓得那位无上大宗师,曾经横压天下一甲子的无敌存在,到现在可是还没有坐化! 他极有可能已经看破了天人奥秘,飘然离去,因此他留在三丰剑中的奥秘传承,也是正统的天人传承。 能比天人传承底蕴还要深厚,当洛离晓得了这人皇镇世功的关节诀窍后,他此时一身之积累,已经足以称得上是凡俗顶尖了。 除非是真仙谪凡尘,佛陀入红尘,不然洛离自忖在先天神海境内,当所向无敌! 更别说,此功法与他自身所悟出来的那道金龙异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二者相合,完全可以引起质变,比之洛离动用太乙道玄经所转化的真气,要强出不止一倍! 话句话说就是,如果洛离在此之前,晓得那金狼王庭的国师是天象大宗师,他可能还会有所顾忌。 但现在 纵使他还差那临门一脚,没有化道飞天,但仅凭着眼下的积累,就算不能立身大夏皇都聚拢百万民意,他也一样能以自身之造化,横压于万道之上,匹敌天象! 一入天象,再非凡。 金刚寺真传,当代长生教宗,天象大宗师。 啸月王庭之主,打破了天人界限的啸月王,疑似与妖魔有所勾结? 当洛离清楚的知晓到自己眼下实力之后。 这些敌手,便都不再是事情! 他有自信也有实力,能与这些往日里俯视众生的云端人物,论个高下! 所以,心有无惧,前路自当也势如破竹! 像是那在迦叶城关之前,阻拦了自己去路的金刚寺僧人元洪,可能在别人的目光里,他这种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将是洛离之后的大敌。 但在洛离眼中,他根本连一丝一毫的重量都没有。 败在我手中之敌,从不会被我视为对手。 我将沿着大道一路前进,从不停顿回望。 败者,只会一路目送我的背影,直至视而不见! 无关紧要之人,留下一条性命也不会碍事,但要是想与他洛离死磕,如那元洪重伤溃逃之前留下的言语之中,所提及到的金狼国师,那名金刚寺内疑似破境天象的高人 他若一意孤行,即使背后顶着金狼王庭的名义,自己也不会有丝毫留情。 不破草原,不征蛮夷,则念头不通,道心不顺,不能证道。 因此,凡是所有道途相左之人,必须统统镇压! 这样想着,洛离此刻的一颗道心,已是坚定无比,不会被任何外物所扰。 他将那双开始充斥锐气的眸子,轻轻闭上,随后便参悟着才得的人皇镇世功,将一半的太乙真气,转化为了刚猛霸道的皇道真气,与本来那股中正平和的太乙真气,慢慢平衡 作为千百年来难得一见,领悟到了两层武道异象的绝世奇才,洛离除却拥有着与人皇镇世功完美匹配的金龙异象外,同时还拥有着仙王异象,以及与异象也是异常匹配的太乙道玄经。 太乙道经作为最为中正平和,包罗万象的道家典籍,经过张玄素的完善之后,俨然不弱于那些圣地中传世的道家至高传承。 有着这门道经催生出来的太乙真气,洛离完全可以用这门道经作为辅修,同时兼顾着两门至高功法! 而只要能将这两门功法都练到大成,明悟大道,那么同时驾驭两条直通天人的无上大道,洛离自忖自己一旦直入天象,就算是浸淫此道数十载的老牌高人,都未必能是自己的对手! 若真如此,则必将未来可期! 怀揣着这种期愿,洛离心中干劲十足,很快就进入了悟道状态。 而他的周身在其入定之时,既缭绕着金色华彩,似有真龙附着; 又见得无尽仙光浩渺,高贵且又洒脱。 实乃是尽得世俗与修行两条大道之极致,使得旁人,压根羡慕不来。 陈庆之率部十万大军,旌旗猎猎,兵泛寒芒,一路之上扫清祸患,破敌伐蛮,堪称是势如破竹! 五日后,于黎江城十里外,大夏兵将整齐军备,蓄势待发,而黎江城守军虽有防备,但却也没有料到迦叶关破后,大夏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兵临城下。 慌忙应对之下,鏖战三日,黎江城西境城区出了纰漏,终是被陈庆之抓住机会,登城而上,一鼓作气大破之! 陆云领拓跋武与大夏两名宗师客卿,举兵八万,奉洛离王命出兵讨伐西境宣风城。 此城地理位置对于大夏极其重要,但相对来讲,却是远不及黎江城等要地,因此金狼王庭也并未率领大军驻守。 作为草原上由各个大大小小的部族一同组成的王庭,他们的军事实力虽然强大无比,但凝聚力却是极其薄弱。 常驻草原各城的部将,其实都是和迦叶关的兰相鹰一般,麾下的大部分兵马,都是他们自己所属部落的战将,而非是金狼王庭训练组成的军队。 这就是所谓的听调不听宣,也正因如此,所以啸月王庭才能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因为本身金狼王庭的统治力度,就不算严苛。 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这草原上最大的一股势力而已。 宣风城,就是一座由草原大部高手自己带着部族,所镇守掌控的一座城池。 再加上金狼王庭在迦叶关破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调兵遣将,所以凭借着宣风城的实力,在陆云这一支精锐大军的猛攻之下,也没有撑过太长时间。 需知道,自从洛离登基后,他可是有过许多方面的改革的。 尤其是在军备和辎重方面,洛离即位夏皇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与西边的燕国联络,搭上了墨门机关道的线,往大夏运了一批火神炮。 如果说神机重弩是守城利器,那么这火神炮,就是攻城时候的大杀器! 附加了澎湃真气的铅弹,一旦被炮身所附带的魔门纹路催动,那么发出的炮弹,就将震天动地!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玩意的命中力着实感人,在获取了巨大威力的同时,也很难对宗师级数等具备敏锐感知的存在,具备有效杀伤力。 可即便这样,它在攻城时能发挥出的威力,也绝对不是草原上垒造而成的这些城墙,所能抵御得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庆之和陆云,都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敌城的原因所在。 我军士气正盛,敌军仓皇迎敌。 我军兵强马壮,敌军措手不及。 我军高手如云,火力强盛,敌军兵将少寡,又兼军备积弱。 有此三胜三败,缘何不能破之?! 因此不过大半个月时间,形势便是一片大好! 等到金狼王庭反应过来之际,当位于王庭的大人们惊醒一看,才突然发现。 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时间之中,竟然真叫那大夏的夏皇,在草原上立稳了脚跟! 开什么玩笑! 以黎江城为前线,宣风城为照应,后方又有迦叶关固守根基,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输兵将与粮草等辎重 这些家伙,现在已经是从些许小疾,变成了真正的心腹大患了啊! 金狼王城。 当这座异域草原之上,所伫立的最华丽的城池,再度迎来那前些日子里衣袍飘飘,一派高僧风貌的白衣僧人之时,他的表情与神态,却是大不如前。 元洪看着这座依旧宏伟,和前些日子并无多少区别的城池,心中略略有些复杂。 去时神采飞扬,谈笑之间皆是自信。 而今回归之际,却是重伤未愈,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想起自己接受师兄委托,欲以金刚寺之名劝退夏皇,或是凭实力力挽狂澜,行‘止戈’之举等一系列举动,这白衣僧人此刻,却不禁面色发烫,有些难以自持。 “中土之上,圣地如烟海,大周境内,才俊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之不穷。” “我本以为,人族四海八荒,却也不过如此了。” “可谁曾想过,这遥远的北玄域上,竟然也有此等天骄应劫而出,小僧此次,可是去闹得个大笑话啊” 想起往日里端坐于金刚寺菩提树前的老师傅,口中淡淡道出的至理,元洪不觉有些羞愧。 “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所以自以为江河最为壮美。 而有些人,则能通过一片落叶,看到整个秋天。” 想起寺里的天象祖师们,不经意间便道出的明理,元洪往日不觉其意,直到今日,才算是明白了其中万一。 这说得,可不就是他么! 自以为得到了几分传承造化,便能目中无人。 可这天下精彩绝艳之辈何其之多也,一山更比一山高,于此大世,又岂能持此骄纵自大之心? 武者,当持奋勇精进之心,亦要时长叩问道心,是否偏了道果,时时警惕,不然终难登大道也! 白衣僧人一个恍惚间,竟然在与洛离的交锋中,洗涤了几分自己的道心。 就连他那一身修为都精进了几分,反倒是因此事因祸得福,距离天象更加近了。 世事无常。 但正像洛离所思所想那般。 被他所败之人,就算再怎么进步,也绝然追不上他的进度。 这不仅仅是因其心灵强大,有镇压世间一切敌之志向,同时还是因为,洛离本身就是一个开了挂的存在。 开了挂,又有无敌之姿,为何不能睥睨当世?! 有些人,生来就该光芒万丈! 元洪陷入顿悟,一身衣衫破烂,但那股佛意,却是相较于往日更有了韵律。 而那自城头上方显化身影,继而凭空下落的存在,则是微微有些惊讶,随后更是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 吃了败果,还能得悟? 这是什么道理! (运营活动已开始,还有好多名额哦,参与就有机会获得一千点币和专属称号,欢迎大家参加!)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路告捷金狼王庭国运大损 “师弟。” 城头上,一道身穿金袍背生异象,似乎连空间都有所扭曲的身影,从天上飘然而落。 当他的双脚踏于地面上时,这整座王城,竟都为之震颤了下。 一脉相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狼王庭国师元真,借金狼王庭和草原人对于长生天的信仰,以此偷梁换柱,用他那秘传的因果倒转之法,将金狼王庭子民对于长生天的仰慕,都统统转化为了自身行于大道的资粮。 就和洛离行人皇大道,借助整个大夏朝凝聚自身的人皇气,万民意一般。 元真此举,也就是相当于用这金狼王庭的气运,来助他修行一样。 二者不同的点是,元真已经浸淫了此道十几年,所以积累深厚,即使洛离的法和道路都要比他要上乘不少,也终归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其给比下去。 但即使如此,元真亦是付出了不少苦功。 时隔十几载,直到近年来北玄域天门大开,灵气回潮气运涌升时,他才终于大功告成,以此登天而上,成了一世佛门的罗汉果位。 位比武道天象,道家真人,此消息一传开,算是叫整个金刚寺的前辈僧人,都为之大跌了眼镜。 往日里佛性不深,向道不坚的弟子,竟在销声匿迹十几载后,真成了一世金刚罗汉的无敌果位! 这消息不大不小,但也算是叫这传承千年的圣地,都为之小小的震动了下。 也因此,元真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在金刚寺内分量大增。 这也是为什么像是元洪这等杰出真传,也愿意为了元真出力的原因所在。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象! 正所谓一入天象再非凡,就算是在当今武道盛世的中土与东海,这等存在的强者,也绝非是好得罪的,再不济都是一方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人物。 能搭把手帮上天象,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好处,哪怕是元洪贵为金刚寺真传,可一日不曾证道,那么他就永远是世俗之人。 毕竟,天骄百千,能最终跨过那层龙门者,千百年来, 亦是数之寥寥啊... 金狼城门外。 即使入城出城者众,但在元真降临之后,他们却都好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连带着那衣衫略有些狼狈的白衣僧人,也一并无视了下去。 这自然是元真所为。 有些事情有些话语,是不能叫下面的凡人晓得的。 “你是如何败的?” 双掌合十,元真面色平静。 但他向着元洪开口,言语中所附带着的严肃与求知,却无疑是暴露了此刻内心中的想法。 即使眼前的元洪一朝悟道,距离上三品天象更进一步,但元真只要立身于金狼王城中,那么他就是当之无愧货真价实的天象高人。 所以在面对元洪时,元真的行为较为随意。 但即使如此,他此时的心情却也算不上好。 元真借助金狼王庭对于长生天的崇拜,窃取了其中气运与国运,成就了天象大道。 可现在证道时日尚短,还来不及借助大法从中脱离而出,便被那南境的大夏国给举兵二十万,打上了草原。 他哪怕是晚上个三年五年的,元真都不会对此多管。 那时候,想必他早就已经功德圆满,成了无漏造化回归了金刚寺去了,享受佛脉大宗师的尊荣,又哪里还会再来顾着这北玄域的偏远之地? 可偏偏,凡事就怕万一! 若是值此关键之时,金狼王庭有覆灭之危... 那么在国运动荡,气运不稳之下,对于元真所能够造成的大道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就算是因此道果不稳,跌落凡尘,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是以,无怪乎元真对于元洪的败逃,会显得如此认真。 从方才明心见性的悟道状态中脱离,当元洪睁开一双眸子,他此时的心境,已不再像是方才那般挫败与焦躁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重头来过而已。 他堂堂中土佛脉的天骄,金刚寺当代最杰出的三位真传之一,区区失败罢了,缘何不能接受? 因此在见到元真从天而降,言语沉声的叩问时,元洪虽仍旧有些羞愧,但再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惴惴不安,以至于佛心不稳了。 行了一式佛礼,恢复了往日风采的白衣僧人,当时便低声开口,道:“师弟愧对师兄,未曾胜过那大夏皇帝,丢了我金刚寺的颜面。” “此人出身北玄域,但修为却远远超过普通宗师,以师弟来看,就算是前去中土,都能闯出一番天地来,那青云榜第九,实在是有些屈就了。” “只论神通武道,夏皇洛离胜我远矣,小僧...” “不如也!” 说罢,元洪自叹不如,摇头苦笑一声后,便将之前与洛离对阵,互相缠斗之间对方所用出的种种武道法门,俱都告诉给了元真。 而那衣袍华贵,通体璨金仿若神佛般的僧人,眉头则是越听越皱。 超凡脱俗的剑法,霸道至极的武道真功,还有来自道家正统,传承自曾经金刚寺最为不喜的张太乙所修的太乙道玄经?! 一个区区北玄域的小皇帝,怎得能通晓如此之多的功法神通! 一时间,元真有些举棋不定了。 连来自金刚寺的自家师弟,都不是那大夏小皇帝的对手,那再加上他麾下的雄兵与皇朝,数遍整个草原,又能有谁可以将其拦截下来? 他此刻正是关键时候,压根腾不出手,也出不了这金狼王城。 难不成只能坐视这大夏军队,直接北上打上来再一决雌雄不成?! 那样,也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 就在元真沉思之际。 他那一身神光流转,通体璨金的法身,却没来由的气息一颓,随后金光突兀暗淡了起来! “噗!” 一口鲜血,从这尊达到了天象境的高人口中吐出。 此时的金袍僧人,面色骤然变化,再也没了最开始的云淡风轻! “师兄!” “你这是...?” 眼见到本来气息如渊,深不可测的元真,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元洪眸光一愣,继而有些担忧。 天象高人,还能急火攻心的不成? 元真面色阴沉。 他看着那远处马踏黄沙,从远方而来,一看就是有什么要紧之事须得禀告的骑兵。 待到片息后收回目光,也没有回复元洪的疑问,只是向着那城外驰骋而来的铁骑,单手一抓。 下一刻,那骑乘于马背的传讯北蛮兵中的一员,便被这位金狼国师直接凭空擒拿了过来! “啊...!” 惊慌失措,本来心理压力就巨大的北蛮战士,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下一刻便立身在了元真的面前。 “吾乃长生天现世教宗,金狼王庭之国师!” “战士,在长生天的见证下,速速告知本座,草原之上形势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这传讯骑揪过来后,元真面上带着阴沉,当时便自报家门厉声喝问,全然没了之前天象大宗师的云淡风轻。 “国...国师?!” 这北蛮战士颤颤巍巍,一听到元真所言,再结合那之前的大神通手段,哪里还敢有什么放肆之举。 金狼国师,传闻是最接近长生天之人,乃是打破了人神界限的绝世高手,在草原上与神明无异。 平素里,谁敢冒充这等人物? 尤其此地还是在王城脚下,被察觉到了怕不是活腻歪了! 所以没有怀疑,‘噗通’一声,这战士双膝跪地,语气有些哭丧,又夹杂着些许期许,当即便对着元真回答道,“长生天在上,请国师出手,荡平逆贼啊!” “前线传来战报,黎江城、宣风城都已告破,就在我等反应过来,准备去加固陇西城之际,那大夏却有四品宗师率领数万铁骑,大破了陇西城,换了王旗!” “眼下...眼下三城互为犄角之势,大势已成!” “如果夏国乘胜追击,就将兵临我金狼王庭城下,所以还请国师与大王,速速决断啊!” 这战士一番言辞恳切焦急,全然不似作伪。 嗡! 元真听完,脚步一退,只觉得脑袋有些晕。 事实上,就在方才元真觉得自己气运受损,道基不稳时,他就知道应该是出事了。 不然普天之下,除去现如今与自己气运相连的金狼国运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凭空伤得了他!? “怪不得,怪不得...!” 抚摸着光溜溜的额头,这僧人一边喃喃,一边更是咬牙切齿! 他驱散了这告知消息的骑兵,叫他前去禀明金狼王。 待到此人离开这隔绝感知的禁制范围后,元真的脸色才终于是彻底的拉了下来。 在草原上居住也算是有十几年了。 这三座城若是被南境的大夏割据,再加上迦叶关引为根基,到底意味着什么,元真不可能不晓得。 猛龙过江,如今悔之晚矣! “夏皇洛离...”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 “但阻道之仇大过天!” “若是你敢率军兵临城下,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敢误本座道果,你若敢来,本座定然叫你大夏举国披丧服,为你祭奠!” 眯起眼睛,一股恐怖的威压与气势,从这金袍僧人身上慢慢显出。 元洪感觉到这气息后,禁不住有些色变,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尊金刚大佛,根本喘不开气来! “天象,竟然恐怖如斯!” 想起之前与自己交手之时,拳掌剑道频频迸发出绝世之威的洛离,元洪将二者放在一起对比之后,却不禁有些沉默了。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师兄一与那夏皇比较起来,貌似...也没强出多少? 想到这里,元洪打了个寒噤,赶忙摇了摇头,只当做幻觉。 凡俗之身,怎能与天象之威媲美? “凡...终究是凡啊!” ... 陇西城头上,黄沙弥漫天。 作为草原上较为偏远,但却入了金狼王城腹地的一座重城,陇西城平素里因为地理位置,不受重视。 这是因为长久的安宁,叫这些草原人忘却了,这座城池的重要而已。 今日,陇西城那沧桑的古城墙头上,一杆玄黑色的王旗,正在迎风飘扬。 那用金缕绣刻而成的‘夏’字龙飞凤舞,彰显锐气,正如它麾下的那些悍不畏死的战士一般,面对敌人之时,是那般的勇武。 霍去病立身陇西城头,遥遥看着那外界凶恶的天气,禁不住眯起了眼睛。 半个月。 他,做到了! 北逐千里,跨越了多少距离? 正如当年北击匈奴封狼居胥,打的万里漠北无王庭一样,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即使换了时空,也依旧是勇武无双! “霍大人!” “陇西之中的大部分居民,都已经被卑下安抚成功,还有一批人也被我成功拉拢,愿意为大夏效命!” “不知他们...能否为夏皇陛下效命,并和我等一样免去一死,自此之后以夏人自居?” 霍去病转身,回头看向了这上了城头,单膝跪地,面上有些忐忑的北蛮战将。 此人名为公山羊,乃是霍去病一路驰骋而来,所征服的一处草原部落的领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宗师高手。 是的,你没听错。 一路以来,霍去病不仅完成了攻下陇西城的壮举,同时还顺道将数座草原大部直接征服,叫他们俯首称臣,自愿加入大夏麾下! 而且在攻取陇西城时,这些草原的部落骁将,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的。 以半月之时,威服四夷之众。 引草原人为助力,以武力征服高手,许地位战功于平民,合此三者攻其不备,内忧外患之下,这被众多大夏将领心有忧虑的陇西城,弹指便破! 如此功绩,纵观大夏史书,堪称是震古烁今!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可能放心大胆的起用刚刚招降的草原将领,并分化底层的草原人,再借助着草原人之便利,在最短的时间内安稳住陇西城,不至于刚刚攻下,便被夺回。 霍去病这一系列事迹,莫说是在大夏,就是放眼看向整个北玄域,怕是也没人做到过。 宛如,神迹。 黄沙漫天,夕阳落幕。 晚霞的余辉映照在这灿若骄阳的将军背影之上,并不显得迟暮,反而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神气。 “公山首领,辛苦了。” “你于我大夏有大功。” “待到大捷战报回归军营,当今陛下,绝不会亏待每一个有功之臣。” “至于陇西归附的子民,你也大可不必担忧。” “当今夏皇,心胸宽广,此行草原只为诛绝金狼王庭与从恶之人,其余人等只要真心臣服,那待到陛下君临草原后,就都是大夏的臣民,为何要杀?” “这,便是今上对本将心口言说的。” “如此,首领可算是能放心了?” 背着双手,霍去病神采飞扬,朗声一笑,给着眼前半跪于地,心悦诚服的公山羊允诺道。 这少年将军口中所说,明明不过是普通的承诺话语。 可落入公山羊的耳中,却是宛如最郑重的承诺一般,叫他深信不疑。 “如此,卑下便多谢将军与陛下的恩赐了。” “有无功过,卑下并不多求,此生所愿唯处将军帐下牵马征战,便不虚此生矣!” 说罢,这草原大部,有着先天修为的首领又是一拜,面上流露出敬佩而又崇拜的表情。 草原素来钦佩强者。 而像是霍去病这种以武力致胜,又能用人格魅力,再施以仁德与风度折服归属者的人物。 被人所信服和拥戴,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壮哉我大夏一朝英才济济 此时,三路大捷的消息,传回到了坐镇迦叶关的洛离耳中。 同一时间,群情振奋。 不少将领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前些日子里,那个自信满满领了三万铁骑的少年将军,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月时间调兵遣将,陈庆之拿下黎江城,陆云攻破西境宣风城,他们都不意外。 因为这二者都是沙场宿将,且有着后方军备辎重支撑,再加上身经百战实力浑厚,取得如此战果,自然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陇西,距离此地足足上千里不止,纵使三万精骑兵强马壮驰骋疆场,也最起码得赶个十天八天的脚程。 本来在大夏众多将领的心中预估,就算是他霍去病可以做到这等壮举,估摸着也得过上不少时间。 但谁曾想到,一来一回还不到一月,那偏远的陇西,竟然就插上了属于大夏的玄黑王旗! 大夏迦叶城,有捷报频传。 而在城府之间,接到由得陇西飞来的情报后,洛离当场便在众多将领的面前,抚掌大笑道: “壮哉我大夏,年少英才正当如此!” “即使是朕,在这个年纪也远不及霍将军矣!” 此言一出,留守于迦叶关的将领再也没了异议。 他们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只因那陇西战报上所带来的信息,要比之他们所想的战而胜之,还要使人震撼许多! 【陇西战报,如今战事已平,其中细节,霍去病特此禀告陛下: 此去陇西城,末将领三万铁骑挂帅出征,跨越千里草原,未先攻取陇西,而是直取三大草原部族,征服其部落首领,分化草原,引为助力。 末将以为,欲要胜敌,先要知敌,因此若能得草原人俯首,必将有大用矣! 果不其然,待到周遭部落俯首于我大夏天威之下后,陇西城内忧外患之下,末将不过攻城三阵,便闹得人心惶惶,未过一日,此城便破,堪称是不费吹灰之力! 眼下陇西已定,末将镇守于此,还望后方大军速速驰援,以加固防御,继而进逼金狼王城,以克草原,成陛下十年期愿,王霸之基也! 望天兵速至! 霍去病留。】 这战报上寥寥上百字迹,旁人一眼便能尽观。 当洛离差遣左右侍卫将其中内容诵读而出,满堂上下,又岂能有人会再去怀疑霍去病之能力? 此等功绩,拜将封侯都不为过! “陛下所言极是,霍将军年少得志,又兼得武道绝巅,实乃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此番又立下大功,应当给予封赏!” “李将军所言不差,在下也是这般觉得。” “不错不错!” “附议!” 当这情报在将领之间传开后,顿时就有将领面上露出惊叹与赞赏,连忙对着上首的洛离请封道。 武道四品,就已是一国之座上宾,而能通晓带兵打仗,又兼得有如此实力的将领,更是世所罕见! 霍去病年岁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上下,甚至比起洛离都要年轻了好几岁。 这等英才,若是因薄待便离大夏而去,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损失! 看到众多将领一改往日印象,对于霍去病的推崇近乎溢于言表之时,洛离站起身子眸子含笑,收起了手中战报搁置在一侧后,袖袍一挥便道: “往日里朕就知晓霍将军有不世之才,能当着左白鹿祭酒的面,将那印刻了整座学宫法阵的古钟敲响九鸣,临阵悟出武道异象,此人之能又岂能差了?” “诸将心中有所忧虑,朕心知肚明,且放宽心便是。” “待到覆灭金狼王庭,凯旋之后班师回朝,朕将以勇冠三军为名,为其亲自加冕封侯!” “曰:冠军侯!” 看到洛离这副高兴的面貌,众多将领也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是夏臣,而大夏改革新政之后,以军功为晋身之机,也赢得了所有将领和将士的拥护。 就算是武道宗师,先天高手,虽有统领之能,但一应官身与爵位,也一样要去沙场立功才能受封,这是大夏的规矩,也是洛离亲自定下的规矩! 哪怕霍去病是他亲自召唤而来的,也一样要遵守这个条约! 但眼下,他通过了自己的实力,向全军上下证明了他配得上这份荣誉与功勋,所以这冠军侯位,名副其实,三军称颂! “今日虽有大幸,但诸君仍然不可懈怠。” “眼下我大夏军高歌猛进,已在草原站稳了根基,但越是这样,处境便愈发危险!” “此时经过近一月组织,后方又有二十万大军挺进草原,眼下我大夏倾尽六州之力,举国供养了整整五十万兵马,乃是赌上国运的一战!” “成,则草原之患永除,大夏版图再此扩展。” “而若是不成...” 说到这里,洛离微微沉吟,继而捏掌成拳,在这议事府内震爆空气,语气严肃道: “都说出兵未胜先虑败,可朕却觉得,锐气不能失!” “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士气正盛,何能来得败一说?!” “传朕旨意,号令三军举兵十五万,挺进黎江城与陇西城,给朕继续北上,继续攻城拔寨,朕希望能在年底之前,打上金狼王城,一雪前耻!” “至于西境宣风城,陆云加急情报传来说啸月王庭有所异动,那朕便亲自前去坐镇。” “此次北伐,朕定要一鼓作气,战而胜之!” “诸君,可敢与朕一道?” “破蛮夷,征草原,若立功勋,他日封侯拜将,传功薄本上当有汝名!” 左右两侧,留守于洛离身侧与迦叶关内的诸将,面面相觑之下,听完洛离这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话语,只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以死效之! “我等领圣旨,诺!” 一时间,迦叶城关留守的部将,与那后方源源不断挺进而来的大夏军队,从蓄势待发之中,如离弦之箭般,一触即发! 金狼王庭反应过来后,黎江城和陇西城,他们不可能对其丢失无动于衷。 所以之后大夏要面临的局面依旧紧迫,而大夏此时挺进草原的二十万大军,来得是刚刚好,正好能前去驰援。 有陈庆之和霍去病的亲自坐镇,再加上后方援军到来,这两座城关以及那大片大片的周遭疆土,既然被大夏吞了下来,要是再想要叫他们吐出去... 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至于西南境内蠢蠢欲动的啸月王庭... 洛离双拳隐于袖袍之间。 他想起来了不久之前,自己曾经收到啸月王延木真的那封信时,此人所给予自己的神魄之威压。 想到这里,着一身玄黑便服的威严青年,便不禁眯了眯眼,心下有了定数。 若啸月王庭真敢有所异动,那么他洛离定当亲身前往,将其悍然镇压之! 哪怕是那啸月王,真能有天象修为又如何? 他洛离此次北伐已经做足了准备,再加上此刻底蕴之积累... 就算是境界不如,一样可创千古之壮举,不再借助那大夏皇城万民之意,便能在正面交锋中,堂堂正正的将其战而胜之! 只要其露面! 这,便是洛离对于自己的大道与自身前路的自信! 此刻,迦叶关城府内。 领了将令的众多将领,看着那上首气息越发威严,如渊如狱的青年时,眸中越发敬畏了起来。 自家陛下,声威更盛以往了啊。 果真不愧是被万民敬仰,称呼为古人皇、古天子的绝世明君! 此生得以效命大夏,何其幸也! ... 啸月王庭。 前线战报,频频传回。 延木真身披苍狼王服,半斜着靠在王座之上,两侧侍女舞姬殷勤服侍,好不惬意。 而下方有将士适时叩首入王殿,将前线金狼王庭与大夏的一系列交锋,都尽皆禀告了出来。 本来眉宇间露出舒适,正享受着地位与力量带来便利的延木真,听着听着,突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当他一听到前线金狼王庭在短短时间内,便接连从迦叶关一路败退到了内地,连黎江城与陇西之地都丢了后,他终于是面色一变,有些坐不动了。 嘭! 华贵材质雕刻而成的椅背,被其一掌拍下直接震裂。 “金狼王庭在干什么?” “那国都之中的长生天国师,都被打到门口了还不发威?!” 延木真话语中有些震惊,又有些诧异。 金狼国师元真,曾经有过武道法身降临与他照面过。 他确信,那人正是一尊堂堂正正的天象大宗师! 因为他可以感受得到,那股掌控天地灵气与自身道韵的波动。 也正因如此,延木真才心里有鬼,恐自身不是其对手,这才在投鼠忌器之下,不敢压的金狼王庭太狠,怕那国师鱼死网破。 本以为可以暂且僵持一段时日,等待变数。 却不想,不过短短几个月风云变化,这来自南境的大夏竟然一鼓作气,大破了金狼王庭的各处防线,叫人措不及防! 黎江,陇西... 这俩城再往上逼进,那金狼王城可就近在眼前了,局势这般紧迫,曾经法身降临前线的那国师和尚都能忍得住? 他到底在捣些什么鬼! 本来还想坐山观虎斗,看看哪方弱一些便助哪方一臂之力,以此借机继续扩展疆土的延木真,顿时觉得局面有些脱离了掌控。 这钓鱼台,怕是不能继续稳坐了。 再按兵不动,万一那金狼王庭的国师出了什么意外... 那纵使他延木真有着不逊色于人道天象的修为,怕也是需要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重整局面了。 念及至此,啸月王的面色严肃起来,下一瞬间就挥退了四周的舞姬和侍卫,叫他们下去传唤诸多统领大将前来,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在这啸月王殿内人员清理一空之后。 本来寂静无声的殿内,突然有一道漆黑的缝隙从虚空撕裂。 有身影从中踏出,浑身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黑气,与这草原上的王殿相互对比,显得是那般的诡异而又违和。 而见此一幕,坐于王座前的延木真依旧面色不改,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就好像是早有所料一样,掀不起其一丝一毫的惊讶。 “啸月王,遇到难处了?” “可需要全力借我妖族之力,助你成为这草原上真正的王?” “只要你愿意,并且作为我妖域与这人族元天界搭建空间通道的坐标之一,那么不需要多久,我族就将在这极北草原上,降临世间!” “到时候,莫说是什么大夏还是王庭,就算是有人族天象,亦或者上古神魔亲临,在我族诸多妖王冕下的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不过,弹指寂灭罢了。” “相信曾经亲自去往过妖域,并且接受了苍古妖王的造化,化为半妖之体破境人族天象的你,不会不懂罢?” 这眸中璨金,鬓角间有浓郁的金色毛发顺下,看上去俨然是狮头人身的妖族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全然没有在乎过此地是啸月王庭的王殿,以及自己面对之人,是一尊草原王者。 但令人惊奇的是,随着其话语递出,延木真却是出奇的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去开口反驳和盛怒。 就好像是,默认了下来一样。 “狮无怒,草原的形势,本王自己可以顾得过来,就不需要妖族的诸位多费心了。” “本王承苍古妖王血与传承,成就天象之境,本就是亦人亦妖,妖域降临人间,诸多冕下跨境,那本王也是隶属于苍古妖王冕下,草原,就是本王的疆土,亦是苍古妖王的领土。” “因此,你就无需再为狮妖王冕下争取了。” 手掌抚摸着碎裂的椅靠,延木真沉声道,随后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本王这啸月王庭的诸多统领即将到来议事,如果被他们看到你的存在,恐怕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还是请阁下先行下去休息吧。” 听到延木真话语中带着的淡淡逐客之意,这名被其称呼为狮无怒的妖族,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啸月王,你还是这般避重就轻,但你须得晓得,有些事情你是避不开的。” “虽然苍古妖王冕下没有出声,但你啸月王既接了我妖族传承,得了如此大恩惠回归元天界后,却反而一直与我等若即若离,这事做得,怕也是不太地道吧?” “希望下次你能想清楚,不然等到北玄域天地回潮,玄关大开,我妖域搭开通道后,就不是这般好商量了。” 说罢,这身影眸中露出不愉,便再次化为了黑雾,渐渐隐没无踪。 王殿之内,啸月王庭的将领还未至。 而延木真立于首座,眼神晦暗不明。 长久之后,一声幽幽叹息,方才回荡在了大殿之中。 “唉...”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觉察不对啸月王庭叩城来 时至六月,天气回温。 自大夏立足草原,大破三路,以势不可挡之势先平迦南关,再破草原腹地,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这一月以来,在草原人反应过来后,战事也不好相与。 金狼王庭不甘示弱,起主帅乌尔其总领王庭大军,合众部大城之力,倾尽王庭三十万精锐,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看着那势头,仿佛是不将大夏人驱逐回南境,便誓不罢休一样。 此战之中,更有两尊坐镇金狼王城的大狼主亲自披甲上阵,来势汹汹,斗起来也算是颇为艰险。 迦南城一战,城关主将兰相鹰以命相搏,陨落于前线战场,虽说草原的实力要比之大夏强出不少,但能达到四品绝巅境的高手,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大白菜? 天门未开,灵潮未复,无有天象大宗师这等山上人坐镇,这些达到了凡俗绝巅的家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顶级存在! 哪一个不是横行七国,无所顾忌? 是以,能有三尊效忠王庭的大狼主,还有一位打破了天人界限的长生国师坐镇,金狼王庭这配置,已经是超过了洛离破灭夏都之前大夏所拥有的实力了。 也无怪乎这么多年会被一直压制着,实属情有可原。 大夏老祖洛鸿道天象未成,一直隐于深宫着手布局,镇南王虞春秋国之柱石,于南境防线防备南齐,亦是不能抽身。 至于剩下的,如天行盟王虎、东流宗慕容武等辈,更是处江湖之远,听调不听宣,就以前任夏皇的名望,想要使得动他们,无疑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草原兵马强壮,搏杀如饿狼般,得亏有洛离统御凉州之境以命相搏,不然北境多苦寒,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饿殍遍地,枯骨如山。 所以说大夏积弱,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搁在眼下的时日里,这些都已经是往昔旧景,而不再是今朝之相了。 乌尔其受金狼王之命,以五品之身挂帅出征,又有两尊绝巅四品引为助力,起兵足足三十万,这个阵容足够豪华了罢? 但那又如何! 十五万大军自王庭东出陇西,一尊大狼主级的四品高手亲自坐镇,可却仍然没有攻得下来由霍去病亲自坐镇的陇西城! 没有大夏后续援军之时,霍去病便能折服草原大部,招降草原人为兵马,借着自己本部仅有的三万骑大破陇西, 眼下城内又添新军,一应粮草军资准备齐全后,就算是不能大胜,又岂能有兵败之理?! 至于大夏兵马主力镇守的黎江城,虽说没有绝巅四品坐镇,但如火神炮神机重弩等豪华军备,都早已备齐。 再加上梁华那自承昔日无上大宗师傅秋白的诡异刀法,以及陈庆之自身实力,还有整个大夏军部倾尽全力招募而来的宗师,迎战金狼王庭的主力,纵使不敌,守城亦是有余! 洛离传下去的兵道战阵,如果应用得当,甚至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都说之不定。 本来按道理讲,洛离得知金狼王庭拼尽全力,集结兵马往着黎江和陇西杀来后,他应该先去黎江城坐镇的。 毕竟四品异象宗师,确实不容小觑。 可谁知偏偏就在此时,西南之境的霸主啸月王庭,却突然传来了消息动静。 啸月王延木真起苍狼大军,以王之身亲征而来,气势如虹直逼西境陆云坐镇的宣风城而来。 此地镇守本就薄弱,乃是大夏防备西南啸月王庭的军事重城,也是与黎江迦叶等互为犄角的重要之地。 如果此刻丢了,想要再次拿回来... 怕是就难了。 所以,洛离一面调兵遣将,前去加固黎江城以及陇西的防守,另一方面则是带着精锐亲兵,往着那西境陆云打下之后镇守的宣风城,奔赴而去! 啸月王庭下场之后,局势吃紧。 大夏,赌不起! ... 大夏草原,宣风城。 “你对于自己这名义上的王兄,了解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么?” 洛离于这城的首府之中,对着一侧跟随而来的延怜秋细细问道。 作为同出一源的血脉兄妹,洛离想要了解延木真的性情,第一个问的,自然便是这自啸月王庭出逃而来的啸月王女。 “延木真离开草原时日已久,而且之前的啸月部,也根本轮不到他来继承,所以我对其的了解也不算多。” “父兄正值壮年,当是进取之时,若非是他搞些手段,这王位想必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此人回归之后桀骜不驯,目光如鹰,狠厉而又阴桀,性子就和苍狼一般,眼神仿佛都能将人给直接吞噬。” “排除异己,贪婪残暴,这些词并非是我诽谤于他,而是基于我自身的‘记忆’,所给出的最为中肯的评价罢了。” 身穿着一身崭新做好的男性劲装,延怜秋一头金发被细绳绑着,那本来系在发梢处的银铃铛,被其当做挂饰悬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干净而又利落。 当她站在正处理军情的洛离一侧,听着他所道出的询问后,略微沉吟片刻,便声音肯定的回答了下来。 “这样么...” 洛离不置可否,摸了摸下巴。 同一时间,他看着手中陆云所提供的战报,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坐镇迦叶城,洛离与麾下的部将,都是方才赶到的。 陆云需要处理军中事物以及城防措施,正在下方整备军伍。 所以他才借此机会,前来询问延怜秋有关于延木真的信息。 而根据现有已知的情报来看,延木真,是一个极为自负和凶残的人。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一切,阻道者杀,即使是自己的血亲也不例外! 洛离对此下了判断。 弑父杀兄,排除异己,借着草原上的武力与血脉崇拜强行登上王位,此人的危险系数,饶使是他也不能大意,一不小心可能就得翻车。 更别说,这还是一尊疑似上三品境的大宗师高手。 虽说洛离也不惧他,但对于大宗师该有的尊重,还是不能丢的。 毕竟说到底,他自身都没有立足于这个境界,又怎能有资格小觑这些先行之辈呢。 “对了,你最开始时,说他与妖族有所勾结?” “可有什么依据和判断么?” 敲了敲眼前案桌,洛离脑袋一闪,突然想起了之前夜色之中,延怜秋慌乱时道出的话语,便凝声随口发问道。 “唔...倒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不过我可以判别的出来。” “我见过延木真,所以对于他身躯之内隐隐约约透出的妖气,也能感知到几分,这是我的天赋,常人并不具备。” “以我观之,此人很大概率是人修妖法,以此成势的。” “相信到了陛下这个境界,只要一交手,自然就能晓得他与妖到底有没有关系了,也不用我来过多赘述。” 洛离突兀发出的询问,并没有打延怜秋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她不疾不徐的面色带笑,毫不在意的便坦然开口,答的是从容不迫。 而听完后,洛离忍不住又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道:“你什么时候除了入梦之术,又通晓此等神通了?” “这不是陛下亲口说得吗,每个人都该有她自己的秘密,不用过多了解。”延怜秋笑意不改,紧接着便开口回答道。 “难不成,陛下又想知道了?” “其实你要是真想知道,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哦?”少女说罢,俯下身子又开口道。 此时,一阵好闻的幽香透入到了洛离的鼻腔内,禁不住叫他又想起了前些阵子时,此女的种种异常举动。 眼下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后,再结合自己有意无意间,从拓跋武等人口述中,所了解到的有关于啸月王女延怜秋的信息。 洛离此时已经可以断定。 这女子,不是‘延怜秋’。 区区武道八品,而且往年事迹在拓跋武等下属的话语讲述中,不过只是一除却尊贵身份外,多少带着些骄纵的小姑娘罢了。 十几年来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偏生能在逃离啸月王延木真追杀时,挨过一刀后大彻大悟,便从此脱胎换骨? 洛离是不信的。 况且,那可是天象! 就算是人修妖法成就的半妖王,半天象,那也是上三品,又岂能是一个下三品后天能够逃得性命的? 一朝性情大改,又兼拥有种种神通,这些在大夏和草原看来,可能想不出什么太大的猫腻。 但洛离生有宿慧,通晓前世记忆,对于此等举动能做出的解释,那可太多了! 此时心中疑惑一起,再加上重重疑点,以及此女根本不加掩饰的神态状貌... 夺舍重生,妖魔移魂,亦或者大能附体,还是哪尊高人闲得没事来找他逗趣儿? 洛离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眉眼含笑,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少女,心下有了定论。 就在他刚想开口之际。 那府外门槛,却有将士匆匆赶来,看着模样十万火急。 “禀告陛下,十里外狼烟四起,有西南境的斥候军士来报,啸月王庭大军,要攻城而来了!” 轰! 消息一出洛离神情一肃,‘唰’的一声便站起了身子,顿时将准备询问延怜秋的话语,吞回了肚子之中。 如此军情来报,现在不论是哪种可能,看来都不适合当下询问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能节外生枝。 眼下这少女目前来看,还沉浸在自己导演的大戏里不亦乐乎,还是可以稳住的。 但要是自己冒然将其揭开,可就说不定了。 “还是先去会一会,那位苍狼之主的啸月王再说罢...” 心下有了定计,洛离看着延怜秋,便张开口换了副言辞,道:“知与不知,事后再说。” “啸月王延木真明知此时我大夏与金狼王庭死磕,选在这个时候进攻而来,想必他本人应该是王驾亲征了。” “朕须得亲自督战,以防万一。” “你便继续呆在这城府之内吧,胜在安全。” 说罢,洛离不等她回答,便带着前来禀告消息的战士,急匆匆的离了开来,去寻陆云与留守诸将商议对策。 片刻之后,房间只余一人,陷入了静谧。 散发着檀香的房间,一位身穿男性劲装,不显丝毫违和的少女,眸子奇异,看着门槛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意思...” ... “王上,再往前方十里,就是那大夏前阵子攻下的宣风城了。” “金狼王庭那边的探子给予我等的情报显示,此地为主的将领不过是一六品先天罢了,要不是仗着有利器相助和兵多将广,根本不可能打得下来!” “此次有王上你亲自出马,以卑下来看,完全不需忌惮!” “那夏皇洛离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金狼王庭兵少将寡,因此不是那些孱弱的大夏人对手。” “但眼下我啸月王庭接管战局,一切就将不一样了。” “依卑下来看,不若直接一路横推拿下,叫那南境的大夏小儿们好好看看,我啸月王庭的厉害便是!” 啸月大军踏过草坪,骑乘着巨大苍狼的啸月王延木真一侧,有部将举止讨好的走上前,一边开口建议道。 他的话语虽是谄媚,但在啸月大军全部将士的心中,却是毫无波澜掀起。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 打破了人神界限,那可是草原上百年都未必能出来一尊的大高手! 这等存在,一人即可破城,任他有十万大军也是徒劳! 此次有啸月王延木真亲征坐镇,不过是一座才刚刚攻克不久的边陲之城罢了。 对于啸月王庭来讲,不是弹指破之? 听完部将话语,延木真抬起头来,心情看上去不是太好。 他此时的目光,跨过了遥远距离,隐约间望向了那座普通的城池,语气有些平静的道: “不要大意。” “那夏皇洛离,不是个简单人物。” “虽然其修为差了本王不少,但能走到今天,绝然不容小觑,也算是个人杰了。” “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未必不能与本王一样,成为北玄域不世出的天骄,打破人神界限!” “只可惜他时运不济,遇到了我,所以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过饶是如此,你们也不能轻视于他!” “为帝王者,不容亵渎!” “本王可以轻视他,是因为本王乃是天上之人,而他现如今不过只是个凡俗。” “但你们要是想和他比肩,还是差的太远了。” “所以,懂了么?” 听到延木真话语中带着的自傲与训诫,那一侧的部将连忙低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王上教训的是!” “我等,晓得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步迈出入天象自此之后再非凡 北蛮草原,宣风城前线。 十万啸月王庭大军,在那啸月王延木真的亲自带领之下,往着这座西境的门户,赶赴而来! 当这支军队立身于此城开外,只见烟尘滚滚,有冲天乌光,从那为首骑乘着巨大苍狼的男子身上透出。 山川大地,天地灵气,仿佛在此之时,都因他而动,他俨然便是这整片天地的中心! 这种异象,不言而喻。 曾经夏京雪夜之中破境天象,叫那一夜瑞雪消失殆尽的大夏老祖洛鸿道,现身证道之时,就有这般气场! 上三品,无上大宗师! 就算是在中土东海等人道昌盛、灵潮未衰之地,这种境界也是足以开宗立派,横压一地的绝世人物。 别说北玄域如今连宗师都能称王,天象更是早已经近乎绝迹,就算是在八百年前鼎盛之时,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啸月王此等修为,落入普通人乃至于宗师强者眼里,就相当于是无敌的代名词。 自古天象,又被众生称为陆地神仙。 因为他们不仅寿元超脱了凡俗,足以长生至三四百载,坐看天地兴衰。 而且平时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道随,天地灵气皆可为之一用,已不再是如神海境的先天宗师那般,可以被凡俗硬生生耗死了。 “大夏小儿,见啸月王当面,还不速速弃城投降,束手就擒?!” “打破了人神界限的无上强者,足以媲美长生天座下神祇,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抵抗得了的!” “莫要再继续负隅顽抗,不然只待我王亲身而至一掌拍下,尔等便将天翻地覆,尸骨无存!” 有立身于延木真身侧的北蛮部将,策马驰骋上前,鼓足真气之后讥笑一声,朝着宣风城城墙之上防守森严的大夏战士们,语气张狂的叫嚣道。 他的面容上所表露而出的,尽都是对于大夏的不屑,以及对于啸月王庭和延木真实力的自信。 那可是打破了人神界限的天象啊! 自一百余年前,草原上那位垂垂老矣的无上宗师寂灭之后,近两甲子,便再也没有听闻过谁能有此等修为! 眼下他们的王,他们所效忠的君上,赫然便居于此列,这些做部将的又怎么可能不信心倍增! 这于城前趾高气扬叫阵,欲使宣风城开城投降的北蛮部将,眼下甚至连脑海中都生出了幻想。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他们啸月王庭的大军一出,四方跪伏。 先平金狼王庭,再诛大夏皇朝,直至扫平整个北玄域,一统七国,立下不世功业的幻想。 到时候,说不定他这种元老之臣,都能混个草原汗王当当! 想到这里,身披狼皮浑身真气充盈的北蛮汉子,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傻笑。 就在他正幻想着自身的丰功伟绩之时。 那宣风城的城头之上,一尊全副武装身披铠甲的将军,却不知何时现了身形,一言不发的握紧了手中大弓。 随后,只见他挑起了箭袋之中的数支箭矢,随将其搭在了弓弦之上。 下一刻—— 箭矢一搭,弓如满月!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那蛮人大将话语落下之际。 点点寒芒,从那城头之上映射而出! 嗖嗖嗖!! 三支布满了刚烈真气的箭矢,破开了空气,在这两军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直往着那策马而来,张狂叫嚣的北蛮部将面门直射而去! “!!” 箭矢过半,那北蛮战将感受到自己面门之前的寒光,以及那叫他寒毛倒竖的锋锐箭矢,顿时惊怒交加! “好胆,王上仁慈,欲赐尔等一条生路,不想竟一点都不领情,还敢对本将出手!” 唰! 将斜挎着的长刀直接抽出,随后这北蛮战将爆喝一声后,从马背上飞跃而起。 滚滚刀光乍现,与那飞射而来的箭矢对撞开来! 嘭!! 轰隆隆! 真气荡开,气流化为气浪波动不休。 “咳咳!” 这北蛮战将抬起手臂,眉头紧皱不停咳嗽,胸中积蓄的怒气,已经接近了临界点。 就在他刚想要往后撤离,回归啸月大军之中,劝诫啸月王延木真莫再犹豫,直接开始攻城之时 那宣风城城头之上二十架神机重弩,却在此时不约而同的,便对准了这北蛮战将所立身之处,爆射而出! 杀心一起,招式层出不穷,层层直取人命,毫无留情之意! 霎时间,重弩弩箭撕开了空气,从左右城墙之上,将那积压在其中的恐怖真气,统统都突兀的爆射了出来! 箭矢如流星,重弩要人命! 这种连绵攻势夹杂而下,纵使是五品六品的宗师之辈,怕也是难逃重伤,甚至葬身于此,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一时间,若是仅凭着这北蛮战将自身之实力,他将避无可避。 这战将心中升起寒意,他透过了层层浓烟,看着那宣风城城头上一身铠甲,手握宝雕弓面如寒霜的青年将领,不知为何,竟感受到了丝丝恐惧。 这是何等的决绝! 明知道敌人中军有天象之境的绝世高手坐镇,竟然还敢毫不犹豫的便发起攻势? 而且,还是一出手,就要将他这尊堂堂啸月王庭的先天大将,置于死地! 当着啸月王的面行此举动,当真好胆! “哼!” 就在这将领神思不属,心中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连绵攻势时。 一声响彻数里,叫两军所有将领都能听得清晰的冷哼之声,却陡然从这北蛮军中迸发而出! 随后,不知晓从何处汇聚而来的真气化为大手,在这北蛮部将的周身显现,直接便将那二十道蕴满杀机的重弩弩箭,全部纳于掌心,尽数捏爆了开来! 震天的响动,漫天的黄沙与青草碎末,纷飞散落不止。 一道身影,从那巨大的苍狼背部‘倏’的腾身而起,立身于天穹半空,掌握风沙与灵气,如同高上神霄的神祇,睥睨地上生灵的生死。 他的目光,似苍鹰般桀骜,又像狮子般吞人心魄,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恐惧,不敢与其对视,只能跪伏于地,迎接他的降临。 就好像此人,生来便该是那草原上驰骋的君王一样,俯视众生,至尊至贵! 延木真单手一挥凝聚真气大手,只是随手一捏便破开了自己部下的危难之局,随后冷哼一声,淡声道: “本王亲征而来,当面之下,尔等竟敢对吾麾下战将动手!” “胆子很大,看得出来,夏皇洛离麾下大军南征北战,确实都不是一般人,有血性!” “但,你们也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延木真头颅一抬,开口长啸一声,如同苍狼之王一样,声音滚滚如洪钟,转瞬间便震开了天穹云层,让本来风停雨歇,晴空万里的宣风城,瞬间换了副面貌。 黄沙茫茫,卷席天地,让所有地上的生灵,都被迷的睁不开眼。 于这改天换地的天地中央,这啸月王庭的王者张开双手,可谓是意气风发至极! 他的眸光肆无忌惮,在那宣风城城墙扫视一圈后,用着审视的目光,再度霸气开口道: “看到了么?” “这就是本王足以改换天地的力量!” “凡俗宗师,可力敌千军,超凡脱俗,但终归也会有着自身的极限,待到力尽之时,就是他们陨落之日。” “但本王,可是打破了人神界限的上三品天象!” “莫说你们守城力量薄弱,就算是再给尔等十万、乃至于二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延木真臂膀轻轻一挥,一道由真气凝聚而成的黄沙风暴,瞬间在这宣风城一侧席卷而出,将整片地界的飞沙走石,草木绿叶,全数收割一空! 待到这狂风凝聚的黄沙风暴彻底停歇,那原地只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大地,原本的所有石块草木,顿时全部消失无踪。 这恐怖的风暴,即使隔着老远,也能让普通人心生恐惧。 那股子渗人的吸引力,哪怕是宗师,一旦卷了进去怕也是得有生命危险吧! 一时间,宣风城的守军,陷入了沉默。 城头上。 陆云遗憾的放下了手中长弓。 “只可惜,没有将那嚣张的北蛮将领之性命给留下来。” 这青年将领眉目冷峻,即使面对着天象,亦未曾畏惧。 因为此刻他的背后,有着那位擎天之柱。 试问,自北境起兵以来,夏皇洛离创造过多少不可能的奇迹之事?! 平北蛮动乱,破千里奇袭。 势如破竹征伐三州,武道称尊折服群雄,直至于打上夏京,长宁称帝! 短短一年半载的时间,却创造了如此之多的奇迹。 今日君上尚且无惧,他们这些麾下的兵将们,又怎么可能未战先怯! 城楼上,大夏王旗迎风飘扬! 旌旗猎猎,战士脊梁笔直,即使面对那黄沙滚滚心有恐惧,却也未有一人退了自身之斗志! 三军有支柱。 如果说陆云为此刻守军之支柱,那么在面对啸月王延木真如此威势的情况下,此刻全军上下定是人心惶惶,未战先怯。 但就在战前,夏皇洛离亲身至此,与兵将同休的消息,在诸多将领的散发下,却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们不怕了。 即使这些战将面对着的,是自身从未见过的天象大能! 他们,却也没有最开始时那般害怕了。 天象又如何? 陛下亲自督战,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国民又岂能畏战! 一时间,众将士虽惧,但亦是敢于挥舞手中兵器,有一战之心! 这股决意,叫那啸月王延木真,感应了个清楚。 草原上的王者在微微愕然后,反而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 “好一群好儿郎!” “都说大夏人都是些懦夫,但现在看来,这传言也多少有些不实了。” “面对天象也不惧,本王承认你们都是勇士!” “本王欣赏你们,可,这里是战场!” 说到这里,延木真眼神微冷,一步一踏,身上气势越发恐怖。 他宛如天灾一样,向着宣风城越来越靠近。 “两军对阵互相厮杀,无论谁胜谁负,都必有伤亡,且伤亡不小。” “苍狼的勇士不应战死在这里。” “虽本王敬尔等都是大夏的勇士,但” “比起我啸月王庭的战士,你们才是该走向覆灭的那一方!” 延木真话语渐渐高昂。 “今日,这西境宣风城,就将是尔等的葬身之所!” “就让本王来送尔等,去见我草原的长生天罢!” 黄沙滚滚,浩浩荡荡的真气汇聚如同长河,在这啸月王的周身缭绕。 随后,只待啸月王话毕,一道掌印赫然便在其手掌之间,凝聚成型! 这掌印苍茫且大气,超越了所谓先天绝学的范畴,其中泄露的波动,甚至还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道韵! 这是属于上三品的领域,是属于天象境的武道神通! 苍古大手印! 掌印拍出,召唤出漫天黄沙的啸月王,就和那冥府之中断人生死的阎罗一般,生杀夺予,尽在掌控! 可就在那掌印径直拍出,将要落入宣风城上之际。 一道身披玄黑重甲,未着头盔,黑发在狂风的席卷下肆意飞舞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堂堂正正的站在了那属于大夏的黑色王旗之畔。 他看着那迎面而来的苍古大手印,看着那神通的恐怖波动,只是瞳孔平静,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送我大夏的将士,去见你们草原的长生天?” “我大夏英杰就是死,死后也要入祖庙,为英灵世代受大夏香火供奉。” “虚妄的信仰,岂配与其相提并论?!” “待朕君临草原,定要破山伐庙,叫尔等这所谓的信仰,化为飞灰!” 洛离语气坚决。 随后,他的步伐迈动,转瞬便踏过了陆云以及诸多大夏将领,紧接着再在他们的眸光注视下,迎面朝着那道横贯天地的手印,跨越而去! 青年身影即使单薄。 但那毫不犹豫便踏出,为了身后众生挡住天倾的举动,却是将其自身的王者之威,尽数表露无疑! “选择一:不成天象终为凡!啸月王修为通天,来势汹汹,此刻未成大道难是敌手,不如趁早撤退养精蓄锐,破境天象再来与其一战,一雪前耻!” “选择奖励:千里化虹术!” “选择二:狭路相逢勇者胜,袖里青蛇胆气粗。” “纵使今日未有必胜之把握,又当如何?” “为王者有进无退,哪怕不敌,也当要为追随自己之人,为这后方芸芸大夏众生,抗出一片万古青天!” “今日沐浴天象血,叫这世人皆知,大夏不可辱!” “选择奖励:金龙化道,人皇路开!” 当洛离身形踏出之际,选择之声随之而起。 这青年背后金龙虚影渐渐浮现。 随后,无数道细小的光点,从这宣风城的兵将身上涌现出来,往着洛离背后的金龙飞去。 这金龙被光点注入之后,越发凝实,越发雄伟。 而此时,整片天地间,也有着无穷无尽的灵气微光,与这些兵将身上浮现的光点一样,都一同注入到了这金龙法相之中。 当那金龙法相金光大盛,与洛离之身躯合而为一之后。 洛离闭眼,再睁眼。 泛着一缕金芒的光辉,转瞬即逝。 灵气的匮乏却又即将复苏,百川归海般的潮涌若隐若现,正映照了北玄域枷锁将解,灵气回潮的预示。 还有那无时无刻,不流淌在自己周身的灵气海洋 这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洛离表明一件事情。 他,破境了。 金陵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十余年的跌宕起伏在心中一晃而过。 此刻一步迈出,金龙法相通天,洛离—— 再非凡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象之后第一战 一时间,空间都仿佛是定格于了此地。 洛离踏出城墙,迎面向着那道被啸月王拍出的掌印,径直飞去。 此时不过一瞬。 等到城头上面色严峻的将领与将士回过神来,那立身于城前的青年抽出了鞘中宝剑。 唰! 无量剑光随之升腾而起! 金芒交加,照亮天地! 当那道相较于往日,强盛了何止是数倍的皇道剑气,再度现于人世之间时。 凶威赫赫,足以将巨大的城墙轰开的苍古大手印,却被这突兀显出的一剑,直接劈成了两半! 灵气化为的掌印,气息消散。 金龙盘旋升腾于天穹之上,与啸月王延木真席卷而出的漫天黄沙,分庭抗礼,不落一丝下风。 甚至隐隐之间还犹有过之! “嘶” 远处北蛮大军之中,有人倒吸凉气。 凑近一看,正是那之前在城池前叫嚣的北蛮部将。 被啸月王延木真亲身救下之后,他的嚣张气焰非但没有一丝减弱,反而还越发雄厚了起来。 大夏人用尽浑身解数,仍旧不能破开自家王上一分汗毛,就凭这些实力,如何能是啸月王庭之对手? 正当这北蛮部将心中自信满满,怀揣着封侯拜将的幻想,想要看着自家王上是如何将那宣风城墙拍成粉碎,继而一人击破十万军大显神威之时 他却看到了,自己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身披玄黑铠甲,踏空而上与自家大王形成了对峙之势。 随后,他的身上渐渐泛起了金光,连带着气势都变得越发恐怖了起来,甚至与啸月王延木真比起来,都不弱分毫! 一剑出,漫天黄沙平息,灵气潮涌平复! 只是一剑,就仅仅只是出了一剑! 一剑将这位草原近二百年来,可以称得上是最顶尖的无上强者,所用出的武道神通 给硬生生的劈碎了开来! 看到这一幕的发生,他直接愣住了。 先天神海,神觉惊人。 或许普通的北蛮战士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象,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像是他们这些武道大成,有了先天修为的部将,却是异常清楚。 大夏,有能与他们王上互相匹敌的武道高人! 尽管不敢置信。 但这,确实就是不争的事实。 而反观大夏一方。 城头上,已抱着决死之志,欲为大夏效死的陆云,呼吸间有些粗重了起来。 他看着那一瞬之间从后方闪身上前,继而抽身一剑如长河奔涌,将那道足以压塌整座城楼的巨掌凭空劈开后,禁不住热泪盈眶。 此时,和他一样表现的将领们,不在少数。 尽管没有看清,尽管只是惊鸿一瞥 但那道跨越遥远距离,替着这整座城池的大夏将士抗住天威的身影,他们纵使是化为飞灰,也依然能记得清楚。 那是他们曾誓死效忠的陛下,是这次北伐草原发起的领导者,是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天命所归! “陛下!” “陛下破境天象了?!” “君上天纵之资,龙蛇起陆崛起以来,便是再无一败,这草原小儿就算出了个天象大宗师又能如何?!” “我就说,当今君上有古天子之风范,当横推世间一切敌,证自身一世皇者大业,又岂能是这区区草原伪龙可以媲美之!” 一时间,群情振奋。 刚刚心情有多惶恐,现在这些城楼之上的将士们,心中便有多激动! 而正在对峙的双方。 本来张开双臂极尽张狂的啸月王,此时已是慢慢放下了一双手臂,眸子中渐渐泛出了凝重。 “夏皇洛离?” “你怎么可能有天象境的修为!” 他的话语中,掺杂着些许的惊疑不定。 据情报来看,此子在年前时分,不过还是一区区先天罢了。 怎么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光中,便先破武道四品,再入大道门槛,成为真正的上三品天象?! 想起自身曾经的经历,延木真再也淡定不能。 他的腹部,突兀有团无名火升腾而起。 自己身为草原大部啸月部汗王的嫡系血脉,虽无继承之权柄,但修行资源也是从未差过。 一路走来,为了有这一身武道称尊的实力,他自个儿究竟付出了多少,只有延木真自己心里清楚! 为了成就先天,他不惜去与异兽搏杀,于生死关头方才冲开了神海枷锁,领悟到了武道真意。 此后蹉跎岁月,始终不能成为真正的凡俗绝巅。 因此延木真甚至铤而走险,借着妖族之遗迹远赴他乡,在妖域几经生死,甚至丢弃掉了人的尊严,去给大妖当狗,忍辱负重,这才换来了今日这一身不再受制于人的实力! 他才刚刚完成少时志向,将那啸月氏族尊贵的权柄,给握在手掌之中,还没来得及享受呢,为何会在出兵第一战,便遇到此等变数? 洛离持剑,手中三丰剑长鸣不止。 当他听到延木真惊怒交加的话语传出时,仍旧是眉目平静,好像不把对面之人放在眼里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他有意摆谱。 此时,洛离金龙法相已经与自身之身躯合二为一,泥丸宫中,那道代表着人皇大道的道路,已经是初具雏形。 他,成功化出了自身的大道,迈出了那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大道雏形初成! 而且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一步认真说起来,其实并非全是依靠选择奖励。 当洛离真的毫不犹豫,身心无漏的从城头上一步迈出,全然不惧天象之威,欲要硬抗延木真神通之时,他的大道雏形其实便已经是成了。 为皇者,当有绝对自信之志,有背对苍生,庇护万方之心! 而选择奖励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让这初入上三品天象境的洛离,大道更加凝实一些,根基更加稳固一些罢了。 即使没有它,结果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长舒了一口气,洛离心下有些感慨,不过未曾表露出来,只是轻轻开口道: “这世间从未有绝对不可能之事。” “啸月王,为何你认定朕不能破境天象,而只有你自身的实力才能横压一切呢?” “其实在朕看来,你身上的气息驳杂而不凝实,对于道与灵气的把控更是堪称粗糙,即使朕初入天象,也比你强出不知多少。” “更令人作呕的是,你的体内,还有许多不同于武道与人族的浑浊气息,占据了半数之多,让人不喜。” “这种水平,就算是朕未曾破境,也当能镇杀于你!” “你这种货色,也配称为天象?!” “今日朕就叫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做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气机迸发,洛离的语气如煌煌天威般扩散四方,声如奔雷震动,叫人心神震颤! 传说久远之前的古天庭内,天帝统御神魔六部,一言出如口含天宪般,言出法随,使人莫敢生出反抗之心。 而眼下洛离踏足天象,驾驭自身人皇道果,虽远不及如此威势,但也算是颇具声威,有望踏足了。 三十六手剑道变化,在这柄曾经伴随太乙道祖师南征北战的道剑下,终于绽放光彩! 直到这一刻起,太乙剑才恢复了往昔的辉煌,展现出了什么才叫天下前十的无上神兵! 剑气剑意如江河汇成剑光,随着洛离手腕翻转,自九天倾泄直下! 天象之境,一举一动都有天威! 这是全然与武道先天截然不同的境界,因此也无怪乎世人称呼此境为 陆地神仙! “好胆!” 在一尊上三品大能眼里,有了媲美武道上三品的实力,莫说是这区区北境草原,就算是整个北玄域七国,又能有谁可以挡得住他? 北玄域灵气归潮,天门将开,大世降临,那时候天骄和人杰当会如井喷一般,不断涌现而出。 这是延木真在那深不可测的苍古妖王口中,亲耳听到的消息。 延木真不晓得这些异域大妖魔,究竟在谋划个什么东西,但是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想要的,就必须要拿在手里! 就比如少时的啸月部,以及现在的极北草原,最终都将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不仅如此(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还有那之后北玄域再度崛起之后的无尽山川大泽,其余六国,也都将是他啸月疆土未来之后的附庸之地! 他的未来将极尽辉煌璀璨,是要借着这一世天命,成为足以与长生天媲美的武道天人的! 区区大夏,区区金狼王庭? 纵使有天象坐镇,又能如何! 吾也亦当尽数打杀! 阻道者杀!! 想到这里,身披啸月王服,浑身上下透露着王道之威的延木真,眸中戾气一闪。 面对那十方剑光封锁了一切路数,向着他赫然斩来,啸月王双掌一提,以自身传自妖族的苍古转轮功催动而起。 随后,一道比之方才更加强盛不止的强烈波动,再次自他手掌之间凝聚而出! 黄沙滚滚,如奔雷浩大长鸣。 “不过是侥幸破境的小子罢了,你懂什么!” “本王这一路走来所历经的艰辛苦难,岂是你能明白其中万一的?!” “未经他人苦楚,莫要随意点评!” “今日本王必将镇杀于你!” “夏皇小儿,受死!” 苍古大手印! 草原之王长啸一声,随后巨掌一按! 一时间,恐怖的气浪撕扯着灵气,席卷了一切天穹半空之中的存在事物! 下一刻,两者相碰撞! 惊天动地般的波动,若是处在中心,几乎能将人耳膜震穿。 这种恐怖的战斗余波,若非是洛离有意庇护后方城池,若非是远处北蛮大军及时后撤数里,恐怕即刻就得造成不少伤亡! 天象者可改天换地摧山破海,宛如天灾,果真名不虚传! 外界所观不过一瞬,就算是先天高手提起神觉,也只能看到两道快到极致的身影,正在那风暴汇聚的中心处不断的交手,而看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细节。 只有真正的同境大能至此,才能看清楚这二人交手的动作。 那剑光煌煌,威压十方,那掌印更是汇聚了滚滚黄沙,其中又有缕缕奇诡霸道的黑气附加,难舍难分。 二人斗了几十个回合,一时间即使洛离占据上风,也无法彻底将延木真的掌法击溃。 纵使此人不是以正道之法入的天象,但这神威却也不弱真正天象,甚至凭借那诡异的功法和武道神通,比之当时借助神魔法破境的洛鸿道,都要强上不止一筹! 但就算这样,继续打下去,他亦是胜算寥寥。 即使缠斗了许久,洛离的神色亦是未变。 他握住手中重现昔日太乙剑道种种变化的无上道剑,丹田一股气息凝而不散,悬而不落。 随后逮着延木真久攻不下,不经意间露出的破绽,抬手就是一剑直指! 长剑递出,平平无奇。 但那股子决绝之意,却是比之这漫天风起云涌的天动异象,都要来得更加强盛三分! 截天七剑经第一式——斩道见我! 最初之时,也是最开始时洛离修行而成的第一道剑诀。 等到他破境天象后,才算是明白这剑诀的真正威能! 这是一门可以直指心灵,直指其本源大道,不问其余种种的伤道之剑! 一路走来谁敢说自身心灵无漏? 此剑一出,但凡斩下,便将留有道伤! 之前的对拼不过是身躯上的交锋,就算是受到了难以愈合的重伤,以天象境的实力,也足以愈合。 但要是被洛离这一剑斩下 那可比身躯受创,还要严重数倍不止! 此一剑斩下干脆利落。 啸月王本就落入下风不敌,眼下被洛离逮着破绽,更是无法避开。 到了他们二人这等境界,一但交锋起来,一瞬间的失误就足以致命! 因此面对这一式剑法,延木真的面色一变再变。 他只感觉一股笼罩在他心灵之上的威慑,即将降临,而他将避无可避! 但是能成道者从不信命,更别说是延木真这等狠人了。 面对这种直觉,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滚开!” 一声怒喝,啸月王双掌一拍便想要抗住,但洛离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快上不知多少! 动作缥缈,剑影落下。 如惊鸿踏雪,稍纵即逝。 随后,一道极为明显的血迹斑驳,在这草原王的胸口处,显眼至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地纵横间大妖跨域来 胜负已分。 尽管这漫天波动依旧恐怖。 但延木真胸膛露出的血窟窿,以及那铭刻在他心神之上的恐怖一剑,却是叫他此刻的身心,皆是受到了重创。 作为天象大宗师,尽管延木真借了巧力,可说到底也是货真价实,即使被洛离一剑贯穿了胸膛,也仍不会立刻死亡。 天象之争,想要取胜,更重要的是道争。 曾经洛鸿道落败于洛离之手,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在最后关头被洛离以闸血封脉之法破了神魔之道,又重新跌落回了凡俗之境,而不再是天象境的无漏真身。 不然哪怕是再弱的天象,只要维持着天地交感的状态,那么灵气便能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修复一切创伤。 这种层次,又岂能是这么好杀的。 如果洛鸿道境界不坠,即使洛离当初聚集了大夏皇城的万民意汇成龙气,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便能将其击溃,更别说是斩杀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今日的洛离和往日相较,已是今非昔比。 现在的他,人皇武道之果已初具雏形。 即使不用聚集人皇气,洛离单手持剑,亦有了天象之实,不逊这啸月王分毫,甚至还犹有过之。 而他的招式,则更加恐怖。 延木真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还是惊怒。 此刻,胸腔的伤势早已在天地灵气和无漏真身的加持下,慢慢愈合了起来。 但那股子叫延木真心灵蒙上阴影的剑道意志,却是硬生生斩在了他自身圆满无缺的大道之上! 他自身的大道雏形有了裂纹。 道虽无形,然被人所悟之后,便是有了联系。 而洛离这一剑 相当于是将他辛辛苦苦得来的道果,一剑斩去了些许! 试问,这对于一尊武道天象来讲,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恶,为什么,怎么可能” “这小儿才多少年的道行,他的剑法为什么能直斩大道,破人道果?!” 大道有缺,则难以继续攀登往上。 三品天象境,明悟了自身之道,初具武道雏形,一举一动都包含天威,实乃是神仙人物。 但他们想要继续进步,想要跨入当世武道二品,自身武道以及自己的意志,却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道,乃是人之意志所化,继而显化出千万种细分之物。 道不拘泥于行,只是因人所修之道为武,所以冠名曰武道。 数千年以来,人族天象境的先辈摸索出来的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有人以文证道,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开辟万古盛世。 此为儒脉至理传承,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儒道学子,所遵从修行的都是此道,如大夏学宫眼下的祭酒左白鹿,就是正统的儒脉弟子。 但是儒脉所化的大道,却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 所以自身之道,是只有自己悟出来的,才是最为适合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天底下大大小小的传承,无论是武道圣地还是天象大派,所奉承的理念,都是如此。 道就是你前半生所有的积累,所有的见闻,所铸就的一道修行理念。 哪怕是错误的,你后半生也必将会在此道之上贯彻始终,不会偏离哪怕一步,直至大道圆满,成就天人。 除非化道重修,散去天象修为,不然绝无改道之说。 而见了洛离一剑,延木真却发现,自己所求雄霸天下的武道,竟然生出了裂痕 那道剑出,斩在了他的天象身躯上,让延木真神魂震颤,似乎透过未来的一角,看到了草原覆灭,看到了自己被无情践踏。 他还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成就的东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竟是这般的可笑 一时间,心中涌现的怀疑再加上那直斩心神的剑伤,叫延木真所受的伤势,远远大过那身躯的创伤。 甚至还叫他本来意气风发的神态,都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一剑叫你本源受创,王躯染血。” “就凭你自身的实力,还能抗得住朕几剑?” 看着眼前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的啸月王延木真,洛离冷声开口。 “现在叫你麾下大军卸下兵甲,朕还可以考虑饶了他们的性命。” “至于你” 挽了个剑花,洛离身上气息越发缥缈,显得高深莫测。 寻常人练剑学的是剑术,招式。 而洛离,是真的剥开了这表象的外皮,不拘泥于形式,入了化境。 三丰剑剑尖直指着立身于自己数丈开外的啸月王。 洛离的动作,显示出了他的杀机。 “是你自己自裁,以全王之尊严,还是由朕亲自送你一程?” 杀机凛冽的话语,全然不似说笑。 啸月王延木真又确定了一遍,终于是听了清楚。 这身着一身苍狼皮绘制而成的王服,眉宇间桀骜不逊的草原王者愣了愣神,随后突兀哈哈一笑,道: “洛离啊洛离” “本王今日承认,确实还是小瞧你了。” “不若这样,你今日放我啸月王庭大军离去,自此之后,本王再也不干涉你与金狼王庭的争斗了,如何?” 说到这里,延木真双拳握紧,眸中透出阴沉之意,“说到底,本王也是堂堂上三品天象。” “你若一味强逼,信不信本王在临死之前,可以叫你付出沉重代价,后悔终生?!” “鱼死网破非是好事,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永结同好,岂不是好事?” “此战之后,纵使你攻上金狼王城,本王也不会有丝毫异议。” “如何?” 延木真言语笃定,好像对此非常自信一样。 明明在斗阵之中落败,连自身武道都有了裂痕的他,为何会有如此信心? 洛离心中生疑。 他想起了延怜秋曾与他说过的话语。 啸月王延木真,与早已于元天界绝迹的妖域妖族,有所勾结。 心中升起了几分忌惮,但洛离却仍旧没有放下手中之剑。 “就算留有后手,又能如何?” “当此人起了兵戈,自啸月王庭举兵攻来,他便是我之心腹大敌!” “天象境的高手,当世都是罕见,这种人物要是放了回去,必将后患无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日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握紧手中三丰剑,洛离眸中杀机一定。 管你有何手段,我自一剑破之! 生死之战还有所顾忌,畏畏缩缩的,那还修什么武道,证什么大道成什么天人?! “莫要多言了。” “有手段尽管出,不然今日便是你寂灭之时!” 随着洛离最后一言落下,一剑刺出破开空气,百般剑招妙法相随,庞大的气机包罗万象,既有截天剑的霸道,又有道家之剑的缥缈。 剑出,欲先发制人! 此剑,当叫一切落幕! 风雷涌动,天地灵气汇聚为了剑意。 当这万千剑意凝聚出了杀机,锁定在了啸月王身上之时,他此刻就如同是那大海之中的一片孤舟一般,在狂风暴雨下艰难求存。 但尽管如此,面对来势汹汹的进攻,他好似是放下了某种负担一样,偏偏松了口气。 即使那千百道凌厉剑意刺破了他的身躯,刮出了点点血迹,他的面容也依旧平静。 甚至隐隐间有着几分癫狂。 “洛离,这是你逼本王的!” “既然你不想好,那大家干脆就都别好了,哈哈哈哈!” 以无匹的身躯硬抗住狂风暴雨的攻势,延木真面颊带血,唤出漫天狂沙,眸中露出几分狠辣与决绝,继而冷声大笑。 随后,一道闪烁着乌光的令牌,从其袖中直接甩出。 这令牌立于半空,聚拢灵气散发微微光亮,除却那铭刻于牌面中心处,着古篆的‘苍’字之外,一切都是平平无奇。 但就是这样一枚平平无奇的令牌,却将洛离劈出的剑意,都尽数弹了开来,似乎威能比起啸月王自身都要强大一样! 洛离见此皱眉,本能的就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下一瞬便抬起了剑,想要将那枚神秘的令牌直接劈开。 但是延木真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快速。 “噗嗤!” 啸月王掷出令牌之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看清战局的人,都大惊失色的动作。 他抬起了右掌,对着自己的身躯猛得一拍,随后催动自身真气,裹挟着自身一道纯质精血,便直接喷在了这枚令牌之上! “咳咳” “以吾精血为引,召苍古冕下莅临!” 令牌沾染血迹,伴随着延木真略有些虚弱的话语,一时间光芒大放! 而看着此幕的延木真,一边抚摸着胸口,一边恶狠狠的盯着洛离,“夏皇,你根本不知道本王引导而来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片天地虽是人族疆土,但化外之地,强者可谓是如繁星一般,丝毫不逊于元天界本土的武道高人,甚至还犹有过之!” “他们早就觊觎这片土地许久,只不过是差了一个时机罢了。” “今日你要杀我,本王本不欲去做这带头之人,但是你非要杀我!” 说到这里,延木真双眸血红。 “既然如此,那就叫你领教一下,什么叫做妖域之中无敌一方的,封号妖王罢!” 说罢,天地忽暗! 令牌微微晃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复苏! 刹那间,这令牌化为一道流光,随后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便在这天穹之间,撕了开来! 缝隙之外一片朦胧,看不真切,但滚滚不属于天地灵气的黑烟,却是源源不断的透了出来,欲侵蚀这片天地,从那不属于此界的地界,跨越而至! 见此惊天动地的变故,莫说是武道先天境的高手,就算是两军的普通战士,都是色变不止。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地呼啸,似乎是对着这种行为表示震怒。 一时间,那本来平息不止的灵潮,越发奔涌不止,甚至跨过了那道千百年来都未曾越过的门槛,破开了枷锁! 天地本无意,但却会本能的排斥不属于此界的生灵。 毕竟这种存在,在哪里都是属于入侵者,会被称呼为妖魔,邪祟,乃至于域外天魔! 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让本来还需要再过一些时间,才能开始好转,重现往日辉煌的北玄域,提前复苏了起来! 但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坏的一面。 提前复苏,固然是可以让此域灵气复苏,人杰辈出,甚至可以使困顿此境许久的武道高人,都能勘破那天象大道,受益无穷! 可未到时候,终究还是有所隐患。 枷锁虽解,但许多遗留在此地许久的‘漏洞’,却还来不及修复。 那曾经于八百年前,打碎了整个北玄域灵脉的大劫,说不准都会借此机会,卷土重来! “没想到,‘他’的降临,竟然会导致元天界北玄域的天地,提前复苏了道韵和灵气” “是此界大道自主的补全么?” “不过这样以来,‘他’能够用出的力量,便应该更加强大了才对。” “要不要救那夏皇一命呢” 风云变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城池外,那惊天动地的情景之上。 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一金发异瞳,身着简便装饰的少女,默默隐着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城楼之上,对着那外界喃喃自语。 更奇特的是 她就这么站着。 可却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此地有这么一个人。 就好像是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轰隆隆!! 宣风城外,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就在众人正惊惧惶恐之时,一道朦朦胧胧的手掌,却突然从这道缝隙之内,探了出来! 那手印上,附带着与之前延木真所用之法,一模一样的气息。 不过这掌印所挥出的恐怖威势,却比他要强出太多太多了! 二者之前的差距,宛若天堑! 浩浩荡荡的恐怖妖气铺天盖地般袭来,伴随着那巨掌一同自空间缝隙中传来的,还有那直震穹苍的浑厚之声: “本座苍古,自妖域而来。” “这片土地,已经遗忘了我等太久太久” “但从今往后,它将再度回忆起我等的名讳!” “尔等人族若是臣服,唤我名虔诚跪拜,当可免一死!” “不然,就将人头落地,灵魂溃散,直至彻底亡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妖王掌落惊天剑光起 巨掌横空,破开虚空两界。 如寒冬般凛冽的冷漠之声,直震心魄,让所有人的心灵都不禁颤动起来,情不自禁的就想要跪拜于地面。 光是一道掌印夹杂着声威,竟就恐怖如斯,若是此人真身降临,那岂不是能横扫在场所有人? 洛离呼吸粗重。 他看着那道从令牌化为的缝隙之中,突然探出的巨大掌印,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 即使他突破天象,可在这道掌印的主人身上,却仍旧觉察不到一丝一毫胜利的希望。 如深渊般的恐惧似潮水般涌现,要不是洛离自身道心稳固,如山如岳,恐怕他也保持不了眼下静若磐石的心境。 这是绝对的境界差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神通与武道,前去弥补得了的。 恐惧、绝望、阴暗、痛苦 无数负面情绪伴随着那缕缕黑气,逐渐在北蛮与大夏的将士心头升起。 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畴,即使是天象大战,也没有这种局面要来的让人心慌。 “苍古” 洛离呢喃着,看着这费力撕开空间缝隙,跨越界域想要降临的黑色巨掌,眸子凝重。 他此刻想起了曾经在大夏皇都内,曾在那些妖族余孽口中,所听到的一道名讳。 那些妖自称是名为苍古的妖王座下将领,眼下结合这跨越而来的存在自称,洛离隐隐间,也明悟了几分大概。 妖王者,是足以与人族天象并称的绝世存在。 但是即使洛离破境天象,他却仍旧觉得这道黑色巨掌的主人,要比自己强出了太多太多。 “这尊名为苍古的妖王,应当是一尊达到了二品,甚至是一品的顶级强者,不然绝对不可能给我造成这般压力!” 洛离心头沉重无比。 眼下以他的实力,面对这种境界的强者 怕是没什么有效的对策。 而此刻,伴随着声音落幕,滚滚妖气冲天起。 巨掌终于是撕开了空间的限制,无视了那顶上天穹的雷霆震怒,毫无顾忌的便向着洛离之处,直接抓了过来! “人类,你身上的气息让吾很是不喜!” “人道传承早该落幕于上古,永远葬在无边轮回之中,留在现世就是一个祸害!” “所以,你需要教化。” “莫要挣扎,乖乖俯首,若是态度尚可,愿拜于本座麾下,那吾当赐你一场造化!” “过来!” 一声叱咤,随后掌印似是压塌了这方圆之内的天地,便想要将洛离直接抓走离去! 即使未曾真身降临,即使顶着天威,亦能有此等实力,若是真身降临,那又该是何等强盛! 想必就算是当世一品大宗师,云霄榜上天下前十,怕也是不过如此了罢! “不好!” 一瞬间,手掌间的三丰剑忍不住颤鸣,而洛离也是面色大变。 长剑有灵,在向他示警。 须知道,这是在自己面对洛鸿道时,都没有触发过的动静! 曾经伴随着张太乙云游四海,威服天下英豪,什么样的强者三丰剑能没有见识过? 可在面对着这道黑烟滚滚的妖王巨掌时,它却有了异常举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此獠之实力,足以叫洛离有性命之危,以至于就算是三丰剑,都不禁有了警惕,甚至自发产生了护主的动作! 何等令人震惊。 铭刻在这柄道剑之上的山川大泽,飞禽走兽闪烁微光,渐渐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随后,缥缈且淡然的一道虚影渐渐浮现,似乎是从这山河社稷的巍峨道图中,一跃而出,便随之站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那光影朦朦胧胧背着双手,但一身道袍着身,白发披肩,却如同是云霄之上的天人,凡俗之中的谪仙,能将一切蒙昧与污秽,都尽皆驱逐! “咦?” 苍古妖王见此,发出了一声轻咦。 “从未见过的面容,但是气息却着实不弱。” “有意思,你这小辈手段倒是不少,只可惜不过是一道幻影罢了,难不成以为真能拦得住本座?!” “本座近千年前,于这北玄域和那些个天象大宗师争锋之际,尔等可都还没出生呢!” “真正的强者,不惧任何手段,一拳一掌下,尽皆破之!” “给本座碎开!” 滚滚黑烟汇聚于这黑色巨掌,待到苍古妖王不屑的声音落下,那大手穿梭了距离,突兀便轰到了洛离眼前! 砰砰砰! 这一刻,那虚幻的白袍道人身影绽放光彩,周身都有着道家的符文闪耀不休,爆发出绝世之力。 三丰剑频频颤动,在那虚影浮现之后,爆发出了足足三十六种太乙道剑变化,将整片天地都仿佛是染上了剑道的辉光。 即使是虚影,但那仗剑御敌的风采,却也依旧绝世。 就算敌人是一尊妖域之中的王者,在这短暂的碰撞下,也没有落入丝毫下风! 这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张太乙前辈?!” 看着那熟悉身影,洛离心神震动,记忆涌上心头之后,一瞬间就晓得了这道虚影的身份。 太乙道开派祖师,曾经的云霄榜天下第二,无上大宗师张玄素! 这是早在一甲子前,就已经中土无敌的强者,是货真价实的天下一品! 就算这苍古妖王再强,但也仅仅只不过是妖王罢了,与天象同境,终究没有超脱那道枷锁,成为足以与武道天人媲美的存在。 他就算是再强,同样不是真身降临,面对已经疑似天人的太乙道开派祖师,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洛离面上露出兴奋,不自觉得便松了口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三丰剑上竟然还有张玄素留下的一道剑道神念。 这下子,可真算是救命了! 不然要是被那苍古妖王的巨手落下 想到这里,洛离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场,又忍不住看了眼那巨掌降临前的空间缝隙,不由得有些心有余悸。 “这空间缝隙的另一面,应该就是所谓的妖域,是那苍古妖王的老巢了吧。” “要是一时不注意,真被其给抓了过去” 瞅了眼远处混沌一片的缝隙另一端,洛离眸中忌惮无比。 就算是他成了上三品天象,可一旦落入妖域老巢,怕也是独木难支。 想到这里,洛离对于张玄素的感激之情,自然更甚。 而联想到太乙宗时,他又不自觉得回忆起了那一抹倩影,突兀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明霄节一别,李青衣便回了中土,说是已经找到了自身的道韵,只待下次见面,便能破境天象。 “要是她的话,现在怕是不可能想得到,我已经先她一步,走到了这超脱凡俗的一步了罢?” 暂且脱离了危险,洛离心神一松,便不由得想起了别的事情。 但这也只是一瞬,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所以下一刻就回过了神来,认真的分析场上局势。 洛离看着手持三丰剑,面无表情无有神韵的白发道人,动用太乙剑的三十六式变化,堪称精妙绝伦,将那黑色巨掌强行拦在了半空,打的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虽然看上去是占了上风,但一时间,貌似也不能将苍古妖王给彻底击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洛离心中轻松过后,不免泛起了些许忧虑。 三丰剑上附带的这道虚影,好像只是张玄素的一道神念和招法的留影,并不带有意识。 换句话来讲就是这道虚影,只会沿着一开始制定好的剑式和招法去御敌,即使精妙绝伦,但一旦被摸索透了 想到这里,洛离双拳握紧,认真的观摩着那黑色巨掌的路数。 要是这一道神念真能破敌,自然最好,省却了一大番功夫。 可要是三丰剑带着的张太乙虚影,真不能击破这黑色巨掌的话 那恐怕,就要靠着他自己了。 洛离眸子不经意的斜瞥了那远处捂着胸口,眸中泛着震惊之色的延木真,一时间杀机迸发不止。 就是因为这草原的啸月王,才导致了如此局面的发生。 人生天地间,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以自身之武道一决胜负便罢了。 可此人,竟因此将异域的妖王给引了过来!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更别说是妖域的妖族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可是比大夏和草原还要深刻的大仇,是能亡国灭种,为奴为婢的异族! 要真叫这些家伙找到通道,跨越世界而来,那对于整个北玄域来说,都将是场莫大的灾难。 无论此人有什么苦衷或是难言之隐。 他今时今日,既做到了这般地步,那便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此人,我必杀之!” 大袖一挥,有一面小鼎从洛离丹田中脱离,渐渐浮现在了他的周身之间。 洛离会剑,也专精剑法,但这并不代表他只会剑法! 拳掌双绝,再加上人皇镇世功,以及那口本命山河鼎。 他可不是脱离了剑,便实力折了七分的人。 眼下这啸月王受了重创,脱身不得,短时间内自己要是发动雷霆攻势,此人定逃不了性命。 不若 洛离眸子中杀机一闪。 可下一刻,一道柔和中带着几分媚意的话语,却缓缓回荡在了他的双耳之间: “我若是你,现在不会选择与他动手。”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虾米罢了,你要是因此耽搁了宝贵的时间,怕是之后可就危险咯!” 这声音落下,叫洛离胸腔近乎溢散而出的杀意,不由为之一滞。 “这是” 尽管这声音带着几分熟悉,但洛离也没有大意,而是神觉一开,扫视四周。 很快,他就在不远处见到了,那御空而行身形近乎销声匿迹的金发少女。 “不要惊讶。” “你不是也察觉到了我不对劲了么?” 看到洛离将眸光投射而来,‘延怜秋’咯咯一笑,随后继续用神念与洛离交流,“延怜秋这个名字,其实早就在她受到那啸月王一刀后,便已经殒命了。” “而我不过是以完成其遗愿为代价,暂且借她身躯游历此世罢了。” “至于我的名讳,你可以称呼我为,澜沧君。” 少女的异瞳闪烁着色泽。 澜沧君。 从未听过的名讳。 洛离的注意力一变再变,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了解到了事情的真正面目后,也禁不住有所震动。 但现在,很明显不是深究的时候。 洛离看着眼前暂时是友非敌的神秘少女,提起神念沿着那道传声而来的方向,默默回复道: “你的意思是,叫我先放下延木真,去与太乙前辈的虚影一道,先将那苍古妖王击退是么?” 山河鼎环绕在洛离周身,洛离看着那仍旧在僵持着,将半边天象打得是风起云涌的两方,心中一边回复澜沧君,一边也有着自己的思量。 她的话语,不无道理。 若是自己趁此机会,一定要防止啸月王延木真逃离,率先将其斩杀,那万一张太乙这道留影神念耗尽,可就麻烦了。 可就算自己作为帮手,去与持剑的张太乙虚影一道面对苍古妖王跨域而来的巨掌,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一时间,洛离有些进退两难。 不过澜沧君的话语,却又适时的道了出来,“不是我小瞧你哦,夏皇陛下。” “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使算是一界顶尖的天才,但到底还是没有成就巅峰。” “你与那两名交手之人真身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即使他们只是分身,但你没有达到二品之境,也不是随意插手就能决定战局的。” “眼下北玄域天地枷锁已解,而我有一法,可破去此局,助你和大夏无忧。” “怎么样,要不要信我一把?” 心神入耳的话语中,仍旧是和之前一般轻佻。 但洛离此刻,却也只能忍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言笑晏晏的少女,心中有些无奈。 此刻的洛离已经确定了。 这自称澜沧君,借助‘延怜秋’的身躯游历此世的家伙,真就是一尊大能,前来游历人间的。 从她的话语之中就可以听得出来,貌似就算是苍古妖王和张太乙的真身,她都没有一丝在意。 说不准这少女本身的实力,都要比他们二人更加出彩! 洛离面色有些古怪。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王帐之中,深夜里发生的那一幕,心中不禁有些别扭了起来。 柔柔弱弱的少女摇身一变,化为游历人间的盖世大能?! 如果可以的话,洛离是真不想演这个剧本啊 青年心绪五味陈杂,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前风起云涌。 看着场上局势越发紧迫,他终于是提起神念,沉声回道: “请前辈赐教。” “若是可行,洛离感激不尽!”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今日忍气吞声,他日若是得志,定会翻身做主人! 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作为曾经驻守边疆十载的洛离,他也算是深谙此道,所以并不会有别的情绪。 毕竟虽然有所差池 但眼下场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再继续犹豫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立身天地追本溯源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夏皇陛下。” “我游历世间见惯生死,三教九流妖魔鬼怪都打过交道,但要说遇见之人最为有趣的,还得是你。” “前段时间不是还想要取人家性命的么?” “变卦的可真快啊” 看着那空间缝隙不仅有巨掌跨越,隐隐间还有一道朦胧身影,也想要紧跟其后穿梭而来,澜沧君一瞬之间,就晓得了洛离心中所想。 要是苍古妖王只能有一击临世,那么张太乙的真影手持三丰剑,挥出三十六式太乙剑的招法,想要抵挡自然是绰绰有余。 可要真叫这妖王的真身降临 那恐怕胜负就在未知之数了。 堂而皇之揭开了自己的身份,少女不在意的笑吟吟的,但终究在洛离的沉默不语之下,还是带起了几分严肃,紧接着便开口道: “天门大开,枷锁消逝,此时正是界域最为脆弱之时。” “须知道,北玄域能平稳数百年可不简单,放眼你们元天界四海八荒,什么中土东海,哪里没有神魔妖王兴风作浪?” “界域有了限制难以诞生天象,有时候是枷锁,但有些时候,同时也是对于脆弱生灵的一种庇护。” “眼下这苍古妖王虽然借着些许秘法,可以强行跨越而来,但哪里又能有这般容易。” “虽说此时正是北玄域最不稳固的时候,但恰恰是苍古妖王这种境界的强者,最能受到限制的时候。” “而这些限制,便是由近千年前,将这片地域彻底打崩的那群人,所设下的庇护之法,此妖王虽强,但只要能叫某些逝去强者的后手复苏,将其驱逐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这片天地,本就不欢迎他的降临。” 话语说到这里时,澜沧君的身影飘忽不止,只是一瞬就挪到了洛离身畔,叫他此刻的心情,更加紧绷了起来。 “你到底是何来历?”洛离有些奇怪的问道。 到底是经历了起起伏伏的人物,即使面对如此局面,洛离此刻,其实心底也有了自己的筹谋。 因为忌惮澜沧君,摸不透她的路数,所以洛离的姿态才放得比较低,但这并不代表离了她,自己就一定脱不了身子。 如果实在不敌的话,在三丰剑露出颓势之后,其实洛离就已经做好准备,想要打退堂鼓了。 在三丰剑浮现出张太乙虚影,与苍古妖王跨域而来的巨掌互相斗法之际,洛离也没有闲着。 他运用着自身神觉,以真气传音嘱咐陆云等大夏将领,带着驻守宣风城边关的陆云等人,一路往后撤离。 是以眼下此地,就算是打的天崩地裂,也不会危及到大夏的战士们。 因为那背后的城头上下,早已是人去城空。 如果实在无力抗衡,先行撤离其实也不失为上策。 而且以洛离立身天象之后的眼光来看,这苍古妖王从缝隙中能透出一道朦胧虚影,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片天地对于他这个存在的恶意,简直到了一个临界点。 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苍古妖王只要化身冒头游历此间,一个不留神之下,他都有可能引得天灾针对。 眼下穹霄滚滚酝酿的紫霄天雷,便是如此。 只要叫其落下,哪怕是眼下的洛离,怕都不是对手! 所以洛离回过神来后,自忖此时虽是凶险,但却也并非是必死之局。 之所以他想要听听借着澜沧君所言,不过是因为君子报仇,非是他的做人风格而已。 这苍古妖王,实在是太能装逼了,如果不是洛离眼下不是他的对手,恐怕那手持三丰剑之人,早就不是张三丰的虚影了。 什么唤吾真名虔诚叩拜,便可免一死? 对比人道境界,此獠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人间绝巅罢了,连给武道天人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是那些神话里掌控轮回的仙佛了。 洛离虽然未曾攀登至绝巅,未曾见过真正的辽阔天地,但前世之时,什么极致辉煌的神话没有看过? 苍古妖王这几分斤两,还差得远呢! 是以,澜沧君的话语,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今天真能有法子治一治此妖嚣张的气焰。 那么洛离,倒是非常乐意。 “好了,不逗你了。” “我的来历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能帮到你便是了。” 看着洛离眸中虽有奇异,但之前的惊慌却已一瞬而逝,澜沧君未曾继续调侃,只是心中暗暗称奇。 这大夏皇帝在自己看来,最难得可贵的一点便是,他没有对于强者的敬畏感。 而古今但凡拥有这种状态的,要么是全然接触不到顶层的蝼蚁,要么就是蕴养了一颗无敌之心,自信自己终归会有一日攀登绝巅,镇压一切。 短暂的相处之下,在澜沧君看来,此人显然是后者。 这也是为什么她闲着没事干,来陪他玩角色扮演的乐趣所在。 一尊未来有着渺茫可能,有机会成为一界顶尖的强者,见证他崛起之时的些许窘迫趣事,难道不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吗? 作为一只幼年期的‘魇’,澜沧君活过的寿元,也比人类要多出了太多太多。 在她口中淡淡说出的苍古妖王,论年纪应该也就是和她不相上下,道行或许也就相差仿佛。 本就是同辈之人,而且自己见识还比他广,自然谈不上有多少畏惧。 魇,以梦为引,以魂为法。 他们在漫长的人生之中,闲暇之时游历于诸生梦境,思动时也可侵入生灵识海,借体重生,游历世间。 所以洛离的某些猜测,其实并不能说错。 因为澜沧君本身,确实与域外天魔的某种相性一般无二。 她的所作所为全凭喜好,毕竟本来其就不是此界中人,所以就算是帮了洛离,其实也只是因她自己觉得,如果是这样做的话,会显得比较有趣罢了,并无别的意思。 仅此而已。 “整个北玄域,都被一道巨大的阵法笼罩住了,这应该是某位达到了你们人类口中,所谓武道天人的绝代高手合力亲自布置的。” “目的的话,应该是为了封住某些东西?” “眼下天地复苏,这苍古妖王借此机会欲跨界而来,但他却不知,随着枷锁解开,这道本该随着岁月流逝,接近溢散的大阵,只要能有适当的接引之法,便会重新绽放出最后的辉煌。” “而天象修为,则是刚刚好。” “洛离,接下来循着我教你的法门,静心勾连这片天地。” “你是人族天象,刚好可以达到这个门槛。” “因为界域的压制,此刻苍古妖王侵入北玄域的力量,撑死也只能有二品,不然在一片天地的整体压制下,他根本进不来。” “只要能借助这大阵溢散前的一丝实力,以我估摸着,将这苍古妖王直接打回老家,顺带着封掉此处的位面节点,应当是绰绰有余!” 澜沧君看着那手执三丰剑的虚影忽明忽暗,随后不再耽搁时间,施展了梦魂之术,便将一段洛离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法门,直接灌入了他的脑海之间。 此法名为,追本溯源。 洛离细细参悟,再加上澜沧君的一番讲解,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一些诀窍。 这是一门可以根据天地间存在的某些痕迹,以真气加以引导,将其聚拢而来的术法。 当然,此法是残缺的,其中最关键的经文与参悟部分,都是一概没有。 洛离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借用而已。 但即使如此,也算是弥足珍贵了。 一边体会着此法奥妙,洛离一边又有些暗暗咂舌。 “这家伙,连这种程度的法门都能随手掏出来,就算没有最为珍贵的核心,但也是价值不菲了吧。” “就仅仅只是为了有趣,而不是别有目的,便将此法无条件的灌输于我?” “也未免有些太过大气了点” 想到这里,洛离忍不住,又看了面前表里不一的金发少女一眼。 饶是洛离再怎么警惕,他也没料到这么美貌动人的躯壳中,竟然隐藏着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女人! 是的,老女人。 从某些习性和这澜沧君的话语中,虽洛离然不晓得这澜沧君是什么种族,但却可以从侧面推敲出,这货是个母的。 一想到这里,洛离就有些郁闷。 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 而且最终他还发现,这女人貌似还真不图他什么,跟他逗趣,也仅仅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哪怕日后登临绝巅,创了古人皇之伟业,此次遭遇,怕也是会成为永远都抹不下去的黑历史。 叹了口气,心中胡思乱想片刻,洛离终于收了收心神,不再耽搁时间。 吃了瘪就吃了,日后把场子找回来便罢了。 眼下,尚且还有要紧之事没办呢。 将一身浩浩荡荡的天象气息溢散出来,洛离以武道真气施展此法,转瞬间便勾连了天象。 一时间,浩浩荡荡的天威降临,连带着那紫霄雷霆之势,都好似是被他给牵引到了一样。 手中掐诀化为法印,天地相随,待到那隐匿在天地之中的些许痕迹,被洛离成功捕捉触动之后 有流光激荡,无数朦朦胧胧的光点化为虚影,不住的凝聚气息,想要在此世之间,化为真实! 这都是曾经在这片地域之上,留下过自身痕迹的强大存在! 就算再不济,这些光点虚影也得有武道上三品之境,不然不达天象,如何能在天地之间,铭刻出一道属于自己的痕迹?! 有人身化龙虎,咆哮天地 有人枪出如龙,镇压寰宇 有人拳掌双绝,立于山巅 各式各样的人物粉墨登场,只来得及泄露些许气息,随后便再度消逝而去,只是短短一瞬,就算是其中强大的,也不过是多停留半刻而已。 毕竟他们就算再是强大,说到底其中九成九的,也早就已经化为了冢中枯骨,过眼云烟。 已经是死的透彻,又如何还能余下几分神威? 洛离是以自身大道,施展澜沧君所传的追本溯源之法,去勾连这天地的,所以这些过往人物,才会在此时显现。 但,他们都与洛离无关。 此刻洛离欲借的力量,是那在北玄域布置了伟岸大阵的存在。 也只有追溯这阵法主人的起源,他才能在北玄域复苏,天地灵气溢散之时,去借助这大阵的实力,将苍古妖王逼退。 至于其余显化的强者痕迹,那都不过是无根浮萍。 他们浮现,并不代表洛离可以毫无理由的借用他们的力量。 不然要是可以不借用任何媒介便能做得到,那洛离岂不是直接无敌了?! 说到底他眼下能感知到,能运用到的,也不过只有那无时无刻,不在虚无之中运转的大阵罢了。 洛离不晓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群人,才能布置出此等阵法。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可以去运用这股力量,借此退敌! 走马灯般的虚影如气泡,转瞬浮现而又流逝。 直至最后。 待到那有数的气息冲天而起。 那股在洛离的感知中,足以压塌一方界域,叫他此刻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身影慢慢浮现后,他的眸光中才终于露出了几分惊喜。 因为在他施展的术法内,那最后浮现的有数几道身影种,终是有一道与他有了感知和联系! 这就说明,此人便是这大阵的源头之一! 当那身影慢慢显化,越发凝实之后。 别人看不清楚这一切异象,但洛离却是看得越发清楚。 那是一道身披青色帝袍,大袖翩翩,上铭龙凤又兼有山河风貌,脚踏一道带着苍茫气息的神境的身影。 神镜之上,有无尽神光绽放辉煌,衬托着此人越发不可测,更显伟岸! 长发披肩,神威绝代。 此人虽是洛离借助北玄域天地复苏,绝世大阵显露踪迹后,才捕捉到的身影。 但那股足以穿梭时光,也依旧强盛不衰的实力,却是叫他眸中不可抑制的露出了惊色。 “嚯!” “夏皇陛下,你这次,可是召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若是能得此人痕迹加持于身,体验一下这位绝强存在留于世间的道韵,那么他日之后,你必将能够获利无穷!” 不仅是洛离。 就连旁边的澜沧君都是惊呼一声,继而对此人物下了点评。 须知道,就连苍古妖王和张太乙 都没得到她如此称赞! 第一百九十章 一镜横空镇世间 天穹裂开,有朦胧的虚影被洛离以秘法沟通,再结合此刻天门大开,灵气复苏遗留下的痕迹,成功从久远之前的岁月,呼唤而来! 身着青色帝袍,脚踏苍茫古镜,即使只是一缕残存的神念,却依旧能造成撼天动地的动静,叫那自缝隙中穿梭而来的苍古妖王,心中大惊不已。 “那个人是谁?” 自妖域而来的妖王,本来已渐渐摸透了三丰剑的规律,可就在他想要一举将其大破,随后将洛离抓回妖域之际,却不想此刻的天地,竟突然发生了此等变故。 “难道是北玄域世界升格,所造成的某些变动?” 苍古妖王面色难看,心中不住猜测。 他虽作为妖王中的一方霸主,麾下统御群妖,但对于这方世界界域,了解的其实也并不算太多。 而且眼下两界通道还没有彻底连接成功,还需要最后一些时日酝酿,因此苍古妖王自身的法身,将会受到这片天地的全力压制,不便久留。 他之所以现身,不过是因为啸月王乃是他的眷属,是他安置在北玄域的一颗重要棋子,不容有失。 所以才在其的召唤之下破界而来,为他解决强敌而已。 本以为十拿九稳,所以对这北玄域不屑一顾的苍古妖王,没想到自个降临之后,竟然是如此的一波三折 不过说到底,他也是在妖域名震一方的大妖王,这点儿变故,可难不倒他! “哼,搞得什么伎俩。” “本座曾镇杀过此界八百年前数尊天象大宗师,今朝八百年后,更是攀登至顶尖之境!” “区区不知何时留下的虚影,焉能阻我化身也?!” 看到那青衣帝袍越发凝实,实力越发让自己心惊,苍古妖王逐渐显化的虚影,眸子瞬间一冷。 随后,那道正与张太乙虚缠斗的黑色巨掌,突兀爆发黑烟,直接震退了这三十六路太乙剑变化,继而横空上前,向着那道青袍身影镇杀而去! 虽然口中说着不惧,但他的动作却很诚实。 因为在苍古妖王的感知中,这整片天地间,貌似也就只有那青袍虚影,才有可能将自己逼退了。 再加上天地的压迫感越发强烈,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必只要破了这道虚影,那刚成人道天象的小子纵是有万般手段,也只有不敌溃逃,或者乖乖伏诛了罢! 哼! 苍古妖王露出冷笑。 眼前这道剑法和那执剑之身,确实强大无比。 但只是一丝神念便想要将他的化身逼退,那未免也太过小看他了! 天穹半空中,战局浩浩荡荡,风起云涌。 看到那妖王大放厥词后,毫不犹豫的便出手,洛离也没有犹豫。 法印不停结出,周遭天地之间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向着那道青色身影处涌现而去。 待到千钧一发,那苍古妖王的巨掌即将拍击在这道虚影身上之际时。 这气场璀璨夺目,自岁月痕迹中走出的青衣身影,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唰! 自双眸中透出的审视,扫视着整片天地,甚至隐隐间还有股强烈的威压自这虚化的身影上,升腾而起! 那面被其踩踏在脚下的镜子,一霎那间闪现出七彩辉光,围绕在这具虚影的周身。 而此时,苍古妖王的巨掌已经近在眼前。 可这满身都是道韵,被洛离以追本溯源之法牵引而出的人物,却只是平平淡淡,挥出了一拳! 砰! 青色帝袍背对着洛离,他的虚幻衣袖飘荡不休,但那股神威,却是叫洛离一瞬间看得都愣住了。 不知为何,明明这拳还未与苍古妖王对上,但他的心中,却已觉得,这男子早已当世无敌一样。 就好像,他本就不应该会败。 “等等,这股气息?” “这人不是武道天人,不他的境界不止天人!” “这人是活的,他身上的气息不仅是过去,同时还包含在了‘现在’!” “洛离,你追本溯源到底追溯到了个什么玩意?!” 就在洛离心神震撼之际,一阵惊悚间带着颤音的话语,却在他的脑海之间浮现而出,将他的注意力都引导了过去。 那是澜沧君的传音。 现在的她,罕见的露出了超出预料的情绪波动,倒是叫洛离心弦微微有些触动。 不止武道天人 那是什么境界? 而且,活的? 不是说这些人物,最起码都是近千年前的存在了么? 如此久远的岁月以来,到现在都还能存活 那对于人来讲,又该是怎样可怕的生物! 洛离正思间,身形已经凝实的青袍身影,拳头也终于轰出。 就是这么一拳,平淡无奇。 可当其轰开长空,撞在了苍古妖王黑烟凝聚的巨掌之上时,却摧枯拉朽般,将这苍古妖王的巨掌直接击溃了开来! 不不仅仅只是击溃! 他直接叫这道滚滚妖气汇聚而成的掌印,打得化为了齑粉! “怎么可能?” 蕴含了青色流光的拳锋平平无奇,但却势如破竹,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敌。 就算仅仅只是悠久之前的一缕神念所化,但此人之声威,却仍旧是压得苍古妖王惊怒交加,甚至掺杂了些许的恐惧! “这人到底是谁?北玄域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人物存在!” 苍古妖王穿过界域缝隙,朦朦胧胧的化身心思飞转,可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 就算是近千年前,曾经降临北玄域,一战分尸了那曾经古天庭远古神魔的那位武道天人,怕都是没有如此威势罢! 难不成,这存在是数千上万年前,曾与古天庭争锋的人道至尊? “不不对,元天界哪里有什么人道无敌的至尊!” “在悠久岁月之前,此界出过的也不过就是些武道天人罢了,甚至还不如我妖域势大,如何能有至尊诞生?” “虚张声势!” 苍古妖王身上滚动着黑烟,瞅着那在这神秘虚影背后的洛离,眸中戾气一闪,可却又很快收敛了回去。 能在他苍古妖王手中逃得一命的家伙,实在少见。 今日怕是不能将这人族的小王擒杀了,实在可惜! 苍古妖王暗恨不止,随后毫不犹豫,直接便催动妖气,将那不远处一直观摩着场上一波三折的啸月王拖来,想要抽身离开此地。 但就在这时,那一身青金帝袍的虚影男子,眸子却有了神韵。 似是自远古复苏的存在,苏醒了自身的意识。 他身上的青袍发着光,那道苍茫大气的神镜,有无穷无尽的混沌气息在其中缭绕,靠在了他的背后。 正如澜沧君所说的一般。 这被洛离以追本溯源之法,追溯布下这天地枷锁之阵的人,突然活了! 此消息,无疑很惊悚,也难怪乎澜沧君会如此惊讶。 因为就连洛离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 洛离此刻呼吸沉重,他可以感受得到,那道身着青金帝袍的男子,正在降下目光注视自己! 那是怎样的压迫力,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哪怕一千个洛离加在一起,面对的只要是此人真身,恐怕甚至连他的一掌都接不下去。 这是一种比天堑都要恐怖的差距,恐怖到令人绝望。 而且听着身畔澜沧君那出乎意料的声音,洛离就晓得这游历世间不晓真身的家伙,恐怕也远远不如这人! 何等强者,何等恐怖的神觉! 索性,他只是定神扫了洛离一眼后,便移开了目光,将全部的威压与视线,都定格在了苍古妖王身上。 一瞬间,寒意涌动不止。 苍古妖王黑掌拖着啸月王,刚想避其锋芒,从这强行撕开的空间缝隙中穿梭回去时 却被这青袍男子只是一眼,便永久的定格在了此地! 他的一道分身,足以堪比人族全盛的武道二品,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甚至能压制着张太乙的一缕神念。 但即使如此,却无法抵挡得住这青衣男子只是一眼 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洛离恐怕都会觉得这不过只是个笑话。 一眼镇压武道二品? 怕是传闻中的武道天人,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站住。” “谁允许你走了?”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股法则的威压,震慑天上地下,声势宏大至极。 这身穿青衣帝袍的男子,看着眼前的苍古妖王,面色泛起了冷漠。 “区区异域妖族,不过是卑劣的下等族群罢了。” “本帝自修行大成,领人族起兵以来,斩过妖皇,镇过鬼帝,于九天之上痛饮过神魔血,一生极尽辉煌。” “你一介小妖,甚至连皇道都未触摸,也敢于本帝面前叫嚣?” 张狂之极的话语,伴随着这男子一指点出。 瞬间,那道苍茫大气的神镜绽放辉光,横空于天际之中,下一刻便有一道光束直接穿过了空间,向着那苍古妖王直照而去! “叫你们族群中的古皇出来,也不敢用这种语气来和本帝说话,你这种蝼蚁,若是本帝但凡真身在此,今日就算跨域而去,也当要直接镇杀你这一条狗命!” “今天算你命大,遇到的只不过是本帝一缕悠久之前的痕迹,无甚神威。” “但即使如此,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见帝不拜,真命已失,此生当难证大道!” “昆吾镜,给吾叫他真灵受创,晓得什么叫做,帝不可辱!” 嗖! 一团爆发出无量威能的神光,刹那间极尽辉煌,射在了那苍古妖王面泛恐惧的身上! “可恶给本座动啊,动啊!” 汹涌妖气冲天起,苍古妖王内心不停的咆哮着。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突破那青色帝袍的男子所布置下来的束缚。 一时间,心中的恐惧蔓延不止。 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早已经纵横多年,哪里有过这般憋屈的经历! 这不禁又叫苍古妖王,回忆起了幼年时期的种种磨难。 没有任何挣扎的能力,又没有任何抗衡的资本 “可恶,古皇大帝,那些存在岂能是这般轻易便随口提及的?” “这人到底是谁!” 苍古妖王眼下只有一个念头。 但很显然,他是思考不到这个答案了。 起码现在,在那神镜光束照耀之下,他必须得滚回了老家! 哧! “呃啊!!!” 神镜光辉布满虚空,映照在这苍古妖王滚滚妖气化为的虚幻身躯之上,只是一瞬就叫他身躯越来越淡,近乎透明。 不仅如此,按理来说就算是这具身躯受创,也危机不到苍古妖王真身才对。 但这青衣帝袍的身影,却不仅仅磨损了他这具妖气汇聚的化身,同时还在不停的沿着他存在的痕迹,灼烧着他自身的灵魂! 自古灵魂之伤最难愈合。 更何况还是此等不可战胜,不曾听闻的绝世强者做到的! 同一时间,苍古妖王身畔的啸月王,更是凄惨不已。 他的主子毕竟底蕴摆在这里,还能挣扎片刻。 但啸月王延木真,他连洛离都不是对手,又如何能与这等强者相提并论? 一息不到,曾经威震草原无可匹敌,与金狼王庭二分天下的草原王者,便憋屈至极的陨落于此。 身躯彻底化为飞灰,在神镜的照耀下连一丝痕迹都不复存在。 啸月王延木真,陨! 或许这位王者在临死之前做过的最后一件善事,就是在见到事态不对之下,暂且先让麾下的将士们,与大夏的部将一道撤离了罢。 当然,这些随着他的陨落,便都烟消云散了。 “啊!” 一声惨叫,苍古妖王更加难受。 俗话说得好,独木难支,连一个能分担痛楚的人都消逝而去,苍古妖王又如何能抗衡的住这神镜的光辉? 下一刻,滚滚妖气彻底化为乌有! 一镜横空镇世间! 自久远之前痕迹复苏的人物,运用着不知名的力量,竟爆发出了如此恐怖的威慑,连杀两位世间称尊的无敌存在! 何其恐怖也! 同一时间。 那空间缝隙的后方,滚滚妖气弥漫不休的苍古妖域。 此地,人族枯骨堆积如山。 在这妖域最深处,妖域最为浓郁之地,一道枯骨黑气累积而成的妖宫之中。 坐在王座之上,苍古妖王本来紧闭双眸的眼睛,突然睁开! “噗呲!” 一口触目惊心的黑色精血,从苍古妖王口中吐出。 下一刻,他的气息萎靡至极! “可恶,可恶,可恶啊!!” 一声恨意冲天的嘶吼,冲开了整座妖宫,让无数群妖瑟瑟发抖。 大王今日,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以至于如此震怒? 良久之后,这吼声才渐渐落幕。 妖宫内。 苍古妖王喘息良久。 他感受着自己神魂所受到的永久创伤,眸中血红如同癫狂。 此时此刻,他伤的不仅仅是神魂,同时还有着自身的真灵! 那镜光甚至给他的真灵都留下了磨损,有了残缺! 这种创伤,就代表着从今往后,他已经绝了再进一步的资格。 “本座总有一日,会报此仇怨!” “还有那个人族的皇帝,若没有他,本座岂能有如此之痛?” “我必杀汝啊!” 声音咬牙切齿,又如彻骨冰寒般的呢喃话语,在这妖宫中弥漫不止。 良久之后,才算是慢慢消散,使得这妖宫再次陷入寂静。 但此獠身上的那股恨意,哪怕是山河可平,却也不会消退哪怕分毫! (ps:今天去看了长津湖,再加上和朋友恰饭,很晚很晚才回宿舍,所以更新晚了点,以后就每天凌晨更新吧,大家晚安!)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吾来此世送你和这片天地一场造化 此时,草原之上。 那道由苍古妖王开辟而出的时空缝隙,随着没有力量支撑之后,开始渐渐缩小起来,直至消失无踪。 而这,都要归功于那半空中的青袍身影。 一道神镜之光,将一尊天象大能彻底打杀,随后又叫那跨域而来的苍古妖王无功而返,甚至神魂受创! 这一切一波三折下来,可谓是大大的出乎了洛离的预料。 当那背对自身的青袍男子,云淡风轻的解决了一切事端,静静的转过身子之后。 洛离,才算是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墨色长发随风清扬,嵌玉紫金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再加上那面神镜与一身纹龙青色帝袍,真真是当世风采无双! “就是你,将本帝唤醒了过来?” 清冷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敌意,但那股审视的意味,却更胜往昔。 “后辈洛离,见过前辈,谢过前辈搭救之恩。” “这次能将前辈复苏,着实出乎了洛离意料,不知前辈的名讳是?” 洛离拱了拱手,言语中有些拘谨。 这么多年来,洛离还是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这副面貌。 不过此次,确实是应该的。 因为他所面对的这人,不仅帮了他一次大忙,同时其身份,很有可能还是人族久远岁月前的大能! 不然他言语之间的语气,不会如此之大。 妖皇鬼帝、域外神魔 洛离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于这些个异族,他还是很清楚的。 须知道,哪怕是最弱的神魔,都得是天象起步,那是远远超越人族至强的存在,每一尊现世都有可能引发巨大的震动,甚至是生灵涂炭! 还有那些冠以皇者大帝之名的存在 洛离自忖,连妖王都这般强大,想必这些个家伙,起码也得强大个数倍不止吧! “本帝曾号昆吾,至于名姓,你现在就算是晓得也是无益。” “能追溯痕迹触动本帝留于此界的道韵,倒也算是与吾有缘。” 听完洛离的话语,这青袍男子眉眼低垂,随后从容的道出了自己的名讳。 “此界天地灵气复苏,世界壁垒已经脆弱至极,如刚刚那小妖一般的存在,应该都已将目光觊觎在了此界。” “虽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但本帝粗略一瞥之下,此界怕是也没了当年的辉煌。” “岁月如刀斩天骄,长生路上叹妖娆,到头来不过都是红粉骷髅,一抔黄土罢了,竟连跳出了天地樊笼者都是寥寥,更别说是历经五衰而不陨,封号称皇之辈了。” “看来,此时距离本帝证道的年月,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啊” 一声似自悠久岁月之前的叹息,从这自称昆吾的帝者口中长叹而出,令人怅然。 那股勘破岁月,看透世事的神态,若是不经历世间沉浮,是绝然无法悟出的。 一时间,洛离不禁肃然起敬。 他虽不晓得此人身份与事迹,但光凭借着这看透岁月的感悟,就不是他眼下能够做得到的。 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洛离,昆吾帝感慨过后,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了一侧的澜沧君身上,随后微微眯了眯眼,气息有些危险起来: “你的神魂不属于此界,眼下宿体夙愿已成,为何还不归去?” “莫不是也和之前那小妖一样,对此界有所留恋不成?!” 昆吾帝从未说过自己是此界中人。 但他话语中对于北玄域,对于整个元天界以及整个人族的关切,洛离还是感受的清楚的。 他肯定与这片土地有着联系。 虽然洛离不清楚,但能以追本溯源之法追溯到他的痕迹,光凭这一点来判断,便已是够了。 而此时,附身在延怜秋身躯之上的澜沧君,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仿若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 她那张精致的脸庞上面,浮现出了几分无奈,“虽不知前辈是哪尊人道绝巅的无敌至尊,但还请前辈明鉴,晚辈是真对此界并无留恋之情。” “之所以听凭夙愿借体重生,也不过只是想要多看一些诸界风貌,从而体悟自身之道而已。”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堪称是诚恳至极。 与此同时,澜沧君的秋水眸子,还落在了洛离的身上。 感受到目光传来,洛离很清楚她的意思。 从认识澜沧君到现在,说实话,她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到大夏利益的事情,相反还有很多地方,都帮到了洛离。 就比如昆吾帝。 若是没有她的追本溯源之法,恐怕现在洛离早就带着三丰剑仓皇逃命去了,又哪里会在这里继续僵持。 但 俗话说得好,人有千面,表里不一。 无论澜沧君做得有多好,可对她该有的提防之心,也一样都不能少。 这并不能说洛离恩将仇报,是个小人,恰恰相反,正因洛离心有顾忌,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他才不敢去赌,也不会去无条件信任一个并不那么熟悉的人。 毕竟洛离对于澜沧君的底蕴,可是一概不知,而她却对洛离自身的身份地位,摸得可算是清清楚楚。 万一她对大夏不利,那才是悔之晚矣! 但这些都是假设,洛离也不会去做过河拆桥之事,所以他自然也有自己权衡利弊的法子。 看到那昆吾神镜光辉大盛,貌似下一刻就要照射而出时,洛离思虑完毕,当即便不卑不亢的抱拳道: “晚辈有一问,还请前辈解惑。” “不知这位异域之人借体重生,能发挥出她本身多少神威?” 说罢,青年没有正面回应澜沧君的眸光,只是对着昆吾帝躬身一礼。 “嗯她的本体,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种族,名为魇。” “这种族群大都独居,寄于虚空之中,天生就有联系到诸界生灵梦境的能力,甚至可以趁虚而入借体重生,将生灵的神魂吞噬,成自身之道果。” “她本身的实力远在界外诸域,本帝并不清楚,但以吾对此族的了解来看,它们并不能在降临之时,将本体的能力也一并带过来。” “这也是天地对于它们自身的限制,不然若是没有此限制,恐怕此族的成长上限,当是不可限量。” 本来想要如抹杀蚂蚁般,随手将澜沧君此身抹去的昆吾帝,一听到洛离所言,挑了挑眉后,也并未拒绝,只是淡淡的开口。 对于昆吾帝而言,其实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随心而已。 杀与不杀,只看其对于人族的威胁到底大不大。 如果澜沧君真的和那苍古妖王一样,对于人族有着巨大威胁,那恐怕早就在神镜之光辉下,湮灭成为灰烬了,而不是安安稳稳的存活到现在。 但即使如此,听着昆吾帝的语气,也能看出他对于这族群,并无多少好感。 毕竟说到底,这些家伙和域外天魔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人族,再加上千变万化、戴上了不知道多少层面具,也难免会使人心生抵触,并不讨喜。 听完昆吾帝的解释,洛离心中了然,也算是有了底。 他有着自己的判断。 因此,待到昆吾帝话语落下,洛离当即正色起来,便继续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前辈高抬贵手,暂且先放过她吧。” “此次能循着岁月痕迹,将前辈的神念唤醒,晚辈全靠她所传的追本溯源秘法,因此也算是援助之恩。” “此前不知底蕴,心中没底,因为背负太多晚辈不能去赌,但既然晓得了一些东西,洛离还是愿意去报此恩情。” 将自己与澜沧君的关系娓娓道来,洛离眸子清澈,虽有尊敬,但神情举止却是从容不迫。 昆吾神镜辉光闪烁,那踩踏在天穹的身影风姿绝世,眸中诧异一闪而逝去,随即便明了了前因后果。 作为沉沉浮浮度过了悠久岁月的强大存在,昆吾帝君的经验,可是比洛离要高深许多。 因此他与澜沧君之间的干系,只是一眼,他便可以尽知。 “此子不错。” “无傲气却有傲骨,明己道晓轻重,权衡利弊又有着自身之操守。” “再加上这一身底蕴,他日未必没有与吾辈比肩之姿。” 昆吾平静的眸子中深邃如渊,叫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你既开口,那便听你的便是,反正本帝也不会在此世存在多久。” 青色衣袍渐渐变得虚幻。 这证明,洛离以追本溯源之法追溯来的痕迹,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 毕竟只是一缕神念罢了,终归还是有着自身的极限。 能灭杀啸月王延木真,将比肩二品的苍古妖王化身彻底湮灭,作为一道悠久岁月之前遗留下来的神念痕迹来讲,说出去已经算是惊世憾俗,不能强求过多。 在最后的关头,昆吾抬起头来,对着洛离轻轻点了一指。 “希望今后,还能有相见之日。” “武道一途,入门难,成道难,登天难,之后更难!” “通篇看下来,一难字贯彻始终,压得是多少天骄豪杰喘不开气来。” “大浪淘沙,能留在最后的,都是历经千辛万苦,底下堆积了不知多少枯骨。” “本帝观你有不俗之姿,也算是少见的英才之辈了。” “愿汝今后可以勘破枷锁,跳脱天地樊笼!” “相逢便是有缘,送汝一场造化。” 这指印伴随着那昆吾神境的一抹辉光,‘嗖’的一下便照在了洛离的身躯之上。 同一时刻,他的泥丸宫中除却仙王异象,以及成道之后的金龙异象外,又有了一股神秘至极的力量,从中浮现出来。 一时间,这开辟出来的神念之处,各种辉光互相映衬,简直是叫寒舍蓬荜生辉。 “一抹昆吾镜的痕迹留存,可保你灵台清明,不被邪魔侵蚀,平素里细细感悟,对你眼下的境界也有不少好处。” “另外,如是遇到不可敌之强敌,催动寄存于你泥丸宫中的昆吾镜神光,凡俗一品上下,当伏诛之!” “此法一用之后,痕迹便将彻底化为乌有,因此,还请慎用之。” “切记,切记” 这青袍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虚幻,同时发出的声音也越发缥缈起来。 最后,他的身躯更是化为了光雨,痕迹消失无踪,遍布在了天地之间。 昆吾走了。 他在走前的最后之时,似乎还与这北玄域的天地,产生了一丝共鸣。 那道被澜沧君所说的大阵,确实存在,也确实接近消磨殆尽了。 虽说洛离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有人知道,也知道如何主导。 作为布置这不知名阵法的人之一,昆吾在消逝之时,将这接近溢散的阵法底蕴,尽数都分润在了这落寞许久的北玄域天地之上。 一时间,久旱逢甘露。 所有缺失,都好像在一瞬之间,尽皆都被弥补掉了。 天地之间,名山大川好似灵气复苏,一瞬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补全了一样。 那是属于曾经遗留在这片天地之中的道韵,是往昔岁月里,陨落的天象自身的痕迹显化! 此前八百年此域有缺,就好似是被从整个元天界里剥离了一块一样,任是再怎么风华绝代,几百年之中诞生的天象大宗师,也是寥寥无几。 但现在不一样了。 当天地复苏,昆吾随手点睛之笔,北玄域与中土东海等人道盛世之地,将再无区别! 或许百年之后,这里也将有无数人道圣地冉冉升起,甚至就连那古史之中记载的武道天人,都未必不能诞生! 大夏长白山巅,四季皆是寒冷。 一面容苍老,行将就木的老者,眼眸浑浊不堪。 可当此之时,他那坐在山崖边上,佝偻的身躯,却突然动了一下。 “这是” 云宏浑浊的眸中,露出了一抹茫然。 同时一生所学,以及此生算过的最后一卦在脑海如走马灯般,浮现出来。 再加上这长白山上,不经意间突然浮现的道韵,以及那曾经祖师秘宝,掌教的贴身信物显露的玄奥气息 老者枯瘦的手掌,突然没来由的颤抖了起来。 随后,他慌忙的掏出了一道卦盘,号称着此生不愿再算卦的他,颤颤巍巍的为自己卜起了最后一卦。 都说算卦不能算自己,医者尚不能自医。 但这次,却没来由得便成了。 看着本该是十死无生寿命无多的卦象,突然变得天机错乱,算不清楚,这老掌教一时间喜极而泣,禁不住老泪纵横。 与此同时,他那满头苍白的发丝,在天地灵气的复苏下,竟如天人化生般逆转,化为了青丝! 本来行将就木的身躯,渐渐重新恢复了活力,同时那不停溢散,难以维持的武道真气,在那长白山无穷无尽的道韵和灵气的滋补下,窜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高! 甚至到了最后,隐隐间连天象大道,都是拨云见日,近乎近在眼前! 扑通! 从老者面貌重新化为青年之貌,云宏看着显露神迹的长白山,他的心都是颤的。 北玄域,活了! 他能感受到,这座曾经作为卦道大宗师玄烨子留下的传承之地,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连他,都承到了祖师遗留的馈赠,再加上自身之积累,有了问鼎一生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境界之机! “祖师保佑,天地变革之际已至” “我长白山一脉,传承到底还是不该绝啊!” 说罢,这恢复面貌的青年双眸含泪,仰天大笑不止,之前的颓废,就好似一扫而空一样。 而数遍整个北玄域七国,像是长白山这一幕,时而都有发生,只是大部分没有这般夸张。 但有一点可以预见。 那就是属于宗师无敌的时代,怕是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化为过去式了。 天地初开,大世来临,天骄必定如井喷,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可以说,洛离以一己之力,为这整片天地提前迎来了大世,使得蹉跎困境不知多少年的老一辈强者,看到了希望! 但同时,他也将不可预料的变革,也一并迎接了过来 就比如本来无法跨越界域壁垒,踏入北玄域的天象大能,以及一些异域异族,甚至是那不可预测的化外神魔都不例外! 大幕拉开,纷争将至!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有千面各不相同 天象消散,渐渐落幕。 只余下了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灵韵与气机,隐隐间仍旧还活跃在这天地之间,彰显着之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确认了昆吾已经彻底消散,连痕迹都不复存在后,洛离一侧,那已经揭开了身份的澜沧君,终于神情不再紧绷,而是恢复到了本来面貌,逐渐变得放松起来。 虽说,这不过只是她漫长岁月里的一次不起眼的旅途,纵使是出了意外,也不会对其本身有着什么大的影响。 但即使如此,弱者面对远强于自身的强者之时,心中也会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不仅仅是人,只要是拥有着七情六欲的生灵,便都会如此。 即使是澜沧君,也不例外。 “夏皇陛下,此刻不知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该对你表达不满呢?” “要知道,为了帮上你的大忙,我可是连压箱底的好东西都交给你了哦,结果临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都要再三追问犹豫个好半天。” “这种行为,着实是叫人寒心呐” 女子眉眼眯成一条缝,似笑非笑,猜不出喜怒的对着洛离开口。 明明此女的年纪被戳破之后,显而易见要比洛离大出不少,但其做出这副表情时,却不会令人感到分毫意外,并没有显现出过分的突兀之感。 “大夏一十三州,生民万万难以计数,朕身为大夏之主,不仅要修持自身,同时也要兼顾整个天下。” “若是姑娘你真对我大夏有着莫大威胁,那就算是于洛离有着天大恩典,我也不可能不防备你。”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着数之不尽的血泪教训的,不可不信。” 看着眼前天穹渐渐恢复万里晴空,紫霄神雷隐匿无踪,洛离听着一侧女子质问,从容的便转过了身子,言语平静的回答,并无一丝悔过之意。 世间之事,最是难论。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谈笑之间尔虞我诈,多少人心口不一,更别说是澜沧君这等神秘至极的人物了。 若是洛离真的没有戒备之心的话,恐怕他也撑不到今日。 即使有着莫大机缘和那神秘的选择选项,若是心中全无城府,他又岂能成今日的王霸之业? 怕早晚也是为王先驱! “另外,此时啸月王延木真已经伏诛,按理来讲,你这具身躯的夙愿也该完成了罢?” “不知何时离去,到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朕可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送一送你。” 背着双手,洛离踏在虚空之上。 他看着不久之前还是两军对阵,硝烟密布的城墙内外,转瞬间便是人去楼空,语气若有所思,不等澜沧君的回复,便紧接着继续道。 听完他的话语,任是再好的脾气,怕是也得有所意见了。 澜沧君姣好的面容上,如玉瓷般的脸颊微微抽动。 “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讲,陛下你这招过河拆桥,用得是否有些太不地道了?” “你就算是看在这具身躯的身份上,多少也得叫人家多留下些时间才对吧,毕竟多少还有些利用价值。” “这么急着赶我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怕了我呢!” 随手抚了下柔顺的金发,澜沧君腰间系着的银铃铛铛作响,她的话语中,甚至隐隐间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要是寻常人,可能还真被其给骗了过去。 但作为彻底认清了这妖女百般变化的洛离,是早已心硬如铁,面不改色,“澜沧君,洛离自认今日所为,并不够偿还你那一式追本溯源法,因此日后若有再见之日,我欠你一个人情。” “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多聊了吧。” “之前那位昆吾前辈也说了,你们一族可遨游诸界生灵梦境,以人神魂灵魄为资粮,想必这延怜秋临死之前,多半也是受了你之蛊惑吧?” “不然有谁甘愿燃烧神魂,不期来世,也要请来一尊大佛用着本属于自己的身躯。” “这样做,不会有膈应和恐惧么?” 洛离的话语认真,不为所动。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洛离是什么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 只要能变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只有立场不同,无有高下之分,在这点之上所有人的目的其实都是共同的。 只要你走在获取力量的道路上,那就没有任何资格站在至高点上嘲讽别人, 你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在自己的世界观中,其余人追求力量的方式都是错误的。 而很显然,在洛离的眼界里,他对于魇族这种变强的方式,算是多有不喜。 所以连带着对于澜沧君的态度,都多少带起了几分戒备与警惕。 吞人心神魂魄,供养自身修行! 这可比杀人诛心还要凶险万分,因此就算是表现的再人畜无害,那也须得谨慎对待,不然万一阴沟里翻船,那乐子可就大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洛离话语中的不愉,澜沧君面上轻松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下去。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慵懒,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自己之前就说过,人有千面,每个人都不相同。” “即使我不是人族,但是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将我和我出身的族群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用他们的事迹标杆去衡量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本来从一开始,便是有失偏颇呢?” 澜沧君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怅然,隐隐间又有着几分幽冷。 这和往日里她塑造给洛离的人设,完全不同。 但不知为何,洛离却有一种错觉,他竟觉得眼前的澜沧君,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降临世间,讲究的可都是个你情我愿。” “要是宿主本人不愿意,我可是从来不强买强卖的哦!” 那股感觉只露出了一瞬,下一秒就从这女子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洛离差点以为都是种错觉。 “当然,眼前这茬子事了,你就算是再想要见我,都没那么容易了。” “此刻不珍惜,还想叫我走那就如你所愿呗。” “延怜秋的本身修为太弱,如不是对于那啸月王的恨意深刻至极,都不会引得我一丝一毫的注目。” “本来以为是一趟来去匆匆的旅途,没想到竟然会生出这种波折,这么多年下来,这还是头一遭呢。” “洛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盯上你了。” “咱们早晚会再见的,在此之前,就先让你得意一段时间吧~” 末了,这女子又恢复了原态,轻抿下唇,舔了舔嘴角道。 “走吧,你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谁叫我是个‘好人’呢,嘿!” “你警惕我,可我今天偏要做一次你们人族口中的君子,以德报怨,助你将后事打理好,让拓跋武等草原臣子降服,也算是我大发善心之下,做的一件好事吧。” “对了,最后再提醒你一下,之前从痕迹中复苏,那名为昆吾的人族至强者,他的话语可不是危言耸听。” “此时你们北玄域的界域壁垒已经消失,眼下一切推到重来,万物复苏,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已经可以支撑真正的高手踏足而来了。” “有时候界限是束缚,但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以前因为屏障和限制的缘故,真正的强者不愿也不能前来,但现在却说不准了。” “若是吸引来的是人族还好,可要是异族的话” “就得你们自个儿自求多福咯!” “走吧。” 澜沧君意有所指,随后便利落的甩身,只留给了洛离一个背影。 而听完了她一席话后,如此之多的信息量,一时间洛离对这妖女的印象,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不少的改变 中土,金刚寺。 此寺庙立于大周之外,靠近北玄域齐国边界处。 方圆百里,都是属于这座佛道三大宗之一的领土,不受任何国家管控,就连大周都没有资格染指插手,俨然是一方国中之国。 因此居住于此地的居民,大都是虔信佛道,后辈子弟但凡有所慧根,都会送来这佛脉圣地的下院之中修行。 若是哪天真能有所成就,打破凡俗成就先天,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十里八乡都得庆贺不止! 金刚寺坐落于悬空山上。 此山巍峨,如佛陀坐镇,宝相庄严,又有无尽真气萦绕化为护罩,日夜不休,但凡是懂得阵法的高人来此,没有一个能等闲视之。 毕竟,这可是真正立世超过千载的千年圣地,没有一品无上境的大宗师坐镇,能叫圣地么! 光凭这冰山一角,就能晓得金刚寺底蕴之深厚,不可等闲视之,也难怪能名列中土圣地,可谓是名不虚传。 八百武道下院,位于悬空山脚下。 虽然地势远不如山上好,但也不差一般的洞天福地,常年居住此地吸收灵气,就算是不修武道,怕也早晚能够入品。 无数沙弥武僧气血充盈,正在锻炼体魄,打磨躯体,以期有朝一日可以踏入先天,成为真正的金刚寺僧人,出去都能自豪的称呼自己一声圣地行走,何等荣光! 只可惜,数万个年轻小僧小沙弥中,到了最后能走通到先天之境的,又能有几人? 须知道眼下金刚寺真正的门墙子弟,也不过就只有二百来人罢了。 何其难也! 悬空山上,一座庄严的佛殿,门槛两侧有着常青松树陪衬。 走进其中,有持忿怒相的明王护卫两侧,最前方更有佛陀金身高座于上,享受世人顶礼参拜。 而在这座金身的下首,有一身披灰袍的僧人,肤色泛金,跪坐于蒲团之上,从入定之中睁开了眼睛。 当此人睁开眼睛之后。 此间内的一切事物,好似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要被其感知到,便都避不开他的神念。 气氛凝重,而在他的后方,有一身披庄严袈裟,身上气势非凡的僧人,面带着几分敬重,从门槛处走了进来。 “天眼僧祖师,您唤我前来,可有要事嘱咐?” 后方身披袈裟的僧人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但常年身居高位再加上实力通天,他也当即定了定神,便开口向着那身披灰袍的老和尚询问道。 此地戒备森严,更是金刚寺重地,根本没有闲杂人等可以看得到二人。 不然若是遇到个见过这身披袈裟僧人的人,怕是当场就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因为此人的身份可不简单。 整座金刚寺,他可能不是实力最强的。 但要论及权利和知名度,金刚寺方丈明华僧人,整个中土乃至于天下,能有谁人不晓得?! 至于被其恭敬称为天眼僧祖师的灰袍僧人 那已经不是震惊了。 武道天人之下,共分为九品之境,自九品炼体始,至一品无上为终。 这寥寥数品,概括的东西何其之多也! 古往今来每一品关卡下拦截下来的天骄,简直如同过江之鲫般,数之不尽。 而能大浪淘沙立身于最后者,一个时代才能有几人? 这种存在,每一个人都是名列云霄榜,被天下人尊称人间武圣的绝代人物! 金刚寺天眼僧,便有幸是其中一个。 至于为何以天眼冠名,那是因为这和尚,修成了佛脉六道之一的天眼通! 佛脉六大道,是三大佛宗至高无上的传承。 相传只要悟透其一,便能有天人之姿,若是能得其三,甚至连佛陀果位都不是不可证得! 听着很简单,可近几百年来能修行成功的,一只手掌的数得过来,而能尽得一道大成者,当今天下也只能有两人。 所以用天眼通为这僧人冠名,对于他自个儿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 两人一个是金刚寺方丈,另一个则是金刚寺的定海神针。 他们二人的谈话,普通等闲人,自然不能也难以听得。 “自然有事。” “北玄域天地复苏,于我金刚寺而言,并无多少干系。” “寺庙里的某个刚刚证道天象的小辈,与那得到了张太乙传承的小家伙,再过不久必将会起冲突。” “你传法旨,叫他先回来罢。” “不然以老衲观之,他这本就不稳固的天象果位,怕是顷刻间便得化为乌有了” 灰袍老僧面色平静,可他的眸光,却仿佛看破了世间的一切。 而立身在他身后的明华方丈,眸子中的不愉一闪而过,神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啸月王庭覆灭沦为大夏疆土 悬空山,金刚寺。 佛殿之中。 “祖师,后辈弟子的天象大道,自然该由他们自己去踏,与其他人没有多少干系。” “身为金刚寺的嫡传弟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身为武道圣地的长辈,我等还要横加干涉后辈弟子的道路不成?!” 尽管明华方丈的姿态依旧恭敬,但听得出来,他对于天眼僧的决断,已是表达了自身的不满。 “唉” “老衲早已不问世事多时,天眼通可观六道变化,主生有无之相,甚至可窥未来一角,其中奥妙良多,你不懂。” “此次北玄域枷锁解开,灵气复苏,又兼得异域蠢蠢欲动,神魔频繁显踪,北玄域在这个节骨眼上,很难不会受到瞩目和劫难。” “元真对上的那大夏皇帝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老衲以天眼通之法观之,都似雾里看花,瞅不出什么道道来。” “凡天有大变,当有龙蛇起陆,元真陷的太深,如再不抽身出来,怕是将有大劫难,甚至是圆寂之灾。” “我金刚寺自一甲子之前便是青黄不接眼下能有后起之秀诞生,老衲此举非是害他,实是在保他。” 背对着身后的金刚寺方丈,天眼僧语气仍旧淡淡的。 “阿弥陀佛。” “祖师或许自有深意,但请恕贫僧无法答应。” “自己选择的道路,自然要一直走下去,佛说众生平等,我等本就非佛,又岂能高于众生乎?” 明华话语中带着沉重。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对于天眼僧这一言出,便要门下弟子放弃莫大机缘的做法,很不满意。 就算是那得到太乙法的大夏皇帝再强又如何?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他们金刚寺可以输一次,可以输两次,毕竟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可为何连年轻一辈的道争,都要开始不争便让? 如果是别人,或许明华方丈也就一笑置之,不会提起多少在意。 但偏偏此人是张太乙的传承者,还曾与太乙道的未来道主不清不楚,使得其整整停留在了大夏近一年时间,才堪堪回山悟道。 光凭此点,便足够让人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了,以至于就算是给其打上太乙道的印记,也没有人会对此多说什么。 “祖师,是不是张太乙给你留下的阴影太深,以至于你都快忘却了,你曾经也是我金刚寺当代无敌的一代佛子了么?” “不然他张太乙就算曾经天下无敌,又何至于到了今日,还是阴霾不散!” “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老东西都失踪了一甲子,整整六十年了,你是不是也该好好清醒清醒了。” “我金刚寺被一人搞成了笑柄,我等认了,但下一辈也依旧要如此么?” “就算是其临走之前留下后手,可保太乙道不衰,但我金刚寺千载圣地,又凭何不如它太乙道?” 看着那身披灰袍,背影略有些落寞的天眼僧,明华方丈有些激动的开口,似是意有所指。 “北玄域天地复苏前后,最多只能支撑三品左右的天象高手跨入,还不能由异界而来,在这种情况下,元真有天象之修为,为何不能为他自己的道争上一争?!” “我金刚寺一脉传承,他虽得之不多,但也算是有了三分真传,太乙小儿挑选的传承者,依贫僧来看,未必能比他强!” 而听完他的话,天眼僧眸中闪过一分追忆,渐渐有些深邃了起来。 “张玄素” 良久之后,天眼僧方才苍老的呢喃了一句,声音中掺杂着复杂、愤懑、嫉妒,直至最后的怅离 “你说的对,佛,又岂能高于众生?” “或许当下,本就不该是金刚寺气运显圣之世。” “若是当年,罢了罢了,便由得他去吧” 天眼僧欲言又止,终是有些颓然。 一百多载前,金刚寺声威何等昌盛! 修成神足通,小宿命通的一位霸绝天地的僧人,带着整个寺庙走上了本该不属于它的巅峰。 当年,此人甚至名列天下第六,为佛道执牛耳者,甚至被称为近代以来,最有机会修成三道佛道六通的大能之人。 他本该是天底下,最有机会成为武道天人的存在,震惊当世,极尽辉煌。 只可惜,成也宿命通,败也宿命通。 作为佛家六神通中最难修持,也是最为奇诡的神通,古往今来除却开派大成者外,又有几人能修行成功? 那位名号为天海的金刚寺祖师,便深深的陷了进去。 可笑啊,世间能有几人参悟得透所谓宿命。 更何况常年身居顶峰,早已对于佛道至理若即若离的天海,犯了致命的忌讳。 因为在当时尚且年轻的张太乙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宿命通大成的影子。 所以天海为了将此人收入门墙,做出了他这一辈子最为后悔,同时也使整个金刚寺蒙羞至今的事情。 无缘无故,灭人门墙! 都说众生平等,可修佛之人却将众生性命看得如同草芥,为了成道不择手段。 不管从何种道理而言,天海无疑都是本末倒置,大错特错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后面的故事,正如在这天下经久流传的说书列传之中,所讲的张太乙传记一般。 自那身怀佛道双绝奇学的张太乙,高歌猛进修行大成开宗立派,封号大宗师之后,岁月流逝直至如今,金刚寺也都没有喘过气来。 天海大师临到死前都没有明悟宿命通大成,反而是性情越来越古怪,直至最终被张太乙镇杀于金刚寺山门之中。 身陷业障而不自知,以至于身败名裂,当场圆寂。 而张太乙则是踩着昔日的金刚寺,名扬天下。 若不是佛脉三宗同气连枝,共同出面保了金刚寺传承,再加上张太乙虽有恨意,但终究没有下此狠手。 恐怕当时连带着金刚寺全宗上下,怕是都得陪着祖师一起陪葬了。 种种事迹,叫这与那个时代隔开一辈的金刚寺方丈,怎能服气? 但天眼僧不同。 他曾经可是与张太乙共出一道门墙。 只可惜,本该也是风华绝代,却最终一辈子都被那闻名天下的太乙大宗师,给压在了阴影之中 “修成天眼通,慧眼观六道。” “接下来,老衲会从元真留下的痕迹中,观摩着北玄域的动向。” “若他能成则最好,可若是败了” 说到这里,天眼僧有些萧瑟。 “我以慧眼看天下,元天界暗地风起云涌,以老衲观之再过不久,怕就将是一片战乱,四野哀鸣,神魔妖鬼群魔乱舞,当此之世,人道不能衰弱。” “若元真不是对手,便只能说我金刚寺,还没到崛起之时。” “这段恩恩怨怨,也该划个终结线了” 说罢,灰袍僧人似是累了,只是会挥了挥手,便陷入了入定之状。 而明华方丈见此,也只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踱步退了出去。 他觉得,祖师为人太过和气,已是失了武道争锋的锐气。 “金刚寺,何时才能再兴也?” 看着殿外两株四季不变的长青松树,这亦有些苍老的和尚,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未来在何方。 大夏北境,草原。 自宣风城外天象激战,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一日一夜。 而被洛离下令撤离的将士们早已会和在了后方,并知晓到了洛离与啸月王之间,已是决出了胜负。 这一战,堪称震天动地,种种武道法压的底下众生都喘不开气来,同时,也让诸多战士们明白了天象的可怕。 一人可敌十万军,绝不仅仅只是虚言。 本以为,也就仅仅只有如此了。 可谁曾想,就在那啸月王延木真落入下风之际,其甚至还召唤出了一道布满妖气的黑烟巨掌,端得是恐怖无比! 但即便他百般手段频出,可最后,他们的陛下还是胜了! 尽管在战斗最为焦灼之时,大军已经撤离,所以并没有亲眼见证到那历史性的一幕。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大夏军队的士气。 毕竟那可是天象啊! 无敌的象征! 而他们的陛下,则是亲手将这个近乎不可战胜的神话,彻底打破! 一时间当消息传满全军之时,大夏上至将领下到每一个士兵,一时间都是士气如虹! 夏京长宁那次洛鸿道之祸,因为种种缘故事关大夏国本,所以秘而不宣,天下人都不清楚其中细节。 但是这次洛离所做出的壮举,却是在众目睽睽下所做到的。 因此事后就算是他有心隐瞒,但在众口铄金的状况里,怕也是没有任何封口的办法。 再加上并无隐瞒,反而全力推广的情况下。 不日之后,此辉煌战绩怕是就将传遍整个北玄域七国,甚至于整个天下! 它将向着整个天下昭告,自此之后北玄域大夏,便有了一尊达到了天象之境的——大夏皇帝! 当这个消息以如蝗虫过境般飞速传播,直至整个大夏战线都得知到后 本来略有些僵持的战局,陡然间主次易转了。 大夏中军有天象坐镇,还是一尊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镇杀了敌军天象的大能,试问如何能不振奋人心? 一时间,在陈庆之的统御下,黎江城于夜主动挥军北上,一路高歌,转攻为守,逐敌五百里,斩首数万余,大胜! 陇西霍去病,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招降各部草原人,叫他们互相制衡,以平衡之道坚守陇西,将此城打造的是如同铁桶,水火不侵。 而当洛离镇杀啸月王,成就天象的消息传入此地后,那些投效大夏的草原人,本来略有些惶恐的心,瞬间就镇定了下去。 如果说在之前,他们还为日后胜负而感到不安,不敢尽全力的话 那么现在,大夏已是让他们真正看到了曙光。 霍去病给这些生活于苦寒之地的草原人,画下来的美好前景近在眼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去奋力一搏? 作为主将,霍去病借着这股东风抓住时机,当即就举兵向着金狼王庭腹部挺进,与陈庆之所统御的中军遥相呼应。 此一战,我军气势汹汹,合众部之力同心竭力,亦是斩敌数万,镇杀七名武道宗师,甚至叫其中一尊达到了四品宗师的大狼主,身负重伤,落荒而逃! 一时间,大夏一扫颓势,声威大盛! 北疆草原上,各处都是大夏战士战斗的身影。 后方源源不断聚集而来涌入草原的大夏军队,再加上草原人本地的投靠效命,大夏的版图越发扩张,与金狼王庭各地斗的是激烈至极。 而宣风城战线。 自从洛离镇杀了啸月王延木真,替着原啸月部一众部将报了仇怨后,再加上澜沧君的有意指引,拓跋武等人终是心悦诚服,真心归附。 洛离立身于城府之内,看着眼前身披苍狼铠甲,粗壮眉宇间尽是敬重的拓跋武,正在对着他汇报前线战况后,不住的点了点头。 事情,远比洛离预料中的要简单许多。 草原之上两大国度,金狼王庭底蕴深厚,又兼得有国师坐镇,所以抵抗激烈,即使大夏军队攻城拔寨,也只能步步蚕食紧逼,而不能一鼓作气直接拿下。 但西南境的啸月王庭就不一样了。 当时洛离是如何压制延木真的,那些逃离的啸月战士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因此当他们撤退到后方,乍然听到啸月王已毙命,崩溃的远比洛离想象的要快了不知多少倍。 “自前任啸月汗王被延木真弑杀之后,各个大部的首领都是迫于压力效命于啸月王麾下,可谓是苦不堪言。” “因此陛下此次斩杀此獠,为前任汗王报了大仇,又得到王女殿下为助力,正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之时!” “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我原本啸月部将赫连峰等人的游走劝说,号令不臣。” “眼下整个啸月王庭,已是平定的七七八八,各个大部的首领,都已明确的表示愿意归附大夏,成为大夏的附庸!” “臣,提前恭贺陛下!” 拓跋武面色兴奋,当将战报介绍完毕后,对着洛离下了定论恭贺道。 此时,距离宣风城一战,不过仅仅过去了才不到三个月而已。 三个月,在与金狼王庭的战势正激烈不已的时候,西南境的啸月王庭便已经彻底平定,沦为了大夏的领土。 这一切硬要说来,其实大部分功劳,还是得归功于延木真自己。 因为若是他不自信满满的千里前来,为洛离送上一颗大好头颅的话 恐怕大夏想要做到这一步功绩,起码还得废上不少功夫。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见诸世之貌成我道之果 洛离看着眼前拓跋武为他绘出的锦绣疆域沙盘图上,属于北境草原的地图,已有了接近半数,都插满了大夏的赤红色小旗。 “很好。”紧接着,他便满意的开口道,“按照这种进度推进下去,很快,整个草原都要纳入我大夏掌中。” “金狼王庭,天象国师么” 洛离看着沙盘上那别具一格的北境中心金狼城,不在意的笑了笑。 “待到大夏大军兵临城下,无论是什么天象大能,亦或者金狼王,便都可以化为过去式了。” 讲到这里,洛离收回了手指,背着双手望向北境远方,眸光中带着几分深邃。 此间事罢,就在洛离准备吩咐拓跋武下去,继续随着陆云招降稳定原啸月王庭的疆土之时。 澜沧君的声音,却适时的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这具身躯已经到了极限,我要走了。” “你现在有空没?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要不要来送送我?” 听完耳畔的传音,洛离神色未变。 但下一刻,他便对着拓跋武道:“事情做得不错,继续为大夏效命,待到日后大胜凯旋,有功之臣定会大加封赏。” “最起码你们能够获得的,一定会远比在这草原之上的酷寒环境中,艰难生存要强得多。” 而听到洛离不似作伪的许诺之后,拓跋武也是坦然受下,随后龙行虎步的往着外界走了下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自从他们的那位王女殿下全力推崇夏皇洛离,再加上啸月部已彻底成了过往云烟后, 这些心高气傲的草原将领们,大都已经彻底归顺在了大夏的帐下,就如当年奉啸月汗王为主一样,奉着替他们报此大仇的洛离为主。 主上有命,自当遵从。 所以没有丝毫犹豫,这豪爽的草原壮汉便直接退了下去。 看到拓跋武离去,洛离背着双手,对着那不知从何处地方突然冒出来的澜沧君,道:“已经支撑不住了么?” 经过这数月的了解下来,洛离也晓得了魇降临世间的一些规律。 它们获取到的躯体越强,神魂便越是坚韧,最终能给魇族本体带来的收益便越高,同时也能在世间停留的时间越久。 但澜沧君受到延怜秋的神魂请愿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姑娘实力本就不强,灵魂力量也只是普普通通。 所以能停留这么久的时间,算一算感觉也确实快达到了极限。 “怎么,舍不得了?” “看来你这道行还是不够啊,肉体凡胎终归虚妄,不过是百年弹指一挥间,便是尘土一堆,不能超脱束缚登天而上,就始终见不得天地的宽广。” “夏皇陛下,你的路还差得远呢!” 似是感受到洛离情绪略有些复杂,澜沧君依旧是和之前一般,语气虽是随意懒散,但总能在不经意间把人给呛住,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这次,洛离罕见的没有反驳于她。 “有时候我真有些想不明白,像是你这种活了许久岁月的人,为何性子会是这般。”洛离叹了口气,有些意味不明。 眼前这少女躯壳中的存在,怎么也得是活了几百上千年。 可她的性情却着实是叫人琢磨不透。 即使相处也有了段时间,但洛离总觉得,自己始终都看不透她面具之下的那张脸。 这是他此生,唯一看不透的人。 “怎么,难不成在你的印象里,我就该是皮肤松弛,双眼中散发着渗人光芒,似乎下一刻就要吃掉些小孩魂魄的老妖婆模样?” 少女眸中散发出夸张,随后捂住嘴巴,有些怪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你是什么老古董啊~~” 良久之后,将自己的银铃铛摘了下来,澜沧君叮叮当当的摇晃了片刻后,才将其直接抛起,丢给了面前的洛离,随后抱着双手,继续道: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枚伴随着我也有小半年的银铃铛,就留给你做个纪念,算是让你用来慰藉自身的相思之苦吧。” 洛离接过了她抛过来的银铃铛,听着这女子略有些促狭的笑音,也不甘示弱: “慰藉相思之苦,怎么也得是以真面目示人吧?” “用着这副别人已逝的皮囊,姑娘你是怎么会觉得我堂堂夏朝皇帝,会有所留念?就仅凭着你这些时日里的端茶送水么?” “恕我直言,你的技术和皇宫内的侍女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的,可见以往游历世间没怎么练习过。” 洛离嗤笑一声,褐色的瞳孔中没有分毫不适。 认识的久了,他自然对于澜沧君的套路有了深刻的了解。 现在在与她的交锋之中,洛离已经可以不落任何下风,甚至反唇相讥了。 从被牵着鼻子走到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无疑是很大的进步。 澜沧君身处在延怜秋的躯体之中,随着她与洛离的针锋相对,她的躯体也渐渐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 “真面目示人,又有何不可?” 澜沧君轻抬手臂,眉眼弯弯,纤细的手掌伸出,对着洛离轻轻勾了下手指,似是在诱惑一般: “咱们不久之后,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夏皇陛下。” “既然你想看看我真正的面貌,那就在离别之时,满足你这点好奇的需求吧。” 话语落下,随着澜沧君的话语越发浩渺,延怜秋的身躯也渐渐化为了光点。 对于这堪称是离奇的一幕,洛离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因为他在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 延怜秋在临死之前,以自身的一切向着澜沧君献祭,许下的献祭之愿,就是斩杀啸月王延木真。 眼下夙愿已结,啸月王间接性陨落在了澜沧君之手,这具身躯从里到外,都已经属于了这来自域外的魇族大妖。 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澜沧君确实是妖,但她所属的族群和种类一向都是独处,倒也并不算是广泛意义上的妖族。 虚幻光点渐渐浮现,似乎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了一样,飞快的往着虚无之中涌去。 那是澜沧君的本体,在收取本就该属于她的力量。 而在这光点渐渐被收拢回去,属于延怜秋的痕迹彻底消失后,朦胧之间,洛离突然一个恍惚。 “看清楚了没?” “机会千载难逢,要好好记着,毕竟下次你再想要看到本座真容,可就没这般便宜了。” 清冷间却又带着悦耳的声音,传入到了洛离的双耳之中,让他一个激灵,便从那惑人心神的状态中挣脱了开来。 当他的目光再次聚焦,陡然间,洛离便发现在延怜秋身躯消逝的地方,有道虚无之镜已悄然浮现。 而其中,正映照着一道宫装的美人身影。 此时,那道人影正背对着洛离,背影婀娜,翩若惊鸿。 她的身材高挑,站在四方虚空与浓浓黑暗之内,万物生灵寂灭,稍稍显得有些孤寂。 可当她转过身子的那一瞬,这整个幽冷且又空洞的虚无空间,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竟被彻底照亮了。 她身着一身暗紫色的宫裙着身,自有一股神秘的流韵浮动在她的周身。 漆黑如墨的长发穿过鬓角,搭在修长的双肩,她的眉心有一道紫红色的神秘印记,为她姣好的面容,又平添了几分知性。 她那修长的手掌上,有一只散发着微光的金色蝴蝶,落在她修长的指尖处,是这漆黑的虚无中,唯一的一抹亮光。 那蝴蝶上透出几分熟悉之感,洛离只是一眼看去,就晓得是属于延怜秋的一切。 现在,已在她临死之前,用报仇雪恨之愿彻底交换给了澜沧君,成为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怎么样,可还满意?” 手掌拨弄着指尖处的蝴蝶,澜沧君清冷的面孔上笑吟吟的。 见此,洛离突然感觉有一种奇特的反差感,反而没来由得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许悸动。 直到心神灵台处浮现清明,洛离方才一个激灵,猛地摇了摇头,神情中露出几分不悦:“你又来了,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不要再用这些手段来试探我,这会让人很不喜。” 可即使洛离心中不满,但面对远在天边的澜沧君,他却也只有一腔无奈,而无任何地方发泄。 毕竟眼下已回归的澜沧君,他可招惹不了。 “哼哼,些许小手段罢了,本座就是用了你又能耐我何?” “夏皇陛下,须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差地别,若不是本座不屑以大欺小,可能早就一巴掌把你给拍死了。” “可懂?” 身着紫色宫裙的女子妩媚一笑,眸子漆黑且又明亮。 “好了,看也看了,实在要是想本座,就好好留着那枚银铃铛吧。” “延怜秋本身的实力和真灵太过弱小,以她为媒介,最多也只能支撑到现在了。” “不过你放心,之后,你也会见到我的。” “到时候,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第二次认出我来吧。” 宫裙女子眸中露出几分神秘莫测,随后挑了挑好看的秀眉,便在洛离扯了扯嘴角的面前,在虚无之境中与他告了离别。 随后,属于之前那女子的幽香,以及那面虚无之镜,彻底消散。 只余下了洛离手中的银铃铛,那真实的触感,还在告诉着洛离,就在不久之前,他邂逅了一位几乎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谜团的女子。 域外,浮梦泽。 又一次神魂降临完毕。 澜沧君触摸着手中灿金色的晶蝶,小心翼翼的,带着它走到了面前扎根于此地的一道参天大树之前。 此地寄居于虚无,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有的仅仅只是无尽的黑暗,与这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巨大古树。 澜沧君在此地,已经度过了不知多少漫长的岁月。 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常年的清冷与孤寂,所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女子走到树前,提起淡紫色的宫裙,轻轻将这枚记载了延怜秋一生经历的晶蝶,往上放飞了过去,似乎是想要将这枚晶蝶,作为这悬挂在这古树之上的枝叶一般。 与此同时,晶蝶闪烁着晶莹的辉光,慢慢往上飞着。 同一时间,属于延怜秋一生的经历,竟然也在这灿金色的小蝴蝶振翅之时,渐渐浮现了出来。 只不过最后她本应该于啸月王延木真刀下毙命的结局,却已悄然改变,变为了宣风城外以追本溯源法,间接了解了啸月王性命的完美结局。 “谢谢,谢谢你!” 朦胧的意识,从这晶蝶上以意念传下。 那是延怜秋灵魂之中传来的感激。 看着晶蝶缓缓飞上大树枝头的一角,澜沧君微微一笑,“不必谢我,又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旅程。” “你虽事先允我神魂一切,但本座所修之法并非魇族之道,并不需要吞噬你的真灵神魄来助我修行。” “你在这里安心呆着,百年之后,待本座借你的神魂将一些痕迹烙印在这古树之上后,便送你离去,让你有重新转世之机。” “替你报仇,百年后本座亲自渡你再入轮回,这笔买卖,你不算亏。” 说罢,这宫裙女子便心安理得的盘膝坐在了这古树根部,身上泛出了幽蓝色的光芒,陷入了修行状态。 幽蓝色的光芒,渐渐溢散开来。 巨大的古树之上,连同着刚刚飞上枝头的灿金色晶蝶,随着澜沧君开始修行后,林林总总竟有数十只各不相同的晶蝶,竟也露出了微微光亮。 那都是与延怜秋神魂所化的这枚灿金色晶蝶,一般无二的存在。 而还有不少枝头上的晶蝶,已经蜕去了流光,变得只剩躯壳,已无神魂寄居其中。 想来这些更早前的神魂,都已获得了自由,再次去了那茫茫苦海之中继续挣扎,以求哪天能得造化,挣脱枷锁,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世间如苦海,缘起又缘灭。 宫裙女子盘膝入定于此树之下,姣好的面容时而皱眉,时而释然,时而又有些幽冷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红尘众生各不相同。 魇是孤僻的,它们稀少而又孤傲,就算是同族,也大都不会相见。 这是一种自虚无中诞生的物种,介乎于神魔与妖怪之间,着实不凡。 作为魇族,澜沧君天生就有遍观诸世生灵的种族天赋,她甚至只要想,还可以叫无数生灵死于梦境,看着他们在苦海挣扎,以此为乐。 这也是大部分魇生活的习性。 但澜沧君是个意外。 比起看着众生在苦海中挣扎,散发着人性的丑陋一面。 她更喜欢亲自去体验那种绝望的人生,然后沿着原本的剧本,将本来濒临绝境的局面,彻底翻转过来。 这种有趣的生活,她已经过了许久,所以即使外貌幽冷,但她却乐此不疲,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孤寂。 “于不可能之中迸发出希望,于漆黑如墨的黑夜中寻觅黎明,这才是生灵一生所能爆发出的,最为闪烁夺目的光芒。” “见诸世之貌,成我道之果。” “行于此道,我心静若琉璃,问心无愧。” “心灵之衰,拦不住我!” 当面上表情转换不停后,澜沧君身上的气息,突然间暴涨,然后渐渐平稳下来。 随后,她睁开了那双灵动的眼睛,气质越发超凡脱俗。 古树参天,当澜沧君睁开眼时,此地之景已不再是一片昏黑。 数十只挂在了古树枝头的晶蝶,它们煽动着透明的翅膀,散发微微光亮。 这光亮虽是渺茫至极,仿佛轻轻一吹就要熄灭。 但这一望无际的黑暗 却确确实实,被照亮了那么一丁点。 尽管微弱。 可依旧明亮。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隔空对阵乘龙而至 北境草原,一晃眼,又是三月岁月流逝。 经过大半年的鏖战,天气已至十月,逐渐濒临隆冬,至于战局,也终于进展到了最后。 四月,大夏军队斩大狼主守将兰相鹰,破迦叶关,震慑诸部与金狼王庭。 五月,大夏占据三城互为犄角,成功立足草原,与啸月王庭和金狼王庭共分北疆,兵锋正盛。 其后洛离破境天象,直斩率军亲征的啸月王延木真,一路横推三千里,将整个啸月王庭的疆域,尽皆插上了属于大夏的旗帜。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眼下士气如虹的大夏大军,已经逐步蚕食了整个草原近七成的领土。 而且气势汹汹的部队,更是直逼金狼王庭,兵临城下! 可就算如此,那金狼王庭的长生国师,也依旧没有露面。 北境,金狼城十里外。 洛离身披一道玄黑大氅,并未身着铠甲。 他眉宇间的清冷,以及周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越发沉重。 澜沧君离去之时,以啸月最后血脉的名义,将拓跋武等一众草原部将尽都劝入到了洛离的麾下,以至于可以让他腾出更多的兵力,去全力对付金狼王庭的守军,避免了使大夏腹背受敌。 这一举动,无疑是大大缩短了大夏平定啸月王庭的时间。 所以只是数月过去,各地战事便一路大捷,鲜少有过败绩。 眼下,大夏大军已经推到了北境的中心,也就是这座曾经伫立在草原之上,足足二百余载的王庭王城之处。 金狼王庭,金狼城! 洛离的眸光悠长,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不好记忆。 “呼” 良久之后,这青年方才轻声一叹,吐出一口白气,眸中泛出了几分快意。 金狼王庭。 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都幻想着带着麾下的北凉大军,堂堂正正的攻入这座城池之中,替着那曾经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报了大仇! 可那些,终究不过只是梦。 但今日却不一样。 今日,他确确实实的踏在了这片土地上,也确确实实将曾经踏马南下的角色,互相转换了过来! 孱弱的大夏人挥师北上,草原天下,已得其七,只待到最后一鼓作气,大破金狼王城,那么曾经策马驰骋草原,谈笑之间斩了金狼王头颅的大梦,便会彻底化为现实!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委实是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陛下。” “金狼王城来回信了。” 洛离背着双手,立身在这地势高耸的地界,隐隐间透过眸光,还能看到远处王城雄伟的些许轮廓。 而他的后方,原来归附的啸月将领拓跋武,恭敬的开口禀告信息。 听完拓跋武的话语,洛离的面色并未变化,“将我大夏的话语交待过去后,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都是怎么回答的?” 眼下整个草原大半都落入了大夏手中,最后剩下的疆土,就是这座金狼城,以及它后方那些负隅顽抗的势力。 对比庞大的大夏,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的癣疥之疾罢了。 眼下大军兵临城下,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金狼王庭在这草原上的天命,显然已经是大势已去。 所以,洛离命拓跋武这些原来的草原人为信使,亲自去给了那金狼王,送上了一份亡命信。 那信函乃是他以浓墨亲笔书写的信函,里面数列了十年来金狼王庭屡屡南下,对于北凉所造成的种种灾祸。 每一次战争背后的伤亡,数字都堪称是触目惊心,即使胜了,也不知有多少好儿郎陨落战场,无法回归故乡。 被洛离挑着重点写下后,若是不知名的人来看此书信,怕是都会觉得那金狼王庭的罪行,纵使是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亦是难以书就! 而洛离在数落了金狼王的罪行后,紧跟着便在末尾,留下了对于这些王公贵胄的处置。 只要金狼王选择大开城门,带着麾下左右自缚双手跪拜于地,郑重当着洛离以及大夏战士们的面儿,祭奠那些曾经英勇战死的英魂们,那么洛离便可以赐他们一个痛快,只诛首恶。 可要是不从 洛离在信中也是写的很清楚。 破山伐庙,正午屠城,株连九族! 他洛离也不是做不出来。 即使洛离心中也晓得,那金狼王哪怕是战死,也不会受此屈辱,但他依旧还是叫拓跋武去将信封送了。 这么做不是洛离讲规矩,先礼后兵,而是洛离有意为之。 洛离现在清楚的知道,那远处依稀可见的金狼王城内,真正的掌权人已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之中。 而洛离想要的,也正是如此! 若是一掌拍了这些金狼贵族的脑袋,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洛离要的是叫他们从身到心,都对自己过往所做的决定升起深深的悔意,叫他们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活在恐惧之中! 这才是洛离想要的! 命不过一条,取了便是取了,哪里又能比得上从天堂跌落尘埃的失落感,更让人难以接受? 大夏麾下的众多将领,对于洛离的所作所为都是清楚无比。 他们觉得,自家陛下的做法,无疑是非常正确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没人质疑。 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国余孽,血海深仇,难不成开城投降就能保下一命不成? 或许别的草原人大夏可以将他们融入。 但这些金狼王庭的贵族,却必须彻底湮灭! 一群旧时代的残渣,终归会随着这座不该存在的王庭彻底陨落。 往后属于大夏的崭新时代,已经没有能够承载他们的船只了。 “禀陛下,信已亲手交予金狼王的手里。” “但根据那金狼王和一众王公贵族的话语,他们好像并不愿意沿着我大夏的旨意去做。” “根据金狼王的原话,他们的长生天教宗,也是一尊赫赫有名的现世人神,甚至比之那啸月王都要更强,所以在他们的眼中,纵使陛下斩杀了啸月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拓跋武恭敬的禀告,洛离淡然一笑。 金狼王庭所依靠的,不过就是那名来自金刚寺的天象和尚罢了。 在之前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击败的元洪口中,洛离依稀还记得那人名叫元真。 虽不知这和尚为何要留在这草原做国师,但洛离也不想去理解这些弯弯绕绕的。 他只知道,凡阻我道者,皆为敌人! 就算此人是天象境,来自金刚寺又能如何? 惹了他和大夏,一样当斩不误! 一步入天象,洛离自忖自己不弱于任何人,所以哪怕明知道敌人不弱,他也是丝毫不惧。 毕竟要是那元真僧人真的有无敌之姿,又为何会在啸月王延木真内乱之际,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产生?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冒头洛离也不屑与他作对,但他要是想强行出头 那也得琢磨琢磨,他自个儿的斤两到底够不够! 眸中闪过冷意,下一刻这整片天空,却突然遍泛金光,有朵朵金莲显现,使人心中戾气顿时为之一清。 同时,一道宏大的佛音,也自那远处的金狼王城,带着扩音的传了过来:“夏皇何须动如此大的杀意?”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世北玄域天地复苏,正是修行的大好时机,夏皇陛下天纵之才,已是一步登天,成了我辈中人,又何需执迷苦海不悟?” “不若速速退去,早参大道,日后未尝不能又更进一步之机,如此岂不快哉?” “还请夏皇陛下移步王城,贫僧元真添为金狼国师,愿为君卸下戾气,重归正道!” 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那股强大的气息波动,也是展露无疑,让洛离感应了个清楚。 纯正的佛脉真气,没有掺杂任何如妖气和神魔血脉等杂质。 光凭此点来判断,这元真确确实实的金刚寺的正统僧人。 声音传出如此之远,众多大军将士,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洛离觉得元真不是他的对手,可麾下大军面对此景,免不得还是会心生惶恐。 毕竟其中小部分战士,数个月前才刚刚在宣风城中,见识到天象之威,又哪里会这般轻易的便能将其忘却。 似乎是意识到了军队的躁动,洛离抬起了手掌轻轻压下:“三军勿虑,诸将听我号令!” “全军整顿军容,徒步前行!” “此战当为定鼎草原最后一役,由朕亲自御驾亲征,谁敢拦路,皆斩了便是!” 霸气绝伦的语气一出,当时就冲散了那股佛音的影响,叫略有些躁动的大军平复了下去,令士气顿时一震,回复了过来。 是啊,纵使敌军有天象又能如何? 他们的皇帝陛下前阵子不久,可是亲手斩过这种存在的强者的! 啸月王庭与金狼王庭争斗已久,这么长时间没见得那所谓的金狼国师出面,为何直至他们大夏打到门前才现身? 这不正是惧怕他们陛下实力的体现吗! “诺!” 陈庆之等将领见此,当即应诺道。 当大夏大军在诸将率领下,准备继续踏步向前后。 洛离往着那远处的金狼城望去,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露出冷笑,本着来而无往非礼也的心理,下一刻也张口: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这世间苦海因果倒转,又哪里有那般容易便能解决?” “既然元真大师有心与朕扳手腕儿,那朕就和你扳到底!” “只盼,你真的能斗得过朕!” 末了,这位皇者传荡天地的浑厚之音,则变得有些森然起来,一字不落的入了金狼王和那些王公贵胄的耳中,一瞬间就令得他们面色苍白了起来。 “朕派遣使者去给你们选择,看来你们是选择好了。” “既然选择与元真大师一道与朕抗衡,那就没什么好留情的了,本还想给尔等一个痛快,但是现在” “待朕降服妖僧,大军踏平金狼城,就是你们这些逆贼诛族之际!” 说罢,洛离放声一笑,大氅上显化金光,有龙盘旋。 随后,这尊皇者单手背负,另一只手握住剑柄,便踩着犹如实质的金龙跨越遥遥距离,在这麾下大军进军之前,便向着那远处的金狼王城径直跨越而去! 元真既然发出了邀请,洛离又岂会惧之? 就算那金狼王城中有天罗地网,洛离身心此刻都已攀至巅峰,同境之中,他当有自信不会败,又岂会在此地踌躇不前! 金狼城,百年城墙上。 足有十数尊气息浑厚,衣着华贵的人物正在惴惴不安。 他们都是这座王庭真正的掌权者,即使是最边缘的,也是一方大部的首领,足有五品之境,号令一方好不快意。 可现在,若是真叫那大夏皇者跨境而来,他们的好日子 怕是就到头了。 而现在,他们最中间的那名头戴金狼冠,身着王冕服饰的华贵中年,也是面色极为阴沉。 他就是这座王庭的实际领导者,被称为草原苍狼的王者,金狼王! 浑厚至极的武道真气,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赫然便是一尊武道四品的高人! 若是平常之时,这种修为已经足以横行草原了,就算不敌自保也绝然没有问题。 但现在,金狼王握紧双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那曾经在他印象里,孱弱不堪的大夏国度,竟在这短短时间内飞速崛起,甚至还吞并了草原七成的疆土,叫他金狼王庭大势已去! 看着那化为金光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的夏皇洛离,金狼王面色复杂而又惶恐,但显然事情已经容不得多想了。 他转头敬重的看着一侧,那凌空踏虚,背后有一道佛道金轮流转的国师元真,用着忐忑而又卑微的话语道: “长生天在上,教宗冕下,这大夏皇帝来势汹汹,卷携着斩杀啸月王之威势势不可挡,您真的能将其给拦截下来吗?” 听着一侧金狼王的不安话语,元真眼皮轻抬,双掌合十平静道: “大王尽管放心便是。” “北玄域灵气复苏,诸生有机缘者都有所悟,而贫僧亦是小有所成,修为更加精进一步。” “因此,渡夏皇苦海回头,应当不难。”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道杀拳天地翻覆 北玄域复苏,站在武道凡俗之巅的众多高手,其中积累深厚的,待到那一点道韵补足后,甚至能冲破枷锁,一朝登天。 而元真出身金刚寺,为佛道大宗弟子,更是在天门大开之前便立身天象,虽说有些取巧,但也算是货真价实。 因此严格意义上讲,他也是这天变之后的获益者之一。 洛离证道天象,待到灵气潮涌时,也是使得根基更加凝实,继而突飞猛进,不逊于浸淫此道已久的高人,而元真就算不及他,可也算是颇有收获。 身躯之内无时无刻不涌现的力量,给了他极大的自信,以至于即使知晓了洛离斩杀了啸月王延木真,实力不弱,他也未有多少惧怕,反而在胸腔内爆发出了不小的战意。 都说曾经的太乙道祖师张太乙武道天下无双,甚至足足压制了他金刚寺一个时代。 那么不知,他这位隔代的传承之人,又得了他几分真传? 这么想着,远处骑乘龙首,身披玄黑大氅的持剑青年,已堂皇而至。 那金光溢散,近乎于真实的五爪金龙被洛离踩在脚下,滚滚皇道真气充斥于这金狼王城上空,甚至于让天地都染上了金华。 而下方誓死守城的金狼王庭战士,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呼吸困难,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面之上。 这就是天象。 他们找到了自身的武道,并踏在了这条大道之上,只要有意为之,那么每时每刻都会有无上神威散发,又岂能是这些凡俗可以挡之! 莫说是普通战士。 就连那些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乃至于金狼王本人,都有些震撼的看着金华穹天,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骑乘龙首,踏天而至! 这份声威,才配得上皇帝之名吧 不知为何,金狼王心中不禁泛起了这个念头,而回过神来时,他的嘴角更是溢出了苦涩。 连作为敌人的他都觉得此刻前来之人不可战胜,那又何况是麾下的其他人! “现在,只希望国师能镇住这夏皇洛离,保我金狼王庭昌盛不衰了吧。” “不然若是真被这大夏军队杀入皇城” 金狼王高贵的头颅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慢慢低了下来,眼底泛起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不敢继续往着天空望去。 随后,他的眼角余光向着一侧神情自若的僧人看去,心中暗暗想到。 “大王勿虑。” “看贫僧的便是。” 元真双掌合十,僧袍猎猎作响,背后的金华之轮流光溢彩。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金狼王复杂的眼神,于是微微一笑,继而开口抚慰了一句后,便抬起脚步,往前踏去。 一瞬之间,虚空被其踩在了脚底之下,一道真气汇聚而成的片片莲花道路,显现在了他的脚底 天放华彩,地涌金莲! 似汪洋一般浩荡的佛道真气,以及那铺天盖地般的浩荡神念,都从这渺小的僧人身上滚滚涌动而出。 他的背后,那一轮不停转动的佛道金轮上,散发出朦胧光晕,将其塑造的如同天上佛陀一般,几乎深不可测。 从高空遥遥往去,可以见得整座金狼城周遭范围内数百里地势,隐隐间都以这和尚的身影为中心,万物生灵好像都心有所感,继而对着元真跪拜了起来。 虔诚的信仰化为纯净澄澈的力量,让他的气息越发悲天悯人。 僧人双掌合十,看着那踏龙而来,眉目间冷冽且又强势的黑衣皇者,眸中含笑颔首,行了式佛礼:“久违洛皇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陛下乃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已是天象之境,超出贫僧良多,须知道贫僧在这个年纪时,还不过刚刚破入先天,正在沾沾自喜呢。” “但有时候,天赋并不能说明什么。” “眼下北玄域天地复苏,正是重归古今大世之时,风起云涌又有妖魔蠢蠢欲动,陛下不坐镇大夏却在此时千里迢迢的前来征伐草原,是否实是不该?” “更何况贫僧也并非是什么妖僧,佛脉三宗之一的金刚寺天下闻名,而贫僧不才,刚好出身其中,难道陛下之前见我师弟,还不明白他的来历么?” “妄动杀孽,实非王者所为,不若速速退去。”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说到这里,和尚的话语尽管温和,使人如沐春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已经很明显了。 你不在你的大夏好好待着,来这草原做什么? 要知道,贫僧可是来自中土大派的天象,背后有高人坐镇,你不过是个年轻气盛刚刚破境的小皇帝罢了,难不成还想翻天? 虽说元真心中想的可能不是这么直白,但洛离听入耳中,大概听出来的便是这个意思。 一瞬间,他的俊朗面容上露出几分冷笑。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这世间如同苦海,最终能够超脱其中一跃而上,登临彼岸者又有几人?” “洛离自忖没有那般大的悟性,只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而已,奉行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准则。” “金狼王庭屠戮我大夏子民,那我大夏铁骑踏入草原,便要它亡国灭种,以头颅和性命为代价,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大师的说教,还是吞在肚子里吧,世间如苦海,你我一样在争渡,不过是同行的划船之人罢了,又何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看破世俗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成就武道天人了呢!” “前些时日里你师弟太弱,几下就被朕给镇压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至于你,看起来还有几分挑战性,今天就让朕来领教一下,你金刚寺真正的法罢!” 说罢,洛离脚步一震! 那由得他一身真气化为的五爪金龙虚影,与此同时龙须轻颤,一声龙吟乍然响彻云霄! 随后,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皇者并未出剑,而是单臂一甩,迎着这龙升九天之象,直接向着面前踏在金莲大道上的元真,砸出了一拳! 人皇镇世功! 以天象境的真气修为催动此功法,至刚至阳,猛烈到足以摧毁一切阻拦之物,堂堂正正横压一切,是洛离喜欢的方式和感觉! 真正的强者,就该是这样。 立身于虚空,一拳下去叫那一切烟消云散! 皇道杀拳根本不给你多说的机会,连带着那原本脚下踏着的真龙一道,向着元真所在的位置直接轰杀而去! 看到真气汹涌以及那虚影龙啸带起的漫天异象,元真眼皮禁不住一跳。 “怪不得能斩了那啸月王延木真,倒是有几分手段。” “这一身煌煌真气,震慑四方,竟有横推一切的气魄与实力,根基稳打稳扎,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这种成就,着实是令人羡慕” “但论及自身之道,贫僧却是不能退让分毫!” 这样想着,元真双掌合十,顿时宝相庄严。 他的身后,巍峨大气的金色巨轮投影虚空,无数佛塔、佛寺、佛庙耸立其中,宛如是一片净土一般。 “我身所在,即为净土。” “诸般业障,尽皆退散!” 口中佛音宏大至极,整座金狼城以及方圆地势都剧烈抖动了起来! 元真在此地许久,借着金狼王庭的国运打造了一道通天大阵,而阵法的核心便是他自己。 他为了证道布置了许多的后手,而这道便是其中最强的一道。 即使眼下金狼王庭的国运已经弱到了一个程度,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金狼王庭最后的气运,还是极为强大的。 不逊于洛离当日借助整个长宁城的万民意,向着洛鸿道拔剑的那一幕,甚至还犹有过之! 但,须知道洛离不是洛鸿道,更不是昔日的自己。 似乎托举着整个王庭国运的和尚,向着这升龙杀拳拍出了一掌。 掌出,蕴含的真气与佛意煌煌不可测,甚至隐隐间足以比拟洛离的这一道皇道杀拳! 不得不说,能成天象者绝无庸才,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是一样。 他们对于自身的武道极为自信,尽皆都拥有横推一切的雄心,哪怕落败,他日也一定坚信自己会东山再起。 保持着这样的心态,他们的武道,也一定是自身最为巅峰的状态! 拳掌相撞,一瞬间,就连虚空都剧烈抖动了起来。 轰!! 地脉颤动,本来涌现的金莲被狂暴的真气撕裂,瞬间化为了虚影。 一招之后,未分胜负! 而见得如此,洛离一声嗤笑,身影早已于原地消失。 当他再一次显现,身影已赫然降临在了元真和尚的数丈开外! 唰! 腰间跨着的长剑递出,在天象境手中可以展露无尽神威的三丰剑,剑光大盛! 太乙道宗的二十三式剑招奥妙频频迸发,不停的劈开真气,斩在那摇曳佛光,有金身慢慢浮现的和尚身上。 嘭嘭嘭! 见此,元真心中暗惊,他感受到了那柄剑上附带的玄妙,知晓此剑非是凡俗,起码也能名列天下神兵独一档。 可就算这样,这和尚也是不甘示弱。 “金刚寺曾被张太乙压制一代,辉煌尽毁。” “而今日,重铸金刚寺荣光,贫僧我义不容辞!” 那柄剑以及这夏皇用出的剑法,元真细细感知,下一秒就晓得了它们的来历。 想起寺里老一辈的传闻,以及一些流言蜚语,这和尚一瞬间斗志熊熊燃烧! 若是今日他能将张太乙的传承者击败,那回到寺内,就算是下一任首座甚至是方丈之位,都未尝不能争上一争! 气焰滔天,元真手中掐诀结印,伴随着一声大喝,他的身躯突然间拔高数丈,全身体表镀金,有两双臂膀,更是自他的肩部凭空显现! 金刚寺秘传的武道神通,明王渡世! 聚集天地真气,以身化明王,是只有天象境才能修成的神通武学! 元真成就天象得宗门授法,眼下虽不熟练,但施展出来依旧是触动人心,可使众生惶恐! 六只手臂显现,这金身明王眸中露出凶色,挥舞巨大的臂膀,如同古之神魔般悍勇,不住的向着洛离的剑光拍打而去! 二人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大。 而元真也不是浪得虚名,出身金刚寺大派,论及底蕴他虽然不如洛离,但这些招法下来,也是打出了自身的风采。 一时间,两人互相交锋! 洛离剑光化虹,截天七剑经、人皇之剑、掌法拳招频频发出,将自身之风采发挥到了极致,但即使如此,也未曾在短时间内镇压住元真。 他虽然虽占上风,可依旧还是有来有回的。 “呼” 呼出口气,洛离一边出剑,一边看着元真。 他已经许久没有觉察到这种感觉了。 堪称是,酣畅淋漓! 又是一道剑光挥洒,洛离逮着这巨大金身的笨拙空隙,一剑在元真明王金身上留下了道深刻的剑气痕迹。 “嘶!” 痛楚的吸气声,使洛离精神一振! “终于到了你这明王金身的极限了么?” 洛离双眸明亮,心中暗自猜测。 元真这明王之法实在变态,就算洛离之前全力一剑,也只能给他留下些许小伤,剩下的都被这金身给抵挡住了。 但显然,这种武道神通就算再强,也要遵循基本法则,不可能无限制持续在巅峰。 相互战了数十个回合下来,打的天地崩溃,整座金狼王城都震颤不已,这挨了自己不知多少剑的明王金身,终于露了颓势,开始渐渐落入了下风。 “接下来,朕看你还如何去挡我之剑招!” 元真气息渐弱,待到他气息不稳的取消自身神通之后,洛离知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于是就想出剑,继续奠定胜机。 而他面前的和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正准备再度施展武道法抵抗御敌时,场中的大战,却有意外发生。 一道似从遥远之地发出的悠远之声,从元真手腕系着的佛珠上面,突兀发出。 “元真,勿要再动手了。” “夏皇施主,我寺弟子有错在先,老衲在此向你赔不是了,还请莫要继续再战。” “请听老衲一言。” 虚影从这战局中浮现,那是一道身披灰袍,面容老朽且慈悲的老和尚。 看起来,就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么一个和尚,话语中却有种神奇的魔力。 竟叫正在激战的双方,真就这么停下了自身澎湃的真气,转而陷入到对峙之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草原一统当在今朝 草原北境,金狼王城。 就在底下的满城草原人心中恐惧忐忑不已,看着那天穹上两道宛如仙神般的身影正在争锋之际。 却有令洛离,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看着那显化虚影,身上气息普普通通,但一双慧眼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灰袍老僧骤然开口,洛离的眉头不经意间的皱了起来。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剑锋轻抬,青年皇者眸中寒意更甚,“老和尚出面,欲做何为?” “阿弥陀佛。” 看着眼前戒备不减分毫的洛离,天眼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面色温和的继续道: “贫僧乃金刚寺祖师,此番借着我寺弟子的一点信物,在此现身,并无多大神威,因此还请小友不必担忧。” “元真。” “你可还认得我否?!” 对着洛离轻语一番,似乎是想要叫他先别动手,继而天眼僧的这道身影微微波动,便对着一侧也有些震惊的元真开了尊口。 “天天眼僧祖师?!” 大喘了一口气后,元真面上露出惊骇,仿佛是不敢置信一样。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显化身形的老和尚。 要知道在金刚寺里,元真最感激最尊敬的,不是寺内首座方丈明华。 金刚寺方丈尽管尊贵,但对他并无教诲之恩,所以也谈不上有多大的尊敬。 但这灰袍老僧不一样。 这镇守藏经阁,终日里不露真容的灰衣老和尚,对于元真来讲堪称有泼天恩情! 自己能证道天象,得有六七成都是靠着天眼僧的指点,以及他传授自己的因果气运之术。 不客气的说,若没有天眼僧的教诲,元真绝无今日的辉煌。 没有他的点拨,自己指不定还在三百禅院和那些师兄弟们一样苦苦挣扎,早已泯然众人矣! 所以说天眼僧这位祖师,虽和他并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元真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唯独他的话,却不可以不遵从。 “祖师说的哪里话,弟子能有今日全赖祖师栽培,我又怎可能不识得您老人家?!” 元真急切的回复天眼僧的话语,即使面临战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见此,天眼僧微微颔首,眸中的忧虑终于去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便好。” “你既然认得我这个祖师,那么就带着你的师弟和吾一起离去,莫要再在这北玄域中,继续蹚浑水了。” 天眼僧的眸子深邃,佛道六神通的天眼通可勘破一切虚妄,而将此法修行至大成后,这老僧对于某些东西的领悟,已经可以说是超越了凡俗所有人。 他看着一身黑色大氅,风姿不凡,正执剑冷眉相对的洛离,看到的却不是他的表象。 他看到了,烽火中有狼烟四起,山河破碎。 但在这山河破碎的背景中,却有一人在苦难艰辛的境地内,竟能以势如破竹之势斩断了一切阻拦,将一切之敌尽皆镇杀,极尽辉煌! 天眼通大成,虽然不像是佛家六神通其余几道那般强大,但它能为天眼僧带来的神通,却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几种。 在金刚寺露出颓势之时,天眼僧不知以此神通,为自家圣地抗下了多少场灾祸! 世人都只晓得天眼僧不似金刚寺历代大宗师一般强势,可又能有几人晓得,他只是不敢去拿宗门传承意气用事而已。 自天海陨落于山门,见到张太乙无敌当世的锋芒后,天眼僧余生想要做到的事情,便只有一件。 那就是叫金刚寺一脉,万古昌盛不衰! 而天眼通大成,也正是在那个最为艰难的时候,方才修行而成的。 这神通虽无斗法之能,但却能看透命数,一双慧眼观六道,堪称是世间勘破隐秘的最顶级神通,在整个元天界内都是有数。 凭此法,天眼僧能慧眼识珠,将平平无奇的元真培养到此境,正是因为他能看到此子未来有天象风采。 同时,他也隐隐间能觉察出,元真证道天象后不久,将有一次死劫。 而为了破此劫难,他才不惜以一缕神魂化为佛珠,赠与元真佩戴,所为的不是其他,正是为了金刚寺的新老交替。 天象大宗师寿五百,纵使是走到了顶尖,也最多不过再多个些许。 不能破境天人,哪怕养气功夫再好,终究也是难逃一死,可即使如此,也是远远超出世俗太多太多了。 一尊天象,可保宗门五百年传承不灭! 所以即使再难,也还是要保住的。 “祖师,可是我道果未稳,现在退了,怕是会跌落此境啊!” “弟子知道您自然有您的思量,但此子乃是太乙门人,就算不是因自身道果,光是为了我金刚寺出口恶气,弟子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退了吧” 本来垂手侍立的元真一听见天眼僧严厉的话语,顿时有些情急起来。 天眼僧在金刚寺内地位超然,不问世事,一般来说方丈明华便是整个寺庙的领导之人。 而依着明华那不服输的性子,平素里会给弟子灌输怎样的信息,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天眼僧眸中露出了一抹了然,随后罕见的有了几分不愉。 “看来回去以后,不能再放任明华继续这般教育弟子了。” “以前只以为,这种方式可以叫弟子提高自信,忘掉以前的尴尬处境,学会养成圣地之风,不弱于人,但现在看来若是继续下去,早晚得出事!” 灰袍老僧人的虚影晃晃悠悠的,眼神忽明忽暗。 他看着眼前有些不服输的元真,语气平静道: “学会承认现在的失败,有时候也是一种需要具备的品质。” “你的运气很好,即使眼下金狼王庭破灭,有着北玄域灵气复苏的补充,也会比之前好上太多,再加上老衲助你一把,不会叫你道果碎裂,重归先天。” “至于这位夏皇,他乃是北玄域天门大开之后的应运之人,合该做那一世扛鼎人物,此刻天时地利天人和你皆不占,拿什么和人家打?!” “莫要再纠缠下去,不然此时的你,必将颜面尽失。” 这一番训斥,可以说是完全不留情面,就好像眼前的元真不是金刚寺的天象,而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罢了。 天眼僧制止了元真开口的动作,不想再继续听他的话语。 僧袍转动,灰袍僧人转身,看着那不远处一直气息攀升在巅峰状态的洛离,训斥完毕后,面有歉然的道: “抱歉,教训自家弟子,倒是叫夏皇看笑话了。” 洛离面皮抽动,有些古怪。 金刚寺祖师,不动脑子想都晓得是他无法抗衡的敌人。 若是这老和尚不顾面皮强行动手,恐怕事情真难善了。 但不晓得为何这金刚寺的祖师,却执意想要劝阻元真回归金刚寺,就好像是在帮他大夏一样。 既然如此,那么洛离自然也乐得清闲。 因此听完天眼僧的话语后,洛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妨事,大师若是没有他事情,还是尽快将你门下弟子带走,不要继续叨扰我大夏征伐草原便可。” “出身金刚寺,并非是这草原人,就算是离去,朕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要是他继续留下,那就算是大师当面,朕和大夏恐怕都不会留下多少情面了。” 洛离试探性的话语讲出,天眼僧仍旧是没有多少反应。 他只是轻轻颔首,随后附和的道,“自然该是如此。” “元真,随着老衲离去吧。” “有什么疑惑之事,咱们回寺再说。” 灰袍老者淡淡话语落下,那串本来被元真佩戴的佛珠,突然散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 随后,有汹涌佛光浮现,一道向下卷去,将金刚寺杰出的先天弟子元洪笼罩,剩下的,则是尽皆覆盖在了元真的身躯之上。 很显然,这佛光是天眼僧早已便留下的手段,可以强行拘着元真离开此地。 天眼僧运用天眼通,早在元真成道之前,就能隐隐预料到这一幕,并做好了应对手段,实在不凡,不愧是能被誉为金刚寺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他真的太稳了。 无视了元真面容上露出来的不甘,天眼僧看着眸中显出明显诧异的洛离,依旧是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手段。 这灰袍僧人只是在最后时刻,声音有些沉重的对着洛离叮嘱了一句: “夏皇陛下,临行之前,老衲送给你一个忠告吧。” “这天下虽是我人族天下,但其实远在北玄域外,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平静。” “妖魔鬼怪猖獗,神魔踪迹浮现,更有鬼怪妖异乱世,堪称是灾劫频频,人道领域只有在大周和东海,才能算是占据上风而已。” “往年里北玄域的天地既是束缚,同时也是对于你们的庇护手段,但现在这种屏障被解开了,这片天地怕是要结束了久远太平,重新陷入到动乱之间了。” “苍生疾苦,平静了近千年的此界,怕是要再度陷入烽烟战火之中,就算是顶尖的武道强者,都不能免俗,这是老衲以神通妙法得知到的信息。” “而北玄域,将是一切的开端,因此希望施主你能早做准备,不要早早的便陨落于此了。” “老衲带着弟子告辞,剩下的事情金刚寺便不会再横加干预,因此该如何去做,便由着施主自己思考即可。” 佛光激荡,将元真和元洪笼罩在一处,随后待到天眼僧话语落毕,两人连同一道虚影,便瞬息间化为流光,彻底消失无踪。 浓郁的澎湃真气,以及那浩荡佛意,在一刻之间便化为了乌有,就好似黄粱一梦般。 只余下了那一身玄黑大氅,手执长剑身上气息凌冽的青年皇者,还在若有所思。 “这老和尚,不简单。” 洛离看着气息顿消的地方,眯了眯眼。 刚刚那灰袍老僧即使只是虚影,但他的眼神,却总叫洛离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好在看样子,老和尚不愿和自己为敌。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去便是。 毕竟自己本来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们。 想到这里,洛离眸中露出快意,不由得便居高临下,朝着地面的金狼王庭一扫而去。 这一眼,叫他看清楚了金狼王城眼下从内到外,都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惶恐的气氛,从头到尾都弥漫在这座城池之上,上至一众王公贵胄,下到那些个普通的草原士兵。 此时,没有一个人不是面带茫然和恐惧的。 被他们视作最后的翻盘支柱,有着堂堂天象之境的国师,竟然化为一道浩大佛光带着他的师弟,就这么走了?! 现在金狼王城的王公贵胄,心情就好像是三伏天内,被一桶凉透了的水从头泼下一样。 简直透心凉。 连打破了人神界限,草原二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上一尊的天象大能,都不敌这夏皇,只能落败溃逃。 那他们这些个余下的凡俗 岂不是只能死路一条?! “我不甘心!” “孱弱的夏人,怎么可能覆灭我金狼王庭?!” 有身披狼皮的大狼主,足足有四品之境,平日里为金狼王的左膀右臂,素来强盛不已。 此刻他看到元真被天眼僧带走,自知希望已经不能再寄托于他人,于是怒吼一声拔刀而起,召唤出自身的武道异象,凶威赫赫,下一刻就想要冲上穹天,与洛离一决雌雄! 不过可惜的是,在其武道异象刚刚浮现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就被一道从上劈下的剑光,彻底斩灭了。 “呃啊!!” 武道异象破碎,不过只是一瞬。 惨叫声还未开始响起,便已经彻底结束。 待到那属于大狼主的澎湃血液化为血雨,淋在那下方的草原贵族身上时,他们本就濒临绝望的心绪,终于是崩溃了。 扑通! 一时间,有惧怕死亡的草原贵族双膝跪地,不停哀嚎,“夏皇饶命,夏皇饶命!” “我等武力高绝,可为您账下效命,统御草原征战四方,还有用处啊!” “还请饶我等一命,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轰隆隆! 就在不停有贵胄跪下求饶时,远方的铁骑轰鸣之声,也随之响起。 猎猎作响的大夏王旗,迎风飘荡不休。 一如当年汉武之年,大汉之军饮马瀚海,封狼居胥一般,是何等壮哉! 国师逃命,大军压境 任何一个明眼人此刻来看两军局势,都晓得这草原,已然是要彻底落幕,再无任何悬念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狼王庭落幕南北终一统 持手中之剑,迎着谢幕的血雨,洛离缓步踏下,落入在了这座金狼王庭的都城之中。 放眼望去,四野尽臣服。 除却那些金狼王庭最后的死忠外,大部分的臣民和将士,只要是目睹到了方才洛离的声势之威,就没有哪怕一人还敢站立挣扎。 提剑,以胜利者的姿态,君临这座城池。 洛离望着眼前面色苍白,但仍旧倔强的整理王服,强顶着扑面而来的滚滚威压,也要以平等姿态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金狼王,终于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一笑,明明是温和至极,如同阳春白雪。 但一落到金狼王和他那些死忠的眼里,却仿若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森寒恶鬼一般,寒冷的足以致命! 他们看着那执剑身影,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方才响彻长空的宣告。 朕若入城来,当斩金狼首,株尔全族! 那语气中的决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眼下国师退走,强大如四品之境的大狼主都被这夏皇一剑给活劈了 试问万里草原疆土,百里金狼王城,可还能有长生天的勇士临凡,来破此敌?! 即使心中仍有幻想,但看着那不急不缓提着剑,似乎是在享受着这种主宰他们生死性命感觉的青年,金狼王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夏皇洛离。” “事已至此,本王认了。” “成王败寇,乃是人间常态,就算你成就天象,最多也不过就是多活个几百载罢了,而且说不定就要落得个中道崩殂的结局!” “今日赢了本王又如何?本王虽输,但你也未必能笑到最后!” “本王在九幽之下,静候君来作陪!” 洛离的身影,无时无刻不让金狼王心中充满压迫。 他是王啊! 昔日里威名赫赫,震慑草原,诸部大城都需要遵从其意的王! 他的血脉中流淌着孤傲的苍狼血,更有长生天的赐福,是上天之子,草原的主人! 今日却不想,竟被往日里都不会用正眼去瞅的一个区区北凉小娃儿,给打上了门来 更可气的是,自己竟然连一丝挣扎的手段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卑微的引颈就戮。 对于一尊王者来讲,这是何等的屈辱悲凉! 金狼王不想再继续承受下去这种压力与痛楚了。 所以他话语落下,便苍凉一笑,‘唰’的一声抽出了腰间象征着草原王权的金狼刀,用尽平生的勇气,怒喝一声之后,便向着洛离勇武的劈了下去! 左右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眸中露出惊讶。 当代金狼王的武功韬略,在历代金狼王中并不算如何出彩。 但光凭着这份豪情与胆魄,敢于直面一尊现世人神,他便无愧是这金狼王庭的子孙! 迎着背后臣子最后的崇敬眼神,金狼王这一刻感觉自己已经摒弃了一切恐惧。 纵使是落幕,他也要打出自身王者的风采! 苍狼的王者,从来不会选择跪着去死! “杀!!” 将头顶金狼王冕丢下,散着一头黑发,金狼王瞪着杀机溢散的眸子,欲作殊死一搏。 他的实力,在武道四品中也算的上是一名强者,不弱于人。 但落在洛离的眼中,却终究还是差点意思。 “呵,想求个体面的死法?” 身披武道异象,手提金狼大刀,洛离看着这鼓足全身真气,倒是也有那么几分悍勇气息的金狼王,只是轻轻嗤笑一声。 想战死,博取个英勇之名。 有问过他吗? “朕之一言,便如口含天宪。” “说是要斩尔等首级,令尔等跪向南境,替着北凉以及大夏战死的英灵忏悔,便绝不是儿戏。” “你以为就凭借着这一身武道修为,便能与朕的意志抗衡么?” “金狼王!” 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刀光劈下,随后并未拔剑,只是冷声开口,提起了两根手指。 叮! 嗡嗡!! 当洛离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在金狼王用尽全力劈出的这一刀刀刃之上时,气浪在这座城墙头前突然炸开。 无数金狼王庭的王公贵胄被气浪掀下城楼,在地面上摔了个狗啃屎,模样狼狈至极。 而那城楼上顶住全部压力与针对的青年,即使并未出手,但依然是巍峨耸立,如山如岳。 咔嚓! 手指之间,有金光现。 汹涌澎湃的皇道真气涌在这两指之间,将那柄伴随着历代金狼王征战的先天神兵,直接折断了开来! 运用珍贵至极的镔铁,渴饮不知多少强者血液的金狼刀,就此 一刀两断! 随后,趁着那金狼王一个晃神脸色苍白之际。 洛离闪身上前,撩开袖袍,提腿一甩! 咔嚓! “啊!!” 一道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伴随着一声忍受不住的痛呼之声一同响起。 那是金狼王下半身的骨骼,被洛离一腿尽皆崩碎之后,实在忍受不住,才终于发出的痛苦惨叫。 眼下的金狼王,下半身血涌如注,近乎汇成小溪。 哪怕是武道四品,淬炼的坚如铁石的双腿,也禁不住洛离含着一腔快意,算是用尽全力的一腿横扫啊! 所以,这尊前不久还一副盛容堪称尊贵的草原王者,眼下已是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不甘的化作一条死狗,瘫软的倒在了地面之上,不停地抽搐着,看上去竟然还有着几分可怜。 可虽然外貌可怜,但此人站在大夏的立场上来看,却是怎么都不能称得上是可怜的。 他对于大夏一直以来造成的罪孽,万死不能辞也! 哪怕是千刀万剐! 都不足以泄愤! 刺鼻的鲜血气息,刺入到了他的鼻腔内,叫这金狼王痛苦到近乎昏厥的意识,又短暂的清醒了些许。 他的手臂颤抖着摸了摸下身,感受着那除了粘稠血液,就是崩碎的骨骼时,终于是崩溃了。 堂堂王者,何曾有过如此凄惨的一面! 这一瞬间,金狼王怒吼一声,提起了自身全部的真气,就想要冲爆自身的神海丹田! 他受不了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想像是一个战士一样,去英勇战死了。 他现在只想要一个解脱! 金狼王深知道,洛离若想要杀他,根本不用废这么多功夫,刚刚那一击要是想取他的性命,早就已经成功了。 这大夏皇帝之所以只是废了他双腿,不过是想要继续折磨他罢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如他所愿! “无谓的挣扎。” 一双眸子古井无波,看穿了金狼王的一系列动作。 就在金狼王真气从四肢百骸涌现,就欲逆行冲破自己神海丹田之际,一只手掌探出。 嘭! 掌印从洛离的手中,按在了金狼王的丹田之处。 瞬间,他的丹田开始一点一点的碎裂,那本来汹涌的真气,更是被洛离以海纳百川,包容万象之法,直接引导了出来,化为天地灵气,从哪里来便归哪里去。 继拍碎了这金狼王的双腿后,洛离又废了他最后的希望。 一身四品的武道修为! 毫不夸张的讲,眼下的金狼王,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这对于一位曾经掌握了权柄以及顶尖地位的人来讲,简直比杀他十遍都要更加难受。 “杀杀了我!” 口鼻溢血,金狼王的瞳孔终于露出了恐惧。 他也是人。 他虽然自认不惧死亡,但 任谁来此,也受不得这百般折辱啊! 这种折磨,是比死亡还要难以接受十倍的痛楚,即使金狼王心性坚如铁石,也不禁有些撑不住了。 可他越是这样,洛离越不会放过他。 真气从洛离的臂膀中涌动,将金狼王整个人的心脉都控住。 一边吊着他的命,不叫他这么轻易便会陨落,一边更是单手提起他的身躯,无视了那战战兢兢的一众金狼王庭臣属,径直便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跪下!” 提着金狼王的身子,洛离将他丢在地面上,随后催动真气一按,便将金狼王的整个身躯,都往着南境大夏的方向,按了下去! 看着他的身躯脊梁仍旧挺得笔直,洛离眸中寒芒一闪,一不做二不休,下一刻便单掌一推! 咔嚓! 又是一声骨脊碎裂的声音,但此次因为金狼王被洛离折磨的连喉咙都快废了,所以只是呜咽片刻,便没了声音。 头颅着地,金狼王于堂堂百年王城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代王者之躯 惊被硬生生的压着,向着那大夏的方向径直跪了下去,丢弃了自身的一切尊严!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死。 但是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远处马踏黄沙的大夏前军,已经轰然而至。 铁骑声阵阵,但即使是如此威势,此刻纵观整个金狼城内外,唯一的主角却仍是那一身玄黑大氅的青年皇者。 此刻,他的背影是那般的孤傲。 但他的面容上,露出的表情却又是那般的快意! 洛离看着远处铁骑如洪流,悄然便已至的大夏铁骑,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巍峨伫立的金狼王城,以及那满城上下皆是寒若噤蝉,不发一言的样子,他终于是笑了。 “奋十年之功业,只为今朝马踏草原!” “十万北凉旌旗起,家家户户空落落,我北凉历代以来抵御边疆的英灵,此刻,终可以安息了!” “擒草原金狼王跪伏于地,问罪于我北凉英灵之前!” “金狼王,你的这颗头颅,朕可是日思夜想,曾经无数个辗转反侧间,都想给取下来呢!” 洛离语气带着寒意,被真气扩散开来,若雷声滚滚,在这整片天地之间回荡个不停。 自远处终于赶赴而来的铁骑中,以陆云为首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到洛离那孤傲高绝的身影。 同时,他们自然也听到了洛离震动云霄的话语,以及那屈辱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动弹不得的血污身影。 “陛下” “那是!” 这一刻,所有的北凉将士们都震动了。 一股子悲怆的悸动,不由得在他们的心头之间浮现。 那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一种感觉,没有经历过那无数个烽火连绵,家国危难的日日夜夜,是永远都不会懂得的。 “诸将听令!” 此刻,在见到洛离按着金狼王的身影,陆云沉默片刻,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金狼王已伏诛,今日我大夏当一雪前耻,彻底灭亡金狼王庭!” “这是陛下的旨意,也是所有北凉将士和大夏将士的意志!” “杀!!” 唰! 随着陆云抽出自己的贴身佩刀,众多本来压抑着情绪的北凉将士们,当时就爆发了。 其中,犹以那些个残兵老卒子们,最为激烈! 面上有着凶恶刀疤痕,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只剩着一只独臂,挥舞着一柄大刀的残兵,勇武更胜当年。 老瞎子,半截聋子,这些个老卒虽面容不同,但各个上阵杀敌时候的神情,简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即使老卒营是临时拼凑,才勉强获准上场的部队,但其中涌现出来的老兵油子,却都是真真正正的滚刀肉,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在陆云的带领下,原北凉的战士们爆发出惊人的怒吼! 黑云压城城欲摧! 席卷烟尘滚滚,铁骑如同洪流,在陆云、霍去病、陈庆之等将领的率领下,往着金狼城内疯狂涌去! 当这些铁骑一马当先入城去后,洛离就这么在一旁压制着金狼王的身躯,静静的观摩着这一切。 “看到了吗?” “你们的草原王庭,到了今日为止,便是要彻底画上落幕的标志了。” 洛离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大夏的将士们往着城中不停攻去,语气平静的对着金狼王道,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并未尘埃落定,但其实结局也已经成为了定局。 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大夏的旗帜飘荡在这金狼王城的中心,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咳咳” 满口血污的金狼王,此刻眸子都变得有些浑浊无神起来。 但唯独他望向洛离时,那股子刻骨铭心的恨意,却是从未更改。 “恨朕?” “恨朕又有什么用。”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世间一切都有定数。” “如北凉不遭如此之多的苦难,朕闲的没事才来这草原苦寒之地攻城略地。” “金狼王,你今日的心情,就和朕当年无力北伐的痛楚,是一模一样的。” “只能看着麾下子民和将士,承受不该有的东西,这种感觉,好受么?” 注意到金狼王眸子的情绪变化,洛离缓缓抽出佩剑,并未多么动怒,只是微微一笑。 随后,不待这已接近生命尽头的草原王者回答,他的剑光,便已悄然划落。 血液飚出,头颅飞起。 一代草原王者,就此落幕! 大夏元年,太初历十月末。 北疆草原,金狼王庭彻底覆灭。 自此,草原万里疆土,尽归大夏所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凯旋消息传回大夏 大夏都城,长宁,清晨。 当秋末的寒风再度吹拂至这座皇城之际,此处已不再是和去年一般萧瑟。 彼时人心惶惶,眼下海晏河清,都是同一批人,可对待世事的态度,却已大不相同。 咚咚咚~~ 敲锣打鼓声传开,不知谁家俊俏少年又新娶娇娘,春风得意。 街坊上热闹依旧,纵使天气愈发寒冷,王朝自腐朽中焕发新生的那股子气象,也没有丝毫减弱。 青石街道侧,一处不大的小吃铺子刚刚打开门扉,主人家笑呵呵的,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笑眯眯的看着门外人来人往。 自打新帝登基,任用大理寺卿与学宫祭酒打理朝政之后,这大夏的皇城脚下,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大理寺的律法严苛,一板一眼不容任何纰漏,会给人带来沉重的压力。 但有饱读圣贤书的学宫祭酒代为酌情修改,查漏补缺之下,倒是真的为这大夏带来了实质性的改变。 眼下近一年来,这开着一两间铺子,在这皇城脚下安生度日的小贩老板,已经快要忘却前年生意上各种税收的艰难,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了。 店铺老板心中这般想着。 要知道自从新帝登基,连他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拜大夏改制所赐,都能有个启蒙的武道学院修学,未来多少也算有个盼头。 不必像是他幼年一样,纵使心慕武道,却连个门路都寻不得,只能无疾而终。 这种日子,可是从前求都难以求来的,要比以前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任谁来此,只要是过了从前的苦日子,都不会对此有哪怕一丝的怨言。 因为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做梦都想要幻想到的生活。 也只有这种才能称之为生活,而从前的,不过只是活着罢了。 其实从古至今,所有的改革到底效果怎么样,从最底层的生活水平,便都能看出个一二分端倪。 很显然,经过一年的努力来看,洛离所做的一切并不全是无用之功。 “客人,今日风大,要不要到店里点些吃食,暖暖身子?” “咱家炉子上正蒸着的包子,正有一轮刚刚出锅,要不要来尝尝?” 看着街坊邻居时来时往的路过,这开小店的老板笑呵呵的,不停的打着招呼。 “吆,沈老先生,今日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过来了,快快请进!” 直到他看见一位身着锦缎,看样子家底殷实的老者路过时,当时眼前一亮,用着比之之前更加热情的语气,赶忙弯着腰作势邀请道。 “呵呵...老伙计客气,客气。” “咱家早清的包子吃久了,香气四溢,就算是眼下富贵搬家了,老骨头这一把年纪,隔三差五的,也时不时想要回来尝一尝啊!” 被这店老板邀请的老者,面上笑容温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 “害,您老生了个好儿子,蒙得陛下新政赏识唯才是举,眼下已是一只脚踏入到了富贵之中,后半辈子您老就等着享福吧!” “眼下今非昔比,真想吃咱店里的包子,大可吩咐下人知会一声,哪里还需要您老亲自前来,快快请进!” 店老板听到老者话语,面上露出几分自豪,随后又带着几分羡慕。 洛离登基,开创学宫体系,又辅以诸般考试,能过者就是鲤鱼跃龙门,步上了通天富贵之阶。 从上到下,依次为殿试、州试、郡试、县试四层考试,层层递进,能过郡县者,便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俊才之辈了,更别说上面的州试。 一州之地,只取二十人入选,才有进入大夏顶尖殿试的资格。 而整个大夏,也不过只有十三州而已... 这比例光是听听,就能叫人触目惊心到近乎绝望。 实在是太困难了。 殿试由得一朝皇帝亲自挑选,眼下洛离未曾坐镇夏京长宁,自然无从说起,但能够在首次国考之中,取得如此名次者,绝对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而这姓沈的老者,他的儿子便是连过首次开创的州郡县三次考试,以一篇可圈可点的治国策论,引得了当今国朝左祭酒的赏识。 须知道,能过州郡县三关者,便有了于大夏学宫中进修的资格。 而大夏学宫之主左白鹿,那可是掌握着文道修行法的大能人物! 文道修行,需读万卷书,养胸口一道浩然之气,肚无点滴墨水者修行,自然是晦涩不堪,所以才需要设立门槛,不然纵使是学了也是白学。 但一旦能踏入此道,便将一日千里,先天之境只要不是浪得虚名,则都有希望踏足。 眼下此子正于大夏学宫中跟随左祭酒修行文道,已然是未来可期。 而且待到陛下归朝,就将于殿试中面见皇帝,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叫这守着一两间铺子的小店老板,如何能不羡慕的紧? 看着笑呵呵裹紧了衣服,跨过门槛走进店内的银发老者,这靠在门口墙壁上的老板复又感慨。 昔日之前,谁又能想到家徒四壁的沈家,那个平素里肩不能挑担,只对古今青史,百家典籍感兴趣的沈家子,又能有今日的成就? 造化弄人,硬要说来其中的一切缘法,看到最后还是都要归功于当今陛下啊! 毕竟若是没他老人家,恐怕他们这些底层之人,一无显赫家世,二无武道资质,到头来也都只能居于最底层,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眼下,虽然能越过龙门的寒门子弟依旧是寥寥无几,但那道门,总归还是对着这天下人打了开来。 这,便已经是做的很好很好了。 轰隆隆!! 就在这老板感慨生活越来越好之际。 突然间,一支饱经风霜的马匹队伍穿过青石街道,马蹄声践踏,惊动起了一片行人。 看着那骑士身上的装饰,许多人都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是自边疆而来的传讯兵,当他们每次回归夏京时,都会带来大夏征伐草原的大捷消息。 而算算日子,距离上些大夏攻破啸月王庭,夏皇洛离亲自镇杀啸月王延木真,引起全皇城轰动的消息,已经有些时候了。 眼下又有边关铁骑入城来,莫不是战局又有了变化? 一时间,除却这靠在墙壁侧壁的食铺老板心中有了猜测,同一时间不少行人的目光中,也大都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 当他们看着那入城而来的骑兵队伍,下一刻就有着足以震动人心的大捷消息,突然轰动传出: “边疆大捷!” “大夏太初历元年十月末,夏皇陛下天纵神威,御驾亲征大破金狼王庭千里防线,率三路主帅合兵一处,兵临金狼城下!” “随后败金狼王庭天象国师,只身化龙踏上城墙,单手擒下金狼王,废其双腿与一身武功,将其硬生生的以屈辱的跪姿,为我大夏叩首直至人头落地!” “自此之后,草原万里疆土,尽归大夏所有,大夏之旗帜已然飘荡在了那遥远的北境草原之上!” “大胜,百年未有的大胜!” 这些骑士们的话语中带着兴奋,似是压抑了许久。 他们胯下的骏马飞驰,似乎是想要将这个消息尽快禀告于朝堂诸公,因此每到一地,便只说一遍,随后便挥动缰绳,继续飞驰而去。 至于原地,则只余下面上略有些呆滞的大夏臣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萦绕在大夏头顶上,足足困扰了上百年的阴影,草原金狼王庭... 就被他们大夏的新任皇帝,给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彻底征服了?! 尽管之前一连串激动人心的大捷,已是让这些长宁皇城的百姓,对于前线的战况大都有了些了解。 但此刻听到金狼王庭已经彻底消亡,不复存在,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心颤的。 不过很快,这点儿质疑和心颤,就随着消息的扩散,被快速的在人群之中冲淡了下去。 欢呼声在短暂的寂静消逝后,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大夏长宁... 沸腾了! 金銮殿,大夏朝堂上。 例行一次的朝会开展,通常都是由宰相梁温,以及商鞅与左白鹿共同主持,再加上太师陈昭和太尉公仪休等原朝堂忠于大夏的重臣,共同商议之下,再对一系列事宜定下决策的。 但今日,却和往昔有些不同。 因为今日讨论的主题,只有一个。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那张象征着皇权与威信的镀金龙椅,安然伫立在阶梯上首位置,即使它的主人眼下不在,满堂上下,却也没有哪怕一人敢对此有所不敬。 而堂下,随着阶梯处被司礼太监韦鞍一声上朝,立于下首环视一周的左白鹿,当先一步便随之开口道: “草原边疆传来的消息,想必诸位都听说了吧?” “陛下御驾亲征草原,斩天象境啸月王,再破金狼王城,将万里疆土尽皆纳入了大夏朝的版图之中。” “此等功绩,堪称惊世,是大夏几代天子都没有做出过的成绩!” “眼下大军不日就将班师回朝,之后的一系列事宜,包括迎接典礼和庆功典礼都得讨论,还有草原的疆土治理和划分,也须得细细商议商议,免得到头来手忙脚乱。” “这边是朝会的今日内容,诸君对此可有不同之意?” 这学宫祭酒一身朝服,身上露出的气息浩然端正,在这大殿之中俨然是那修为最为深厚的存在其中之一。 事实上,随着北玄域天地灵气复苏,枷锁打开,有不少蹉跎凡俗久矣的武者借此机会一跃而上,突破了禁锢成就了天象境。 而左白鹿,更是在近一年的改制中,找到了他适合的第二条大道,并成功立身于了其中,将此化为了自身的大道雏形。 也就是说,这位自中土来,为儒脉白鹭书院的杰出人杰,眼下已是一名与洛离一样,货真价实的天象境高人了。 只不过对此,他并没有声张,因此可能大部分人都还不晓得。 “附议。” “附议。” 左白鹿话语落,在一侧的梁温和商鞅等人,都是微微点头。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相互知会好的。 作为臣子,他们既是效忠于洛离,同时也是为了整个大夏效命。 此次大军凯旋,论功行赏自是少不了,规格典礼和迎接也不能免俗。 但其实摆在朝会上更重要的,则是之后偌大个北疆的管理问题,一点都马虎不得。 眼下洛离御驾亲征未回,但他们却仍然需要未雨绸缪,先为大夏定下一个草创方案,给洛离过目之后,才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毕竟,这本来就是管理一个国家的臣子,所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品质。 为君分忧。 草原金狼王庭昔日里,既然能名列北玄域七国之一,可想而知它的领土该有多么广阔。 粗略估算下来,纵使是不如大夏一十三州,其实也相差不多了。 这么复杂庞大的管理算下来,要是都叫洛离一个人去想,去实践管理,那根本就不现实。 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责任。 所以,待到左白鹿和商鞅等重臣拍板下来后,整个朝堂上便开始不停的有人进献策略,以为国出谋划策。 其中虽有平庸之法,但也不免有不少使人眼前一亮的点子,讨论了一圈下来后,被左白鹿记录在心中的,也有着不少有用的信息。 将这些纷乱的信息记在心里后,梁温和左白鹿等人对视一眼,都是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 能入朝为官的,都算是有所才干,像是某些话本传记中,所记载的所谓庸庸碌碌无甚可取之处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宦海沉浮,若是胸无点墨,又岂能高居于金銮殿前,参拜天颜?! 所以那些言论,简直可笑。 要是引经据典,为大夏指引改革和前进的方向,可能这些臣子会力有不逮,但六部之中,所汇聚的都是管理家国的实干之才。 对这些人来讲,纵使草原不过刚刚归附,百废待兴,他们也仍能根据草原的信息,来制定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对他们的本职工作来讲,本来就是分内之事,因此也算不上有多出格。 一刻钟后,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而到了这个时候,左白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方才轻咳一声,道: “诸君所献之策,大都可圈可点,之后经我与诸位大人商议之后,若是有可取之处的,自有封赏。”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由礼部牵头,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庆贺大胜,迎接陛下班师回朝吧。” 第二百章 入山海关再回北凉 大夏,北凉边关。 洛离留了十万大夏之军,协助陈庆之暂且镇守草原,以防动乱。 之后,他便带着原北凉战士,一路沿着来时攻城拔寨占据下来的大城部落,原路返回。 经过了一个月的稳固时局,待到洛离和北凉铁骑率先回国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 在这个临近入冬之季,这支军队已是过了迦叶关,度过了茫茫草原,只要再过不久,就能到达大夏山海关的地界之处。 去时春风拂面,踌躇满志。 眼下归来已是仇怨两清,前所未有的畅快! 时间如流水,转瞬便逝。 迎着寒风,这支得胜归来的凯旋之师,一个个饱经风霜的面容上,在见到那依稀露出轮廓的连绵城关之时,所露出的神情尽都是激动的神态。 离开家乡许久的游子,即使经受了再大的苦难,在即将面对父老乡亲的时候,也不会将一身的疲惫带在亲人的面前啊! 当这载满荣誉的得胜之师,鱼贯而入的在洛离率领下,进了山海关后,这则消息便仿佛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的向着北凉的各家各户,传播而去。 以至于当洛离带着麾下将士们到了北凉城,他出关时没享受到的迎接盛礼,今儿个可算是又都见识到了。 整座北凉城城门处,除却空出了一条入城通道外,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挤满了前来庆贺大胜的人们。 这一幕盛况空前,堪称是万人空巷,水泄不通! “王爷,我们做到了啊!” 迎着无数顶礼膜拜的眼神,洛离跨马向前,在他的身后,陆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 “是啊,我们做到了。” 听到这话语,洛离微微一笑。 曾几何时,这里不过只是大夏边疆的一座边城而已。 那时候,北蛮草原频频进攻,纵使将士舍命抵抗,可说到底北凉终究不过只是大夏的一隅之地,想要顶住偌大草原带来的压力,每次都要付出惨重且巨大的代价。 一条条鲜活的性命,都葬送在了保家卫国之中。 见证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看着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北蛮士兵,洛离这位北凉王,就曾不止一次的在众多将领和百姓的面前,立下过誓言。 他曾经说过,自己终有一日,会叫整个北凉的战士们挺起脊梁,不再忍受资源的短缺与环境的艰辛。 他曾经说过,自己终会带着死去英灵的遗志,守护好这座城池,并在韬光养晦之后,秣马厉兵北上伐蛮! 他曾经还说过,自己会将那金狼王庭的主人头颅斩下,叫其生前死后都跪向北凉的方向,为那些已逝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叩首问罪! 而今天,在这座城如今数十万百姓的见证下,他洛离做到了。 这身披一身玄黑大氅的威严青年,如今剑眉和眸子中所蕴含的,已不再是和金狼王城前面对满城草原人时,所露出的那副冷漠容颜了。 冰雪消融,当外表的冷漠褪去后,其实内在之中,洛离对于这些敬佩自己的芸芸百姓,是格外的宽容。 他与寻常的帝王不同。 比起那些高高在上,视国境四方子民百姓如同牧羊般的君王。 洛离自忖,自己更想要去做的,其实是那数千年前古史之中所记载的古天子古人皇之流。 为人族崛起而奋不顾身,即使横击天地镇压神魔,逆伐异域百族,也无丝毫畏惧,一身所在便是脊梁,纵横捭阖,所向无敌! 看试手,补天裂,何等雄姿英发! 虽洛离眼下不似那些前辈先人般,有如此辽阔的志向。 但如果可以,这片被冠以大夏和北凉的国土,他也想要效仿先贤,永远的庇护下去! 因为居住在这里的百姓苍生,对他这位大夏皇帝,都是发自心底的尊敬。 他们,从来无愧! 随着洛离率领原北凉出身的好儿郎们,坦然接受了众多民众的顶礼膜拜,入城之后。 早已等候多时的驻守将领和官员们,已是恭恭敬敬的向着洛离行礼,将他向夏皇别宫的方向,引导而去。 原本的北凉王府,眼下的北凉别宫,无论改叫什么名字,它的规模仍旧是和之前一样,一般无二。 洛离是个念旧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在金銮殿封赏群臣之际,还惦记着那些早已去逝已久的老伙计们。 同时,这座北凉王府也伴随了他多年,见证了他一路的成长,自微末崛起,说起来也算是份宝贵的回忆。 因此哪怕登基之后,有人提议将其大修一番,改造的金碧辉煌,配得上皇帝之名时,洛离也是断然拒绝了。 时光,是世界上最能磨损事物痕迹的能力。 近乎一切有形无形的物件,都会或多或少会受到它的影响。 可洛离,却很厌烦这种握不住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将时间都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因为只有做到这种地步,他才能留下一切本该留下的人和物,才能不再重铸当年的遗憾。 这一天,被众生膜拜的君王踏入他的国境。 自成就天象,斩了毕生仇敌之后,没了执念的他,第一次生出了足以颠覆这整片天地的野望。 他...想要能得到足以比拟时光的伟大力量! 这是一条难以望到边际的道路,没有任何目标和前路可言,尤其是对于一个不过刚刚脱离凡俗,连寿元限制都挣脱不开的人间蝼蚁来讲。 但就算如此,人生于世,总也要有一个前进的方向。 不然就如那井底之蛙般偏安一隅,岂不可悲? 难得有一次放松之机,洛离准备回原本的王府中,好好休息休息。 于是,他便给陆云和麾下的将士们,放了次假,准许他们回家探亲两日,随后再启程回京。 将消息颁布下去后,洛离手握缰绳骑着马匹,看着那一个个得知消息后,面上露出惊喜激动表情的战士们,嘴角不自觉的扯起了弧度。 洛离之所以要带着这些北凉的战士先行返回,就是因为他们离家最近,他们的父母妻儿,也大都居住在这座城池之中。 所以,他们回乡省亲,才最为方便。 眼下天寒,人心受冻。 想来唯有常伴亲人身畔,才能将这股寒冷之风,彻底驱散开来罢。 即使自己只是孤家寡人,但洛离却觉得,这些将士们心中大抵也应该都是这样想的。 与此同时,就在北凉城沉浸在喜庆里,鞭炮声声响,即使入了深夜也不消停,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宛如过年一样时。 大夏的东部边境,楚州。 此地最为靠近楚国,平日里都有大军把守,以防备楚国大军压境,虽没什么大夏官方的武道高手,但有那天行盟主张虎坐镇,便已是足够了。 一尊明面上大夏最强的四品高手,再加上重兵,就算是有敌军叩关,也足以抵挡一阵,保证此州不失。 楚州,最偏远的一处边荒地带。 夜晚星辰的光辉洒下,散发出微微的光亮。 此地荒无人烟寂静无比,又逢夜晚,甚至连飞禽走兽都不见得会停留一只。 可就在这夜晚寂静无声时,此地的灵气却突然有了些许暴动,一瞬间草木根茎,飞沙走石被灵气牵引,凭空便扭曲了起来。 待到空间扭曲,灵气暴动愈演愈烈,一道黑漆漆的散发着妖气的缝隙,就这么显化而出,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到。 滚滚黑烟浮现,随后一道身披毛发,眼泛绿光的生灵,便从这缝隙之中堂而皇之的踏了出来。 “呼...” 他出来后,睁大一双渗人的绿色瞳孔,近乎贪婪的呼吸了此地清新的空气,良久之后方才发出一声舒爽的叫声。 “这里就是北玄域么?” “果然是个好地方!” “天地灵气逐渐复苏,久远之前的禁锢渐渐消逝,眼下已经可以容纳妖王级数的存在踏足。” “想来只要趁着那些讨人厌的人族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将此地纳入我妖域的掌控范围,这偌大的土地,便能再度化为我族所属了吧?” 绿色瞳孔转悠了下,这跨域而来的妖族,低沉的笑出了声,好像日后的美好愿景已经实现了一样。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那道缝隙,却似乎是承受不住他自身的力量,竟然越缩越小,转瞬间就近乎消失一空。 这类似拆台的举动,倒是叫这狼首人身的妖族突然愣了愣神。 片刻后,他方才有些反应过来,随之抬起手掌挠了挠头,突然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这空间缝隙极度不稳,想要扩大还需要这片地域继续恢复,不然就算能有如我一般的妖王踏入,也支撑不了更强者,以及妖族大军入侵。” “还是需要再等等。” “不过在此之前,本王需要去探查一下情报,看看此地到底是何地界,又是哪个国度。” “据说这元天界四海八荒,就属这北玄域局限于近千年前的那次大战,一蹶不振,高手最少,貌似连达到媲美妖王境的高手,都近乎绝了踪迹?” “那本王的现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这幽绿色瞳孔的妖王面上闪过沉思,随后便打定主意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分析出这家伙,是名堂堂正正的妖王级存在,完全不逊色于人族天象。 而根据妖族的本性,如果真被他们知道北玄域的具体情况,那么他们很难不会在这片天地之间,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毕竟,这本就不是妖族的地界,更不是他们自身的妖族子民! 而且就算是妖族内部,隶属不同种族之间,互相厮杀都是家常便饭,更别说这是异族人类的地盘了。 这呈恶狼模样的妖王驾驭黑风,往着更东边的方向,滚滚席卷而去。 而这一点或许对大夏来讲,算得上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因为此地处于楚州最边界,可以说是大夏与楚国之间的交界处。 如果再往东面的话,那么就不再是大夏的国土,而是楚国的国境了... 一尊妖王去往了楚国,想想就晓得,会造成怎样的风波。 正所谓危机与机缘并存。 北玄域枷锁解开,让不知多少存在窥到了自身的天象之机,更有不少天纵之才甚至直接将其跨越,成为了陆地神仙。 但同时,那异域的空间通道,也与此地有了碰撞,只不过是最初期,就有不少空间通道产生,而眼下夏楚之间的交界处,所产生的这道缝隙,也不过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有些人迹罕至,不曾引人注目的地方,说不定还有着更为稳固的通道存在... 机缘背后,必有灾祸! 这或许对于最顶尖的武道高手来讲,是梦寐以求的大世。 但对于最底层的普通百姓来说... 或许还有可能,是连生存都难以维持的乱世啊! 若没有心系天下的皇者诞生,将一切动乱尽皆打散,重新定鼎山河。 恐怕未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片地域,都将陷入永恒的战乱之中,面对那源源不断的异域妖族,难以抗衡,直至陷落。 就在北玄域整片疆土,四面八方频频有零星异动产生时。 那在北玄域外,距离此地堪称遥远的中土之地,也有武道圣地有了动作。 中土,星阳宫。 作为坐镇大周,为大周有名的武道圣地,星阳宫的传承至今为止,已是极为悠久。 星阳宫的宫主,天下一品大宗师,名列天机阁云霄榜,是世间有数的大高手,受世人敬仰香火供奉,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乃是天底下货真价实的武林泰斗。 这一日,坐镇宫中正在修行的白鸿宫主,突觉心神一震,随即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眼前,日夜受到世间气运供奉,乃是镇压星阳宫气运的道家尊像,突然散发金芒,不禁面色有了变化。 白鸿宫主伸出手掌,掐指作诀,片刻之后结合自身大周国师的身份,终于算出了几分端倪。 于是,他的面色也自发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测算出来的结果,很不好! 结合宗门、家国之气运,再根据某些冥冥中的引导。 眼下白鸿宫主已经晓得,未来将有一场大的变动,不仅会牵扯到星阳宫,同时...甚至还牵扯到了大周,乃至于整个人族天下! 何等荒谬离奇! 第二百零一章 班师回朝重归皇城 中土大周,星阳宫。 站起身子抖抖袖袍,白鸿宫主面色露出思虑,随后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从蒲团之上缓缓站起了身子。 走出这间供奉着道尊法相的大殿,踏过门槛,这一身白袍的宫主,沿着十丈阶梯缓步向下走去。 当今天下四海八荒,尤其是近些年来,几乎是各处地界,都有着连通异族的空间缝隙开辟。 自空间缝隙中走出的存在,对于元天界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若仅仅只有妖族,倒还好说。 但...那些时空缝隙所连接的界域,却不仅仅只有妖域。 妖鬼诸邪,域外神魔,频频现身。 若不是中土东海有武道圣地坐镇,又有天人神兵镇压底蕴,能与那些跨境而来大举入侵的异族分庭抗礼,不叫他们太过放肆。 恐怕...眼下元天界是否还能人族为尊,都未尝可知了。 关于局面的艰难,站在顶尖层面上的人族强者,都深深晓得这一点。 如果再没有变数产生,长此以往下去,还是只能维持这种局面的话,总有些镇压空间通道的地方,会出现意外。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话,整个人族没有任何势力,会想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哪怕是互为生死之敌,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情况下,他们自个儿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这点,是所有人族的武道圣地都晓得的规矩,大家心里都是心照不宣。 白鸿宫主走下宫主大殿的十丈阶梯,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北玄域天地复苏,而在自己心血来潮,再加上宗门秘术的推演下。 他已经大概晓得了,恐怕未来那场将会席卷整个元天界的大变动,怕是会从那片沉寂已久的土地上率先开始。 想到这里,白鸿宫主眼神深邃,似乎是从回忆的记载中,看到了那片土地千年前的辉煌一样。 “与其无动于衷,不如在这之前去做点什么。” “当年大周立国起于微末,我星阳宫祖师有破山伐庙,鼎定乾坤之功,才有了今日大周第一圣地之名誉。” “今日我也当效仿祖师功绩,看看能不能叫我星阳宫,更进一步!” 遭逢乱世,必有人道气运之子崛起。 若是能扶持其中一二,收入门下作为弟子,顺带再在北玄域立下一处基业,一来可以抗击异族,其二也能为宗门增添些许底蕴。 值得也必须派遣天象大宗师,亲自去走上一遭。 心中想罢,白鸿脚下生风,下一刻便踏虚而去。 等到他再度露面之时,已是来到了一处天象境的长老居住之处。 同一时间,中土之上有不少武道圣地,都做出了与星阳宫白鸿宫主,相似至极的动作。 大禅寺、洗剑池、元阳宗... 每一座有气象浮动的地界,在中土境内都不是好相与的,起码也是一方圣地级数的大教! 这些武道圣地里,其中坐镇派内的真正底蕴只要拎出来,都是货真价实的天下大宗师,甚至有人名列云霄榜,算是元天界明面上的顶级高手。 这些才是当今天下,为什么仍旧是人族主宰的原因所在。 而此时。 大夏境内,长宁。 洛离带着麾下的兵将修整两日后,便快马加鞭一路奔驰,只过去了数日,就回归到了长宁皇城。 看着阔别接近一年的皇城,依然还是和离去之时相差仿佛,洛离眸中有着几分感慨。 浓浓的万民意汇聚在一起,形成虚幻的龙气,而它们的源头主人,正是眼下已至城外的洛离! 作为大夏的中心,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中心地界。 洛离只要坐镇长宁城,那么他的实力起码会翻个倍数! 这就是得到气运与民心加持后,所能爆发出的强大力量,也是为什么古天子古人皇之流,能达到同境无敌,横推天下一切敌的重要原因所在。 洛离率领马匹驻足长宁之外,默默观摩着这座巍峨的重城,但那铁骑踏尘烟的动作,只要不是瞎子和聋子,便都能听到和看个清楚。 而且再加上皇城脚下,一举一动都会有信息传递。 所以在洛离还未带着铁骑到来时,就已经有信使将洛离御驾亲征即将回朝的消息,向着上面禀明上去了。 于是驻守城墙,身披金甲的金羽军兵将早有准备,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但那股惊喜与激动,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 当他们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后,便赶忙将巨大的城门,缓缓拉升了开来。 长宁皇城,有正门和侧门之分,二者规格不同。 平时人来人往,都是从左右的侧门进入,至于中间巍峨厚重的正城门,则只有大军凯旋之际,迎接百姓顶礼膜拜之时,才会派上用场。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 那就是有人造反,而且还是已经兵临城下,即将攻入长宁城中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正常人和正常军队,便都会选择从正门堂而皇之的长驱直入,而不是去走什么侧门... 就比如年前的洛离,所率领的北凉大军一样。 一如神兵天降,势不可挡。 “是陛下,快!快将正门拉起来打开!” “左右裨将,随本将军前去迎接陛下凯旋回朝!” “前线捷报频频传,陛下英明神武,武运昌隆,不愧是我大夏数百年来都难得一见的明君!” “万里草原尽归夏土,迎风飘扬皆是夏旗,这是多少祖宗饮恨而终,都未曾做到的伟大功绩啊!” “今日能做这后世青史中浓墨重彩的一页背景板,见证陛下归朝再造千古盛世,吾心甚慰啊!” 兴奋的守城将领对着左右副将嘱咐一声后,下一刻就带着亲信走下城门,想要去洛离面前混个脸熟。 而本来侧门之前,正准备进城的百姓与民众们,也算是运道不差,见到了他们此生可能都再也看不到第二次的场面。 隆隆隆... 当那面由陨铁打造,威严厚重的主城门缓缓升起时。 大夏将士们骑乘在马匹之上,踏于宽阔的入城大道,一个个昂首挺胸的接受着那周遭百姓的注视。 此时他们的心情,想必是前所未有的骄傲罢。 人有七情六欲,安能将其摒弃。 正所谓富贵不还乡,便如锦衣夜行也! 骑跨骏马,这些将士们怀揣着军功,只要入了这长宁城后,他日论功行赏下来,身份地位就将天翻地覆! 而且在洛离颁布新政改革之后,他们以军功获取到的地位,也将会稳固至极。 只要大夏不倒,那他们就相当于是从普通阶级一跃而上,半只脚跻身到了士族层次! 如此种种,又怎能叫人不喜、不拥护之?! “快看,那就是咱们陛下吗,果真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即使隔着老远,我这心脏都还在不停的颤抖,就仿佛是见到了天神一样...” “嘘!天颜又岂能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冒犯的,当心你的脑袋!” “可我听说咱们陛下在做凉王之时,就素来以爱民之名传播久远,想必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冒犯吧?” “说起来,陛下登基后做的这些政绩,数遍几百年来,都没有先皇可以媲美吧。” “改革政事,为天底下的平民百姓开了通天大道,还倡导全民修文习武,北伐草原,平了三百年来的心腹大患!” “如此之功业,堪称是千古一帝啊!” 洛离一身玄黑大氅,行于万军之前,以皇帝之尊位缓缓带着大军进入城池。 而那周遭,无数立身于远处俯身朝拜的平民百姓,他们的窃窃私语几乎从未停止过。 日当正午,晴空万里,光辉洒落,给着这支凯旋之师披上了一层光辉。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守将,连忙便走上前迎接洛离圣驾,好一番恭维。 当此时。 得知到洛离归来的消息,朝中有数的朝臣们,也早已聚集到了金銮殿前的玉石阶之处,静候洛离移驾开朝。 等到率领大军,叫他们享受完众多平民崇敬的目光后,这些兵士便在部将的带领下,遵循着洛离的嘱咐,往着校场所在聚集而去。 至于在这场战役中立下了功勋的有功之臣,只要是没有留在草原稳固局势的,则都跟随在了洛离的左右两侧,一路走到了皇城的中心,大夏皇宫处! 在此地的前朝,金銮殿前。 正有恢弘的奏乐响彻四方,钟鸣九响,似是在庆贺洛离的归来一样。 金銮殿前的朱雀大道,两侧侍女侍立,泉水之中有清泉喷涌。 即使未曾身着帝王衮服,洛离身上的帝王威仪,也没有分毫减弱。 有人生来尊贵,光芒万丈,他就这么站着走着,周遭之人便会情不自禁的对其顶礼膜拜。 对于宫群之中的侍卫和侍女来讲,洛离便是这样的人。 即使面色温和,却仍是不怒自威,使人不敢直视,就仿佛他身上有龙盘旋,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视也。 带着麾下将士跨过这条大道后,殿外司礼监的官员早已经持着镶金长鞭,好整以待。 嘭! 一声乍响,鸣鞭以示帝王尊驾已至! 长鞭在金銮殿外带起残影,如雷霆收发震怒,于数百丈的玉石阶梯前,挥于众多朝臣视线之内。 随后被洛离任命为司礼大监的韦鞍,连忙走出身子,双臂揽于袖袍之中,清了清嗓子,目光有些敬仰和激动。 他遵循着洛离不兴跪礼的嘱咐,尖着嗓子对着一众朝臣使了眼色,示意该行躬身之礼了,随后看着洛离愈来愈近的影子,当即率先道: “臣,恭迎陛下凯旋!” “自此之后大夏开疆扩土,收纳草原,成祖宗未成之基业,实乃千古之基!” “臣等恭喜,贺喜陛下!” 数百丈玉石阶梯两侧,从上到下密密麻麻,都是在长宁城中有资格上金銮殿议政的官员。 一时间,恭贺之声响彻穹天,震动整座金銮殿! 当洛离缓步走至玉石阶梯前,听到这震天恭贺之时,他的面上随即便露出了笑容。 脚步一跨,咫尺之间一跃而过。 当洛离的身形再度显现,他已经出现在了那金銮殿的门槛之前。 看着自己眼前一路按着品阶高低,从上首排列到阶梯下方的众多朝臣,洛离微微颔首,随后双臂往下一压: “众卿免礼。” “朕承大夏国统,得万民祈愿,本就该承担起一代皇者之责任,因此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罢了,谈不上什么千古基业。” 说罢,洛离的眸光在商鞅和左白鹿等人的身前,扫视了一圈。 当他的眸光注视到那一袭白衣,身上气息越发儒雅的学宫祭酒左白鹿时,眉头却微不可查的挑了挑。 不过好在洛离下一秒就意识到了,此地场合不容他开口询问。 于是身披玄黑大氅的青年皇者,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左白鹿后,便将眸光从他的身上略过,继续从容开口道: “眼下草原已定,正有大军镇守,再加上一系列繁杂的事宜都需处理,便不兴什么虚礼了。” “为大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本来就该是分内之事,不用太过激动,一切从简就好。” “今日朕回归皇城,正好趁着今天的日子,将一些事情都处理了,省的事后麻烦。” “诸位收拾收拾,准备上朝吧。” 洛离的话语虽然是商量的语气,没有什么架子,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却是叫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听了个清楚。 这一刻,他们的脑子都有些懵懵的。 这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件小事。 但...我的陛下,这真的是一件小事么?! 平定草原,将那辽阔的万里疆土纳入大夏统治,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啊! 数遍大夏历朝历代的先帝,除却在那武道昌盛之世开辟偌大基业的开国太祖外,又能有几人可以做得到这般田地? 怕是一个都无吧! 当今陛下做到了这种功业,饱经了近一年风霜,乍一归来竟都不准备享受享受,便马不停蹄的上朝处理政事... 一时间,不少朝臣脑补之下,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了。 这到底是大夏积了多少福气,才能在此世厚积薄发,出了这样一尊勤政爱民,又兼德才兼备的好明君啊! 真真是普天大幸矣! 第二百零二章 朝堂听三政加封冠军侯 这些臣子心中所想,洛离一概不得而知。 若是他能通晓在场之人心中所念,恐怕也免不得会因此失笑出声。 他之所以不想大肆庆贺胜利,不过是因为眼下时局就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一不小心,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未来或许会遇到的种种场景,压抑的自己心头着实是沉重无比,如履薄冰。 天门大开,异域开辟,妖鬼诸邪暗流涌动... 在这种局面下,只要是知情之人,怕是都提不起什么庆贺的兴趣,哪怕自己今日创了大夏古史数百年来,都未有人成就之功业,也是一样。 但这些大夏的朝臣们,好像是有些联想得过头了。 扫视了周遭毕恭毕敬,一个个面上露出感慨和愧疚的朝臣,洛离心下恍然,大致也明白了他们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不过他也并未对此作出解释,只是抬脚一步跨入这金銮大殿,从两侧朱红龙柱之间闪过身形。 黑色大氅袖袍一甩,拒绝了一侧低声询问,是否先下去改换朝服易容的司礼大监韦鞍,洛离抬步走上阶梯,随后便正襟危坐,坐在了这掌控权柄的皇位之上。 下一刻,青年皇者抬眸看向外界文武百官。 而待到此时,众多朝臣方才是缓过神来。 宰相梁温一身隆重朝服,本来准备在今日举行庆典,向着宗族祭祀,以使大夏列祖列宗知晓,草原心腹大患已彻底平定,江山海晏河清。 可听完洛离的一席话后,这位从始至终心中都记挂着这片大夏疆土的老宰相,却禁不住心中震撼了起来。 他和众多朝臣心中想的一样。 将这种帝王一生都未必能做到的功绩,说得是这般轻描淡写... 作为数朝元老,梁温可以很清晰的认知到,今上与大夏之前历代先皇,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等到洛离已安然立身于皇座之前时,这位老宰相当时便咳了咳嗓子: “诸位,还愣在此地作甚?” “今上以身作则,胜不骄败不馁,依旧心怀大夏社稷与朝政江山,我等还在这里继续耗着,岂不是愧对陛下?” “速速进殿,且听陛下宣旨便是。” 梁温话语稍落,下一刻便领起头来,对着两侧众朝臣肃声道,随后以身作则,依照着往日里上朝的礼仪规矩,当下足履踏过门槛。 文武百官见此,也不拖延时间。 随着太师陈昭、太尉公仪休,大理寺卿商鞅与学宫祭酒左白鹿等重臣,跟着前面的梁温鱼贯而入后,众多朝臣也紧随其后。 当金銮殿上那空阔的王座,再一次有了生气涌现,有了生灵坐于其上。 大夏时隔将近一年的大朝会,在洛离刚刚凯旋而归的第一日开始,再次召开! 即使略有些仓促,但很明显从那股澎湃向上的朝气中就能看出,这个自腐朽中踏出新生的朝代,已是与一年之前,截然不同了。 “诸君,朕率大夏之军北伐草原,耗时近一年,虽说重要之事都能送予前线让朕一观,但到底远在天边,不能有效处理。” “因此,还请宰相和左祭酒代诸位大臣们,先将近一年以来改政的成果,向朕汇报一下吧。” “朕是真想看看,经过一年的普及,赋税和文化武道启蒙方面,我大夏各州各郡县,究竟进展的都怎么样了。” 洛离端坐于皇座上,笑容温和,可那股矜贵之气,却是愈发浓重了。 对于阔别已久的山河疆土,在带着大军凯旋而归后,洛离其实在北三州的地界,也略略的驻足过。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到,这个王朝已与他离去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便证明,他的所作所为,无疑都是正确的。 起码看着那平民百姓劳苦的脸上,有了些许满足的笑容,洛离便晓得—— 他对得起自己身子底下的这张皇位。 而听到这青年皇者的提及,位于下首最前端的宰相梁温和学宫祭酒左白鹿,当下便向前踏出一步。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躬身作揖一礼后,方才由得左白鹿率先正色开口道: “禀明陛下。” “自您率领大军离京北伐,我等谨遵圣旨策论,于民生、国策、律法、以及政事上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改革,时至如今,堪称是改天换地都不为过。” “律法一道,有大理寺卿商大人主持修改,正往年二十六大项法规疏漏,以公平至上之法理,再辅以微臣自身所修去其部分苛刻,传于一十三州各个州郡,严明法纪,眼下已是初见成效。” “改革赋税,将前任夏皇不理朝政,只顾贪图享乐定下的重赋削减,再加上李存孝将军遵照着您的嘱托,动用武力清扫不服世家,回收大片土地和资源。” “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即使前线有战,后方民生也未曾凋零,比较往年近乎强了一倍不止!” “还有科考之道,微臣以学宫祭酒的身份亲自督促,将州郡县三道考试,都遵照着旨意严格执行了下来,地方的文武学宫也在户部动用国库、不计银钱的情况下,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建造了起来。” “各项大大小小的改革,根据这三条核心发展,其中复杂之事虽然繁多,有着不少阻力发生,但在彻底执行下去后,大夏朝所获得的收益,远胜于往昔!” “凡此种种便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我等所行的道路,是对的!” “这一切,全赖陛下高瞻远瞩!” 于金銮殿数百朝臣的面前,左白鹿如数家珍,将那一系列的政事变革都对着那皇座之上的青年,娓娓道来。 不过一年时间,一个广阔到数万里的皇朝,其中产生的变化竟如沧海桑田般,若是异国他乡之人到此,尽数观摩了前后之景,怕免不得也得为之唏嘘不止。 洛离以他超前的远见,让所有一叶障目的臣子们都明白了,他们陛下为何哪怕不惜动用重手腕,也要打压世家的原因所在。 世家比底层更容易出现英才,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同样的。 左白鹿代洛离传旨天下,开设文武科考,在州郡县三试中涌现的人才,虽也是以世家高门之才居多,但寒门之中,亦有惊才绝艳之辈。 这还是在二者武道和文化普及,完全不同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对比。 可以想象,在今日州郡县的学宫尽皆落实,一级一级的分布越发严格,当整个国度都以习文修武为毕生目标后... 这个足足有着数万万人不止的人族皇朝,涌现的人才又该是何其之多也! 所以,若是世家握持资源,利用便利扶持自家纨绔子弟和庸才,对于整个皇朝而言都将是一种弊端。 而弊端,自然需要清除! 阶级高贵是相对而论的,一旦其对于国家本体有害,若是不彻底将其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那么他日必将会生出祸端! 这是万古不改变的道理! 而减轻赋税、改革法规使得大夏趋近于公平,让那底层百姓衣食富足,心境渐渐发生改变,变得更加自信, 这都是围绕着这个国富民强,人人如龙的终极目标,而制定的一系列计划。 “看来,在我离去的这些时日里,大夏的新政进展也并未落下进度。” “想必就算是我亲身坐镇于长宁皇城,怕也是不过如此了。” “难怪左白鹿能成就天象之境,想来不仅仅是因为沾了北玄域天门大开的便利,同样也有他自己道心圆满的原因掺杂其中。” “借助我大夏圆满了自身之道,欠下偌大因果,这位来自中土儒脉的俊杰,怎么说也得彻底绑上我大夏的这座战车,下不去了啊!” 洛离听完下首左白鹿的话语,即使还没有看到呈递上来的奏折,他此刻都已是心中欣慰,面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在回归大夏,于金銮殿前朱雀大道见到左白鹿的第一眼开始。 洛离就晓得,这位自中土而来的儒家读书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离去之前,所见到的那副模样了。 天庭饱满,道韵自生,一身所在,就仿若是天地的中心! 这赫然便是上三品天象的象征! 在其他人眼中,可能这位左祭酒和往日里依旧是一般无二。 但在洛离的眼里,他的身上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说是脱胎换骨腾飞如龙,都丝毫不为过也! “不论江湖之远,光看朝堂之上,终我大夏一朝人才济济,连同我在内已有两尊天象坐镇,再加上梁温商鞅李存孝等等英杰,就算是与那中土一些一流实力媲美,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了罢!” 袖袍中的拳头捏紧,洛离想起曾经在北凉有过照面的天机阁客卿酒道人,根据从他那里得到的讯息,心下当时便暗想对比道。 须知道,只要有天象境坐镇,就是一方武道大派。 而武道大派虽然不少,但搁在疆土辽阔的中土,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势力,就连曾经出过张太乙的太乙道,眼下也不过只是有着两尊天象坐镇而已。 虽说自己的实力比不过那位和张太乙同期,眼下仍如定海神针般坐镇太乙道的老前辈,但不可争议的是,大夏已经不再是之前任人揉捏的事物了。 就单单只论这北玄域。 天门大开,灵气复苏,有武道高手突破枷锁,成就天象又能如何?! 他洛离和大夏,依旧能屹立当世,于界域内所向披靡! 神魔妖鬼,化外蛮夷,异族动乱,只要胆敢犯境,便当尽数杀绝,以彰大夏雄威!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既然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那么大夏就不再是往日里的那个大夏了。 洛离将在这太初历元年,带着这个自腐朽中焕发新生的皇朝,一步一步改造蜕变,直至让其发展成为,自己最为希望看到的那副样貌!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随着左白鹿将重要变革都诉说而出,紧接着宰相梁温便随之开口,将其大框架下的部分细节,都开口对着洛离一一完善。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这一场朝会光是叫洛离聆听各种汇报,都足足听了一个多时辰。 要不是洛离证道天象,神觉和记忆异常敏锐,恐怕他还真不一定能把各处细节都处理的面面俱到,回复的滴水不漏。 所以说干皇帝还真得是项技术活,不是一般人来怕是玩不转。 想起自己前世那些勤政爱民,勤勉至极的明君之辈,洛离忍着头疼,默默给他们定下了自己的评价。 但纵使是不情愿也没办法。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身处其位,必谋其政。 若是连为帝王者都慵懒不堪,甚至是尸位素餐,那么还妄论什么改革之事? 要真是那样的话,估计到了最后,恐怕也不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这场朝会,洛离以自己的名义,为所有的改革之事划上了句号。 当这些改革得到了洛离的允许后,待到朝会内容泄露出去,所有借此抨击新政之人,都将会闭上他们的嘴巴。 上一个这么反对洛离的人和势力,眼下他们的府邸在这长宁城内,可是还没彻底化为过去呢。 死灰复燃,也得要看看有这份实力没有。 前半段有关于大夏的大致事件,洛离都已经听下面众臣讲述的差不多了。 六部政事,新政改革,官员变迁...等一系列大事了解之后,便到了有关于北境草原的事物处理。 提起草原,洛离首先提出的话题内容,便是要对从战役开始到结束时,所涌现出来的一系列英才之辈做出封赏。 功名自当马上取,沙场之上以人头和战功换取勋爵,这也是洛离赞同的军队改革之中的一部分,眼下大胜归来,他自当不会食言。 而名列军功榜单最前列,首当其中的就是那轻骑跨千里,奇袭破陇西的少年将军,霍去病! 说实话,无论是从以往史书所记载的名气,亦或者是霍去病加入大夏后,所做出的一系列表现,他这个人都无可挑剔。 大夏能这么快速的平定草原,此子提出的以夷克夷,招揽草原人为己用,将草原同化入大夏所属的战略方针,非常符合洛离心中所想。 因此,在洛离示意下,下方记录功绩表的将领将霍去病的英勇事迹,在这金銮殿内大声诵读完毕后,洛离下一刻就挥了挥手,示意朝臣肃静。 待到议论声散,他便随即开口道: “此次北伐,霍将军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北逐草原大破敌军,彰显大夏雄风,堪称少年英杰。” “他提出的战略方针,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个中细节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 “因此,根据朕定下的规矩,只要是与国有重大功绩者,可封侯爵之位,霍去病于草原所做出的显著功绩,当符合之!” “经过思虑,朕决定拜霍去病为镇北大将军,封侯位,食千户。” “名曰:冠军侯!” 第二百零三章 秋冬温酒以问国事 大夏,长宁皇城,金銮殿。 在朝堂之上,洛离将草原战功赫赫者的名单,自高往低依次排列封赏,又是引得不少朝臣一阵羡慕。 其中,尤以那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便被授予冠军侯之名的霍去病,最是招人震惊。 虽然在北伐之前,就有不少人听闻过霍去病的事迹,知晓此人曾经于大夏学宫震响钟声九鸣,连败数尊武道宗师,实力不凡。 但在战场上,此子却仍旧能做出这番亮眼的表现... 着实是大夏之幸! 在那一长串的军功授予下,众多朝臣低着头,没有一个出声反对,有所异议的。 因为伴随着封赏,同时响起的,还有着这些加官进爵之人所做出的种种功绩。 破城斩敌,数目清晰可见,没有一点藏私。 这都是实打实凭借着自己的性命和实力,硬生生在草原之上拼搏而来的。 是他们本就应得的东西。 只可惜遗憾的是,草原初平,这些将领大多都还在草原领命镇守,没能第一时间接受封赏。 不然的话,一年之前洛离登基称帝之时,提拔封赏北凉众部将的盛况之景,便又能重现了。 “大夏左军骁骑营,步军参将霍尧骁勇善战,一骑当千,作战英勇斩敌近千,破城有功,特晋为四品步军校尉,领部将五千!” “大夏前锋长河营,骁骑副将李晔屡献奇策,作战有功,在清剿草原不从部落之中表现亮眼,特晋为四品骑都尉,为主将衔!” “...” “此战涌现之英才,有小功大功者共计六十九人,皆有封赏,余下兵将亦按人头作战功绩,无有疏漏!” “钦此!” 那奉洛离命,将洛离早就拟定好的封赏宣读完毕后,恭敬的向着洛离望去。 而见此,洛离自然也晓得后续该如何去做。 于是他抬起手臂,对着一侧侍立的韦鞍便出声吩咐道: “司礼监待到下朝后,将拟定名单取走,随后绘成圣旨交予朕,由朕亲自盖下印玺,便可昭告有功之臣。” “可明白了?” 听完洛离所言,韦鞍连忙弯腰躬身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晓得。” 看到韦鞍起身保证,洛离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下方文武诸臣复又开口道: “大夏的诸多事务以及此战功劳封赏,都已处理完毕,眼下时辰不早,已是快要日暮西山。” “因此,朕就不耽误诸位朝臣时间了。” “宰相和左商两位大人暂且留步,随朕去处理一些事务。” “剩下的诸卿,便明日朝会再见罢。” 淡淡话语落,下一刻,韦鞍便根据洛离的意志,宣告了退朝。 当那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之时,心思纷杂有羡慕有疑虑的众多朝臣,无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恭恭敬敬的一礼毕后,便都往着金銮殿外撤离而去。 待到诸多臣子都退了下去,使得金銮殿略显几分空旷,只余下宰相梁温和商鞅以及左白鹿时,洛离这才起身,面上露出几分温和笑意,对着三人道: “朕刚归朝,还有很多政事需要了解了解,三位若是有空,不妨多留一会,如何?” 皇帝都亲自开口留人了,虽然洛离平时没有多少架子,私下里也并不拘泥皇家礼节,但显然梁温三人也不会随意驳了他的面子。 而且这本就是作为大夏之臣,应该做到的义务。 “忠君之事食君之禄,我等身夏臣,为陛下分忧自然是应该的。” “陛下如此勤勉政事,臣自然没有异议!” 梁温当先开口。 而后商鞅与左白鹿默认的神情,也表露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见此,洛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三位就请随朕移步后殿书房吧。” “韦鞍,吩咐人上来点美酒佳肴,许久未与诸卿讨论过国事,眼下天寒地冻的又到了饭时,正好让三位在朕这吃点。” 说罢,在韦鞍又是一声诺后,洛离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带着宰相梁温三人,往着大殿之外不远处的皇家书房,缓步行去。 ... 长宁皇宫,侧殿。 位于书桌之前,洛离并未摆出皇帝的威严。 他只是如朋友一般,客气的招呼着宰相梁温和左白鹿商鞅入座,随后吩咐韦鞍将取来的温酒,搁置于每个人的案桌之上。 殿中铜炉内,有火焰灼烧,给这并不宽敞的书房侧殿,添上了几分温暖。 秋末近寒,天气又一次变得冰冷。 主客分宾入座,如果不是身处皇宫,看上去就如普通的朋友聚会一般。 呼出一口白气,端着杯盏将酒水倒入,洛离神思一起,倒是感觉有些遗憾。 说起来,自从来到这长宁城后,他过得不是寒秋就是严冬,竟连长宁最为美好的季节,都没有经历过。 不过这次事毕之后,巩固政权改革新政,应该是能呆挺久一阵了。 当然,前提是不会再生出什么变动。 举起杯中酒水,当左白鹿三人盘膝入座后,洛离眸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瞅着右手边的那儒衫青年,率先开口道: “祭酒大人,近一年不见,却不想再次回归之后,你竟能给朕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天象之道有多难求,朕可是深有体会,眼下能见得先生也成就天象,我心甚慰矣!” 洛离眸中带着深意,话语一出,宰相梁温却不觉一惊。 天象?! 这老宰相一脸讶然,循着洛离动作端起酒杯,却在他话语落下时稍稍停滞,随后眸光不自觉的便落在了左白鹿的身上。 “这年轻人...什么时候破境的天象?!” 梁温养一口浩然之气,少年时期得逢奇遇,受名师大儒指点,也是一名修行儒道的读书人。 正因如此,他才晓得想要以此道成就天象,究竟得有多难。 可眼下自家明显突破到武道天象境的陛下,竟然亲自开口称学宫祭酒已证道天象,试问如何能不叫蹉跎数十载的梁温,有所失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老宰相的不敢置信,左白鹿面上仍如常态,只不过在洛离话语说完后,他并没有矢口否认,而是端起了酒杯,对着上首遥遥回了虚礼,这才含笑道: “陛下果然慧眼,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目光。” “其实这点突破,比起您来说还是差的远了,当不起如此谬赞。” 说到这里,左白鹿声音带着几分感慨: “在下能够破境天象,一是为大夏理政改革后心有所感,有了自己心中的大道雏形;二则是因为以前积累便到了,再加上北玄域天地复苏,这才在天时地利人和皆至的情况下,水到渠成罢了。” “但陛下你却不一样。” “能在如此之短的岁月里,走到了芸芸众生近乎一生都难以踏足的境界,实乃是我辈楷模。” 儒衫读书人眼神泛着异彩。 洛离什么实力水平,什么年纪,左白鹿心中在清楚不过。 他的过去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能查询的一清二楚。 自北境起兵之时,要知道洛离不过才是刚破先天境而已。 但仅仅只是过去了一年多时日,待到他征伐草原凯旋而归后,竟能有今日的天象之境,这要是传播出去,恐怕得使得天下皆惊! 一年多跨越先天,直通天象,这要是搁在数千年前,那就是应运而生龙蛇起陆的人族圣贤,天命之子! 是他年有希望成就天人的真正天骄! 所以在左白鹿看来,自己的这点水平比起洛离,是真的不够看的。 但就算这样,他的一番表现落在梁温眼里,也是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哈哈,先生过谦了。” “朕有来自上古先贤的传承,是取了巧劲走了捷境,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与先生全靠自己绝然不同,没有什么好称道的。” “不知证道天象之后,先生对于我大夏江山现如今的风貌,是如何看待的?” 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左白鹿,听完他那一席不卑不亢的言语,洛离哈哈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切了话题,眸中露出几分探寻。 洛离心里很清楚,左白鹿之所以愿意留在大夏,究其根本原因,还是想要印证自己心中的大道。 而今天叫他在大夏印证成功,或许短时间内此人不会离去,但要是过了一个期限,说不准左白鹿就会动了离开的心思。 毕竟他的身份可是中土儒脉的继承者,来自天底下顶尖的儒道圣地白鹭学宫。 做一方圣地的掌舵人,可看天下风月,而眼下的大夏不过是一隅之地中的一座国度而已,即使蒸蒸日上,但吸引力到底也比不上一方圣地。 这是底蕴问题。 如果要在这二者之间做做选择,洛离今日想要看看,左白鹿是如何回答的。 因为这事关他日后,需要怎么去对待这位特殊的存在。 这些东西在朝堂之上自然不能开口,所以才需要在这小书房内,听他如何回复。 左白鹿何许人也。 读书破万卷,一双慧眼自然能看破世事。 洛离一开口,这儒衫青年就晓得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不过,他也并未懊恼。 毕竟自己的选择,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又不是自个儿肚子里的蛔虫的,又怎么能知晓他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思罢,左白鹿面色洒然,再度添酒一杯,迎着洛离望过来的目光,毫不犹豫的便对着洛离答道: “证天象者无捷径,哪怕是有先辈传承,要是陛下不堪造就,也不可能成就天象。” “所以,这就是陛下自身天赋才情过人,没有什么好推诿的。” “至于臣证道天象后,是如何看待这大夏江山的...” 这儒衫读书人话语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捧起了手中酒杯,与那挑了挑眉,一身黑色大氅的青年皇者目光对视,随后笑了一下: “科考之举,可吸引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人才,而在下所修之道与先贤圣人所教的教化天下,不谋而合。” “因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在下都想任这学宫祭酒一职,为这天下多带出些可造之材。” “如果可以,在下还想将这学宫之名,传扬到整个天下。” “这就是我目睹完大夏的变革之后,所想要取做的事情。” 沉静的语音,缓缓从左白鹿口中流出。 洛离看着那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终是缓缓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他知道,这位儒脉大才从今天开始,基本上就已经绑上大夏的战车了。 “先生所言,朕懂了。” “既然如此,往后同样的问题,洛离绝不会再提,也希望先生真能将这大夏学宫,创造到那种地步吧。” “这盛大的局面不仅是你想看到,同时朕和这整个大夏万民,也都想要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洛离这一番话语,算是出自肺腑。 于是左白鹿听完后,颔首便道:“会的。” “眼下学宫已是初具雏形,首次州郡县三试选拔出的人才,其中也有不少可圈可点的。” “待到陛下举办殿试,亲自去检验这些学子的文治和武功,想必也能有不少收获。” “毕竟说到底,他们中的有些人能有今天,全赖您的提携,只要他们能过了您这一关,称呼这些学子一声天子门生,也丝毫不为过也。” 左白鹿想起第一批的学子,中肯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而他的话语落下后,旁边的宰相梁温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左祭酒言之有理,之前关于科考的见解,确实是老臣一叶障目了。” “久不变革,导致坐井观天,才没能领悟陛下和祭酒的改制之举,实在惭愧。” “要是能早几十年行此法,将文武两道人才尽皆引进大夏,那又何愁家国不能中兴!” 一国重臣之中,主管科考的两名主要负责人,此时都能道出如此言论。 足以见得,眼下的制度确实是比以往要好上了不知多少。 “殿试自然要举行,朕会在近些时候敲定一个日子,去看看这些学子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但在这之前,还有些问题,朕需要和诸位询问一下。” 洛离说到这里,面色带着几分严肃。 无论是昆吾、澜沧君、亦或者那中土的神秘僧人,都曾经和他说过,北玄域天地复苏,必将有空间缝隙开辟,有异族甚至神魔降下目光。 洛离虽不晓得到底为何,但脚下这片大夏的国土,他不能容许任何人前来侵犯。 所以他必须要仔细询问每一处细节,不能放过任何疏漏。 第二百零四章 见天地之广阔方晓自身之渺小 大夏皇宫,侧殿书房之中。 “朕征伐草原,北玄域天门大开致使天地灵气复苏,想必三位大人应该都多多少少清楚一些。” “因此朕想要知道,在这些时日里我大夏一十三州之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动发生?” 捧起眼前的温酒,洛离看着酒杯之中自己面容的倒影,声音罕见的带着几分严肃。 大理寺主持司法,镇邪司有镇压天下一十三州之权。 这二者建立之后,处理政事的衙门便挨在了一起,跟隔壁没有什么区别,出门就能看到对面的大门。 再加上镇邪司查案,大理寺判案,两者权柄交叉之下,也算是相辅相成。 因此大理寺和镇邪司,就是整个大夏对于地方掌控最严的权利机构,没有之一。 而听到洛离的询问,商鞅当即便出声回了一句: “启禀陛下,确实有异动发生。” “自这片界域天地复苏之后,我大夏境内一十三州,如曾经祖上诞生过至强者的几个门派,都有朦胧气机萦绕,灵气浓郁更胜往昔。” “就比如曾经以卦道闻名于世间的卦道宗派长白山,以及有曾经顶尖宗师慕容武坐镇的东流宗,便在此列。” “至于这二人的修为在天变之后究竟如何,因为时间尚短暂时还没有探查的到,不过有一道重要无比的消息,还是应该告知陛下一声才是。” 商鞅古板的面容上泛起了认真,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凝重。 如果平时不是要事,他的表情绝然不会如此。 想必方才之所以宰相梁温和左白鹿频频开口,而他一直默不作声,就是因为心中藏着事情,心事重重才导致的。 “哦?” 挑了挑眉,洛离放下酒杯:“长白山和东流宗么...” 脑海中想起曾经卜算卦象,一日耗尽一甲子寿元的长白山掌教云宏,还有那东流宗笑眯眯的,给人一副与世无争模样的宗主慕容武,他笑了笑。 长白山祖上出过一尊不得了的大人物,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谁也不知道玄烨子到底有没有成就武道天人。 如若真的成了... 那眼下此片界域枷锁尽解,作为古来最会测算卦象,甚至能留名青史的强者,玄烨子能不给自己宗门留下什么后手? 还有东流宗。 虽说此门派不如长白山底蕴深厚,曾经诞生过支撑圣地级数的强者,但祖上也算是威名赫赫,在八百年前历代也有大宗师坐镇,不逊所谓中土大派,与那些后起之秀截然不同。 “大夏的古老门派,至今为止还留有传承的,说到底也就那么两三座罢了。” “能在天地复苏之后变得更强,底蕴复苏,在眼下这个大世,也算是对我大夏有所利好。” 洛离握住手中酒杯,眸中带着深邃。 与有着危机感的皇帝不同,洛离从来都不惧怕国境之内子民的强大。 强者都是向着更高层发起冲刺,而不是将眸光望下更下方。 如果说真能有横推一切的强者超越了洛离,并且对他不满想要推翻他,那只能说他技不如人。 身为人族皇者,洛离没有无缘无故便剪除所谓威胁的习惯,尤其还是这些武道门派,隶属大夏乃是大夏的臣子。 这就是属于他自身的自信。 长白山和东流宗都是大夏的宗派,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要这些宗派的根基在大夏一日,那么真要有什么妖族神魔降临,这些武道门派的战力更上一层楼,说到底也是一种好事。 落在洛离眼里,这些武道门派发生蜕变,虽然有几分脱离掌控的意思,但也算是一种好事。 真要是有谁不老实,事后上门震慑一下便是,商鞅既然开口,所提及的异动绝然不止这些。 因为这些东西,绝不至于让他面容如此凝重。 洛离对于这位自己亲自召出的臣子,也算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更何况... 今日上朝,李存孝这位镇邪司的司主不在。 要知道早在小半年前的时候,大夏大军草原战局陷入僵持,自己就曾经收到过后方李存孝的请战信函。 而那时候,这位镇压监察大夏一十三州的镇邪司司主,便已超越了陈庆之,破境到了四品宗师之境。 只不过最后洛离并没有答应李存孝的请求,而是要他继续替着自己坐镇大夏,所以他才没有参与到草原战局之中。 不然的话,就以李存孝那种同境无敌的姿态,恐怕战局在中期之时,也不会如此捉肘见襟。 他的武道天赋要比陈庆之好,足以与霍去病媲美,只不过是因为洛离将其召唤而来,实力这才只局限在了那个境界罢了。 再给他些时间,就算是天象门槛,也肯定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但今日在自己班师回朝之际,这位肱股之臣却不在长宁坐镇皇城。 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果然,下一刻商鞅开口,便将洛离的疑惑尽数驱散。 “陛下,臣这次要说的重要消息,并不是关于长白山和东流宗的,这些山门有着些许神迹显现的门派,起码现在算不上是什么隐患,我大夏足以将其镇压。” “臣这次想说的,是大夏境内自从天变之后,有些地方有妖邪显踪!” 商鞅低沉的话语,让洛离眸子慢慢抬起。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这样想着,洛离心中一沉:“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隐藏于黑色大氅袖袍底下的手掌捏紧,洛离回归大夏之后的放松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便又变得紧绷了起来。 “麻烦事情,还真是一桩接一桩啊...” 心中暗叹一声,洛离有些无奈的感慨。 “就在前些日子,楚州边境处有浓浓妖气浮现,这是天行盟盟主王虎差遣人带来的信息。” “本来我等是不相信的,可是同一时间,还有着王虎破境天象的讯息传来...” “天象境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远远超过了凡俗武者可以揣测的地步,所以听闻此等消息,我大夏也是不敢马虎,摒弃了之前的想法后,镇邪司李司主当即拍板,便亲身移驾,去楚州边境查探此事。” “而同一时间,还有好几处偏远州郡地带,也突然传出了不少起的妖魔食人事件,闹得是人心惶惶。” “这种种情况都表明天地复苏之后,对我大夏带来的影响,可能不仅仅只有好处...” 商鞅的话语落下,宰相梁温也是深有感触,连连点头,只有左白鹿凝神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至于听完商鞅话语的洛离,则是敲了敲桌子,眉头轻轻皱起,闭眸沉思了起来。 楚州天行盟盟主,在灵气复苏之前就是大夏除洛鸿道外的第一人。 眼下灵气复苏之后,其更是成就了天象之境,而且还是全靠自身,并未依靠前人任何福泽,着实令人震惊。 对于那个汉子的印象,洛离还算是有着几分深刻的。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北伐草原,就是因为曾经私底下与这天行盟主有过接触。 如果说镇南王虞春秋,一定是站在大夏一方的话。 那么东流宗慕容武、千狱殿侯元魁,便属于是不确定因素,而天行盟则是偏向官方。 得出这种结论,并不是因为洛离的独断猜测。 对于天行盟这个近几十年来崛起,类似帮派又类似宗门的组织,他算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是横跨楚豫二州的天行盟! 而同样的道理,天行盟之所以能在这二州根深蒂固,就是因为他们的基本盘,就在那底下的芸芸百姓之中。 据洛离所了解,天行盟的中高层人物,几乎都是王虎带出来的生死兄弟,每一个都是出自这两州郡县之间,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从市井打滚摸爬出来的人物,到底是比别人重感情。 而整个天行盟的根基都深深扎根在了这楚豫二州,别人想要插足也是难以登天,更别说是彻底拔除掉了。 哪怕是洛离想要以强硬手段剿灭,也是一样。 通常情况下这种势力,对于一般皇帝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威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偏偏洛离这个夏皇,却与其他皇帝大不一样。 他的眼里只有整个大夏,在他的目光中,只要不是背叛自己国度和种族者,便都是夏人。 自从坐在这个位子,领悟了自身的道果之后,洛离看待这片天地和国度的视角,便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帝者统御四方,一言九鼎,需要有绝对的统治权,但绝对不能有时刻惶恐的心思! 自从见到昆吾那一身所在敢叫山海沉浮,似乎斩杀皇道强者,都不过只是随手可为的大气魄后,洛离便被深深的触动了。 虽不晓得澜沧君口中,所谓人道至尊究竟是个什么境界,但这并不妨碍洛离视那道残存神念为毕生追逐的目标。 强者,就该将目光望向远方! 我之目光所及绝无魑魅,就算有,也绝不敢在我身之前放肆分毫! 底下势力的发展,是必然会产生的现象。 即使今日没有天行盟,明日也会有另外的宗派或是势力,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洛离并不会在乎这些,只要他们心中始终晓得自己的身份是夏人,是大夏的子民,那便够了。 这就是达到了天象之后,洛离身为帝者的心胸。 天行盟盟主和整个天行盟,如果把他们看做是威胁,那在洛离破境天象之前,这股势力确实是有威胁到夏京的资本。 但如果将他们视作助力,那么楚豫二州,就将坚不可摧! 而事实证明,王虎和天行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在自己征伐草原,楚国蠢蠢欲动之时,正是这天行盟数万武道帮众,再辅以驻守东境的边军严防,这才没有给那楚国可趁之机。 不然在大夏北征草原之时,被自己当着众目睽睽斩了一名使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大楚,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放过这报仇雪恨的大好良机?! 所以对于王虎此人,洛离自忖自己对其,还算是有几分认知的。 “稍后将各处的异常情报都给朕呈上来,然后再命那些武道宗师境的供奉协助镇邪司,去各地巡查巡查吧。” “入我大夏受到俸禄,再加上高深的武道功法和浓郁的灵气环境,他们也该出出力气,表现表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 “东境有李司主和天行盟主坐镇,在他们追查出结果之前,朕去不去都没有什么区别,在事情明朗之前,还是先挑选一个日子,让朕好好看看这科考制度,到底都筛选出了些什么人才罢。” 说完之后,洛离站起了身子,缓缓踱步起身,看着那殿外寒风阵阵,有些唏嘘。 真是多事之秋。 可这,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强,担子越来越重才导致的呢? 站的越高,目光所及之处便越是宽广,是以往日里绝不会思考的事物,已经渐渐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避之不及。 试问,若是洛离还是昔日刚刚穿越而来的冷宫皇子,这天地变革妖族入侵亦或者是那神魔祸乱,又岂能和他有分毫干系? “不见天地之广阔,便始终不能明白自身之渺小啊...” “天地之漫漫,吾辈当上下而求索之,只求在那经年以后,能真正掌握一切。” “如此,才不枉来此之世,走上一遭!” 背着双手,青年明亮的眸光看着那落叶已枯黄,树干近乎凋零的树木,突兀叹了口气。 “陛下好心境。” 在洛离身后,左白鹿三人见到他没了继续言论的兴趣后,慢慢站起身子跟了上来。 当左白鹿听到洛离的话语,当时便眼睛一亮,随即赞叹出声。 不见天地之广,不知自身渺小,但即使天高地阔,四海八荒辽阔到近乎无穷无尽,吾辈仍不能轻言放弃,当上下而求索! 这才是在武道和人生的境界之中,需要保持的攀登精神啊! 难怪这位陛下能有今日的境界,不言其他,光是这份心境,就不逊色于那些云霄榜上的大宗师了罢。 左白鹿心中暗想。 “不过只是拾人牙慧,有感而发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快去挑选个日子,好好准备准备吧,正好趁着剩下的时间,朕也休息休息。” 洛离听到声音后转过身子,看着前后走来的身影,无奈的摆了摆手。 “诺。” 北风朔朔,纵使是大夏的中心长宁,也快接近冬天。 迎着冷风,在告别了洛离之后,梁温三人便沿着长宁宫门外,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待到三人身影不见,这一身黑色大氅的青年皇者,才收起了目光往寝殿行走。 忙了这么久,也确实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第二百零五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太初元年末,十二月十五日。 宜出行,结亲,祭祀。 冷风阵阵,寒意如刀。 前些日子刚有最后一场雨落,天气已是彻底进入了隆冬之季。 长宁皇城中,开朝第一次州考已在一月之前,便彻底落下了帷幕。 由宰相梁温以及学宫祭酒左白鹿,亲自出面考查入选者,核实了这些人的水平之后,便分文武二科,于一十三州取士二百六十人,一州筛选出了二十人,有资格参与最后位于皇城长宁之中的—— 殿试。 整个大夏疆域辽阔,民众数万万以计数,分布于一十三州各处。 可洛离改革之后的选拔考试,却只在一州之地取士二十人,其中还划分为文武二科。 也就是说,习文修武最终能有进入大夏最高学府进修,能有资格在今后岁月里迈入政治中心的,只单论文武其中一科,一州也不过仅有十人而已! 都说千军万马难过独木之桥,这大夏的科考,可比这独木之桥还要难上百倍不止。 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严苛。 同理,能够通过这般严格的考试之人,也绝然不会有所谓庸碌之辈。 只要是任命得当,哪怕是一朝殿试落选,这些人也终将是未来的大夏肱股,栋梁之才! 大浪淘沙,方见真金。 十二月中旬,大夏洛皇归朝已有一阵时间。 而今天,便是圣旨昭告京城学子,开设殿试科考之日! 消息在前几天就已经传播了开来,并由衙门亲自将消息传递到了每个通过殿试的州考学子耳中,确保他们不会缺席。 虽这科考在大夏,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但有着皇帝的亲自考察和极度重视,也算是一次不小的空前盛况。 据说这殿试最终也会再次筛选一批,通过州考的二百六十人里,能余下十分之一,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纵使这只是第一次殿试,可整个大夏有参与县试科考资格,并且参与其中者,又何止是千人万人?! 一路披荆斩棘,连破三关来到这京城,就已是殊为不易。 要是祖坟冒青烟能得皇帝赏识,名录金榜之中,于殿试中拔得头筹名扬整个天下... 那又该是何等的风光! 此刻,长宁皇城一角。 一座闲亭之中。 两侧侍女竖琴,音律弹奏之声优美,使人一听便忍不住想要将眸光投入过去。 在这亭中,一身华服的吕文书,坐于精心编制的竹椅上面,对着眼前石桌上铺陈而出的棋局,静静的点下了一子。 “沈兄,该你了。” 这一袭蓝衫华服,唇红齿白眉目含笑,如贵公子状貌的青年,礼貌的抬起手臂,对着对面一身锦衣,眸子明亮的俊秀男子作势邀请道。 两人面前的棋局,此刻已是错综复杂,星罗棋布难舍难分,若不是深谙此道者,定不会下的如此焦灼。 被吕文书称呼为沈兄的男子,此刻正捏着一枚棋子,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破局。 他的眸子异常明亮,其中夹杂着常人身上难得一见的认真,光是一眼望去,就足以叫人印象深刻。 下棋当心静,不能急躁。 在仔细思考过这局面变化之后,沈秋方才眉头一挑,有了主意。 啪嗒。 白子落下。 随着这一子落下,只见本来已是落入颓势,接近死局的白子布局,却是一扭之前溃败,化腐朽为神奇,转瞬之间盘活了起来。 而见此,吕文书倚靠在椅背的身躯微微前倾,眸子轻缩,有些惊讶: “好棋!” “我这一盘棋徐徐图之,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布局,求得就是一个稳字,想要以大势之威将你活路彻底盘死。” “却不想,沈兄也早有后手,于九死一生中能将此局局势扭转,彻底盘活了起来。” “唯一的一步制胜之法都被你寻到,这样看来,局势已是明朗起来了。” “是我棋差一招。” 吕文书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后,方才舒展眉头,轻轻一叹。 拉开椅子,男子缓缓站起身子。 这一袭蓝衫的青年拿起一侧折扇,抬起头来对着那面上露出笑意的沈秋,又是开口恭维道: “此次各州前来参与殿试的士子之中,单论我等文科科考来看,能有经世之才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而其中,能真正被我视为知己者,除沈兄外,再无他人。” 吕文书站起身子开口,言笑晏晏,如阳春白雪。 而他话语中所提及之人,却仍然是双眸直视眼前的棋局,看了良久后方才抬头,迎着吕文书的含笑目光,这才有些认真的说道: “吕兄,棋如人生,未至最后一刻,为何要轻言放弃?” 说罢,沈秋未曾回应吕文书。 他只是抬起修长的手指,捏起那一侧棋盒里的黑子,迎着一处险象环生,近乎白送的地界,轻轻按了下去。 待到此子落入局中之后,沈秋便继续提起白子,一转之前岌岌可危,严防死守之势,开始大开大合的进攻了起来。 此时,这浑身上下都透漏着认真二字的青年,分饰两角,执掌黑白之棋,俨然已是入了意境。 连一侧开口对他示意的蓝衫青年,都一并给忽视了过去。 沈秋几步手过,吕文书看着棋局越发焦灼,但始终未有一方落败的局面,略微有些哑然。 就如沈秋话语所说的那样。 本来被他盖棺定论,确定已没了任何翻盘希望的棋局,竟被彻底盘活了起来。 而且... 这步棋正如沈秋所说的一样。 不是他想不到,只不过是因吕文书注意力和重心,并不在这棋局之中,所以才未观测清楚而已。 心不在棋局之人,和全神贯注之人,就算是前者水平更胜一筹又如何? 下到最后,胜负也是一目了然。 闲亭之中,本来交手的两人悄然转变。 一者捧扇站立,默默观局,而另一人则是全神贯注,穷究每一步变化。 直到那青年下到最后,终于是白子败在了黑子手后,他才随之站起身子,对着吕文书歉然一礼: “抱歉,刚刚一时入境太深,倒是忽视了吕兄。” “不知一炷香之前,吕兄在离局之时说了些什么?” “在下方才没有听得清楚。” 看到沈秋抬起头来,吕文书干咳两声,刚想要笑容满面的称赞他下棋认真之际,就听见这男子率先开口不似作伪的话语。 两句话落,一时间差点没让自小就在世家豪门经受严苛教育的吕文书,当场破功... 面色有些抽搐,吕文书忍不住狐疑的看了沈秋一眼。 可当他看到这张满脸都是认真,以及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原本想说的话语道出,而是将其给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随后,青年拍着折扇,讪笑一声后,道: “没什么...没什么...” “只不过是想要称赞沈兄你认真而已。” “你我二人清晨对弈一局,眼下时候也差不多了,是该去参与这科考的最后一关,由当今陛下亲自指点的殿试了。” “希望最后,我等都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报效家国!” 吕文书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换了副温和的笑容,对着沈秋道出了些鼓励的言论。 这话和之前笼络沈秋不同,里面也有着几分希冀自己入选的意思夹杂其中。 作为南境元州华阳吕氏的继承人,在大夏改制之后,只要是不想沦为历史的尘埃,那便要跟上时代的潮流。 世家在根基和涵养上,比较普通百姓高了何止一个阶层。 再加上吕文书更是世家一脉的佼佼者,家世也是一州显赫,天下有数,在科考之中脱颖而出,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自元州千里迢迢赶赴而来,为了参与殿试的吕文书,偶然间遇到了有些不同于那些庸碌之辈的深秋,于是就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本想借着熟识的机会,与这名为沈秋的士子修好关系,互相扶持。 可经过几日相处下来,看着他这副样子,要么是压根不想理会自己,要么便是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 心中想到这里,吕文书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种专注的态度是好,可宦海沉浮,又岂能是这种性子可以畅通的? 就算他能得到那大夏学宫祭酒的赏识,以儒入门修浩然气,可想要有所成就,又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武道人人都能修行,可儒道又岂能是那般好入的! 不过这些心思,吕文书显然不会在明面上显露出来。 收拾收拾神情,这蓝衫青年仍是笑意吟吟,他看着沈秋,继续道:“不谈这些了,反正今日过后,大家都是心中有数。” “时候不早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沈兄?” “好。” 二人交流完毕,一前一后便迈出闲亭,随后出了府门乘坐马车,往着这座皇城的中心缓缓驶去。 同一时间,和他们同样动向的,还有不少。 就比如此刻大夏学宫之中,被叔父李时寄予厚望,借着便利在大夏学宫进修许久,经过千辛万苦才险险考过州考的李鸿之,就是其中之一。 他能有今日,说起来也算是有霍去病的几分功劳。 这年轻人,自从在学宫大门前见到那少年意气的霍去病,叩钟连鸣九响引得皇帝震动之后,便被深深的触动到了。 此后关于霍去病从军,一连串的功绩传回大夏,每一次,都是叫李鸿之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大丈夫当如是也! 可李鸿之自知,自己武道天资不行,倒是对于百家经文史书,有着几分独特见解。 所以他刻苦研习,直至今日得到参与殿试的资格,不过是因为二十岁年纪时的意气而已。 同辈同龄人,已是于草原驰骋,于瀚海中纵横而无敌手。 自己就算不如,也不能落下太多! 怀揣着理想与信念的年轻人,往着那考取殿试的皇宫文华殿,大步行去。 清晨时分寒冷凛冽,远方亦有朝阳升起。 此刻天地复苏灵气大盛之下,这座大夏皇城的气象,隐隐间... 更胜往昔! 闯过州考的文科士子,大都算是胸有韬略,但在武道之途上却未有多少建树。 而和他们同一批次的武道科考士子,却是大不相同。 通过了武科州考,前来长宁参与殿试的武道士子,很显然没有多少纯粹的民间之人。 自古以来穷文富武,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夏虽然推进文武改制,于各处州郡县开办武道学院,只要是适龄之辈便都可以参与考验,择优录取。 可短短一年时间,文道或许有天赋异禀一说,但是武道,却只能是循循渐进。 因此这首次武道科考,能够闯过重重关隘的,都是以往江湖门派中的佼佼者,是各门各派中不世出的英杰。 能闯过武道州考,立身在这长宁城中,这些武道士子哪怕是其中实力最差的,都得有着七品的武道修为。 其中甚至还有开辟了神海丹田,达到了武道先天境的不世之才,虽比不上洛离和那些中土的天骄,但放在北玄域,能有这种实力,也足以称得上是一声惊世憾俗了。 毕竟武道武考,对于年纪是有着严苛规定的。 一旦过了三十五岁的年纪,便不再有考取武道功名的资格。 之所以布下如此规矩,自然是有着其原因所在。 武道一途勇猛精进,不到天象,便要遵循一个少壮年老的自然现象。 年岁小的气血充盈,自然要比年过四十,年老体衰气血渐渐下滑要强出太多。 而在北玄域灵气未曾彻底复苏时,便在三十五岁前成就了武道先天,即使是洛离,也不会将这种人才忽视。 且不说他们日后能不能在这大世得逢机缘,成就武道天象,光说这些人眼下本身的实力,只要是能安排在军中,都能算得上是一股子不小的力量。 暗处的目光从未消失,如芒在背,妖族和神魔隐忧依然存在,蠢蠢欲动。 即使大夏平定草原创百年基业,声威直追大楚,近乎为七域第一强国,但鲜花着锦之下,仍是烈火烹油。 一着不慎,终是一场空。 因此,站在最高处的位置,便需要能团结和汇聚一切可以凝聚的力量,这才能有信心,让这个国度面临更好的发展,变得更加强盛! 甚至长此以往下去,就是任由其发展成为千年皇朝,万年帝朝,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长宁皇宫,历来任命重大官吏考核的文华殿,规模和声势仅次于前朝金銮殿。 而此时,洛离正身处这文华殿外,举目眺望整顶上天穹。 此刻,他看到了无数气运萦绕升腾而起,附着在那时隐时现的金龙气运之上。 虚空中一声龙吼,继而直升九霄,出入青冥。 即使立身皇宫,但洛离的目光却仿佛是能看破一切,纵观全城,看到那一个个大夏英杰,自四面八方往文华殿汇聚而来。 背着双手,一身玄黑龙服的洛离,露出了一丝微笑。 自此之后,天下英雄! 尽入吾彀中矣! 第二百零六章 殿试之上三问惊学子 大夏,长宁。 此次殿试在洛离示意之下,于文华殿中举行。 充满了书卷气息的古韵大殿,地势空旷,当殿门打开之后举目望去,一张张红木案桌早已提前摆放整齐。 在案桌之前,每一处都有蒲团软垫,用以落座,笔墨纸砚等一应用具,也早早在桌面之上准备齐全。 这些案桌之间距离足足隔开两米,中间距离几乎可以容纳数人通过,就算是想要抬眸去观望别人的卷子内容,怕也是看不清楚。 此刻,数十名内侍留于殿中,静候诸多文科士子到来,用以应对突发状况。 而主持着这场考试的主人,则正位于这殿内后方,神念一起,便可以观测到那殿外百道石阶之下,一个个衣衫整洁,面色恭敬的士子。 “咚咚~~” 悠扬古朴的钟鼓之声,于此之时在这大殿之外响起,传遍四方。 而听到这声钟响的士子,一个个面色不免得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们站在文华殿外,大都弓着身子,但每个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的,落入到了这座大殿的深处。 连过州郡县三考,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茫茫人海和众考核者里脱颖而出,无论才学是否惊世,这些士子们心中所求的,不就是为了那一纸功名和出人头地吗! 眼下,能够给予他们施展抱负,达成心中期望的人,就在那殿中坐镇。 若是可以得其青眼,那么殿试入选,他朝放榜,就将是金榜题名,名扬天下! 因此大部分人听到古朴钟鸣,知晓自己即将迈入到最后一道考验时,饶使心中养气功夫再是优异,心情也免不得还是有些激荡了起来。 而在文华殿外门槛处,身着官服面露威严之色的考官,见到钟鸣已奏,也晓得时辰已到。 随后,站在左侧的宰相梁温上前一步,目光看着那下方排列整齐,举止恭敬的诸多士子,面容带着严肃的开口: “此次殿试,由当今陛下亲自坐镇监考,为我大夏改革朝政,颁布新法后选贤任能,乃是普天之下头一遭!” “而诸位士子和老夫以及几位同僚,能在今日做了这日后青史的见证者,又是何其幸哉!” “壮哉我大夏一朝疆域辽阔,数一十三州,人才如过江之鲫般数无穷尽,眼下站在这里的百余名学子,既能从各州各郡县脱颖而出,便足以见得汝等之才,已是万里挑一。” “所以希望诸位士子能够不负今上之期,不负自身才学,为自己也为大夏,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老夫当朝宰相梁温,蒙受陛下看重,与左祭酒共为此次文考监管之人,眼下时辰已到,诸君随我入殿参拜陛下,还望各位能于天颜之前参与殿试,将一身所学尽数展现出来!” “如此,方不负陛下厚恩。” “请!” 语调厚重的话语传出,再辅以梁温几十年的朝臣之威,一瞬间众多士子心中微微一沉,随后对着那须发皆白的老人,都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尊敬。 一朝宰相! 这可是往日里只闻其名,却根本见不到面的大人物。 要不是有新政科考,他们其中就算是有些人出身显赫,怕不经历个十几二十年,也难以在政权中心见到这等权倾天下的一品大员吧! 诸多士子之中,有不少人心中暗暗想到。 但即使如此,在梁温话语落后,也没有任何人失了礼节,露出丑态。 他们只是恭敬的应声回应,随后便小心翼翼的提起了步伐,沿着这百道石阶,一步一步的向着阶梯上方跨越了上去。 怀揣朝圣心理,跨过那道门槛,踏入文华殿中。 一步迈出,换了天地。 雕梁画柱,布满了历史的余韵,再加上位于内殿的洛离,诸多士子没有一人胆敢放肆。 迎着之前便分配好的序号,这些连闯三关的士子们,在这严肃且又略带压抑的气氛中,大气都不敢喘,在一个个内侍的带领之下,分别落座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之上。 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深呼一口气,认真检查笔墨纸砚,生怕出了什么纰漏,继而影响到一生前程。 须知道,州郡县三试,若是落榜还有再次参加的机会,但这殿试根据规定,每个人一生,是真的只能有一次机会! 眼下立身于这庄严的文华殿中,哪怕是对于自己有着万分把握的士子,也不得不慎重思考。 思考着,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异常清楚。 今日殿试提名和名落孙山,在科考结束走出这殿门之后,两批人的命运就将再也不同。 前者金榜题名光芒万丈,未来定当是朝堂之上的新贵,是新政改革的激流,走在时代的前沿。 而后者... 虽也是连闯三关,于普通人中享尽艳羡目光的佼佼者,但在这道巨大的天堑面前,恐怕也得是黯然失色。 最关键的是,据说若是能通过殿试,便能以真正的学子身份,于大夏学宫之中修行文法,踏上修行之路! 腹有诗书气自华,出口成章可化兵法战阵,这便是传闻之中的文道修行人。 而在北玄域中,能有文道修行传承的地方,可谓是近乎绝迹,寥寥无几。 而大夏学宫便有正统的传承,这又怎么能使人心安定?! “噹——” 当此时,正在不少士子正襟危坐,心中浮想联翩之时。 又是那之前厚重的钟声响起,将诸多浮想联翩的学子心神给彻底拉了回来,如惊雷乍响,叫他们一瞬之间脑海便是一个激灵,变得是清醒不已。 同一时间,待到这钟声渐消,一道温和中不乏威严的话语,即使声音不大,却也随之传遍在了整个文华殿的四方角落,落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畔之间: “朕,大夏皇帝——洛离。” “于今日开辟殿试,欲使我大夏广纳四方英才,缔古来未有之功绩!” “此次考题,由朕亲自挑选,亲自绘成,也会由朕亲自和诸位考官点评,因此还请诸位士子用心作答,写出你们自己心中的答案。” “机会只有一次,至于到底能不能把握的住...” “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洛离淡淡的声音传出,就如和风细雨,可落入诸多士子耳畔,却是如同闷雷般,叫他们的心绪都不禁为之一震! 刚刚那声音... 有士子面露尊敬和兴奋,目光抬起好像是要穿过障碍,看到那后方安然端坐的皇帝真容。 站在整个大夏朝最巅峰的皇帝,现在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只不过是一线之隔! 自北凉起兵清扫叛乱、击退异族战功赫赫、雪夜入京登基称帝、励精图治北伐草原,继而将整个大夏的版图扩展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广阔地步! 这都是这位陛下在短短二十余载的传奇一生中,所经历的众多史诗事件中的一部分。 其中就算单拎出来一件放在别人身上,也足以吹一辈子了,更别说如此之多的功绩伟业,竟只是区区一人做到的。 而且还是在三年之内,便全数收尾,尘埃落定。 这种雄厚的实力和手腕,莫说是皇帝,就算是和那些历史上闻名天下的古人皇、古天子之流相提并论,想必也是丝毫不差罢! 或许洛离自己未曾察觉。 但眼下他的名声,落在大夏子民眼里,已经是足以与开朝太祖,历代圣人相互媲美了。 尤其是这些前来参与殿试的学子。 在他们的眼中,无论出生高贵与否,能凭借真才学识便可以抓住机会的政策,无异于是天大的利好。 所以他们望向洛离的目光,灼热且崇敬。 “承蒙陛下恩典,学生定当用尽毕生所学,呈出答卷献给陛下,以报皇恩浩荡!” 一时间,大殿中有机灵之辈率先感动开口,其后众多士子反应过来,也是不甘示弱,一个个争先恐后便对着洛离回应道。 见此,在后殿以神念观摩整座大殿一举一动的洛离,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不再言语,挥了挥手。 在他身畔落座的几名重臣考官,如宰相梁温,太师陈昭等人见此,都晓得了洛离的意思。 于是,梁温当即轻咳一声,唤来内侍叫他们将试卷分发到每一名士子面前。 待到内侍取走试卷后,梁温这才忍不住转过身子,看着面色古井无波的洛离,抽了抽嘴角道: “陛下,您这卷子的题...是否出的也太过奇特了些?” 面色并无表情显现,只是端坐于一面案桌之前的洛离,听到梁温的话语,一笑过后,有些意味不明的道: “能通过州郡县三关科考者,本身学识就已是万里挑一,朕若是以百家经史和各类典籍定为科考项目,那才是引人笑料。” “殿试殿试,自当是在大殿之上,由得朕来做这出题之人,前来考核这大夏的英杰们。” “若是脱离典籍,只知歌功颂德而无实干之才,那对于这种人才,我大夏不要也罢。” “朕今日就是想看看这些可造之才,到底能说出什么实话和真话来。” 一侧脊梁挺直,隐隐间有浩然之气蓬勃生出的左白鹿,似是想要在这些士子之中,寻找到可以入文道修行的好苗子。 当他身上气机渐渐扩散,恰逢此时听完洛离话语,这儒衫青年随之便睁开了眼睛,颔首对着洛离认同道: “陛下言之有理。” “你这三道题目一出,想必那些士子们都得头疼一阵了。” 想起那既开放又刁钻的三道大题,左白鹿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们的这位陛下,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墨守成规。 而此时,正如左白鹿等人猜测的那般。 文华殿内,檀香袅袅。 可一个个士子在收拾好心情,接收到此次殿试的主考试卷之后,待到他们看清楚题目,一个个的面容上,或多或少却都带着几分愣神。 这卷子之上,可谓是简洁至极,通篇下来也仅仅只有三道字迹寥寥的题目。 但就是这三道题,却是在众多士子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一百三十名文科学子,位于最左侧末席的沈秋,看着卷子最开头的首道大题,一贯认真的表情上,突然怔了怔。 只见卷宗上的首题,赫然便写着: “人有百技之长,方为万物灵长,你认为自身最为擅长之处,为何?” “无论是何领域,皆可畅谈一番,无有固定答案,全凭内心便是。” 这算是什么题目! 自幼好读诗书,生有过目不忘之能的沈秋瞳孔微微瞪大,盯着这试卷首题反复打量了片刻,方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同时趁着间隙,他还偷偷的瞥了眼周遭参与考试的士子,发现他们此刻的表情,大都比他还要夸张。 面上微微有些抽搐,沈秋深吸一口气,握住那支作答的毛笔,却又不知该如何去下笔。 当今陛下...果真是与众不同。 沈秋心中略略苦笑。 不知为何,本来在他心目中位格极高的殿试,经过这题目的冲击,却变得好像并不那么庄严了。 此题范围涉猎之广,所提所问之自由,想必根本不可能有人答不上来吧。 想到这里,沈秋本来胜券在握的心思,不由得被冲淡了不少。 抵着笔杆,正当沈秋准备磨墨作答时,他的眼角余光,却又不禁扫了那剩下两题一眼。 这一扫,沈秋差点儿连手中的笔杆子都没握住。 当沈秋的目光带着复杂,又仔仔细细的把那另外两题打量清楚后,他才终于叹了口气,总算知晓到了,为何刚刚会有这么多士子面色精彩,倒吸凉气了。 继首题开放性作答后,第二题,又是一道能叫不少人伤脑筋的题目: “北伐已平,草原既定,百废待兴。” “试问以大夏之角度,如何在最快最便捷的情况下,将草原融入到大夏的统治之中?” 这道题算是考策论,结合时政并不能令人有多意外,最多只是有些太过大胆了些。 说起来,其实也算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但是第三题... 第二百零七章 朕允汝等评我功过 夏京长宁,文华殿。 此时此刻,不仅只有沈秋一人凝眉握笔,同一时间,诸参考士子面容上,大都带着几分相似。 沈秋、吕文书、李鸿之、甚至还有着年过三旬,于凉州通过州考的陈朝年... 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人可以从这殿试的最后一题之上,忽略过去。 只见那卷尾末题之上,赫然写着: “结合朝政,且评价夏皇一生功过。” 简简单单,从头到尾不过只有一十三个字。 但就是这一十三个大字,却足以叫所有看到这里的人,都不住的心惊胆颤! 疯了吧! 考题之上,虽并未指名道姓,但在这殿试之卷上能以夏皇代称者,除却那端坐于内殿,正在静候诸多学子答卷的洛离之外,还能有其他人否?! 莫说是英明神武如洛离,一生为了大夏南征北战,就算是昏庸如前代夏皇,帝王之威仪,怕也不是可以随意置喙的吧! 堂堂殿试,考的自然是真才实学,如果一味奉承歌功颂德,难免会讨人不喜,落了下乘。 可要是真写出了什么惹得今上不满的地方,那帝王雷霆震怒之下,又岂能有完卵乎? 这尼玛哪里是考题,是来让他们送命的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殿试之中的气氛也越发压抑了起来。 一时间,不少学子内心冷汗直流。 片刻,甚至还有一对洛离心怀崇敬的士子壮着胆子,抬起头来踌躇片刻后,方才颤声开口,声音带着些不确定的道: “学生斗胆有一言,请问各位大人以及今上。” “这考卷第三大题,是否...出了些许纰漏?” 从蒲团软垫上立起身子,这士子躬着腰部,言行举止都谨遵礼数,没有丝毫逾矩,双眸更是直视下方,不敢向前凝望。 不得不说,他这一问话,着实是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天可怜见,评论帝王功过,这就算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随意评价啊! 而且就算是根据题目去写了,只搞出来花团锦簇歌功颂德的文章,又真能从诸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入到那位陛下的法眼之中么? 悬! 前殿之中,代洛离主持考场秩序者有两人,一是当朝太师陈昭,另一人则是大理寺卿商鞅。 二人听到这学子起身的疑问后,皆是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严肃至极。 毕竟他们身为大夏指派的殿试监考官,自然不能露出第二副面容,因为在这里,他们便代表了大夏的官方威严。 身穿一身官服,面容冷峻而又肃穆,活像是一尊酷吏的商鞅语气冰冷,待到这学子问完后,便不带一丝感情回答道: “考场之上不得随意喧哗询问,再有下次,直接剥夺考试资格。” “另外,此次殿试三大考题,皆是由当今陛下亲自定夺,这位学士,你对此表示质疑,难不成是想要说今上定题有失公允?” 掌控法理,本就秉承着律法至上的商鞅,掌管了一年大理寺,身上积蓄的威严只是稍稍一泄,又岂能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 那提问的学士听后,当时面色便‘唰’的一下变白,似乎是有些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就在他发愣的一瞬之间,那本来在开考之前便传遍殿宇的温和之声,再度自后殿传了出来。 这声音对于参与科考的诸多士子而言并不陌生,赫然便是当今夏皇洛离的嗓音。 区别于之前的温和中掺带威严,这次的声音更多的则是平和,其中还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 “本次殿试公平公正,乃是由朕亲自出题,因此不必有所质疑。” “各位通过州郡县三场科考的学子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都是一十三州的顶尖俊才,对于百家经史典籍,说是烂熟于胸都不为过,甚至引经据典,举一反三,也不过尔尔。” “朕自起兵以来便只晓兵事,若是要朕来出什么蕴含高深道理的题目,朕还真是做不出来,就像是朕给诸位出的第一题一样,没办法,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你们都是我大夏的栋梁之才,是未来光芒万丈的新秀,朕和诸位卿家都相信,你们作为第一届殿试的人选,定会为我等交付一份完美的答卷。” “所以,诸君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放轻松点。” “坐下好好答题吧。” 声音来去如风,但却极其深刻的印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叫他们本来有些慌乱的心绪,稍稍稳定了些许。 皇帝金口玉言出声,口含天宪一言九鼎,给他们背书。 能连过三关在第一次殿试之中露面者,又岂能有庸庸碌碌之辈,称一声人中龙凤都丝毫不为过也。 是以,在这士子面露感激,对着内殿声音来源遥遥躬身一礼,紧接着坐下答题后。 众多参考士子心中,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圣心难测,谁也不晓得陛下出的题目,到底标准答案为何。 但运用自己毕生所学,去结合近些日子的状况,给这位陛下写出一份答卷,应不算难! 至于是否可以超过与自己共同竞争的一百二十九人... 那就各凭本事吧。 随着心神宁静之后,诸多学子深吸一口气,迅速便进入到了状态之中。 毛笔磨砂着砚台,与纸张划过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殿试四方一百三十名学子,没有一个是坐以待毙的。 他们都飞速运转着脑子,将此生最好的状态呈现于此,就是为了圆满的答出这三道考题,给当今陛下递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至于剩下的,便尽人事,听天命罢。 但既然是考试,无论是何种考题,参与考试之人,就都会有胸有成竹和心有忐忑之分。 随着时间流淌,有一部分心中思绪纷杂、不断揣摩着洛离喜好与意思的学子,废稿写了一页又一页,却始终不敢敲定自己最终的答案。 即使洛离仅仅提出了三题,但其中答案可谓是笼统至极,根本就没有什么确切答案。 所以有些学子抓耳挠腮,面色阴沉不语,就是想要思考到洛离的寓意所在,从而得取高分,一举拔得头筹。 但很可惜,他们完全会错了意。 若仅凭出题者心中的答案,去做出一份制试试卷,那与全凭心中所想而作答出的试卷,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充满了工匠之气,看不出作答之人的胸襟与气魄。 而后者则能叫人见到灵气与雄心,可以根据文章便知其人也。 这,也就是为什么洛离,会去敲定第一题与第三题的原因所在。 第二题有关于草原,是想要筛选出能对整体大局,以及策略有所见解的栋梁之才,用以国用。 此题目也是洛离和诸多重臣商议之后,共同敲定的殿试考题,尚且还算是中规中矩。 但另外两题则不然。 考卷首题,是洛离想要去看看,这些学子们会如何评价和分析自己,这也是最方便最快捷,便能叫洛离认识到这些士子特长的方式。 在他前世之中,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已是司空见惯,但在大夏朝里,却还是头一遭,因此也难怪这些士子会有些发懵。 至于末题,与第一题其实同理。 如果说首题,是洛离想要去了解这些殿试士子的话。 那么末题,就是洛离想要看看,这些士子们到底是如何去看待自己的。 他想要看看,这批士子之中到底能否有人可以抛去地位之别,以客观的视角去解析自己对于大夏,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无论功过,只要敢言,便都是加分之项。 起码只要不是歌功颂德、华而不实的文章,在他这里便都能入眼。 文华殿,后殿之中。 洛离用着神念感知,看着一炷香过,已是神色各异,用着独属于自己的见解,去作答这份试卷的一众学子,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正如宰相和左祭酒所言,这次殿试第一批的科考士子们,果然都不是普通之辈。” “好好培养,就算是殿试落选,在未来也未尝不能大放异彩。” 洛离端坐于首位,神念分布在前殿四方,一边监察着异动,一边大致扫了一眼那些未完成正在作答的答卷,便对着眼前的梁温和左白鹿出声感慨道。 整个文华殿,笔锋不停之人,几乎每个人都没有那种愚蠢之辈。 除去极个别外,大部分人所作之答,都有可圈可点之处,足以叫洛离眼前一亮。 其中还有极个别的答卷,则更是脱颖而出,而且这些杰出答卷里,竟还有一个令洛离极为眼熟之人。 原本的雁门郡守,在家国危难之际仍未曾弃城而逃的书生儒将,陈朝年! 日理万机,又兼征伐草原,因此在最开始封赏过后,洛离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往日里,自己颇为赏识的陈氏英杰了。 没想到,年前以雁门民生未复,拒绝了长宁六部主官之职后,这已至三旬五六岁的俊逸儒生,竟然也来这长宁参与了殿试考核! 在事前,洛离并未对于殿试名单过目,所以直到陈朝年参与考试之后,他才算是注意到了这位雁门郡守。 当他看到这位中年书生的答卷后,则更是颇为满意。 他对于草原政局的见解,说起来与洛离和梁温陈昭等人,是大都相同的。 采取大夏州郡之制,任命大夏之士为主官,提拔草原人分而化之,以夷制夷。 再加上啸月部亲信和澜沧君离去之前的嘱咐,不过数年,所谓的金狼王庭和长生天,应该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了。 而且不比其他人,陈朝年对于洛离的了解,自然也远比别的士子要深刻许多。 自洛离担任凉王之后的种种习性,他都晓得的异常清楚。 所以在评价洛离功过时,此人沉默踌躇片刻,另辟蹊径,也并未都捡着好话去说... 神念扫视着那脊梁挺直,认真作答的中年儒生,洛离面色有些异常。 自己十三岁自长宁离京亲身赶赴北凉,自然不可能事事都是完美。 而陈朝年能从点滴之中抽丝剥茧,将自己不足的地方加以点评,又施以功绩中和,显得委婉并不尖刺,足见此人心细如针。 洛离以神念感知,通篇下来,心中只会生出思索,而并不会生出反感,再加上那一篇赞颂诗文留于尾部,如神来之笔,恰到好处,使人一眼看去,便顿觉赞叹。 “江左陈氏,家风甚好啊!” 洛离眸光微闪,似乎穿过了障碍,看到了那仅一墙之隔,站在前殿监考众士子的陈昭。 此刻的太师陈昭,目不斜视,叫人根本猜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能改朝换代而不倒,还叫洛离到现在仍旧任命其为太师,位高权重,足以见得此人能力之强。 再加上后辈子弟中有如此后起之秀,想必未来大夏的新贵世家,便需得以江左陈氏为模范标榜了。 洛离的话语道出,也得到了梁温与左白鹿的认同。 就在内堂几人互相闲聊,点评一众士子之际。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刻钟...一炷香...一个时辰,飞速流去。 “咚~~” 终于伴随着一道悠扬的钟声响起。 这场大夏有史以来第一次殿试的科考,终于落下了帷幕。 “考试落幕,请诸位士子停下作答,开始交卷吧。” 陈昭和商鞅位于大殿两侧,待到钟声渐渐变远,对视一眼后,二人便异口同声的对着那侍立于大殿之中,正好整以待的诸多内侍开口。 众多内侍听到监考大人的吩咐,也不敢怠慢,连忙便提醒诸多士子署名交卷。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一百余名士子之中,无论是胸有成竹,亦或者心情忐忑者,最后在交卷离开大殿时,都是忍不住的向着背后的文华殿,最后望了一眼。 眼下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最后。 至于最后成绩究竟会是如何... 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在沈秋、吕文书、李鸿之、陈朝年等一系列殿试士子离去后。 文华殿,后殿中。 那一百三十道试题答卷,也整理齐全,呈现在了洛离等主考之前。 看着这些新鲜出炉,字迹笔墨还未曾彻底干涸的一堆试卷,洛离笑着取出了一份,随口便道: “今日事,今日毕。” “这些士子的卷子,便由我等亲自过目之后,择优录取吧。” 说罢,洛离便自个儿在试卷堆上,便独自取下了一份,开始了第二次细致的评测。 第二百零八章 拟定名录三甲人选 沈秋等文考士子,自文华殿中脱离而去。 而洛离和梁温以及左白鹿,则作为此次殿试的主考官,将他们递呈上来的试卷,加以批改。 实力达到六品之上,相较于普通人来讲,就已是有了极大的蜕变。 因此这一百三十份卷子对于洛离三人而言,不过只是一眼,便能尽明其中之意。 再加上洛离方才神念遮盖整座大殿,早就将众士子的答卷略略的看过了一遍,所以这批改工作,并不会浪费他多少时间。 此时,文华后殿。 一炷香过,当宰相梁温将手中最后一份试卷放下,三人已是将这些考卷交叉审核了完毕。 工作结束,洛离脑海中回忆起了方才的各份考卷,心中已是有了自己的答案。 于是,这身穿一身黑色大氅的青年,敲了敲桌子,便轻咳出声,道: “两位卿家,你们觉得这次的殿试科考,咱们该在这些士子里,挑选谁作为此次殿试的前三名?” 说罢,洛离手掌也未停歇,反手提笔便在这次殿试的参与名单上,划出了三十道名讳。 殿试作为州郡县三考之后的最后一道考试,由洛离亲自主持,挑选出来的都是大夏未来真正的肱股之臣。 待到殿试结束之后,肯定是要授予官位,叫这些士子们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所以第一次殿试人员,不宜太多。 三十上下,刚刚好。 而这,也正是梁温和左白鹿阅卷之后,大都赞同的人选。 虽然这些士子们都是人中龙凤,自大浪淘沙中卷出来的,但只要是人就会有高下之分。 他们的答卷尽管都算优秀,但彼此之间总归还是互有差距的。 因此择优录取挑选三十份,并不算有多困难。 当洛离询问的话语落下后,一侧的梁温捋了捋下颌长须,略微思量片刻,从一侧的卷子里抽出了一份,继而抖了抖,随后呈现于洛离面前: “陛下,您觉得这份试卷如何。” “吕文书,元州华阳吕氏,也算是出身显赫,更难得可贵的是,此子即使是世家之人,这份才学却也不浅,对于这考核三问都有独到的见解,也算是别树一帜了。” “以老夫来看,此子的答案在这一百三十份卷子里,也算是极为上乘之作,可列为一甲的有力竞争者。” 看着老者俯身递来的卷子,洛离颔首点头接过,不置可否。 这份卷子他看了,确实不错。 吕文书此人虽出身世家,但自身才学也是一等一的,第一题的介绍,第二题的策论,甚至于第三题的评价帝王,都能不出纰漏,极为难得可贵。 尤其是在点评洛离功过之后,其还即兴的作了一首歌功颂德的诗文...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说洛离平素里也对讨好之言无感,但此子属于既有才学,又会处事的那一类人,二者相互结合结合,倒也不失为加分之项。 “誓灭草原出凉关,征程万里凯歌还。拓新疆域靖天下,广阔山河视野宽。戡乱怀柔邦本固,抑豪扶弱与民安。武功文治万方乐,日月朝朝仰帝颜...” 看着那卷末的歌颂诗文,洛离扯了扯嘴角。 如果不是他心里有更加中意的人选,他确实想要点此子为殿试第一人。 毕竟这种又有才学,又懂得吹捧和敬仰的臣子,哪个君主会不喜欢。 只可惜,在洛离心中,这吕文书的卷子终究还是差了些许。 一侧的左白鹿,在见到梁温对着洛离提出建议,看着洛离不置可否的表情,微微一笑后,也从案桌上抽出了一份试卷,对着洛离道: “陛下,不妨看看这份卷子。” “此子名为沈秋,生于普通寒门,自幼喜读书,精通经史,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据我来看,有关于第二题的见解,此子的作答其实是最好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沈秋对于草原的见解,有其自己的独到之处,而且最关键的是,此子竟还主动请缨,愿跨越千里入草原,替大夏与陛下教化草原。” “这种决心和毅力,天下也不多见,殊为可贵。” 左白鹿的话语之中,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赏。 事实上,这沈家子所参与的州试,就是在皇城脚下举行的。 而当时左白鹿,当仁不让的便是这中州州试的主考官,理所应当沈秋的卷子,便呈给了左白鹿过目。 也因此,其得到了左白鹿的赏识。 以左白鹿的眼光来看,这沈秋身上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品质。 那股子认真的品质,纵观左白鹿这么多年所见之人,都罕有人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而恰恰修行文道,最需要具备的品质就是知行合一。 只需一眼,这位以文入天象的学宫祭酒,就晓得若是此子修行文道,那必然是能够突飞猛进,在短时间内达到别人所达不到的成就的。 所以若是大夏殿试点其为一甲,绝对是名副其实,当仁不让! 看到那字迹整洁,一板一眼的沈秋二字,洛离沉吟片刻,露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份卷子,确实是洛离查阅之后,心中最为满意的一份。 敢言和敢做,完全是两码事。 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纵使是叫全然不懂之辈前来,怕也能够说的头头是道。 但敢于在大夏第一次殿试之上,将敢行与敢做知行合一,却是只有一例。 草原百废待兴,谁也不知前景如何,而在天颜之前敢于义无反顾,愿为大夏前去披荆斩棘,将其彻底融入大夏,化为大夏的北境州郡... 此子即使不过单薄少年,可却亦有大气魄啊! 洛离不知道这名为沈秋的少年,到底是为了博得眼球,引起他的关注才去特意这样做的,还是真的因为他想要一心报国,以报国恩,才写出了这样一片文章。 他不知道。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欣赏此子。 看到洛离虽未出声,但已是溢于言表的面容,梁温和左白鹿对视一眼后,就都明白了洛离的意思。 梁温面有欣慰,将吕文书的卷子复又收回。 吕文书的卷子固然不差,与沈秋的卷子相比,也是不分伯仲。 甚至于有最后的诗文加分,遇到投其所好的上官,就算是压着沈秋一头,也不算意外。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沈秋的答卷,却是在无意之间,直戳入了洛离的心胸。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位出身寒门的沈家子,早已深明帝心,这才投其所好作出了这样一份完美的答卷。 可无论是何原因,此刻都不重要了。 因为高下之分,已是昭然若揭。 “两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吕文书与沈秋,都是我大夏殿试挑选出来的佼佼者,算得上是各有千秋。” “但沈秋的卷子,却是较之于吕文书,更叫朕中意一些。” “宰相,录名册吧。” 先是浅浅谈了下自己的观点,下一刻,洛离便对着梁温开口,敲定了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殿试共录三十人,前三甲,以沈秋、陈朝年、吕文书三人先后排序。” “第一名殿试状元——沈秋。” “第二名殿试榜眼——陈朝年。” “第三名殿试探花——吕文书。” “此后剩余二十七人,依次按照方才讨论名位优劣排列,两位卿家觉得如何?” 听到洛离定下的名册,待看到第二名的陈朝年时,梁温和左白鹿微微讶然后,倒是也没说什么。 陈朝年此人所作文章,也算是极为上乘,虽一二两题中规中矩,但在第三题上,却起到了别人所起不到的劝诫作用,可以使今上内心深思。 而且对于北凉的往事,二人也不是不晓得,所以洛离定陈朝年为榜眼,说起来也并无不妥之处。 “我等,谨遵圣意。” 二人微微颔首了解过后,便准备研磨拟定圣旨,即日之后昭告天下。 自此,殿试文考,已是落下了帷幕。 ... 同一时间,伴随着参与文考殿试的士子,自文华殿离去之后。 那些从五湖四海一路过关斩将的武考士子,也都聚集在了这皇宫的校场处,一个个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一举拔得头筹,好大出一番风头。 如果说文试还需要由洛离亲自定夺,那么武考便完全不用这么麻烦了。 开设擂台分批登场,直接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比什么判断方式都要管用! 因此等到洛离自文华殿赶赴而来后。 校场在白衣侯陈庆之的主管下,已经筛选出了三十名入选者。 这三十人,便是武举笑到最后的赢家。 与文试还需要时间等待才能知晓答案不同。 武道科考,成绩都是当场上当场出,因此洛离看着场上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面容,便晓得此次殿试武科的最终结果,已经是诞生了。 正当他们想要继续踏上擂台,决出最终的武道名次时,却见到有一道由远渐近,黑氅披肩的身影,缓缓自校场之外踏步而来。 在这个时间点,有时间来这皇家校场之人,又能有谁?! 正当众士子心中一震,主管秩序的陈庆之,见到了这眉目间含着威严的身影后,当即面容一肃,身形一闪便落在了台下。 双拳一握,这白衣儒将对着来人迅速开口,道:“臣陈庆之,参见陛下!” “遵循您的旨意,此次殿试武科入选之人,便是眼下校场之众,这是他们的出身名单,以及各自名姓。” “请陛下过目!” 说罢,陈庆之一招手,便将一侧偏将筛选之后的名册拿了过来,随后递给了洛离。 他的言论一出,众人本来就明朗的心思,哪里还能不晓得。 哗啦啦! 瞬间,一众士子面露敬仰的看着洛离,当时便异口同声的道: “殿试武科士子,参见陛下!” 三十名修武有成的武道士子,一齐发出的浑厚声响,传遍校场四方,声如雷动,堪称是震耳欲聋。 见到这一个个气势磅礴,一身上下气血浑厚,彰显武道家风范的众士子,洛离摆了摆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汇聚了一个国家挑选出的英才,当真是群英荟萃。 这些来自江湖各地,五湖四海的武科士子,都是大夏的未来新秀,其中甚至还有四名达到了武道宗师之境的存在,着实是令人震惊不已。 虽然其中有三人都是气息不稳,一看就是近些时日借助灵气复苏,这才最终叩开门槛,得以破境而入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忽视了这些人的天赋。 他们虽算不上是惊世之才,但放在眼下这个时代,也足以镇压大夏江湖一甲子了! 四品,可期! 这样想着,洛离神念往着名录册一扫,对于这些士子的来历便有了了解。 经过近一年发展,各地的武道世家和江湖门派,终于认识到了大夏的强大。 他们知晓,如果再不想法子改变,那他们就只能变成历史的尘埃,被大夏的变革无情的扫进垃圾堆里。 这不,为了做出应变,这些武道士子里得有一大半,都是各大武道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 他们心中打的算盘,无非就是想要朝堂有人,借此融入大夏官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树底下好乘凉。 而这,也正合洛离心意。 侠以武犯禁,在大夏太初历之前,这些武道传承之地是什么地位,洛离可以不管,就当往事如云烟,既往不咎。 但在眼下的大夏境内,最起码江湖武林,都需要统统依附于朝堂之下,一个都不能例外! 洛离可以允许他们存在,但绝对不可能叫他们的地位变得超然。 这个国度,只能有一个主权! 而根据眼下的局面来看,这些武道传承背后的那些老宗师们,应该也大都想清楚了。 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门派最为精锐的弟子,都派遣到大夏官方来参与武道科考。 这样想着,洛离合上名录册子,将眸光抬起,以审视的眼神扫视了下这一众士子。 武道修行,虽男子占优,气血充盈,但女子也并非不可修行。 而殿试的文武科考,也并未局限于性别,因此无论男女皆是一视同仁,唯才是举。 像是殿试文考之中,就有女子入选,不过并不算出彩,因此未曾榜上有名。 但此次武科,却有些不一样了。 洛离看向那一众士子最前方,一名手执长剑身材纤细,一身青白制式衣裙,高高的马尾扎起,显得清爽而又干练的女子,轻轻挑了挑眉。 这马尾女子,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但在洛离的感知里,此女确实是这批士子中,唯一一个根基扎实,且是在天地复苏之前,便已经破境宗师的武道高手。 想起名册中的记录,洛离心下对于此女的身份,已是有些了然。 东流宗——慕容瑾。 第二百零九章 一朝开榜录名册自此之后名扬天下(一更5k) 东流宗,在洛离还是北凉王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夏的顶尖武道门派。 而且此门派历史传承悠久,祖上也曾显赫过,是与长白山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武道传承。 宗主慕容武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但其一身实力早已屹立于四品境的巅峰。 眼下天地灵气复苏,此人极有可能乘着东风,完成了最后一跃,成功立身于天象领域。 因此不容小觑。 至于这慕容瑾... 看着那明眸皓齿的女子,洛离心中思索片刻,对于东流宗的打算,也是猜测出了七七八八。 此女出身慕容氏,是赫赫有名的武道世家。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东流宗主慕容武的嫡亲孙女! 如此身份,却前来参加大夏官方开设的武道科考,多半是出自她的爷爷,东流宗主慕容武的示意。 想到这里,洛离面色不显,向着这批士子微微颔首,便道: “诸位都是来自我大夏一十三州的武道俊杰,此番披荆斩棘参与我大夏殿试科考,希望你们都能不负一身所学,搏取到自身最好的成绩。” “最好不要让朕,也不要让对你们寄予厚望的人失望。” 背着双手,洛离与陈庆之一同走上台前,话语中意有所指。 随后,在一众武考士子憧憬的目光注视下,关于殿试入选者最后的名额排序,正式开始。 这批入选的殿试士子中,共有三人达到了先天之境,而且岁数都没有超过而立之年。 如此进境,就算是放眼全天下来看,即使算不上顶尖,但也称得上是不错的天才水平了。 他日,大有可为! 此次殿试最终的名额争夺,便是由这三名达到了宗师之境的年轻高手守擂,只要剩下士子之中,有谁自信可以跨境而战,便可以前去挑战。 最后的名额排序由洛离亲自掌眼定夺,所以哪怕有一方重伤落败,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也不必去担心最后的名次划分。 一尊天象境亲自坐镇,这无疑是最为公平的判断模式,而且他的身份还是当今夏皇,所以不存在徇私舞弊的问题。 只是可惜,武道不比文道,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能够跨越者终究还是寥寥无几。 待到慕容瑾和另外两位武道先天踏上擂台后。 那底下众多武道士子衡量了自身实力,虽有数人跃跃欲试飞身上前,想要倾力一战表现表现,但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差强人意。 毕竟后天与先天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宛如天堑。 就算是年前洛离于山海关外,一剑枭了北蛮将军之首级,也是沾了临阵破境和高超剑法的几分光彩。 连他都需要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才能做到如此惊人的操作,更别说是这些普通的天才之辈了。 不过即便如此,此次殿试筛选出来的英杰,总体上还是令洛离感到些许满意的。 天地复苏,距今为止不过才一月有余。 此次造化,就算是会给北玄域带来不一样的改变,但眼下时日尚短,仍旧还是看不出来多少。 这些站在后天巅峰的武道士子,在如今的时代,依旧还会是大夏的中流砥柱,吸收入军中,也会增添不少实力。 还有那三位先天高手。 这样想着,洛离看着慕容瑾以及剩下两人与挑战者过招时,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心下默默点评过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不能够说有多强,但也算是中规中矩,根基扎实了。 “除却来自东流宗的慕容瑾外,另外两人的根底也都是清清楚楚。” “一人名为凌江修,出身于豫州凌氏,也算是当地有名的武道传承世家,此子为凌氏当代麒麟儿,被整个家族寄予厚望。” “出身不错,性情尚可,可以一用。” “另一人名为姚言,为岷山派真传,虽不如曾经的四大宗派声名赫赫,但传承也是极为古老,能在天变之后破境宗师,是个有造化的。” “二十余岁的年纪,胜在年轻,不错不错。” 洛离回忆着名录册中的记载,看向那擂台处除却慕容瑾外,剩下的两名宗师,回忆着他们的来历。 这二人,前者凌江修面色稳重,擅使一柄长剑,一身青袍,容貌亦是棱角分明,身上有股凌厉逼人的气息。 后者姚言虽然面色普普通通,并不惹眼,但其身上那如同泰山般深沉的气势,一看就是久经打磨的。 此人就算是破境先天不久,但那一身真气,怕也早就已经凝练的浑圆如一,极为凝实,近乎没有破绽了。 虽然洛离以现在的目光来看,可能觉得这三人的实力不过尔尔,并不算有多强。 但那是以天象的境界来点评。 如果说是在先天之境的话,慕容瑾三人的成就,已经可以说是一骑绝尘,超出普通人远矣。 “啪啪啪。” “看来此次殿试的前三人选,已经有了眉目。” 洛离拍了拍手掌,看着一众士子已无人再去尝试,这才催动真气开口,定下了结论。 待到尘埃落定,即使底下的一众士子仍是面有不甘,可最后的结果却依旧不会有所改变。 此次殿试的前三,注定会是这些大放异彩的先天宗师。 而他们就算是表现再好,起码在这一次上,也只能沦为陪衬。 听完洛离所言,慕容瑾三人面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那系着马尾的女子从擂台上一跃而起,下一刻飞身落到了地面,随后提着手中长剑,当下就眼眸明亮的对着洛离一礼道: “东流宗慕容瑾,多谢陛下厚恩!” 另外两名先天境的年轻高手,虽然慢了一拍,但在慕容瑾飞身而下之时也反应了过来。 因此当慕容瑾的声音刚刚响起,凌江修和姚言也紧随其后。 “益州凌氏凌江修、岷山姚远,多谢陛下恩典!” 三名达到了先天境的年轻一辈,一前两后,向着洛离递上了他们的崇敬。 看着眼前规规矩矩的三人,洛离打量了片刻后,这才算是认可了下来,随后继续开口道: “你们三人出身不差,能走到今日,自身的悟性与努力也是缺一不可,没有辜负你们长辈和大夏的期望。” “殿试名次,入选之辈当名扬天下,而前三甲更会金榜题名,于整个长宁声明传唱。” “此次虽是定下了你们三人为此次殿试前三,但具体的名次,还得要靠你们自己的实力来争取。” “来抽个签,互相交次手吧。” “让朕看看我大夏的年轻一代,到底有几分斤两。” 洛离招了招手,刚想要叫这三人前去擂台之上较量一番,却见得他这话语一落,三人的面色便各自有了不同的变化。 那名为慕容瑾的女子白净的面庞上洋溢着笑容,其中夹杂着几分溢于言表的喜色。 至于剩下的凌江修和姚言,则是眼神飘忽,神情举止有些挫败,隐隐间还夹杂着几分不服气。 这表现在三人面上闪过只是一瞬,但对于洛离来讲,却是已经够了。 看到这三人的不同表现,洛离不用他们开口就知道,这三人估计已经是交过了手。 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大男人应该是都输给了这举止干练,面貌清秀的年轻女子了,不然不会露出这副吞吞吐吐的表情。 就当洛离准备开口询问,凌江修面色踌躇,挣扎一下却终于还是开口,替着三人做出了解释: “陛下,我想...应该是不用了。” 这位世家出身的杰出子弟,面色有些难受,不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似的继续道: “在此次殿试之前,我们三人就晓得了彼此的存在,所以在私底下也曾交过手。” “慕容姑娘出身名门,又有东流宗主这种老前辈教导,我和姚兄不是对手,干脆利落的便败下了阵来,毫无悬念。” “至于在下和姚兄之间...” “我也不是对手。” “所以其实我等三人之间,早已是分过高下,并不需要再去战上一场。” 凌江修嘴角有些苦涩,不过在承认胜败之时,一派作态倒也是坦然。 当他的话语说完,剩下的两人都没有出声打断,而且神情也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波动。 凭此点便可见得,他的话语说的是真的。 挑了挑眉,洛离早有预料,因此也并未意外。 不过他也并未凭此,便定下了三人之间的排名。 “私底下交过手,但是这些武道士子们可不晓得。” “先天境宗师的交手不多见,就当做是给这些士子们开开眼界,没准这里面还能有几个悟性高的,会领悟到一星半点呢。” “你们觉得如何?” 话语说到这个份上,三人中凌江修和姚言也是有些无奈。 如果真能有胜率,他们不用洛离说,都会跟慕容瑾一较高下,再分胜负。 但事实上,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和那女人确实差上了那么一点。 不过既然洛离都开口了,那他们自然也不能驳了当今陛下的面子。 毕竟这可是整个大夏的主人,是他们未来效忠的君王。 要是现在就被记上了黑点,那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谨遵陛下旨意。” 三人对视一眼,表情各不相同。 下一刻,凌江修遵照着洛离的示意,轮番上阵,与慕容瑾在擂台之上比斗。 对战间,剑影重重,真气纵横间,倒是让洛离提起了几分兴趣。 “这东流宗的慕容瑾,确实有些意思...” “她所用的剑招即使以我现在的境界,怕是都创不出来,凌江修和姚言不是对手,也算是情理之中。” 看着那剑光若惊鸿,近乎将空气撕裂,其中又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道韵时,洛离若有所思。 “只是不知,这剑法究竟是她自己的机缘,还是她那个爷爷,东流宗主慕容武的传承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能我一直以来都有些小看那位了。” 回忆起曾经雪夜之中,唯一一次见过慕容武出手的场景,洛离有些深思。 那一次,慕容武究竟有没有用出真本事,他不晓得。 因为当时洛离的全部注意,都被神魔宫和洛鸿道给吸引住了,以至于根本腾不出空隙,去观察慕容武等人。 “罢了罢了。” “这老宗主能把宗门最杰出的后辈,亲自送到我面前来,还用出这等剑法而不被发现,摆明了就是清楚我的心思。” “又是条老狐狸。” 心思百转之间,擂台之上早已高下立判。 “好!” “精彩!” “这东流宗的姑娘,竟然如此强大...我等本来还以为此次殿试榜首,应该要在这凌氏公子和岷山派的真传中诞生呢!” “真是看走眼了,怪不得此女如此自信,原来是早有准备。” 场下士子远远围观,见到那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一剑执手,便连败两名同境宗师,当时眸子中就布满了震撼与狂热。 看起来柔弱纤细的女子,一开始没少被人当做挑战目标。 但这些武道士子们却怎么也没想到,慕容瑾的武道修行竟然如此强大,连两名同境的年轻高手,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果真是真人不露相,不显山不漏水之下,几乎九成九的人,怕是都看走眼了。 “咳咳...” 落了面子,有些灰头土脸的凌江修最是尴尬。 他是三人里面最弱的,姚言和慕容瑾对阵,起码还能有着几分招架能力,不至于太难看。 但他用尽全力,却还是不能破了这女人的一招一式,到最后要不是提防得当,恐怕一着不慎,就得被从擂台上直接打飞了。 那一幕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尴尬,以至于让凌江修轻咳一声,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见到胜负已分,洛离脑海中对着三人的武道修行分析了下,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大浪淘沙始见金。 此次殿试能有如此收获,已是够了。 特别是那一手令人惊讶的剑招。 洛离深深的看了慕容瑾一眼。 此女未来之姿,在眼下这个天地复苏的时代,可能并不局限于先天之境。 即使现在只不过方才声名鹊起,但假以时日之后,未尝不能名震天下! “不错,你们的实力得到了朕的认可。” “庆之。” 洛离轻声开口。 一侧的陈庆之听后,当时便领会了他的意思,道:“臣在,陛下吩咐便是。” 洛离看着那台下整理衣襟,准备受命的三人,以及那一众面露期待的士子,润了润嗓子,语气有些肃穆的开口: “此次殿试武科,由朕亲自主持,共入三十人。” “其中前三甲,分别是——” “一甲状元,东流宗慕容瑾!” “二甲榜眼,岷山派姚言!” “三甲探花,益州凌氏凌江修!” “另入选者二十七人,名列依次如下...” 此时冷风阵阵,已近黄昏。 夕阳的余辉落在这校场之上,本应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但在洛离这足以使人心神振奋的言语下,众多士子一个个的心里,却都是火热的紧。 大夏自一年前太初历元年开始,一系列的变化叫世人可谓是有目共睹。 也是从那之后,在夏皇洛离领导下的夏朝,又有谁不想跻身而入?! 世家宗派武道传承,隐隐间割据一方,与朝廷‘划江而治’的时代,已经彻底宣告了结束。 新时代的船只扬帆起航,若是再不想法子加入,那就只有成为旧时代的残渣,落后在大势的滚滚洪流之下了。 索性,他们作为第一批的殿试入选者,未来... 定将会伴随着这座皇朝,一路走到最后! ... 三日后。 薄薄雪花如霜,自穹天洒落而下。 长宁城内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街头巷尾百姓人头攒动,各个面露期盼。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虽然大夏科考制度时至如今,只举办了一次,但人生来就有好奇。 有无数人都想要见证,能连过殿州郡县四层科考,突破了重重难关最后站在最后的人物,究竟都有着哪些人。 毕竟,他们都是未来要立身于云巅的人物啊! 一处酒楼前,有两名小厮扫雪。 天寒地冻的工作,不可能闷声不出气,所以这两人互相之间正在闲聊,语句之中都透露出了各自的羡慕: “你说那些个通过殿试的天之骄子,到底得有多厉害,才能在这数万万茫茫人海中,脱离而出啊。” 一小厮感慨嫉妒道。 而他旁边的同伴,则是头都不抬: “你想那么多干嘛,那考试咱们又不是没参加过。” “连努力都没有付出过,咱俩估计连那县试都考不过,更别说是这殿试了...” 这低头的小厮说完,两人都不免得有些长吁短叹起来。 可见,就算是改革制度,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抓住机遇,奋勇上前的。 当此时。 咚咚咚!! 有叩钟之声敲响,随后自这座皇城的中心,突兀有一道金光乍然冲天而起。 漫天雪花纷飞,金光与素白的霜雪互相映衬,转而化为了一道横贯天地四方的金色榜单,华光四溢,煞是耀眼! 与这榜单一同显现的,还有那威严的皇者之音,与之一同将这白雪皑皑的长宁皇城,就此覆盖。 “大夏太初历元年,年末。” “朕洛离,宣!” “第一次文武科考落幕,共录六十名士子,为通过殿试人选,可入大夏学宫修行,为大夏学宫学子!” “此次文武科考,共录文武三甲六人,依次为——” “文道状元——沈秋。” “文道榜眼——陈朝年。” “文道探花——吕文书。” “此后有入选者二十七人,名列依次如下...” “武道状元——慕容瑾。” “武道榜眼——姚言。” “武道探花——凌江修。” “此后有入选者二十七人,名列依次如下...” “愿诸位士子之后,亦能继续持戒骄戒躁之心,潜心修文习武,为我大夏一朝,继续添砖加瓦。” “万古盛世,皆由你我和这皇朝百姓芸芸众生,共同缔造!” 皇道之声每次响起,那虚空穹天之上浮现的金色榜单,便凭空多出一道名讳。 待到洛离话语落毕,已是金光璀璨,满城沸腾! 这由皇道龙气凝聚而出的金榜,可以叫整座皇城内外之人,都看得是清清楚楚。 正所谓是—— 一朝开榜录名册... 自此之后,名扬天下! (ps:这章5k5,还差4k5,继续写了,EDG竟然赢了,麻了。) 第二百一十章 若为社稷百死不悔 大夏,长宁,寒冬之季。 萦绕着华光的金色榜单,足足在这穹天之上停滞了数个时辰,方才渐渐化为光点,消失溢散。 而那名讳录入其中之人,也被这长宁城的居民,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之中。 城南沈家府邸,上下张灯结彩,在这严寒之季里,却洋溢着明霄节都未必能有的火热气氛。 往来相识之宾客,近乎将门槛踏破,只为了能够看到那通过了殿试的文道状元一眼。 文华殿中见天颜,亲笔御赐殿试第一,这份殊荣,世上有人千千万,可最终能得到的,却只有这沈家子一人! 光凭此一点,哪怕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只要厚着脸皮上来攀攀关系,混个脸熟,未来说不定都能捞着点好处。 当然,这府邸的主人对此也是早有预料。 沈秋的父亲,一身厚实棉衣,平素里对谁都是乐呵呵的沈家老爷,这次却是紧闭自家门扉,谢绝了一应宾客。 虽是一朝乍富,但沈秋对此却是心如明镜。 所以在离家前去谢恩之前,他便叮嘱过自己父亲,不要因一时的花团锦簇,便被富贵冲昏了眼。 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环环相扣的。 今日若是收了什么好处,落下口实,他日别人借着今日的些许薄面上门而来,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若是小忙倒也无妨,可要是实在难办,那未免又会落得难堪。 无论是自家难堪,亦或者是来者难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些一朝富贵前来拜访的所谓亲朋,对于自家根本就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应以贫穷富贵而能更改。 既然今日富贵时结交的所谓二三好友,几乎不可能在自己低谷或者落寞之时提供帮助,那又何必费尽心思,前去虚与委蛇? 沈秋的志向,从来都不是在这座皇城之中立稳脚跟,光大沈家门楣。 是以,他宁愿叫自己父亲闭门谢客,也不愿去招惹什么是非。 此时经历如此局面的,名讳录上金册的今科士子之中,绝不仅只有沈秋一人。 其中绝大多数,做出的行为都与沈秋一致,但也免不得有人为表喜庆,对此大宴宾客。 各人有个人的想法,在这种事情上,分不出什么对错来。 但自从这些士子们名录金册之后,他们的种种事迹,便都落在了洛离的眼中。 须知道,通过殿试可未必就能获得官衔,大展拳脚呢。 到底会分配到哪里,去做什么事务,还得洛离这位夏皇亲自点头。 所以这段时间里,洛离会重点考察他们的性格。 若是有人品行不端,被洛离发现,那么或许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在冷板凳上坐一辈子了。 通过殿试,得到了洛离的亲自首肯,那就是称呼他们一声天子门生,都丝毫不为过。 洛离不可能让这些带着他皇朝印记的士子,去做有违大夏威严的事情,使人诟病。 若真有这一日发生,那么为正大夏之风,他必定会对此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大夏皇宫,文华殿。 在这些文科士子殿试的地方,洛离再一次的召见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这六十名士子各自怀揣的心思,却和上次是截然不同。 上次来时,心情忐忑无比。 但这次名录金榜一朝上殿,一个个却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所以再次见到这些士子们时,洛离可以清晰的发觉到,他们的精气神都仿佛是有了一种蜕变,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样了。 “今科士子上殿,皇帝亲授名录!” 司礼大监韦鞍,在这文华殿门口处高声呼喊。 随后,以文武两位状元为首的文武众士子们,缓缓踱步跨过门槛,向着殿中行去。 待到了殿内,自有侍卫将一应证明与奖赏,都分别送至每一名士子的面前。 这是洛离对待通过了殿试者的奖赏。 凡状元者,可获从六品待任官身与爵位,以示看重。 榜眼探花,可获正七品,至于剩下的入选士子,则是八品之身。 一入体制便是高位,光是这一次考试,就叫他们直接越过了不知多少道门槛!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起点。 之后这些士子们只要立下了功绩,那么他们的升迁速度,更是会远远高出同阶官员,但凡自己争点气,未来自然光明耀眼。 这些士子们今日得了证明,同时还会自动获批,有了进入大夏学宫,也就是大夏最高学府的求学资格。 在那个地方,有着真正的经史博士、武道宗师来教授他们科目,而且还有当朝祭酒作为导师,前来指引他们的道路。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谓是天大的机缘! 修行武道,可受益匪浅,突飞猛进。 而研读文道,更是能得到以文修行之法,养浩然之气,成为足以与武道比肩的真正高手! 这都是通过殿试之后,可以得到的好处。 所以也无怪乎众多学子,会对此激动不已。 文道修行,只有读书破万卷,胸中气自生,再以一名修炼文道的导师言传身教,方才能够得以破门而入。 而数遍整个大夏能够满足此条例的老师,却是寥寥无几。 所以这个机会,才是对于一众学子最有诱惑力的。 纵使是书读的再好,胸有通天韬略,要是自身并不强大,也终究算不上是真正的强。 而洛离很显然,也明白这些文道学子的心思。 “录入名册,得授名位,从今往后你们就将与大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未曾授予确定官位之前,你们都需要统一进入大夏学宫修行,为期半年。” “希望汝等能够好好修持,不要浪费了大夏对于你们的一番栽培。” 看着这些士子将一应封赏文书都捧在自己面前,站姿笔直端正,洛离最后出声训诫一番后,便叫他们去往大夏学宫报道。 不过在最后之时,洛离看着沈秋的身影,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起了几分考较的心思: “文科状元沈秋暂且留下,朕有些问题要问。” “剩下的士子们,便收拾收拾去往学宫,找左祭酒报道去吧。” 待到众多士子转身,即将跨殿离去时,洛离的声音却再次传出。 “嗯?” 沈秋本来即将跨出殿门槛的脚步,不禁顿住。 夏皇要找他? 注意到身后吕文书复杂的眼神,以及一众士子羡慕的视线,沈秋不再思索,连忙身子一转,躬身一礼: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一朝授予官衔之身,他们这些通过殿试的士子,便可以自称臣子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众多士子即使心下好奇,却也不敢继续于文华殿内呆着。 而此时,整个大殿除却内侍之外,便只余下了洛离这君臣二人。 即使沈秋素来稳重,此时心中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就连手掌之间都渗出了些许汗渍: “不知陛下留微臣,有何事?” 沈秋微微低头,对着洛离低声询问。 而洛离则注视着这位规规矩矩的文科状元,感受着他周身若有若无的浩然之气,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道:“沈秋,朕问你。” “草原苦寒,百废待兴,种种条件皆不如大夏,如今更是用人之计。” “如果说,朕现在就要遣你去往草原,为我大夏巩固北疆出力,你可否愿意?” “要是不愿,或是想要继续于学宫进修,朕也不会为难你,到时候官衔和供给依然照旧,不会没了你状元的头衔。” “告诉朕,你的答案。” 端坐于座的洛离站起了身子。 背着双手,他的眸光就这么看着下方躬身的士子。 而沈秋听完后,心中一怔,随即抬头,刚巧便与洛离对视到了一处。 君臣相视。 迎着洛离那漆黑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沈秋未曾犹豫。 大夏科考,为天下百姓开了一道通天之门。 而他沈秋,也是其中受益者之一。 所以在连过州郡县三试,得到左白鹿赏识,被其带入文道大门,他日修行可期后,沈秋对于大夏的忠诚,从来都不掺杂半分虚假。 在殿试之中,对着洛离所提的三道问题,每一道他写出来的答案,都是发自肺腑的。 是以在洛离此言问出,这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当即脸上带着认真,一板一眼的便对此回答道: “若是陛下留微臣在此,只是为了问这道答案的话。” “那么臣的回答,依旧是和试题最后一样。” “我沈秋生于寒门,不过三尺微末之身,但得逢明君生逢盛世,幸得重用,因此纵使是天塌地陷,亦不改吾志!” “身入草原,为我大夏定土开疆,非是沈秋投机取巧,实是我心中之期许与渴望。” “因此若能以微末之能,得匡扶社稷之重担,沈秋,万死不辞!” 一言一语出,铿锵有力,真情流露。 看到这年轻人郑重俯身一礼,洛离有些动容。 这年轻人说的是真的。 在他的神念感知下,此人的情绪波动近乎没有,更没有任何惶恐之下的撒谎与抵触心理。 那文道修行而出的一缕浩然之气,在沈秋这番言语之下,更是高涨不已。 自身之道不能骗人。 “很好!” 深吸一口气,洛离沉声喝道: “朕开科考,正是为了大夏,将沈卿这等国之栋梁,心怀社稷之辈招揽而来!” “你有此志气,朕与整个大夏,甚欣慰矣。” “本来朕还有些犹豫不决,但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说到这里,洛离停顿了下,似是在思考。 过了片刻,他方才眸光一定,继续道:“刚过殿试,不能授予太高官职。” “但朕可以允沈卿,驻北疆布政使一职,此职为朕特设,有于草原和北疆参政议政之能!” “眼下冠军侯霍去病正于草原领兵镇压,协调统御各部,以防叛乱,正是紧缺人手之时。” “三日后,朝廷将会下册封之旨意,届时希望沈卿可以处理好一应事务,走马上任。” “你看如何?” 洛离的语气带着几分商量。 “微臣,自当遵陛下之命!” 沈秋的语气毫无后悔,堪称是斩钉截铁。 听完这话,洛离方才点了点头,示意沈秋可以离去了。 看到这年轻人脊梁笔直,踏过门槛自有一番风骨后,洛离眸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怪不得能得到左白鹿的赏识,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入了文道修行的大门。 此子,配! ... 大夏楚州之外,与楚国的边境之间。 一道布满浓浓妖气的扭曲地界。 本来地处荒野,荒无人烟的地带,此时却完完全全的变了一副模样。 天穹被染上了黑气,有披毛带甲无穷无尽的妖族,从这逐渐稳固的通道之中,缓缓跨越而来! 被鲜血染上的旗帜,在这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之中迎风飘扬。 在他们的脚下,枯骨密布血液干涸,甚至有人头白骨,随处可见! 细数之下,这支妖族大军,足足有十数万之众,而且其中媲美人族先天宗师的妖将,更是有着数十上百之多! 不仅如此,在这些妖将和妖众的最前方... 还有两尊体型魁梧,妖气浓郁到近乎直冲天际的强大存在! 这是足以媲美人族天象的...妖王! 他们每一个人,在那遥远的妖域之中,都属于是独霸一地的王者,麾下汇聚着数十甚至上百万的妖众,声威赫赫,震慑苍穹! 而在这小小的荒郊野地,竟然足足有着两尊妖王现身... 北玄域天地不过刚刚复苏,此地竟就有足以容纳妖王降临的通道出现,要是任由其继续扩大,假以时日就算是有封号妖王跨越而来,怕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若事情真到了这等不可收拾的境界,那不仅是对于大夏和大楚,就算是对整个北玄域,都将是无可挽回的灾难! 妖族大军最前端,左侧那身躯足有四丈有余,近乎和一座小山一般的凶恶妖王,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对着一侧的同伴闷声道: “这通道终于彻底稳固了下来,蛟龙君,你先我一步前来,之前那头狼有没有告诉你,这里是何地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位高权重未必不是真英雄 另一侧。 头顶着一根肉角,面容狰狞,嘴角边上有两颗硕大的獠牙凸显。 手中握着一杆巨大黑枪的妖王,听到这活像是一座肉山一般的妖王所言,操着血盆大口,当即便道: “这里是元天界的北玄域,人族大夏与大楚的交界之地。” “据苍狼妖王所言,此地积弱已久,各个王朝里连天象境的大宗师都近乎绝迹,我等妖王凭此实力,完全可以横行。” “冥幽,眼下此处空间通道趋近于稳定,可以源源不断的接引战士跨越而来,苍狼已经先行一步,在那大楚边境掀起了腥风血雨,接来下你我该如何行事?” 被称呼为冥幽的妖王,听到蛟龙君的话语,回头看了一眼这空间通道,声音隆隆作响: “数百上千年来,除去些小型缝隙之外,我等完全没有办法进入这元天界之中,以至于此地竟都被区区渺小的人类所掌,何其可笑!” “现在大世再一次来临,此地当属我妖族之土!” “虽然碍于空间壁垒,我族真正的大能难以跨越而来,但这北玄域既然连人族天象的踪迹都寻觅不到,又怎能挡得住我等?” “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 这声音伴随着黑雾扩散,在整个妖族大军中,引起了阵阵轰动。 “吼,吼!” “杀,杀,杀!!” 夹带着兴奋的喊叫之声,在一众身披盔甲,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族战兵中响彻而起,让那浓浓妖气,近乎将天穹遮盖! 听到这十几万妖兵汇聚在一起的兴奋嘶吼,冥幽妖王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妖族是一个庞大的族群,不仅仅局限于一个世界。 而他们来自的世界,不过只是其中一方以妖为主的位面罢了。 那是一方不逊色于元天界的界面,其中真正的强者层出不穷,就算是妖王,也不过就是稍微强大点的存在而已。 在他们的上面,更有着位于封皇门槛之前的封号妖王,以及...立身于真正皇道领域的无敌皇者! 近千年前,他们所在的妖域,曾经尝试过入侵北玄域,那次甚至有天外神魔降临,局势一度混乱无比,甚至北玄域差一点就将属于妖族所有。 只可惜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族破境天人,甚至借来了无比浩大的力量,彻底平息了那一次的动乱,致使他们这一方妖域所有的谋划,都尽皆付诸一空。 将两方世界的联系强行切开,使得所有的空间通道尽皆关闭。 可就算做到了这般田地,千年后的今天,随着北玄域的复苏,两界之间的联系却依然没有切断。 而且这次,也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积蓄了近千年的力量重新卷土重来,妖族寿命漫长,而那些曾经与他们作对的人族大宗师们,早已作古数百年之久。 北玄域枷锁才解,即使开辟的空间通道,只能支撑起三品境的妖王跨越,但在这片大地之上,他们却依旧是无敌的! “蛟龙君,你我何其幸运,恰好妖域就在这空间通道附近,能得封号大妖王,以及诸位妖皇冕下看重,来作为第一批先遣军降临,可得好好表现!” 张开双臂,享受着这种统御千军万马感觉的冥幽妖王,对着蛟龙君咧嘴一笑后,喉咙滚动,声音如雷震: “苍狼妖王的部下,前去这人族大楚,与你们的王上一齐攻城拔寨,俘虏人族牲畜,为我族血食!” “至于我冥幽妖域的本部人马,以及蛟龙君座下的蛇人大军,则随着吾等,去那大夏朝走上一遭,杀他个痛快,哈哈哈!” 意气风发的笑声,震颤苍穹,响彻数里。 而一众妖族的战兵,随着冥幽妖王的发号施令,飞速的便化为了两只队伍。 其中一支在诸多妖将的带领下,循着那最先前来的苍狼妖王留下的指引,沿着大楚飞速行去。 而后一支,则在这两尊妖王的率领下,向着大夏的边境楚州,浩浩荡荡的进发而来! 距离此地,百里开外。 大夏楚州边关。 一身干练劲装,浑身上下气势溢散,一双眼睛散发神光的中年汉子,则是看着那远方阴云密布,面色沉重无比。 在他身畔,大夏的镇邪司司主李存孝,与此人所露出的表情是一样的。 “王盟主,你所感应到的气机,确定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么?” 李存孝握着手中铁槊,最后一次跟着旁边的天行盟主王虎确认。 听到他的话语,这汉子转过了头。 他苦笑的看了这来自大夏镇邪司的司主一眼,随后抬起手臂遥遥一指道:“李将军未曾踏出这一步,所以可能较之神念,稍差一筹。” “但王某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现在我等已经不用再去探查那空间通道了。” “这股妖气冲天而起,表现的如此浓重,就算是我立身于此,都不禁感觉到阵阵心惊肉跳,可想而知究竟是有多恐怖。” “王某敢断定,一定有达到上三品境的妖族,跨界而来了...” “该死!” 说到这里,王虎的神情明显变得难看了起来。 上三品天象! 那是什么大白菜吗?! 在王虎的固有世界观里,须知道即使数遍整个北玄域,在近二三百年内诞生的强者,貌似都没有一个达到了真正的天象境! 天地复苏不过方才一个多月,王虎本以为自己借此机遇,成功一飞冲天,跻身此领域,已是在北玄域中人道无敌。 但没想到还未过多久,现实所发生的事情,就已经颠覆了他的三观。 前有夏皇草原斩天象,败金狼国师的消息传来,后又有空间通道连通妖域,有大妖跨越两界,蠢蠢欲动!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七品可称雄,宗师便能横行一国的北玄域吗? 注意到了王虎的情绪波动,李存孝此时的心情也是极其不好。 凝眉,遥遥看着那天空的阴云,过了片刻后,李存孝方才继续开口道:“王盟主,此地消息本将已传讯回京,告知陛下。” “相信很快今上就会接收到消息,重新衡量此地风险,到时候大夏方面肯定会有支援前来。” “至于现在...” 李存孝看了王虎一眼,欲言又止。 天行盟王虎,是大夏的武道帮派,也算是一方武道传承。 但和其他武道世家宗门不同的是,这天行盟,其实也就才崛起了不过二三十年而已... 相比于其他武道门派来讲,天行盟差了不少底蕴。 但作为一方新兴的帮派,它汇聚了整个楚豫二州最为精锐的帮众。 可以说只要天行盟主王虎想,那么他瞬间就能拉起一支十几万的武道帮众来。 虽说因为帮派的局限性,导致这些帮众纪律性不如军队。 但要真论起实力来讲,这些修行武道的帮众,就算是比起那些精锐的战士们,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再加上有王虎这位天象亲自坐镇,以及楚州边军和他李存孝在此... 纵使面对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近乎是颠覆三观的妖族大军,大夏此战也未必不可敌之! 就算不能赢,坚持到援军到来,想必也不会被那些妖族占上多少便宜! 李存孝心里盘算着,眼神闪烁。 以前天行盟帮着大夏防备大楚,和这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此李存孝,其实也吃不准这位天行盟主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乎是觉察到了李存孝的顾虑,王虎不在意的一笑。 其实就算李存孝不讲,他的心中,也早已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李将军,古语有云,先有国,才有家。” “天行盟的众多弟兄们,都是楚州当地土生土长的好儿郎,他们的父母亲人,都是出身于此,生与斯,长于斯。” “因此纵使是王某想走,这些底下的帮众们,也未必都能走得掉啊...” 王虎叹了口气,眸中闪烁的光彩,是惆怅与坚定的色彩。 惆怅,是惆怅即使证道天象后,自己也依旧不敢肯定能否度过这次难关。 而坚定,则是因为... 他从来没想退过。 此刻,整座大夏楚州的边关。 不仅有着十万驻守于此的大夏守军,同时还有从五湖四海,聚集而来的天行盟帮众。 他们和那些戍守边关的士卒处在一起,操持着手中大刀,有的正在细细摩擦,有的则在凭空挥舞,各自不同。 他们的队伍,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散漫,而且每个人的眉宇中,都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这种人混迹帮派和江湖久了,根本适应不了军队,也成不了真正的士卒,因为他们的性子已经和军队八字不合了。 就算是想要将其洗刷掉,也得浪费很久很久的训练时间。 但他们,依旧有着自己的血性。 那是属于大夏,属于人族的血性! 若是上了战场,他们自身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未必会逊色于身经百战的战士,甚至犹有过之。 在这里,此刻。 十五万的大夏人。 他们很不幸。 因为就在不过数十上百里开外,他们就会见到,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愿意面对的恐惧。 人最害怕的其实就是未知。 与同类搏杀自古有之,纵使心有恐惧,但总也可以克服下来。 但他们即将面对的,却不是同族人,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妖魔,是吞人心魄,吃人血肉的真正怪物! 他们要面对的是异族,是恨不得将所有人类全部化为奴隶,供凭驱使吞噬的妖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种族的博弈,没有所谓的慈悲一说,谁败,面临的就将是亡国灭种! 这点,不仅仅是李存孝和众多大夏人清楚,同样心如明镜的,还有天行盟的盟主王虎。 其实,他可以退。 凭借他这一身天象境的实力,要真不想在此逗留,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 纵使是中土、东海等人道昌盛之地,只要他愿意,亦能开辟一方天象传承,成宗做祖,好不自在! 但那又如何? 这一退,恐怕家都要没了,自己从微末崛起,一路摸滚打爬带出来的弟兄,估计也得死伤殆尽。 孤家寡人,远遁他乡,到头来连自己的名讳都没几人知晓。 这种生活,是比之生死都要令人折磨的。 或许在别人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面临这种风险还是明哲保身便好。 但他王虎,不是旁人! 呜呜~~ 苍凉的号角,于城头奏响。 “王盟主,高义!” 事到如今,李存孝面对王虎的这番话语,也是哑口无言。 因为,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话语可说了。 当战前动员的号角吹响的这一刻开始,边关之中,便再无人可退。 大家,都将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谈不上什么高义。” “只能算是尽力而为之吧。” 王虎背着手,一双眸子中闪过凝重。 “李将军,你在此地坐镇。” “王某先去探探,那来势汹汹的妖族大军虚实如何。” “只可惜,要是我早些时日能够察觉到有妖气在楚国方向现世的话,王某肯定会更加警醒。” “如果在这之前,能告知大夏具体情况的话,可能就不会有今日局面发生了。” 全身散发着武道神光,在这半空中踱步如履平地的王虎,对着李存孝嘱咐一声后,言语微微有些后悔。 但纵使是神人,也不可能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刚刚破境天象,王虎能够在巧合之间,知晓边关之外有妖气现世,便已是殊为不易了。 因此李存孝听完后,也只是颔首,语气中并无不满。 他看着即将化为流光,往着那妖气浓浓的地带飞身而去的王虎,只是抱拳敬重道: “王盟主切记小心,眼下楚州百姓已经被本将下令疏散,如果实在不行,我等也不必于此死战。” “只要陛下天兵一至,我大夏举国朝之力,未必不能平定此地之动乱。” 听完此言,王虎‘嗯’了一声。 随后二人交流完毕,天行盟主王虎便凭借天象修为,借天地之力隐匿身形,往着冥幽妖王和蛟龙君的方向,缓缓靠拢而去。 天地复苏,空间通道开辟,有大妖虎视眈眈。 像是大夏与大楚交界的这一处通道,仅仅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放眼整个北玄域... 妖族入侵,已然是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妖族入侵亲赴前线 夏京,长宁。 “什么?!” “你说楚州东境有大批妖族现世,而且据天行盟主和镇邪司主二人所言,其中还有跨境妖王亲自坐镇?!” 位于内殿,正处理政务的洛离,听到楚州边关八百里加紧情报所禀明的消息后,当场拍案而起,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 “眼下楚州边境数百里战线已是草木皆兵,百姓也都向着后方开始疏散,天行盟的王盟主和李将军,都保留了誓死一战的觉悟!” “眼下估计前线已经开始交火,而在数日之前将军便叮嘱卑职率着队伍快马加鞭,赶赴皇城,将此消息告知陛下,也好叫大夏早做准备,抵抗异族外敌。” 洛离眉头紧锁,听完台阶下方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士兵所道出的消息后,一言不发。 事前知晓到东境有妖气频频现世,他就隐隐觉察到了不对。 不过楚州有天象境的王虎,以及自长宁皇城赶赴而去的李存孝共同探查,在洛离的潜意识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所以洛离即使有些忧虑,但也没太过放在心上,而是将重心暂且先放在了国政方面,没有太过在意。 可谁曾想到,距离北玄域天地复苏不过一个多月,自近千年前就连通的空间通道,在极其不稳定的情况下,竟就能支撑妖王和妖族大军跨界入侵! 这对于不过刚刚班师回朝,还没来得及调度大军的洛离来讲,可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一瞬间,洛离想了很多。 能在这个时候便可以传送妖族大军、传送妖族妖王跨越的空间通道,这要是任由它继续稳固下去,那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还得了?! 恐怕整个北玄域,都寻不到几处地方,能有这么大的灾害发生! 他这大夏周围四方,到底是遭了什么罪,怎么麻烦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根本连一点喘息的空隙都不给人留。 洛离握着手中卷轴,面色极为难看。 直至过了片刻,待他看到那台阶之下,传讯士卒战战兢兢的模样后,心中的一腔怒火才渐渐收敛了些许。 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心情。 洛离语气转为温和,略带着几分愧疚: “是朕乍然听到此消息后,有些失态了。” “在短时间内跨越诸州,将消息传到皇城,你有功无过。” “侍卫已经备好了房间,下去先好好休息休息,睡个好觉,至于后续的事件,朕自有定夺。” “自朕登基以来南征北战,大夏还从未输过,就算是妖族入侵,朕也依旧可以带着子民和战士,将其驱逐出境!” “下去吧。” 说罢,洛离挥了挥手。 而单膝跪拜于华丽的地毯,不敢直视上首帝王的战士,本来心情极为忐忑。 但当他听到洛离只是惊怒一瞬后,便转为温和的语气,本来惶恐的心神不知为何,已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甲叶摩擦,这日夜奔波已是累极的战士抬头,看着那眉眼低垂,并未露出皇帝架子的黑衣青年,心中涌起了几分感动。 这就是他们效忠的陛下,即使心中再是愤怒,也不会将怒火无顾的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哪怕,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卒,也不例外! “卑职谨遵陛下旨意。” “边关诸袍泽早已秣马厉兵,擦亮刀刃,哪怕战至最后一滴血液流尽,也不会负了陛下栽培,大夏皇恩!” “大夏,万胜!” 战士起身,施了一礼,退出了大殿。 而随后,得知到楚州讯息的重臣,都陆续赶了过来。 待到这楚州的士卒退了下去后,等候在外界的大臣们,如宰相梁温和左白鹿,便同一时间跨过门槛,步入殿中。 下一瞬,他们就看到了坐在案桌之前,握紧卷轴面色不善,但已是有了决断之意的洛离。 “陛下。” 众臣对着上首的黑衣皇者,施了一道臣子礼数,一齐发出问候。 洛离抬眉,看到这些闻讯赶来,在殿外已是等候了有一阵子的重臣,拧了拧眉心,道: “刚刚的讯息,诸位想必都已经听到了吧。” “没想到才刚消停些日子,就会发生这种令人糟心的事情,真是不令人安生。” 众人听完之后,当即都有些默然。 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在了这座大殿之中,与殿外的寒气互相映衬,让几名重臣心里是压抑不已。 除却左白鹿和洛离外,大部分人这一生,根本就无法想象上三品到底是什么境界。 此时听到边疆又有祸患生出,而且还不是人族,即使是久经风浪,历时整整四朝不倒的宰相梁温,一时间都有些心情沉重。 不过好在,天佑大夏。 东境的天行盟主在此要紧关头,不仅破境天象,而且还愿为大夏子民抵抗妖族入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再加上大夏长宁,可是还有一尊文道天象,以及在草原斩过天象的大夏之主坐镇呢! 想必这次难关,依旧可以和以往数次一样,有惊无险的度过。 “陈将军,上前听命!” 自这楚州信使一行八百里加急入了长宁后,大夏的文武重臣第一时间,就晓得了边境有变。 所以此时殿内的重臣里,陈庆之赫然也在此列。 听到洛离的命令,陈庆之自然不敢耽误。 “陛下,请示旨意,末将定然遵从!” 一身白甲着身,相较于往日更是声威赫赫的白衣侯陈庆之,面色严肃。 他晓得,现在洛离下令,那么之后多半便是要令他纠结兵马,赶赴东境,面临以往从未面对过的大敌了。 妖族! 只存在于典籍记载里的异类,即使现世,也不过是零星几只,不成气候。 像是楚州东境传来的讯息,如同潮水般的妖族现世,根本从未经历过! 但即使如此,军人的使命也在时刻告诫着他,此战关乎大夏存亡之危,不能露怯,更不能退! “边境妖族来势汹汹,我大夏镇邪司主李存孝,民间天武盟主等英杰之辈,已是率领楚豫二州军民建立防线,殊死抵挡,此刻正是危急存亡之时也!” “朕已决定,亲自赶赴楚州坐镇,誓要拦住妖族入侵,并将其彻底击溃,以扬我大夏国威。” “陈将军,朕命你集结长宁兵马,号召三州守军,哪怕是把大夏国库给朕掀了,也要在这寒冬之季拉起二十万大军,赶赴楚州边境,可能做到?!” 站起身子,洛离对着陈庆之大声喝道! 连番征战,大夏的战士们其实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哪怕自洛离上位之后,改革赋税等一系列政务,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了军民的负担。 但攻入夏京,征伐草原等大规模战役,特别都是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进行,哪一项不是劳民伤财至极! 这才刚歇了一个多月而已,而且天气正值隆冬... 纵使是再精锐的战士,也该是一身疲惫了。 更莫要说这场仗一旦打起来,怕是今年的过年明霄节,指定是过不了了。 天寒地冻,带兵打仗,与父母亲人分隔两地,还要担心性命之忧... 这种种问题,每一道听起来,都令人头疼至极。 可陈庆之纵使此刻腹中有千言万语,但临到头来,也只有一句肯定的话语吐露而出: “末将,定不辱命!” 有柴火熊熊燃烧,将外界寒冷尽数拦截的大殿内,陈庆之声音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长宁城的五万战士,最晚两日,便会向着楚州东境全速进军,粮草辎重等一应问题,末将统统都会处理妥当。” “剩下的十五万战士,末将会以虎符令三州守军,最晚一周,便会叫楚州有二十万人前去支援!” “若是因末将耽误战机,以至于楚州失守,损失惨重,那么末将待到平息战事后,当自贬为民,提头来见!” 一席话语,慷慨激昂,根本不像是一个站在了王朝之巅,拥兵自重的将军所言。 朝堂三公级元老,宰相太师太尉,无不动容。 就算是学宫祭酒左白鹿,此刻都不禁为之侧目。 好气魄! 掌管大夏学宫的祭酒大人内心一声暗赞。 往日里就听说,这自北凉一路以来,随着夏皇南征北战的白衣大将有经天纬地之才。 但直至今日见得朝堂对誓,左白鹿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才叫做英雄本色! 危难关头,方辨忠奸豪杰啊! “很好,此番异族入侵,定要倾尽全力抵抗,不能有丝毫侥幸。” “大军东出,长宁皇城便由宰相大人和左祭酒共同主持大局吧,另外商卿,皇城空虚国朝动荡,若有有心之人散播谣言,扰乱时局,那就用重典,给朕狠狠的压下来!” “无论如何,大夏都不能出意外,尤其还是在大世开始,天下将乱的时候。” “诸卿,可有把握?” 洛离话语严苛。 而台阶之下,诸位大夏的重臣,自然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吾等,谨遵陛下旨意!” ... 令出皇宫,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飞出。 一瞬之间,全城封锁! 前些时日诸多士子通过殿试,金榜题名的余波还未散去,便见到这长宁皇城,有一波又一波的军队不断的踏出城门,不知究竟去往何处。 再加上大理寺执法更加严格,以及周边街道时不时就有衙役巡视。 此时只要不是傻的,估计都能明白。 大夏,怕是又要打仗了。 就算洛离和大夏,没有将楚州边关外的消息公开。 但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随着一朝征兵,再加上天地复苏一个多月以来,各地零星的异动。 不少有见识的大夏子民们都已隐隐约约的觉察到,这片他们生活着的土地,好像有了不知名的异族前来觊觎。 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但这都是人之常情。 相较于洛离登基之后,这种人心惶惶的局面,其实都已经可以控制在普通范围之内了。 只要洛离这尊大夏皇帝不倒,或是他缔造的这大夏朝政不倒。 那么大夏的芸芸众生,便永远都不会生出动乱。 这就是真正的皇帝,应该做到的局面! 不谈后方长宁皇城是如何紧张的筹备。 眼下洛离早已一身玄黑之服,腰跨长剑,催动着天象境的实力踏空而行,马不停歇的就往着楚州的方向飞速赶去。 洛离这一生,只去过北境三州与中州长宁,还有北境草原的大部分疆域。 硬要说来,他去过的草原地带,可比大夏都要多出许多,而反观一十三州,像是大夏的东部州郡,他是从来都没有到过的。 自从登基之后,洛离一直很想抽出闲暇空隙,去将大夏的每一处疆土都游历完毕,遍观各地风貌。 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制订出最为适合子民居住的王朝。 只是可惜,洛离自个儿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前来东部诸州,竟然是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之下。 以至于,他根本没法细细观看,此地民生究竟如何。 不过御空而行,匆匆一瞥之下,洛离倒也能觉察出几分端倪。 不谈其他的,最起码洛离能看出来,在自己改革朝政之后,有些政令,倒是真的落实到了地方了。 看着那一座座武道学院和文道学府,洛离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将妖族彻底驱逐出境的心思,便又坚定了几分。 他是大夏的皇帝,是这一十三州和北疆草原的主人! 生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族,既是他的子民,那他就要肩负起这份责任。 凡有入侵者,当尽数镇杀之! 三日后。 洛离出了豫州,步入楚州。 天象之境,冯虚御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而且眼下时候不过早清,洛离第一日赶路的时间,还是将他在皇城耽搁的时间,也一并都算在了里面。 真要严格计算,洛离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近乎横跨了小半个大夏! 这种速度,早已超越凡俗。 堪称是朝游北海暮苍梧,足以比肩陆地神仙! 楚豫二州,靠于东境,往日与强楚为邻,素来民风彪悍,不然也不会有帮派能做到天行盟这般地步。 这一日,洛离踏入楚州。 他看着天寒地冻之下,在这片荒凉大地上不断背包行走的,那长长的迁徙队伍,终于感受到了此地形势的严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求订阅) 大夏,楚州境内。 洛离将自己一身澎湃汹涌的浑厚真气收敛下来,随后自云端一步跨下。 下一瞬间,这身着玄黑常服的持剑青年,便落在了这楚州的官道上面。 背着包裹的迁徙队伍如长龙般,分成了一股又一股,步履匆匆。 洛离挑着一支靠近的队伍,身形一闪,便显现了身形。 随后他向着那前方一身着锦衣领头,看上去有些体面的老者,当即礼貌询问道: “老丈,麻烦叨扰。” “在下想请问一下,如今楚州边境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这老者见到有陌生人靠拢过来,先是吓了一跳,露出了几分警惕。 待到他看清洛离只是孤身一人后,这才有些松了口气,继而带着几分劝诫道: “年轻人,你也是听闻三日前楚州风声,从豫州之境赶赴而来的武林中人罢?” “老夫好心劝你一句,莫要再听那天行盟的号召,继续去白白送命了!” 说到这里,这老人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 “从三日前,整个楚州的郡县便已经接收到了消息,要底下的百姓,往着其余的大夏州郡疏散撤离,以避灾祸。” “但偌大的州郡,想要避开灾祸又岂能是那么容易的,老夫这一支脉居住之地,还是比较靠近豫州,这才能在三日里紧赶慢赶之下,到了这豫楚交界之地,避免宗族遭难。” “另外靠近边界的郡县,就是想要带着祖宗基业撤离,怕是都有心无力!” “据说此次边关对阵的,可不是那楚国的士卒,而是从来未曾听闻过的妖魔。” “那些个家伙,远比我们人族要强健凶恶许多,一声嘶吼甚至能使小儿止啼,恐怖至极!” 说到这里,这老者长吁短叹后,隐隐间有些恐惧。 而他的话语落入洛离耳中,则是叫洛离心中隐隐生出了忧虑。 楚州边境十万军,再加上天行盟的武道高手坐镇,竟然在三日之前,郡县各地的居民便准备撤离... 形势已经严峻到这等境况了么? “那战事到底进行的如何了?” “楚州的边境士卒,以及天行盟的武道高手,究竟有没有撑住边关防线?!” 洛离再度开口询问,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急切。 这才是当下的头等大事。 情势紧迫,他之所以千里迢迢的前来驰援,就是不想看到边境失手。 但这老者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叫洛离心头再度一沉。 “有关战事的进展,哪里是我等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晓得的?” “但有一些风声,老夫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前线战事,老夫自然不晓得,但老夫在宗族迁徙之前,曾询问过前线逃难过来的人,一些有关于战局的情报。”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口述,所以我等才会着急忙慌的想要离开楚地。” “据说...那妖族大军叩关而来,只一战,天行盟的王盟主就落下了伤势,而且大夏军还在交战之后陷入了劣势...” “眼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局面。” “天行盟和大夏军两方,一方面疏散楚州居民,另一方面还颁布了命令,在楚州各地招募青壮士卒参军,号召保家卫国。” “一时间,有不少年轻的江湖高手都从五湖四海云游而来,欲赶赴前线,但以老夫来看,他们的未来,怕是都已经凶多吉少!” “妖魔势大,连偌大个天行盟的盟主和大夏边军都吃力无比,又岂能是这些个小年轻能抗衡得了的。” “真到了前线,十个里面估计得有九个,骨头怕是都得被拆了!” “所以年轻人,你不如听老夫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些妖魔自然有当今陛下和大夏天军处理,你又何必苦苦前去,白白送了性命?” 老者好意的劝阻,落在洛离的心中,让他没来由的便有些难受。 同一时间,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也从他的胸膛之中几欲宣泄而出。 他没有怪这老人。 毕竟这老者又不晓得他的身份,而且他的一番话语完全都是出自好意,人对于异族和死亡的恐惧,实属人之常情。 自己怒的,只不过是那些叩关而来的妖族而已。 战争必有伤亡,这些东西洛离早已看开。 但即使如此,对于入侵大夏,肆意杀戮大夏人族的渣滓,洛离还是无法等闲视之。 能击伤天行盟主王虎的大妖,那最起码也得是妖王了,说不定还是妖王之中的强者,不然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局势确实艰难,不过洛离自忖以自己的手段,再加上之前那神秘的昆吾前辈所留下的那一抹神镜光辉,想必扭转乾坤,阻住颓势,应当不难! 想到这里,洛离心里已是有了大概,于是当即一抱拳,面色洒然笑道:“老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 “不过保家卫国,从来无错,如今国难当头,五湖四海的忠勇之士义无反顾,奔赴东境边关,都证明了这个国度值得!” “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生死之间,有大义也,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天下青山都一样,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楚州之地,都有儿郎已做好了捐躯为国的准备,在下又有何惧?” “惜命非我意,此去只愿,能使大夏山海皆平!” 铿锵有力的话语,带着一股奇异的渲染力,叫这老者和这一支数百人的宗族迁徙队伍,都不禁为之动容。 人们会用恶意去揣测品行高洁的人,因为他们个人潜意识里,不允许有人比他们自己更加优秀。 但面对真正的英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奉行道义之辈,他们却又会心怀崇敬,甚至心向往之,短暂的抛却生死,紧随其后。 就比如眼下的局面。 随着洛离这一席堪称慷慨激昂的言语说完,这支宗族队伍,彻底沸腾了。 “爷爷,我们也想去!” “大伯和小叔叔之前不就是响应号召,像这位大哥一样,去参军入伍,甘做士卒抵抗异族入侵了吗?” “他们说这次面临的,不是那楚国的入侵,而是真正的亡国灭种之危!” “妖魔,以人为食,要是楚国占据了楚州,还会珍惜人口,不会乱造杀孽,但这些妖族可不会讲究这些!”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要这些妖孽在一天,大夏和人族便不会安宁,我们也想和伯叔一般,哪怕战死沙场又有何妨!” 这支队伍里,不少年轻气盛,修行武道的年轻人,一听到洛离的话语,再联想到他们自个儿撤离的举动,不禁都自惭形秽起来。 少年人的意气,让他们不想服输,所以不管未来如何,不管他们到了前线,真正面对妖族的震慑,是否会心生恐惧。 起码这一个瞬间,他们的内心无比坚定。 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英雄都是在某一个时刻,做出了某一种举动之后,才会最终被人称颂的。 一连串的变化,叫这老者心中震撼不已。 但等到听到身后接二连三的叫嚷声后,他终于是回过了神来,气的是浑身发抖。 自己好不容易带着大家伙即将离开楚地,这一个个的还想回去? 老人举起手中的木杖,还算健朗的身躯一个转身,便将拐杖头部直接敲在了背后最近,在他耳边叫嚷的最凶的一个后辈头上! “啊!” 一声哀嚎惨叫,算是叫这动静渐渐消退了些许。 呼出一口气,这老者看着一个个老实下来的后辈,胸膛几度起伏,略显浑浊的眸子中闪过复杂。 “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保家卫国,起码也得有实力才行,不然就你们这些斤两,去了也是拖后腿!” “你们叔伯那俩莽夫,起码也有着武道八品的实力,就算真上了战场,也不一定保不住性命,可要是你们去了,怕是分分钟就得沦为炮灰。” “你们要是真有志气,现在就开始好好修炼,当今陛下大力提倡修文习武,只要下了一番功夫,他朝都是国之栋梁,还怕没有机会报效家国?!” “对于自己的实力和定位都不清醒,真是一群废物!” 老者好一番叫骂,终于是让自家这些后辈消停了下来。 随后,他转过身子,上下打量了洛离一眼,这才躬身一礼,举止敬佩,肃声开口道: “都说楚地多豪杰,但以老夫观之,阁下更胜我豫楚豪杰多矣!” “楚州伊氏族长,今日受阁下教诲,永不敢忘,日后定会时时告诫我伊氏后辈子弟,以为戒律。”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能问心无愧的呼出此等话语,此人的境界已超出普通人太多太多,近乎立足山巅,供后人仰望。 纵使这伊氏族长在县城里盘踞多年,也未曾听说有这等豪杰。 没想到今日逃难,竟然能亲眼见到这等人物。 真是令人感慨不已。 “老先生客气。” “在下既已晓得情况,那么也该就此告辞了。” “山河动荡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妖族入侵,若不能将其彻底驱逐,那么之后面对的就将是真正的亡国灭种!” “所以哪怕是再微弱的力量,再渺小的火种,也都是不可或缺的。” “言尽于此,在下告辞!” 洛离听完眼前老者的称赞话语,并未多言。 他所处的位置,与思考的方式,与区区一县氏族所看的眼界,完全不同。 因此二者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洛离之所以一时兴起,对着眼前一行人如此诉说,不过只是想给这些年轻人心中留下一抹深刻的印象。 即使因为时局紧迫,他不能在此继续耽搁时间。 但这伊氏数百人中,哪怕只有一人将他的话语听进了心中,那么这一席话,便也不算是白讲。 仅此而已。 说罢,洛离衣袂纷飞,身形离地,无视了众人大惊的目光,便向着楚州腹地疾驰而去。 洛离深深晓得,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现在,不过只是开战之前,自己给自己打气而已。 待到洛离身影远去,这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才算是堪堪回神。 一道虹光,以及那近乎消失于天际的身影,叫这伊氏一族,以及那周围迁徙的队伍,久久难忘。 “御空而行,武道宗师...” 伊氏族长一脸震惊。 良久之后,方才苦笑一声: “真英雄也!” ... 楚州,流江郡城以北。 此地靠近边关,与楚州州城地理位置互为犄角之势,为兵家必争之地。 往日里,楚州虽民风彪悍,但百姓来来往往亦是络绎不绝。 但眼下,却是彻底换了副面貌。 原野之上,有人类手持长戈刀剑,迸发武道气血,与那一个个身着残破甲胄,面容奇形怪状更兼凶恶狠厉的怪物,在进行着殊死对决。 与这些武道高手和士卒满脸疲惫不同。 那些口中不断嘶吼,可憎面容上写满了兴奋的妖族,却是热情越发高涨! “人族血肉骨髓,可都是上好的大补美味!” “这大夏楚州的抵抗不可谓不顽强,但那又怎样,还不是在我族妖王的率领进攻下,于短短数日内接连败退?!” “儿郎们,咱们奉命出来扫荡这些人族的村寨县城,俘虏人族回去作为血食,可不能放过这些人族的战士。” “随我杀!” 一背生双翅,手握长枪如鹰般的妖将,一边冷笑着,一边向着这小股队伍中的首领冲杀而去! 他们在原野上碰到这支保护村寨子民撤离,去往州城避祸的队伍,自然没有放过之理。 这人族一方,不过只有一尊先天护持,而他们一方,却是有着足足三名妖将! 将这一支两千余人的小股部队彻底一网打尽,再将那些人族平民尽皆俘虏,回去之后,妖王定会重重有赏! 轰隆隆! 踏于原野上,这些丑陋的妖族得到命令,开始握着武器狂野的飞奔着。 甚至还有妖族未至妖将,但却背生双翼,在数丈高的低空飞行,于对峙的士卒和武道高手面前,刮起阵阵腥风血雨! 而面对这些攻势,人族一方天然就落在了劣势。 局势,岌岌可危起来。 (ps:智能推断了,新增大幅度下滑,大家记得保持订阅啊,不然要饿死了呜呜呜。) 第二百一十四章 犯我大夏疆土尽斩之 “妖魔,去死吧!” 原野之上,有悍勇的将士们满脸血污,即使眼神中尽都是恐惧之色,可还是握紧了手中武器,对着那狞笑着杀来的妖族怒声呵斥,挥舞兵刃! 血液的腥气,在此地弥漫不休。 天空灰蒙蒙的,地面上,大夏的将士们与这些入侵妖族,进行着殊死搏杀。 这支小股部队共三千人左右,其中只有一位达到了先天境的武道宗师坐镇。 而且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为数上千,未曾来得及撤离的百姓,正瞪着惊恐的双眸,观摩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 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只可惜,面对那汹涌如潮,在妖将的领导下凶狠至极的妖族大军,战士们的抵抗却显得是那般的艰难。 有战士手握长剑,斩在皮糙肉厚的妖族鳞甲上,一个反震之下,甚至连虎口都被震出了鲜血,却连这妖魔的外皮都没戳破。 也有士卒取出弓弩,想要利用弩箭射杀翱翔于半空,不时便俯身而下,收割将士性命的飞行妖魔。 可当那弓弩扣上弩箭,飞驰而出时,却总被那些妖魔巧妙的避开,中之寥寥。 那坐镇中军的宗师浑身浴血,以一敌三硬生生抗着三名妖族妖将的共同进攻,若不是真气浑厚,恐怕一朝就得身首异处。 妖族天生身躯就比人族强壮,修行起来更是得天独厚,起码在前期是这样的。 所以即使他们的阵型杂乱无章,甚至是各自为阵横冲直撞,但他们每个个体所发挥出的战力,却依旧是普通的人族军队无法比拟的。 不过就算处境艰难。 一个又一个的七尺人类男儿,以自身血肉之躯以命换命,在极大的劣势之下,仍然在奇迹般的情况之中,击退了一波又一波妖魔的进攻。 让着这些本就没有多少耐心的生物,变得是更加烦躁不已。 妖族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些弱于他们数倍的蝼蚁罢了,为什么在有了这么大的伤亡之后,还能死战不溃? 搁在妖域里,等阶之分森严,上位妖族对于下位妖族的统治力是绝对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 但放在这阔别已久,俨然已经成为人类的世界里,这种生存法则貌似,发生了些许改变。 身陷绝境,名为人类的弱小生物所爆发出的坚韧性,令这些妖族不由心生动容。 而一路赶赴至此的洛离,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情景。 三千多人的军队,折损过半,血液流了一地。 但与他们为敌的妖魔,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也未必比这些战士要少上多少。 这一战谈不上胜。 但,起码打出了人族的血性! 见此一幕,洛离眼睛都有些红了。 越是靠近楚州东境,人烟便越是稀少萧条。 一路走来,他对于如今形势,也算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数日之前,十万戍守士卒驻扎东境城关,受镇邪司李存孝管辖。 同一时间,天行盟主王虎率五万帮众,并以天行盟的名义招募青壮乡勇,誓死抗击妖族入侵。 然,妖魔凶狠。 此一战役,敌方不仅有两尊达到了妖王之境的妖族亲自叩关而来,同时底下的妖众,一个个的也都是悍不畏死,如同疯魔。 再加上人族安逸已久,纵使上了战场,也没见过这等可怕的妖魔。 所以两方优劣自然是一目了然,战力差距悬殊。 对于这些皮糙肉厚,又兼杀伤力凶狠的妖族,本就不占优势的边关守军,溃败也实属正常。 在妖魔如潮水般的进攻之下,即使天行盟主王虎和镇邪司主李存孝舍命相抗,仍旧抵抗艰难。 就连达到了天象境的天行盟主,为了阻拦妖族进军,貌似都在两尊妖王的围攻下,落下了伤势。 数日之内,大军且战且退,即使杀穿了不少妖族,可也依旧无法改写妖族势大的事实。 待到洛离赶赴而来,楚地守军已退三百里,至州城加固防线,继续抵御妖族进攻。 而围绕着州城的防线前后,却是还有着不少的子民,来不及撤离... 作为大夏人,对此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成为妖魔的口粮。 因此这支正与妖魔交战的小股部队,便是楚地组建的救援队伍之一,负责疏散一些周遭百姓。 这次一时不慎,露了踪迹,被一支正在觅食狩猎人族百姓的妖魔群逮了正着,所以才有了这一幕大战的发生。 不谈前因。 当洛离脚步落下,看到那一个个浑身浴血,正与妖魔厮杀的英勇战士之时。 他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洛离知道,若是妖魔入境,以那灭绝人性,视人族为口粮的性情,大肆屠戮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心里想是一码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码事。 看着那三名妖将大笑着,手执武器游刃有余,就如猫捉老鼠般戏弄着那气血有些衰败,已至中年的武道宗师时。 洛离腰间的剑,不知何时抽了出来。 嗖! 神剑有灵,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血腥气,剑身微微颤动,与主人共鸣。 作为曾经人族大宗师的佩剑,三丰剑在张太乙手中,没少屠戮过异族妖孽。 弑妖斩鬼,痛饮神魔血,这柄太乙一脉的道剑两任主人,都将它这柄剑的威势,发挥到了极致! 前者早已登峰造极,而后者,也已经锋芒毕露,初现峥嵘! “死!” 于无声处生惊雷! 妖族与人族战士的战场,已经趋近于白热化,双方都是杀红了眼。 数千人的喊声之声,何其壮阔。 可即使如此,当那包含威严的肃声杀伐之音响彻而起时,那可平山海的剑意,却还是将整个场面都尽皆镇压了住! 面上露出嘲讽讥笑,利爪横空,与另外两名妖将,共同围杀这支救援部队宗师的鹰身妖将,此时正在享受着主宰战局的快感。 他与这燃烧气血,周身伤痕累累的宗师距离最近,正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随后痛饮这武道宗师一身精血,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谁知,就在自己下一击,即将掏向这身受重伤的宗师胸膛之际。 一道快若闪电的剑芒,却冲天而起! “谁?!” 背后生死危机一朝升起,这妖将面上表情凝固,惊怒交加。 下一秒,他的利爪抬起,刚刚想要反抗。 但那剑光的威势太过强大,以至于这鹰身妖将根本无法反抗,便被直接贯穿了胸膛。 剑芒蕴藏的剑气彻底爆发,将这妖将的身躯撕扯开来。 即使是皮糙肉厚,坚硬如铁石的妖将之躯,在洛离这一剑之下,亦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剑光划过,血洒长空! 噗呲! 鲜红的血液喷洒,映入了这妖将另外两位还没缓过神的同伴眼中。 “他...怎么了?!” “刚刚那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让剩下的两名妖将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寒意。 鹰身妖将的实力不凡,是此次入侵的指挥者之一,冥幽妖王所看重的部下之一。 同时,他也是三者之间最强大的,一身五品妖力,素来以凶恶之名震慑诸敌。 但这次,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剩下两名妖将咕咚了下喉咙,随后快速的瞅了一眼那后方剑气升起处。 一眼过去不要紧。 两名妖将,同时瞳孔一缩! 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凝聚在了那一身黑袍的青年周身。 浩浩乎无量剑光,从那渺小的身躯上涌现,衬托得此人就好像是一柄剑一般,是那么的凌厉。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此人手中的剑,再度抬了起来。 “不可敌,不可力敌!” “是人族天象,有人族天象大宗师出没,快将此事禀告冕下!” “逃,逃,逃!” 只是一眼,看到那举起剑柄的手臂,两名妖将便不约而同的心有灵犀。 这种浩大的动静,他们只在妖域的妖王冕下身上,才能见识得到! 虽不晓得这神秘人是何身份,但这足以惊世的剑光,却是叫这两名妖将心中的求生欲,一瞬间拉伸到了极致。 两名妖将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点,随后动用了他们自身此生最快的速度。 然而,那无穷无尽升腾而起的剑气,却比他们的动作更快! 如雷霆般的电光划开虚空,随着三丰剑挥下,数十道上百道剑气凝聚的凌厉小剑,如雨幕一般席卷而下! 其中最大的两柄,直接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洞穿了那两名想要撤离的妖将,叫他们连最后的惨叫都没发出,便步入了那鹰身妖将的后尘。 至于剩下的... 嗖嗖嗖! 泛着金黄色的剑光,明媚且耀眼。 它们落入原野,向着那些个凶恶的妖族不停穿刺而去。 嘭,嘭,嘭! 一道又一道的爆炸之音响起,那是妖魔被洛离剑气所化小剑,洞穿了身躯之后爆开化为的血雾,所发出的阵阵声响。 之前妖魔是如何与战士杀伐的,洛离都以摧枯拉朽之势,十倍百倍的奉还了回去! 随着洛离持剑加入战局。 这片本已落入绝境的劣势,瞬息之间逆转了起来。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形势瞬间扭转! “这些妖族的统领妖将,都被杀了!” “有武道高手来了,咱们有救了!” “这些孽畜杀我袍泽,肆意嚣张,今天可算是栽了吧?哈哈哈哈!” 看到那金色虚剑穿插在妖魔之间,一剑之下便是一条妖魔性命,战士们愣了愣神后,不由激动万分。 而那气息衰微,已是接近油尽灯枯的武道宗师,此时喘过气来后,不顾满身血污,紧紧盯着那远处绽放无量剑光的身影,面色怔然。 “陛...陛下?!” 喃喃之声,由弱渐强。 随后,更是如同嘶吼般扯了出来,叫这周遭的战士听闻之后,不由得心头一惊! 能被这位宗师称呼为陛下者... 除却坐镇夏京的那位外,还有何人?! “是陛下吗...” “是陛下来救我们了!” “李将军和王盟主拼死抵抗,也未曾叫那些妖魔占据多少便宜,眼下陛下亲至楚地,那些妖孽的末日,岂不是近在眼前?!” “壮哉我大夏,武运昌隆!” 一时间,众多战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如同敬仰神明般的看着那道身影,随后一扭颓势,气势如虹般的向着那些剩下的残兵败将,发起了反攻! “杀!!” 有洛离斩出的上百道剑意所化虚影剑助阵,再加上妖力浑厚的妖族都被斩杀殆尽,这些剩下的,自然不足为患。 很快,这些妖族阵型便不攻自破,甚至发生了溃逃。 但这都是无谓的挣扎。 随着最后一声妖魔的惨叫落幕,这处布满血腥与尸体的原野,以大夏一方的胜利,彻底告终! 当啷! 有战士支撑不住压力,有些虚脱跌倒在地,武器更是直接坠在地上,与石头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被这支军队拼死护佑的众多平民,也未曾有多大的伤亡。 连通士卒和百姓在内,数千人稀稀散散的,每个人的眸中都散发着希冀与憧憬。 他们看着那半空中缓缓落地的身影,同时躬身,甚至还有平民百姓想要跪地朝拜,不过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扶起了腰。 “楚地遭劫,是朕之过。” “朕为大夏皇帝,庇佑众生万民,为应尽之职,无需多礼!” 那一身黑衣,眉宇间锐气充斥,周身气息威严的青年,即使掌握着足以压服一切的力量,可话语却依旧谦逊如初。 “陛下切不可如此!” “妖魔侵入我大夏国土,本就是万民之劫难,与陛下又有何干系?” “这场浩劫对于大夏子民来讲,每一个人都有抗击的责任,这是我等身为人族,身为这片土地生灵的本分。” “天行盟华都,奉王盟主之命坐镇此军,搜救周边逃难百姓,谢过陛下救命之恩!” 那名为华都,被洛离所救下的宗师,语气郑重道。 “我等,谢过陛下救命之恩!” 同一时间,众多士卒和战士们,以及那后方百姓,也俱都随着这位气息萎靡的宗师,同时向着洛离致以最高的敬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大夏,楚州。 洛离救了这由天行盟武道宗师华都率领的救援队伍,并带着他们一路返回了楚州的州城。 在那里,有着天行盟主王虎和李存孝共同坐镇,而楚地的精锐,也大都聚集于此。 往日里繁华的流江郡城,早已人去楼空,只有那各处残存的些许战火,还彰显着此地所遭遇过的种种经历。 此时整个楚地前线,各处都有狼烟连绵。 当洛离一路赶赴而来,直至楚州州城时,死在他手下的妖族,已经有了近万余左右。 一路走,一路杀。 只要遇到那些在这片大地上肆虐的妖魔,他手中的剑,便从未留手过。 楚州城下。 重弩陈列于城墙之上,守军将士眸中溢出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一样。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握住手中的武器,在这岗位上面硬扛着。 眼下前线战事吃紧,哪里又能由得他们休息。 那些气势汹汹的妖族自打进攻以来,便没想过给大夏喘息的机会,要不是在李将军和王盟主拼死抵抗下,恐怕整个楚州都已彻底沦陷。 局势万分紧迫,纵使是撑不住,也要撑! 揉了揉眼,守城将领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那城外的滚滚黑影。 “这是...” 见到有状况发生,名为蔡信的守将强行打起精神,眸光微微一凝,随后待到看清来者之后,这才喘了口气,面上露出放松。 妖魔和人有着显著的区别,而在他的视野之中,那城外向着州城防线靠拢而来的,分明便是人的模样。 虽然数量众多,但想必应该是战士派遣的搜救队伍,带着楚州各处乡镇遗留的百姓,回来了。 楚州城立于一州中心,连通东西,为一州要地,无论是自大夏出关去往东域,亦或者是从东域楚国去往大夏,都需要将此地打通。 同样的,此地也是整个楚州最后,也是最为坚固的防线,只要此地不丢失,即使边关被妖魔长驱直入,也并非无可挽回。 李存孝和王虎能顶住压力,仍旧将楚州城牢牢控制在大夏的手里,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了。 “打开城门,放这些兄弟和百姓都进来。” “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也算是极为辛苦的了。” 蔡信看到那队伍越来越近后,对着左右吩咐道。 很快,城门打开,城门下的数千人都露出了几分轻松,其中手无寸铁的百姓,面上更是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们沿着城门进入,与后方的战场彻底隔离,不必再担忧自己有着性命之危。 而洛离,也与那名为华都的天行盟宗师,一并走了进来。 当他们踏入楚州城,只是一刻就与匆匆下来的州城守将蔡信,撞了个照面。 蔡信跨着剑,本来想与华都打声招呼,毕竟此人可是实打实的武道宗师,更是天行盟的武道供奉,实力与地位都极为崇高。 套套近乎,总归是没错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等到自己距离华都不过数丈距离时,他却在此人身旁,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陛...陛下?!” 蔡信有些不敢置信,犹豫了半晌,方才带着疑问发声道。 作为一州州城的守将,蔡信自然是见过洛离的真容。 所以即使不太相信,但他自忖对于那位陛下以及他身上的气势,自己总归还是不会认错的。 果然,就在他话语发出,下一秒那道黑衣身影转过头来,深邃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蔡信整个人的身形都紧绷了起来。 那股子凌厉的威压,与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 不会认错! 这黑衣青年,确确实实就是他们大夏的天子,洛离! 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蔡信面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臣楚州城门将蔡信,见过吾皇!” 快步走上前来,蔡信正想要单膝跪地,却被洛离伸手阻了下来:“无需多礼,时局紧迫,带着朕去见天行盟主和李将军。” 楚州城外,血腥气息不散,还有妖族的枯骨堆积,一看就是经历了数次大战。 这种关头,洛离自然不想再耽搁时间。 他现在只想要去见王虎和李存孝,因为只有他们二人,才最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蔡信听到眼前黑衣皇者严肃的话语,当下也不敢怠慢。 “臣遵旨!” “陛下请随我来。” 他对着一侧面色有些苍白的华都打了声招呼,召来了两名副将,将这些平民妥善安置,向着后方遣送。 下一刻,便面带笑容,充当带头之人,带着洛离匆匆向着这楚州城的州府赶去。 楚州城,州府内。 接到了洛离前来的消息,李存孝和王虎自然不敢怠慢。 二人于这州府的议事正堂中,立身于门槛处,恭候着洛离到来。 当他们二人看到那大步流星,在守门将蔡信带领下,径直走入州府的身影后,当即对视一眼,俱都看出了对方眸中闪过的几分轻松。 妖族攻势凶猛,又兼有两尊妖王坐镇。 楚地能支撑到今天,已经快接近了极限,若是后方再无高端战力和大军来援,恐怕这州城也只能忍痛丢弃。 不过好在,洛离在这关键之时,终于到了。 “天行盟王虎、镇邪司李存孝,见过陛下!” 同一时间响起的话语,落入洛离的耳畔。 黑衣青年看了看左右,随后微微颔首,指着眼前的议事堂内,道: “进去坐下说。” ... 楚州城,州府内。 三人落座。 随着李存孝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洛离对于战局的认知,终于彻底清晰了起来。 此战,妖族共有两尊妖王境的大妖坐镇,率十数万妖族跨越了空间通道,前来叩关大夏。 不仅如此,在李存孝的口中,貌似那相邻的楚国,在这场变动中也遭到了妖族的进攻,甚至处境比起大夏还要差上不少。 最开始空间缝隙刚刚撕裂开来,从中踏出的一尊妖王,最先去的地方,就是楚国的边界。 大夏楚地,起码在李存孝和王虎的拼死抵抗下,还保留了半数疆土,只要大军到来就能组织反攻,胜负还在两说。 可旁边的邻国楚国,可就惨了。 眼下整个楚国随着妖族之乱,好像都已乱成了一锅粥,江湖门派与楚国皇室话语权的分歧,在此危难之时,终于是弊端出现。 只是苦了那下面的芸芸百姓。 洛离倾听着二人对于局势的介绍,心中暗叹了一声。 这些妖族有多狠厉,亲眼见到之后,洛离可太清楚了。 渴饮鲜血,生食人肉,种种暴行,简直令人发指! 就算是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都无法前去形容。 “具体的状况,大概就是这样。” “楚州城在这短短时日之中,被妖族接连不断的进攻。” “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江湖高手和青壮之士,以及我等原本的楚地守军,近乎折损过半。” “若非楚地众志成城,拼死抵抗,恐怕这州城,差点也赴了边关三百里地的后尘。” “那妖族势大,有两尊妖王挂帅统领,一者头顶肉瘤角,号称蛟龙君、另一者状似肉山,号冥幽妖王,都不是好相与的家伙。” “天行盟王盟主为了阻拦这两尊妖王,数次以一敌二,落下了不轻的伤势。” 李存孝说完,看了眼一侧面色稳重的王虎,言语中带着几分敬重。 话语说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其中没讲的,洛离自己也能清楚的明白。 感受着王虎表面虽没什么大碍,但一身真气早已不稳,洛离便晓得,他确确实实落下了不轻的伤势。 天象之境,为大道之基,达到了这个境界,却连自己的伤势都无法彻底掩盖。 可想而知,之前的局势到底有多么艰辛。 “王盟主,此次大夏楚地的军民包括朕,都承了你一个恩情。” “至于剩下的,就由朕来抗着吧。” “一旦我大夏援军到来,定会要这些妖孽付出血的代价!”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洛离语气郑重,随后眸子闪过冷光。 “王某一介武夫,妖魔入侵楚地,作为楚地走出来的,我自然是责无旁贷,因此陛下无需介怀。” “只是算算时间,这些妖魔修整完毕,估计又要前来攻城了。” 先是摆了摆手,随后王虎站起身子,眸子看向外界,露出了几分凝重:“陛下此次前来怒而出手,想必消息是瞒不住的。” “所以之后,王某会将那两名妖王的具体实力和招式,都跟你详细的介绍一下,以便应对。” “那就劳烦王盟主了。”洛离感谢道。 “哪里的话,今日陛下赶来的及时,才是天佑大夏,不然又不晓得有多少无辜生灵,就此丧生。”王虎哈哈一笑,并未拘束。 随后,他正了正神色,便将之前与蛟龙君和冥幽妖王交手的情况,都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洛离。 ... 就在洛离与王虎李存孝在城内商议,了解具体情况之际。 冥幽妖王和蛟龙君,也收到了麾下妖将传来的消息。 “你是说,有不知名的强者将领此地,一路横扫了数股妖将率领的部队,杀了我部近万名儿郎?!” 那身躯如同肉山般硕大,说话语气吭哧吭哧的冥幽妖王,凶恶的面容上堆积的尽是愤怒。 他一气之下,如山岳般的巨掌一挥,若不是一侧的蛟龙君及时拦截,差点将禀告消息的小妖给砸成肉泥! 看着眼前瑟瑟发抖,面上露出惶恐的小妖,冥幽妖王有些气闷的收了收手:“这人族的大夏,还真是个乌龟壳,竟能让我等在此耗费如此之久。” “要知道,苍狼那家伙可没少以此嘲笑我俩,说我俩堂堂两尊妖王,竟然连这大夏的一州之地都没拿下。” “真是笑话!那楚国之所以能任他搅风搅雨,还不是因为没有大宗师出世!” “要真出来一个,能任由他这般嚣张?” 听到冥幽妖王有些郁闷的话语,蛟龙君缓缓摇头: “你也莫要急躁,谁能想到这大夏竟卧虎藏龙,那一双铁拳悍不畏死,名为王虎的人族大宗师,实力不算差,一对一之下纵使不敌你我,短时间内也不会落败。” “此人的武道招式,就算是我也不想硬抗,多耗些时日倒也无妨。” “不过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了这等变故...” 蛟龙君眸子闪过幽深。 他在这楚地的人族奴隶口中,曾经听过这个国度的高端实力。 因此,这妖王心里明白,除却天行盟的盟主外,大夏其实还有一尊天象一直都没露面。 那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大夏皇帝,洛离! 能执掌一个国度之人,论及权势,就相当于是妖域的一方霸主。 所以此人,绝对不容小觑。 再联想到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斩了数名妖将,叫他们连跑都来不及跑... 想必那神秘强者,也八九不离十了。 念及于此,蛟龙君目视前方。 眼下妖族所处的大本营,正在楚州州城不远处,是原本楚州的一处县城。 “是不是,一去就便知晓了。” 蛟龙君沉吟过后,对着冥幽妖王道: “冥幽,如果本君所料不差,那斩了我妖域儿郎的神秘强者,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大夏的皇帝。” “毕竟这偌大的疆土之上,能做到如此程度,而且还这般行云流水的,也就只能有他了。” 这头顶一颗黑色的肉角,面上露出杀意的妖王说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黑枪。 “杀我部妖族,怎可能叫他肆意离去。” “算算时间,底下的儿郎们修整的也差不多了。” “冥幽,收拾收拾,咱们该继续去那楚州城前,叩关了...” “上几次连番大战之下,本君料定那天行盟的王虎身上负伤,一身实力去了三四分,眼下大好时机,就算那夏皇证了人族大宗师之位,也不是你我对手!” “杀!” 唰! 足足有一丈长的沉重黑枪,在这妖王手中一甩,刮开了一道劲风,有点点黑色雷霆划过。 随后,天幕渐渐暗淡了下来,自这两尊妖王身躯之上汹涌而起的肃杀,变得愈来愈可怕,近乎使人心惊胆颤,惶恐不已。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千里楚地,天寒地冻,北风朔朔如刀。 黄沙滚滚飞扬,尖锐的号角自东而起,连绵不绝响彻于天际之间。 一眼望去,无穷无尽的妖族握着手中兵器,于原野之上,周身弥漫着嗜血的气息,践踏大地,隆隆作响! 他们的眸子血红,在为首妖将的统御,妖王的率领下,坚定不移的往着楚州城叩关而来,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在此之前,楚州城外三百里楚地,都已被这些异域的妖族攻破。 今日时机已到,这些妖族心中早已是饥渴难耐。 整个楚州城内,汇聚了此时大夏楚地,气血最为浑厚的一批人。 其中达到先天,可称武道宗师的强者,都足足有十数人之多,近乎将豫楚两州以及整个天行盟,都彻底掏空。 若不是因为此地防守森严,又有无数武道高手坐镇,恐怕早就和其余战线一样,彻底陷落。 无穷无尽,如同潮水般的妖族,看着这座久攻不下的坚固城池,眸中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气血浑厚的武道高手,他们的血肉对于妖族来说,就如灵药基于人族修行一般,乃是大补之物! 今日要是能攻克此城... 那对于群妖来讲,就将是一场硕大的盛宴! 因此,根本不需要冥幽妖王和蛟龙君发好施令,整片天幕,便已被浓浓妖气彻底遮盖。 有伸展双翼翱翔于天际的飞行妖魔,成群结队,顶着寒冷的狂风,呼啸的催动利爪往着楚州城飞去。 地面上,尘烟漫天,妖域各种族群的呐喊厮杀之声,充斥于整片天地,经久不绝。 楚州城。 看着灰蒙蒙的天穹,以及那外界喊杀声不断,满城的士卒和武道高手,都早已经整装待发,面容一片肃穆。 与之前的士气萎靡不同。 自从知晓到大夏的皇帝,那位改元太初的大帝亲自千里迢迢的赶来,与军民共同坐镇这座楚州城后,本来有些涣散的士气,已是变得坚如铁桶,前所未有的凝聚。 这一日,注定不会平静。 轰隆隆! 万妖如潮,席卷而来! 迅捷的步伐,矫健的身姿,还有那些能从天际俯冲而来的各种妖族,对于人族的守军,可谓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当此时。 嗖! 城墙之上,楚州城守城的一名宗师,看着那俯冲而来,已是接近警戒线的飞行妖族,当时就提起了大弓! 羽箭凝聚着真气,撕开了这冷冽的空气,划出一道流光,转瞬就穿透了那气息浑厚的妖族胸膛,连带着其后方的十数只妖族,也是避无可避! 面对着妖族的进攻,大夏人自然也是不甘示弱! 如这位宗师自发而起的防御动作,在整个楚州城上下,并不罕见。 花费大价钱运送来的火神炮,轰鸣之声接连响起,那流火与爆裂的气息从炮膛中轰出,在群妖之间绽放,化为最为璀璨的烟火,带起一阵血肉横飞。 神机重弩的重弩弩箭,也和不要钱一样不停激射出去,乱战之中,纵使妖族的妖将再是小心,也总会有一两个倒霉蛋会挨到。 而只要被神机重弩的弩箭射中,那仅凭着普通的妖将修为,定然是非死即残! 滚滚硝烟不停弥漫,但妖族进攻的动作却没有分毫迟缓。 他们仿佛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生出任何的恐惧心理,反而,这些妖族在见到战友陨落,血液迸发时,双眸之中会露出更加兴奋的红光。 那是渴望与杀戮的眼神。 凄厉的妖风刮拂过这片大地,众多来自妖域的妖族以一种悍不畏死,甚至可以说是自杀式的冲锋,向着这座城池猛烈的进攻而来! 他们踏过自己同伴的尸体与枯骨,纵使大夏的箭雨重弩乃至于火神炮再是猛烈,可到底也拦不住这些失心的疯子! 这就是为什么每每开战,人族总是战胜不了妖族的原因所在。 他们太狠了。 不仅有着强健的体魄,同时还有着狠辣至极的心性。 妖族,从上位妖族到下位妖族,无论是妖兵,妖将,亦或者妖王,甚至于无上妖皇,骨子里流淌着的,大都有着嗜血的基因。 这种族群敬畏强者,无惧死亡,享受杀戮,更享受着沐浴敌人之血,让自己变得更强! 光是提起,就会让人觉得可怕而又可悲。 在这种疯狂的进攻下。 飞行妖族前仆后继的,往着楚州内城俯冲而来。 而那些地面上的妖族,则是用着更加澎湃的力量,不停的轰击着眼前的厚实墙壁,并且沿着那些轰击出来的坑洼一跃而起,向着城墙头上悍不畏死的发起了冲锋! 即使,那上方迎接他们的,将是恐怖无比的重弩弩箭,以及箭矢滚石滚木不停。 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分毫停滞。 城门,城墙,天穹。 三道防线,都被这些疯狂的妖族不停的冲击着。 而大夏人族的战士,也于此之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血性。 唰! “陛下亲自坐镇,再加上王盟主,共有两尊天象,就算妖族势大妖王凶狠,我楚州城也绝不会陷落!” “拔刀,杀敌,斩妖!” “喝!” 拔出雪亮的刀刃,有气血澎湃的人族宗师一声嘶吼,随后带着队伍,于城头之上不停斩着那些跳上城头的妖族。 至于那些越过防线的飞行妖族,刚一落地,等待着他们的就将是无数刀叉剑戟,瞬间就将他们给戳了个通透! 饱经风霜,依旧屹立不倒的城墙上,英勇的儿郎和战士们肆意挥洒鲜血。 一腔热血,充斥于前,痛饮仇寇血,祭我手中刀! “杀!!” 纵观全军,城关上下,人族与妖族的战事陷入纠缠,一触即发! 御空的妖将目露凶狠,与楚州城不停出没的武道宗师搏杀在一处,血洒长空! 即使人族一方宗师,比较于妖族的妖将要少。 但... 待到那一支铁槊横空,周身罡气缭绕的披铠大将横空出世时,只他一人一槊纵横捭阖下,便有数只妖将于一刻之间,尽皆喋血长空! 大夏飞虎侯,凡俗无敌的武道至境——李存孝! 碍于洛离召唤其降于此世的时日尚短,初始实力不足,使其无法在短时间内成就天象。 但就算如此,李存孝也无愧于他的名讳,一身四品武道实力,异象一显,除却上三品外,寰宇之内便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而且在数次大夏与妖族的战役中,天行盟主与妖族两大妖王鏖战,紧要关头,李存孝更是能以一柄铁槊强行加入战局,在短时间内与妖王抗衡! 以凡人之身,媲美超凡! 如此实力不谈有多惊才绝艳,起码在楚州城上下,只要妖王不现身,有李存孝坐镇,那么此城自当永不陷落! 一槊横空,劲风四散,杀伐的武道异象,震慑的不知多少妖族战战兢兢,忌惮无比。 远处,浓浓妖气之中。 冥幽妖王与蛟龙君并肩而立,在见到李存孝一柄铁槊大杀十方后,他们的面上终于露出了变化。 “是那之前的人族宗师。” “此人一身罡气极为坚硬,再加上那一柄铁槊,竟能与本君过上两招,莫说是在这北玄域,恐怕放眼天下都是顶级天骄!” 眸中露出几分煞气,蛟龙君已是蠢蠢欲动。 而他一侧的冥幽妖王,沉闷的声音也随之骤然响起: “眼下那天行盟主,和之前疑似夏皇的神秘强者都还未曾降临。” “依本座看来,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合你我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此人直接斩杀,叫这大夏损失一员大将,你看如何?” 听完冥幽妖王所言,蛟龙君本就准备动手,当下更是头颅一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正合我意,可!” “就算斩不了他,将其打成重伤,再逼迫那两尊神秘强者现身,也是好的。” “走!” 二妖商量好后,周身妖气浓郁,随后彻底迸发! 随着妖气蔓延到整片天地,两尊身影,渐渐于此地消失了起来。 等到冥幽妖王和蛟龙君再次露面时,他们二妖已是于一个呼吸之间,跨越了近乎数里,直接就降临在了楚州城上方! “区区人族,也敢杀我妖族部将?” “蝼蚁,死来!”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同时于楚州城扩散开来,同一时间显现的,还有滚滚妖气凝为巨爪,以及一柄黑枪撕裂了穹天! 李存孝刚将手中铁槊击落一尊妖将,正腾出手时,却突然如芒在背,感觉到有一股直逼生死的危机之感,在他上方突然显现。 正常人遭遇到这种变故,早已是心生慌乱。 可李存孝却非但没有如此,反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终于来了。” 他的面色意味不明,但很显然不是恐惧。 甚至... 还隐隐间有些期待和兴奋。 冥幽妖王,蛟龙君! 妖族的两尊妖王级人物,也是这不停冲杀而来的妖族之中,真正的核心。 想要彻底平定眼下的这场妖祸,别的不说,如果不将这二妖斩了,那就永远不会停歇。 在洛离到来楚州城之前,能不能降服两尊真正的妖王,李存孝心中其实还没有多少底。 但自洛离赶赴而来后,他已是无比确信,有洛离坐镇,楚地和大夏便不会败! 而今日这两尊妖王既然现身... 那他们,便不用再回去了! 周身不败罡气陡然激发,正当李存孝想要将长槊举起,抗住上方汹涌杀机之时。 一道横压而下的重锤,还有那剑气滔滔的剑光,却比他更快! 挥舞着遍放金光的重锤,天行盟主王虎一身霸绝天下的武道,显露无疑! 那似包含一切,又能主宰万疆的大道意志,即使只是雏形,也是极为上乘且浩大的,不逊于洛离。 窥一角而知全貌,光凭此点,便能晓得这位在天变之后,便乘势而起的大夏第一尊大宗师,志气到底有多高! 轰隆隆! 大锤落下,即使王虎身上带伤,可那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还是叫他打了出来。 这一锤砸下,那头顶肉角的蛟龙君,于虚空中当时一震,就连手中的黑枪都不住抖动。 “人族,你莫要放肆!” “真当本君不知你到底有没有落下伤势么?!” 蛟龙君操持着一手长枪,正准备与冥幽妖王一道合力,将李存孝就地格杀。 可谁知值此关键时刻,那曾经给他造成了莫大困扰的人族大宗师,竟然又冒出了头来! 这一下,可把蛟龙君气的不轻,以至于他直接在这半空中怒吼出声。 看着那滚滚妖气如同火山般暴动,就晓得他现在的心情,已是惊怒交加。 “哼!” “区区妖孽,犯我人道疆土,当诛之!” “自称蛟龙君,结果以二敌一都不能将本盟主拿下,还在王某攻势之下数次吃瘪,你也配称妖王?” “些许伤势无足挂齿,今日我大夏皇帝亲临,你们这些妖族的末日到了!” 一柄通体灿金的重锤,被王虎提在手掌之间,周身光辉驱散了妖气与黑暗,仿若九天之上,镇守天门的天神一般耀眼。 他的话语,声若洪钟,刚一响彻而起,就传了开来,叫这整片地域的妖族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而正提着黑枪与王虎搏杀的蛟龙君,此刻听到这声音后,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眸光一瞥,便见到了一道剑光伴随着朦胧身影,向着冥幽妖王的躯体处疯狂斩去! 每一道剑光,都是剑气纵横,道韵弥漫。 而且这些招式之间各不相同,每每挥出,都叫敌人捉摸不透,参悟不到其中规律,难以招架。 冥幽妖王正是在这种局面里,被那不知名的剑道大宗师彻底压制。 直至听到王虎一声冷笑后的发言,蛟龙君和冥幽妖王才猛然惊醒。 他们猜测到了前来楚地的神秘强者,就是大夏的皇帝。 但令这二妖王没想到的是,这尊目测极为年轻,方才破境不久的天象大宗师,竟然能这么强! 按照蛟龙君和冥幽妖王的设想,天行盟王虎身上负伤,只要拼死搏杀,必成强弩之末,到时候独木难支,纵使是天王老子来此,楚地也必为妖族攻破。 所以无论那来人是不是夏皇,都是木已成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现在看来... 貌似局势有些不对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妖魔溃败楚地大胜 “放肆!” 在洛离尽起剑光,道道杀机映射天地之时,冥幽妖王面上充斥着怒火。 他那如山岳般的身躯,于此之时开始散发黑气,一股森冷的寒意也开始渐渐涌现。 两张巨大的手臂抬起。 “区区人族,纵使破境天象,本座活过的岁月也比你要长的多。” “些许气势就想要镇压本座,未免太过猖狂了!” 语气中带着嘲讽,冥幽妖王有感于自身气势被洛离压住,面上露出恼怒。 与此同时,他那抬起的两只手臂,伴随着话语声出,陡然向前一拍! 刹那间,浓浓黑气夹杂着恐怖至极的气流,向着持剑斩来的洛离,悍然压下! 天象之战,声威隆重,足以震动整片天地! 因此在蛟龙君与冥幽妖王现身之后,整个楚州城上下,宗师与妖将的战场,一瞬间便被彻底分割开来。 四道超脱凡俗的身影,于那被昏暗所笼罩的天穹上互相斗法。 金锤破空,剑气纵横,还有夹杂着妖气的巨大掌印,以及一道撕裂虚空的黑色巨枪! 武道招式层出不穷,大妖之法声震天幕! 纵使这人族与妖魔的战争再是惨烈,但在这天穹上的绝顶互相对阵时,风头一时间却还是被压制了下去。 这就是上三品的天象与妖王,一身所在,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冥幽妖王抬起一双妖气弥漫的巨掌,身躯向前,逼迫而来。 见此,洛离也没有退让,“气势能压你,实力亦能灭你,以为活得久一些,就能肆无忌惮?” “今日,大夏洛离,前来败你!” 青年动了,于虚空上前迈步,语气平静,也很放松,就像是并未将眼前这声势震天的妖王放在眼中一样。 截天七剑经! 手中三丰剑绽放剑芒,凌厉至极的剑招于无声生出,瞬息万变。 “斩!” 一声大喝,雪亮的剑光穿破天幕,化出了足足数十丈的剑芒! 而冥幽妖王见此,亦是不落下风。 一双妖气滚滚的巨掌捏为拳印,往前一震,便欲硬撼洛离手中三丰剑所斩出的截天七剑经,不甘示弱! 两人很直接,对于彼此的身份都是清楚至极。 一者是大夏的皇帝,需要镇守楚地,不叫外敌侵犯,而另一者则是妖族的妖王,是要将千里楚地化为灰飞的入侵者! 双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国仇家恨,种族之争,必要有一方彻底灭亡,不然就将是不死不休! “轰!” 无量剑光起,撕开了重重妖气。 冥幽妖王身躯数丈,洛离那单薄的躯体,在这近乎顶天立地的巨大身躯面前,显得是那般的渺小。 可他手中之剑,锋利的剑芒乍然一起,即使冥幽妖王那一双掌印捏拳,好像足以将他直接碾为齑粉,但二者交锋于一处时,却仍是凌厉的剑光更胜了一筹! 冥幽妖王气息恐怖,周遭气浪滚滚,如同天灾,惹人心生惶恐。 可洛离手中三丰剑,所斩出的剑气却是一浪盖过一浪,滚滚如潮水,近乎淹没天地,越斩越盛,像是欲叫这整片天地,都沦为剑光之衬托一般! 神威可怖! “呼...” 面对着斩破一切的剑光,冥幽妖王喘了口气,面容凝重。 “此子剑招起势,调动周天之力,近乎越斩越强,万万不能叫其继续下去,不然本座迟早落败。” “哼!” 念及至此,面对这等惊才绝艳的剑光,冥幽妖王不敢托大,顶着那面前不断袭来的剑光,攻势仍旧未曾停歇。 不仅如此,他全身的妖力也在这紧要关头,调动于手掌之中捏成的拳印之间,随后连同整个重如山岳般的躯体,向前猛然冲击而去! 滚滚妖气,化为拳印,全数轰出! 嘭!嘭!嘭! 汹涌澎湃的剑气,刚一斩向那迎面撞来的巨大妖王身影,便直接炸开,响起了通天爆炸之音,声势隆重,近乎叫人耳膜破碎。 这,就是妖王之威! 咧嘴一笑,冥幽妖王拳势不停,心中狂笑不已。 而一侧正与王虎酣战不已的蛟龙君,仗着王虎之前有伤留下,暂时占据上风。 当他感受到本来气息被压的同伴,突然一转颓势,直接压制着那驰援的夏皇时,本来沉重的心情,终于有所好感。 看着眼前王虎一柄金色重锤,向着自己手中黑枪不停砸下,尽管自己短时间内拿不下此人,但这也不妨碍蛟龙君语出嘲讽,以报数次吃瘪之仇: “哼,人族大宗师,你们楚地前来驰援的强者,看来也没有我等想的那般强大啊!” “以本君来看,最多再不过半刻之时,他就要负伤溃败,输下阵来,到时候莫说是整个楚地,就算是整个大夏,都将是我妖族的领土,哈哈哈哈!” 蛟龙君额头上肉角颤动,言语中充斥着嚣张之意。 而正与他为敌的王虎,却是对此丝毫不理睬。 不仅如此,他手中的金色重锤还趁此机会,直接就是一锤挥下! 重若千钧的锤法,近乎将空气都压塌下来,其势迅速,若不是蛟龙君闪躲及时,他头顶着的那道肉角,怕不是都要被直接砸瘪! 看着那快若闪电的重锤砸下,以及王虎未作言语的严肃表情,蛟龙君一阵心惊肉跳,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好胆子,本来念着你这一身修为不易,若是愿意臣服于我妖族大军,未尝不能留下你一条性命,但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 “死!” 黑枪挺出,二者打出了真火,再度战到了一起。 至于一侧的洛离。 短暂的被压制,并未能叫他心中生出多少波澜。 手持三丰剑,攻伐手段不停,而那冥幽妖王亦是凶威滔滔,不似凡俗。 洛离不得不承认,这跨界而来的妖王,确实很强,即使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 握紧手中剑柄,洛离的眸光中,却没有一丝不敌的怯意与动摇。 他是大夏的皇帝,是这楚地的主人! 我道心坚不可摧,纵使战至最后一刻,又有何惜! 一时间,剑道重影于脑海中渐渐汇聚,一道金黄色的剑光虚影,从洛离的身躯冲天而起,照破了这昏黑的天穹! 人皇天子之剑,掌人道薪火,为世间至尊至贵之人,方能执掌之剑! 洛离于夏京登基,北伐破草原,内定山河万里,直至此刻千里驰援楚地,终是将人皇庇佑万方之理,彻底贯彻于了这一式剑招之中! 这一刻,他的剑道再次有了蜕变! 三丰剑颤鸣,几欲脱手而出,而那穹天之上冲天剑影,与冥幽妖王的滚滚妖气相互碰撞,转瞬间就将其撕裂开来! “这是...” 冥幽妖王一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愣神失误的这一瞬间。 唰! 一道远胜于之前数十道剑气,充斥着浩大与强盛的金黄色剑光,如龙般自那持剑身躯手中斩出! 一剑,快到极致! 冥幽妖王,避无可避! 嘭! 二者相撞,如摧枯拉朽般的剑招,直接斩在了那数丈之高,如同山岳般的妖王真身之上。 “噗!” 一瞬间,天崩地裂! 而本来气势正盛的冥幽妖王,挨实了这道剑光之后,眸光猛地瞪大到了极致。 同一时间,他的身躯就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于天穹上划过,足足飞出了上百丈不止! 巨大的妖王真躯,一瞬间千疮百孔。 被剑气撕裂的伤口处,血液喷涌而出! 那自穹天之上洒下的血液,其中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天空洒下血雨,似有恐怖的存在,受到了难以愈合的重伤! 冥幽妖王... 被洛离这一道人皇之剑,于正面对敌之下,彻底击溃!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正与王虎对敌的蛟龙君,无疑是最为出乎意料的。 甚至...他的面容隐隐间还泛起了恐惧! “怎么可能?!” 蛟龙君内心难以置信。 须知,冥幽妖王可是老牌妖王,比自己要早上好几十年成就妖王之位,一身妖力浑厚不已,是黑山之主麾下的顶级妖王。 要是再给他些时间,就算是成就二品境的妖王,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而且据说冥幽妖王的血脉不凡,甚至在未来是能有概率成为媲美黑山之主的存在。 这种大妖,竟然都不敌那大夏的人皇?! 蛟龙君面色难看。 这时候,面前的一声哂笑,则更是叫他的面容变得漆黑无比。 “不说只需要半刻钟头,就能叫夏皇溃败,输下阵来吗?” “可为何王某看到的,却是你那同伴冥幽妖王,血洒长空,身受重创奄奄一息,连自保都难?!” 手中重锤挥舞如风,王虎一改之前的沉默,对着蛟龙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一边口上也不饶人,差点把性情如火的蛟龙君,给气的是火冒三丈。 可此时局面扭转,蛟龙君也不敢和之前一样放肆了。 冥幽妖王落败,被洛离一剑劈出,给砍得重伤无比,差点陨落。 而自己尚且还不如他,要是在此强撑,怕是一条性命都有可能葬送于此。 想到这里,蛟龙君眸中露出憋屈,用视线狠狠的刮了眼王虎,终究还是没有逞口舌之快。 妖风掀起,这大妖忌惮的看了眼作势就欲劈出第二剑的洛离,心中惊惧交下,下一刻就飞身闪出了上百米,几个呼吸就奔走到了那重伤的冥幽妖王身前。 “撤!” 此时,冥幽妖王从重创中缓过神来。 他看着自身千疮百孔的妖王之躯,与眼前的蛟龙君对视一眼后,各自都是心照不宣。 那人族夏皇如此强大,又有一尊人族大宗师相助,以他二妖之实力,怕是拿不下了。 冥幽妖王心中憋屈的想。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等变故! 早知道,就该集此刻正在楚国兴风作浪的苍狼之力,一起破了这大夏,只可惜悔之晚矣! “众妖听命!” “暂停攻势,后撤三百里!” 沉闷的声音从这两尊妖王口中共同发出。 下一刻,正在楚州城内外进行着拉锯战的人妖两军,情形便发生了惊天动地般的逆转! 刚刚那金黄色的惊天一剑,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瞎子,就都不可能将其忽视。 而随着那一剑劈出,妖魔大军的首脑,一尊身躯重若千钧,如同山岳般的妖王,更是血洒长空,被夏皇以摧枯拉朽之势,大破之! 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大夏守城战士,自然不可能将其忽视。 本来就已士气高昂的气势,到这一刻开始,终于是攀登到了顶峰。 战士操持着戈矛,痛饮妖魔血,气势如虹! 随着妖族大军听到两尊妖王的撤退命令之后。 楚州城的大门,都隆隆的升了起来。 随后... “杀!!” “杀!!” “大夏,万胜!” 兴奋的大夏士卒和武道高手们,看着前阵子尚且不可一世,声威赫赫的妖族,此时竟一转往日的凶狠,往后不停撤退,哪里又能抑制得住心中的杀意。 一时间,纵使妖族占据上风,大夏人却也爆发出了难以言喻的血性,追着这些撤离的妖族,不停挥舞着手中兵刃! 撤离的妖族,在与大夏战争中并未落入下风。 此时见到人族的蝼蚁们,竟敢于出城铺天盖地的追杀他们,本来暗红的瞳孔中,已是变得更加嗜血。 就算他们的妖王冕下重伤,这些昔日里肆意屠戮的蝼蚁,也不容许反抗! 可,他们却忘记了,他们的妖王冕下,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先行离去了。 当那手持一柄金色重锤的人族大宗师,以及铁槊横空无一人可挡的李存孝,于妖族大军阵中肆意屠杀,却没有任何同境之妖前来制裁时。 本来还存着反抗心思的大部分妖族,终于彻底熄火。 率领他们前来入侵楚地和大夏的妖王,都自个儿逃离了此处。 那他们这些底下的妖兵妖将们,纵使是心有不服想要反抗,可面对着那天象境的人族大宗师,又岂能抵挡?! 还有...那如今仍旧屹立于楚州城上方,一身金黄色剑气冲霄,宛若神明般的青年身影,都给了这些妖族极大的震慑。 以至于,妖魔大军心态崩溃下,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头也不回的往着远方抱头鼠窜,被大夏战士一路追杀十数里,血流如河! 这一役。 楚州,大胜!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万妖崩溃四散而逃 大夏,楚州城上。 当穹顶的滚滚妖气,随着妖族大军撤离彻底消散后。 隔绝的阳光,再次撒下。 斑驳的血迹,染上城墙,地面上各种模样的尸体,看上去凄惨无比。 立身于城池,洛离执剑,看着众多披坚执锐,大破妖族十数里的战士回归,面上露出了微笑。 赢了。 今日他一剑破开漫天妖气,将那如肉山般的冥幽妖王直接重创,打飞数百米不止,已经是将这些气势汹汹的妖族,都给彻底震慑了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妖族大军现下已成了惊弓之鸟,三百里楚地,他们想必是不会再继续留下去了。 “陛下,为何不将那妖王首领的性命留下?” 这个时候,李存孝侍立于洛离身畔,看着执剑之人一身气势冲霄,语气有些疑惑。 在他的目光中,自家陛下方才那一剑,已是胜出了冥幽妖王不知多少,若不是其皮糙肉厚,恐怕早就喋血当场,陨落于此了。 “如果朕还能斩出第二剑,自然不会留手。” “只可惜这冥幽妖王到底实力不凡,纵使朕倾尽全力劈出一剑,也不能将其性命拿下,终究还是差了一丝。” 叹了口气,洛离并未隐瞒,目光平静的看着冥幽妖王与蛟龙君逃离的身影,感到有些可惜。 一尊妖王,实力通天,想必纵使是在妖域之中,也算是一方霸主级别的存在,雄霸一地,号令不知多少小妖。 若是斩了他,起码也能叫这些嚣张的妖魔大军,稍稍收敛几分气焰。 但现在看来,仍是时机未到。 “不过倒也无妨。” 回答了李存孝后,洛离看着染上霞光的天幕,淡淡一笑,眸子明亮,极其自信:“朕既然能败他一次,自然也能败他第二次。” “下次若是还有机会见面,朕定会一剑斩杀此獠,叫他万劫不复!” “眼下妖魔大军撤离,两尊妖王之一彻底重创,几乎垂死,正是收复楚地的大好时机。” “即使后方援军未至,但那些妖魔可不知道我等实力如何,想必也不敢继续滞留于楚地。” “李将军,叫这些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好好休息休息,一日后出兵,叫这陷落的国土,重新回归到我大夏的手中!” 收剑入鞘,洛离拳掌一捏,自信满满道。 “末将,领命!” 在他身后,李存孝双拳一握,当即低头肃声领命。 他们大夏,又赢了一次。 而且这次战胜的,还是凶威赫赫,只存于古史中记载的妖魔! 何其壮哉! ... 大夏边关外。 “咳咳!!” “噗!” 冥幽妖王浑身被妖气弥漫,就在与蛟龙君一路提心吊胆,跑出了楚州边关后。 当他感受到那剑道主人的气息彻底消失,终于是将心口积压的抑郁,彻底爆发了出来。 精血自喉咙喷出,当下,这尊曾经不可一世的妖王,气息变得越发萎靡了起来,引得一侧手持黑枪,面上震惊的蛟龙君,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冥幽,你...” “那一道剑光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将你重创至此?!” 握紧手中黑枪,蛟龙君的心头上,都不禁弥漫上了阵阵阴霾。 连三境妖王中的老牌强者,都不敌那人族的夏皇,要是想要将其战胜,岂不是得有二境妖王亲自降临? 可这北玄域天地不过方才复苏,其中诞生的空间通道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将支离破碎,又哪里能支撑的住二境妖王跨越而来,这不是死循环么! 想到这里,蛟龙君心中一阵烦闷。 “别管。” “咱们先走!” 相比较于同伴的心思繁多,这一刻冥幽妖王却比他要冷静的多。 虚弱的冥幽妖王,红色眸子闪过摄人心魄的神光。 他盯着前方荒原之上,越来越浓郁的妖气之地,语气有些低沉的开口: “这北玄域的大夏,不想竟能有此等强者。” “刚刚交手之后,本座确实不是其对手,但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一剑劈出,正与我对敌的那人,怕也差不多已是强弩之末!” “只恨我等信心满满,未曾拉着苍狼一道前来,不然这大夏必破之!” “事已至此,眼下,怕是也没什么机会了。” 冥幽妖王不甘心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空间通道。 这道空间缝隙,是妖域在与北玄域天地复苏之后,为数不多开辟出的稳定通道之一。 能在短时间内输送三尊妖王以及众多妖族大军跨境,只要让其再稳固一些,定能源源不断继续输送妖族前来。 但... 偏偏此地与那大夏近在咫尺,正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得他人酣睡,只要叫大夏缓过神来,他们断然不可能放过此地。 无论如何,此地都不能继续停留了。 就算大夏之人处理不了,以刚刚这些大夏人的强势地步,他们也断不可能放着这处空间通道不管。 而妖域那边...纵使是想要传送大军和妖王降临,这片天地的局限一时半刻不解开,可能也传不过来。 所以,他们需要带着麾下的妖族大军,挪挪位子了。 即使此举会叫支持他们跨境前来,付出了偌大代价黑山妖域之主黑山冕下失望,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还是小命要紧,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冥幽妖王的眸中,望向东方。 那里,是人族楚国的方向,据说在苍狼妖王和他一众群妖的肆虐下,已是如鱼得水,远比他和蛟龙君在大夏东境,过得要舒服的多。 其中固然有别的因素掺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国的实力和民心差距,也是高下立判。 大夏万众一心,连底下的平民百姓都能拿起武器抵抗,更关键的是,他们竟然都能有着几分武道修为傍身,着实是给妖族添了不少麻烦。 再加上那楚地守军和天行盟的殊死抵抗,连攻下个区区边境楚州都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一路长驱直入,破了夏京长宁了。 可楚国却不一样。 这国度之中,虽也出了一尊天象境的大宗师坐镇,但朝堂与江湖的势力,却早已是开始了分庭抗礼,势如水火。 以至于前线打生打死,后方仍旧在争权夺利不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妖族又早与此界本地的神魔宫取得了联系,还在这楚国境内,开辟出了连通妖域的时空通道。 眼下既然大夏暂时攻破不了,那就只能先行调转矛头,将这楚国攻陷,叫它沦为妖域的疆土。 只待天地限制解放更多之后,妖域再度有妖王降临,到时候再降临大夏,一雪前耻,便近在眼前! 心中打定了主意,冥幽妖王将他腹中的计划全盘托出,引得蛟龙君频频点头。 随后这两个妖族大军的首领,当下就不耽误时间,正准备率领着麾下群妖,往着楚地浩浩荡荡的奔袭而去。 但,就在此时,一道自远方赶赴而来的身影,却在感知到此地妖气浓浓之后,竟突然降临! “尔等群妖,也敢跨入我人道山河?!” “星阳宫路舟,奉师门之命前来北玄域荡涤妖魔祸乱,今日,定叫尔等伏诛!” “斩!” 一声轻叱,天地纵横间,有一身披青光,周身流光溢散的青年模样者,自天边显现。 随后,他怀中捧着的拂尘没有一刻停顿,对着那才刚离开楚地的冥幽妖王与蛟龙君,便是一甩! 霎时间,一团清光照耀,散发无穷杀机! 而听到声音方才缓过神来的冥幽妖王与蛟龙君,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危机之感,甚至于汗毛倒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不是人族,但这一刻,两尊妖王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这句谚语却可以将其尽数概括。 二者全力与那大夏的夏皇和天行盟主搏杀,手段尽出,冥幽妖王更是受到重创,近乎油尽灯枯,可这半路为何又杀出来了一尊不知名的强者? 不仅如此,此人一身青光缭绕,气息竟丝毫不比之前那一剑重创冥幽妖王的夏皇要差!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 蛟龙君还好,他虽然弱,但再差也是一尊妖王,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势,只要他一心想逃,没人可以拦截得住。 但冥幽妖王... 此刻的心,已经是凉了半截。 与洛离全力搏杀,一战之下他近乎是出了全力,最后受到重创,更是致命打击。 这才过了多久,又怎么可能缓得过神来! 这特么是趁火打劫吧! 听到那拂尘打出青光的神秘高手所言,冥幽妖王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人族,你莫要欺人太甚!” “本座即使与你同党搏杀到重伤,但你信不信你若是再苦苦相逼,本座今日纵使喋血当场,也要拉你当做垫背?!” 一瞬间,冥幽妖王几乎是瞬间就将此人,与之前重创他的夏皇联系在了一起。 他已经认定,这就是那夏皇请来的援兵,不然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前一刻才受到重伤,后面此人就趁着那夏皇力竭之际,恰好赶到? 说给狗听,狗都不信这么巧! 冥幽妖王愤怒的话语直冲天际,至于路舟凝聚真气拂尘一甩,所挥出的星罗清光,也已自天边洒落! 底下的群妖生灵,刚刚遭逢溃败,现在早已经是两股战战,不敢发出一言。 此时能有抵抗之力的,只有蛟龙君。 这也是叫冥幽妖王唯一庆幸的点。 与自己一道前来的这名妖王,好歹没有直接跑路,而是挺起了他那一杆黑枪,直往这清光之上戳去。 毕竟是一尊妖王,还是有着自身的几分风骨的。 叫他战都不战,就抛却自己和一众群妖落荒而逃,那恐怕蛟龙君这一生都得留下阴影,再难寸进。 因此眼下即使局势万分危机,但好歹有着一线生机,自己需要细细思索,如何才能破局。 但很快,冥幽妖王就致郁了。 他看到那天穹上的神秘强者拂尘挥出的清光一散,便化作万千缕丝线,直接破了蛟龙君的枪招,摧枯拉朽,就好像是之前那大夏的皇帝,催动剑诀攻向自己一样。 虽招式不同,但气势和实力,简直如出一辙。 此时,冥幽妖王的一颗心,已是彻底沉入了谷底。 若是这来者实力不强,能与蛟龙君周旋一二,自己还能有几分生机。 但...如此局面,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果然。 下一秒钟,自知不敌那天穹之上来者的蛟龙君,面容凝重的对着冥幽妖王开了口: “冥幽,你我袍泽一场,此番怕是对不住了。” 黑枪一抖,妖力澎湃涌动,将那清光破去的蛟龙君,只是对招过了一秒,他便都晓得了这自称星阳宫路舟之人,实力不弱。 再加上蛟龙君其实也身上负伤,要是继续缠斗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念在并肩一场的份上,他还是顾及了几分情面,在跑路之前对着冥幽妖王打了声招呼。 而冥幽妖王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 冥幽妖王面容冷峻。 他不想继续说什么了。 生死关头,当然是自己的命重要! 他和这家伙,关系可没有好到那种可以性命相交的程度,所以,本来冥幽妖王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幻想。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蛟龙君竟如此果断,连全力一搏都不敢,俨然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真是丢尽了妖王的脸面! 本来身躯如同肉山,不可一世的冥幽妖王,自晓末日已至,在同袍将要离去之时,自然也没有什么慷慨赴死的心情。 他冷冷的瞅了一眼蛟龙君,随后不发一言,一口精血喷洒而出。 本来壮硕的身躯,随着这精血喷洒,‘嗖’的便化为了一道带着血色的残影,往着远处疯狂的逃遁而去! 他根本没有管着蛟龙君,以及那一众群妖,直接毫不犹豫的就自个儿逃离了。 见此,蛟龙君更是果断,直接也是往着楚国的方向跑去。 一个重伤垂死的妖王,他就算是跑,也绝对跑不过自己。 底下的众多妖族,本来就心中惶恐。 待到他们看清楚,两尊在众妖心中无敌的妖王,竟又一次抛弃了大军,哪里又能燃起什么斗志。 一瞬间,万妖崩溃,四散而逃!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星阳宫中高人至 原野上,狼藉满地。 路舟立于半空,看着疯狂逃窜的二妖王,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此次他奉星阳宫宫主白鸿法旨,千里迢迢自大周赶赴至北玄域,就是为了将天变之后,北玄域与妖族的状况禀告回宗,顺便庇佑此地万民。 南齐举国信佛,与中土距离最是接近,又有金刚寺高僧降临,不需要他前去。 是以一路北上的路舟,刚一接近大夏与楚国,就感受到了这边境之外的原野上,有妖气滚滚涌现而出。 待到他马不停歇赶来,正巧遇到一众妖魔大军。 因此路舟心中凛然之下,秉承着人妖对立的理念,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如此浓厚的妖气,必有妖王坐镇,再加上那一望无际的妖魔大军,要是任由其冲击这北玄域的人族国度,那百姓万民必有大灾! 所以一声叱咄,路舟本想出手试探一下这支妖魔大军深浅,看看是战是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乍一出手,就见到这妖族大军,竟一瞬间便化作了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不仅如此,那坐镇中军的两名妖王,只有头顶肉角的那个挺着手中黑枪,象征性的与他拂尘挥出的清光缠斗了片刻,便头也不回的逃离而去,弃后方大军于不顾。 与他为伴的另一尊妖王,更是直接。 光是看到那精血化作的遁光,路舟便极为心惊。 上三品的精血若是损耗,极难再补充回来,甚至还可能影响道基,此后再无寸进。 他还没有真正动手,这妖王就如此果断... 嗅觉敏锐的路舟缓过神来,本能的就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 妖魔凶厉,鲜少有此状况,而且眼前这支妖魔大军的士气极其低迷,就好像一碰就碎一样,显然方才遭遇过不小变故。 至于那领头的两尊妖王,更是离谱。 作为和人族天象大宗师齐名的妖王级数存在,如此表现,显然并不合理。 “这些妖魔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们是在前方,遇到了什么状况么?” 一身星阳道袍,浑身清光溢散,如同道家真人般的路舟皱了皱眉,心下暗想。 但他手中动作也并未停止。 一尊几乎垂死的妖王,作为人族天象,怎么可能见到之后还将其放过? 拂尘被真气附着,路舟手中拂尘甩动,三千如雪白丝瞬息坚韧如铁。 清光萦绕相随,顷刻间十数道调动天地灵气所挥洒而出的清光,便随着路舟的动作,全数往着冥幽妖王攻伐而去! 底下四散而逃的不过是小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如要留下,当诛妖王! 而这支妖魔大军中,那使着一柄黑枪的妖王虽然实力不强,不过若是其一心想逃,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将其留得下来。 可那燃烧精血,疯狂逃窜的重伤妖王,就不一样了。 柿子要找软的捏。 实力已去七八分,要是自己全盛状态都斩不掉他,那他路舟也枉为大周第一圣地的天象大宗师了! 原野上妖魔四散溃逃,天穹上一团血光一道清光一前一后,一者逃一者追。 冥幽妖王为了逃命,不惜燃烧妖王精血,强行挺住支离破碎的身躯,就是想要避开这拂尘宗师的锋芒。 只可惜,以他油灯枯尽的状态,不过只逃了一炷香时间,便彻底没了抵抗之力。 嘭! 随着那如雪拂尘一扫,滚滚真气毫不留情的向他压来。 冥幽妖王血红色的眸子一暗。 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命数已尽。 临到头了,这妖王张开血盆大口,扬天怒吼一声,似是在宣泄着自身的愤懑与憋屈。 他盯着那面色淡然,一身衣袍干净整洁的路舟,在被那澎湃的真气彻底泯灭的最后一刻前,恨声道: “人类,本座栽了,但不是栽在你手里!” “你们简直卑鄙至极,明面上示敌以弱,结果达到了天象级数的大宗师,竟接二连三的层出不穷,还用车轮战来消耗于我!” “我恨呐!” “此战本座陨落,非战之过,非战之过!” 冥幽妖王憋屈的很。 自己没有栽倒在与那大夏夏皇全力一战之中,反倒是在最为虚弱之时,被赶来的追兵毫不留情的击杀于此。 试问,他怎能甘心,怎能不愤怒至极! 只可惜纵使心头万般不甘,随着一声爆炸,他那如山岳般的身躯便彻底在路舟拂尘下,化为了血雨。 听到耳畔仍旧回荡着的妖王怒吼,路舟抬起眉头,有些深思。 天象大宗师,接二连三的层出不穷? “北玄域天地不过刚刚复苏,远不如千年前那般盛况,没想到不过最开始,就有人杰冒出了头,还能叫此等妖王吃瘪。” “宫主事前便吩咐了我,若是可以在这北玄域寻找到应运而起的真龙,扶持一方人道皇朝,到时候能叫我星阳宫分润皇朝气运的话,我宗纵使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未尝不可。” “眼下倒是可以一试。” 路舟回忆了一下,从方才遇到的那群妖魔动向来看,他们在这之前的地方,应当就是大夏的位置。 也就是说,叫这不知名妖王如此憋屈的陨落,以至于死前尚且嘶吼不已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大夏中的强者了。 “先尽力将这四散的妖魔清理一下,防止逃窜太多,之后便先去这大夏看看吧。” “此次中土圣地大宗下山而来的门人,虽首要目的,都是不愿看着北玄域落入妖魔手中,但其中心怀叵测之人,怕是一个都不少。” “要真有好苗子,可不能落入他派手中。” “还有那些曾经先辈留下的道统和遗迹,都要尽力去追寻。” 路舟心思缜密,时刻记得星阳宫主嘱咐过的话语。 同时作为天象境的大宗师,对于一些人族史书的秘辛,他也算是清楚个七七八八。 千年之前,元天界秩序混乱,有大劫发生。 那个时代,有远古天庭神魔复苏现世,再加上妖魔跨境,无论是北玄域、中土亦或者东海等地,都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然,虽生逢乱世,但那个时代诞生的武道高人,却也远远超过了这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武道天人不是神话,天象宗师各地可见,至于先天,更谈不上一声宗师称谓! 秉承着人道气运而起的绝代天骄,替着这整个世间,抗下了那道倾天之祸,而立下当今中土大周的周帝,便是其中之一。 时至如今,周帝早已化为天人,消失无踪,但他们那一代人留下的事迹,却还是叫后世经久难忘。 更别说,北玄域自那一战后便一蹶不振,直至如今方才复苏。 那一代人留下的传承和遗迹,随着这片土地复苏,在此后的岁月里必然会再次焕发光彩,重新现世! 这都是莫大的机缘,即使星阳宫眼下已是大周第一圣地,天下有数的大宗大派,也不可能将其忽视。 而这些东西,也同样是那些大派高人,所紧紧盯着的目标。 路舟心中略略想了下,只觉得立身于这北玄域,双肩之上责任也不小。 一方面需要以人族身份抗击异族,同时也需要为宗门大计着想。 任重而道远啊! 叹了口气,这不知具体岁数,从面貌看上去不过青年的路舟,身形瞬息化为了清光,便循着那四面八方的妖族,追杀而去。 先不谈宗门嘱托。 眼下妖魔肆虐,路舟不能放任这些妖族离去,为祸四方。 所以只要是有迹可循的,他都不会放过哪怕一只妖魔! 因此只要遇得见的... 当尽斩之! ... 大夏,楚州。 三百里楚地,随着那些妖族大军溃败之后,还未曾等到后方大夏援军前来驰援,在李存孝和本部率领下,便已尽数收复了回来。 那些残余在各地的散落群妖,在楚地战士重整旗鼓之后,自然不可能是对手。 妖魔大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若不是各处仍旧有战火留下的残余,以及那些十去九空的人族郡县,恐怕任谁来此,都不敢信此地有妖族入侵过。 这一日,洛离收到了正率领军队,不放过郡县原野任何一个细节,进行地毯式搜剿的李存孝,所寄过来的一封信。 本以为又有状况发生的洛离,打开这封信后,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面容突然严肃了起来。 随后,活动了筋骨过后,他没有继续调养真气,立刻就前往了大夏的边关处。 李存孝的信上写出来的消息,足以叫洛离重视。 有中土星阳宫前来的武道高人,已至大夏边关! 不仅如此,之前被自己一剑重创的那冥幽妖王,在这名为路舟的星阳宫高人口中所言,已是被其彻底斩杀,陨落于了外界荒野。 同时他还将那溃逃出境,足有十万之余的妖魔大军,杀了近乎三成! 直到追杀至接近楚国时,那妖魔大军本来幸存的蛟龙君,不知从哪里联络了另一尊妖王首领,共同露出了气息,才堪堪将其逼退。 看着信上简略的介绍,洛离大致也推测出了来人的实力。 这路舟,恐怕即使在天象境中,也不是弱者! 不仅如此,还有此人的来历... 洛离想起曾经与李青衣相处时,她给自己介绍过当今天下的武道圣地。 而星阳宫,便是其中浓墨重彩,不可避免的一笔。 作为大周第一武道圣地,星阳宫随着大周立朝以来直至如今,都能不丢失这个名头,绝然不容小觑。 天下云霄榜前十,星阳宫有二人上榜,光凭此点,就可见此圣地实力之强! 作为星阳宫出来的天象,这路舟实力莫测,虽是人族,但洛离也不敢小看此人。 所以,此次还是需要他亲身走上一趟,去见一见这位星阳宫的高足的。 大夏,楚州边境。 当洛离风尘仆仆赶来,路舟早已在这边关处,停留了有一阵子。 不过好在,此人的性情温和,并无天象境大宗师的傲气,对于底下的将士也没什么蔑视心理。 在晓得夏皇洛离已往此地赶来,本来了解了前因后果,正欲去寻洛离的路舟,也明白大夏对自己的警惕,所以倒是乐得清闲,就在此地等候着。 很快,他就见得了洛离的真容。 “路真人,夏皇陛下已经到了,正往这里赶来。” “你准备好面见陛下了没?” 当路舟于一处客房打坐闭目,拂尘搁置于双膝之上,有侍卫轻轻叩门,对着他轻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之后,路舟也没有什么忌讳,淡然一笑后,便回答道: “无碍,我于此地等待夏皇,早就做好了准备,正想看看能将妖魔逼退的天骄,到底是何模样呢。” “既然陛下已至,那在下倒也不能失了礼数,当要亲身迎接。” 路舟话语并无分毫架子,也没有出自大周第一圣地的自傲。 事实上,能成就天象境大宗师的,又能有几人? 在晓得洛离的实力和他同境,又能一剑重创一尊实力雄厚的妖王,在这种情况下摆谱拿捏,那才是没脑子的。 推门而出,天光放晴,神清气爽。 楚地偏远,各处的道路都是青石小道,看上去简单而又朴素,并无多么显贵的建筑装饰。 迎着光线照耀,路舟看着远处踱步而来,一身黑衣着身腰挎长剑,面容棱角分明,稍显威严的青年后,目光不由一凝。 两尊成就了天象境的大宗师,光凭着外界泄露的道韵气息,就能大致判断彼此的实力。 虽然没有真正交手,不清楚此人到底多强,但判断出个三分,还是大差不差的。 而在路舟的感知中... 眼前这黑袍青年,实力就如汪洋大海般,看不出深浅。 造成这个原因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此人的实力,恐怕不下于他! 就在路舟心中暗惊之际。 洛离心中的感受,其实和他也没有多少区别。 这星阳宫的路宗师,一身蓝白相间衣袍,只有一朵云祥装饰,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超俗之感。 而且他的实力... 细细感受下,洛离面色不显,心中略有些凝重。 是个强者,不逊于他! 就在二人互相打量,尚未照面时,路舟的目光,却在此时,缓缓移动到了洛离所挎着的长剑之上。 这时候,他的目光又有了几分变化。 第二百二十章 破坏妖域空间通道 “这剑上面,充斥着的太乙道韵浓郁至极,而且还有它的材质,莫非...?” 路舟心里揣测,一时间有些失神。 洛离与太乙道的关系,并不是谁都晓得的。 所以乍一照面,在见到他腰间的佩剑,竟有八分可能是太乙道当年开派祖师的那柄佩剑时,即使路舟是天象境的大宗师,也不免露出了几分情绪。 而洛离距离他,不过只有几丈远。 对于他们这种达到了天象境的高手来讲,这短短距离,自然一步就可以跨越过来。 所以路舟的感知,自然不可能避得过洛离的眼神。 当洛离注意到路舟的表情,在看到三丰剑后有些变化,他只是一笑,也没有戳破,而是率先开口迈步,打了声招呼: “星阳宫的大宗师远道而来,替我大夏斩了一尊妖王,朕听闻后,甚是感激。” “今日一见,阁下丰神俊朗,气质超然,不愧为星阳宫的高足,有大周第一圣地的风采。” “大夏皇帝洛离,见过这位路宗师。” 身形一迈,由远渐近。 当路舟眼神一闪,本来数丈开外的身影,已是近在眼前。 看着眼前轻轻拱手,言语举止并无逾矩的黑衣皇者,路舟撇开眸子,整理了下神情,当下便不失礼数,应声回道: “星阳宫华阳峰首座路舟,见过陛下。” “说到那妖王,不过只是在下侥幸捡漏而已,若不是陛下将其重创,路某即使想斩,恐怕也是极难做到。” “往日里只听闻北玄域灵气稀薄,宗师难出天象绝迹,但眼下天地枷锁不过才解开近两个月,就能诞生出阁下这等天资绰约的无上人物,可见传言有虚啊!” 路舟的眼神先是掠过三丰剑,随后又感慨了一番洛离的修为,语气真诚,让人感受不到虚假之意。 起码在洛离的神念判断下,应当是真诚的。 毕竟说实在的,能在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便成就了天象大宗师,就算是数遍青史,一代之中都排得上号。 面对这种奇才,一声赞叹确实是实至名归,并没有什么好迁就的。 “真人客气,进屋详细一叙吧。” 两人一个照面,洛离大致了解到了路舟的表面性情后,随即便发出了邀请。 星阳宫为大周第一圣地,除却宫主一脉外,另设九峰,每峰首座皆是天象境之上的武道强者方能任职。 这路舟来头不小,就算是在中土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洛离还想从他身上,再多了解些信息。 因此,二人一拍结合,当时就往后方行去。 楚地边关陷落之后,就为群妖所掌,眼下刚刚将其彻底驱逐,所以大部分房屋,都是一片狼藉模样。 洛离挑了处干净整洁的地界,与路舟分宾而坐。 二人一番畅谈之后,俱都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晓的信息。 路舟从洛离处,大致晓得了北玄域七国的情况,同时也对大夏的实力有了几分模糊了解。 也正因如此,他对于眼前这看起来挺年轻的夏皇,再也不敢有哪怕一丝的轻视。 七国之一的金狼王庭,短短一年便覆灭在了大夏的铁蹄之下,同时来自金刚寺的天象都被其给逼退,而且此人亲自上阵,甚至还堂堂正正的斩了一尊草原的天象王者! 大世必有人杰出,而在路舟的眼神中,这名为洛离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光辉聚集在一人身上,纵使路舟出身星阳宫,为一峰首座,他也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同时,洛离也在路舟这里,得知到了妖族侵入的真相。 通过时空通道跨越而来,这是因为北玄域本来就与妖域的坐标相连。 随着天地复苏,枷锁解开,北玄域的超凡力量变强的同时,这些早就于千年前存在的通道,也在同一时间彻底打通,在另一端妖族强者的催动下,不断于北玄域的大地上产生。 这些通道虽然可以打破,但这片天地与妖域的联系,却永远无法隔绝。 因为其实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是一界整体,所以纵使是中土之上,其实偶尔也会有空间通道出现,有妖魔犯境。 如果说人族疆土是元天界的正面的话。 那么这些妖域的群妖,便是被人族彻底驱逐,被迫迁居到了背面领域中的失败者。 在久远岁月之前,人族摆脱了古天庭的奴役,继而又击退了百族,将他们统一称呼为妖,这才建立起了辉煌的政权。 而现在随着岁月的流逝,妖魔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卷土重来,实在太正常不过。 毕竟千年之前,元天界就已经有过一次大劫了,不过那次被元天界的人族大能,成功拦截了下来,这才捍卫了人道疆土。 只是就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和当年一样,再次以人族获胜告终了。 洛离心中暗叹。 随后,他又想起了路舟刚刚提起的妖域通道,马上面色便开始严肃起来。 毕竟那通道就在楚州的边关原野之外,要是随着灵气复苏,可以支撑更强的大妖跨域而来,那对于大夏可是灭顶之灾。 所以在此之前,洛离自然无比希望,能将这空间通道给关闭下来,如果能够彻底摧毁,自然更好。 “路真人,你来自中土,又出身星阳宫圣地,自然见多识广,不知可有什么方法将楚地之外的妖域通道,彻底关闭?”洛离语气严肃的询问道。 “方法自然是有的。” “这空间通道既然能够开辟,自然也能够关闭,只要借助天地之力去将这通道规则干扰扭曲,自然而然就能叫它与妖域断开链接,彻底消失。” “我星阳宫中就有关于破坏这些通道的典籍,只要路某在那妖域通道前摆下阵法,再由陛下和我共同全力催动真气注入,就能成功摧毁那连通妖域的空间通道。” “眼下通道最多只能支撑三品妖王踏入,结合两尊天象境再加上阵法之力,足以破之。” 路舟颔首,语气肯定的回复了洛离。 星阳宫历史悠久,曾经在千年前也有妖域通道于中土开辟,所以他们宫内自然有典籍留下。 而洛离听后,自然大喜:“那事不宜迟,避免夜长梦多,尊驾可否与我一道走上一趟?” 原野上的妖域通道,洛离之前就在天行盟王虎口中听说过。 这种定时炸弹,只要积蓄能量就能传送妖魔,甚至支撑大妖跨境而来的玩意,他当然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既然有法子解决,又怎么可能耽搁? “哈哈,夏皇陛下不必忧虑,此也是我分内之事。” “路某奉宗门之命下山而来,最大的目的就是庇佑此方民众,不受妖魔侵扰,摧毁妖域的空间通道,不过分内之事罢了。” 身着星阳宫道袍的男子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子,对着洛离一招手: “我此次前来大夏,就是听闻大夏有天象坐镇,这才前来寻找,其目的就是想要借助你我二人之力,破了那妖域通道。”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路舟话语说到这个份上,洛离哪里还会有什么话说。 “路真人如此明白事理,不愧为星阳宫一脉首座!” “同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没想到此行竟能如此顺利。 一时间,宾主尽欢。 推开门扉,对着重回边关的将士简单的解释几句,洛离便与路舟一道,在天边化为了虹光,往着那原野处径直飞去。 那妖域通道在楚地边关近百里处,距离也算挺远,不过在天象境的脚力赶赴下,瞬息便至。 沿路之上,三三两两也能见到散落的妖族,而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无一例外的都陨落在了洛离的剑下。 风水轮流转,就像是他们屠戮人族生灵一样。 这把屠刀,早晚也会落在他们头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原野处,冷风嗖嗖袭来。 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纵使未曾下雪,但气候依旧不曾饶人分毫。 也幸亏洛离和路舟,都是超脱了先天境的武道大宗师,这才能不惧寒暑,不然常人来此,赶了这么久的路,怕是早已便被冻了个半死。 “就是这了。” 在这荒凉的荒原上,周遭有白骨皑皑,堆积四散于各处,而在最中心处,则有一道硕大的祭坛耸立,其上血迹斑驳,看上去触目惊心。 祭坛中间,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不停盘旋,要是有人双眸直视时间一久,甚至会产生出一股奇异的魔性,叫人心中产生扭曲之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纵使此地空无一妖,但那源源不断的冲天妖气,却还是能叫洛离和路舟清晰的知晓,此地在不久之前,尚且有着足足十数万不止的妖魔,在此驻扎。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妖魔提前跨入这通道,将此地情景通禀回去的原因,这处通道已经不再有妖魔跨境而来。 因此偌大个荒原,看上去不仅苍凉悲怆,同时还有着几分幽冷与空旷,无一妖族踪迹。 听到路舟的话语,洛离和他一道落入地面,抬起眸子在四周打量了下。 即使身经百战,几浴生死,但眼前这白骨累累的场景,仍旧是叫洛离有些心寒。 死于此地的生灵,光是凭着这满地的白骨判断,就起码有着上万余具不止。 他们的血肉都被吞噬殆尽,只余下一身骨架残破不堪,散发着森森寒气,近乎让此地化为了一方鬼域。 这些生灵生前,何错之有! 就是因为生在这个残酷的世道,因为自身力量的弱小,才只能任人宰割,最终丢掉性命,沦为鱼肉。 种种迹象,叫人悲哀。 一时间,洛离对于这些妖魔的恨意,更上了一层楼。 在洛离观摩四方的时候,路舟也没闲着。 随着此人一袭蓝白道袍鼓荡开来,四周风起云涌,星阳宫的真气清光萦绕在路舟拂尘之上。 手中拂尘一挥,流光闪烁,在那巨大的空间缝隙之下,路舟身影晃荡间,片刻便绘制出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六芒星阵。 “夏皇陛下,莫要再看了。” “随我一起,将你周身的真气注入其中!” 拂尘顶部三千白丝,其上真气不停奔涌,被路舟注入在了这道阵法之中。 同一时间,他的话语也在洛离耳畔响起。 见此,洛离自然不会怠慢。 “好!” 脚步一踏,下一瞬洛离的身形就落在了路舟的左侧。 随着手掌抬起,金黄色的天象真气,与路舟的真气一致,源源不断的也一同涌入到了那道六芒星阵之间。 瞬间,洛离的皇道真气以及路舟的星阳真气,一金一蓝,将笼罩了整个祭坛的六芒星阵都映衬的凝实了起来,其上还附加了浓浓威势,渗人心魄。 恐怖的气息,渐渐从这阵法中泄露出来。 嘭!! 当其中的能量积累到临界点后,一声剧烈的爆炸,从这六芒星阵中陡然炸开! 而首当其冲影响到的,自然便是那道散发着扭曲与妖气的妖域通道! 轰隆隆! 一时间,妖域的规则被影响,那两域之间‘锚点’,终于削弱到了极致! 而在这妖域通道的另外一端。 浓重的妖气铺天盖地,妖魔无处不在,其中光是散发着妖王气息的强者,就足足有十数尊不止! 可以想象,要是要这股足以颠覆北玄域的力量,能够任意进入通道跨越两界,那莫说是大夏,就算是七国加起来,恐怕都不够打的。 但很庆幸,由于空间的不稳定,以及规则的局限,这处通道短时间内能跨越无数妖族大军以及三尊妖王,就已是极限了。 这还是这支妖族势力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情况下,才能支撑出的大规模入侵。 “冕下,这通道即将被人族借手段关闭,我等要不强行降临,前去阻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付出偌大代价,才最终开启的通道,便就此消失吧!” 一尊妖王看着这通道渐渐失去坐标与‘锚点’,无法继续降临北玄域后,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惊色。 他回头看向自己背后,那隐于黑雾中的封号大妖王,语气有些焦急。 而他的背后,黑山之主也是面色阴沉。 他本以为,在北玄域天地刚刚复苏的情况下,付出如此大的兵力,应当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大部分疆域,十拿九稳。 随后再用生灵性命用来献祭,增加两界的联系,以便支撑更多妖族大军和妖王降临,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直至将整个北玄域都握于手中。 可谁曾想到,这才多久! 黑山域,就要在这场跨境角逐中,率先失利... 第二百二十一章 选择再现一统北玄域 想到这里,作为一方妖域之主,纵横上千年的封号大妖王,黑山之主自然难以咽下这口气来。 这原身为一方黑山,盘踞于此地,妖力惊天动地的无上存在,随着一名部下的开口,终于有了动作。 拥有了原身七成实力,面貌隐于虚空之下的黑山之主分身,一语不发。 但随着他的手臂抬起,整片黑山妖域,却都仿佛是雷霆震怒了一般,有滔天汹涌之妖气,竟随之宣泄而出! 这是真正宛如天灾般的力量,即使强如三品乃至于二品境的妖王,都忍不住感受到了战栗,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连上三品都如此,那底下的芸芸群妖,便更不用多说了。 黑山妖主分身一步迈步,澎湃妖力随之相随! 看着那倾尽整片黑山的妖气所涌动的方向,赫然便是那不断衰弱的空间通道。 这位雄踞妖域,赫赫有名的一方大妖,他竟想要借助妖力,强行将两界空间固定住! 眼见如此威势,跪伏迎接黑山妖主的满山群妖,一边憧憬又敬畏的看着这漫天声势,不敢高声语。 “这就是冕下的实力吗...纵使本座更进一步,达到了二品,距离顶尖大妖只差最后一关,但亲身感受到冕下神威,不免还是心有惶恐。” “一步之差,看似毫厘,实则差之千里啊!” “有冕下出手,纵使无法将崩坏的通道固定住,但想必打杀了那对面的人类,应当不成问题吧?” 立于群妖最前端,黑山域内的妖王有些感慨,出声点评道。 在他们眼中,黑山妖主的实力俨然已是趋至化境,功力更加深厚。 要知道,他的修为在妖族九境之中,已经是山巅的存在了啊! 一品封号大妖王,再进一步... 那就是打破世界束缚,足以横压世间一切敌的皇道强者! 他们这一方妖域世界,数遍四海八荒达到这个境界的,也只有那两尊自上古时代便存活至今的妖皇,才有着这种道行。 要是眼下能再诞生一尊,而且还是在他们黑山域,那从今以后,他们这一脉岂不是也能成为天下群妖共尊之圣地了? 心中有些激动,看着那妖气已经撕开了空间,不停向着那通道涌去,众多妖王这般想着。 只可惜,半晌之后一声闷哼,却打断了他们的思考,让他们的幻想,稍稍退却了些许。 “哼!” 黑山妖主的化身停滞于半空,隐于黑影之下的双眸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盯着那即使被他滂湃妖气所渗透,却仍旧不能停止崩坏,甚至连他自身的妖力都因为空间的束缚,而无法传达到另一端的两界通道时,终于停下了动作。 “本座的实力,果然还是不能无视所谓空间。” “但我可以察觉得到,若是我能更进一步,立身于皇道领域,这脆弱的壁垒,我便随时都能跨越!” “可既然如此,那两尊被群妖共尊为妖皇的顶尖存在,为何从不出手?!” 黑山妖主一击不成,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手便消去了漫天妖力。 只是他的心中,却不似他暴露在群妖眼神之下的那般轻松。 近千年前,也是这样! 黑山妖王的思绪渐渐悠远起来,同时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越发沉重。 当年之所以他们这一界妖族,不能攻占那元天界,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两尊妖皇自始至终,都只是派遣群妖和麾下的妖王前去跨境。 但他们自身...却从未现身过! 就算是人族有武道天人现身,也是一样! 当时,黑山妖主不过只是一介妖王,侥幸不死。 但那人道天人之威,他却永远不会忘记。 天降流火,远古天庭的神魔一部支脉,在此界卷土重来。 神魔天生地养,近乎是神威天成,于悠久的历史之前,统御着万妖和人族。 据说当时连外界的天地,大部分也都隶属于古天庭,天庭之主横压于星河之上,俯瞰万灵生死,古今不磨不灭!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生物,在黑山妖主心中印象深刻到极致的存在,却也败在了那元天界的人族手里。 成王败寇,自古有之。 但凭什么万妖,就一定会是败者! “千年前妖皇不动,但今时今日旧幕再次拉开,我妖族,也未必会和上一次一般,灰溜溜的返回这妖域之中!” “走着看吧。” 黑山妖主眼神漠然的看着这空间通道的坐标渐渐消失,无动于衷。 眼下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此地的连接被破坏,大不了再换一处两域靠近的地界,再度开辟一道空间通道,也是一样。 而且,诸多大妖坐镇的空间通道,可未必都和他黑山域一样,遭遇挫败。 ... 荒原之上。 猛烈的波动产生,甚至有点点黑气溢散,从这空间通道上蔓延出来,甚至要波及到路舟所布下的阵法之中。 感受到那被束缚了九成九的恐怖气息,洛离眉头一皱。 在这通道的另一端,有强大的存在想要阻拦他们的动作! “路真人,这阵法可能保险?” 握住剑柄,有些戒备的洛离沉声询问了一句。 而路舟则是有些惊讶,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眼那溢散的黑气,待到确定之后,方才松了口气,不过仍是有些凝重的回道: “无妨。” “夏皇陛下不必多虑,那另一端的强者,绝对无法打破这阵法。” “无视空间的拘束打破壁垒,遨游世界,那是天人境的存在才能做到的地步。” “这妖魔就算再强,可只要没有成为可以媲美武道天人的妖皇,就绝对不可能跨界而来!” 路舟语气笃定。 果然,未过片刻,正像是他话语所说的一般,这些千辛万苦终于渗透过来的妖气,很快就被某种乱流扭曲,继而渐渐消散,构不成气候。 “好了,事情已经彻底解决!” “能在北玄域灵气回潮初期,便可以支撑如此大的祸乱,想必开辟这一处空间通道,妖域的某位顶级强者付出的代价也必然不小。” “在这种情况下,大夏朝之后应当是暂且安全了,就算是有空间乱流,顶多也就是一些散乱的妖魔祸患到来,构不成大的威胁。” 收起拂尘,路舟看着眼前随着六芒星阵冲天光芒显现,便随之彻底化为乌有的扭曲通道,细细感受之后,确定了两界联系彻底消失,方才肯定的对着洛离答道。 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信息后,洛离很是满意。 虽说此行有所波折,偌大个楚州也受到了不小侵扰,事后安置和处理都需要头疼一阵,但总得来讲,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些妖魔大军,大夏用刀枪剑戟捍卫了国家尊严,以血祭奠逝去的百姓,其中还有着一尊妖王,也算是给了死去的人族一个交待。 战争过后,又是一片狼藉啊。 洛离有些叹息。 原野之外,往着楚国逃离的妖族还有不少。 待到陈庆之集结大军前来,为了避免漏网之鱼卷土重来,看来还是要组织一支轮番镇守边境的大军,不能松懈。 毕竟,还有一名吃了败仗的妖王正在逃离呢,虽说那顶着根肉角的妖王并不厉害,但对于凡俗境的人族来讲,只要遭遇了,亦是灭顶之灾,不可不防! “多谢路真人,为我大夏绝了后患。” “不知真人之后行程如何,可需要去我大夏坐坐?” 心情轻松之后,洛离也露出了笑容。 “夏皇好意,在下就心领了,愧不敢当。” “只不过眼下北玄域可不平静,虽说大夏强势,将妖魔作乱都阻拦在了国境之外,但其他的国度,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路舟说到这里,眸子轻皱,将视线望向了楚国的方向。 此次中土前来北玄域的天象境,都是名门大派和一方圣地的中流砥柱,虽只有三品,但未来必将是各家新一代的掌舵者,一甲子后云霄榜上,当有他们的名讳。 而其中去往楚国的,就是中土大派,洗剑池的新一代少主,慕靖肖。 据说这位洗剑池的少主成道上三品之时,曾将洗剑池镇宗以来,历代九十九把名剑的剑意,都尽皆悟了个透彻,并以此融会贯通,化出了自己的剑道! 如此举动,无不彰显了他的雄心壮志,欲要超越历代以来所有的祖师! 要知道,能将佩剑留在洗剑池的,可都得是达到了天象境才能有资格。 光凭此点,就能看出慕靖肖于剑道资质之上的天赋,已是超凡脱俗。 既有天资,又有雄心。 如此天才,日后偌大个人族,估摸着都得有他的名讳在其上添着一笔,浓墨重彩。 但... 路舟面上泛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夏朝边疆的妖魔,其中逃散的大部分,都在那妖王的路径上逃往了楚国。 而且楚国,据说也有妖域通道开辟,还是在一处州府附近! 虽说在路舟听闻中,楚国往日里貌似为北玄域第一强国,但到底强不强大,还是要看有没有天象坐镇的。 起码眼下根据路舟的见闻来看,这楚国应当不如大夏的底蕴强。 自己身为人族,虽有宗门嘱咐在此域彰显星阳宫威名,但还是要以人道大义当先,自然不能枉顾人族生灵生死。 所以既然大夏边境已定,那么接下来,首要任务自然是要去往楚国,与那洗剑池少主一道,先行将此地妖魔之祸平定,安一境万民再说。 因此,接下来路舟不欲耽搁时间,就想与洛离告辞。 “之前那妖王往着楚国奔赴,还有那些溃散的妖族,这些家伙若不处理,等到他们重整旗鼓后,必成祸患。” “因此路舟下一站,就是要去往楚国协助同道之人,将此国境之祸平定。” “所以待到事态平息之后,路某再与陛下一叙吧。” “只是到时候不知陛下,可否叫我于大夏立一别宫,为我星阳宫传授宗派道义,教授门徒?” 路舟双臂捧着手中拂尘,对着洛离笑着告别,临末了还不忘宗门吩咐,欲在此域立下一处道统,于是开口对着洛离提了一嘴。 至于听完他话语的洛离,权衡一番后,自然是笑着应允。 路舟帮了大夏大忙,在这大夏境内,想要立下武道流派自无不可。 毕竟无论如何,这星阳宫招收的门人弟子,都会是他夏朝的子民。 自洛离上位后,江湖与朝堂的界限便越发模糊,只要届时施以恩惠,这些拜入武道宗门的子弟们,便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 就在他开口想要回复路舟时。 洛离却突然听到了,已经很久没有回荡在自己耳畔之间的,那道悠长的选择之声。 “选择一:隐患剔除殆尽,变革时机已然到来,此时正逢楚国动乱,内忧外患,正是施以恩威之际。” “金狼王庭已平,大夏国力浑厚,当以天威昭告四方,使得宇内假王尽皆沉服!” “大世之中,龙蛇起陆,当扫灭或招降他国,使得域内统一,立不朽皇朝道统!” “选择奖励:镇压国运之宝——山河社稷图!” (此选择奖励,需一统七国方能有资格承受,不然将遭反噬,因此需要完成大业,方能获取。) “选择二:偏安一隅,静待时机。” “眼下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不容多生变故,当小心为上,谨慎修持,方能驶得万年船。” “选择奖励:天地灵气加持,可使武道进阶一次!” 听完这选项之音后,本来正准备回复路舟的洛离,话语还未张口,便已是有些微愣了起来。 话语吞入腹中,洛离抿了抿唇,眸中露出了深思之意。 自从自己的实力和势力越发强大开始,这似是从他心底响起的选项之声,间隔的时间已是越来越久了。 没想到这一次再现,竟是在这种时候。 一统七国? 洛离心里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下。 本就蠢蠢欲动的心火,突然好似是找到了由头,开始渐渐燃烧。 眼下楚国内忧外患,又有妖魔犯境,他们国内的王权因江湖宗派出了尊大宗师,而根本无暇顾及,致使国境范围烽烟四起,甚至有邪教丛生,百姓存生艰难。 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啊。 洛离眸光微亮。 有时候山河一统,未必要用侵略者的面貌。 楚国底层生灵,在原本的政权面前连生存都难,自己若是带着大夏的战士们神兵天降,护佑安宁,那纵使楚国高层不愿,又能如何? 他们无法庇护的疆域,大夏既有余力... 那未尝不能替着他们照顾?! 这选择之音,叫一心顾忌大夏的洛离,想到了别的可能。 而这可能,也叫他眼下如火般炙热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为皇者从来坦坦荡荡 原野上。 洛离整理情绪之后,再度拾起原本面容。 他看着眼前正等着他回复,准备即刻便告辞的路舟,沉吟了下,组织了番措辞后,这才收敛笑意,认真的开口道: “路真人欲在我大夏立下星阳宫支脉,为我朝子民传授贵宗传承,自无不可,是我大夏之幸。” “待到北玄域稳定之后,路真人随时都可以前来。” 说到这里,洛离顿了顿。 正当路舟以为眼前这位黑衣皇者没了下文,准备开口告辞之际。 洛离却又抬头,继续对着他道:“北玄域天地复苏,妖域群妖蠢蠢欲动,我大夏既有余力,当要扶持四方生灵,使他们免遭灾祸。” “所以,不知路真人此行的同道,可否加上路某一个?” 轰! 路舟猛地抬头,面色有些微微变化,眸中闪过几分诧异。 “...” 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贸然开口,不过原本准备往着楚国前去的方向,却暂且顿住了。 就这样,两人在这原野半空互相对视,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甚至气氛都有些凝固了起来。 北玄域动荡,大夏国朝安定,这位陛下如此开口,其心思不是昭然若揭? 路舟心中有些凛然,于是他组织了下措辞,当即试探询问了一句,道: “夏皇陛下的意思是...你想要对楚国动兵?” 路舟终究还是没有掩饰,而是直接将事情挑明了问。 诚然,眼下若是大夏大军攻上楚国,以自己对于洛离和他大夏军队的了解,这楚国内忧外患,自然不可能抵挡的住。 最起码,也得裂土半数,才能止住大夏的攻势。 “王朝之争,如此残酷,若是平常倒也罢了,但是现在...” 路舟心中还是有些忧虑的。 毕竟妖族之祸历历在目,这夏皇野心如此之大,才吞并了金狼王庭,又想要对楚国动兵,这要是被妖族逮着间隙,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必中土的诸多大势力,以及跨境而来的诸多大宗师,也不一定愿意看到大夏如此强势罢。 其中妖族可能占据大部分因素,但估摸着还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 如果大夏真能吞并楚国,那么整个北玄域,此国便占据了半壁江山,要是夏皇能寻得镇压国运之宝,那么待到山河一统之时。 这世间,就有可能诞生第二个凌驾于超凡之上的大周! 北玄域要真被大夏一统,那人族气运将有半数,都会集于这皇朝帝王身上,到时候,这一朝之主,可就不是徒有虚名的了。 天地万民意加身,一身所在便是人族气运所钟。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皇,是可以媲美传说历史上,那些皇道至尊的古天子、古人皇之流的无上存在! 八百年前的周帝是如此。 难道八百年后,这北玄域大夏,也要效仿不成?! 诚然,一时间路舟有些想得多了,甚至将洛离和周帝放在了一起媲美。 但纵使有些夸大,他细数洛离经历,却不得不承认一点。 那就是这位大夏的皇帝之惊才绝艳,确实不逊色于八百年前的大周帝君。 看着路舟慎重对待,甚至面色都有几分变化。 洛离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叫他心神更加一震。 “路真人,儒家圣人曾有言,为王霸者,当怀鲸吞四海之气魄,又该有庇佑万民之职责。” “我若说我不垂涎于楚国疆域,实在太过可笑,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不信。” “毕竟谁不想要叫自己统御的皇朝变得更加强大呢,这就像是我等攀升武道一样,都想要站在最高峰,成为那最为顶尖的天人强者,俯瞰亿万万生灵。” “这就是共性,谁都不能否认,我自己也不能。” “但洛离有一点可以确定。” 说到这里,洛离面色罕见的认真起来,语气逐字逐句,对着眼前面色开始有了显著变化的路舟,道: “若往楚国,我大夏绝不会对楚国百姓动一兵一刀。” “这点,我可以保证。” “如果此次大劫过后,我等侥幸保住了楚国疆域,将妖族彻底驱逐,只要受我大夏庇护的楚国疆域,大部分百姓更愿意投效楚国的话。” “那我洛离二话不说,定会率领麾下将士重回大夏边关,北玄域一日动乱不平,我便不再卷土重来,踏入楚国疆土一步!” “此誓,天人共鉴!” “你看如何?” 洛离一番话语信誓旦旦,郑重至极,也诚恳至极。 他的作风坦坦荡荡,并不和那些耍着阴谋诡计的野心家一般,无论是何种心思,都是将原委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路舟。 一时间,倒是叫路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成就天象大宗师,虽说路舟外表看起来年轻,但其实他的岁数,早已经到了三旬不止。 尔虞我诈,江湖险恶,甚至成为星阳宫支脉一峰首座的路上,都算不上平静。 因此,路舟的心思,可不像是他外表那般简单。 但饶是如此,见惯风浪的星阳首座也想不明白,洛离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何。 “不用强权,不用威压,就仅仅只是入了楚国境内抗击妖族,平息动乱,只要妖祸平息,夏皇陛下就能有把握,叫楚国百姓自发拥护于你?” 路舟的语气有些犹疑。 “以我一朝帝王、天象大宗师之位格,我可以确切的回复路真人。”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摊了摊手,洛离昂头,黑眸明亮。 他头顶的玉冠冕,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衬托的整个人越发神圣。 心中坦荡,是以心神无漏。 洛离知晓,这些中土前来的天象大宗师,肯定都是一路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是平息妖祸也好,是扶持势力也罢,亦或者趁着北玄域崛起,再立道统,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有一点,洛离却是清楚至极。 那就是,如果他要趁着妖祸频发时趁乱起兵,席卷天下,那么他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 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大夏的实力,既然选了一统七国的道路,自然不敌这诸般大宗师,甚至一个不好,还有可能人设崩塌,众叛亲离。 所以,倒不妨做出一个对赌,将一切都摆放在明面上,与这星阳宫的路舟打开天窗说亮话。 短暂相处,洛离清楚这路真人心如明镜,看似温和,其实不好相与。 但即使如此,对于自己这一番话,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因为,他也需要借助大夏的力量,才能更好的叫楚国平定下来。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虽然隶属于各方势力,但有一个总的前提。 那就是,无论是大夏还是中土,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门派,他们都是一个族群,都是人族。 人族之疆土,绝不容许外族侵犯分毫,这是自有史记载以来的规矩! 谁敢破了这个规矩,与外敌妖孽勾结,那就是天下共诛之! “如果夏皇陛下真的能恪守诺言,做到这般地步的话...” “那我路舟,可以用星阳宫一峰首座之名,为你做这担保。” “要是平息妖祸后,被你所庇佑的楚国大部分百姓,真的愿意跟随大夏归附大夏。” “那么这楚国疆土,你可以与楚国皇室协商取之,我不会干预分毫,其余中土高人那里,我也会为你周旋一二。” “但,我希望陛下能记住今日誓言,可不要忘记了。” 沉默了半晌,路舟终于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帝王一诺,重若千钧,一言既出,便不再更改。” “路真人,尽管放心。” 洛离微微一笑。 这星阳宫的路大宗师既然这样说,事情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了。 剩下的,便是需要带着大军去往楚国,暂且落脚,纵观局势如何,再行定夺。 “不管如何,路某还是信洛皇的信誉的。” “既然夏皇决意起兵入楚,替这数万万人族生灵平了动乱,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路某先行一步,在那楚国之境,等候陛下到来。” 商谈落幕,路舟一甩拂尘,很快就收拾好了神情。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洛离一眼,最终舒了口气后,露出了淡笑对着洛离告别。 而洛离自然颔首应下。 “路真人且去。” “等洛离麾下大军云集而来,我等便在楚国再见。” “我听闻楚国也有妖域通道,其中亦有妖王跨境而来,眼下那蛟龙君卷席着落败妖众仓皇入关,若是与其他妖王相见,局势怕是会更加雪上加霜。” “我大夏会尽快集结兵马,出关入楚。” “只希望,此次妖祸不会让这昔日北玄域的第一强国,就此一蹶不振吧。” 一声长叹罢,洛离回忆起了数年之前,在北凉城的那些风霜岁月。 当时候的楚国,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世纪般的庞然大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如此强大的帝国,局势走向竟能由自己来掌握。 谈笑之间,刀光剑影。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的这般高,这般远了啊...” 洛离有些怅然,路舟也怀着心思。 二人沿着来时去路,本着心中的意愿与目标,暂时分道扬镳。 ... 此时。 楚国。 大楚一朝,为项家皇室所掌,流淌着霸王血脉,为曾经生撕大妖,力抗神魔的项家霸体之后裔。 纵使北玄域沉寂了八百年之久,本着尚武之风,楚国人杰地灵,依旧是整个北玄域上的第一强国。 但,锦簇之下,必有隐患。 楚国的武道实力,往昔一直是七国第一。 同样的,他们境内的宗门世家,也远比大夏要根深蒂固了太多。 纵观大楚一十八州,十大门派八大世家,整个国度近乎七成的武道高手,一派宗师,竟都出自其中。 而效忠皇室和隶属皇室的,能占三成,便都算是好的了。 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项家依旧是整个大楚最强的势力,但只要有超过半数的世家门派公然反对皇权,恐怕就足以与项家分庭抗礼。 本来平衡一直都在,双方都是聪明人,投鼠忌器之下,自觉都没有打破一切的力量,所以落得个表面安好,互相维持大楚声威不坠,倒也罢了。 但天地复苏的变数,却来了。 大楚境内十大门派中,最强的离火刀宗老宗主,一身浑厚修为本就站在了神海先天之巅。 恰逢风云际会,一朝枷锁挣开,竟真叫其终极一跃,悟出了大道真意,一飞冲天,成为了大楚一朝中唯一的一位天象大宗师。 这一茬子出,整个国朝的平衡就瞬间被打破了。 天象大宗师,那是超脱了凡俗的境界,等闲数十宗师,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哪怕是拥有武道异象加身的四品绝巅,也是如此。 强权之下,百无禁忌,而知晓到自家门派之强大的离火刀宗,本不该滋生的野心,也开始了悄然高涨。 明里暗里,无论何时,本来以项家皇室马首是瞻的大楚,渐渐变成了以离火刀宗为主。 上方争权夺利,下方邪魅丛生,一片乌烟瘴气。 再加上妖域通道突然于大楚北方的华阳州开辟,有凶威赫赫的两大妖王跨境而来,整个大楚已是摇摇欲坠。 此时若不是离火刀宗的天象老宗主暂且与大楚皇室讲和,与那远道而来的洗剑池少主同心戮力,北上抗妖,怕是整个楚国,早就崩了。 可饶是如此,楚国的各个州郡还有着底细不清,打着白莲救世的邪教,游荡四方,积累了不浅声势,无数愚民拥护盲从。 这怎么看都是个亡国气象。 本来楚国就已是身心疲惫,各地烽火连绵,被妖族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那些异族献祭生灵,源源不断的支撑妖族大军跨境,眼下北方战局本就艰难。 可偏偏在这种危急关头,又有一道铺天盖地的坏消息,在整个大楚高层间渐渐传了开来。 历经风霜磨难,与曾经在大夏一派贵公子模样截然不同的大楚太子项长歌,眼下正在楚国前线抗击着妖族入侵。 而当他听闻到,后方有在大夏溃逃的妖王与群妖,此时已经杀入到了大夏国境之内后,本就疲惫的项长歌,更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雪上加霜!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欲学古风重铸雄豪气 楚国北境,武山州。 妖魔大军入侵,来势汹汹,等到楚国皇室与江湖门派谈拢,暂且放下争执,整个华阳州早就已彻底沦陷,化为了妖魔的乐土。 州郡纵使抵抗,可难免人心不齐。 再加上楚国又不像是大夏一样,有着当地天象大宗师不畏生死,军民一心率众前来抵抗,殊死一搏,所以自然无法在有着妖王坐镇的妖魔大军前,抗住莫大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妖魔大军一路高歌,势如破竹,很快就蚕食着各地人族势力,将人族百姓视作奴隶,楚国北境半壁江山岌岌可危。 而楚国的军队节节败退,则在武山州构建防御,化作前线。 或许是意识到了情况的紧迫,十大宗门八大世家以及皇室的精锐,其中半数都聚集于此,用以抵御入侵。 此举虽是顶住了压力,不至于一触即溃,但一开始的疏于防范,终究还是叫这些妖魔成了气候,立稳了脚跟。 以至于之后即使有离火刀宗的天象老宗主、中土洗剑池的少主亲至坐镇,也不能彻底挽回颓势,只能暂且将局面僵持,不至于变得更加差劲。 但...这只是一时的。 随着天地复苏,灵气越发浓郁,两界空间通道趋近于稳定,足以支撑更强更多的妖魔降临。 这种格局,必将被打破。 可让楚国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就在此时,后方竟也遭到了妖族的攻伐,而且还是从大夏的方向溃逃而来的。 一时间,局面更加让人沉重不已。 而作为皇室代表人物,项长歌心中可谓是沉闷至极。 这段时间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与掣肘,早就叫这本来意气风发的大楚太子迅速成熟了起来。 和他同龄的大夏皇帝,眼下已纵横四方,无敌能挡,俨然一副盖世皇者的模样。 拦住了古今多少英杰的天象门槛,在这位面前也是形同虚设,如同纸张一般只是轻轻一捅,就破了开来。 二十多岁的年纪,成了大夏数百年都未成的基业,平了草原成了天象,就连天变之后的妖祸,都不过弹指间便可以镇压。 而和他一般年纪的自己,眼下竟还需要与曾经视若臂膀的宗门世家周旋,连国境内接二连三传来的噩耗,都没有任何余力去阻止。 落差之大,实在令人唏嘘。 四下无人,独自坐于大帐之中,项长歌捧着碗酒,看着清澈的酒水中倒影出的憔悴面容,自嘲一笑,有了些许失神。 “凭心而讲,我是羡慕那夏皇的。” “可本宫又没有那种乾纲独断,镇压一切的雄心气魄,明明在那洛离大刀阔斧改革朝政,大杀四方世家之际,我纵使不如他,也未必差了多少...” 项长歌心中暗想,喉咙轻轻动了动。 随后,他将这杯中酒水径直饮尽,虽有些辛辣,但也叫他的心情稍微好受了几分,就好像是这样,便能叫他忘却了这楚国的灾祸一样。 想起太初元年,他于夏朝长宁皇城,被夏皇洛离一鼎横空镇压而下的情景,项长歌捏了捏拳头。 他自忖,若是当日自己爆发了霸体血脉,拼死一搏,胜算是否能有五成? 只可惜自己投鼠忌器,怕大夏真敢动了杀心,以至于即使丢了颜面,也不敢拼命一搏。 一步错,步步差。 直到今天,那一日的失败阴影,到现在都还盘旋在他的心头之上,不能忘却。 “项家霸体一脉,能在壮年之时输的如此彻底的,恐怕也就只有本宫一个了。” “真是有辱我大楚皇室之风啊!” 心有戚戚,项长歌只得一声长叹,摇了摇头。 而就在项长歌长吁短叹,借酒消愁之际。 那大帐之外,却有身影缓缓踏入。 “太子可是在忧愁此刻楚国局面艰难?” 浑厚而又富有锐气的话语,从那来者口中吐露而出。 项长歌抬头,看清了那来者模样。 剑眉星目,面容坚毅,整个人站在这里,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 洗剑池大宗师——慕靖肖。 看到来者,项长歌眸中闪过复杂,站起身子。 对于这位中土的大宗师,项长歌心中既有感激,又有羡慕。 他感激此人能在危难关头助了楚国一把,挽局势于水火,而且还有效的牵制住了离火刀宗的老宗主,不至于其喧宾夺主,视楚国于傀儡,独揽军政大权。 同时,也羡慕这洗剑池少主的命好。 出身圣地,武道坦途,悟透门派上下剑道传承,年不过三十便跨入到了天象之境,堪称天纵之才。 即使是项家皇室,眼下也得仰其鼻息,方能稳住平衡,艰难保持着楚国大局不崩。 项长歌常常在想。 要是自己也能和那夏皇洛离一样,于危难紧要关头成功破境天象,这一切是不是都会有所不同? 是不是自己...也能成为定鼎这局势之人,逐妖魔于关外,佑生灵性命无虞? 这大楚太子越是这样想,他面上的苦涩就越是明显。 当镜花水月的梦境破碎,经历了莫大挫折之后,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人就很容易会怀疑自己。 那种不会败的人物,是自己即使穷尽一生,恐怕都难以追赶并肩的人物啊。 明明地位相仿,年纪相仿,可生在这个大世,自己就好像只是他的配角一样,被那股恐怖的窒息感压制,难以突破而出。 想到这里,面对着慕靖肖的询问,项长歌躬身一礼后,全无傲气,只是神情苦涩的开口,道: “有几分吧。” “本宫只恨自己实力微薄,不能和慕宗师一样,有再造乾坤,力挽狂难之能,救我楚国于危难。” 说罢,他还指了指眼前的酒壶,有了几分落寞,“眼下又听闻后方动乱,有溃败妖军冲入我楚国之境,也不知道又得有多少百姓,性命垂危。” “可前线未能平定,本宫分身乏术,只能借酒消愁,倒是叫前辈见笑了。” 一席话语,道尽了失意。 但落在慕靖肖眼中,却不一样。 坦言来讲,这位来自中土洗剑池的大能,对于这洗尽铅华,变得更加沉稳的大楚太子,还是有着几分欣赏的。 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偏向楚国皇室,保持着这楚国的平衡。 慕靖肖觉得这大楚太子是个可造之才。 在这个年纪达到了凡俗境的武道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迈入天象,身怀项家十几代内最为浓郁的霸体血脉。 就算洗剑池是当世圣地,这种天资的弟子也是少之又少。 以前就有不少宗派看好这位,想要将其收入门下,但那时的项长歌心高气傲,腹有雄心壮志,既想成为圣地真传,又不愿作一弟子,入了普通的天象大派。 可圣地又哪里是那般好进的。 再加上当时的项长歌虽有资质,但脾气太大,有着无上大宗师坐镇的圣地,对于弟子的要求是宁缺毋滥,所以自然对于项长歌提不起多少兴趣。 一来二去,既志不在此,那项长歌游历中土,也并未拜入门派,最后索性便回了楚国境内,准备立下不世功业。 此地不行,就换一处,天下总有安身地,青山哪儿不一样! 当年的项长歌,论自傲确实算是独一份的。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意气风发,未曾得到圣地青眼。 偏偏在自己最为落寞之时,竟还能阴差阳错,被慕靖肖看中,想要引其列入洗剑池门墙。 这也倒算是世事无常了。 看着眼前举止之间,傲气洗刷的七七八八,逐渐变得沉稳的项长歌,慕靖肖暗自点头。 此子不错,此件事了,可禀宗门,带其回归洗剑池,为一代圣地真传。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道: “太子也不必太过忧愁。” “此次北玄域天变妖祸,中土诸多圣地都有高人下山,而星阳宫的华阳峰首座路舟,就在大夏与大楚的交界,此刻妖祸既生,那想比那位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说起来楚国被那些妖魔割据的华阳州,与那位执掌的主峰倒是同名,看在这个巧合的份上,没准到时候这位路真人,还会多出几分力呢。” 听到慕靖肖带着几分安慰的话语,项长歌想起此刻楚国的实力,有些忧愁。 现在几乎所有的精锐,都集合在了此地,楚国甚至连四方边防都不要了,足足五十万大军在此安营扎寨。 据说眼下四方乱象丛生,甚至还有白莲一教公然打着旗号,传道四方,连各处官方都拦截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天象大宗师前来,势单力薄之下,真能将妖魔尽数诛绝么? 楚国真是连一丁点儿的兵力,都派遣不出来了啊! “但愿如此吧。” 项长歌不置可否,对着眼前的背剑男子客气一笑,算是回应。 就在他想要邀请慕靖肖对饮一番时。 一道传遍整个大营的号角,却陡然间奏响了起来: “妖族敌袭!!” 伴随着闷声如雷的号角吹响,整个大营内外连通城墙守军,都顿时骚动了。 外界奔走之声响彻不绝。 而项长歌和慕靖肖,自然也没了饮酒的兴趣。 二人不再交谈,步履匆匆,便往着外界赶赴而去,俱都是面色凝重。 眼下妖祸肆虐,北境三州之地都为妖魔盘旋,谁也不晓得此刻这支妖族大军,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 尽人事,听天命吧。 ... 且不谈楚国前线。 眼下经过半个月时间,以陈庆之为首的将领,共有整整二十万大夏精锐,在楚州边关集结。 当他们怀揣着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念头来到这楚地,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可真当这些将士们到了之后,在众多驻守同袍和将官的口中,他们才终于晓得,原来仗已经打完了。 在他们陛下和天行盟主,以及整个楚州军民青壮百姓的共同努力下。 如阴影般盘旋的妖族大军,被重创一尊妖王,溃逃三百里不止,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大壮大夏声威! 刚刚得知到这个消息时,他们是惊喜和尴尬的。 惊喜的是,他们的国家竟能如此强盛,有江湖宗师慷慨起身,与国同休,和今上一起合万民之力,将来犯之敌尽皆驱逐出境。 尴尬的是,貌似他们这二十万大军到此,连一点用处都没出,就没事干了。 一时间,就挺茫然的。 不过很快,又是一道旨意传遍全军,叫他们明白了,他们没有白来。 【天地动荡,妖族犯境,七国难宁,民不聊生。 朕虽实力浅薄,但亦有庇佑人道之雄心,眼下妖魔侵我大夏之疆土,逐三百里之地,虽壮声势,但难解祸根。 吾虽无意逐鹿,但晓苍生苦楚! 因此,朕意举兵东进,绝此溃逃之妖患,将大夏光辉播撒至楚国境内,庇佑万方,教化万民,叫异国之民晓得大夏恩典!】 旨意浩浩荡荡,扩散于全军之中,叫这二十万赶赴而来的大军都充分明白了,他们陛下之后的意图! 东进楚国! 随着这道旨意的降下,同时还有关于楚国眼前艰难局面的叙述,也都一并叫这些将士们晓得了。 将这些消息都知道了大概后,有不少将士一时间呼吸都有些粗重。 无论是妖魔还是楚国,都是昔年的大夏可望而不可即的。 但,自从太初历开始,大夏就变了! 在他们的新皇带领下,楚国不再是北玄域的第一强国,草原不再是北境的心腹大患,就连摄人心魄的妖族,都难以破开大夏的疆土! 不仅如此,他们之后还要以强者的姿态,去踏入昔年强国的土地,去追杀那些所谓梦魇的妖族! 背后的国土如此强盛,将士们为搏军功提升修为,拜将封侯,又怎么可能有怕的! 天寒地冻,万物寂寥之时。 却有武道热血冲霄,军魂凝聚于玄黑色的血红夏字旗帜之上,昂扬而不灭!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洛离收入了双眸之中。 不得不承认,改革之后的军政,是卓有成效的。 虽为此要负担比往日重了数倍的军中资源,但这些将士们一旦看得到晋升的渠道,看得到武道更进一步的希望,他们是真的敢在战场之上,以命相搏! 当这种心照不宣的气势成了军中的习惯。 那就是大势已成!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千秋不朽之功业,今朝此代,我当铸也!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生道主摄人心魄 洛离自长宁赶到楚州,此地如今云集之众,从阵容上看不可谓不豪华。 除却镇守草原的霍去病外,陈庆之统御三军,又有陆云为军中副帅,再加上已在楚州的李存孝,近乎集结了大夏如今能调动的所有高阶将领。 而那些年轻一代的武科举子,包括此次殿试前三甲,三十人中除却少数人有事离身,其中九成也都随军前来。 再加上本部军中破境的先天,以及一年来招募的武道供奉,此刻大夏边境这支大军,光是达到了先天境的武道高手,就足有二十余位,更别说是正值巅峰的陈庆之和李存孝了。 破境四品的陈庆之,即使不如李存孝,但在这军中也是顶尖强者,立足于凡俗绝巅! 天象和妖王不出,他们便足以决定一方战局。 自从洛离大肆提拔军伍,招揽江湖高手,眼下大夏的实力日新月异,以一种井喷式的速度不停提升。 宗师级数的强者,再也不像是和当年的北凉一般,难得一见了! 太初历二年,一月初十。 大夏军队挺进原野,浩浩荡荡东进楚国! 穿过那凄凉中带着肃杀的荒原,沿着那广阔无垠的大江溪流一路往东。 玄黑大旗迎风飘扬,如血墨般的大夏字迹绣刻其上,武道气血冲霄不止! 即使是那以往萦绕此地未曾散尽的妖气,乍然冲撞上了这大夏的士气,也难做抵挡,只是一刻便尽数消散。 世道险恶,妖魔纵横,荒野中难保没有群妖出没,对于普通人有着致命的威胁。 但那是对于普通人。 一路之上,但凡是被大夏军队感知到和撞上的倒霉妖魔,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逃离的余地。 武道血气一冲,群妖鬼魅尽散! 这支在荒原上横行无忌,气势冲霄的大军,保持着全速前进的姿态,足足两日之多。 在跨过国境之后,在洛离的率领下,他们终于见到了前方平原上,渐渐露出风貌的那座广阔大城。 这是楚国与大夏边州之中,最为繁华的一处郡城。 名曰兰陵。 虽处边境,但与大夏楚州常年军备严肃不同。 兰陵郡周边四季如春,兰草繁茂,又兼兰花花香溢散,故此得名兰陵。 作为往昔里的七国第一强国,对于积弱已久的夏朝来讲,兰陵已经有了上百年没有遭遇过外敌入侵了。 所以虽此重城常年有兵马驻守,但光论及景色而言,又何止是强过了大夏的楚地数倍。 但今日,当洛离率领大军前来,跨过了那辽阔的护城河畔后。 他的双眼所见之兰陵,却不是书籍和地理志中所记载的那般样子。 即使入了冬季万物寂寥,此地气候也没有多么寒冷。 可城墙斑驳的血迹,以及近乎没有人烟的郡城,还有那弥漫空气中难以散去的血腥之气,都叫洛离晓得。 此地在不久之前,估计才刚刚遭遇到了残酷的战争。 不然,决计不会沦为这副样子。 对于这一切,在来之前洛离就有所预料,所以并未多么惊讶。 但让他心中略有不安的是,既然路舟前来了楚国,而且还是在晓得那蛟龙君和溃逃妖族前来的方向,便是这兰陵的地界,他又为何会叫此地遭遇如此重创? 这种惨烈的模样,一看就是大规模攻防所造成的。 而那蛟龙君虽也是一方妖王,但论及实力明显不一定会是路舟对手,除非他藏拙,可要是那外强中干的家伙真的藏拙,在楚地的表现就不会是那般模样了。 因此,应该是有什么洛离所不晓得的变故,又发生了。 想到这里,一身黑袍的洛离本能的皱了皱眉。 他很讨厌变数。 在既定的轨迹中发生的变数,都会让本来一帆风顺的坦途平添不少波折。 就和他当年攻入夏京一样,和洛鸿道的那场生死博弈,要不是最后气运更胜一筹,恐怕他的这条性命,怕是都要永远的留在了那个雪夜里了。 “走,进城去看看!” 这硕大的郡城城墙,早就没有了守军的存在。 所以在洛离率领下的前军,很容易就带着麾下的将士,踏入了这座往昔以兰陵为名的郡城。 寒风吹拂,只余血迹的地界,既没有妖魔,也没有人类的踪迹,显得有着些许诡异。 “奇怪,这兰陵郡城很明显是遭遇过大战,但为何却连一具尸体都没见着?” 被洛离亲自以礼邀请,从楚州请过来的天行盟主王虎,跟在洛离一侧,察觉到了这座城池有些不对劲,随即皱了皱眉。 “不知道,且看看吧。” “这些被拖曳和干涸的血迹,很显然是人为造成的。” “吩咐斥候营的将士们,十人一队向前探查,小心戒备,以防不测。” “这兰陵郡城可是一郡大城,周边县村的唯一中心,地方不小,还是先将各个角落都巡视一边,查看清楚情报为妙。” 挥了挥手,洛离先是回复了王虎,随后皱眉想了想,这才催动真气,对着麾下将士开口道。 直觉告诉他,这座城池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即使地界空旷,但那隐隐中弥漫而出的压抑感,却在洛离的神觉感知中一览无余。 隐隐间有什么事物,屏蔽了他对于脚下这座郡城的感知。 以至于洛离无法操纵神念纵观全局,去看清楚整个兰陵的内在情况,这才只能吩咐战士,化为小股队伍前去探查。 洛离一声令下,众多将士们听清楚后,迅速应诺便组织好了队伍,往着兰陵郡城四通八达的通道,不停的探寻而去。 达到了先天境的高手也没有闲着,除却留下一半坐镇中军,剩下的也都被洛离派遣了出去,与这些斥候队伍一并探查,以防不测发生。 将一系列命令发出后,暂时无事之下,洛离便叫着这众多将士留守原地,先好好休息休息。 很快,时间慢慢流逝。 就在洛离与王虎交谈武道,论及修为,各有所获时。 终于有先天境的武道供奉面色凝重,带着几名脸上带着震惊的将士,沿路返回了过来。 看着他们面上不对劲的神情,洛离就晓得,他们此行定是遇到了不对的情况。 “此地有我大夏二十万大军和朕在,勿急。” “可是探查到了兰陵为何荒芜,无一人一妖的原因所在?” 洛离开口,看着那步履间急匆匆的,便向着他一路走来的先天供奉,当即询问道。 当他的话语落下,那供奉也到了身前。 此人此时看着后方,瞳孔中隐隐散发出几分忌惮。 直到洛离问询,他的眸子这才闪过神来,对着洛离恭敬的回复道: “回禀夏皇陛下。” “我等确实探查到了匪夷所思之事。” 略略沉默了下,这人在想好该如何组织语言,将脑海中那荒谬的一幕叙述而出后,终于是开口回答: “这兰陵郡城内荒无一人,其实只是表象。” “在我等由外往内不断探索后,已经渐渐发现了人烟的踪迹。” “终于在这兰陵郡城中心处的一片硕大空旷地带,我等看到了人山人海,呼声几乎震天的民众汇聚一团,在...在参拜着一处伫立着雕像的硕大祭坛!” “这些民众的面上大都带着狂热,呼喊着什么无生道主,真空家乡,尘世污浊,白莲净世,就跟狂信徒一样,我等即使隔着老远,都能听闻到那震天般的呼喊。” “还有那祭坛的四周,布满了几乎小山一般的尸体,那些都是已经死透的妖魔和人类,还有那伫立在祭坛上的诡异雕像,正源源不断的吞噬着那些尸体,看上去极为恐怖!” “最后,前去探查的战士还被发现了,要不是属下就在一侧,恐怕这些将士都得被那如同洪流般的百姓居民彻底吞没!” 这尊武道供奉,是洛离最先招募的一批,名为莫川,一直以来行事都比较稳妥。 而此时,听到他语调高昂的话语和满脸荒谬的表情,洛离已是信了七分。 “无生道主,真空家乡,尘世污浊,白莲净世...这听起来倒像是称颂什么伟大的人物一样。” “献祭,祭坛,我只在神魔一事上见过类似的东西,莫不成此地有神魔降临?” 一侧的天行盟主王虎神情凝重,一双粗大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若真如此,怕是难办了。 才刚刚入了楚国国境,就有如此大规模事件发生,而没有看见任何楚国官方出面,这楚国的皇室,到底对于地方的把控衰弱到了什么地步,凭此便可见一斑! “看来有事做了,王盟主先随我去看看情况吧。” 洛离听着一侧王虎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昂头看着前方,语气有些凝重。 不管如何,都是要去看看的。 兰陵郡城如此大的变动,肯定与这个所谓的无生道主脱不开关系。 “好!” 王虎听完洛离所言,收起思绪点了下头。 正如洛离回答的一样。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去看看自然便知道了。 就在这短暂时间内,探查城内的斥候队伍和那些先天高手,都回返了过来。 当他们回归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洛离面前禀告。 而他们所言,也与莫川道出的话语一般无二。 尤其是听到他们所说,貌似那些似狂信徒一般的居民们,都注意到了后方的异动后,洛离自然更坐不住了。 下一瞬,他就吩咐着大军暂且驻扎,随后与一侧的王虎一同升空而起,往着那些斥候们指引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很快,二人便到了那处空旷的广场。 眼前事物映入双眸,直到这时候洛离方才明白,为何包括连同先天境的莫川在内,斥候将士露出的表情,都是那副惊诧到不可置信的面容了。 硕大的广场,四通八达,密密麻麻聚集了各色各样的民众。 万人空巷? 不! 此地已不是万人,是整整十数万人甚至都不止的爆满! 一方大郡常住人口虽过百万甚至于数百万,但那是加上周边的县城和村落来算的。 光谈这一座郡城,其中能有数十万都算是不错了,更别说兰陵方才经历过血与火的战争! 此刻能有足足十数万不止,甚至更多的民众汇聚于此,洛离有理由相信,这就是兰陵郡城内所有的居民。 “无生道主,真空家乡!” “尘世污浊,白莲净世!” 整齐划一的狂热口号,每隔一阵,都会在这些民众口中声嘶力竭的爆发出声。 排山倒海,呼声震天,若不是城墙离此地太远,恐怕大夏的军队一开始也不会感受不到异动。 而每当这呼声响彻而起时,那最中心处伫立的硕大雕像,便都会有红光闪过,将周遭的尸体彻底吞噬。 看起来,倒像是某种仪式。 这就是洛离和王虎御空而来,所正面撞见的一幕。 “排场倒是挺大。” 二人并未掩饰身影,就这么立身于半空。 而洛离看到下方场景后,淡淡的道出了点评。 “谁?!” 当洛离和王虎现身,那围绕在雕像一圈内,看上去像是主导这场仪式的一群黑袍众,突然大声喝道: “白莲教为信徒做法,庇佑众生安宁,是何方宵小胆敢来此作祟捣乱?!” 唰! 一时间,本来神情狂热的居民,眸光陡然间同时抬起,向着洛离和王虎的方向直接瞪来! 你能想象,足足有十几万乃至于二十几万的瞳孔,保持着同一种眼神,同时望向同一个人的情景吗? 此刻,洛离二人所遭遇的,便是这种场景! 看着那黑袍教徒愤怒的呵斥之声,洛离即使成就了天象,有天地伟力加身,在这底下众多目光的直视下,也是有些如芒在背,感受到了有些不自在。 “这些民众的心神应该是被蛊惑,或者干脆直接被控制住了。” 王虎皱眉,对着洛离发声。 一种动作整齐划一,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算他们对于那无生道主再是信仰,也绝然做不到这种地步。 天象的感知何其敏锐,只是一眼,王虎就判断出了这些民众的状态。 “嗯,看得出来。” 洛离轻轻颔首,对着王虎回复道。 天行盟主能看出来的,比他更强,对于大道和天地感悟更深的洛离,自然更加清楚。 而且,他还知道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座祭坛和那具雕像。 知晓因果的洛离,不再言语,但是他的步伐,却是有了动作。 袖袍被狂风吹动,这腰间挎剑的黑衣皇者身形一闪,迈动了脚步,往着下方一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愚昧与弱小的悲哀 一开始在洛离入兰陵时,他就发觉了自己的神念被阻隔。 眼下见到这座诡异的雕像后,他已经知道了问题源头,就是因这伫立在祭坛之上的雕像所产生的。 虽不知缘由,但当洛离鼓动真气,双眸对着下方一扫,他却看得清楚,这整座广场上数十万人里,没有一个上三品境的存在。 其中最强的,不过就是围靠在那雕像两侧的先天教徒,弱小的甚至都是孱弱的普通人,一碰就碎。 洛离不晓得这白莲教和无生道主是什么玩意,竟能将整座郡城给变成这般模样。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动手。 长剑从青年腰间抽出,一道如同白昼般闪耀的剑光划破长空。 手起,剑落! 耀眼的剑光,好像天地神罚一般降临,目标明确,径直向着下方的雕像直接劈下! 聚集在四面八方,神情除却狂热再无其他神色的民众,在见到这惊天一剑后,面容上不可抑制的便生出了恐惧情绪。 哪怕神念被控制,在面对足以威胁生死的危机下,人性的本能反应依旧可以占据上风。 嗡嗡! 萦绕着血红色光华的雕像,在洛离这一剑劈出,向着雕像斩下之际,突然血光大亮,撑起了一道巨大屏障,将这祭坛四周中心,牢牢的护持在了中间。 嘭!! 数十个白莲教的核心教徒,被血红色的屏障庇佑后,亲眼见到那划开天幕的剑光,毫不留情的便落了下来,斩在屏障之上,发出了惊天声响后,一个个都慌了神色。 “放肆,简直大胆至极!” “我白莲教播撒教义,驱逐妖邪庇佑一方,你这异端不思感激倒也罢了,竟然还对伟大的无生道主雕像动手!” “莫不是不想活了不成?!” 看着摇摇欲坠,飞速流逝光华的血红色屏障,有教徒怒极,对着不停斩出剑光的洛离,就是大声呵骂,言语间全无畏惧。 这俨然是一副狂信徒般的模样,纵使他们一身实力足有先天之境,但这副神采落在了清醒之人的眼里,就好像是没有自己主见的傀儡一般,只会让人心生可怜。 其中实力最强的两名教徒,一身真气澎湃,有强四品的实力。 他们对视一眼后,同时飞身上前,想要冲出这血红色的屏障,将那外界用剑之人斩落下来。 可洛离的剑道经过多番磨练,早已经出神入化,此刻施展出的道道都是天象入道之剑,宛如天威,又岂能是普通的武道先天可以媲美? 就算是先天巅峰,也不行! “放肆狂徒,胆敢蔑视无生道主,受死!” 当这两白莲教的高层刚一冲出,才来得及怒吼时。 洛离根本没有理睬他们。 手中三丰剑一抬,这黑袍青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消磨着那血红色的屏障。 这雕像吸收了不少尸体精魄,在受到危机时爆发出的屏障厚度不凡,即使是洛离在一时半会之下,也无法彻底将其破去。 不过以他的实力和剑道来言,彻底破开这屏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剑光呼啸而出,洛离抬眼,倒也没有将那两四品全数无视。 硕大的剑光分离出了两道剑气,对着那俩满脸怒色的白莲教高层杀去。 只是一息碰撞。 洛离云淡风轻,但那俩迎面而上冲来的武道高手,却是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两缕分化的剑气,在他们眼中就如大海般无量,澎湃且汹涌。 在这种程度的力量面前,他们自己的那点儿斤两,就如被风吹雨打的一叶扁舟一般,随时都会沉没。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洛离这两缕剑光淹没而去。 两尊一看就是白莲教中掌权的高层,达到了武道四品的凡俗大高手,即使拼尽了全力,也难以抵挡! 他们手中所执百炼刀兵,粉碎为了破铜烂铁,他们的身躯被剑光撕碎,当即喋血长空,血液洒落。 两尊四品绝巅的白莲高手,陨于当场,湮灭于纵横剑气之下! 全程,都没有生出任何波澜。 轰! 这景象,不可谓不震撼。 “这...这!” “这到底是什么妖人,左右护法使,竟被直接斩了?!” “他们可是得到过道主赐法,有了仙缘的大高手啊!” “难不成只有掌印大人亲自出手,才能将其降服不成?!” 无数围靠在雕像旁的教徒,即使心中信仰依旧,可面上也不免惨白起来。 他们之前,之所以对于洛离没有丝毫恐惧,是因为他们坚信白莲教和无生道主,一定会给予这个异端惩戒。 但现在两尊眼下最强的护法使者,却被两缕剑气直接灭杀,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存下,这恐怖的一幕,却是叫他们暗埋在心底的恐惧,彻底复苏了。 当恐惧气氛开始蔓延,大难临头下,即使信仰再坚定,也没有人可以继续置身事外。 本来面上带着狂热,不停参拜着无生道主雕像的民众,随着那血红色屏障支配的信仰和能量越来越多,他们本来无神且麻木的面色,终于有了神采。 有靠在中心处的民众,脸颊上有些温热。 那是洛离方才斩杀的两尊白莲护法,所遗留下的血迹。 这身子颤抖的民众站起身子,摸了摸脸颊上带有腥气的血迹,本来迷茫的面上回复了几分意识。 突然,他大叫了一声! “血...是血!” “我,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惊叫一声,他转头看向了周围。 这一眼望去,更是叫他愈发惶恐! 因为在他眼睛所望的视线中,那种种天崩地裂的神通和血迹,都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而渐渐回复了意识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那不是无生道主的雕像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上怎么有人影在向着无生道主进攻?那又是谁,是妖魔吗?” 恐慌和未知的畏惧渐渐蔓延,再加上这整座郡城的民众都集中在此地,一不小心之下,光是踩踏,怕是就能引发不小的灾祸! 而且这其中,上至七旬老人,下到无知稚童,都不在少数! 在看到事情渐渐进展到无法控制之时。 与洛离一同前来的王虎,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眼下洛离正与那怪异雕像做博弈,马上就要功成,被其嘱咐不必出手,留意四方民众的王虎一见到事情有了变动,当时就有了动作。 纯正且浩荡的堂皇真气,从这位天行盟主周身散发,衬托的他整个人都像是一轮大日,威严无比。 他的声音附加真气,又有种奇特的意志掺杂其中,随着那些民众周遭惶恐气氛溢散,陡然间传遍四方: “高人前来,制裁邪教,此地危险,若是不想平白陨落者,都从后方依次撤开!” “在郡城周边,都有军队把守,可保尔等安宁!” 这声音威严持重,传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再加上王虎动用自身天象之力,影响天地,将这些民众的惶恐情绪压制下去,倒也没有生出多少波澜。 虽然下方很多民众,都对于这白莲教派有所好感,但当他们看到那血红色的屏障,以及围绕在祭坛四周的妖魔和人类尸体时,恐惧终究还是战胜了信仰。 四方巷尾,有民众们争先恐后的撤离。 好在有着王虎的震慑和意志压制下,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哗变,造成人踩人,人伤人的一幕发生。 很快,空旷的四方广场,就只余下了那被雕像罩住的地带,还有着数十白莲教徒存在。 而这时候,洛离的剑气终于将这乌龟壳般的屏障,消磨的已成强弩之末。 血红色的屏障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显然,在洛离催动天地之力,再加上自身精纯至极的剑气压制下,这座诡异的无生道主雕像,要支撑不住了。 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乍现。 覆盖于四方祭坛半空的屏障,应声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缝隙,随着一道炽热的剑气压下,咔嚓咔嚓,屏障终于崩溃! 嘭! 那雕像此时,能量波动已经趋近于最低点,再也无法维持显圣。 收剑,随后脚步一踏,咫尺天涯。 当洛离的身影步入这底下辽阔的祭坛时,这些维持祭祀仪式的白莲教徒,差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何方妖人,竟敢如此亵渎无生道主,如此在我白莲教面前放肆?” 有教徒壮着胆子,即使面对洛离,也是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惧怕,厉声呵斥道,只恨不得上来撕他血肉。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洛离与他有血海深仇呢。 同样的,那些剩下的教徒也是一样。 他们即使面上不显,但眸子中都不约而同的露出阴冷与痛恨,他们看向洛离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数十教众挡在这已无神迹显现,开始变得黯淡无光的雕像之前,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洛离的审判到来。 他们就像是走向末路的狂信徒一般,愚昧,而又无知。 神念一扫,感受着这些白莲教徒的情绪变化,洛离有些沉默。 如果说那些外界的民众信仰白莲教、信仰无生道主,可意识或多或少,都有些被潜移默化的影响扭曲了的话。 那么这些始终留守于这雕像周围的教徒,便都是身心如一,将全部的信仰都奉献给了这无生道主。 在他们的心中,白莲教的道义,似乎真的比他们的生命都要来得重要。 “告诉我,白莲教还有你们口中的无生道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背着手,洛离淡漠的声音传出。 而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那座诡异的雕像。 明明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石头材质,却能吞噬人的血肉和妖魔之身,着实诡异。 不仅如此... 作为掌握了大夏一朝国运的皇者,洛离对于气运和信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已经大致有了些概念。 即使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用才算是正途,但直觉告诉他,这种气运或者类似信仰的东西,至关重要。 它,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未来的道途! “妖人想要探查我教隐秘,不能叫他得逞!” “教众们,此刻掌印大人不在,左右护法使已陨,是该证明我等对于白莲教的信仰和对道主的忠诚了!” “无生道主,真空家乡!” “尘世污浊,白莲净世!” 嘭!! 洛离只是想给这些教众,最后一次机会。 但很显然,洛离话语说完后,他们却压根儿就不想给自己一次活着活着重生的机会。 一声爆炸,这些教众领头者之一,直接逆冲气血,在这祭坛和雕像之前,活生生的爆体而亡! 见到有着领头之人后,剩下的教众也没有犹豫。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与血液飞溅,在这些白莲教众之间产生。 很快,整座祭坛上便再无一人活口。 余下的也不过只是一地狼藉,就连那巨大的无生道主之雕像,都被染上了猩红且温热的血迹,看上去异常渗人。 洛离抬眸。 他看着这座道袍整洁,左捧道书,右捏符咒,虽看不清楚面容,但却没来由给人一种慈悲与悲天悯人之感的修长身影,心神微微生寒。 那些教徒,从身到心都在信仰着这无生道主。 就算是洛离以武道手段亦或者神念,去强行支配他们,最终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何等可怕的洗脑手段! 就算是前世的传销,怕是都远不及也。 沉默片刻,洛离终于一甩袖袍,随后一道虹光挥出,向着这座巨大的雕像飞速射去。 嘭! 一声巨响,巨大的道主雕像,碎裂成了一地石块,不成样子。 “罢了。” “满城民众恢复清醒,有关于这白莲教的信息,可以去询问他们。” “虽然不可能触摸到其中隐秘,但估计也只能这样了。” 将出鞘之剑重新插入剑鞘,寒风吹过洛离的鬓发,心中暗想道。 ... 同一时间。 距离兰陵郡城足足百里之遥外。 之前与洛离一道,将夏楚两国交界的妖域通道共同摧毁,来自星阳宫的一峰首座大宗师路舟,此刻正在焦头烂额的逃亡着。 看得出来,他眼下已是背负了不轻的伤势。 而在他的后方,则是一身披黑袍,面容冷峻的男子,正在驾驭黑白之光,穷追不舍。 但就在此时,那后方追杀之人的身形,却是突然顿住,继而面色突然惨白。 随后这黑袍男子只是往前看了一眼,便不再管这足足追杀了上百里的青年道人,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往来时之路飞奔而去。 他脚步移动的方向,赫然便是—— 兰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抚民众询问情况 看着追杀自己一路,恨不得叫他这一条性命留下的神秘强者,突然头也不回的转折,往着来时方向赶去,路舟缓了口气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 这衣袍有些褶皱,面色略有些苍白的星阳宫道人,神念勾连此方天地,确定了那白莲教的大宗师已经离去,心中惊诧的同时,感到些许莫名。 当大夏境外的妖域通道关闭后,蛟龙君和残存的妖族大军,往着楚国四散逃来,而楚国大部分的兵力,此刻都聚集在北境华阳州四方。 留守军队稀少,根本无法阻挡妖族的入侵。 所以兰陵郡城首当其冲,便是饱受妖祸的前线阵地。 待到路舟亲至兰陵,此地战火交锋已经是进入了白热化,有不少妖魔和人族都陨落于此,尸体遍地,战火纷飞。 本来按照道理,兰陵是不可能挡住妖魔攻势的,即使这支大军方才遭遇溃败,正是士气低迷之时。 但所幸兰陵当地,有打着救世济民名号的白莲教派,实力不凡,更有达到了天象大宗师之境的掌印使存在,足以与妖王境界的蛟龙君抗衡,战个五五开。 虽不晓得这门派来历,但对于北玄域并不熟悉的路舟,只以为这是楚国本身的教派。 本着救民于水火,将妖域之祸彻底镇压的路舟,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他理所应当的便飞身入城,和这满城军民一道抵抗妖魔入侵。 事情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会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毕竟妖魔乃溃逃之军,士气涣散,他们的妖王首领蛟龙君又不算是道行高深的大妖,面对路舟根本占据不了上风,更别说还有另一名人道大宗师了。 再加上不知底细,打着无生道主旗号的白莲教助阵,一时间兰陵士气大盛,甚至给了路舟一种错觉。 这楚国本地的江湖组织,竟都能有如此强大的底蕴,那就算洛离不来,想必有他与洗剑池那位少主赶赴而来,依旧能顺利的在初期便平定妖祸,还了这一国清明。 可事情,却偏偏事与愿违。 就在战局千钧一发之际,路舟全神贯注催动武道神通,于穹天之上即将斩杀那溃逃千里的蛟龙君时。 于他后方掠阵,以势不可挡之势斩杀无数妖魔,本来并未爆发出任何敌意的白莲教掌印使,却突然反水了! 他趁着路舟无暇顾及之时,蓄意轰出了一道全盛状态的武道杀拳,正好叫路舟来不及防备,的无法避免,一击重创! 这一下,战局瞬间变化! 天象之战瞬息万变,底下的军民自是看不清楚。 但穹天之上的三方,其中两方已是彻底重伤,只余下了白莲教的掌印使还留有余力。 平衡被打破,妖王蛟龙君趁此间隙,飞速逃离。 而路舟也不是傻子,挨了下实在的,气息不稳的他肯定也不是这白莲教宗师的对手,于是他当即施展星阳宫飞鸿化羽之法,往着远方疯狂逃遁。 他是真不晓得,那白莲教的掌印使到底是个什么疯子,又有着什么筹谋,竟然胆敢在人妖战场之上,公然反水对他出手,甚至大有一副不死不休之姿态! 这着实是叫路舟心态不稳,气的不轻。 再加上此人一语不发,足足追杀了他上百里,更是叫路舟怒意积累到了极限。 就在他想要掀开底牌,殊死一搏,准备叫此人晓得什么叫星阳宫之威时,他却又面色焦急,一言不发的原路返回了! 如此局面,一波三折,实在是叫路舟完全没有预料。 此刻的他,虽是危局骤解,但积压在心口的一团郁气,却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虽路舟平时表面温和,一副道脉宗师风范。 但任谁被背刺一下,甚至宁愿不顾天下大乱,哪怕叫妖王溃逃,也要追杀他到死,遇到这种情况,心情怕是都不会好受吧。 “这白莲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心有顾忌留了一手,恐怕那一拳轰出,我当即就得含恨而终,陨落当场!好狠的心思!” 路舟眸中闪过杀意。 他要回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叫这白莲教的掌印使,如此匆匆的离去,甚至都不欲继续追杀于他了。 眼下他虽受重伤,但只要那疯子给他喘息之机,以星阳宫的上乘武道圣典,借助天地之力调息些许,他就能重复一战之力! 倒时候,路舟定要叫那白莲教的家伙好看! 这样想着,身披蓝白道袍的儒雅青年,一路往着兰陵的方向缓慢飞回。 同一时间,无数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向着他聚集而来,就仿若他是这片天地的中心一般。 每当灵气入体,流入百脉汇聚丹田,完成一周天运转,路舟的面色便会红润一分。 按照这种速度,想必等他回到兰陵之时,即使修为没有重回全盛之姿,但估摸着也能恢复个八成实力! “从现在开始,主次该易位了。” “种族之争容不得马虎,宁愿放任妖王逃离也要斩了本座,就这还打着白莲救世的名号?” “看本座不把你们这虚伪的教派,老底都给揭开!” 路舟周身灵气涌动,眉间再度浮现神采。 他往着兰陵的方向一步一迈,咫尺天涯,心中杀意积蓄越发深厚。 ... 楚国,兰陵。 洛离一剑恍若天威,把无生道主雕像直接斩碎,将白莲教上下高手全部斩杀后,这兰陵郡城剩下的民众,都开始回复了神智。 当他们彻底回神,离开了祭坛四周后。 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外界将整个郡城围的水泄不通,身披大夏甲胄,飘扬夏字旗帜的虎狼之师。 此时这些楚国的民众,每个人面上露出的都是震惊和恐惧。 这股子惧怕之意,并不比面对妖魔要差上多少。 毕竟这可是夏朝的军队,而夏朝与楚国互为邻国,一向是矛盾不断,上百年楚国可没少借着由头摩擦大夏边境。 眼下大夏趁着楚国动乱打进来了,那他们这些楚国的民众,能有好下场吗? 男的沦为异国奴隶,耕地或是挖矿,女的则是为奴为婢,终生难以翻身。 这种下场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使人晕厥,难以接受。 居民一个个规规矩矩,心情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他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敢乱跑,静静等待大夏发落时。 所幸,局面并未和他们想的那般可怕。 领了洛离将命的陈庆之,催动真气在大军之前,看着那些面色惨败的民众,肃声开口安抚道: “我大夏天威浩荡,素来都是天朝上国,此番楚国多灾多难,已失其鹿,无法庇佑治下百姓,这才导致妖魔丛生,邪教作乱。” “因此夏皇怜悯楚国兵荒马乱,亲率我大夏天兵,特此前来解楚国祸乱,庇佑百姓不受妖魔侵扰。” “我大夏兵马入楚之境,领郡县统御之权,但决不会扰境内任何平民百姓,不拿底层一针一线,此乃夏皇陛下金口玉言。” “帝王一诺重于泰山,谁敢违令当即立斩,所以诸位不必担忧。” “我大夏是来庇佑汝等,治理兰陵民生,给予你们清平盛世的,而非是前来俘虏奴隶,发动战争的,因此种种生活,一切照旧便可。” 陈庆之的声音响彻四方,被真气扩散不断传播,落入到了这些民众耳中。 随后,一传十十传百,当这些民众都听明白眼前这大夏将军所言,窃窃私语顿时就慢慢响了起来: “这大夏的将军说...一切照旧?” “那咱们是不是还能和之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不必再去担惊受怕?” “我看他们挺规矩的,没有人动起杀意,而且还将白莲教的大人们都给斩杀了,并且唤醒了我等的神智...” 有民众将信将疑,也有民众面露质疑。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讨论,老是呆在这里,自然也不是办法。 很快,就有兰陵本地的贵族之辈走出,壮着胆子去和大夏的军队交涉。 而最后得到的结局,自然是叫他们欢喜不已。 “兰陵的百姓们,不用慌张!” “之前将白莲教无生道主雕像捣毁,叫我等复苏神智的,就是大夏的洛皇陛下,他老人家此次亲自降临,定下了规矩和条例,是来庇佑我等的!” “从今往后,我等不必再遭受到妖魔祸患,也不用再被邪教轻易蛊惑了,因为有来自大夏的军队镇守此地,我等今后生活当太平顺遂,就和几个月前的清平盛世,一模一样!” 和陈庆之等人交涉过后,之前那批出头的贵族中,任职原兰陵郡郡丞、主簿二职的士族,当即出面于群众之前作保,并且颁布文书,传于百姓之间。 其中话语诚恳,字字真挚,再加上一郡长官的威严,自然就叫心情彷徨的百姓,一瞬间便有了主心骨。 随着欢呼声乍响,这久经磨难的兰陵郡城,围绕在一处的居民们,终于在领头者壮着胆子返回下,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而看守各处的大夏军队们,果然是视若无睹,甚至还不时对他们,露出了几分善意的微笑! 这种种变化,算是叫兰陵的百姓们暂时放下了心思,不必再将担忧挂在面上。 当民众担惊受怕的回到家中,发现一切如常后,大夏入楚国的第一步,总算是迈了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这兰陵郡的当地士族也很配合。 上面派来的郡守,死于之前的妖魔之乱后,郡丞和主簿等官员早已是吓破了胆子。 他们可比别人,更希望有人能来护佑,来保住他们的官位和地位。 所以当陈庆之和洛离口头保证,日后只要他们老实,跟随和遵照大夏的政策,那么他们就仍旧还是兰陵郡的士族,地位不会遭受削减。 再加上陈庆之微笑面容下不时露出的威胁,这些官员们很快就认清了现实,也没什么张狂之辈出来乱跳。 于是乎,一天之间,这座楚国的边郡,便是城头变化大王旗,插上了大夏的标志。 这里是大夏东进的第一步,也是第一道旗帜,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道。 至于对着这些官吏士族开口言说的允诺... 若是他们老实,真的愿意遵循大夏之策,那洛离自然不吝啬这些许地位。 不过要是不老实... 那可就别怪他了。 兰陵郡城,城府之间。 当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洛离马不停歇的就召了这兰陵郡的高层,前来问询有关于白莲教的事情。 关于那座无生道主的雕像,以及这神神秘秘,足以蛊惑整座兰陵郡城的白莲教,他心中可是好奇的紧。 兰陵郡丞萧述、兰陵主簿华青,这二人都是当地有名望的士族出身,此番本来被洛离召见还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洛离想要拿他们二人开刀。 可当他们见到这位一身黑袍,举止温和有礼,全无皇者威严的淡笑青年后,这二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虽不晓得这位陛下性情如何,但看他的脸色,今天总归不会是来清算他们这些异国臣子的。 只要不是问罪的,那便都好说,因此即使心中害怕,可这郡丞和主簿,好歹面上舒缓了下来。 “两位大人,有关于这白莲教派的事情,朕想要好好了解了解。” “因此还请不要马虎,这个问题很重要。” 先是与这兰陵的高层简单的安抚了下,随后洛离眸中闪过几分认真,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周身气势渐渐上升。 见此,萧述和华青这两位察言观色之下,当时就心中一凛。 一国之帝王,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谦谦君子。 想必这露出的冰山一角,才是这大夏洛皇的真面貌罢。 念及至此,两人自然不敢怠慢,当时便争先恐后,只想将自己腹中所知全数吐露而出,供这位来自大夏的陛下高兴。 “既然陛下想知晓,那我二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白莲教派,在近几个月中于我大楚境内传播迅速,声势浩荡信徒众多,又兼武道实力强大,又会用符水治病,甚得底层民众爱戴。” “本来以为妖魔犯境,这白莲教五方掌印使之一带领教众前来,塑造无生道主雕像,是为了带着我兰陵抵御妖魔的,谁曾想,唉...” 头发斑白,足有五旬不止的兰陵县丞萧述,说着这里,便有些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白莲掌印踏空来 白莲教派,本来打着无生道主的旗号,以净化浊世,再塑乾坤为己任,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席卷了整个楚国底层。 恰逢此世天地大变,楚国皇室政权又与以离火刀宗为首的江湖势力摩擦不断,根本无暇顾及底层,这才叫白莲教成了气候。 眼下历数整个楚国一十八州,无数郡县之间近乎有半数之地,都留下了白莲教的痕迹,如此浩大的声势,兰陵郡本地的士族,一开始自然也没想到,这白莲教派竟然包藏了如此祸心。 那数十万民众聚集于巷尾之间,将无生道主雕像围绕的水泄不通的一幕,直至现在都还叫县丞萧述和主簿华青心有余悸。 如果那些因战陨落的妖魔人族尸体,全数都被吞噬殆尽,那么剩下的是不是就要轮到他们这些人了? 即使神志恢复已经过了数个时辰,但现在这两位郡城的主官,依旧可以觉察到自己精神上的萎靡。 纵使是傻子,此时都该明白那尊雕像异常诡异,有大恐怖。 萧述和华青一边对着洛离不停讲述着有关于白莲教的事迹,一边心中又不住暗想,只觉得楚国未来的前路昏暗无光。 北境战事不利,顶层隐隐约约透出的风声,也是叫他们这些一地主官不敢多言,再加上此刻这席卷整个楚国的白莲教派... 天灾、外敌、妖魔、人祸。 齐了。 难不成由昔年项家楚王立下的八百年不衰基业,今日就要彻底亡覆了么? 两人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眉宇间锐气纵横的黑衣皇者,不由心中暗自叹息。 积弱已久的大夏有潜龙乘势而起,逐鹿八方,可他们楚国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出现什么能够镇压一切动乱的人物。 仅有的那位离火刀宗成就天象的老宗师,还在与楚国皇室争权夺利,实在是叫人悲哀。 听完两人讲述,洛离手指敲了敲椅子,有些深思。 无生道主,白莲教供奉的道家真尊,至于道脉大派认不认尚且不得而知,但起码近几个月内,白莲教在楚国底层之间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教以五方掌印使为尊,共同率领教派教众于整个楚国大地行走施咒,以符水治病救人,医治病痛,甚得民心。 而且此教派虽名声甚大,传遍了楚国半壁江山,但关于他们真正的教众,却是稀少不已,入门之徒估摸着也就数百人左右。 今日聚拢于这兰陵郡的白莲教众,人数可不算少,而且其中还有仅次于掌印使的护法出没,足以见得白莲教派对于此次祭祀的重视。 不仅如此,洛离还在这两位郡城主官口中,听到了一位掌印使的踪迹。 “你们是说,在妖魔想要杀入境内时,有一尊天象大宗师亲自降临助阵,善使拂尘,随后被那白莲教的掌印使偷袭,二人与那犯境妖王先后消失?” 萧述和华青讲完白莲教的来历后,忽又对着洛离透漏了道信息。 听完后,洛离当即抬头,目光一凝。 能在这个时间段现身之人,还是身怀天象境的修为,有关于他的身份,洛离自忖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应是星阳宫的路舟无疑了。 只是令洛离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如此倒霉,在白莲教没有露出锋芒之时,被那掌印使背刺了一波。 也不知道现在性命尚在否。 心中想起那道袍纷飞,拂尘捧臂的儒雅道人,洛离砸了咂嘴。 这种人物要是就这么陨落,那也太可惜了。 想必应该不会,毕竟他的出身可是那大周的第一圣地,又怎么可能没有压箱底的底牌? 不过根据路舟的情况,洛离也是重新审视了这白莲教的实力。 五方掌印使共有五尊。 而现身这兰陵郡的掌印使,竟能参与到与蛟龙君和路舟之间,那他的修为自然不用怀疑,估摸也是货真价实的天象。 也就是说,这白莲教不声不响的只在底层传播,却有着足足五尊天象境的大高手?! 虽然不敢肯定,但光凭借着这冰山一角,洛离就足以断定,这楚国的任何势力,怕都不及这白莲教所露出的底蕴。 何等可怕! “无生道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洛离心中暗想,眸中闪烁着好奇的色彩。 难不成是哪尊神魔创造的组织,亦或者是神魔宫的余孽? 还是... 某些大能为了完成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借助某些巧力特地披了马甲,只为更进一步? 猜测很多,线索很少。 起码凭借着眼下的这蛛丝马迹,是推断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了。 洛离摸了摸下巴,眸中晦暗不明。 就在此时。 当那无生道主雕像崩毁后,重新恢复了对于天地感知的洛离,却突然心血来潮,于神念中感到了一股危险飞速接近,没来由得便预警了起来! 唰! 从堂前嗖的站起身子,洛离一手拿起面前的长剑,下一刻一言不发的就从上首迈出。 残影抹过,萧述和华青只感觉眼前一花,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等到两人再转眼,赫然便见得本来上首的帝王,已是消失无踪! “夏皇陛下!” “他...” 两人连忙起身对视一眼,互相对视片刻,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他们根本没想明白,为何听着听着,这位陛下便突然起身飞速离去。 莫不成是他们二人一时疏忽,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两人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很快,他们便晓得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外界。 整个兰陵郡城的中心。 穹天之上,风起云涌,有道身披黑袍,与那些白莲教教众身着一般服饰的存在,踏着长空降临。 此人没有掩饰任何气机,一身浩荡如同长河般的天象之力,展露无疑。 而当他到了原本无生道主雕像驻地,看到了祭坛之本来高大雄伟,神威莫测的雕像,眼下已是化为了一堆石块,凄惨无比无人问津之时。 这黑袍人,似是有些愣神。 他的眸光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下方尚未处理干净的一众白莲教尸首,面色惨白。 明明在他离去之前,妖族大军便已杀退,只要祭祀举行成功,就能顺利收割一批信仰心神之力,供奉于道主尊前。 可为什么...事情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何方人物,为何强行闯入戒严场所?” “速速退下,不然侵犯大夏天威,定有高人前来,叫你付出代价!” 将这祭坛四方控制住的大夏军队,待看到那突然出现的黑袍人后,当时就举起长戈,双眼一瞪肃声呵斥。 数百名兵将围绕在一处,为首的还有宗师高手想要御空,将这个不知底细的存在拿下。 但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时,洛离的身影却从那兰陵城府中飞速跨出,转瞬间就回到了这兰陵郡的中心广场处。 同一时间前来的,还有天行盟的盟主王虎。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眸光同时落在了那举止阴沉,一语不发的黑袍人身上。 感受着那澎湃涌现的天地之力,洛离目光凛然。 天象! 而且看着他所望向那无生道主雕像时产生的反应,再加上那一身黑色长袍,此人应该便是背刺了路舟的白莲教掌印使无疑了。 “你们退下。” 淡淡话语,带着严肃的意味,从洛离口中吐出。 随后,将三丰剑抽出握于掌中,洛离身形停滞于半空,神情戒备的盯着眼前这黑袍人,以防他突然出手。 当周遭将士接到命令,互相退下后,洛离方才看着眼前的黑袍人,神情淡漠的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来兰陵又有何事?” 话语未落,一声嘲笑便随之响起。 乍眼一看,便见到这黑袍人嘴角露出嘲讽,冷冷的回道: “本使倒是不晓得,我白莲教庇护的地界,什么时候倒不能回来了?” “倒是阁下和这些军队,应该不是楚国的吧,异国军队踏入别国疆土,还摆出这副主人的姿态,甚至破坏了我白莲教祭祀,杀了我教教徒,还将道主雕像崩碎成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这黑袍人的语气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本以为,那被他背后偷袭打成重创的天象,才是为道主收割一波信仰之力最大的变数。 谁曾想得到,后面竟还有着这等变故? 想到这里,这掌印使双眼凶戾,顿时对于洛离的恨意攀升了数倍不止。 “所谓祭祀,就是叫数十万城民百姓跪拜,蛊惑他们的神智收割他们的神魂念头,顺便再为那不知名的存在,吞噬一番妖魔和人类的血肉么?” “听名头这无生道主好像是什么得道高人,但这副做派,怕是比之天底下最凶狠的魔宗,都还要来的叫人刺骨三分吧!” “对于尔等视人如草芥的邪魔教派,朕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不能代表这兰陵来制裁于你?” 面对这白莲教掌印使的质问,洛离毫不留情的便开口反讽。 同一时间,自他背后升腾而起的浩荡人皇天子之气,更映衬了他的意见之正,衬托的那一身黑袍,面容阴桀的白莲掌印使,活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反派一般。 “呵,哈哈哈!” “可笑的言论!” “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正派邪派作风一说,从来都不过是拳头大的便是硬道理!” “大周掌人道半壁气运,所以周武帝横压一世,为天下顶尖,无人敢惹。” “东海昆仑王权无暮一身实力天下无双,纵使天人临凡亦难抗其手,雄踞天下第一足足二百载,就连当年无双无对古今惊才绝艳的张太乙,都甘拜下风,其风华绝代,整个元天界青史之上,能与其比肩者亦是寥寥!” “在这种人面前,什么道理能大得过他们的拳头?” 双臂抬起,这白莲教的掌印使昂头挺胸,长发纷飞,好似将整片天地都握在了掌中: “我教之道义,乃是舍小我而求大我,万千民众信仰于无生道主,道主只会取众生一点灵性,对于他们本身并无任何危害,何来邪教一说?” “若不是我千里诛杀宵小耽搁了时间,又怎会叫汝等趁虚而入!” 这白莲教掌印使握紧拳头,漫天真气仿若流水一般,流入他的拳掌之间。 “今日就叫我白莲教吕庆中,来领教一下你这忤逆道主的贼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毁道主雕像,坏白莲祭祀,阻碍道主为众生截取灵机...” “如此种种—— 你, 该, 死, 啊!” 滔天怒火从这名为吕庆中的白莲大宗师口中怒喝而出,继而随着虚空涟漪波动,澎湃无穷的真气之威,自他的拳头之上猛击而下。 一拳震天威,如龙般咆哮! 罡气炸裂间,黑袍人踏空而行,衣衫被强烈的气浪吹得是猎猎作响。 而他的拳头上凝聚的锋芒,即使是洛离见了都不由得心惊。 这尊白莲教的天象大宗师,好强! 他的拳法之中蕴藏神意,有一往无前之威,已是成了拳与道合之地步,在这北玄域的小地方,绝然养不出这等真龙来! 要知道,得到了千般机缘的洛离,才不过只堪堪达到了这个境界而已! “我就说,路舟身为星阳宫的大宗师,即使被偷袭重创,但纵使不敌,也不该被一路追杀才对。” “可现在看来,以这种拳法造诣,能将路舟逼入绝境,并不足以为奇。” 抽出长剑,洛离本来并不觉得路舟会陨落。 但当他看清楚吕庆中这一式升龙拳道直往他面门袭来后,本来对于星阳宫的信心,却是有些没底了。 面色霜风狂袭,洛离心中一边暗想,可手中却也没有停下动作。 鼓动的袖袍下,手臂扬起,一式散手剑招起手,刃如秋霜的长剑之上,便是神光绽放! 剑光分化,如若白虹,一剑递出,即为剑与道合之相!! 虽洛离自觉这吕庆中拳道造诣不差。 但自从他人皇一剑大成之后,融合了截天剑意、太乙剑意,人皇之剑三者凝聚,再加上仙王道和皇道,洛离称自己底蕴当世第二,怕都无人敢和他去争抢第一! 所以到底谁能赢,可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周天气荡荡,罡气浑不散的天行盟主呢! 纵使不能碾压,但以二破一,今日也足以将这个白莲教的掌印使留下,以绝后患!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方围杀你是何人 呼呼~~ 强烈的拳风震荡,吕庆中纵身一起,便直冲洛离面门而来! “坏我教密谋,毁道主尊像,今日不管你是何修为是何身份,都必需要付出代价来!” 狠厉到极致的声音传出,这白莲教的大宗师一身杀气腾腾。 “死!” 吕庆中提臂一甩,满身劲力聚集于一点,随即如同沧海横流一般,倾泻而出。 “朕自北凉起兵之后,一路征伐筹谋,还没有人能叫朕付出过代价。” “别人不行,你...” “自然也不行。” 面对眼前之人的大放厥词,看着那拳头数丈开外转瞬即将轰来,洛离蓄势已成,一剑劈出,继而轻喝道。 一抹黑袍残影掠过,下一瞬随着洛离话语声落。 三丰剑与其主人相合,与那化虹剑光凝聚于一处,横跨半空,向着白莲教的吕庆中,直取人头而去! 气流滚滚间,一声声音速爆炸响彻在了洛离脚底之下! 衣袍纷飞,满头墨发于冠冕后飘扬不止,此刻操纵着长剑飞出,化出百千剑影的他,宛如天上剑仙下凡来,可斩世间万物! 嘭嘭嘭!! 剑气冲霄,与那拳锋碰撞。 吕庆中单臂一擎,于虚空不住腾挪,踩踏气团真气不散,如同蛟龙翻滚于云雾之中,灵活而又凶残! 洛离催动三丰剑斩出的剑气,全数都与他拳头所砸的真气碰撞,随后在虚空中不停炸裂,化作了气浪,直至消逝。 罡气一提,一声长啸,见到无数剑气都在拳掌之间化作虚无后,吕庆中一声冷笑: “只有这点斤两,也敢掺和我白莲教行事?” “你这种蝼蚁之辈,若是无生道主降临,怕是连一道目光都承受不住!” “叫上你旁边那尊天象一起出手罢,不然就凭你一人,三拳过后,本使者就送你归西!” 猖狂大笑罢了,看着随着百道剑影之后而至的三丰剑,吕庆中身形猛地暴起,气势正盛,准备乘胜追击! 乍如猛虎腾空,凶恶而又残忍,速度奇怪无比,近乎超越了音速! 铛!! 一声巨大的爆响,传遍长空! 溢散神光的长剑陡然嗡鸣,其上附着的剑气绵绵延延,纵使被吕庆中凝聚罡气的拳头直接砸中,却也没有和他想象中那般,顷刻间化作镔铁废料崩碎! 不仅如此,他这一拳砸下,貌似根本就没有给这柄飞来之剑造成什么有效性的伤害。 而且... 感受着五指间传来的丝丝伤痛,吕庆中双眸收缩,露出了几分忌惮和不信。 有剑气穿透了他那周身不坏的罡气,伤到了他的拳头! 只是一瞬之间的碰撞,他就落入了下风,即使那伤势眼下只是微不足道,但也足以叫其重视了。 “怎么可能?!” “这破剑和那年轻之辈是什么来头,竟然在短暂的碰撞后,就能破开我周身罡气,伤到我这肉身!” “要知道,就算是中土的那些横炼大派,他们武道天象练就的一身铁躯,也未必能比得上我!” 即使面色不显,但实则吕庆中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翻滚不断。 作为只凭一双武道神拳作为倚仗的天象大宗师,吕庆中对于肉身打磨和修行的造诣,已经是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就算是专修剑道的大宗师亲自降临,也不可能一个照面便破开了他的罡气,伤到了他的拳掌! 一瞬间的交锋,叫这位白莲教的掌印使大人心中想了很多。 可纵使心中惊骇,他也没有就此落入被动,而是一改作风,毫不犹豫的便提起身形,往着后方闪身撤去。 这小子,一身深厚的修行到底是什么来头! 扯开了足足数十丈的距离,吕庆中看着布满浅浅剑痕的拳头,这才有了闲暇的空隙,去重新打量着自己的敌人。 一看不要紧。 吕庆中盯着汇聚了皇道剑气与截天剑意,再加上本身便具备的太乙剑意,合三种不同剑道加于剑身,却仍旧没有分毫崩毁迹象,反而绽放华光,宛如天上仙剑一般的三丰剑,心中的震惊顿时如巨浪翻滚般,连绵不绝! 他可不是什么不识货的人。 “锻造这柄剑的材料,绝对不是凡品,此剑有灵!” 吕庆中咬着牙,眼角余光撇着蠢蠢欲动,正准备寻找破绽便对着他动手的天行盟主王虎,心中权衡不断。 今日这场子,怕是不一定找得回来了。 这白莲教的大宗师心中暗恨不已。 那飘扬于城楼的大夏旗帜,已是叫吕庆中知晓了此刻城中主政势力的身份。 大夏。 也就是说,那操纵着一柄长剑,口中称朕之人的身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大夏的新帝夏皇洛离。 “本座和教派行于楚国,也只在楚国活动,从来没有和大夏有过任何接触。” “可今日,夏皇你既捣毁了道主尊像,又斩了我教数十名教徒,那就是与我白莲教派,与我五方掌印使为敌!” “你根本不晓得,我白莲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强,你也永远不会明白,你亵渎的无生道主,到底是什么样恐怖的存在!” 吕庆中一击不成,胸膛间翻滚不止。 他盯着洛离长啸一声发泄了愤怒,后当空而立,双眸中带着不甘和阴冷,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就往兰陵之外溃逃而去! 吕庆中此时已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今日是决计不可能斩了洛离的。 如要强留,恐怕旁边那虎视眈眈的另一尊大夏天象,随时就可能参入战场! 所以既不能斩了这夏皇,倒不如当断则断,直接撤离,随后联络白莲教另外四位潜伏的同道,再一并前来。 到时候所有的账,全都一并清算! 怀揣着一肚子郁气的吕庆中,脚下生风速度极快,明明不过只是受了轻伤,便再无战意,一门心思就想要逃离兰陵! 而洛离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放他离去。 白莲教有五方掌印使,要真都和这吕庆中一般实力,那今日放虎归山,来日定当是后患无穷! 与天行盟主王虎交换眼神,洛离看到了这位江湖第一人眼中的同意,心下一定。 他不知道王虎为何会如此帮衬大夏。 但这一直以来的雪中送炭,他都记在了心里。 嗖! 狠话撂下,吕庆中人来的有多快,此刻跑的就有多迅速。 同一时间,洛离和王虎二人一前一后,也化为了虹光一路追赶而去。 先天即可腾空,而境界达到了天象,那么一步跨出,便足有数丈之遥! 所以只见三道化为残影的身影飞出,未过片刻,就将出了兰陵。 在后方不停追赶,剑光纵横于身畔,洛离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甚至比王虎还要快。 但就算如此,也只是与吕庆中齐平而已,想要这么轻易的赶上他,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同是天象,只不过是一个照面留下的些许微伤,吕庆中一心想逃,洛离拿他还真没什么法子。 当然,前提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兰陵郡,数里开外。 吕庆中一路疾驰,神念感知中,自己后方的那俩天象大宗师,一直都在紧紧跟着,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该死!” 心中暗骂一声,这白莲教的大宗师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眸中闪过狠厉。 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全速奔逃数个时辰,就能与另外的掌印使沟通上。 到时候要是这后方的夏皇还执意欲与他一较高下,那他定要叫这家伙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心中念头不停转动,吕庆中此时正要催动自家道主传下的法令,给另外的掌印使示警。 只要他们察觉到了自己这边的异动,那么只要他能再坚持坚持,自然就会有援助前来! 可突然。 吕庆中于虚空中亡命奔逃,却突然心头生寒,心血来潮,只觉得前方有莫大凶险一般! 感受着内心的心悸,秉承着稳妥起见,他硬生生的于原地半空止住,随后往一侧闪身而过。 果然。 一道清光勾连天地,从那尽头之处直接浩浩荡荡的穿来,其上携带着道家真气,并且伴随着一道饱含怒火的声音,一同于此刻乍响: “好贼子,偷袭于本座还想就此离去?” “你说杀就杀,想走就走,是不是有些太不把路某放在眼里了!” “今日此地风光上好,正适合作为阁下的葬身之地!” 听到这略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一路来此的三人,心思各异。 洛离还好,结合之前萧述等兰陵高官的话语,再看路舟这一腔怒意,估摸着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但吕庆中就惨了。 他现在眸中露出了惊愕和愤怒,似乎是没有想到被自己偷袭重创的路舟,竟还能一路返回,前来狙杀于他! “好胆!” 感受着后方传来的寒意,再看看前方这阻拦前路的道家清光,吕庆中脑海中只觉天旋地转,仿佛今生所有的霉运,都遭遇在了今朝。 前有狼,后有虎,还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即使他自忖自己武道不凡,但连战三尊天象... 这一下,可谓是心凉了半截。 突然,就在他瞳孔微缩愣神间,警兆攀升! 嗖! 一道森寒的长剑陡峭,不知是从何处出现,待到自己回过神,已经是难以避过,更别说逃了! 被生生改变了轨迹的吕庆中此时难受至极,他只能慌忙的提起拳头,催动罡气对敌。 只是这一下,却正中了洛离下怀。 要是这白莲教的大宗师宁愿受他一剑也要继续逃亡,那之后怕是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变数。 但他既然选择正面对抗,那今日他就走不了了! 正如路舟所言一般。 此地风光上好,正适合风光大葬! 试问三尊天象为他送行,这排场还不够么?! 洛离控剑,缠住吕庆中,而王虎的身影已后来居上,于一侧拦住吕庆中后路,再加上那自后方而至,手中捧着拂尘满腔杀意丝毫不敛的路舟。 三角杀阵,此刻已成!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他如何能逃! 就算往日里无冤无仇,但梁子既已结下,这白莲教站在了洛离谋划的对立面上,他自然不可能有丝毫手软。 这种组织就算是今日不得罪,但只要日后洛离想要继续谋划楚国,就必然会与他们再次对上。 晚杀不如早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断,则断! 一时间,剑气升腾,道家华光映照十方,还有那堂皇大气所化的武道巨掌,三尊天象于同一时刻全力出手。 而他们的目标,吕庆中双拳横空,双目已然赤红起来,差点是气的吐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区区北玄域一角,竟会叫他陷入这等九死一生的局面! “想杀我,尔等也配!” 怒吼声震苍穹,生死之间,吕庆中也顾不得掩饰什么了。 他全身上下的身躯,于此之时都隐隐间露出了暗金色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的四肢,甚至爬上了他的脖颈和脸颊,看上去诡异而又苍茫。 细细看去,甚至还能够看得清楚这些纹路,是某种特殊文字所绘而成的符咒。 待到这些符咒彻底浮现后,吕庆中臂膀抬起,似乎再度充盈了力量。 他捏了捏自己的五指,眸中闪过疯狂。 一时间,气血冲上百脉,丹田陷入暴走,这白莲教的掌印使者身上的气息,猛地拔高了一大截! 下一刻,吕庆中双拳横空,其中凶猛的拳势如同流星坠落,又似山洪爆发,地裂天崩,端得是大开大合,强势不已! 以一人之力,独战三尊同境之敌! 何等胆大! 一拳打出,三道澎湃杀招已至! 嘭嘭嘭!! 气浪奔涌,虚空炸开,地面飞沙走石,其中撕扯而出的真气,足以叫全盛状态的先天高手,直接死无全尸! 可想而知,这场战斗究竟有多么激烈。 吕庆中双拳滴血,已经陷入到了暴走状态。 而他身上的符咒纹路,暗金色华光更胜之前! 如果仔细感知的话,可以看出他身上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但同样的,他身上的气势也是远超之前,若不是有三尊天象同时围杀于他,恐怕他决计不会落得此刻下场。 于虚空中挥洒拂尘,将道家清光催动到极致的路舟,在看到吕庆中此时的全貌时,却没来由的感知到了几分熟悉,继而双眸一缩。 曾几何时,他在中土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这种肉身武道神通。 难道... “这是太平道的金身不坏之法,乃是太平道最为珍贵的镇宗横炼武道,为何你能运用的如此熟练!” “你到底是何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甲子前太平旧事 面对着面前的三式绝杀之招,吕庆中沉默不语,万般拳法皆是汇聚于心,最后化为了两式精要绝学。 残破不堪的袖袍被风吹动,如铁壁般坚硬的手臂为之扬起。 头颅微昂,吕庆中盯着路舟,听着他口中发出的质问,冷哼一声: “金身不坏之法?” “不错,本使者修行的正是金身不坏之法,就算你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事已至此,莫不成看到了熟悉的神通,就能放了我一命?” “休要多言,成王败寇战后再言!” 吕庆中的话语中带着讥讽和嘲弄,随后双拳横空一撞,以硬捧硬,便飞身而起,并未因路舟所言之语就心存幻想。 且不说白莲教背后密谋不可能公诸于众,就单论之前结下的梁子,路舟是定然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不仅如此,这大夏的夏皇,自己此番也是得罪死了,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若是换位而处,吕庆中绝对不可能选择放过自己。 能修行到天象之境,这点儿浅显而又深刻的道理,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吕庆中现在早已是心存死志,他现在想的唯一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在临死之前,换一个垫背的! 轰! 片刻思考而逝,下一秒战场中心爆炸声扬起,空中涟漪荡开,连绵不休。 剧烈的碰撞,比之之前有过之而不及,如雷霆收发怒龙咆哮,恐怖不已。 激昂的音波扩散,近乎能将人耳膜震破。 恐怖的动荡和音波,持续了很久很久,方才有些平息下来。 随后,四道身影显现。 其中三道分立三方,身上余威未散,尽皆都有些气息不稳,还有那身披道袍者,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摇摇欲坠。 但在他们对面之人,却是更加惨烈。 洛离三人不约而同锁定的那道身形,一身衣衫破碎不堪,殷红的剑痕伤痕,遍布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密密麻麻,血滴不止,触目惊心! 就连那给予他无上威势,散发着暗金色光华的神秘符咒,此刻都被之前交手所产生的真气波动,给轰的是黯淡无光,近乎消散! “咳咳咳...!” “真没想到,本使者纵横一生,竟会在这区区小地方栽了大跟头!” “好!” 唇角溢出血液,吕庆中嘴唇蠕动,刚想要继续去说些什么,可是一大口武道精血,却是从他的喉咙之中,直接喷出! “哇!” 嘭! 这衣衫破碎狼狈不堪的身形,连支撑御空的真气都不再存有,便直接坠落于了地面之上。 血液浸染了大地,吕庆中竭力想要站起身子。 可他的眼眸之中,却不受控制的逐渐失去了神采。 终于,在用出了所有手段,吕庆中生死一搏之后,终究还是没有成功搏杀掉洛离三人,而是透支了一切,彻底陨落在了这片地域。 白莲教五方掌印使之一,陨! 死的悄无声息。 堂堂天象大宗师,即使不知身份,但那拳道之间迸发的无双风采,却依旧是叫洛离记忆犹新。 倘若正面一对一,此人应当足以和他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之战罢。 如此人物,就这么葬身在了他之前还不屑一顾的偏远土地上面。 看上去,尚且还有着几分英雄末路的凄凉。 “此人一身武道法,绝对不是北玄域能养出来的。” “这白莲教来路不明,恐怕不是好相与之辈,楚国的水,是不是有些太深了。” 三人落下,洛离看着再次照面的路舟,并没有与他过多寒暄,而是直接皱眉开口。 眼下的局面,已经有些偏离了轨迹,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和他预想之中的完全不同。 这白莲教五方掌印使其中之一,就强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其余四个加起来,又该是何等强大? 这已经不是棘手可以形容的了。 称之一声心腹大患,都丝毫不为过也! “太平道...” “此人身上的武道神通,明明是太平道的横炼绝学,可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 “莫不成这白莲教和太平道,真有什么联系不成。” “再加上此人临死之前的反应...” 面对洛离的询问,路舟并未直接回复。 他只是蹲下身子,在气息已绝的吕庆中身上摸索片刻。 路舟想要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来证明他的猜测。 当他手掌伸出,在这具鲜血淋漓的身躯上摸索片刻,触摸到一枚微凉的物件,随后将它取出来时。 路舟这本带着几分苍白的脸色上,看着这枚令牌上铭刻的字迹,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凝重。 ‘太平’ “果然,是太平道的令牌!” 路舟话语中带着几分肯定,兀自呢喃出声。 “路真人,你这是猜到了什么?” 看到路舟沉默不语蹲下身子,随后将令牌取出来后,洛离眉头依旧微皱,随后盯着路舟手中的令牌,随即出声道。 “我大概是知道这白莲教的几分来历了。”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些掌印使者,应该都是出自中土的一处教派,太平道!” 路舟握着令牌,语气有些肯定。 “太平道?” 洛离听到这里,只是感到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 看着一侧洛离露出的这副面容,路舟却有些苦涩: “夏皇陛下是不是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却又有些想不起来?” “不错。”洛离微微颔首。 这元天界的武道圣地,一个个的都是声名远扬,除却草原荒漠那些人烟罕见之地,其他大部分国度都算是听闻过几分名讳。 能在楚国出没五尊天象大宗师的教派,在中土想必也是威名赫赫,洛离没理由会不知道。 “等等,我好想有些印象了...” 洛离搜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就在他一无所获时,脑海中却突然灵机一动。 那是还在皇宫之中的时候,他虽是前代夏皇不受宠的皇子,自幼于冷宫长大,但到底也还是主子,除却武道秘典之外的无关藏书,还是有资格查阅的。 就在那时,他好像无意之间在某一本书中,翻阅过有关于这太平道的讯息。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太平道是不是一甲子前,在大周周灵帝在位之时,于整个中土掀起了偌大起义的道家大派?” 洛离脑海灵光乍现后,继而凝声开口。 同一时间,有关于太平道的事迹,也渐渐在他的脑海间浮现。 “没错,虽然我不晓得此人到底是谁,但他绝对与太平道脱不开干系,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白莲教,很可能就是太平道的分支!” “不然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身怀金身不坏之法,又能有太平法令着身,这两者结合,若是说此人与太平道毫不关联,路某绝对不信。” 凝视着令牌良久,路舟心思飞转。 太平道,一个一甲子之前就该消失的名讳,竟然在这北玄域天地复苏之后,再度显露了踪迹。 要知道,当时他路舟可还没出生呢! 但即使如此,那场浩浩荡荡近乎蔓延整个大周国境的动乱,依旧是在口口相传之间,叫他晓得了个清清楚楚。 太平道主张巨鹿,在一甲子前,被誉为除却东海昆仑王权无暮、太乙道开派祖师张太乙之外,天底下最为接近天人之境的道境高手,名列云霄榜第三。 甚至当时还一度有过传言: 元天界当代的天下前三,东海昆仑王权无暮、太乙道宗张太乙、太平道太平道主张巨鹿,这三人对于天人之道已是大成,只要他们想,下一刻就能成就武道天人,飘然而去。 他的名字在六十多年前,可谓是如雷贯耳,其最为辉煌的战绩,就是曾于东海连败昆仑三圣,直至王权无暮现身出了一剑,方才将其逼退。 但就算如此,王权无暮这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也从未彻底将他败过。 张巨鹿曾于一甲子前甲子年,卷携麾下太平道众,以黄天为名,举天下太平之教义,在偌大个大周帝朝,掀起了赫赫有名的黄天革世。 那一场灾祸,整整除名了十数门天象传承,甚至就连三道传世已久的武道圣地,都就此灭绝! 不仅如此,太平道众还在太平道主张巨鹿的率领下,一度打到了大周首都,将当时在位的大周灵帝重创,以至于事后不过三载,便致使其撒手人寰,一代帝王,惨淡收场。 最后若不是前代星阳宫主、天策府府主、儒脉圣人孟家夫子三尊人道绝巅拼上性命,再请大周国运加持,引初代周帝神威短暂降临。 随后以这世上最强的手段与张巨鹿博弈,这才在付出了惨痛代价后,强行平定了太平道之乱,恐怕这人道第一帝朝大周,就要就此易主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太平道主,会突然对大周动手,这个谜团即使过了一甲子,也仍旧是个不解的悬案。 自那以后,太平道主张巨鹿疑似陨落,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席卷大周四十九州的太平道,也是树倒猢狲散,其中高层陨落九成,从此彻底销声匿迹。 这就是太平道的历史。 本以为,这个教派在之后的岁月会随着大周的发展,渐渐成为铭刻在青史之上臭名昭著的名词,成为警示后人叛逆的血淋淋的例子。 可谁曾想,这楚国之中,竟在经年以后,再次出现了太平道的痕迹。 这怎么能叫路舟不震惊! 要知道,他们星阳宫的那位老祖,可是在事变之后便当场坐化,真要论起是非来讲,他们星阳宫和这太平道,就是生死之仇! “此地事情刻不容缓,我必须要传讯给宗门知晓!” 面上露出严峻,路舟反手便将这令牌收回,随后取出一枚玉牌,其上材质一看便是不凡。 洛离瞥了一眼,大概能够猜出这玉牌是大宗门的产物,可以将一些紧要的讯息传回宗派,珍贵至极。 普天之下,貌似也只有墨门才能有特殊法子,去制造这种物品。 “那路真人之后还有什么打算?” 将路舟口中令人震惊的事实消化完后,洛离皱了皱眉。 他在权衡利弊,同时也想听听路舟是如何说的。 这一趟浑水,说实话,已经有些扑朔迷离了。 妖域大举入侵,动荡不安,神魔隐匿于暗处,还未显现。 本就艰难的局面,此时又蹦出了个白莲教,而且其神秘背景之后,竟又扯出了这一甲子前便疑似灭绝的太平道... 一环又一环之下,实在是叫洛离心中忌惮至极。 “路某应不会退,还会在这楚国境内滞留。” “且不说这虚无缥缈的太平道,光是妖域入侵之事,就足以叫整个人族重视,眼下不是拘泥于一派一系的时候,若是楚国陷落,那么北玄域都将危在旦夕!” “洗剑池少主此刻正在楚国前线,再加上夏皇陛下和这位天行盟主,想必即使白莲教有所图谋,我等也不至于一点招架之力都没。” “此地的事情,路某准备先寻法子知会洗剑池慕靖肖一声,随后再先将白莲教事端平息,最起码也要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知夏皇陛下以为如何?” 路舟盯着吕庆中的尸体看了良久,先是将此地发生之变动禀明星阳宫后,这才组织了语言,对着洛离开口道。 而他的话语,也是叫洛离心中一凛。 确实。 不管从何种方面来看,他今日斩了这白莲教大宗师都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是白莲教还是太平道的事情,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洛离背后代表的是整个大夏的意志,他若是退缩了,那待到来日白莲教亦或者太平道秋后算账,恐怕仅凭他一人之力,怕是独木难支。 再加上这偌大个楚国,可是洛离完成七国版图中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块。 要是这次撤了,那待到来日哪里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兵进于此? 所以无论是从何种方面来看,他都不能走,反而要迎难而上,做这风起云涌之下的弄潮儿! 大幕拉开,生旦净丑粉墨登场。 暗潮下激流涌动,刀光剑影过后,只有争了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笑到最后的棋手! 第二百三十章 楚皇驾崩天下震动 洛离与路舟只是一个照面,就都清楚了彼此的想法。 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不谈此地,随着洛离率领大军东进楚国,关于这一系列发生的消息,也如同是山呼海啸般向着周遭疯狂吞没而去。 一个月后。 当大夏的兵马,将整个兰陵郡城和下属范围都巩固过后,虽然未曾继续扩展疆土,但关于此地的情报,已是传到了楚国的都城——郢都。 此时,这座曾经七国之中数一数二的雄都,已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现任楚王,年过五旬,武道造诣普普通通,但往日里对于帝王权谋之术,也算是研究了个通透。 如果说没有天变这一系列的变动,他现在估计仍旧还可以权衡各方势力,稳稳的坐在这个至高位置之上。 但现实往往都是充满着打击的。 楚国郢都,楚王宫殿。 穿过了九百九十九道晶莹如玉的整洁阶梯,伫立于整座后殿中最为显眼的华丽殿堂。 这就是以往楚王纵情享乐的地方,无数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供其挑选。 说起来即使岁数不小,但这楚王也是个会享受的。 光论后宫后妃,妃嫔人数都有着数百之众,生下来的子嗣也有着好几十个。再加上侍妾宫女之流,好不热闹。 与大夏那冷清模样,俨然形成了反比。 想来,生在这种局面中,项长歌这个楚国太子,幼年的生活怕也是不太好过。 如果不是他的天赋太过惊世,又兼有皇室宗族看重,这太子之位,想必也难以落在他的头上。 毕竟单论出身来讲,这位太子的生母当年也不过就是个侍妾身份,如不是母凭子贵,今日估摸也难以坐稳这后宫之主。 因此凭以上来看,项长歌之所以会养成日后这番性子,与年少之时的隐忍屈辱生活,想必多半也沾着点干系。 今日,楚王殿内。 往日里的奢靡场景,此时候竟是一片冷清,实在令人罕见。 而楚国的皇帝,项雄,则是端坐于那烫金座椅上面,面上漆黑一片,盯着眼前的情报,沉默不语。 那是两则情报。 其中第一条,事关楚州前线,是有关于对华阳州妖族动兵的战报。 双方战斗进展到白热化,妖族大军源源不断,又兼有妖王助战,即使中土洗剑池大能亲至,再加上离火刀宗的天象,也难以取得有效战果。 楚国倾国之力的五十万大军,在这种高端战力可以主宰一切的局面下,显得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在北玄域偏安一隅安稳做了近三十年主宰一切的皇帝,楚雄却忽然生出了一股荒谬之感。 他觉得,以往的生活就好像是特意粉饰的假象一般,在灾难与打击接连接踵而至之际,他往日里引以为傲的臣民们,竟然就好像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 仿若幻梦。 “江湖宗派,世家大族?” “该死,都该死!” “还有那些化外妖族,西边狼子野心的夏人,还有那个乳臭未干的夏皇小儿,若知有今日,朕昔年之前必亲自披挂上阵,平了你这大夏,绝了你这统一天下的妄想!” “灭了北境草原尚满不足你这贪欲,修整片刻又将目光盯上了我楚国?”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心中生出烦闷之感,楚雄抚摸着案桌上的楚国玉玺,语气间带着怒火,同时又有些颓废。 他那带着眷恋的目光,此时还停留在这往日里象征着无上权利的印玺之上,有些难以割舍。 但即使楚雄的权衡之术再强,心机再深,他现在也想不明白该如何是好了。 项雄的目光盯着另一道情报。 那是有关于大夏皇帝洛离的。 【西境有妖族大军出没,被大夏皇帝洛离领兵大破之。】 【此后,兰陵郡被夏皇大军占据。】 【大夏皇帝洛离,于征伐草原之时,与草原啸月王一战破境天象,之后纵横捭阖,北灭王庭,震慑西燕南齐不敢逾矩,实力强盛,战功赫赫!】 【眼下大夏兵马东进,不可不防,请陛下早做决断,不然恐大楚数百年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兰陵郡都已落入大夏手中一月有余。 有关于大夏东进的信息,被大楚西境州郡的高官们,频频告知于大楚的帝王。 可那又有什么用处。 楚雄面上一片灰白。 他眼下所剩之物,除却这枚象征着所谓皇权的玉玺外,便再无他无了。 掌兵之权,在太子和诸贵族之将手中,江湖高手,也不再维持表面权利,对他言听计从。 政令不出郢都,除去这座深宫之外,他这尊贵至极的楚王,已经没有了昔日里生杀予夺的权力。 近半生来的尊贵,都在短短半年的动乱中消失一空。 于楚王而言,无论是世家宗派,亦或者妖族祸患,还是眼下跨过边境的大夏,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无外乎,不过是一群觊觎他江山的乱臣贼子罢了! “呵...” “许丰,上来!” 体态较之以往清瘦了不少的楚王项雄,指骨间攥的泛白。 默了良久,他终于笑了一声。 “陛下,臣在。” 一低眉顺眼的宦官臣子上前来,俯身于地面,恭恭敬敬。 对于现在的楚王来讲,他所能够命令的人已是少之又少。 而伴随了他近三十载的掌印大太监,无疑是其中一个。 “你去,去将大夏入楚关的情报,给朕告知太子和那些世家宗派。” “左右这天下都不再是朕能执掌的了,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哪个不对此虎视眈眈?” “事到如今,朕也不指望什么了,朕就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样狗咬狗的,最后又是谁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张皇位和楚国,朕握了近三十年早就腻歪了,他们若是想要,就尽管拿去便是,反正是朕不要的东西。” “不过朕就想要看看,他们为了成为这最后的赢家,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模样!” 项雄面上冷笑。 而那太监听完后,当时就冷汗淋漓,口中称惶恐: “陛下,您是这大楚的王,可切莫如此自哀啊!” “些许乱臣贼子,又怎能撼动天颜!” 诚惶诚恐的话语,将项雄阴霾的心思微微拉了几分回来。 但即使如此,他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清楚非常。 项雄晓得,眼前随侍自己的太监,不过只是因为只有依附自己,才能获得权利,才表现出这副面容罢了。 要说许丰对自己有多忠心... 呵! 使唤了二十多年的奴才,任打任骂,除却恐惧外,可能有一分忠诚? 项雄对此嗤之以鼻。 挥了挥手,自觉天下风雨事都已与他无关的项雄,冷笑着叫许丰下去,只管将消息送往以离火刀宗和太子那里。 他倒要看看,这大楚未来的风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半晌后,待到许丰离开,大殿回复冷清。 一时间兴趣索然的项雄,正准备唤来两个姬妾侍寝,好好调情一番。 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除去打骂打骂奴才外,也只能以此抚慰心灵了。 但就在他想要出门呼唤时。 却突然发现,四周已是寂静一片。 惊觉有些不对劲的项雄,呼喊半天没人应答。 面色骤变的他离开座椅,皱起眉头走出了大殿。 心中逐渐阴沉的他,鼻尖敏锐的觉察出了几分血腥之气。 那是... 人血才能发出的刺鼻味道! 踏出殿门外,只见天穹之上阴云密布。 而外界九百九十九道阶梯... 侍卫与侍女尸体横七竖八,上百具尽皆气息已绝! 不仅如此,从他们的死状来看,都是在一瞬之间突发暴毙的。 虽说自己武道修行一般,但能为一国之君者,到底也有个六品先天的境界。 能在自己毫无觉察之时,做成这般手笔之人... 一时间,项雄身躯有些颤抖。 “谁?!” “到底是谁,竟敢在御前如此放肆,命都不想要了不成?!” 一撩龙袍,将鞘中长剑唰的抽出,项雄凶狠的扫视四周,好像这般就能给他增添不少安全感一样。 “楚皇早已穷途末路,难不成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这时候,有道声音如同是从项雄心底深处升起一样,传响在了他的耳畔。 随着项雄面色越发惨白,这声音紧随其后,“我啊...当然是来杀你的人。” “连这都想不明白,这前半生的皇位,您老是怎么坐稳的呢?” “真是蠢啊...” 话语落下,似有些轻笑。 随后,一道黑影骤然从项雄背后浮现,森然黑气弥漫! 下一刻,这身影手臂探出。 噗嗤! 血液喷洒。 “呃...” 项雄面色瞪大,胸部露出了一道大窟窿,身躯不住的缓缓倒地。 这一道手臂快若闪电,以他六品境的修为连察觉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抵挡了。 眼底露出了几分不甘,项雄有些没反应过来,瞳孔深处隐隐间还夹杂着些许的眷恋。 当了半辈子的皇帝,掌了近三十年的皇权,又怎么可能嘴上说着放弃,便真就释然了呢。 只可惜,今天就算他再不想释然,他也必须要放下了。 因为,人死如灯灭,与尘世再无瓜葛。 一死,万事皆消。 在他背后的身影,随着项雄的陨落,慢慢显出身形。 这是一个瞳框深陷,面色有些苍白的俊美男子,隐隐间有着几分病态的妖冶,消瘦的身影看上去一拳就能砸倒,弱不禁风。 滴答,滴答... 当然,如果不把他手掌间还握着的那枚鲜红色的,正在跳动滴血的心脏算上去的话,那么大概是这样的。 “殿主,事情都处理好了。” 黑色的乌鸦从远处慢慢打着翅膀飞来。 待到落在这满是血污的大殿门槛外后,化为了两道黑衣身影。 他们看着眼前的男子,面上带着恭敬。 “那就好。” “妖域、楚国、大夏、还有中土的那些人,呵,这么多的势力介入,又怎能没有我神魔宫横插一脚呢?” 这男子看着手中的心脏,不屑的笑了一声,随手便将其丢在了地面,任由这心脏咕噜咕噜的从那阶梯之上不停坠落。 “把这楚皇宰了,再在这郢都之中传播些风言风语,本殿主倒要看看,这本就混淆的局面,到底会进展到什么地步。” “还有那处道场,当年在其中搏杀的双方,可都是人族和神魔的顶尖强者,眼下这北玄域天地复苏,想必也快要开启了罢。” “这次水够浑,咱们只需要在暗中盯着就行,不必暴露太多行踪。” “毕竟动的多了,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的。” 男子不在意的抹了抹手中鲜血,随后低头看着满地尸体,眯起了眼。 ... 又是一月过。 如果说前一月,大夏在兰陵郡站稳了脚跟,那么这一个月,这个国度发生的种种事迹,可谓是风起云涌。 楚国称帝近三十载的楚皇项雄,崩了。 这则消息传出,对于整个大楚来言,所造成的反应无异于是天崩地裂。 虽说自从天变之后,世家宗派勾结,各方拥兵自重,逐渐蚕食皇权,已不太把楚皇放在眼中。 但再怎么说,这位都是眼下大楚明面上正统的皇帝。 一国之主无端而死,总得有个解释。 关于这点,无论是对于前线的太子而言,还是对全天下之人来讲,都是这样的。 其中更关键的,还是东进楚国的大夏。 这一波,直接就把入关而来的洛离,给硬生生的推上了风口浪尖。 贸然举大军东出国境,入了楚国疆土,本来就是挑衅和入侵的风向,即使洛离打着人类的大旗,以剿妖为名义,也不例外。 更何况随着楚皇项雄死后,楚国都城郢都之中,已有不少风言风语随之而起。 这些传言虽然捕风捉影,但架不住众口铄金。 楚皇项雄离奇死亡,大殿门槛外上百侍卫无一存活。 这种事件发生之后,受益最大的人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哪些人。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楚国的那些宗派和士族,但这些人得楚国民心,眼下又都在前线抗击妖域,天下人怀疑的首要对象,肯定也不会是他们。 除却这些人外,首当其冲的... 便是大夏和洛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夏后方的理政方式 北玄域,大夏,长宁。 城外笔直的官道上,冷风吹拂而过。 一队车队缓缓自上驶过,两侧有护卫跨马随行。 看着那马车上所绣刻的夏字,就晓得这支队伍来历不凡。 马车内,大夏科考第一任的状元郎沈秋,轻轻裹紧了身上的灰衣大氅,鼻尖呼出几分热气。 年轻且俊秀的面容,上面并未有多少表情露出。 在大夏学宫学习不过两个多月,沈秋便以惊人的速度突飞猛进,得到了左白鹿的认可。 能得到一位天象境的大儒认同,那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修为可不像是他表面所显现的这般简单。 多年文气的积累,开悟一关瞬间踏破,眼下的沈秋胸中积累一口浩然气,已经可以媲美货真价实的先天境武者。 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此修行历数整个夏京,都不多见,再加上他这大夏文道状元的身份,又有左白鹿作为名师,日后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但即使如此,他却仍旧没有忘记自己与夏皇洛离的对话。 北境苦寒,百废待兴,若是去了恐此去再无归期。 然而君子一诺,知遇之恩,沈秋也从未忘怀。 人皇高居金銮殿,金口玉言叫他名录金榜,才能得到今日造化,那沈秋学有所成,也当以一身所学,回馈于夏皇与这大夏天下。 “陛下,臣此去定会叫化外蛮夷之地,彻底服我王化,成为真正的大夏疆土。” “纵使臣竭尽所能最终仍旧难以做到,那臣也会为后继者打下牢固的基础,作为先驱者为大夏多出上几分力气。” “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夏的未来,与陛下统一天下的宏愿为主。” “这,就是臣的毕生所愿。” 马车车厢内一片寂静,沈秋独自坐于此地,目光望向楚地,深远且又坚定。 出身一介寒门,不过少年儿郎,虽有几分聪慧,可若是无太大机遇,沈秋纵使拼上一生,也难以有晋身之机。 是洛离亲自开设的恩科,亲自开辟的改革,才导致他沈秋有了今日的风光。 因此——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君既以国士待我,我沈秋,也必当以国士报之! 寒气充盈,太初新政二年。 度过了最冷的冬天,这天寒地冻的夏京,冷流仍旧没有减轻多少。 深夜,天幕上繁星点点,有流星划过。 而大夏的中枢,作为大理寺卿,主管整个大夏法律的最高长官商鞅,此时却和祭酒左白鹿与宰相梁温,有了意见之上的分歧。 作为除却洛离之外,有权处理整个大夏国事的重臣,他们常常为了政务处理到深夜时分。 毕竟这偌大的帝国,总要有人担着担子。 洛离作为夏皇南征北战,那么在他身后的大夏大梁,就是由得宰相梁温这些重臣代为挑起来的。 一国之政事,不能有任何马虎,也不可单凭所谓武力,就将其彻底镇压。 若是这样,长久下去,必遭祸患。 “商大人,你的法太苛刻了,陛下在离去之时就曾经多次嘱咐过你,不要任由你过去的思想继续束缚住你的思维,不然你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破入更高的境界。” “法应惧民,然更应利民,若是一味以高压制衡,那么由陛下发起的,为天下众生改革之道,又有何意义?” 左白鹿看着商鞅起草的法案,皱了皱眉后,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满。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的争执了。 作为大夏学宫的祭酒,在这大夏任职也有了段时间,左白鹿早已经适应了下来。 他每次看到商鞅所举荐的那些法案,都觉得有些太过严苛。 制法应该严格,但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 尤其是这次对于北境草原的方针,商鞅所推举的法案固然在短期可以震慑住那些草原臣民,但长此以往,对于大夏并无利益可言。 叹了口气,左白鹿耳边想起了洛离曾经的点评,只觉得这位陛下识人之慧,真是千古难见。 “商鞅其人,是法家难得一见的人才,然其缺点亦是明显,纵使遭逢大难大彻大悟,但往日作风于今时今日,却仍旧是难以彻底摒弃。” “他笃信霸道之说与帝王心术,对于其他学说多少有些不屑,再加上为人苛刻,骨中带傲,其实于朕改革新政事宜并无多大益处。” “但朕之所以任命于他,就是看中了此人对于法的才能,他这种不会与任何人结党营私,性情冷漠,心中只有苛刻之法者,才是掌管一国律法的最佳人选。” “新皇登基,正是用法之时,因此只需要合理制衡,商卿绝对是治法的不二人选。” “如果日后朕有要事不在,或是御驾亲征,那就请左先生和宰相大人多多与商卿商讨,互相制衡下,朕相信卿等一定会研究出,最适合大夏发展的那条路。” “这是朕的直觉,也是朕对于卿等才能的新任。” “国事就拜托诸君,多多包涵了。” 想起往日里温润如玉的话语,再看着眼前商鞅皱眉不语的模样,左白鹿只觉得,当今陛下看人的眼光,真的是入木三分。 一个人埋藏在骨子里的性子,都能被其观察的如此透彻,这一点,天下又有几个帝王能够媲美? 不晓得洛离秘密的左白鹿,只得如此赞叹。 于是他当即清了清嗓子,“商大人,北境草原平定,必要以雷霆手段压制,才能叫那些化外之民安稳,这点我等都知晓。” “但镇压,却不能一味的用愚民之政去压制,这样批量制造出来的只会是另类的奴隶罢了,与陛下定的基调不符。” “孰轻孰重,个中关键,想必大人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左白鹿劝阻中带着告诫的话语,迎来了宰相梁温的认同。 事实上,以往每次商鞅所定律法过于偏颇,他们二人都会用洛离赋予的权利前去制衡。 这既是洛离平衡御下的手段,也是为了防止乾纲独断出现错误政策,所做出的预防方法。 一年多以来,洛离的这种制衡法,显然起到的效果不差。 有宰相梁温居中调和,左白鹿和商鞅互相制衡,外又有太师陈昭等一众大臣治理国境,可以说是收效不菲。 短短时日便能使大夏境内海晏河清,这种法子起到的功效,起码得占据一半。 “哼!” “那依左大人高见,对于北境草原的子民,又该如何对待?” “草原和大夏的生活风俗不同,以我来看,如果贸然一视同仁,恐怕有些不轨分子,怕是会借题发挥,虽然无法撼动我大夏江山,但闹出些许幺蛾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难道左大人对此,只想视而不见?” 对于北境草原一事的问题,在洛离将北疆拿下之后,众多大臣就对政策一事分析了一遍又一遍。 其中律法一项,显然是重中之重,也正是这一条例,商鞅可以说与左白鹿和梁温,商讨了不下数次。 而每次他们的回复也都极为官方。 此法过于苛刻,恐有害于国体,与国无益。 正所谓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是商鞅。 因此近些时日以来,他对于初见时极为惊艳佩服的左白鹿,是越来越不喜了。 整日抱着那副措辞,来对他提出的法案百般挑刺。 商鞅昂头,眸中不虞,抱着双臂膀,静静等候着左白鹿开口,给他一个答案。 而左白鹿对此,显然是早有准备。 只见他对于商鞅的态度却也不恼,只是慢慢从袖口中掏出一份任命书。 【文科状元沈秋,于经史法卷等科目研究颇深,短短时日便得学宫讲师要领,融会贯通,可堪大用。 因此,朕特任其为草原迦叶刺史,领草原都护府监察一职,从事于冠军侯麾下,以治草原!】 迦叶,是将草原纳入大夏统治之后,洛离特地划出的一州。 地址就在曾经北凉之外的那片硕大土地,而此州都城就是迦叶城,也是草原南境内最大的门户之地。 当时为了攻打进去,洛离也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眼下左白鹿掏出这一卷旨意,商鞅的面色不禁有了变化。 新任的那文科状元沈秋,他自然是有印象的。 此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在修行文道方面,也是不世出的英才,其天资纵使是自己见了,也是叹为观止。 无论是修儒还是修法,商鞅都能断定经年以后,这年轻人的成就必不下于他和左白鹿! 只是让商鞅特别不爽的一点是,此子拜入的却是左白鹿门下,虽涉猎法家经典,时不时的也会请教于他,但名义上沈秋真正的师父,却还是左白鹿这位大夏学宫的祭酒大人。 眼下商鞅看到左白鹿掏出这份任命书,并没有摸清楚他的意思,不过看着那上面的迦叶刺史一职,仍旧还是感到了几分惊讶。 刺史,可是一州四品之职,是除却名义上统御政治与兵权的州牧外,最为显赫的封疆大吏! “没想到陛下对于沈秋这年轻人,竟然如此看重。” “甚至给了此子如此殊荣,初步任职就是一方封疆大吏,直接辅佐政事。” “不过左大人给我看这个,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是想要跟我炫耀你这得意门生,前途远大么?” 商鞅面上带着几分疑问,语气上却并未有多少改变,仍旧带着几分冷淡。 之前对于这些通过殿试的士子,朝堂上是有过考量的。 最终得到的意见是,只要这些士子通过了学宫的考核,就能出仕为官的,以七品为基,再高就看个人的能力和道行了。 按道理讲,前三甲的士子一朝外放,应该都是五六品的官衔,就算再重视,给个从四品的辅佐之职就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夏皇竟一开始就给了这沈秋如此之高的。 一州刺史倒也罢了,竟还能参与都护府的议政,要知道,那可是草原的中枢机构! 这一步,也算是半只脚迈入了参政的中心,有了改变一方的资格。 即使商鞅和左白鹿不对付,此时他也不得不感慨。 他收的这个门生,确实不错。 “非也非也!” “商大人,沈秋这年轻人聪慧,又有过目不忘之能,乃是天生的文道奇才,他哪里会只通一家之言?” “须知道,在学宫求学时,此子和你请教的东西,却也不少呀!” “按左某来看,这孩子不仅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同时你对其的教育,也没少下功夫。” “此番陛下对其寄予厚望,是我大夏之福气,而且这年轻人私底下,对于你的法学可是颇有建树呢。” 左白鹿淡笑着,同时又取出了一封书信。 将其打开,里面的字迹正是沈秋所写,其中句句都是对于法学的见解,即使是商鞅见了,也觉得极为中肯。 而且更难得可贵的是。 沈秋不仅从商鞅的学问里领悟到了法的严律,同时也不忘左白鹿的中庸教诲。 博两家之长,得自己之见解。 这封书信里所提出的意见,正是左白鹿眼下与商鞅所商讨的,有关于草原的律法制订。 也就是说在今夜商鞅与左白鹿不停争辩之前,其实他自个儿就与沈秋讨论过了这件事情。 将书信取来,本来面色有几分冷淡的商鞅,瞥了几眼,突然露出了几分惊诧。 紧接着,他又将这书信翻来覆去看过了好几遍后,这才沉吟良久,冷哼一声道: “好啊你,这就开始为自己弟子铺路了?” “既然你和迦叶刺史大人都有了完整的计划,又何必再来询问于我。” 将书信折回原来的面貌,商鞅的面上看不出来表情。 这封书信上,新任迦叶刺史沈秋,将他自己在商鞅这里学来的法家见解充分引用,所制订的管理之法,既不显得过分苛刻,又没有太过怀柔。 纵然是商鞅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左白鹿就此事上,还给了他极大的面子,就算商鞅想要表达不满,却突然发现,自己都没有合适的理由。 “老狐狸!” 商鞅心中暗骂一声。 他现在哪里还看不出来,左白鹿就是想要用此事,来和他挑明了,并且将沈秋的才学摆在明面上,为他后面的升迁作准备。 但对于这个年轻人,商鞅也并没有什么恶感,反而颇为欣赏,所以他也不会对此去表达什么反对之意。 “哎,商大人此言差矣。” “沈秋能有今天,大人你的提携也决不能忽略,可以说你也是这小子的半个老师。” “你我能为大夏培养出这等英才,实乃是国家之幸事,何来不虞一说?” “接下来,大人觉得就叫这小子自己发挥,在都护府辅助冠军侯和众多大人,治理草原如何?” 左白鹿笑眯眯的。 见此,商鞅唇角一撇,别过了脸。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既然这样,商鞅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依照大人和宰相的意思便是。” 说罢,商鞅便垂眸处理大理寺的别的政事去了。 眼下陛下东进,多事之秋,后方挑动是非的跳梁小丑可还不少。 他哪里有时间浪费。 而见此,梁温和左白鹿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这次,又是他们成功把这位商大人给说服了。 长夜漫漫,这大夏的权利中枢议政殿中,依旧是灯火通明。 可见,大夏的重臣们即使表面政见不合,可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楚的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楚太子心中进退两难 时数月动荡,天下风起云涌。 大夏起刀兵以共抗妖族,庇佑人道生灵之名义,东进楚国,已有了阵日子。 消息插上翅膀,传遍诸国,引得天下有心之人色变不止。 数百上千年来,北玄域分分合合,动荡不休,有国度强盛至极,也有国祚衰微之时,但无论到了何种地步,都从来没有国家可以一统天下。 但时至今时今日,形势却好像有了变化。 大夏新帝改元太初,寓意再开新天,以虎狼之姿先灭草原,再破妖域,随后气势不弱分毫,直奔楚国而来! 如果真叫他成了,那么天下七分,单论疆土而言,大夏便已占了半数!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哪一个国度,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但这大夏的新代夏皇,却做到了。 如此雷霆之威,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惶恐。 侵吞天下,再造乾坤,可事关自家社稷,没有人会愿意坐以待毙,拱手让之。 齐、陈、渊、燕等国之间,暗流涌动。 但若要论反应最为激烈的,却还是楚国当先。 楚国眼下的境遇,已经不是岌岌可危可以代表的了。 北境战事接连败退,致使时局不利,堪称是艰难至极。 在这个时候,端坐于楚国后方皇宫的楚皇项雄却突然陨落。 如此消息,一句雪上加霜已是难以形容,就算称之为晴天霹雳,都丝毫不为过也。 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君主。 本就存在着不臣之心的诸多世家宗族,一时间哪里还能有心思继续杵在前线? 正当人心浮动,抗妖大军士气低迷,接近崩溃之际。 却有来自兰陵大夏的使者,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前线之所。 一时间,楚军哗然。 在这个时候,大夏来人,意欲何为? 事实上,自从楚皇病天后,大部分的楚人都认为,此事决计与大夏的洛皇脱不开干系。 毕竟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眼下能腾出手来,而且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斩杀楚王之人,也只能有他一个了。 因此,对于大夏的使者,楚军从上到下,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军中士卒,都是面带警惕,虎视眈眈。 虽然都是一个种族,属于人族,但国境之分在各人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 他们既然是楚国的兵,那大夏之人,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关于这个点,虽不能说是所有人都认同,但起码八成的楚国士卒,都是这样认为的。 楚国北境的一处坚城,楚太子项长歌一脸风霜,亲自迎接了来自大夏的使者。 此地是楚国北境的一座大城,也是楚国军民抵御妖域入侵的前线大本营。 不仅太子项长歌坐镇此地,稳定军心,同时离火刀宗的老宗主也处在此地,作为定海神针般,给予众将信心。 刚刚死了亲生父亲的项长歌,本来已趋至稳重的面庞上,更显了几分沧桑。 往日里的意气风发虽还能捕捉到痕迹,但已是和以往彻底的判若两人。 神情隐隐间露出的几缕悲意,可以见得这位楚太子纵使与楚皇亲情淡薄,但到底还是有着几分情谊存在的。 毕竟是父子,即使再是冷淡,那层血脉之间的联系,却也是怎么都折不断的。 身处前线,因楚皇驾崩,而一身素白衣衫的项长歌,看着那单人独骑,威风凛凛的持槊将军堂而皇之的走入城中,心情是复杂的。 “大夏的飞虎侯李存孝将军,为夏皇使者前来,究竟有何指教?”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吧,本太子和大楚的军队,不欢迎你。” 众目睽睽下,项长歌对着李存孝冷冰冰道。 他自然是认识李存孝的。 当年夏京长宁,洛离以一口大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时,他就曾见过和听过这位的名号。 今日看着他这一身较于往日更加强盛的气息,项长歌心惊之余,却仍旧面色平静,没有因为他的身份便多给了几分面子。 毕竟大夏大军东进,眼下已是在楚国西境上凿开了道口子,是在他项长歌的心窝子上戳。 军营中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过,什么大楚衰,大夏盛,听得项长歌耳根子都快生茧了。 洛离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要是这样,项长歌都能给李存孝几分好脸色,那恐怕大楚的面子,都要被他给彻底丢尽了。 “楚太子不必这样,本将知晓你曾与我朝陛下有过恩怨,但眼下局面,些许恩仇也该暂且放下了。” “夏皇陛下听闻楚国妖域犯境,摒弃家国观念,特地起兵前来,就是为了将这些妖魔之流彻底驱逐,以保我人族疆土不失。” “而本将来此,也正是奉陛下旨意,为了避免同室操戈,与楚太子商议来的。” 李存孝一番话说完,项长歌嘴角有些抽搐。 他差点气笑了。 东进楚国,不经允许,兵马入境,而且在洛离起兵之后,楚皇项雄当即于宫中驾崩。 眼下还派遣麾下大将来此,要缔结两国盟约,共抗妖族? 简直欺人太甚! 捏紧拳头,强忍怒色。 项长歌开口,语气低沉道:“不必商议,大楚国事,自有我大楚亲自解决。” “我朝陛下驾崩,正是国境流言四起,风雨飘摇之时,夏皇陛下还能在这时候好心来此,说要缔结两国盟约?” “项长歌可真是谢谢陛下好意了!” 若非衡量实力,自觉不一定是李存孝对手。 恐怕此刻,项长歌都想要气的掀桌子了!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身为大楚的太子,未来的大楚皇帝,眼下楚国积弱,已不复当年雄风,而且还有妖族犯境。 若是在这时候激怒夏皇,让他不顾流言,起兵与妖族两面夹击,侵吞楚国疆土,到了那时候,楚国才是真正的回天无力! 种种束缚,都叫项长歌只觉身心俱疲,千斤担加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实话说,项长歌是不信楚皇为洛离所杀的。 他曾经与洛离照面过,那是如此骄傲的人,所行所举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若是说他会行这种凶杀之事,项长歌觉得可能性很小。 但纵使楚皇非他所杀,大夏领兵踏入楚国疆土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大忌! 自古以来国土不可侵犯,贸然踏入别国疆土,就是挑衅一个国家的主权! 作为大楚的太子,项长歌不允许,也不能接受这种状况的发生。 看着一脸抗拒,以及周遭诸多大楚将士不善的目光,李存孝却仿若罔顾,只是一笑。 “太子殿下,我们陛下来此之时已经说了,他不是个君子,但也不会是个小人。” “楚国疆土幅员辽阔,夏皇陛下早已心向往之,但同样的,在外族入侵之际,他也绝对不会做出令同族相残,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陛下曾经专门查询过有关于殿下你的事迹,他晓得,你即使贵为太子,但对于这片大地的子民,也是有着几分怜悯的。” “前线战局,你作为指挥者之一,远比其他人更清楚局势究竟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你敢保证一定能庇佑得住大楚万民么?” 李存孝一字一句,尽皆都叩在了项长歌的心关之上。 “今上许诺过,只要楚国西境入我大夏兵马,我等对于一众百姓定当秋毫无犯,待到合力共抗妖域,尽驱来犯之敌后,你我两国再行逐鹿。” “此举,受来自星阳宫的一峰首座路舟大宗师的见证,他会请诸多天象高人作为监察,谁若违背,就是和中土的诸多圣地交恶。” “因此楚太子不必忧心后方安危。” “异域外敌来犯,我人族自当集众之力,共抗之!” 郑重的话语落下。 李存孝的身后,路舟露出了身影。 本来前往楚国,路舟的原定计划就是前来寻找洗剑池的少主,慕靖肖,随后再联络其他圣地天象,共破各地妖域通道。 眼下那自大夏边境一路逃窜,至今重伤不见踪影的蛟龙君不冒头,寻找不到的他,便随着李存孝一同来了这楚国前线。 作为大周第一圣地,星阳宫的名头在整个天下都是如雷贯耳。 若是有自此地出身的大宗师作为见证,再和诸多天象境高手牵头,确实也算是有着几分保障。 正所谓身临其境,苦寒自知,项长歌深深知晓,李存孝话语之犀利。 他说的其实没错。 离火刀宗的老祖虽破入天象,但实力不算拔尖,就算加上洗剑池的慕靖肖,面对妖族入侵也是节节败退。 通过妖族通道传送而来的妖族,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反之被消耗的大楚大军,则会越来越弱,直至崩溃消亡。 作为统帅,项长歌很清楚,现在大军的士气低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盘旋在崩溃边缘。 长此以往,大楚必将沦为乌有。 因此若是能引大夏兵马来吸引部分压力,确实是上乘之策。 但... 项长歌面色痛楚。 那可是大楚的国土啊! 想要引大夏来援,就必须将西境的疆土都拨给他们,不然若是不能保证后方安全,夏皇洛离怎么可能会义无反顾的带着兵马北上? 他又不是傻子。 李存孝在最后的话语中,即使未曾提及,但也是摊开了说的,他作为楚国太子,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可没办法,项长歌自己也清楚。 只有这样,洛离才能带着大军畅通无阻的北上,与楚国大军合力,共破妖族。 但要真是这样的话,事后即使能将妖族击溃,这片疆土,怕估计也是要不回来了。 而且,还有可能全境皆危! 眼下等待项长歌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 要么慢性死亡,要么就是驱狼吞虎,然后再度面临危局。 若不是他对于楚国民众心存怜悯,怕是早就掀桌子了,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受制于人的田地! 项长歌抬头,看向路舟。 “楚国太子不必担忧,这番话我星阳宫作为见证,夏皇陛下也是亲自点过头的。” “妖族入侵,首要的自然是将妖族驱逐,这是古往今来无数人道强者定下的规矩,同时也是人族武道同盟,天武盟的宗旨。” “谁若违背,就将面临天武盟的追剿,因此绝对有着安全的保障。” “这点,路某可以保证。” 路某眸子直视项长歌,语气凝声道。 “不错,关于这点,我亦可以作证。” 后方,听闻大夏使者前来,感受到一股天象强者气息,继而走出的慕靖肖,隔着老远听闻到路舟的话语后,便昂头朗声道。 其实众多武道圣地的天象门人前来北玄域,大都是接了天武盟的任务。 作为人道最松散,但同时也最为权威的武道组织,天武盟由整个天下最顶尖的武道高手共同建立。 每一处的人道圣地和天象大派,大多数都会加盟其中。 因此天武盟几乎便代表了整个人族的所有武道力量,理所应当的便扛起了人族大旗。 有着天武盟的背书,没有人会选择违背。 因为若是违背,就相当于是和整个天下八成的武道势力为敌。 这种后果和代价,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的住。 见得一直力挺自己的慕靖肖都开了口,项长歌张了张口,有些无力。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没见到那一身红袍,面色晦暗不明的离火刀宗老宗主,连面都不露,一语不发么? 他都不想露面,代表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事实上,也确实是形势比人强。 世道变了,大楚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武力甲天下,武道震世间的无敌大楚咯。 穹天之上,厚厚的云层积压着,遮蔽了所有的阳光,一如项长歌的心情一般,压抑且苦涩。 而城关之外。 苍凉的号角再一次奏响。 接连不断的妖族,如潮水般聚集,再次凶威赫赫的往着大楚前线驻地,赶赴而来! 轰隆隆! 几乎是同一时间,震天般的地动山摇,伴随着十数里的烽火狼烟接连而起。 本来正欲开口的项长歌,和周遭所有的围观之众,都同时神色一变。 这熟悉的一幕似曾相识。 妖族,又来了! 而往前数次,哪一次妖族主动挑起的攻势,不是叫他们大楚曾经的常胜兵马,兵败如山? 第二百三十三章 楚道多悲歌亦有壮士赴死 烽火狼烟下,有阵阵骚动。 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都打起精神来,往前数次妖族入侵,来犯妖魔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万,我大楚不也一样成功抗住,还毙杀了无数妖兵妖将了么?” “坚持住。”就在此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众多兵将本来心中戚戚,可待见到这一身火红色长袍着身,面露威严的老者之后,其中大部分人的心绪都不由得被安抚了下来。 这就是大楚境内天变之后,唯一诞生的一尊大宗师高手,离火刀宗老宗主姜堰,名震大楚数十年,声威赫赫。 因其楚人的身份,姜堰能成就天象,无疑是给了众多楚国人极大的信心。 所以他们望向姜堰的目光中,大都带着崇敬。 随着姜堰的现身,再加上一众将领发号施令、调兵遣将,很快整个城池都步入了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 这时候,姜堰才将视线回转到李存孝和路舟等人身上,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两位远道而来,不想刚至便遭逢这等祸患,实是不该。” “不过妖魔犯境,也没时间多多叙旧了。” 抽出一柄通体暗红的长刀,姜堰如是说道。 不管之前风评如何,起码在这大楚动荡之际,这个勘破了天象门槛的老宗师,也有着他自己的操守。 无论他离火刀宗和一众武道大脉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但只要妖祸不除,就一日不能将心思用到别的地方,这也是姜堰亲自定下的规矩。 大敌当前窝里斗,那才是大厦将倾的前兆,关于这点,姜堰心中可谓是门儿清。 所以在李存孝出面之时,他才没有贸然出声。 毕竟到底谁才是最后的王者,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若是今日前关乍破,那之后的一切,都是无从谈及。 姜堰这种老江湖,孰是孰非,还是拎得清楚的。 “自当如此。” “要紧关头,还是需要先抗妖魔,之后具体事宜再行定夺。” “李将军,你说呢?” 看到这位大楚的大宗师还算明理,路舟深以为然。 “当然。” “在来之前,陛下就曾吩咐过末将,要在此地多斩几尊妖魔,展露展露我大夏的实力,关于这点,李存孝可从未忘过。” “既有妖前来,唯杀便是!” 双拳一握,李存孝眉间闪过肃杀,全无惧怕之意,将当年率领飞虎精骑横扫天下的雄风,展露的是淋漓尽致。 他那一身惊心动魄般的气势溢散,倒是叫在场众人都不由生出了几分心悸。 哪怕是达到了天象境也不例外。 姜堰双眸一缩,隐于衣袍下的左腿,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 “好重的煞气。”姜堰表面不动声色,但实则心中已是凝重了起来。 连达到了天象境,以无上炽热的刀意载道,方才成就大宗师之位的他,都感觉此人是个棘手的劲敌。 要是真的对上,到底鹿死谁手,怕是还未尝可知... 脑海中不自觉升起的这个念头,姜堰反应过来后不由怔然。 这不由自主升起的想法,竟叫姜堰自己都感觉到了有些荒谬。 他可是天象境的大宗师! 自己竟会觉得一个凡俗绝巅的宗师之辈,能够有机会胜他?! 远处烽火狼烟越发浓烈。 兵马奔走之声络绎不绝。 远处妖族的呼嚎之声隐隐间充斥于耳,姜堰暂且压下了心头的悸动,不再思考此事。 火红色长袍踏空而起,御气横行。 同一时间,路舟和慕靖肖也向着那妖族大军进军的方向,一同去往。 三尊天象境的人族大宗师在此,而且其中两位都是中土大派的高足。 以姜堰的了解来看,又有一尊天象境的高手助阵,就算那来犯的妖族大军中,足足有三尊妖王,自己一方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高端战力不落下风的话,或许此次能一反颓势,也说之不定! “杀!!” 远方震天吼叫之声迸发。 披毛带甲的妖族,以凶狠至极的进攻姿态,向着这绵延十余里不止的战线疯狂杀来。 城墙上。 箭矢如雨水落,无数重弩箭矢和不要钱一般,疯狂射杀这些犯境的妖族。 背生双翅的妖将狰狞一笑,掀起腥风血雨,只是一爪子,就将数十名聚拢上来的楚国战士直接轰飞了出去。 也有楚国的宗师怒吼一声,手中双斧劈出了血红色的真气,气血澎湃间,周遭丈二之间,无任何妖魔是其一合之敌。 腾跃妖族撞击着城墙,想要攀爬而上,而迎接他们的利刃和飞矛也是毫不留情。 噗嗤! 铁器穿透胸膛的声音,淹没在了无数厮杀的战场之间,连带着那一片又一片不停从城墙上落下的妖族死躯,都不过是这整个战场的沧海一粟。 两族战争的厮杀,固然高端战力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几十万的庞大战争,就算是天象,也无法彻底主宰战局。 有些时候,底层士兵之间的拼杀所产生的伤亡,也未必就差了天象拼上全力横空拍出的一掌。 毕竟那恐怖的真气动荡,可是不分敌我,一旦被卷入进去,哪里还会有人妖之分? 只要挨到了,统统都得被庞大的真气挤压成齑粉,尸骨无存! “挡住,挡住!” 锋利的长矛挺上长空,那尖锐而又疯狂的嗓音,从这城墙上一位位可敬的战士口中怒吼而出。 “一定要守住,我大楚已经没有了退路可言!”有战士周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却仍旧还挺着身躯,双眸赤红。 他们心中清楚,以他们的实力和媲美宗师的妖魔正面碰撞,死伤定极为惨重,更别说还有那如同潮水一般的,数之不尽的无穷妖兵妖卒了。 但是。 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是他们的家,是整个楚国人族! 既后方无路,那便唯有以身躯铺路,向前死战而已。 “战!” “杀!” 昂扬而又热血的旋律奏响,即使此处战场不是大夏,与洛离无关,但这独属于人道的意志和不屈,却是如出一辙。 为护卫家国而亡,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数千年来,多少青史铭刻的英雄事迹,叫无数人心中乃至于骨子里,都多少沾着几分他们的影子。 这是这支弱小的族群从刀耕火种,从卑微奴隶,一步步走到万灵之主百族之首后,所诞生出的独属于人族的族群自信! 属于对于先祖与英雄的崇拜! 纵观全局,很难不使人为之动容。 长空之上,三道身影屹立其中,宛如执掌高天权柄的神明一般耀眼。 他们的身形各异,但唯有那一身远超普通妖将的妖气,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妖族之中无上的大妖妖王,一方霸主。 此刻有着三尊坐镇这战局之中! 而且在他们背后,还有一身形狼狈,受到重创,但细细看去,却仍旧可以看出几分余威的肉角身影。 窥一斑而知全豹,此妖魔全盛时期,怕也不一定在境界上,就会差了那前面的三尊妖王。 妖族有这等强者存在,也难怪楚国之前纵使有着离火刀宗姜堰和洗剑池慕靖肖坐镇于此,亦是节节败退。 这样看来,他们能顶住压力,就已是殊为不易了。 “几番交战下来,那人族的两尊大宗师,几次险死还生,都被他们成功抗住。” “苍古冕下欲踏平此地,将那大夏挫骨扬灰,已经容不得我等再耽搁时间了。” “交手数次,底细已经摸清楚,这次战役,当叫这人族防线彻底崩溃,两尊大宗师陨落!” 一只显露真形,周身紫光弥漫的巨鳄脸上露出人性化,语气淡漠的对着同伴说道。 而在他周遭,还有一只白色的巨熊,以及一位面容阴柔,身躯修长的狐族妖王。 “不错,那夏皇洛离曾得罪过苍古冕下,引得雷霆震怒,苍古冕下已命我三妖,誓要将其头颅提回。” “这楚国,必灭之!” 九大妖域,是这名为归墟妖界最强的九大封号妖魔所立。 他们仅次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妖皇,掌握着整个归墟妖魔最强的势力。 也因此,入侵北玄域的战争,首当其冲就是由他们所挑起的。 而这三大妖王和无数群妖所隶属的势力,就是苍古妖王的苍古妖域。 区别于黑山妖王,苍古妖王之前就与洛离照过面,在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后,他对于人族的恨意,已是到了一个极点。 毕竟那可是阻道之仇,任是搁谁身上,都不可能等闲视之。 所以,苍古妖王为了报此仇怨,不惜花费偌大功夫,甚至付出些许修为,也要将开辟的妖域通道强行扩大,达到目前北玄域可以支撑的真正的临界点。 目的就是为了跨越而来,入侵大夏,报仇雪恨! 但即使打通通道,在北玄域开辟的通道入口,也不能由得归墟妖界控制。 所以苍古妖王开辟的两界通道,便在这楚国的华阳州外慢慢出现。 说起来,楚国也算是倒霉,撞在了枪口上。 “你还能提起来几分实力?” 这为首的紫光巨鳄平静说完后,转过头颅看向后方的蛟龙君,上下打量一番,隐隐间有些不屑的问道。 蛟龙君的名号他也有听过,实力中规中矩,本就不如他。 再加上此次他竟在这人道疆域栽了大跟头,更是带着妖魔大军一路溃败,若不是命大,早就死在那夏皇洛离的手中了。 结合种种原因,再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也无怪乎苍古妖域的三大妖王会对其有所看轻。 “咳咳,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不能媲美全盛时期,但就眼下来看,已经是够用了。” 蛟龙君露出面容,听到前面巨鳄妖王不在意的话语,心中有些窝火。 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倒是也说不出什么,毕竟眼下还得仰仗他人鼻息,可不能太嚣张。 “哼,你们黑山妖域的妖王,可真是不靠谱。” “冥幽妖王毙命于夏皇洛离手中,你蛟龙君落得个重伤,还有那最先降临的苍狼妖王,才刚来这楚国兴风作浪没几天,就销声匿迹,带着麾下的几万妖兵离奇失踪,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要真按照你们这样的玩法进展下去,这北玄域和整个元天界,何时才能沦为我妖魔疆域?” 听到蛟龙君的回应,那狐族妖王一声冷笑,提起苍狼妖王时,更是一脸晦气。 谁也不知道,一开始扰乱楚国边疆的苍狼妖王究竟去哪里了。 本来他们三妖还想与其联络,先彻底将楚国击垮,再图谋大夏疆土。 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其就带着麾下妖兵妖将彻底失踪了,倒是把他们给整了个措不及防。 一开始,他们也是有着疑虑,以为苍狼妖王是发生了什么不测。 但这北玄域,又哪里能有那般强大的存在,悄无声息的就解决掉一尊妖王和数万妖兵? 这无解悬案,即使叫这些妖王心中不安。 但因为没有线索,也只能搁置下来。 此刻狐族妖王故意提起,就是为了挪谕蛟龙君的。 可见纵使是妖族的各个势力,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也是一直不断的,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铁板一块。 “...” 握紧手中黑枪,蛟龙君头颅青筋暴动,怒意有些溢于言表。 他现在真想给那冷笑连连的死狐狸一枪! 没什么屁用处,就这一手阴阳怪气的本事,恶心给谁看呢! 看着蛟龙君似有怒意。 巨鳄妖王皱了皱眉,还是抬手暂且制止了两妖的矛盾。 “好了,别吵了!” “同为妖族,岂能在这人族众志成城的时候,丢了我族脸面?” “人族大宗师已至,但除却姜堰和慕靖肖之外,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个,事情有些棘手了。” “我等三妖先出手与他们对峙,蛟龙君,你寻机会找到突破口,看看能不能合力先斩一个!” “只要今日能斩掉这人族的大宗师,我妖族士气必然大振,到时候这楚国,弹指可灭!” 远方天空有人族大宗师的气息波动,而且...貌似还多出了一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援助。 这个时候闹内讧,那岂不是在外族人面前笑掉大牙?! 巨鳄妖王显然不愿意见到,所以他凝重的盯着几道虹光,语气慎重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存孝入天象 三道人族大宗师身影,驾驭真气化为虹光,几个呼吸之后,就与巨鳄妖王这三尊妖王撞了个照面。 在见到妖王的一瞬间。 澎湃的真气,便从路舟三人的四肢百骸之间涌现。 战场之中,肃杀之气弥漫。 “这些妖魔此次来势汹汹,比以往攻势还要强了不止一筹。” “不过幸好路真人到来,想必以我等的实力,此次定当能胜!” 慕靖肖语气凌厉,后背上的雕纹剑匣铮铮作响。 他的目光冰冷,身上透漏着的剑意近乎冲霄,看着那战了数次的苍古妖域的三大妖王,面色之上毫不掩饰着杀机。 作为各自阵营的顶级高手,无论是天象还是妖王,他们手底下属于对方同族的性命,都已经沾了不知多少了。 血海深仇当面,哪里还会有所多言。 因此一出手,就是杀招! 这位洗剑池的少主不等回复,背后剑匣机关响动,随后数道流光接连窜出。 青、紫、蓝、黄,四柄缠绕着辉光的利剑浮现在他的周身。 “杀!” 凝指作剑,慕靖肖往前一踏,真气震荡之间,四道长剑‘嗖’的一声飞出,并作一排,直往那妖族领头的巨鳄妖王冲杀而去! 洗剑池,以收揽天下名剑为标签,其中所藏之剑,数历上千年,多不胜数。 当这些带着底蕴的剑洗尽铅华,藏入剑池,终日里被剑池以剑道气息蕴养后, 久而久之,这些传承已久的古剑,已是再度绽放辉光,较于往日更甚。 而慕靖肖作为洗剑池的少主,自幼年起就悟百般剑法,剑池中名剑所带的剑道,都已是被他领悟了七七八八。 他这剑匣中所存之剑,皆乃洗剑池中的翘楚宝剑,以往的主人,没有一人实力低于大宗师之境。 凭借着这份实力和倚仗,在路舟未曾到来之前,就是慕靖肖以剑匣之威,驾驭剑道虹光力敌大妖,这才挽住局势不崩。 而今日高端战力不逊于敌,那他又怎么可能还会心有所惧? 五指一张,剑气化虹,如弥天大网,直接便将那首当其中的巨鳄妖王给彻底罩盖了住! “哼!” 巨鳄妖王面色凝重,周身紫气频发,噼里啪啦作响,如同雷霆一般。 他自是识得这使剑的人族大宗师。 要不是此人多事,前几次妖族的大举进攻,他们早就将这名为楚国的人族国度给彻底踏平了,又哪里会多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要是之前,他可能还会忌惮他几分。 但今日,他们可是从苍古妖王冕下那里求来了一张底牌,区区三品大宗师,还能斗得过绝顶妖王不成? 嘴角扯起狞笑,巨鳄妖王也不示弱,巨大的身躯往前一挺,紫色雷霆在他的手掌间不停闪烁。 巨掌横空,就将迎面与那剑光对撞! 作为三大妖王中最强的,也是底蕴最为深厚的,像是慕靖肖这种大敌,本就是巨鳄妖王需要拦截的目标。 至于剩下的姜堰和路舟,就是剩下两尊妖王的敌手了,谁若不敌,还有蛟龙君作为帮手,怎么看都不会输了阵来。 更何况,他们手底下可还有着苍古妖王耗费心血,方才传来的一道底牌! 待到火候到了,将这蕴藏了苍古妖王几分实力的底牌祭出,此次战局,妖族定当能胜! 白熊妖王和狐族妖王见到巨鳄妖王已与慕靖肖交上了手,对视一眼后,也于同时出手。 而他们的目标,便是甩动拂尘,正面露几分诧异的路舟,以及手持烈火长刀,一身红袍的离火刀宗老宗主姜堰。 一瞬间,战局于长空爆发! 三尊人族大宗师,对上了三名来自妖域的妖王。 足足六道超凡身影,在这北玄域中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对决。 千百年来,像是今日这等壮阔的局面,还是头一次。 蛟龙君眼神闪烁。 他看着那拂尘一甩,清光挥洒间,便与白熊妖王战在一起的路舟,眸中有着几分恨意显现。 就是此人! 他于大夏边境与冥幽妖王大败后,一路收敛残兵败将,本想着秉承黑山妖主的旨意,和楚国境内的苍狼妖王会和,先保存实力,等到黑山妖域修复通道后,再度卷土重来。 可谁料想,自己入了楚境没寻到苍狼妖王也就罢了,甚至还没得意几日,就在攻取那兰陵郡城时,遇到了这斩杀了冥幽妖王的该死道人! 自己这一身伤势,可都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最后,此人被自己同阵营的人类偷袭,恐怕自己的这条小命,都不见得能够保得住。 此刻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黑枪上妖气弥漫,蛟龙君目光杀机显现。 正当他想要挺起黑枪上前,以报当日之仇时,一道刚毅的声音,此时却在他的耳畔响出: “阁下,还是与我先较量一番吧。” 蛟龙君心中一惊,察觉到自己一时疏忽之下,竟忽略了有道人族宗师的气息,在知不知觉之间靠近了过来。 当他凝眉看去,只见到一手执铁槊,身披铠甲的英武人族,正昂首挺胸踏于天穹,堂堂正正的朗声与他开口。 一时间,蛟龙君有些惊疑不定。 区区凡俗人类,怎敢上这天穹与他堂堂妖王口出狂言?! 即使他这妖王眼下身有伤势,但妖王就是妖王,可借天地之力,压死区区一只蚂蚁,岂不是易如反掌。 再度确认之后,蛟龙君确定了李存孝的实力。 于是,他那压抑许久的凶恶面庞,终是笑了: “人类,我之前见过你,你是在和本王开口?” 挺起黑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李存孝,蛟龙君张开嘴巴,那两条狰狞的獠牙从中露出。 “嫌命大,来作死是吧。” “真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 仔细打量过后,蛟龙君对于李存孝有些熟悉,细细回想了下,才想起来此人正是当时于楚州时,那大夏的楚州领头将领。 他还记得,在一次交手中,此人以凡俗之身,与他硬抗了三道攻势,未落下风。 也正因如此,李存孝才被蛟龙君记在了心里。 想起来此事后,蛟龙君不禁感到有些憋闷。 自打来到这北玄域后,他觉得自己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妖王形象,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有些崩塌了。 人族大宗师可以欺负他,妖族的妖王可以折辱他,现在甚至连区区凡俗,都敢上来和他平等搭话了! 什么玩意?! 真以为过了两招,就觉得自己可以媲美妖王,当世无敌了? 笑话! “此处穹顶只有你一妖空闲,你说本将是在和谁说的?” “而且咱们可不只是第一次见面了...” “以我观之,阁下的实力,可算不上强大。” “可还记得昔日被夏皇陛下追着如同丧家之犬否?!” 李存孝笑了笑。 当日他与天行盟主一同位于楚州,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这蛟龙君,是如何狼狈逃窜的。 那副模样,打破了李存孝心中的忌惮,也将他本来降临此地,已是渐渐收敛的狂傲性子,再度给激发了出来。 这种如同渣滓一般的废物都能成为妖王。 那自己,又为何不能成就媲美妖王的天象?! 今日来此,在看到这蛟龙君的身影后。 李存孝心中的忌惮已经是削弱到了极点。 他的内心此刻不仅没有畏惧与恐惧,反而还充斥着兴奋。 血液沸腾,那股熊熊燃烧的战意,让李存孝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他,一直以来都喜欢和强者、和更强者去较量,这是自己的初心啊。 这么久以来,在见到过如同过江之鲫般的强者后,自己怎么就渐渐的忘了呢。 幸好,也不算晚。 自从被洛离召唤,降临此世之后,李存孝展露了无与伦比的天赋,武道修行一路上突飞猛进。 时至今日,已是真正的四品绝巅。 他隐隐间有种感觉。 今日只要能沐浴这蛟龙君的一身妖王血,自己的通天武道就将大成! 战遍天下高手,铸就我自身之武道! 这就是他李存孝梦寐以求的天象路。 他觉得今天,自己可能就要摸到了。 念及至此,李存孝一身真气提起,金红色的不败天罡纵横周身,铁槊横空,遥遥与蛟龙君对视,单论气势,丝毫不弱! “好胆!” “竟敢如此折辱本王,今日你必死!” 听到李存孝这毫不客气,甚至是有些肆意的话语,蛟龙君顿时憋不住了。 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 对于一名有着骄傲而言的妖王来讲,说他被人痛揍,被人一路摁着打只能沦为丧家之犬,可比杀了他都难受。 而且这话,还是由得一区区凡俗开口的,这简直是对于他妖王之尊的莫大耻辱与嘲笑! 逆鳞被人随意提起,此时蛟龙君脑中愤怒已是彻底上涌。 “死来!” 黑枪化作残影,滚滚妖气弥漫! 吞人心魄的气势,带动着那划开虚空的一枪,这含怒一击下来,将妖王的实力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到底是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妖王,即使同境之中算是弱者,但他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 普通的四品绝巅,要是对上蛟龙君的这一击,绝无生还可能。 但李存孝,可不是普通人! “喝啊!” 强横至极的罡气撑开,那铁槊挥舞间,甚至给人一种战神般的风采。 罡气附着于铁槊之上,以未曾升华的真气,硬抗着有天威加持的滚滚妖气。 李存孝此时的风采,甚至有了当年洛离的几分影子! 不过二人的区别是,洛离一路走来机缘甚多,但李存孝却仅仅只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天赋。 何其难得可贵! 嘭!嘭! 铛! 真气与妖气的对碰喷薄炸裂,还有那铁槊与长枪的对碰,二人于长空一瞬战了十数个回合,双方战的是有来有回! 李存孝今日以凡人之身,硬扛天威,力敌妖王! 千百年来,罕见至极! 此处战斗的波动可不算小。 即使是另外三处战场,也完全无法将其忽视。 一时间,人心浮动,心思各异。 离火刀宗的姜堰面露惊骇,险些失了招式、路舟面露了然、慕靖肖脸上震撼。 至于那三大妖王,更是怔然不语,甚至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古今青史之上,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隔了一道大坎,能逆伐的几乎没有。 而中三品和上三品之间,已是不能用大砍来形容的了。 天象和先天之间的距离,如同天堑! 青史之上能以凡俗之身逆伐天象境的,都已成了灿若骄阳般的名字,永远的流传在了后世历史之中。 难不成今天,这北玄域又要出了一尊? “天不佑我大楚啊!” 隔着老远,面色惨白的项长歌,看着愈战愈勇的李存孝,双臂都不禁抖动了起来。 为何人杰之辈,都在那大夏生出? 洛离是,这李存孝也是,而他项长歌看不到的角落,谁知会不会还有这等英才?! 更可气的是,他堂堂大楚太子,竟谁都比不过。 谁都...比不过... 一时间,项长歌心中心结越发沉重。 挫败感,近乎溢于言表。 而反观战场之中。 李存孝刚毅的面庞上,一双虎眸瞪的老大,其中的亮光璀璨的吓人。 他此时周身气血与真气,都达到了一个从未达到过的巅峰。 这对于一生都执迷于强大的汉子来讲,简直就是立身于仙境! 他的双臂抬起,那一柄铁槊此时已是收发由心,就算是蛟龙君挺枪而来,也最多只能给他带着几分威胁,而无致命般的危机感了。 咔嚓。 又一次铁槊挥舞,将那锋锐至极的黑枪震开,李存孝看着面色黑如锅底,已是气的有些气急败坏的蛟龙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挣开了什么枷锁一样。 天地,万灵。 一股神韵,油然滋生。 立身苍穹中,握住手中铁槊,李存孝昂头见天,却觉得眼前这副天地,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他好像可以掌握这片天地的力量,用以自用! 而且他的不败天罡气,仿佛催生出了进化,比之之前强大了简直不止一倍! 到了这一刻,李存孝方才明白。 自己借着这蛟龙君之手,重新坚定了本心,跨入了最后一步,成为了真正的天象大宗师! 一步迈出,他入道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败天罡气生撕蛟龙 北玄域楚国,前线。 李存孝周身被金红色的不败天罡气萦绕,一身铠甲衬托的英武非凡,立身于此,宛如战神一般。 此时,蛟龙君本来焦急的神情,突然一变。 脑海中的警钟开始敲响。 眼前这个在一刻钟前被他视作蝼蚁的人类,周身好像发生了某种蜕变,尽管蛟龙君不愿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叫他不想接受的事实。 那就是... 眼前这个人类,跨过了九成九的人类都无法跨过的天堑。 他成为了真正的人族大宗师! 那可是和妖王等同的境界,甚至因为驾驭着自身的武道,要比化为大妖的妖王更胜一筹! 这还了得! 黑枪慢慢颤抖,蛟龙君此时心中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哪里走!” 可就在这时,手执铁槊的李存孝猛地从那玄妙的感觉中脱身而出,虎眸一瞪,似乎是察觉到了蛟龙君的意图,当即扬天大喝一声! 这一声吼,势若雷霆,甚至叫这万里晴空都为之乍响,震人心魄,使得不停厮杀的妖魔,都有一刻惧了心神! 铁槊横空,重新提起真气的李存孝,不放过丝毫间隙,趁着蛟龙君震惊的时刻,对着他的身形就是一拍而去! 金红色的罡气混杂,穹天真气震荡,借着天地灵气,李存孝此时发动的这一击,远甚于之前! 那是他自身武道意志的显化,蕴含了绝对不败的意志,当它的主人完美驾驭于他时,这片天地此境之中,都罕有人是其对手。 更别说是重伤的蛟龙君了。 一瞬之间,感受到那扑面而来,汹涌如波涛般的滚滚杀气,蛟龙君神色大变。 他看着拉出残影,如同猛龙出闸般的铁槊尖锋,就好像看到了夺命的死神。 此次危机,远胜于前! “三位救我!” 双臂举起黑枪,蛟龙君不再顾忌自身的妖王颜面,也不想再和苍古妖域的三大妖斤斤计较。 他现在只想保住性命! 旧伤未愈,眼前这人类未证天象就能与他对峙,一朝破境而出,说句不好听的,斩他岂不是如同屠杀猪狗?! 嘭! 巨大的变动,引得正在鏖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色变起来。 本就对于李存孝实力惊愕至极的人妖双方,眼下看到这大夏的骁将一战破境,扶摇直上成就天象,与他们立身于同一境界,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怎么可能?” 巨鳄妖王喉咙中向着慕靖肖喷薄出紫电,眼神匆匆一瞥间,见到李存孝宛如杀神一般势不可挡,完全将蛟龙君当成孙子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不都说这北玄域衰落已久,即使有着极其灿烂的古史,眼下也已彻底凋零,只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吗? 这种能够逆境而上,以先天之境逆伐妖王的存在,又是从哪个石头里蹦跶出来的?! 别说是这人族的元天界,恐怕就连他们归墟妖界,千百年来都难以诞生出几个此等妖孽吧! 荒谬! 心脏狠狠抽搐了下,但巨鳄妖王的动作也是极为迅速。 一口紫电喷出,想要暂且压制住慕靖肖的巨鳄妖王,下一刻就想要转身,去捞蛟龙君一把。 妖域各自之间虽有龌龊,但眼下入侵他界,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和战友。 眼下要是蛟龙君陨了,那之后可就更加难办了。 心思快如闪电,巨鳄妖王一瞬之间就有了计较。 可慕靖肖也不是吃素的。 “巨鳄,你我交战数次,若不是有另外大妖搅局,你早被我斩了,哪里还能在此嚣张?” “想去救那大妖,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八剑齐飞!” 见到巨鳄妖王的小动作,慕靖肖剑眉轻扬,双眸洞若观火,随后一声冷笑间,手中剑诀掐出! 一刹那,背在他背后的古朴剑匣有璀璨光华亮起,随后又有四柄色彩各异,有种种剑意附着的宝剑,再度自其中飞出! 剑光交织成网,密不透风,八种剑意遮盖天幕,一时间将巨鳄妖王的所有退路全数封锁。 到了现在,就算是他想要取支援蛟龙君,怕也是来不及了。 “你!” 喘着粗气,被这交织剑气在爪子上割裂出一道伤口的巨鳄妖王,瞳孔猛地收缩。 这一下,要不是避开的快,恐怕他不死也得重伤! 同时操纵八柄飞剑御敌,此前数次都没见这慕靖肖有此等手段。 “好手段!” “这小子之前一直都没有用尽全力!” 眸中泛起忌惮,巨鳄妖王心中惊涛骇浪掀起。 这些人类的手段,果真不可小觑,难过以往千年前归墟妖界与这北玄域打通时,他们妖界就没能成功入侵。 巨鳄妖王眼神闪烁,有些犹豫。 他在想,眼下是不是要将苍古妖王给予的底牌掀起。 可要是现在使用,恐怕不能起奇效,将这在场的人族大宗师全部斩绝! 正犹豫间,一侧战局已是风起云涌。 “噗!” 一口鲜血,血洒长空。 轰轰轰! 无数道罡气溢散的巨大响动,在天空之中爆炸开来。 蛟龙君眼下的情况已是凄惨至极。 他那巨大且狰狞的肉角,眼下已是从头部折断,不知被什么兵器给斩了下来,血流如注。 他那数丈高的身躯,无数深深浅浅的伤口,密密麻麻。 要不是妖王皮糙肉厚,恐怕蛟龙君早就被这一连串如雨般密集的攻击,彻底给斩了! 但即使如此,一口精血喷出的他,此时也已是奄奄一息。 “人类,你放肆!” 蛟龙君眸中掺杂着怒火。 眼睁睁的看着原先不如自己之人,竟在一瞬之间彻底蜕变,差点把他按着打到死,这种痛楚绝对是极难忍受的。 待到他看清楚另外三尊大妖也被人类的大宗师彻底缠住后,蛟龙君疯狂了。 他那数丈般的身躯,开始迅速膨胀。 头顶的肉瘤慢慢撑起,随后蛟龙君不再保持人形,一瞬间身躯开始了暴涨! 吞吐云雾,细长有四足,马首蛇尾,身披鳞甲,头有须角肉瘤! 这,赫然便是蛟龙之身! 天空一暗,膨胀出妖族真身的蛟龙君,如铜铃般硕大的眼眸睁开,布满凶厉。 这蛟龙真身,赫然便是蛟龙君最强大的状态。 之前纵使是冥幽妖王陨落之时,他也没有轻易动有,就是因为自己蛟龙的血脉不纯,可谓是用一次少一次。 但在这关键时刻,蛟龙君也顾不得什么了。 那三妖一时半会不像是能帮着自己的样子,要是再不用,怕不是得活生生被当场打死! 感受着躯干传来的有力力量,蛟龙君露出了狞笑。 可就在他还未开口时,亲眼目睹了他显化身形的李存孝,竟然丝毫未曾耽搁时间。 附加罡气的铁槊,直接就这么戳入了蛟龙君的蛟龙腹部! “啊!!” 惊天动地的痛吼传出,恐怖的金红色罡气开始在那腹部中蔓延。 蛟龙君化为蛟龙后,满身坚硬至极,纵使是天象也极难破去的鳞片,竟被区区凡兵铁槊,给戳了个洞穿! “怎么可能?!” 一声痛呼,蛟龙君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但李存孝,丝毫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喝啊!” 满头黑发被气流吹的狂舞起来,李存孝将手中铁槊汇聚罡气与劲力,硬生生打入这蛟龙君的肉躯之后,便彻底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压力,崩碎了。 即使是以百炼真钢打造的凡兵利器,到底也承受不住真正的天象之力。 可纵使兵器损毁,李存孝的攻势也没有丝毫停止。 一声大喝,这身披重铠的汉子如古之恶来般,握紧双拳,蓄力一肘,便直接紧接着铁槊破开的伤口,再度顶在了蛟龙君龙身之上! “吼!!” 蛟龙君龙须挥舞,硕大的龙躯在虚空中不停震荡,李存孝这接连不断的拳掌印子,轰在他巨大身躯的伤口上,让本就破开的口子,甚至继续扩散,伤及到了内脏! “蝼蚁,本君誓杀你!” 蛟龙君雷霆咆哮,随后蛟龙尾一横扫,蕴含着满腔怒火的蛟龙之尾,重若千钧,速如闪电,便要砸在了李存孝的身上。 他要叫这个人类付出代价! 但... 就在这时,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以至于震撼到极致的一幕,却发生了。 感受着那蛟龙尾传来的巨大压力,李存孝眯了眯眼。 随后,他的手掌之上,聚拢了恐怖的天地之力,再将全数的不败天罡,都汇聚于臂膀之间。 下一刻,手掌按出! 啪! 硕大的龙尾,足足比李存孝整个人还要高出数倍,但当他这一掌按住,蛟龙君这蛟龙真身,竟然硬生生的被...被李存孝给拖住了! 一个渺小的人类立足长空,将足足数十丈的蛟龙...给强行顶住压力,拽在了手掌之间! 远方,大楚的太子项长歌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楚八百年来,除却初代楚帝霸王降世,可生撕神魔脚踏妖邪外,可还能有人做到如此地步乎? 妖族蛟龙种,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真乃霸王转世! 身披金红色的罡气,拽着蛟龙君的尾巴,李存孝一时间,成了这整片天地的焦点。 但震撼却远远不止如此。 当李存孝拽着蛟龙君这硕大的蛟尾后,看着他用尽全力不停摆动,面色一黑,另一只手便再度有了动作。 手臂高高抬起,拳印往下一砸! 咚! 一声闷哼! 拳头接连数下,气血充斥其中,将那外表鳞片砸碎,拳拳到肉! 随后,李存孝立身于长空,将双掌都嵌入这蛟龙君的蛟龙尾上...仰天长啸: “给我开!” 撕拉! 血肉被撕扯开来的声音,突然响出。 剧烈的痛楚,同一时间开始在蛟龙君的脑海间回荡。 这种刺入骨髓般的苦痛,差点叫他堂堂蛟龙昏厥了过去,甚至连口中的嘶吼,都显得是那般虚弱无力。 他的蛟龙之尾,被李存孝给活生生撕开了! 被蛟龙血淋了个满身的李存孝,此时浑身上下除却那一双布满兴奋的眸子外,都被血液的鲜红所浸染。 但这副可怖的外貌,他却丝毫都没有在乎过。 李存孝的眸光告诉了所有人,他正在享受着这场盛宴! 疯子,这是个疯子! 不断扭曲着身躯的蛟龙君,不受控制的望了后面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清了李存孝的表情和神态,让他心中包含恐惧!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主动请缨,为黑山妖域的先驱,降临到这北玄域之中。 但世上从来都无后悔之药。 尾部的撕裂,带来的是剧烈的痛楚,但对于李存孝来说,却正是他一身战力最为巅峰之时。 嘭! 一声爆响,一声闷哼,随后天穹泣血,如雨水落。 硕大的蛟龙身影一分为二,血洒长空!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方大妖,在这异域他乡之中,彻底陨落! 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在场的所有观看者。 无论或人或妖魔,他们眸中深处此刻留存的除却恐惧外,便是深深的忌惮。 他们的目光望向那半空中的浴血身影,如同是望向一尊伟岸的神明一般! 沐浴妖王血,成无敌之武道! 将蛟龙君彻底镇杀后,李存孝双眸明亮,好似是亲手打破了眸中魔障一般,酣畅淋漓,畅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打破了见知障,亲自用自己的双手,斩了这所谓凡俗不可敌的妖王! 现在想来,却也不过如此! “不能等了。” 看到不过几息之后,便被彻底撕扯开来,如同渣滓般被李存孝打杀的蛟龙君,巨鳄妖王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这临战破天象的人族大宗师,比起其他几个人族的至强者来讲,还要强的离谱。 要是再不将底牌掀开,恐怕他们在场的所有大妖和妖族,都有倾覆之危! “人类,我承认你们有些强的离谱,超出本王预料了。” “但你们以为这斩了蛟龙君的人类临阵破境,便能挽回颓势么?!” “痴心妄想!” 巨鳄妖王鼻息喷出白气,随后强行镇定下来,对着操纵八柄飞剑的慕靖肖冷哼一声。 下一刻,一枚萦绕着黑气的令牌,陡然浮现在了他的巨掌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神秘古剑冲霄斩巨妖 北玄域,楚国前线。 “请王现身!” 巨鳄妖王在见到李存孝生生撕开了蛟龙君的蛟龙真身后,一秒都不敢再耽搁。 召出手中令牌后,一声肃喝,随后澎湃的妖气汹涌不断的涌进了令牌之间。 嗡嗡嗡! 此举只是一瞬,随后整片天幕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昏黑了下来。 恐怖的妖气聚集着天地之力,从这化为黑光的令牌中,逐渐蔓延而出。 北风呼啸,一瞬间电闪雷鸣,似乎是连这片天地都感受到了威胁,在表达着它的愤怒。 但这都没有用处。 化为黑光的黑色令牌迅速膨胀,凝为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黑气大手。 异象在呈现,黑雾弥漫,隐隐间鬼哭神嚎。 随后,掌印显化出了诸般神通,对着整个天穹的所有人族大宗师,同时按了下去! 虚空中,阴影笼罩! 有无法预测的大恐怖,一时间在所有人族强者心头浮现。 那是来自血脉和阶级的压制,哪怕路舟慕靖肖等人已是堂堂天象大宗师,也不例外! 这种感觉,他们只在自家宗门老祖身上见到过! 一品的人间绝顶! 寒意升腾,危机感在他们周身浮现。 “速速退开!” 见势不好,慕靖肖与路舟心有灵犀间,同时大声怒喝! 随后,二人各自施展出了自身最后的压箱底绝学。 只见八剑齐飞之后,慕靖肖面色苍白,但仍是咬牙手掐剑诀,再度从背后剑匣中取出了最后一柄剑。 这最后一柄剑外表花纹朴素,看起来普普通通,宛如黑铁。 但要是得知它的威名,怕是整个天下都得为之闻风丧胆! 上个时代末,炼狱魔宗的九幽剑主,人间绝巅,天下无敌几近天人,一柄九幽神剑斩尽敌手,纵横了一个时代。 若不是在时代之末,遇到了现今天下第一的东海昆仑王权无暮,剑败一筹,以至于终身郁郁寡欢,难以破境,只能无奈坐化。 恐怕今时今日,他已是人族又一尊飞升的显赫天人! 一个时代的落幕,又一个时代的升起,潮起潮落。 随着九幽剑主坐化,炼狱魔宗因树敌太多,引得诸宗群起而攻之,最后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而作为对于炼狱魔宗出力最多的洗剑池,当年的那代剑池之主,也亲自将九幽剑给带回了洗剑池中。 多年以来,洗剑池诸多弟子人才济济,但终究没有人能叫此剑认可,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而不被反噬。 只有慕靖肖合百家剑道后,才能勉强驾驭此剑,用出它的三分威能。 也因此,此剑被宗门长辈赐下,作为了他剑匣中压箱底的兵器,也是最为贵重的一柄剑。 虽说以他现在的道行,催动驾驭此剑,怕是有些勉强,要付出不少代价。 但眼下的紧急情况,也容不得他再过多顾忌了。 那巨鳄妖王召出的黑色令牌,一看就是他背后妖主所赐予的,这一道遮盖天幕的巨掌,目标赫然便是他们这些人族大宗师。 要是真硬抗,纵使是三品的天象,估计也得有八成可能,当场饮恨! 一刹那,九幽剑出,八柄飞剑作为陪衬,护持着一方剑域勉强不坠。 凭此手段,慕靖肖纵使扛不住这一道巨掌,但保着几分实力和性命,应当不难。 而在他一侧的路舟,也是表现亮眼。 拂尘一挥,清光显现,数十种道家纹路显化神异,衬托着路舟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缥缈起来。 这也是星阳宫的一种神通秘法,颇为不凡,虽不及慕靖肖以九幽剑为基造就的剑阵,但也差不了多少。 二人施展武道秘法,吃力的抗衡着黑色巨掌。 但离火刀宗的老宗主姜堰,却就没有那般好的气数了。 虽然作为北玄域第一批成功破境的天象,姜堰也算是秉承着几分运道,未来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但此刻横遭大劫,是否还有以后,恐怕已是在两说之间了。 一道炙热的火焰刀光划破长空,提着火焰长刀的姜堰须发怒张,一气喝出贯昆仑,想要硬扛着这妖气分出的黑色巨掌。 但论及神通和秘法,很显然他不及路舟和慕靖肖二人。 一瞬之间,二者相碰撞,激出十数丈蔓延虚空的火焰,但很快就被黑雾妖气给彻底淹没。 一个照面,姜堰落入了下风,随后黑色妖气化为的巨掌在吞没了那火焰刀光后,仍未停止,而是直接一掌落下,便拍在了姜堰的火红色长袍之上! 嗖! 硬生生挨了这巨掌一击,即使因为世界限制,苍古妖王无法输送太多力量,但就算只是分出一缕,也已是够姜堰受得了。 “噗!” 鲜血自喉中喷出,火红色身影如断线风筝般,飞速划过天空,往地面坠落而去,生死不知。 至于李存孝,在生撕蛟龙君,沐浴妖王血后,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已是更上一层楼。 眼下周身武道道韵未散,看着那轰到面门的巨掌掌印,李存孝心知已无退路,于是驱使着产生了某种蜕变的不败天罡气,就是双拳一抡! 嘭! 巨大的爆炸声,再一次传响。 这声音几乎是与姜堰斩出的火红刀光一同迸发,但是动静却远远大于他数倍。 而且结局也是完全不同。 姜堰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连活着都是困难,但反观于天穹后退数十丈的李存孝,虽是双臂鲜血淋漓,气息不稳,但看那渐渐溢散的黑色巨掌,却不难猜出。 这道由巨鳄妖王凭空甩出的杀招,蕴藏了背后苍古妖域之主一击的令牌,并未给李存孝带来惨重的代价! “好可怕的人族,绝对不能让他活着,不然他日必是我族心腹大患!” 三大妖见到李存孝这副神威,眉心跳动间,杀机可谓是大盛。 这人族不过刚入天象,就能展现出这等惊天动地般的神威,他日要是让其晋升为二品,甚至是一品人间绝巅... 那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使刀的人族大宗师眼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又兼被妖王冕下的妖气侵入五脏六腑,就算是天人降临都是难救,不必多管。” “老三,你去牵制着那用剑的和甩拂尘的,至于老二,你我一道斩了这罡气弥漫的人族新晋大宗师!” “趁他病要他命,此次决不能叫其活着,杀!” 眸子间紫电闪烁,巨鳄妖王盯着李存孝,满脸的凶气近乎溢于言表。 直觉告诉他,今日若是不能斩了李存孝,恐怕来日,他们妖族必将在此人身上付出惨重的代价! 狐族妖王听到巨鳄妖王所言,沉重的点了点头,便往着竭力扛下方才巨掌,眼下已是有些真气掏空的路舟和慕靖肖杀去。 至于白熊妖王,则是闷声跟在巨鳄妖王后面,便欲与其一道,彻底斩了李存孝,以绝后患! 场面千钧一发,再度扑朔迷离起来,本来妖族的劣势,被巨鳄妖王掏出的令牌成功逆转,路舟和慕靖肖近乎力竭,姜堰此时更是油尽灯枯,濒临寂灭。 就算是强如李存孝,其实也已经接近了强弩之末。 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代宗师,刚刚破境就能做到这等奇迹的地步,已是可以说上一声同境无敌,自傲当世了。 再加上此处足足七尊天象妖王爆发出了全部实力,数十万大军之间气血妖气频发,不过才刚刚复苏的北玄域,已经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天幕开始逐渐变得暗红,虚空有丝丝空间裂缝浮现,混乱而又凶险的气息,逐渐自域外蔓延到此方天地。 天地悲鸣,隐隐间有异象生! 元天界中,北玄域自古以来,都是界壁最为薄弱的地方,亘古岁月前,此地本就混乱无序,即使灵气纵横,但亦是妖魔鬼怪盘旋。 之所以会演变成今日的人道盛况,不过是因为数千上万年间,代代人族全力以赴,不停加固不停繁衍,将那些外族种群彻底杀绝,才成为眼前局面的。 但今日,这初步复苏的天地,却又有了演变回荒芜的前兆! 也正是在这规则接近崩溃,天地无序之际... 这广阔的古战场上,无数战士妖魔泣血,留下的血液汇聚成长河,滴在整片大地上汇聚成血的洪流,随之便有异象生出! 一道自地面升出的巨大道场,笼罩万方,周围四方辉光缭绕,有古朴韵律缠绕其中,赫然便伫立在了这血液浸染的大地之上! 在这座看不清内景的道场四方,本来正在厮杀的人妖两方,人族一脸茫然,转瞬便被驱至到了道场外围。 至于妖族,则是连惨叫和哀嚎都没有生出,便被这道场彻底淹没,直接镇杀在了这道场底下,化为肉泥齑粉,葬入在了大地之下! “这是什么?!” “什么情况!” 一时间,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惊变,自然是引起了全场震动。 有靠近这道场辉光周围的兵士,看着这一阵地动山摇后,从地面缓缓生出的道场,目露震惊,怔怔不语。 他们看着那只要靠近道场,便不停发出惨叫的妖族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玩意? 同样的,高空对峙的人族和妖族的高手,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区别于普通高手和士卒,达到了天象境和妖王境的他们,却可以在这道场之中,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惊肉跳。 无论是人是妖,都从这神秘的道场中,感受到了一股又一股,远比之前那黑色巨掌还要来的恐怖的压力! 就仿佛他们只要跨入进去,便会有生命危险发生一样! 离奇而又古怪的情况,让局面为之一滞,但很快巨鳄妖王就是一声冷笑: “管他什么变动,这北玄域天地复苏,有不少隐没的神迹重新显现很正常,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只要我等妖族占据此方天地,那么这所有的机缘,便都是我妖族的!” “眼下先斩了这些人族的大宗师,才是正事,这些突发情况事后再说。” 言罢,紫电在巨鳄妖王掌间环绕,就欲继续向着李存孝攻杀而去。 但就在这时,那下方道场之内,却有一道凌厉至极的杀机,径直的锁定了他庞大的身躯,随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自下方杀来! 一时间,巨鳄妖王巨大的瞳孔一缩,感觉到了这股杀意。 但那杀意实在是太快、太凌厉了,快到巨鳄妖王觉得以自己的实力,竟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将其避过! 那是完全超越了他的实力,即使未逢其面,也自觉没有可能抵挡的可怕实力! 唰! 笼罩着缥缈光辉,被无穷灵气映照的看不清外貌的道场之中,有一柄长剑的影子从中窜出,带起惊天剑光! 那一刻,仿佛有规则与气运附着其上,隐隐间有道目含威严的影子,掌握此剑,向天而拔,目标直指着首当其冲的巨鳄妖王! 剑势一起,便如滔滔江海,连绵不绝,其携带的天地之力并不算有多浓郁,但那股剑道意志,却有一种足以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如此一剑,纵使是说其能斩开这片山海,目睹此刻的人,怕是都不会有丝毫怀疑罢! “这是什么古剑?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威能!” 巨鳄妖王目露撼然的看着背后的剑光。 这是一柄,没有任何人操纵的剑,以他的目力自然是看得清楚。 不...这甚至都不能称为一柄完整的剑! 因为穿透这外表的剑道意志,此剑的内核,只不过是一柄残缺的古兵罢了。 锈迹已经将其外貌侵蚀,恐怕就连最为下等的锈迹铁剑,此刻拿来与其放在一起比较,估计都能胜过它一筹吧! 但即使如此,巨鳄妖王却仍旧觉得,此剑不可抗! 这才是叫他惊恐的理由! 他堂堂妖王,竟不敌一柄残缺的剑?! 怎么可能! “区区破剑,怎能挡我?!” “一折便碎,不过是声势唬人罢了!” 电光萦绕在他的双掌,巨鳄妖王此刻不服,扬天怒吼一声,下一秒就撞上了这道剑光! 不过是一柄锈迹般般的残缺之剑罢了,而且细细看去剑锋已失,就算附带的剑意再强又能如何? 破铜烂铁! 但... 剑光迸发,自下而上,穿透天穹,甚至将布满暗红的天幕以及漫天妖气,都给劈开了个洞窟。 至于挡在这中间的巨鳄妖王,更是如同虾兵蟹将一般,转瞬便湮灭了去,化为了剑光之下的亡魂。 这一幕没有任何前兆,震惊了所有人。 以至于连这柄剑斩出之后重新折返回了道场,都没有多少人来得及注意。 哪怕是立身穹天的大高手们,也不例外。 待到片刻,路舟和李存孝他们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心中升腾而起的,无不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堂堂妖王,三大妖中最强的巨鳄妖王,苍古妖域入侵北玄域的领头人物... 就这么陨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将楚国社稷让与大夏 血雨洒落长空。 本来正气势汹汹,压着路舟和慕靖肖打的白熊妖王和狐族妖王,呼吸一窒。 “大哥死了!?” 两大妖懵了。 突然出现的道场,诡异莫测的残剑,只是一剑就将堂堂妖王斩落。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瞬间,寒意涌上心头,二妖对视之后,都从各自的眼底深处看到了恐惧。 现在那剑斩了巨鳄妖王,沉寂了下去。 可谁也不知,它到底会不会斩出第二剑来。 要是待到第二剑出,那又该是谁陨落于此?! 恐怖而又诡异的局面,让二妖进退两难,到了最后,终归是性命和理智占据了上风。 “吼!!” 白熊妖王昂头,将怒吼之声传入到了每一名妖族的耳畔之间。 这是妖族的命令术语,也是高位大妖指挥底层妖族的手段。 而白熊妖王方才吼出的命令,正是大军撤退的命令。 此地诡异,不能久呆! “老三,你我先撤再说,眼下蛟龙君陨,大哥又被那来路不明的剑斩的形神俱灭,虽说这人族大宗师已是强弩之末,但谁也不知道...” 看着下方骚动不断,开始慢慢往后方撤离的大军,白熊妖王语气低沉,不再继续追杀路舟和慕靖肖,而是对着一侧的狐族妖王忌惮道。 一边说着,他还隐晦的瞅了眼那下方被缥缈白雾遮盖,看不清楚内景的四方道场,不知该如何才好。 “所言极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此地状况禀告给妖王冕下,请求援助。” “那柄破剑诡异至极,连大哥都被毫无声息的斩了,你我若是继续鏖战,要是它再出一剑,那可就真危险了!” “还是先撤为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狐族妖王很显然,比白熊妖王还要害怕,他苍白的面色上,露出几分恐惧,恨不得立马就逃跑。 二人一言一语后,一拍即合,随着白熊妖王命令一出,带着妖族大军当即便如潮水般撤离。 大妖和无数妖族飞速离去,本被遮盖了原本面貌的天穹,终于逐散了妖气,变得晴空万里。 但那因此地能量暴动,从地底突然窜出的四方道场,却仍旧稳稳当当的伫立于此,依旧是被白雾遮蔽了内景,与之前完全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柄散发滔天剑气的长剑,此时已是消失的彻底无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但那巨鳄妖王陨落之后,洒落大地的残尸和血水,却无不彰显了方才情况的紧急与恐怖。 剑光湮灭下,连妖王之躯都抵挡不住,直接就给分成了碎块和血水。 可怕至极! 目视着妖王卷着大军,如一阵风般撤离,李存孝和路舟等人松了口气,也并未继续去追。 刚刚巨鳄妖王掀起的那一招底牌,众人即使是挡住了,自身的损耗却也不小。 路舟和李存孝战至脱力,要是再继续打的话,怕是连三成实力都无法发挥。 至于慕靖肖更是面色惨白,没有血色,身影摇摇欲坠。 强行催动九幽剑搏命,就算他是天象大宗师,也不能承受住这种巨大的代价。 但他还不算是最惨的。 离火刀宗老宗主姜堰,作为楚国第一尊诞生的天象大宗师,不得不说也有着几分气运。 但在苍古妖王的妖气巨掌之下,他的离火刀道,却也是抵挡不住,直接就身受重伤,五脏六腑都被妖气侵入,难以驱逐,坠入地面。 待到妖族如潮水般退去后,这位老宗主眼下的生命气息,已是飞速流逝。 看上去,已经没多少活头了。 地面上。 楚国联军在将官的命令下,默默的打扫着战场。 他们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那处被白雾笼罩的道场,因为方才便有几个人因为好奇触碰了一下,转瞬就被弹开了老远,差点震的内脏都为之移位。 再加上之前从中飞出的那惊天一剑,眼下所有人族望向这处道场的目光中,都带着敬畏,因此自然也没有几人胆敢贸然前来冒犯。 项长歌此时面色复杂。 这位大楚太子,一身鎏金铠甲被妖族的鲜血浸染,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可见方才于战争中,没少斩杀过妖魔。 若是与天象和妖王相提并论,项长歌自然不值一提。 但他这一身武道要是放在普通的妖将和妖卒当中,那就是无可匹敌的噩梦,可以说是纵横捭阖,无人能挡! 放下手中浸染了无数妖魔血的长枪,项长歌长舒了口气,半跪在已至安全地带半躺着,正对着宗派子弟嘱咐的姜堰面前,低声不语。 这位老宗主眼下目光炯炯,一身属于天象的气势,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气势。 但实则只要是达到了先天境的高手,凭借真气去判断,都能看出他已是油尽灯枯,五脏六腑移位,甚至连丹田真气都被妖气侵入,可谓是神仙难救。 眼下强撑着这副面貌,不过是回光返照,交代后事罢了。 一代宗师,本应浓墨重彩留在楚国历史上的名字,最后就落得个这般地步。 实在令人唏嘘。 “太子殿下,看来你我之间,终究还是不必兵戎相见。” 抬起眼皮,姜堰看到了满身浸染鲜血的项长歌,淡淡一笑,随后挥了挥手,将围靠在四边的宗派后辈驱散,给他留下了最后一片清净。 看着这些后辈退去之时,每个人都是面带警惕的看着项长歌,姜堰咳了咳,并未过多在意,只是轻声对着项长歌开口。 他们这一代的仇怨,因他姜堰的陨落,怕是就要就此终结了。 只可惜,自己终究没有机会亲手缔造出一方圣地,主宰和凌驾于世间一切之上。 姜堰眼皮翻着,只觉得有些可惜,可他临死之前,其实自觉也并未有什么遗憾的。 世人攀登武道,无外乎求得己道,成就天象,看尽天下风采。 天人太远,不可触碰,天象之境,就已是北玄域修武之辈的毕生追求。 他姜堰能在岁月穷尽之际,勘破生死奥妙极尽升华,成功立足山巅,已经是成为了十数代离火刀宗老前辈们,梦寐以求都做不到的地步了。 人力有穷尽,做人要知足。 既然不能更进一步,那其实他姜堰此生,也已经算是无憾了。 看着眼前这个昔日里,自己一步一步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姜堰有些感慨。 不得不说,项长歌确实是大楚近三百年来,天资最为纵横之辈。 武道天赋惊人,霸体血脉浓郁,只身一人就敢跨越千山万水,去往那遥遥中土论战诸般豪杰,虽不入圣地之眼,但也算是赫赫有名了。 在这北玄域复苏之时,这种人杰本就该应运而起,逐鹿天下,重现楚帝初祖风貌。 只可惜,终归是时运不济,在最该崛起的年代,却遇到了远远超过他们数倍的英杰。 夏皇洛离。 心中想着这个名字,姜堰纵使是没亲眼见过,但当他看到李存孝登天而上成就天象,将蛟龙君给活生生的撕了之后,他对于这个传闻中叛逆起兵,弑父夺位的年轻帝王,已是大概有了印象。 能有这等忠诚的将领手下,为君主者到底恐怖到了什么地步,便已经可以看出好几分来了。 项长歌即使不差,但终究还是差了太远。 他绝对不是这夏皇洛离的对手,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不陨,估计也不可能挡得住这夏皇的步伐。 卧榻之侧,岂能容得他人酣睡?! 更何况一统天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一生都求不来的事情,试问虎视眈眈的夏皇,又岂能拒绝? “人之将死,其言必善之。” “老夫纵横江湖上百载,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以我看来如今大夏,已是势不可挡,有成龙之象。” “且不论夏朝的其他英豪,更别说那位夏皇君主了,光是这李存孝,数遍我大楚一朝,都没有任何人能是其敌手。” “因此老夫死了之后,若是楚国冥顽不灵一意孤行,恐怕日后必会被大夏铁骑践踏,家国化为尘土。” “强国吞并弱国,乃是天数,就和那大夏灭了北境草原,将金狼王首级悬挂于城门暴晒一样。” 姜堰一言一语,语气沉重,掷地有声。 这一字一句如同针扎,刺入到了项长歌的耳畔,叫他的心脏都不由揪紧,良久后方才沙哑道: “你老跟我说这些,是想讲些什么?” “别忘了,前不久,你离火刀宗打的主意和这大夏,可是分毫不差呢。” 项长歌语气有些嘲讽。 大楚社稷,多少人都为之垂涎。 就连自家人,野心也是一点都不少。 “太子,江山社稷,谁人不想要,这天下自古以来就是有能者居之!” “这点,想必你不会看不透吧。” 姜堰语气带着几分哂笑,以及不易察觉的淡淡自嘲。 “只不过我姜堰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看到我大楚的太子,就这么白白陨落。” “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想当年你的武道,可也是我教的。” “你记住一句话。” “只要你能活得够久,就总会有机·会卷土重来,哪怕是不能获得曾经拥有的一切,但只要能留得性命,就总归不是件差事。” “眼下局面,你想要登基,已是千难万难了,这份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你处理不了。” “楚皇毙命,老夫死了,你说这大楚还有谁能服你?你虽是楚国的太子,但也仅仅只是个太子。” “一日不为君,便终究是臣!” “只有将它留给大夏献上社稷,才能彻底摆脱这个烂摊子,不然光是妖祸就没人能挡得住。” “这点,你懂么?!”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纵使遭遇挫折,但还是太过年轻,这份社稷你承受不住!” “这是为了整个楚国,也是为了你自己,其中细节,你自己考量清楚吧。” “至于老夫,怕是撑不住了...” 一番肺腑之言,姜堰感受着身躯中的妖气近乎彻底腐蚀了他的脏腑,一声苦笑后,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随后,姜堰眼眸轻合。 再也没有睁开过。 楚国末代最后一尊大宗师,离火刀宗老宗主姜堰,陨! “...” 项长歌有些默然。 姜堰就这么死了。 “将社稷让与大夏么...” “可这叫我大楚列祖列宗,如何视之啊!” 捏紧拳头,项长歌嘴角有些苦涩。 但他不得不承认,姜堰死前所说的话语,都是无比正确的。 只要他这么做了,那么楚国极大可能会免遭清洗,就连离火刀宗,估计都能得以继续保全。 他的那番话语必定是有私心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现实,也并未曾给过项长歌其他选择。 摆在他面前的道路,貌似也只有这一条了。 不知不觉间,经历了今日的变故,项长歌的脊梁,又佝偻了几分。 就连那白雾弥漫,神秘至极的道场,他都没有心思再去追究探查了。 天穹上,战事落幕,几位人族大宗师碰头。 “李将军不愧是大夏骁将,今日这一战,着实是叫我等惊讶。” 路舟捧着浮沉运气回复,与慕靖肖一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存孝一眼后,这才面露惊容道。 生撕蛟龙君,硬扛住了那巨鳄妖王的底牌。 不过方才突破,就能有这等实力,着实是可怖至极,不容小觑! 路舟心下暗暗盘算了下大夏的实力,过了半晌方才突然惊觉。 这个国家的实力,到了现在不论民众,光是高端实力,就已经超越了近乎九成的天象大派。 北玄域不过刚刚复苏,要真再由得它发展下去,前景又该会是何等广阔?! 一瞬之间,路舟不禁重新衡量了下这个新生国度的潜力,也仔细的考量了下,要不要再大夏立下传承,加大筹码。 “路真人客气,此次李存孝奉陛下之命,代表的是大夏的颜面,自然不能差了气势。” “只是不晓得,那下方突然出现的道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和路数,其中竟能有这等强势的剑光浮现,着实是令人惊骇。” 面对路舟的夸赞之语,李存孝不卑不亢。 他只是目光扫视了下那被白雾遮掩的道场,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要尽快派人告知陛下此地的情况。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秘道场兰陵郡现状 “确实。” “方才那柄剑不过出鞘一瞬,可其所爆发出的那股惊人剑气,却着实是令人诧异。” “纵观我洗剑池收录的所有名剑,能够与这匆匆一瞥的残剑相媲美者,怕也是寥寥无几!” “以我来看,不如先将这处道场封锁,随后我等且先恢复下实力,再一同前去探索一番,如何?” 慕靖肖看着下方被白雾遮掩的道场,将九柄长剑收回剑匣之间,目光灼灼。 他的话语,其实还是有些保守,顾忌了洗剑池的颜面。 因为按照他的眼界来看,那柄残剑上附着的剑意,怕是已经超脱了天象的道,已经达到了另一种天地。 是他可望而又不可及的境界,哪怕是将洗剑池上百名剑全取出来,估计也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机缘! 一瞬间,慕靖肖想了很多。 都说这北玄域久远岁月前,曾有过辉煌的历史,留下了许多现已沉寂的传承遗址,眼下看来,传言果真不虚。 这座不知名的道场,想来就是因被之前双方战斗中发生的能量波动牵扯,这才自大地之下浮现,再度现世。 这种古地,里面必然会有珍贵的传承! 感受着慕靖肖灼热的目光,路舟也是有些意动,表情不置可否。 而李存孝眸子转动,也是应承了下来,准备下去先看看情况。 顺便再告知之前与自己一道前来的先天将领,叫其快马加鞭,先将此地的情况回禀洛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告知大夏,也好叫后方早做应对。 三尊大宗师对视之后,自天穹落下,宣告了这场战争的落幕。 放眼望去,除了那道场四方干干净净之外,剩余的大范围土地,大地和城池之上,都已被鲜血浸染,尸骨遍地。 这还是楚军战士们不停打扫战场后,仍旧遗留的局面。 可想而知,之前的战争到底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毕竟,就连一尊达到了天象之境的人道大宗师,都亦是死在了此次战役之中。 底下的武道后天和普通士卒,死的自然更是不计其数了。 当姜堰与项长歌一番对话完毕,终于气绝。 李存孝和路舟三尊大宗师落下天穹,踏于地面,看到的赫然便是这副场景。 火红色显眼的离火长袍,其上已是残破不堪,姜堰双眸闭上,神态自然,并无多少痛苦,只有眉宇间带着几分遗憾。 而项长歌则是半跪在地面,旁边一杆浸染鲜血的长枪,静静的躺在枯草堆上。 “离火刀宗的姜老宗主,在人族的大是大非之前,亦是有着自己的操守。” “他此次于北玄域抗击妖族,可谓是出尽了全力,足以将名讳列入天武盟英烈名单之上。” 人既已逝,往日里的种种作风,自然都是烟消云散。 慕靖肖看着眼前已经陨落的姜堰尸体,带着几分敬意道。 姜堰对于楚国有着怎样的野心,那是大楚的皇室该去考虑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这些时日以来,他以人族的身份,作为一名大宗师在这前线带头拼杀,已是无愧于他的身份。 元天界不太平,而维持整个人族秩序的武道组织天武盟,一直以来都有镇压神魔宫、妖魔等一系列祸患的行动。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人族的安宁而陨落者,都会上天武盟的英烈名单,记录其光辉事迹,供给后世传颂。 此举虽没有什么用处,但到底是对死者的一种慰籍,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好生葬了吧。”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似是藏有心事的项长歌,慕靖肖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他的目光便望向了那不远处的道场。 那是被云雾遮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分内景轮廓的地界。 从那泄露而出的几分道韵与灵气,都不难猜测,此地在鼎盛之时,应也是一方不俗的传承之地。 毕竟要是普通的地方,自其中斩出的一柄残剑,又怎么可能只在瞬息之间,就叫一尊实力雄厚的妖王当场陨落?! 念头思绪间,慕靖肖随即抬起脚步。 他心中慢慢升腾而起的渴望,叫他想要去看看,这处道场的全貌究竟是何种面目。 随着他的步伐迈动,路舟和李存孝,自然也不欲落后。 姜堰所作所为,虽令人钦佩,但其人毕竟已逝,而且归根结底,他们和他都并不算熟悉。 但这不知名的道场却不一样了。 光是流转于其表面的白雾,都极其神秘,天象的神念根本无法穿透。 再加上那之前历历在目的一道残剑,达到了路舟和慕靖肖这等境界,谁又敢说自己心头没有那几分贪念? 至于李存孝,他倒是不肖想那柄神秘的古剑。 他之所以跟紧了路舟和慕靖肖,只不过是想要在洛离到来之前,替着大夏分一杯羹而已。 毕竟若是可以进去,好处,总不能都叫外人拿了不是? 眼下沐浴妖王血,突破到天象的李存孝,单论境界是丝毫不虚路舟和慕靖肖的,他现在的地位与二人持平,这传承宝地,自然也该当有他一份。 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三人小心翼翼的缓慢飞行,在这伫立于大地的道场外围,停下了脚步。 光是靠近这道场范围,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那隐隐约约露出轮廓的道场群山,就如庞然大物般,雄伟而又陡峭,几乎直插天际,望不到边。 这道场眼下就在三人面前,可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给人一种错觉,只觉得其好似咫尺天涯那般遥远。 如此认知上的混淆与错觉,当真是有几分神异不凡。 “我隐隐中有股直觉,这道场中除却那柄神秘的古剑外,怕是还有某些恐怖的东西存在...” 路舟看着道场,皱了皱眉,有些心神不宁。 他所修行的武道法最为敏锐,武道直觉叫他感受到了什么,是以有此发言。 不过同样的,此地也确确实实隐藏着不少机缘。 要说就这么舍弃,自然不可能。 武道一途当勇猛精进,有机缘当要争取,若是畏畏缩缩,此生都没有证道的可能性。 “小心些就是了,现在还是需要看看,这道场的入口究竟在哪里。” 慕靖肖听到路舟的话语,心里留了个心眼,不过手上动作仍是不停。 他施展着一门引气秘法,想要寻找到这道场的入口。 可无论如何牵引,这道场却始终如旧,白雾弥漫,没有丝毫动静,和之前一剑劈上天穹截然不同。 “奇了怪了。” 慕靖肖皱了皱眉,随后一步踏出,却被缥缈白雾直接阻隔,愣是没有闯入进去,反而吃了个闭门羹。 “有点意思,慕少主暂且先等等,让我来看看。” 在看到慕靖肖被阻后,路舟眸中闪过异色。 作为星阳宫的天骄,他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来。 路舟双掌向前一推,随后结出了一道泛着蓝光的道印,转手便拍在了这外围白雾之上。 当他看到这白雾被道印所牵引,开始逐渐变得有些虚无和透明,好像和此地规则不同,不在此方天地之后,路舟的面上终于露出了几分了然。 “果然如此。” 吐出口气,似是找到了缘由的路舟,散开手中道印,看着逐渐恢复为原本面貌的道场,转过头来对着慕靖肖和李存孝解释道: “两位,我寻到这道场的玄关门道了。” “这处道场,虽处于元天界中,但却是一方独立空间,并依存于其中,是类似于秘境的存在,我等在此地想要跨入进去,显然不可能。” “要知道,只有超脱了俗世的天人,才能无视空间任意穿梭,因此我等要想凭借手段破入进去,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听着路舟娓娓道来的话语,慕靖肖皱了皱眉,有些不甘的看了眼前道场一眼。 “那据路真人所言,此地机缘注定与我等无缘?”慕靖肖道。 听完他这一句,路舟只是摇了摇头,根据之前结出道印所获的感受,摸着下巴回复道: “不会,据我所探查的情况来看,这道场自从现世之后,就与北玄域的天地逐渐相联了起来。” “它停留的时间越长,二者之间的联系就会越深,如果我所料不差,当这道场逐渐适应之后,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里,进入道场的通道,便会开启。”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下月初一左右?” 路舟闭眸,细细琢磨后,方才开口。 “那也就是说,咱们还要继续多等一阵子了?” 今天是十号,也就是说,还要再等二十天。 慕靖肖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存孝。 要知道这种宝贵的传承遗址,多一个人分一杯羹,那就是少一份机缘。 更何况那隔壁的夏皇,一路走来可算不上什么善茬,要是在加上这刚刚破境的李存孝... 慕靖肖有些犹豫,要不要在前来北玄域的高人里,多邀请几位前来助阵。 但他又怕走漏风声,引来诸多变数,是以有些举棋不定。 “不错,这处道场最多一个月内就会开辟出通道,到时候只要能抓住机会,就能进入其中探索。” “我隐隐间觉得这地儿有些不对劲,到时候最好小心一些,别最后为了机缘连命都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路舟提醒了一句,随后看向了李存孝,道: “李将军,想必关于此地的事情,你都会告知夏皇陛下吧?” 听到路舟肯定的话语,以及慕靖肖有些不自然的面色,李存孝自然神情自若道: “不错,本将奉陛下之命来此助阵,有关于此地的事情,自然都会如实告知。” 李存孝面容正色耿直,神情认真。 而见此之后,慕靖肖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生撕蛟龙,沐浴妖王血后成就天象大宗师,他已是当世顶尖的高手,有这等修为加身,天下哪里不可去得?! 这北玄域大夏不过一隅之地,犯得着为此这般忠心耿耿,俯首称臣么。 慕靖肖有些不理解。 “真忠臣也!” 路舟一声暗赞,随后也不耽搁,咳了咳嗓子后就道: “这也算是好事,起码夏皇陛下为人,路某还是信得过的,此地危机与机遇并存,若是有夏皇陛下引为助力,那么我等探索和获取机缘的概率,应当也会大大提高。” “那李将军就去修书告知洛皇吧,此次与妖王搏杀,实在是耗尽了力气,路某还是得下去好好调养调养,以求恢复到全盛时期,多添几分自保之力。” 三人又是互相寒暄一番,随后各怀心思,便分头退了下去。 原地白雾弥漫的道场,仍旧道韵频生,宛如仙境。 但细细看去,却可以感受得到,其中不易察觉的森寒与冷气。 与这方圆之内的血染疆域,竟没来由的有着几分相配。 就好像,此地深处埋葬着了什么一样。 让人没来由得不寒而栗。 ... 楚国,兰陵郡。 作为楚国昔日边郡繁华地带,经历了妖魔入侵,白莲祸世之后,这座郡城已是人心惶惶,千疮百孔了。 正当楚国的郡城百姓,对于大夏的入主惶恐不安之时,他们却惊愕的发现,这自大夏前来的大军和皇帝,貌似和他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些大夏人先是稳固了局势,随后第一件做的事情,竟不是威慑和清洗楚人。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以外力介入,以本地士族的家底,将兰陵的物价给强行稳定了下来。 这样以来,时局动荡的问题,很快就为之平定了。 不仅如此,这些夏人还开设了所谓的学院,将只有世家大族才能学习的知识和武道,都无偿的教授给了他们这些底层平民。 即使有部分民众觉得,这是大夏人笼络人心,想要征服他们土地的手段。 但是这实打实获取到的东西,却仍旧是叫他们心中不由得向往。 若是一直都能这样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兰陵郡,郡府内。 洛离坐于书房,正与天行盟的盟主王虎,聊着武道心得。 作为自市井底层一路高歌猛进,直到今日以山河太平凝为拳意,成功破境天象的大宗师来说,王虎的跟脚绝对不凡。 起码洛离还是能从他的身影上,获益良多。 二人正谈间,屋外有侍卫匆匆禀告而来。 “陛下,有来自飞虎侯李将军的信件,是由葛统领亲自送来的。” 葛将军,也是大夏高阶将领,是这次随着李存孝一同去往楚国前线的先天高手,实力不弱。 由他亲自送来的信件,肯定是重要是事情,更何况关乎楚国前线,容不得马虎。 “进来吧,将李将军送来的信件给我。” 洛离对着王虎一颔首,歉意一笑后,收拾了下表情,随后对着屋外开口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动身千里欲往道场 北玄域,楚国,兰陵。 书房之间,檀香袅袅,静若幽谷,只有二人相对而坐。 半晌后,将楚国前线李存孝递往后方的信件观摩完毕,洛离放下了手中信封,眉中先是皱眉,复又惊讶,最后则是展露出了难以掩盖的喜色。 “陛下,有何喜事?” 看着洛离面上溢出的神情,王虎一眼就看出来,前线应是有对于大夏有利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他还猜测不出,到底是因为何事,是以才有此一问。 “李将军在楚国前线,自身武道达到凡俗巅峰,生生将那逃窜千里的蛟龙王彻底斩杀,沐浴妖王血,破境天象大宗师了。” “自此之后,我大夏又添一名站在凡俗之上的存在,如何能不是件喜事?!” 听到王虎好奇的询问,洛离唇角勾起,当时就将信件的内容道出与之分享,随即大笑道。 “哦?” 听完这话,王虎似有些震动。 那之前与自己在楚地边关共抗妖族的英武将领,破境天象了?! “若是他的话,那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王虎眉头轻动,想起之前以四品绝巅之境,便能与妖王正面对拼的执槊身影,语气有些动容的开口。 这样以来,整个大夏的上三品高手,便足足有四名之多了。 作为这些时日与洛离共事的王虎,对于大夏的情况也有了几分了解。 他从洛离的口中知晓,那眼下坐镇夏都长宁的大夏学宫祭酒左白鹿,乃是一尊堂堂正正的儒道大宗师,实力非凡。 现如今再加上李存孝,就算是中土的一些天象大派,实力怕是也未必能比得上如今的大夏了吧! 距离北玄域天地复苏才过去了多久,大夏便如此人才济济,假以时日之后,恐怕一统七国,都是指日可待。 在见过洛离改革朝政之后,楚豫二州肉眼可见的变化,对于这崭新的大夏一朝,王虎无疑是认可的。 他有理由相信。 在这位经历血与火磨炼的年轻皇者领导下,经年以后,大夏一定会开创一个留存于古史之上,极尽辉煌的时代! 那是属于大夏的时代,是属于万民的时代,同时也是王虎希望看到的未来。 若是人人都能吃饱穿暖,都能拥有习武修文,攀登高峰的资格,那想必就是所谓的天下太平,人人如龙了罢。 王虎心思有些飘远,如是暗想到。 就在这时,一阵话语后又传来,引起了他的一阵注意: “王盟主,除却李将军破境天象这一喜事外,还有一事须得跟你说一声。” “北地有一处道场突然现世,其中一柄残破古剑冲天,直接斩了一尊妖王,将整个妖族联军震退,不敢继续进攻,解了楚国前线的危局。” “李将军在信中说,那处道场来历不凡,想必有极大的探索价值,所以朕准备亲自动身一趟,前去一探究竟。” “根据路舟的手段探查,那处道场将会在隔月初一开辟通道,与现世相联。” “你欲留在兰陵,还是与朕一道前去,去看看能不能在这道场之中,获取到什么对自身有利的机缘或是收获?” 敲了敲桌子,洛离对着王虎发出了邀请。 这一路走来,天行盟主对于大夏的帮助与善意,都在洛离的双眸之间。 而对于这位王盟主所求的,洛离也大概能猜测出几分,所以在洛离眼中,就算王虎实力强大,非是大夏官方中人,但实则也能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因此对于那处白雾道场的事情,他也并未隐瞒王虎,而是将选择权交在了他自己手上。 此次一去,凶险与机遇并存。 将信件摊开放在王虎面前,从李存孝笔迹之上,王虎看过之后,应当也能明白当日里,那柄一剑冲天的古剑威力到底有多惊人。 果然,眼前的汉子匆匆一瞥之下,果真露出了几分惊容。 毕竟能以一剑之威,在全无控制电光火石之下,直接斩了一尊全盛妖王的手段,在当今的北玄域,也足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 有这种古剑藏匿的道场中,想必机缘不会少,应当是一处完整的传承之地。 不过在略略思考过后,王虎却还是摇了摇头。 “眼下时局动荡,陛下若是去往前线,这后方总还是得照看一二的。” “王某志不在此,机缘也并非一定强求,因此就留在这后方,帮陛下你照看一下大夏军队吧。” 看着眼前汉子认真考虑完毕,面色认真的说着,洛离沉吟过后,慢慢点了点头。 既然王虎不欲前往,那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这样的话,大夏之军,就劳烦王盟主多照看几分了。” 眼下大夏军队虽在兰陵,但因李存孝去往前线欲开辟西境疆土,所以兰陵周边的州郡,其实洛离和大夏,都或多或少的渗透了进去。 再加上楚皇项雄驾崩,天下四处动荡人心惶惶,不少州郡主官和士族,也都想要再寻找一个新的庇护者。 而自西境前来的大夏,近两年来强盛到不可思议,夏皇洛离又正当壮年,正是锐意进取之时,所以几次接触之后,起码这西部边疆的州郡,得有半数都有改换门庭的意思了。 如今李存孝信件传来,又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大楚唯一的一尊大宗师,离火刀宗老宗主姜堰,已经不幸殒命在了前线战场上。 这一下,可谓是给了楚国最后的致命一击。 群龙无首,必将四分五裂,谁也压制不住谁,而占据正统的大楚太子项长歌,纵使登基称帝,也未必能压得住这些世家大族。 内忧外患加持之下,只要姜堰陨落的消息扩散,那么明眼人一眼看去,就能看出这楚国的气数,已经是走到了尽头,回天乏术了。 这种局面,就算是洛离明确表示自己无意于这片土地,恐怕楚国都不会太平,如若大夏之军撤离,未来群魔乱舞战火纷飞,必将成为定局。 所以说句不要脸的话,对于楚国未来的万里疆域主掌,他洛离,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而这西境的疆土,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 本来他不欲离去,而是准备带着大夏的军队,打着大义的名号,以李存孝带来的消息和结果,去收编这楚国西境的州郡的。 但行动赶不上变化,那白雾道场究竟是何底细,洛离不知道,不过他隐隐间有种直觉,那就是若是错过此次机缘,他或许会后悔。 再加上李存孝信件中所提及的郑重态度,都叫洛离不想错过。 所以他得赶在下月初一之前,去往那道场之处,与李存孝会和,进去一探究竟。 眼下既然王虎愿意留下,那看来坐镇此地的高手是有了,也算是替着洛离解了几分后顾之忧。 白莲教之祸近在眼前,洛离也不确定那另外的掌印使,有没有得知吕庆中的死讯,但对此之事,他却不得不小心谨慎。 进入楚国的这几个月时间,洛离明里暗里,也没少打听过白莲教的名声和意图。 虽最终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他也多少明白了这个组织的大概。 白莲教的五方掌印使者,为无生道主座下最高信众,平时并不碰头,而是分散于各地,带领教徒教众替着无生道主播撒教义。 白莲教宣扬以符水治病,济世救人,抵抗暴政与皇权,意图建立一个以教派为中心的地上道国。 这乍一看,倒是还真有那么几分革命的意思,但洛离作为过来人,却可以明确的看出此教的弊端。 以教治国,将地上的实政用莫须有的信仰来掌控,在生有宿慧的洛离眼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生平等,人人如龙,哪里又有这般容易。 要知道洛离主政的这些时日,可是一直都以此为目标。 但越是发展,他就越是明白其中之艰难。 哪怕是最为先进的指导思想,都未必能造就这种美好的乌托邦境况,更何况是这白莲教的一群教众? 对此,洛离自然是嗤之以鼻。 但无论如何,这教派的神秘,却也不得不让他小心提防。 好在这些掌印使平素并不碰头,这么长时间没有出什么变故,想必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也好叫他仔细布局一番,随后再前往那神秘的道场了。 ... 楚国,一处幽深的山谷之间。 燕雀纷飞,气温回暖,此时正是万物复苏之季。 而在这山谷的深处,有道祭坛修筑其中,一道通体漆黑的雕像,正巍然不动的伫立其上,一身道袍,手执符箓与道书,一副悲天悯人之象。 正是白莲教所供奉的——无生道主。 而此刻,在这雕像四方,正有四名身着白莲教服饰,面貌气息各不相同的四人,分座而立。 “吕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还没来此,要是耽误了道主传召的大事,他担当的起么!” 盘膝坐于北方的一壮汉,眉宇粗大,一脸不虞的道。 其名为燕不回,是白莲教北方的掌印使。 “道主亲自嘱咐,取四方妖魔血液与生民信仰,供给其修行新法,也不知道他到底完成的怎么样了。” 南边的阴柔男子林沧海,与此同时也开口附和着,这是楚国南部白莲教的掌印使,负责统筹南域教派的事宜。 “或许是有自己没做完的事情吧?” “吕庆中平时我行我素,但若论对于道主的忠诚,他可差不了多少。” “应该是有事缠身,暂时抽不开身才对。” 东边一身材婀娜,体型修长的女子这时睁开眸子,朱唇轻启,语气中带着几分辩解。 同时,她也是在场唯一的女子,是负责白莲教东部的掌印使——卢玉,是掌印使中唯一的女性,位高权重,实力不凡。 除去于无生道主雕像下闭眸盘坐不语的男子外,剩下的三人各执一词。 就在这时,那中间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一缕神芒闪过。 他看着眼前无生道主雕像慢慢散发流光,似有神异产生,本来闭着的嘴唇终于开启,语气冷声淡漠道: “好了,暂且先别吵。” “师尊有旨意降下,勿要多言,且静静听着。” 随着这隐隐间气息高出一头的男子发话,本来有些喧嚣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看得出来,这男子应在这四个掌印使中,处于为首的位置。 光是凭借他对于无生道主雕像的称呼,就能猜测出,他与这尊神秘的道主之间,关系不浅,不然何能执弟子礼也? 无生道主雕像,越发神异,外表流光氤氲,如同淡淡的雾气,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一样。 随后,有道浩大且悠长的声音,于此散发神像的雕像周围,波动开来: “你们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眼下本座已初步实验了以信仰为基的新法,收效甚佳。” “如今北方灵台道场被能量波动牵扯,重现于北玄域之中,此地葬有大秘,其中甚至还牵扯着曾经最后一尊古人皇。” “以本座的实力,要是想要寻到法子跨入北玄域,必将会被某些老东西给察觉到,因此无法前来。” “所以你们下一步的动作,就是前去这灵台道场一探究竟,要是能将那尊人皇的传承给寻觅出来,那承载了我太平教义的白莲教,必将更胜往昔!” 听到这蕴藏威严的声音,四尊在外界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白莲教掌印使,都于同一时间站起了身子,面色俱都露出恭敬之色,对着眼前的雕像躬身一礼,同时道: “道主之命,我等自当遵从!” 他们整个白莲教都是道主创造的,就连他们这些掌印使,若是无道主赐法,那就什么都不是。 可以说,他们能有今天,靠得全都是太平道和无生道主,因此对于道主忠心耿耿的他们,对于上面的命令,自然是恭敬遵从,不会也不敢有丝毫忤逆。 接下了无生道主命令后,众人在见到那附着于眼前雕像上的存在露出了满意的情绪后,俱都松了口气。 随后,在那中间的男子,也就是得无生道主弟子传承的徐旭阳,又是执了弟子礼,对着眼前的无生道主继续问道: “道主,弟子还有一问,想询问一下。” “今日五方掌印聚集于此,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为何吕庆中却没有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第二百四十章 大楚万里江山愿赠予陛下 徐旭阳这一句话道出,让在场的几位掌印使,都将目光投向了无生道主的雕像。 无生道主的实力,可谓是恐怖至极,作为了解太平教秘辛和白莲教关系的他们来说,其就是人道绝巅的存在。 今日吕庆中没来,肯定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间。 听到这记名弟子的询问,无生道主的雕像微光闪烁,那神念沉默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吕庆中陨了。” “什么?!” 前面未曾有多少波动的话语,是无生道主传出的,至于后面的话语,则是在他座下的众多掌印使一齐的惊呼。 陨,死亡的意思。 无生道主这般言语,意思不就是说,吕庆中在这楚国西境丧命了吗?! 可这怎么可能! “师尊,吕掌印再不济也是一尊堂堂正正的大宗师,又有我太平道秘传武道,这区区北玄域怎么可能有人奈何得了他?”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旭阳急声问道。 虽平日里关系不好不坏,但作为同僚,共事已久的通脉子弟,这些掌印使互相之间,到底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白莲教的掌印使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仇怨若是可以了解,怎能不报? “此事你们不必多问,本座自有计较。” “眼下重要的是那灵台道场,它本不该在此时出现,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座要你们去此地一趟,从中带回来一柄古剑。” “如若其真的现世...” 无生道主的神念说到这里,不欲继续多言。 但他座下的这些掌印使们,很明显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主想来说一不二,他既然有了自己的谋划,那就算是做弟子的,都不可能替他更改。 徐旭阳很显然也明白这点。 因此,本来很想继续问下去的他,只得张了张口,最后道出的话语却不是原本想说的: “既老师已有计较,那弟子就不多问了。” “此去北境,我等定会替你老人家将那古剑拿回,尽管放心便是。” 得到了这些掌印使们肯定的答复后,无生道主的神念满意的称赞了两声。 随后,便在处山谷之间,渐渐消散。 ... 远方,中土,一处秘境之中。 无生道主,也就是那一身道袍,手捧道书与符箓的道人,睁开了眼睛。 他望向北方,沉默不语。 “灵台道场,灵台佛主,还有天元至尊的古剑...” “千年之前北玄域的动乱,若只是普通可以媲美天人的神魔,又怎么可能牵扯的到一尊三劫尽过的人道至尊?” “这背后到底还隐匿了什么?” “还有那大夏的夏皇洛离...真是有意思的国度。” 无生道主轻笑一声,眸子中晦暗不明。 自己座下的掌印使陨落,他本应气恼才对,但看其面容,对于洛离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任何怒意。 “且看着吧,若是你真能一统北玄域,那你的邻居,绝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做大做强。” “大周朝,哪里又是什么人道正统?不过是拳头大了一点罢了,一界人道气运,它又岂能与旁人分润分毫?” “一个天象的掌印使,陨了便陨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这个,本座倒是更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大夏朝,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良久之后,一声轻笑。 随后这秘境,便随着这道人闭目,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 十数日后。 洛离将一系列事宜都吩咐给了下属,并打着大夏的旗号,逐渐派遣将士去将楚国的西境疆土,都划分为了大夏的领域。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 自从楚皇项雄陨落,再加上前线消息纸包不住火,随着离火刀宗大宗师姜堰的陨落,一时间楚国可谓是天下大乱。 有人仰仗武力,裹挟着财产杀人越货,之后便一走了之,也有人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大世已至,看不清现状扯着杆旗就敢造反,占据县乡。 各地都是一片乱糟糟的。 眼下楚国的官方势力还没倒塌,这些接二连三的祸患,倒是还可以勉强应付。 但以后呢?经过了这些乱象之后的州郡呢? 怕是再也难以保持平静的生活了吧。 当动乱波及到最底层时,就是王朝毁灭的前夕。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最先传闻中被大夏占据的兰陵,倒是成为了唯一的世外桃源。 这里物价稳定,百姓都是安居乐业,再加上有大夏开设的文院武院,以及一系列优惠帮扶的制度,几乎没有民众,还会再度记起往日里的惶恐不安了。 时间是最能抹去记忆的。 对于最底层的民众来讲,这天下究竟是姓夏还是姓楚,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跟着姓楚的,两天饿三顿,还要终日里担惊受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妖魔邪教当成了盘中之餐,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可自从大夏旗帜改换城墙后,本来死气沉沉的风貌,几乎是焕然一新。 将两者放在一起对比,到底最终会选择哪个,相信只要是智商正常的,都会有所抉择。 因此,兰陵周边的州郡,早就听闻过大夏的变革,再加上楚国亡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会如何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为国牺牲,与国同沉的忠勇之士自然不少。 但大部分人,都是怀抱着良禽择木而栖的心思,是以见风使舵,改换门庭,再正常不过。 不谈大夏不断打着旗帜,进取楚国西部疆土之事。 且说眼下洛离,便已飞身北上,到了这楚国的前线。 刚一到来,眼见这黄沙漫天,血液干涸的古战场,他便心有所感,感知到了李存孝和路舟等人的气息。 “陛下!” “末将此行,未辱使命,你指引的事情,已经圆满完成!” 一道身影冲天而上,身披银甲,气血澎湃,真气隐隐间还能勾连天地之力。 细细看去,赫然是李存孝的真容。 在见到这位自己亲自召唤而来,并按战功封为飞虎侯的大将,洛离眼神明亮,当时便哈哈一笑。 “李将军可真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天象之境,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触摸不到的境界,将军今日能将其踏破,我大夏国力更上一层矣!” 飞身上前,看着眼前双手抱拳的大将,洛离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的开口。 “这位就是大夏的新帝,太初洛皇?” “洗剑池慕靖肖,见过阁下。” 正当洛离与李存孝寒暄之际,不远处路舟带着一身背剑匣,周身剑气不散的男子,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这男子眉眼锐利,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般,稍有不慎就会伤人。 见到他开口对着自己打着招呼,联想到之前和路舟所聊时,曾提及到的洗剑池少主,洛离一瞬就想起了这男子的身份。 于是下一刻,他也含笑应答: “久闻阁下剑道之强,洛离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若是有空,你我倒是可以切磋一二,共论剑道。” 听着洛离客气的言语,慕靖肖倒也没什么表示。 不过在他一畔的路舟,却是适时开口道: “夏皇陛下来的正巧,关于此地传承,我等已是琢磨出了几分眉目。”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此处道场应当是北玄域天地未崩之前,佛脉的第一大宗,灵台宗的宗门所在。” “相传灵台宗传承悠长,宗门与世隔绝,凡人难觅,每次现世都有白雾相伴,尽显大宗风采,结合一些古史,此处应该就是灵台宗的灵台道场了。” 路舟看着眼前被缥缈云雾所掩盖,看不清内景面貌的道场,语气有些慎重的说道。 灵台宗。 听他说完,洛离眸中闪过诧异,昂头复又打量了一番这神秘的道场。 氤氲浅淡的雾气,并不浓郁,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洛离却总在这温和的表面,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意... 此处道场,是被七尊天象互相搏杀,最后再以苍古妖王破界之力,碰巧牵扯出来的。 正是因为空间出现了波动和损坏,才有这灵台道场的现世,不然就按眼下的天地,其绝然不可能在此时出现。 作为昔日的佛脉第一大宗,也是天下最顶尖的净土,灵台宗地址就是在北玄域。 不过这昔日威名赫赫,被无数僧人视为小西天的归宿,早就近千年前,就已经彻底消亡了。 具体到底是为何,因为时代的断层而无从得知,但众生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那近千年前据传有天人与神魔厮杀,无数顶尖高手博弈的最后战场,就是在这灵台宗。 这是野史,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但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得不叫洛离重视。 更何况当年最顶尖的高手,自灵台宗消失后,便都销声匿迹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显得极为诡异。 洛离不经意间瞥了眼路舟和慕靖肖的神情。 显然,自己的想法与他们不谋而合。 在得知到此地传承竟是当年的灵台圣地后,这二人的想法是和洛离一样的。 如此白雾背后,也许内景就将是... 一时间,众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不过与之相对的,也有着浓浓的灼热。 要知道,灵台宗作为古史上都浓墨重彩记录过的佛道大脉,可是诞生过天人的,还是不止一尊! 这种传承之地,其中藏匿的事物,但凡能获取一两道,估计此生都受益匪浅,就算是星阳宫和洗剑池,都未必及得上! 即使有着大凶险,但也值得博弈一番。 “距离灵台道场开辟通道,还有几天时日?” 听完路舟的话语,洛离思索着灵台宗的隐秘,继续轻声问道。 “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三天内了,大概率就是隔月初一。”路舟回道。 听完之后,洛离颔首:“既然如此,那就等三日之后,我等一起进入吧。” “机缘当面,自应去取,而且此地似乎葬有大秘,若是能揭开,直觉告诉我,应当是件正确的事情。” 说完,洛离又与路舟和慕靖肖客气两声,便随着李存孝一同告辞。 从李存孝的眼中,洛离已经猜测出了,自己这个得力的大将,有事要与自己说。 “陛下,那大楚的太子说,想要见你。” 二人身形几个闪烁,便行到了那城墙上。 停下脚步后,李存孝立身城墙,与洛离一道顶着众多士卒敬畏的目光,毫不在意的指着那为首的项长歌,对着洛离道。 听完李存孝的话语,洛离点了点头,随后身形一侧,便见到了远处面色复杂,但已不复当年傲气的项长歌。 当年夏京长宁那一幕,洛离以山河鼎将其压的抬不起头,最后只得灰溜溜的逃回楚国。 说实话,这段并不美好的记忆,可能他现在仍旧印象深刻,但实则要不是今天见到了项长歌,洛离都快忘了。 彼之苦楚,于我而言,不过脑后微风罢了。 想了想,洛离抬步上前,打了声招呼: “楚太子,别来无恙乎?” 这话语不含任何嘲讽,但却叫项长歌心底越发难堪。 长久之后,洛离方才听见了一声叹息,以及项长歌那低迷的回复: “夏皇陛下,别来无恙。” “当年之事,是本宫年轻气盛,在此给你赔礼道歉了。” 说罢,不过一个照面,项长歌便不等洛离回答,直接躬身一礼,俯下了高傲的头颅。 要知道,当日在夏京,项长歌被洛离压在了尘埃里,最后得到的也不过就只是一声威逼之下的服气而已。 时过境迁,不外如是。 看着眼前能屈能伸,再也看不到往昔傲气的项长歌,洛离有些讶然,对其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这么一两年不见,这大楚太子竟然都有了这等变化。 经此之后,恐怕就算是楚国化作乌有,只要他不死,他年也得有一番造化吧。 洛离正感慨着,却冷不丁听着眼前的大楚太子,又有惊人之语道出。 “经此连番战事,离火刀宗姜老宗主葬身战场,父皇死于皇宫之中,我大楚八百年社稷时至今日,想必是保不住了。” “因此今日本宫之所以要见陛下一面,就是想要以大楚太子的身份,将这大楚的一十八州江山社稷,尽数赠与大夏,完成王朝的平稳更替。” “只希望,大夏日后能善待我朝子民,不要妄起刀兵,多造杀孽,我这前朝太子,便也就满足了。” 一连串的话语说完,项长歌吐了口气,有些自嘲的苦笑一声,便抬起头来,双眼直视着洛离。 项长歌的双眸中,带着的神色并未有后悔。 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道场之中有惊变生 略带诧异的目光,从洛离双眸之中露出。 他看着眼前的项长歌,沉吟片刻才道,“楚太子殿下,你所言可是认真的?” 楚国八百年江山社稷,就这么拱手让与他人,说不甘心,又怎么可能。 虽眼下形势比人强,楚国消亡已成定局,但这项长歌竟如此干脆利落,倒是叫洛离心中生出了几分讶然。 “这是本宫最后一次以大楚太子的身份,向着夏皇陛下开口。” “以我项家列祖为誓,今日大楚项长歌,愿将大楚易鼎,以降大夏。” “如此,陛下可信乎?” 看着眼前理了理发鬓,俯身郑重行了一式楚礼的项长歌,洛离懂了。 这是楚国的君臣之礼,代表的是上下位的觐见,项长歌这种行为,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看来,这当年骄纵的太子,是真的成长了。 不过不管他怀揣着何种心思,既然其已将江山社稷捧出,那洛离又岂会有不接受之礼? 洛离可不是那些临到最后,还假惺惺的虚与委蛇,做那三请三辞的作秀之辈。 既愿献出,那就受着便是。 “太子有心,那朕也就不假惺惺的多做推辞了。” “以大夏君主的名义起誓,朕统楚国,定会保境安民,叫此国度的子民安居乐业,更胜往昔,不会将他们视作卑贱奴隶。” “只要入了大夏的国境,从今往后就是夏人,就是我洛离的子民,天子一言,口含天宪,绝不更改。” “如此答复,太子可满意?” 微微点头,洛离略带着几分真诚开口,同时,他的语速不停,“不仅如此,朕也不会苛刻你大楚一脉的皇室,只要是老实安分,朕不介意给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朕还会赐你楚侯爵位,享楚国国都郢都俸禄,只要日后不行忤逆之举,那就是子子孙孙,世袭罔替。” 偌大个楚国,疆域辽阔无垠,甚至比最开始的大夏都要广阔三分。 真将其给彻底吞并的话,一个北玄域以往千年内从未诞生过的巨大王朝,将会冉冉升起。 在这宏伟的帝国中,一个小小的郢都小小的侯位,洛离自然不会吝啬。 虽说他就算不给,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既然项长歌态度如此之好,那洛离也不介意给他一些好处。 但项长歌却拒绝了。 这大楚的末代太子这时摇了摇头,拱手开口:“陛下好意,长歌心领了,但亡国之太子,岂能有受新朝世袭俸禄一说?” “只希望陛下能记住自己今日的承诺,善待我大楚诸民,以及项家皇室中人便可。” “至于我项长歌,这次总算是能脱离这个小小的地域,去多看看整片天下的辽阔了,虽有不甘,但到底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楚侯之位,陛下另选他人吧!” 见到项长歌去意已决,洛离点了点头,也不多作挽留,只是道,“既这般,那这楚侯之位,便赠与你大楚皇室了,也算是朕对于你们的一点交待。” “日后若是没有去处,可再回来,看看在朕和大夏治理之下的大楚疆域,和眼下的风貌比,到底会不会有所不同。” “到时候,想必太子你自然就会知晓,这大楚的子民,到底是跟着我大夏好,还是跟着你们大楚好了。” 二人一番交谈,项长歌面色轻松,而洛离也获得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谓是皆大欢喜。 事实上,就连洛离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竟能这般轻松,便将大楚名义上的归属,握在了自己手里。 但是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楚皇项雄于宫中被杀,大楚唯一的大宗师姜堰陨落于妖魔战场,再加上国境之内天灾人祸,这担子他就算是想抗,也扛不住。 面对这种情况,褪去了一身傲气的项长歌,倒也算是看得清楚。 交谈过后,露出几分洒脱的项长歌,很快就卸去了一身兵甲,只是着一身长衣,便将这边军的统御之权,都尽数交付给了洛离。 要知道,即使经历了数次大规模交锋,这汇聚了楚国最强兵力的前线战场,可仍旧还有着三十余万的大军驻扎呢。 项长歌将楚国社稷拱手让与了大夏,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将领士卒们心中震惊难当,但最后到底也没有哪怕一人站出身来,对此表示质疑。 毕竟前日里大夏骁将李存孝生撕蛟龙的一幕,至今仍旧是历历在目,叫凡俗众生都明白了,什么叫天象之力。 在这种数万人都难以抵挡的天威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搞什么愚忠,前去寻死? 可大厦将倾,终究也有忠心耿耿,对大楚死忠之辈。 楚军之中,有不少对大楚怀有眷念的将领,义愤填膺的冲到了项长歌的面前,欲与大楚共存亡。 但面对去意已决,想要追寻武道更高峰,去追逐洛离背影的项长歌来讲,这些将领的忠心,显然无法得到他的肯定。 他毫不留恋的就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主君的漠视,就好似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楚国最后的不屈火焰,彻底浇灭。 于是乎,夜晚降临,便有不少楚军将领们留下了自己的将令,从这前线跨马离去。 既忠心的国度已经不在,再继续于此地打生打死,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既不是天象大能的敌手,也没有挽救乾坤的能力,又不想继续为大夏效力,那就只有解甲归田,不辞而别这一条路可走。 对此,洛离自是心知肚明,也并未阻拦。 项长歌连兵马虎符都给了他,眼下整被洛离赐予李存孝所掌,对于这些底下的小动作,他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当做是给这些一生奉献家国的战士们,一个好归宿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 对于世受俸禄的楚国将领来讲,无论走或不走,他们内心对于大夏,肯定都是不服的。 但,洛离有信心改变这一切。 正如他当年登基称帝,在长宁众目睽睽,万民见证之下,改革朝政一样。 心中有梦,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总有一日,属于大夏的光辉,不仅会照耀在这片土地上。 同时,也会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的子民心里,叫他们晓得,作为大夏的子民,将是无上的荣光! 曙光破晓,光线洒下。 这座前楚大营,已是彻底改旗易帜。 西境的大夏军队打着旗号,大军一路进发,各地州郡县城无不拜服。 短短时日内,楚国得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沦为了大夏的疆域。 当此时,大夏北至天极草原,南与齐国相连,据大夏一十三州,东逼楚国郢都,甚至连楚国剩下的半壁江山,都已是视做了囊中之物! 从高空俯视整个北玄域,可以看到本来四分五裂的疆土上,有一个自中心崛起的皇朝,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吞并四方。 人道昌隆,百姓安居,气运凝为实质,甚至连人道的辉光都毫不吝啬的照耀在那飘扬着‘夏’字的国境之间。 一个近千年以来,都从未出现过的庞然大物,正在冉冉升起。 而它的未来,注定更加辉煌! 三日后。 眼下统御这个新生皇朝的帝王,正在那疑似灵台的白雾道场,与周围几道身影,共同等待着它的开启。 据路舟所言,这灵台道场在初一之时,将是规则最为靠拢现世的时机。 今天正是初一,当洛离站在这外界时,以他的天象神念,隐隐约约也觉察出了几分。 “要到时候了!”路舟凝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道场,出声开口。 看着眼前浓郁的白雾,渐渐于半空薄了些许,其山门之前,氤氲雾气消散,露出了后方若隐若现的群山与佛寺。 一道虚无的门户通道,在灵台道场与现世相联之时,突兀显现而出。 “诸位,走吧。” 向前踏出一步,指尖触摸着白雾,慕靖肖在确认没有什么变故后,率先对着众人道。 见此,路舟洛离以及李存孝,此时也是点了点头。 门户立于道场内外,与这片天地建立了联系,可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消失。 而这通道建立的联系,经过洛离感知之后,也发觉了其中空间波动乱流,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就算是先天境的武道高手前来,恐怕也有极大概率遭遇不测。 所以,他也没有盲目的派遣麾下将士探索,只是叫这些将士驻防四周,提防妖族入侵便可。 上次蛟龙君陨落,三大妖中最强的巨鳄妖王当场横死,起码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妖族不会再度主动进攻。 因此眼下就是探索这灵台道场最佳的时机。 几人互相对视之后,都打起了警惕之心,随后深吸一口气,身形闪烁间,便化为了残影,直接掠入到了这通道之中。 而就在洛离他们刚刚踏入没多久。 后方,有数道残影,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速度,一闪而过,也冲入进了这通道之中! 从他们衣袍装饰来看,赫然是白莲教的服饰。 这还不是结束。 随着这些白莲教的影子紧随其后,通过这虚空门户进入到灵台道场,又有黑影掠过,也在不经意间,进入到了此地之中。 短短时间,三批人影都进入到了灵台道场。 而距离洛离他们进入,也不过只隔开了一瞬而已,甚至于周遭驻守的战士们,都不过是眼睛一花,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已经消失了,没有察觉到分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通外界的虚空门户,在短暂的波动之后慢慢变得透明,随后渐渐消失起来... 至于踏入道场的众人,所见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道场内。 洛离踏入这门户通道后,睁开眼睛,却已发现四野之间,只余下了自己一人。 远处,群山连绵,佛寺隐约立于山巅与半山腰处,放眼四望,灵气弥漫如同实质,古木参天,绿草如茵,四季如春。 而他踏入此地,抬头望去,便见一道又一道的黑石阶梯,蜿蜒曲折,直达顶端。 在他的双目所视之处,那最顶端,有一看不清全貌,但仍觉庄重肃穆的阁楼,正静静伫立。 “这处道场的虚空门户,在我等进来的一瞬,便都给彻底分开了么?” “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股触摸空间的力量,也是天象能够触及的?” 洛离心中有些怀疑,表情仍然沉静,只是抬头看了眼远处连绵群山,便是略有所思的想到。 片刻后,洛离抬头,御空而起。 他想要尝试越过此山,去往其他地域,看看能不能寻到其他几人,或是觅得什么收获。 但当洛离刚刚飞身而起,想要跨越此山时,他看着那云雾弥漫的山涧一眼望不到底时,不知为何,却突然感到有些心悸。 当洛离起了去往其他群山佛寺的心思时,直觉却告诉他,若是这么做,自己恐怕会被某种力量给牵制,从而失去御空能力,坠入到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山底之中。 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况,洛离自然不想无端尝试。 是以,他仔细的想了想后,看了眼顶上的楼阁,便抬起了脚步,沿着这通往山巅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青苔遮盖了这处阶梯,因为灵气的浓郁,叫它生长的越发茂盛。 耳边微风拂过,这道场之内的天气,无论呆了多久,貌似都是这副模样,不会生出变化。 洛离踏着阶梯上前,虽处境安详,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他沿着这阶梯健步如飞,一路踏上山巅后,所见的第一眼,便晓得了自己为何会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在他的面前,正有一具身形如枯槁,身躯瘦弱似柴,身穿破烂不堪的法衣的僧人,眼下已是闭目盘坐于平台之前,气息已绝。 他那枯木的手掌无端垂下,正提着一盏散发幽幽冷光的青灯,散发着森寒的气息。 在他的背后。 那庄严肃穆的楼阁,当洛离踏足山巅,已不再是于山底处看得那般渺小了。 足足十三层,通体有粗大锁链牢牢禁锢的巨大楼塔,看上去好像是在囚禁着什么似的。 而在那第一层的牌匾上... 正有漆黑如墨,还染上了斑驳血迹的三个大字,在向着洛离彰显着此地,到底是何处。 【锁妖塔】 突然,阵阵萧瑟凉风吹过,洛离没来由的脊背发凉起来。 就在这时,那前面盘坐于楼塔台前,明明是陨落之状的僧人,却没来由的突然张开了嘴巴: “你来了...” 沙哑的嗓音,干枯而又难听,就好像是一只乌鸦在叫唤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道声音,却是叫眼前的洛离面色大变,连连后退不止! 第二百四十二章 锁妖塔内惊天秘闻 北玄域,灵台道场。 阵阵寒风拂面,脚底下碎石被鞋底摩擦,发出响动。 洛离沉默后退,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眉头紧皱。 那枯瘦的僧人身影,没有任何变化。 但洛离可以确定,刚刚那道难听无比,在他耳畔清晰回响的声音, 正是从眼前这头颅低垂,已经陨落不知多久的僧人口中发出的。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洛离也是第一次面对这般局面,不知该如何处理。 而就在他心中困惑之际。 异变再次生出。 山巅轻轻晃动,那本该陨落的僧人在片刻沉寂后,复又用那沙哑的嗓音,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佛主于主峰以身镇压邪魔,战局此刻正是万分紧迫之时,锁妖塔不能有失。” “恰好你来了,老衲与那方才入侵的孽障一番缠斗,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即将圆寂,这青灯就由你来执掌,继续镇着这锁妖塔吧。” 老僧身形未动,可这声音却悠长无比,逐字逐句都清晰的印在了洛离耳畔。 “老...前辈?” 这时候,洛离也有些回过了神。 他看着眼前已经陨落,似乎并没有多大威胁的老僧,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往前迈出一步,有些犹疑的回答: “晚辈并非前辈认识之人,如此重任怕是无法肩负,还请前辈另请高明吧。” 此地异常,到处都充斥着不对劲之处,而洛离现在自己都还是一头雾水。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离开此地,去与李存孝会和,最后合他二人之力,探索这灵台道场才算是有了几分万全把握。 这样想着,洛离就准备绕开这处平台和锁妖塔,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离去的线索。 可就在他脚步一踏之时,这老僧的声音,却是又响了起来: “佛主于主峰...,...镇着这锁妖塔吧。” 刚刚的话语,再度于洛离耳畔重复了一遍。 随后洛离回过神来,只惊觉双臂一沉,有异物被握于手掌之中。 双目往下定睛一看,洛离这才察觉到,那被僧人提着的幽幽青灯,不知何时,竟落在了自己的手掌之间! “这是什么情况!” “到底是什么手段,才能做到将此物移至我手中,而能使我毫无察觉?” 洛离双眸一缩,诡异的看着眼前的青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超脱常识。 就在洛离反应过来,后面还有更为离谱的事情。 那就是他一抬头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到了这锁妖塔的面前! 倒吸一口凉气,洛离看着眼前染着黑色血迹,被锁链一层又一层缠绕着的古塔,眸光中散发摄人心魄的冷光,随后猛地转头,望向了后方高台。 这一眼看去,一切景象仍旧和方才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包括那陨落的僧人。 但是唯独有一点例外。 那就是本来被那僧人提着的幽幽青灯,却已是无影无踪。 淡淡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响在这片天地之间。 “施主,这...,古灯...镇压,便拜托你了...” 似乎带着几分解脱的声音,在洛离耳畔传响。 但即使他仔细的听着,却也只能听出来个大概。 “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清楚么?” 洛离瞅着那已陨的僧人尸身,看了半晌后,这才收回目光,有些淡漠的瞅着自己手中提着的青灯。 良久之后,这一身黑衣的青年,方才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冷笑。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在搞鬼。” “锁妖塔?” 眯了眯眼,洛离抬头看着这被风霜侵蚀,却仍旧字迹清晰的牌匾,下一刻收回了目光,毫不犹豫的就推开了这古塔的大门,安然若素的走了进去。 “想让朕进去,朕就进去好了。” “我之目光所及,绝无魑魅遁藏!” 嘎吱一声,大门被巨力推开。 同一时间,散发着阴冷与荒凉的气息,便从里面不断蔓延而出。 冷气嗖嗖的,但对于提着盏青灯,身形脊梁挺拔端正的洛离来讲,都不过是小事罢了。 尸山血海都杀过来了,还会怕这区区装神弄鬼的气氛不成! 唰! 就在洛离踏入这锁妖塔的第一步后。 他手中本来只是散发幽光的古朴青灯,突然蓝光大盛,将漆黑如夜的塔内,尽皆点亮。 这一变动,先是叫洛离一惊,随后警惕的看了眼手中青灯,在确定它并没有什么威胁后,这才松了口气,去带着审视的目光,环视四方环境。 这一眼望去不要紧。 洛离瞳孔轻眯,即使他曾经历了尸山血海,却仍旧感觉眼前的景象,叫他心惊不已。 除却通往上一层的环形楼梯外,剩余的广阔地带,所存在的,不过是一处又一处的监牢。 这些监牢之中,此时枯骨遍地,连一丝血肉都不存在,看得出来,其中囚禁着的生物,都已是早已消亡。 粗略一眼望去,得有足足数百处监牢,而且从这锁妖塔内的余威觉察,这些枯骨生前的实力,恐怕没有一个低于人道先天的。 “这些留存的骸骨,都不是人。” 洛离提着散发蓝光的青灯,走进了一处监牢,俯下身子。 他紧紧盯着里面那骸骨奇怪,有尖刺附着,四肢着地的模样,一眼就判定了他的来历。 妖魔。 这副面貌,洛离自然再熟悉不过。 “锁妖塔,锁妖塔...” “也就是说,此地囚禁的,全都是妖魔不成?” 联想到灵台道场的深厚实力,再看着眼前不过第一层的锁妖塔,洛离心中略略升起了几分寒意。 这锁妖塔,足足十三层,而其中第一层所困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妖将级妖族,那要是更高层甚至顶层的,又该是何种实力? 再联想到之前,那语境截然不同的一番神秘话语,洛离心头有些沉重,看了手中青灯一眼。谷 自从自己不知为何接到这青灯开始,那外界最后断断续续的一段话,已是叫洛离此刻心头有些警醒。 “古灯镇压,到底是要镇压什么?” “那段话,应该才是真正想要告知于我的提醒,之前的一番话语,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估计不过只是久远岁月之前的余音罢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青灯应有古怪,直到我误入此地,方才将其触发,接了这段差事。” “那这样看来的话,这锁妖塔中,怕是不太平。” 洛离心中思量,隐隐间捋出来了一道大致脉络。 虽然不晓得事实到底如何,但眼下,也只能以此为依据前进了。 洛离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子,神念蔓延四方。 可他这一身天象实力,却无法将神念透出这区区锁妖塔。 这显然不同寻常。 看着手中提着的这盏青灯,洛离又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番前因后果后,突然笑了。 他知道,自从踏入锁妖塔后,自己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这盏散发着幽蓝色光华的古灯给影响了,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嗤笑一声,洛离眸中越发深邃。 他盯着手中铭刻着复杂纹路的古灯,看了半晌,随后突然开口道: “别装了。” “你应该是有灵智的吧?” “或者说,从在锁妖塔外界开始,你就一直误导着我。” “那僧人经过我三次探查,已是确定陨落,根本不可能有声音发出,可不知为何,自从触摸到了你这盏灯后,我的思维总是在不经意间有所偏移。” 说到这里,洛离漫不经心的摩擦着古灯花纹,看着其中时明时暗的幽蓝色火焰,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现在我不管你是器物生灵,还是有残魂寄居于其中,都请你现在现身。” “不然的话,真当朕这堂堂帝王之威,是可以随意耍弄的么!” 语落,一阵骨骼脆响。 随后洛离通过选择获取,眼下已是大成的人皇镇世功,在他的周身百脉之间,骤然催动而出! 一阵若有若无的龙吟,自洛离淬炼的如同铁骨般坚硬的脊椎上传响,同一时间,气血澎湃如狼烟,再加上金黄色璀璨的真气溢于体表。 洛离此刻即使置身于幽冷森寒的锁妖塔中,可周身三丈之间,却宛如在世神人,威严不可侵犯! 煌煌天威,凝聚于掌间。 洛离提着这忽明忽暗的幽冷青灯,手掌捏紧,再次沉声开口: “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露面,要么和这盏灯一起化为飞灰,你选一个罢!” 无尽人皇气,近乎冲霄。 看得出来,洛离是认真的。 而那盏灯,很明显也认知到了这一点。 于是随着洛离话语道出片刻,那与之前一般沙哑,只不过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话语,便开始传了出来: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 “没想到不知多少岁月过去,外域竟能诞生出像你这般的奇才,实在是罕见。” “若是之后一路坦途,想必你这样的人物,他年也能成为佛主,甚至是元天至尊那般伟岸的大能吧。” 听到这本不愿意出声的沙哑话语,洛离将眼前的古灯放下,暂且收敛了几分气势,不过依旧没有客气多少,道: “说说吧,关于你所知道的一切,我都想要清楚。” “最起码,也要把现在的处境告知一二,不然这锁妖塔,恐怕洛离是不愿继续前进了。” “我就不信,别的地方还能没有出路?” 洛离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并不显得有多么急躁。 而那被他放下的古灯,过了半晌后,这才有幽幽叹息传出,“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老衲并未欺骗于你,小家伙。” “你在这锁妖塔外听到的声音,正是老衲所言,当时只不过是想要降低你的戒备,从而趁着你心神疏忽之时,将吾附身的这盏灵灯,寄托在你手中而已。” “此灯为我灵台宗至宝,有荧惑守心,扰乱心智之能,也正因如此,再借着老衲残存的一二实力,才能短暂的影响于你,但也仅此而已了。” “此举的所有目的,都只是为了一个,那就是想要你去这顶层看一眼,看看那曾经困锁于此地的大魔,究竟有没有被这锁妖塔和时间,所彻底消磨!” “须知道,当年那场大劫,除却那足以比拟佛主的天神外,就是此獠最为强盛了,要是被其脱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要是严重起来,恐怕整个北玄域都将有大灾!”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极为严肃的意味。 洛离仔细听着,倒也听不出什么撒谎的意思。 但基于前科,再加上眼下对于此地抓瞎,洛离倒也不会全信了这话。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何身份,还有那锁妖塔顶层的大魔,又是何身份实力?” 了解了这盏灯和他的目的后,洛离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这...告诉你倒也无妨。” “只是希望小家伙你不要被吓到便可。” 那沙哑的声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继续对着洛离讲道:“老衲修远,添为灵台宗锁妖塔首座,有镇压群魔,荡涤四方之职责。” “生前不才,机缘差上一线,以至于老衲终归未曾勘破天人奥秘,只能蹉跎于武道一品绝巅之境,仰望佛主和诸多大能背影,喟然长叹。” “至于我口中所言的大魔...” 这沙哑的声音欲言又止,语气中有些避讳莫深,“神魔之所以能称为神魔,就是因为祂们的血脉传承极其尊贵,承载着天神和古魔的血脉。” “你可能不知道,这锁妖塔顶层曾经困锁着的,就是一尊赫赫有名的大魔!” “祂是古天庭的六部大将,执掌着杀伐的冥部大魔,是足以媲美天人的无敌存在!” “当年灵台宗为了镇压于他,付出了偌大代价,甚至有天人殒命,只剩佛主一人镇压宗门。” “要是当年那位师叔不陨,我灵台宗又怎么会以满门寂灭为代价,葬了这入侵的邪祟妖魔,甚至连佛主自身都是生死不知,传承消亡!” “唉...” 这声音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随后沙哑中带着几分疲惫,“总之,小家伙,如果这北玄域有你眷恋的事物存在,你就必须去锁妖塔顶层看一看。” “灵台道场本不应该在此时现世,但偏偏那柄古剑,见不得人间染血...真是时也,命也!” “老衲可以察觉到,此次进入我宗门地址之人,并没有什么强大之辈,因此小辈你若不去,万一那大魔脱困,恐怕就将生灵涂炭!” “放心,老衲不会叫你白白赴死,只要你带着青灯到了顶层,老和尚我自有妙法,可以送那大魔,彻底去往往生极乐。”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事出紧迫,还请施主信这一次,老衲之前也是出于下策,还请多多谅解。” “我可以感知得到,那魔头并未消亡,再加上岁月的流逝,可能锁妖塔要锁不死他了...” “若真到了那时,人间危矣!”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有关天人的秘闻 北玄域,灵台道场。 幽蓝色的古灯,一闪一闪的,自其中透露出的话语,倒是把洛离的眉头讲的是越发凝重起来。 锁妖塔首座,一品绝巅?! 洛离自忖,如果这自称修远的僧人没有欺骗他,那这老和尚,恐怕就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而且... 洛离抬头,看着那旋转阶梯式一望无际,直通最高层的上层楼梯入口,有些沉默。 天神,古魔,那可是人族历史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是足以和武道天人争锋的存在。 至于再上面究竟还有什么境界,洛离不清楚,但他却知道一点。 那就是,哪怕是再虚弱的古魔,想要灭杀他... 怕是吹口气就足够做到了。 如今达到了天象之境,洛离才越发知晓,在天象之后一境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那是宛如天堑般的差距,就是再深厚的积累,再强大的底蕴,也极为难做到将其跨越。 尤其是天人和一品天象之间,则更是如此。 毫不客气的说,一品绝巅就是再强,终究也不过只是人,最多只能称个半步天人,而无法与真正的天人境大能媲美。 要是破不了境,五百年期限一到,纵使怀揣着满腹不甘,这所谓的半步天人,也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最多最多,以神魂秘术保全魂魄不散,就和这老僧残魂一般,苟延残喘,终生再无成道之机。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有大机缘寻到合适躯壳,并补全神魂,再得一世寿元。 可数遍漫漫青史,如此案例,古今上万年估计都没有几例。 由此可见,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渊! 但相对而言,天人却不一样。 什么叫天人? 那可是超脱了空间与世界约束的存在,是寿元无拘,与天齐寿的大人物! 想要收掉他们的性命,据说只有那冥冥之中的天劫才能做到,若是无灾无劫,没有任何道争,他们甚至能与这片天地同在,是真真正正的与世同君! 现在寄居在这古灯中的老僧,语气中散发的意思,就是叫洛离去直面一尊这样的人物。 即使这尊神魔中的大魔,此时生死不知,但洛离还是只有一个念头。 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前辈,你确定以我的实力,可以直面一尊足以媲美天人的古魔?” “哪怕祂眼下生死不知,但若是其尚存着一口气息,怕是只需一眼,就能直接把我给瞪死吧...” 洛离注视着眼前的古灯,良久后才缓缓道。 他说的是实话。 成就天象之后,洛离此时再度回忆当年三丰剑遗留的道韵,他可以清晰的知晓到,天人到底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境界。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张太乙亲自降临,他即使重伤垂死,依旧能一个眼神就把自己给瞪死。 这就是真正的天人级高人,是和天象截然不同的境界。 就好比这寄于古灯之中的老僧一样,据他自己所言,他生前就是一尊武道一品绝巅的武道大能,但他眼 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 如果他消息所言属实,这塔顶真的有古魔存在,那倒不是洛离不愿去,为这天下苍生消弥灾祸。 毕竟这道场之外,就是刚刚收编半壁江山的楚国,再往西走,那更是若大个大夏江山,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 如果真叫足以媲美天人的神魔降临,第一个倒霉蛋,肯定是他洛离和整个大夏。 所以洛离比谁都希望,这灵台道场内的一切,都威胁不到外界。 但知道并不等于送死。 洛离眼下对于此地一切都是一头雾水,要是贸然听了这僧人的话,直愣愣的就去往顶层,万一没摸清楚状况被他给坑了,最后来了个舍身取义,那可就太冤枉了。 纵使自己还有这压箱底的底牌,但能不轻易动用,还是不要动用的好。 所以,他必须再探听些有用的信息,起码得把这已死透了的僧人,到底有什么倚仗,都给统统问出来。 要知道,这自称修远的锁妖塔首座,自己生前也不过就是个武道一品罢了。 他到底是有什么自信,敢说可以送一尊古魔前去往生极乐? 洛离话落,修远的声音停顿了下,这才继续道出,“看不出来小友还懂得挺多的。” “确实,老衲无法保证此行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但老衲却可以给小友你一个保障。” 哧! 修远说完,那散发这幽蓝色光芒的古灯,突然轻轻一颤,光华大盛! 随后,自其内部散出的精粹,一个眨眼,便落入到了洛离的眉心之间。 一时间,洛离精神一震!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入了自己身躯! 嗡嗡! 耳边响起轻轻的颤鸣,似是有佛音在低语。 等到洛离晃过神后,双眸一闭,内视泥丸宫中,赫然便见到除却自己本我凝聚出的武道异象外,正有一尊通体金光的大佛,盘坐于九叶佛莲之上,单掌立起,正口吐真言! 而他耳畔响起来的佛音,正是自这尊大佛口中传来的。 “这是...” 洛离有些惊讶,他并未感受到这大佛有丝毫敌意,因此便催动着神念,慢慢向着这体表散发金光的佛身,触摸而去。 “唵、嘛...” 佛家的六字箴言,慢慢在这锁妖塔最底层响起。 一瞬间,整个锁妖塔都似轻轻震动了起来! 洛离泥丸宫中的异象,只是微微接触了下,甚至都蔓延到了外界,神威影响了现实! 回过神来,知晓了这佛身上的恐怖神韵,洛离面色复杂,不再试探那尊大佛。 他重新提起了放置在地面的古灯,有些凝重的道: “前辈,那出现在我泥丸宫中的佛身...到底是什么来头?” 事到如今,洛离对于修远这残魂僧人的戒备,已经去了大半。 那泥丸宫中的变化,虽然我摸不清楚来历,但那股磅礴大气的佛力,相比于任何言语,都能够证明它的底蕴。 因为在洛离的感知中,这道佛身中蕴含的道韵,足以和当年自己初次得到太乙剑传承,所体悟的张太乙法身,一般无二! 换句话说就是,这二者是同样的层次。 眼下经过试探,洛离可以确定,自己足以催动此法身,全力爆发一次。 这也就是说,哪怕锁妖塔顶层有着古魔存在,自己也当不惧之。 更何况... 感受着神海丹田处那一抹朦朦胧胧的镜光痕迹,洛离重新睁开眸子,神光内敛。 当初于草原之上,那以帝自居,被澜沧君称为人道至尊的昆吾,遗留给自己的一抹镜光痕迹,自己可还未曾动用呢! 当时他说一品上下尽可伏诛,那语气中蕴含的自信,洛离自然不会怀疑。 但事无绝对,万一这玩意干不过一尊古魔呢,所以本着想要多了解一些的洛离,自个儿也没想到,这修远僧人竟然能给自己这样一道底牌。 “我宗灵台佛主为了镇压锁妖塔群魔,曾经在这灵台古灯中留下了一道法身,有着他本尊接近三成的实力,足以镇杀一切宵小。” “这法身藏匿于古灯之中,镇压着整个锁妖塔,纵使是灵台宗几近绝灭之际,也未曾动用,就是为了锁死这群妖孽!” “说起来要不是有着这真佛法身护持,恐怕老衲残魂也活不到今日,而你泥丸宫中的那尊大佛,就是法身中蕴含的一半力量,这下小友你也该放心了吧?” “须知道,就算是真正的天人出手,有着这法身庇佑,你都未必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是区区生死不知的古魔?”修远的声音,悠悠回响,蕴含着自信。 “那前辈你为什么死了?”洛离眼下自忖底牌足够,倒也没了之前的惧意,对着修远反问道。 这一问,倒是叫寄于古灯之中的修远一噎,眉宇间有些黯然。 “当年那场大战,就在我灵台道场的灵台主峰,佛主动用了往生寂灭之阵,将我灵台道场四方天地,尽皆灵气抽尽,随后锁死空间,只为了能将那来犯大敌,彻底困死!” “能逼得佛主至此,而且还借了元天至尊一柄帝剑余威,却依旧需要动用如此玉石俱焚的手段,那来犯的大敌,就算不是三劫尽过的皇者,怕也不差多少了...” 三劫尽过!皇者? 洛离眉头一动,捕捉到了从前从未听过的名词,于是当即追问:“前辈,这三劫又是什么劫?还有皇者是什么境界,是天人之中的划分么?” “我曾遇见过妖,他们妖族之中的妖皇,与这皇者又是孰强孰弱?” 直觉告诉洛离,这些东西都是他暂时接触不到的隐秘,眼下能借着这老和尚的口得知,自然不能放过。 “嗤!”洛离才说完,待到修远听到他提及妖皇时,当时就是一声冷笑发出。 “妖族的皇,也能和三劫尽过的真皇媲美?” “简直是萤火之光欲与皓月争辉!” “妖族的妖皇,不过是和天神古魔一个境界罢了,与真正的人道至尊,皇者大帝,可还差了一万道槛呢,这道槛可比你从后天修到天人,还要难过一百倍!” “这样说,你懂了么?” 修远沙哑苍老的声音中,罕见的带了几分傲然。 但他的残魂,却并没有见到洛离表情有什么变动。 “你小子,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表情万年都没有变化,还不如老衲个老人家?” “之前听你自称为朕,莫不成还是个小皇帝?罢了罢了,你是皇帝与老和尚我也没啥关系,反正只要去这锁妖塔顶层一探虚实,老衲我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也好去往西天净土,坦然面见佛主。” “三劫,老衲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也算是有所了解。” “这是武道通天,达到天人境后,所需要度过的来自天地宇宙的劫难,渡过据说可成大逍遥大自在,渡不过,大概就是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落个寂灭的下场。” “你这小子,一点都不老实,套了老衲这么多的话,现在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去往顶层了?” “另外,别怪我没有告知与你,既承了这法身,就相当于是接受了我灵台宗的因果,这趟顶层,你是必须去了,不然佛主的法身留在你身躯过久,反而是种枷锁而非机缘。” “我看你眉宇中有着傲气,想必也不想以后都成为个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看破世俗的青年和尚罢?” 洛离一连串的询问,倒是让修远的残魂放开了许多。 多年的寂静,是个人都得疯,哪怕是素来以入定著称的和尚,也是一样。 而把能了解的都了解后,洛离终于是点了点头,迈动了脚步。 “前辈所言,晚辈此后定当记在心里。” “放心,与我而言,若是这锁妖塔真有灾祸,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外界要真生灵涂炭,只要身为人族,自然都不会袖手旁观。” 洛离的话,倒是叫修远松了口气。 他看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倒真怕他不答应,那样的话,貌似自个儿还真没什么法子。 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大差错。 “小友可算是松口了,也难为老衲告知你这么多隐秘消息。” “你放心,老僧即使拼着魂灭,也不可能叫你这样的人道栋梁葬身于此,若不是老僧身已入灭,残魂还要受着这法身和灵台古灯庇佑,根本无法上这锁妖塔,此事倒也不是非得拜托与你。” 联想起自身往事,修远也是有些萧瑟。 也是,任谁堂堂武道绝巅,最后落得个这般下场,也不能这么容易的就接受了吧。 这老和尚,倒也算是个豁达的。 “行,那前辈我带着你去往这锁妖塔顶层,一路之上,你给我讲讲灵台宗到底是怎么遭劫的,眼下除却这锁妖塔外,道场内是否还有着别的险境存在,如何?” “我此次与同伴入这灵台道场,尚且还不知道出去的方法,这次要是能帮你老成功解决这锁妖塔祸端,你能不能告知晚辈一声,晚辈感激不尽。” 提着手中一盏青灯,洛离摸清了修远几分底细和脾性,也不再时刻怀揣着戒备。 他一边沿着旋转阶梯向着上层走去,一边对着手中青灯内寄居的残魂笑着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古魔又如何说杀便杀 灵台道场,锁妖塔内。 洛离沿着锁妖塔的旋转阶梯,一路往上。 这足有十三层高的锁妖塔,面积无比浩大,光是最底层的面积,就足有数百丈长宽不止。 洛离一路向着更高楼层进发,这各个楼层的面积也在逐步缩小,但同样的,那些囚笼里囚禁着的妖魔尸骸,生前的实力也是变得越来越强。 第一层是最底层,其中关押着的,不过只是普通的先天境妖将,寻常宗师将领就可斩杀,没什么威慑力可言。 但当洛离再往上迈出几层后,他放眼望去所见的每具尸骸,却都已经开始有着四品之境的实力,余威不散,使人生畏。 当他迈上第八层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甚至还在这层二十来座囚笼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接近消散的道韵。 那是达到了媲美天象境界的异族,才会拥有的事物。 也就是说,这层有着妖王和神魔的尸骸存在! 要知道,这才不过只是第八层! 提着青灯的洛离,面色凝重,手心微微生汗。 虽说自己眼下手握两道底牌,自保应当无虞,但面对这种场面,也没来由的感受到了些许寒意。 毕竟再过不久,自己就要面临一尊超越了尘世的古魔。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毕竟这位锁妖塔的首座都亲口说了,这古魔依旧未曾被这锁妖塔彻底镇杀消磨。 连光阴都抹不去的存在,说实话,洛离现在除却有些忐忑外,还藏匿着些许淡淡的兴奋和疯狂。 强者想要迈向更强,无非便是要见证远超于他的存在,并且在某些方面胜过他。 连境界超越自己之辈,自己都能想法子胜过,那么未来广阔,自己又怎么可能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打破枷锁,敲碎樊笼,蕴养一颗无敌心,横推当世一切敌! 这才是一尊攀登于武道之路上的求道者,应该具备的心性。 感受着洛离的情绪变化,修远藏匿在灵台古灯中的残魂,微微有些诧异。 “此子心性之坚韧,实乃是当世罕见,就算是我灵台宗鼎盛之时,怕也只有佛主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吧...” “而且他的身上,有皇朝气运浓郁至极,或许他自己看不出来,但日后若不陨落,人道薪火,当有他一杯羹矣!” “或许那柄古剑...” 修远暗自沉思着。 在一路攀登锁妖塔时,二人一直搭着话,关于如何离去的方法,修远也已经告知了洛离。 灵台道场是一处独立的秘境空间,虽存于北玄域,但又隔离在普通视界之外,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这道场一直没有出现于外界的缘故。 想要离开此地,只有一种方法,就是通过灵台主峰开辟通道,这才能从内向外,脱离出去。 洛离和路舟他们,机缘巧合下进了这处通道,但所谓进来容易出去难,就是这个道理。 “对了前辈,你说千年前带着无数强大神魔,浩浩荡荡打上灵台道场的那佛敌,到底有没有在灵台主峰被灵台佛主成功送入寂灭?” 走在阶梯上,洛离也没有提速,继续与修远聊着。 在之前的路程中,关于千年前灵台宗发生的事迹,修远都已经大致告诉他了。 千年前,有神魔一脉的大能撕开空间,降临于元天界。 而那时候的北玄域和人道,可比今日中土还要强盛许多,就连天人都不是虚妄,北境和中土都各有天人传承。 类比这灵台宗,便是其中之一。 传说中记载的,千年前北玄域有天人与神魔交战,最终将整个北玄域打崩,形容的根本就不准确。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天地位格的损伤,才最终导致这片天地无法支撑天人的存在,这才使得这个境界,渐渐成为传说。 成就天人的武道家越来越少,而成为之后,迫于天地太小,只能无奈飞升,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而这个苗头,其实自千年前,就已经在各个武道圣地中成为共识了,只不过那最后的一场大劫,加剧了这个过程而已。 “我灵台宗在那一日,三百五十八位录上真名的僧人,都尽数在这灵台宝山上以生命为代价,再以佛主为执阵者,启动了往生寂灭大阵,那来犯孽障纵使再强,难不成还能强过真皇?” “须知道,这可是我灵台宗的道场,如此代价,此獠定然是十死无生,连带着他那麾下,估摸着也早已灰飞烟灭。” “若是没死,这千年以来,为何老衲从未感受过那些妖孽的气息?” “所以小友勿要忧虑,今日以法身镇杀了这古魔,我宗门道场之机缘,可都尽数赠与你了。” “而且还有那柄元天至尊遗留于佛主身畔的古剑,那可是以我界冠名的人皇佩剑,虽不是曾经伴随那位冕下征战一生的帝剑,但到底也携带着几分帝威,你要是能得此机缘,那就是大道有望!” 元天至尊。 提到这个名讳,不仅是修远面露敬畏,连带着洛离都面色肃然起来。 那可是此界最后的一尊人皇,曾经在一千多载之前,被人道疆域共尊,名录薪火,承载人道气运。 洛离此前不晓得其到底有多强,以为不过也就只是天人而已。 但当他遇到自号为帝的昆吾,疑似界外的澜沧君,以及这灵台宗的修远老和尚后,他才明白人皇和至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尊三劫尽过的无上至尊,是与昆吾齐名的伟大人物。 这等强者,说是一念山海动荡,怕是都丝毫不为过也! 要是能得到他佩剑的传承,那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大机缘。 洛离抚摸着三丰剑的剑身,心中暗自思量。 自从洛离明了自己的道路,决心走上这聚山河气运的上古人皇道后,他与太乙道的宗门主旨,就已是背道而驰了。 即使背负着张太乙的传承,这柄太乙镇宗之剑继续留在他这,到底也不合适。 想起那抹清水出芙蓉,白衣如寒雪的抱剑倩影后,洛离眸中柔意一闪而逝。 “若是此行真有机遇,三丰剑便在下次相逢之际,重新交予她手吧。” “就算得不到那柄传闻中一剑斩妖王的古剑,我成就天象之后,转修人皇镇世功,这三丰剑也已经不适合我了,相较于李青衣而言,她更需要这柄剑。” “说到底,剑道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御敌的手段之一,就算不修剑道,我还有拳道掌法,以及山河鼎的神通,但李青衣却不一样,她此生只修一剑,若是能尽得太乙祖师真传,以她的天赋,天人当拦不住她。” “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 想起眼下大夏,洛离脑海中回想着那一日雪下的誓言。 待我道行万里,带你去看一看这万里山河。 “此日,快了。” 捏了捏拳头,洛离提着手中古灯,暂且压下心中的悸动。 下一刻,一步迈出。 洛离已经来到了这锁妖塔第十三层的门槛之前。 站在通往最后一层的旋转阶梯之前,洛离瞥了眼不过四座囚笼,心中沉重无比。 这四具尸骸,肉身不腐,从外表上看分别不出谁是神魔,谁是妖族。 但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 生前统统都是一品之境的封号妖王,和顶尖神魔! 哪怕是死了近千年,这股余威仍然是压的洛离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有理由相信,眼下要是他们还活着,或许真的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自己就得当场陨落。 恐怖如斯! “到了...” “小友打起精神,莫要被这些已陨的妖孽震慑住!” “老衲能感觉到,纵使过了千年,那魔头的气息,依旧没有彻底消失,祂还活着!” 修远残魂此时,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凝重与紧张的混杂情绪。 “晚辈知道。” 深吸一口气,洛离平复了心情,随后双腿发力,缓缓的踏在了用漆黑石板铺就而成的阶梯之上。 两侧气氛冰冷,寂静无声。 除却那盘踞在塔顶和阶梯各处的封印锁链,没有任何事物点缀,黑漆漆的,令人心生畏惧。 “咚,咚,咚...” 洛离的脚步声,是这锁妖塔内唯一的声音来源。 他一步一步的迈向前方,步履稳重不停。 当他越过这数百层阶梯后,终于踏上了锁妖塔的顶层。 锁妖塔顶,区别于其他层内,倒是有着几分光线透入,不再是那般阴森。 但... 洛离踏上这空旷旷的顶层,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面,比他手臂都要粗大的锁链蜿蜒曲折,一路蔓延到中间区域,正囚禁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时,终于沉默了。 “前辈,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古魔么?” 坦言来讲,洛离曾无数次想象着这古魔的恐怖。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具身躯给他的压力,却远远没有想象力的这么强大,非要形容的话,甚至还不如前面那层的一品妖魔之尸体。 这显然不符合道理,所以洛离也没有顾忌,直接就对着寄存于古灯内的修远询问道。 “这...” 乍听此问,修远看着那半跪于地赤裸上身,与人形无异,四肢正被锁链困住,不能动弹分毫的古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实是那魔头,但为何此獠没死,还会如此虚弱?” “锁妖塔是我灵台宗关押邪魔外道的地方,曾经不乏有魔道大能,妖族妖王陨落于此,但按理来说,困锁住古魔已是极限了,难不成是长年累月的时间流逝,叫此獠伤势恶化,接近陨落了不成?” 显然,对此修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就在两人都有些警惕的时候,那半跪在地面上的古魔,却突然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面容,堪称是刀劈斧凿、俊美无双。 他看着远处站立不动的一人一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反而笑了。 诡异的红色瞳孔中,闪过几分嘲弄,这古魔下一刻便开口,道“时隔悠久岁月,怎么堂堂灵台净土,还有个没有剃度的人族入这锁妖重地了?” “莫不成是许久之前的那一战,满门倾覆了不成?” 说到这里,这被困住的古魔,低低的笑了,笑罢看着洛离手中提着的古灯,似是能穿透外表,直视内中真实。 “想来也是,如是灵台净土还在,又何须一介宵小凡俗,和一个不过苟延残喘只剩残魂的老秃驴,来面见本尊?” 即使身形虚弱,半跪于地,但这古魔的话语依旧睥睨狂傲,仿佛眼前没有任何能够威胁于他的存在一样。 话语道出,洛离的眉头有些轻皱,显然是对这古魔的话语不喜。 而古灯之中寄存的老和尚,也好不到哪去。 “魔头猖狂,不过阶下之囚,也敢叫嚣!” “今日老衲和这位小友,就要送汝去往往生极乐,见我西天佛尊!” 青灯震颤,蓝色光华一闪一闪,显然寄居其中的残魂气的不轻。 灵台宗化为历史的尘埃,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作为当年宗门的高层,在自家大敌面前竟被这般羞辱,而且所言还没有反驳的余地,修远心中自是有怒。 “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灵台宗确实已不复存在,但作为被一个已逝宗门活生生镇压在这锁妖塔中不得挣扎,甚至至今为止已过近千载的手下败将而言,阁下又好到哪里去?” 洛离提着青灯,随着那半跪于地的古魔言罢,轻轻昂头,故意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目视前方,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开口。 “哈哈哈,小友说的不错,说我灵台宗破落,你这魔头又好到哪去?还不是照样被镇压于此,不得解脱!” “小辈放肆!” 言语一落,修远残魂与那半跪于地的古魔,神色俱都有了变化。 前者即使没了身形,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笑意;而后者双臂一震,苍白的面色上有了明显的怒气。 显然,被洛离这种往日里不过只是蝼蚁般的存在羞辱,对于这古魔来讲,有些难以接受。 但洛离又岂会在乎敌人的感受? 他抬起脚步,往前走着。 “前辈,你说灵台佛主的法身一掌,能将这魔头直接诛杀了么?” “放了祂近千年的寿元,也算是对得起祂了,今日当是其寿元终结之时,就算是那传说中的天庭天帝亲自临世,也照样如此!” 青年提着盏古灯,神色漠然,仿佛面前存在的不是昔日里不可一世的大魔,而是一只任人宰割的野鸡罢了。 这等风采,恍惚之间,修远甚至感觉此子,有那昔日元天古剑之中,那尊伟岸身影的三分影子。 虽是错觉,但到底有了那么几分神似。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 修远有些感慨。 人道未来有此栋梁,族群之幸也!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昆吾镜光无物不可灭 灵台道场,锁妖塔。 看着一步一步走来,一身黑衣凛冽,眉目之间毫无惧色的洛离,这古魔嗜血一笑,昂头散发冷气的哼道: “小辈无知,以为有所依仗,便可以翻江倒海了不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灵台道场要是能有万全把握将吾泯灭,又何须将本座镇于这锁妖塔中如此之久?” “你尽可前来一试,莫怪本座没有警告于你。” “再进一步,迎接你的,就将是天翻地覆!” 这古魔面无表情,双臂一挺,便将这四方面八方锁链给扯得是铮铮作响! 哗啦哗啦! 微弱的佛光禁制,在这粗大的锁链上蔓延,即使是经过了岁月的流逝,也并未彻底消亡。 当这古魔尊想要站起身来,施展些许威压时,这萦绕而出的佛光,便将其再次镇压了下来,不得挣脱。 “可恶!” 感受到双臂传来的沉重压力,以及那足以毁天灭地,但此时已是所剩无几的力量时。 这古魔猩红的眸光闪过戾气,背后长发飞扬,须发怒张,一声狂吼,魔威当时便汹涌的溢散了出来。 “可恨的佛脉禁制,镇了本座足足上千年,为何还不毁去!” “小辈,若是但凡能有一丝力量泄露,又哪里能有你放肆的余地?” “就凭你这如同蝼蚁一般的修为,一眼足以杀你千百回!” 古魔的狂吼,并不能震慑得住洛离。 他仍是一手提灯,另一手搭在了腰间的剑鞘之上,虽未言语,但动作却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而看穿了洛离的动作,将锁链扯得佛光震颤,近乎黯淡的古魔喘着气,狠狠的道: “你以为本座杀不了你,你就能杀得了我了?” “真魔身躯百死难灭,就算是灵台一脉的老秃驴也杀不了本座,更何况是你!” “本座就在这里,且看你如何来杀我!” 此时,这锁妖塔顶层,异动频生。 黑衣青年执剑掌灯,那寄存于灵台青灯之上的修远残魂,此时正掌灵台佛光,用尽了此生仅存的力量,将那蕴藏其中的灵台佛主之法身,尽数激发了出来。 一刹那,佛光在灯火之中绽放,佛光无量! 洛离泥丸宫中佛身宝相庄严,而外界,更有真气化为的金莲由虚幻化为真实,生在了洛离脚畔。 被佛光映衬着的黑衣青年,此时如同一尊在世佛尊。 “如何杀你?” 洛离此时周身气息迸发,被佛光遮掩着面容的神态,露出漠然。 他看着眼前被锁链困住疯狂挣扎,无时无刻不想挣脱而出,一掌将他这个所谓蝼蚁彻底镇杀的古魔,提起了手中佛光无量的一盏明灯,语气一字一句的凝重道: “无论如何,你就在这里,而无法将我这个蝼蚁斩灭。” “既做不到,又何须多费口舌呢?” “且看好了。” “今日我洛离,就这般杀你!” 声音逐渐高昂,下一刻,泥丸宫中金色大佛睁开了眼眸。 青灯佛光映照无量,与洛离泥丸宫中佛蕴相合。 灵台佛主的法相虚影高悬,化为真形。 随后,六字箴言依次回响,一掌印下! 轰!! 佛道辉光掌落,蕴含着磨灭神魂的威能。 那是凡俗领域难以触摸到的规则,是足以堪称降维打击般的力量。 即使此刻,这种力量是洛离自己借助修远和手中青灯爆发出来的,但他此刻,却仍然能深深察觉到自己的渺小。 如若换自己来硬抗这一击的话,怕是早就在这无上佛威面前,彻底化为了乌有吧。 不过只是一尊法身之能,而且还流逝了数百载岁月,就能做到这般地步。 这天人之威,可见一斑! 佛光普照之下,本来阴森寒冷的气氛顿时去了九成,锁妖塔四面八方都沦为了金色的海洋,有朵朵金莲绽放。 在这汹涌澎湃的力量宣泄下,那本来接近干涸,忽明忽暗的锁链,就像是久旱逢甘露,再度显化出了久远之前的佛韵。 “阿弥陀佛,汝今谛听,当为汝说...” “苦海无涯,皈依我脉,回头是岸...” 似有若无的梵音传响,在这古魔的耳畔萦绕不散。 而他的真魔之躯,硬接了洛离召唤出的那法脉真身,已是出现了种种龟裂的迹象。 但这魔头极其难以磨灭,如不是因这数百上千年的囚禁,恐怕连这点皮外之伤都难以显现。 但这身躯的磨损,又怎可能是这佛光普照的掌印之全貌。 天人,已是涉及到了神魂的领域。 相较于表面的神力,这些踏足到了另一个全新层面的高人们,更加注重的是自己的神魂与道的显化。 “老秃驴,寂灭了这么多年,佛音显化还是如此令人作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被佛光不停照耀,这古魔苍白的表面皮肤,已经是开裂流血,令人触目惊心。 但这显然并不足以叫这古魔面色改变。 对于他来说,曾经无数次淬炼身躯,证道真魔的磨炼,哪个不比这个要来的疼痛? 小伤罢了! 令祂更加难受的,是那伴随着佛掌落下,不含任何感情只余下慈悲的度化之音。 这才是真正的催命之符! 那小子手中提着的一盏古灯,有镇心守魂之能,里面蕴藏了当年灵台佛主暗自留下的一式暗手,用来镇压锁妖塔祸患。 那老秃驴当年为了阴他,不停用佛脉大乘经文烙为所言,夜以继日的折磨他。 若不是生出了那场倾天之祸,恐怕数百年前自己就承受不住,被度为佛彻底陨了,又怎么可能苟活至今! 本以为灵台道场陷入寂灭,自己就算没有被救出去,日后也有脱困之机,可令这古魔气愤至极的是,没想到那老秃驴到死都不放过他!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数百年的折磨和洗刷,本座的神魔道已经弱到了极致,这佛音此刻简直就是索命之音,若是本座迷失其中,那可就真着了这群人的道,皈依那人族的佛道了!” “必须得想破局之法!” 猩红的眼眸之中迷茫一闪,这古魔浑身一个哆嗦,差点迷失在了那无量梵音之中。 回过神来时,这位不可一世的大魔遍体生寒,心中对于那算计他的灵台佛主,已是厌恶到了极致。 “不管了,赌一把!” “老秃驴,死了都不放过我,今日若是本座能够赌赢,来年本座必占了这灵台道场,化为我神魔宫殿,寻遍天下和尚,斩僧灭佛,以泄吾愤!” 心有筹谋,下一秒,这古魔紧盯着眼前的洛离,猩红的眼眸逐渐变得平静,即使此刻自己的肉身,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被佛光冲刷的惨不忍睹。 “数百上千年的时光,已经困顿了本座太久太久,久远的叫这世界都忘却了本座的名讳。” “不过从今日开始,本座就将再度脱困而出,降临这个世界!” “小辈,本座承认你们赢了,这真魔之躯,今日怕是难以再存于世,这灵台宗的老秃驴们,数百年夙愿已偿。” “但你们以为,这便是终结了么?!” 神魂不断被那虚影佛身口中所颂的佛音洗脑,这尊古魔脑子几乎炸裂,但祂仍然在冷笑着。 “这么多年的浑浑噩噩,久的本座都快忘却了,自己是尊真魔,是横压于世界之上的大能。” “自此之后,你这具肉身,就给本座吧。”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眼下这魔躯油尽灯枯,你这小子,正是本座之后最好的载体!” “将肉身献祭于本座,从此之后,本座允你四海八荒,皆可去得!” 红色眸中,再无戾气,只余下平静。 那充满自信的话语,随着一声大笑,自这古魔口中道出。 同一时间,无穷无尽的黑色气息,从他的身躯四散而溢。 随后,这具不朽不灭的真魔之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腐朽了下来! 佛光映照而下,真魔化为了乌有。 但显然,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这古魔神魂驾驭着黑气,趁着真魔躯与那佛光抗衡之际,以极致的速度,直接就窜入了洛离的泥丸宫中。 只见流光划过,整座锁妖塔,再无妖魔踪迹! 但洛离体内,却寄居了此世最为恐怖的妖魔! 刚一入洛离体内,这脱离了身躯躯壳的古魔,便散发出了滔天威慑,虽无之前那无敌当世的实力,但也是魔威赫赫,凶威滔天! 祂眼神发亮,看着盘踞于洛离躯内的金龙和仙王法相,便忍不住抚掌大笑道: “小辈,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等浑厚的武道根基简直是当世罕见,就算是本座生于天地之时,都未必能有你这般雄厚!” “若是任由你肆意成长下去,怕是他年必将为一方巨擎,为我天庭神魔再度统御天上地下的大敌。” “但很可惜,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从今之后,这都将是我冥部九幽真魔的道基,是本座重走修行路更进一步的机缘!” “哈哈哈哈哈!” 这九幽真魔,也是有大毅力之辈。 神魂如掌舵,身躯为泛舟,共渡苦海,想要攀登巅峰,这二者可谓是缺一不可。 而眼下,其竟能将一尊登临古魔,足以媲美天人武道的身躯给舍弃,此等取舍之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来的。 他所做的,不是其他,正是泯灭他人神魂,夺舍他人身躯,重新再走修行路! 这也是他此刻于死局之内,唯一脱离樊笼的机缘! 只要九幽真魔能在那佛光彻底渡化他之前,将洛离的神魂尽数泯灭,并入主这具身躯,那即使佛光再强又如何? 他这真魔魂魄千变万化,只要成功,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人! 要是能成,便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重见天日的机会,他可是盼了足足千年了... 这样想着,九幽真魔越发兴奋,正在洛离的泥丸宫内翻江倒海,与那争相辉映的法相分庭抗礼。 “小子,快握住古灯,与佛主法身行于一致,最艰难的时刻到了!” “你一定要静守神魂,切记不能被那魔头趁虚而入,不然就要就此消亡了!” 见到九幽真魔的身躯自行兵解,渐渐干瘪了下去,寄存于灵台古灯之中的修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变得透明起来,几近消散。 为了将这魔头彻底泯灭,这老和尚也是拼了,将所有的残魂余力,都耗费在了这最后一役上。 看得出来,过了这劫,曾经的佛门首座,修远大宗师,就要彻底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但他仍是语气焦急,带着凝重,对着洛离急声嘱咐道。 作为生前堂堂一品大宗师,九幽真魔这诡异的举动,显然避不过他。 他太清楚那魔头想要做什么了,因此一定不能叫他得逞。 不然不仅此次行动功亏一篑,叫那魔头挣开樊笼,他们人族,也将就此损失一名未来显赫的英杰! “前辈,洛离心中自有思量。” “且放心吧。” 听到修远焦急的话语,洛离并未慌乱,只是置之一笑。 在他的泥丸宫内,此时已是天人交战,那魔威高涨,即使洛离仙王法相和金龙法相皆是不凡,但因他自身的修为,也远不是这古魔神魂的对手。 就连灵台佛主的佛身也是如此,刚刚渡化这魔头,耗费了佛身太多太多的力量。 眼下灵身接近崩溃,从表面看,洛离好像已是穷途末路。 “小子,没招了吧。” “本座早就告诉过你,再进一步,就将是天翻地覆,现在后悔了么?” “晚了!” 九幽真魔见到自己于洛离泥丸宫中所向披靡,大占上风,只觉得胜券在握,于是猖狂大笑,搅风搅雨。 但就在这时,一道散发苍茫与浩瀚的光芒,却自洛离神海丹田处猛地窜出,照入了他那神秘的泥丸宫之中。 朦朦胧胧间,淡然镇压之音,似自九天之上而落,带着睥睨天下之意。 “灭!” 一声轻语响,随后魔气被那浩渺镜光一刷,顷刻间就蒸发化为了虚无! 而当九幽真魔的神魂感知到这镜光后,他更是神情不可抑制的巨变了起来。 “不,不可能!” “你的神魂之中怎么可能有这种诡异的东西?!” “不,本座不甘呐!” 魔威闪烁,九幽真魔狂吼。 他在这镜光上感受到了泯灭一切的气息,仿佛就连他都抵挡不住。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他不顾一切的掀起所有手段,欲抗住这压力,作殊死一搏。 但这终究没有什么用处。 下一刻,昆吾镜光一刷。 九幽真魔本就接近衰亡的神魂,终是于油灯枯尽之间... 彻底消亡! 堂堂媲美无上天人的大魔,就这么带着他脱离樊笼的幻想,在那昆吾至尊遗留下的一道镜光之中,化作了虚无。 就此,灰飞烟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破境武道二品一拜谢君恩 极致的凶险,就在一瞬之间。 灵台道场,锁妖塔顶层,此时一片狼藉。 遍地的粗大锁链,扯着一具已经彻底干瘪,如同风干一般的枯槁躯体。 那正是被此地镇压了数百上千年,也没有彻底陨落的九幽真魔,是一尊货真价实的超脱境强者,足以媲美天人。 但在今天,祂迎来了自己的落幕。 灵台佛主留下的后手,将祂的魔躯彻底度化,逼迫的祂不得不铤而走险,去与洛离殊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夺舍一具新的躯壳,再活一世。 可在那抹镜光的照耀下,祂油灯枯尽的神魂,根本连洛离的神魂都没接触到,便彻底被从此世抹去,化为了虚无,陨落的干干净净。 洛离泥丸宫内景之中的凶险,难以用语言可以描述。 即使自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九幽真魔彻底泯灭,但若是没有昆吾镜的一抹镜光,恐怕等待自己的下场,也将是凶多吉少。 洛离如同泥塑般在原地久久站立,直到昆吾镜光将九幽真魔彻底抹去后,他才睁开了眼睛。 “施主,你...将那魔头给抹去了?” 在他睁开眼睛的同一瞬间,寄存于灵台古灯之中的修远残魂虚弱,有些惊疑不定。 作为神魂残存,修远就在洛离的手掌之间,刚刚的那一系列动作,自然瞒不过他的双眼。 也正因如此,修远才会感到荒谬和不可思议。 洛离并未选择借助灵台佛身仅存的力量,与九幽真魔作殊死一搏。 他只是轻飘飘的掀起了自己的底牌,然后那曾经纵横天上地下的九幽真魔,便就这么做了手下败将。 “那道镜光到底是什么来历?” 修远感到震动。 但此时,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时,修远终于有了明悟,自知时候到了。 “罢了罢了,这小辈有什么手段,与老衲这个将死之人又有何干系。” “左右是我人族的英杰,手段够硬,未来才能真正成长到顶天立地的地步啊...” “上千年的苟活残存,未曾在宗门大祸之际,与同门一起寂灭去往西天极乐,一直都是老衲的遗憾。” “今日,终于可以去见他们了。” 湛蓝色的幽火,忽明忽暗。 寄居其中的修远残魂,即使自知大限已至,也终究没有太过沮丧,有的只是释然。 “那镜光曾是我侥幸见到一尊自号昆吾的前辈,从他那寻觅而来的机缘,算是一道保命的底牌。” “此番能叫这九幽真魔彻底陨落,全靠这一抹虚幻的镜光,不然孰胜孰负,怕是还未尝可知。” “前辈,你这是...” 睁开眼眸,洛离看着眼前干枯的魔躯,确定祂彻底陨落后,松了口气,开始对着修远解释道。 这时,他敏锐的觉察到,这位锁妖塔的老和尚,怕是要离去了。 于是,洛离神色带着些恻隐,有些欲言又止。 短暂的相处,这老和尚人不错,锁妖塔十三层的阶梯上,他自个也知道命不久矣,于是给洛离讲了不少千年前的事迹,也指点了他几分修为。 一尊生前立身于绝巅的武道高人,他的三言两语,对于洛离而言,自然是受益匪浅。 如果可以,其实洛离挺不想看到修远就这么寂灭。 可作为早就该作古的旧日之人,若不是灵台古灯和佛主法身的护持,修远的残魂决然难以支撑到今日。 这是一个闭环,哪怕是武道天人,人道至尊降临于此,估计也只能束手无策。 因为他,本就该是已死之人了。 神仙难救。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此番能遇小友,与你一道将这魔头送入寂灭,老衲已是目标圆满,寂灭无憾了。” “多活了这么久,虽不能再看一眼这人道山河,但总得来说,也算是够本了,是时候去往西天极乐,见见同门师兄弟们,交差咯!” 到了最后时刻,反而是修远看得更为淡然。 佛脉一生都在参禅,而像是灵台宗这种为了镇压邪魔免去人间大劫,不惜以满门寂灭为代价的佛脉圣地,其中的高层,自然也不是藏污纳垢之辈。 修远自忖这一生,除却没有证道天人,成为真正的佛外,也没有什么遗憾之事。 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也没什么差的。 在这最后时刻,修远的残魂含笑,自灵台古灯之中脱离。 昆吾镜光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九幽真魔彻底镇杀,倒是给这灵台佛主的灵身,省却了不少力量。 眼下修远之所以还未曾消亡,就是借着这剩下的佛力保驾护航。 但这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该消亡的事物,不可能避开这生老病死与世间轮回,哪怕是真正的佛也不行。 周身散发梵音,那是灵台佛主的诵经讲法之声。 而被这些金灿灿的光芒所围绕,修远的残魂也是眸子轻眯,神态安详,即使如同风间残烛,但那种神韵,却宛如是一尊在世真佛一般,给人一种慈悲之意。 他看着眼前欲言又止,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的洛离,语气淡然,眉眼低垂,颇有勘破几分生死的风采,“小子,最后的最后,老衲送你一场机缘。” “毕竟总不能叫你白跑一趟,还浪费了那般好的底牌不是?” “得了老衲给你的机缘,便掌这古灯,去往灵台主峰,寻我宗门的真传罢。” “那场灭门之祸,我宗佛主以身镇压邪魔,数百年来再无妖魔踪迹,想来道场应是安定,若是你能得那柄元天古剑的传承,那老衲相信,再过百载,你之成就必将超越于我!” “接着吧!” 修远说罢,哈哈一笑,以秘法将这最后的佛力凝聚,化为了最为精纯的道韵精华。 那是灵台佛主的法与感悟,再加上其中恐怖的灵气传承,叫洛离这上三品浑厚的宗师再往上挪挪,简直不要太过容易! 泥丸宫内,被昆吾镜抹去的九幽真魔之神魂,临死前最后的残渣道果,此时与修远以秘法提纯,去掉佛性的影响,只余下最精纯力量的佛力合二为一,一同注入了洛离的神魂与躯壳之间。 这一刻,洛离周身神光绽放。 强大的力量散步四肢百骸,让他周身的修为,更上了一层楼! 天象上三品,神魂与武道相合,有以己心代天心的气魄,达到了这般地步,就是货真价实的二品大宗师,距离问鼎人间绝顶,只差了一步! 此时此刻,洛离二品已成! 锁妖塔之外,随着洛离的破境,隐隐间有了震动。 整个北玄域,此时都没有这等超凡脱俗的存在诞生。 要知道二品大宗师,那可是整个天下真正的绝顶人物,可掌一代风流。 一品不出,谁人能敌?! 一时间,豪气顿生,洛离过了许久后,方才将那股几欲宣泄而出的澎湃力量,暂且抑制住。 “呼...” 吐出一口气,洛离提着手中灵台古灯,面色复杂。 这灯盏此时仍是幽蓝色火焰闪烁,但洛离知晓,那寄居于其中的僧人,已是彻底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觅不得踪迹。 萍水相逢,相见有缘。 又是看了九幽真魔的魔躯一眼,洛离往前一迈,单掌一挥。 随后,这具早已被佛力渗透的千疮百孔的魔躯,便虚空生火,彻底的燃烧了起来。 片刻,化为了飞灰。 真魔之躯百劫难灭,但再是难灭,在灵台道场受到如此之久的镇压,被无穷无尽的佛力洗刷,终究也支撑不住了。 就算没有洛离介入此事,再过个几百年,或许号称无敌不灭的古魔真躯,也得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亡。 所以说,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不死不灭,哪怕寿元无终,也终究会有种种意外发生。 没人能保证不死,任你风华绝代,到头来寿元告罄,也不过只是一具红粉骷髅罢了。 做完了这一切,洛离看着那外界渗透的几许阳光,沿着来时的阶梯,缓缓走了下去。 按照修远老和尚的话语所说,想要离开这灵台道场,须得由灵台主峰开辟虚空通道。 而各个侧峰,都有传送法阵建造。 这镇妖塔一峰的传送之地,便是在老和尚遗体所处的高台之上。 来时缓慢,去时如风。 不过几个瞬间,洛离就从塔顶飘然而下,自锁妖塔大门一步迈出。 下一刻,天高阔远,缥缈的云雾蔓延在天际。 仍是之前洛离入这灵台,所见的场景。 之前一身破败法衣,身形如枯槁似柴的修远遗体,仍旧盘坐在原地。 可这次,却是真正的气息已绝,连灵魂都已彻底消亡,不复存在。 走到这具肉身之前,洛离沉默的俯下身子。 随后,于半丈距离之前,弯下了腰,向着眼前的僧人遗体,庄重一拜。 “承前辈恩典,破境于武道二品,省却数年之功。” “洛离,感激不尽。” “今日这锁妖塔之祸既已除去,就由在下为前辈收敛尸骨,入土为安吧。” “这灵台道场虽已寂灭,但到底也是灵台宗的地界,死在哪里葬在哪里,能于宗门之中安葬,也算是对前辈的一点慰籍。” 躬身一礼后,洛离对着一畔的平地一拂掌,下一刻平地生雷,一道深坑伴随着土石飞溅炸响,显露在了他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将修远这具被灵台古灯护持着几百年的尸骨扶起,轻轻的葬入这坑内,将土填平。 随后,洛离寻了处石碑,立了文字。 ‘灵台镇妖首座,修远大禅师之墓。’ ‘——后辈子弟,洛离留。’ 一切完毕,轻风吹拂而过,此地再无之前的阴冷。 而洛离则站在墓前,再度执后辈之节,躬身庄重一礼,这才按照修远所言,向着那高台的传送法阵走去,准备去往这灵台主峰。 那里,据传是灵台佛主葬下佛敌之地,既有整个灵台宗的底蕴,还有着一柄来自元天至尊的古剑。 那是至尊帝剑,是人皇之剑,若能持之,天下之大,才是皆可去得! “没想到过了这般悠久的岁月,这传送法阵还能不生出丁点意外。” “大宗传承,从此之处,便可见一斑啊!” 注入真气,打量着脚下嗡嗡启动,散发光亮,即使过了数百上千年,依旧巧夺天工的法阵,洛离暗自惊叹。 蓝光一闪烁,下一刻锁妖塔上,人影消失无踪。 灵台道场,灵台主峰。 千年前一代佛脉圣地,灵台佛主的坐镇之所,曾有三千高僧于此汇聚,聆听佛道真言讲法,那一日金轮万丈,大日高悬,宛如西境佛土,天下佛脉之中心。 故此,又有小西天之称。 然今日,佛道的小西天,却只余下空悬的道场,与那巍峨耸立的寂静佛殿,而再无那万佛朝宗,佛主讲道的盛景了。 传至这灵台主峰中心的洛离,首先映入眼眸的,便是一片败落之景。 曾经连绵起伏的佛殿,大都塌陷的不成样子,本来洁白如玉的三千白玉砖,断裂出了各种坑洼。 梁柱坍塌,遍地荒凉,只余下那巍峨的主殿,还勉强能看出几分建筑的模样,维持不坠。 就连洛离传送而来,借助的都是锁妖塔那边的单项传送之阵,而这灵台主峰的传送法阵,已是彻底毁去,不能再用。 这种场面,叫到来的洛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可以想象,当年那场波及全宗的大灾,到底有多恐怖,以至于连主峰之地,都遭受到了这等波及。 “若不是锁妖塔地处特殊,位于后山,又被整个灵台宗死保,千年之前的那场大劫,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吧。” 体内澎湃的力量流转,洛离捏了捏拳头,心中暗自思量。 这坍塌荒凉的地界,四面八方,隐隐间可见白骨。 是人形状的。 能保持这么多年,依旧骨骸晶莹如玉,想必生前的武道实力也不算普通,起码也得有个中三品,甚至是上三品的地步。 而如这般模样的白骨,足有上百具,各自盘坐在崩裂的白玉阶前,看上去倒是整齐划一,有一种莫名的庄严与神圣感。 但令人奇怪的是,据说灵台宗当年遭遇佛大敌,满门寂灭才与敌众玉石俱焚。 可看着这灵台主峰的样子,竟无任何一具异族枯骨,着实奇怪。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既见真佛为何不拜 灵台宗,灵台主峰。 踏步在塌陷的白玉阶上,洛离打量着眼前这空旷的道场。 上百名僧人化作白骨,寂灭于此,身形垂下,生命迹象早已消失久矣。 而洛离在此驻足片刻,便看着那不远处仍未彻底崩塌的佛殿,就欲踏步而去。 这殿宇辉煌,即使隔开了久远岁月,又遭逢大劫,但从这冰山一角之间,依旧可以见得全盛之时的几分风采。 想来,应是这灵台宗当年的传承之殿,为重中之重。 双脚踏于此地,一身修为突破桎梏,眼下已是武道二品大宗师的洛离,哪怕知晓此地曾经葬下真佛与恐怖的佛敌,也没有了之前的忐忑。 二品之境,自身神魂与道意交融,互为一体,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间,所行所举,皆是己道。 这是完全不同于初入上三品的境界,因此只要踏足天象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入得此境,每每再往前一步,都是天堑。 但同样的,这些天堑只要越过,那对于实力的增长,都将会是井喷式的,堪称是一发不可收拾。 洛离眼下虽只是初入二品,但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面对之前的自己,他能打十个。 人皇之道与洛离的神魂相融,内里核心驾驭大道,洛离此时隐约之间,每一步龙行虎步,都带有皇者风范。 哪怕四周无人,那股子纵横捭阖的气魄,也是由内而外,相由心生。 “之前李存孝所言的残刃古剑,应该就是修远大师所讲的元天至尊的佩剑。” “那剑既在这主峰,想必也只能藏匿于那大殿之中了。” “我既走这人皇大道,那么这些前辈所走过的道,与我而言有着大用,要能得其传承日日观摩,必将受益匪浅。” “须得仔细寻觅一番,不能错付机缘。” 洛离双眸扫视四周,实则早已散开神意,将这主峰四方都探寻了一遍,但仍旧没有觅得那古剑踪迹。 而此地,只有那不远处的败落佛殿,能够隔绝他的神意试探,所以答案究竟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抬起脚步,正欲进往大殿。 但此时,洛离却轻轻皱眉,看向不远处。 那里的地界,也有着空间波动产生。 “谁在那里?烦请露面一见。” 洛离神情戒备,面上略微有些严肃,当即喝道。 在他的神意感知之中,来者不是李存孝三人。 可明明当时进入这灵台道场的人里,只有他们三人。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要么是有人趁着他们进入的空隙,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入了这灵台道场,要么就是此地有本土未曾灭绝的生灵,突然出现。 不管是哪种原因,来者都值得洛离警惕。 此时不远处。 刚刚通过其余侧峰传送法阵,传至此地的人影,瞳孔一缩,当下心中凛然。 “被发现了么...” “这空间波动的动静,看来不小。” 眉头轻皱,这身影泛着红意的眸子一闪,待到他看清楚只有洛离一人时,当时目光中就杀机大盛起来。 “不过只有一人,也敢如此嚣张,搞得本殿主还以为另外几个人族的宗师也在呢。” “这副面貌打扮,周身气势,看来应当是那大夏的夏皇无疑了,呵...” “本以为宰了那楚国的皇帝,能给这两国之间添点堵,可没想到这些楚人竟这般废物,被这夏国欺负至此。” “还是叫本殿主亲自动手吧,今日要是将这夏皇宰了,不仅能叫人族少一尊未来英杰,也能让这逐渐明朗的局势再度混乱,岂不快哉?” “到时候,这灵台道场所有的东西,都得便宜本殿主,助我成道,哈哈哈!” 打量着不远处一举一动,都颇有皇者风范显现的黑衣青年,这面色阴柔的男子眸子轻眯,瞳孔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从阴影中踏出脚步,面色泛着病态的白,于这主峰道场半空飞身而起,遥遥与洛离对峙,“你就是北玄域那夏国的皇罢?” 舔了舔嘴唇,这身影阴冷一笑,继续道:“我名司南,神魔宫一脉殿主。” “听说你这一路走来,与我神魔宫多有龌龊?” “今日本殿主在这,倒是想要与夏皇陛下较量一番,看看究竟孰胜孰负。” “不然我神魔宫,岂不是平白丢了面子。” 往日里大夏的事情,也多少传到了神魔宫的耳中,作为高层的殿主,自然也早有耳闻。 但说实话,不至天象,在真正的大能眼中,始终都是小打小闹。 再加上前阵子风头紧,北玄域又没有天地复苏,所以神魔宫的天象高手,也没有顶风作案,不惜压制境界,来大夏给洛离一个教训。 一来二去,就耽搁了颇久的时间。 而今日这自称司南的神魔宫殿主旧事重提,其目的不外乎就是想翻旧账,找个理由对洛离动手罢了。 毕竟此地是曾经被称之为小西天的灵台主峰,据传甚至葬下了佛主和昔日佛宗大敌,再加上那柄元天古剑,要是但凡能得点传承,未来不敢说称宗做祖,但至少也是走上了条康庄大道了。 为了获取力量,宁愿接受神魔血脉,走上半人半神魔的神魔宫门徒,都是极为渴求力量之辈。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对于这点,洛离自是知晓。 所以他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都表示自己充满了自信的司南,表情有些古怪。 神魔宫一脉殿主,听着名头都不凡,想来也是极其强大的。 在当年雪夜,洛离见识过那位老祖洛鸿道,以及慕悠之神魔化的样子,知晓这是种极其强大的力量,足以爆种,实力翻倍。 若是同境为敌,或许全力搏杀的情况下,自己真有翻车的可能。 但现在... 心中暗笑一声,洛离摇了摇头。 不过只是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也不知这些神魔宫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一路见下来,貌似除却当年那名为元泽的家伙外,都是一群讨人厌的。” “既讨人厌,便斩了罢。” 这样想着,洛离也没了逢场作戏,抖弄老鼠的兴致。 抬起脚步,往前一迈,袖口甩动,剑光升起。 随后洛离伸手一抓,将剑控于五指之间,衣袂纷飞,便有无量威严自生。 那是他自身大道的外显。 有五爪金龙金光赫赫,自他背后飞腾盘旋,好似与洛离整个人没有丝毫隔阂。 洛离站立在这,手中执剑,就好似一尊观摩众生起灭的天地一般。 见此,司南微微色变,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片刻之后在看到那金龙升腾时,终于明悟了过来。 “不可能!” 倒退一步,看着那气吞山河的身影,司南脸色难看。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还看不出端倪,那他也不配站在上三品的领域了。 神魂与道相融,身躯与神魂无漏,共掌大道,这赫然是武道二品! 多少天象大宗师一生踌躇满志,到死都跨不入的境界! 这夏皇成了天象至今才过去多久,难道他真就这般惊才绝艳不成! 司南心中如惊涛骇浪,但到底为时已晚。 而洛离显然也没工夫和他浪费口舌。 “斩!” 一声轻叱,洛离横走九步,瞬息跨过数十丈的距离,手中提剑,横扫而出! 一招一式,并不声势显赫,但对于司南来讲,却是避无可避。 生死兆头在脑海一闪,直觉迸发,这神魔宫的殿主后悔不迭,一声尖啸,当即双掌化为森森白骨,向前一拍! 司南传承的神魔血脉,乃是九幽魔脉,为白骨大圣之后裔。 他之所以来这灵台道场,一是机缘到了,想要争夺一番,二就是听说此地陨落过无数神魔,想来碰碰气运。 只可惜,气运没碰到,却是碰到了他这一生都难以避开的死劫! 洛离的剑! 融合诸般剑道,一剑落下! 白骨双掌刚与这剑锋接触,便被彻底削去,化为尘粉。 而洛离的剑势也并未因此停歇,随之继续斩落。 瞪大眼睛,司南猩红的眸子中闪过惶恐。 神魔宫内的那些死气沉沉的老怪物,爆发出的威势怕是也没此子强吧?! 死前最后一刻,司南还在这么想着。 而下一秒,他便血洒长空,给这已彻底被尘埃掩埋的道场,多添了几分血腥之气。 收剑入鞘。 洛离呼出一口冷气,背对那化为半截,连神魔化都未曾彻底完成的身影,走到了那佛殿的面前。 上百具僧人白骨作为见证,见识了洛离的蜕变。 一剑出,斩了足以媲美天象的神魔宫门徒! 而他的心境,却是毫无波澜。 “好弱。” 心中微微有些遗憾,洛离斜身瞥了一眼那半边白骨的尸身,轻声自语。 随后,黑衣青年不再于这外界蹉跎,看着眼前门户半开,有些虚掩的佛殿大门,径直推门而入。 那身后已陨的司南,甚至连洛离的心情,都影响不了分毫。 洛离怀着谨慎的心情,踏入到这佛殿之中。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阳光被遮挡在背后,洛离踏入这宽阔的佛殿内,双眼所见,两侧烛火散发着微微火光。 看上去,好像有人来过。 瞅着这四周散发辉光的烛火,洛离心中突然有些微沉。 之前的那股诡异与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甚至还要比在踏入锁妖塔时,更强。 “有人先我一步踏入此地,可为何没有任何气息?” 洛离皱眉,目光缓缓抬起,向着远处望去。 这一眼,在那路的尽头,洛离看到了一具巨大的佛像。 即使经历了岁月的流逝,那佛像依旧雄伟,没有被侵蚀丝毫。 一尊金佛,宝相庄严立于最前端,左掌抬起,向前伸出,双眸半眯,安详无比。 在它的右手处,捧着一株通体琉璃的小树,不知有何用途。 在其下首,有七座蒲团,其上已有五人跪坐于前,呈参拜状。 此刻,洛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蒲团上的五道身影,其中四道陌生,剩下一道则是带着熟悉。 那是之前洗剑池的少主,慕靖肖。 此子剑道锐气强盛,因此洛离也算是有了几分印象。 “在我踏入这佛殿后,并未察觉到这五人的气息。” “这...” 洛离心中暗惊,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上首与之前修远所爆发出的佛主法身,略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有些沉默。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正常无比。 但看着那五个跪坐于下首蒲团,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身影后,洛离却有些怕了。 此地,有古怪。 “曾经的小西天圣地,竟处处都整这些唬人玩意。” “我真是...” 扯了扯嘴角,洛离心中有些无奈。 这一路走来,表面庄严的圣地,背地里净都是凶险。 “看来修远大师所言,也未必全真啊...” “难不成之前那场大劫,佛门全灭,却有妖邪存活了下来,直至如今?” “不然眼下这五人,该作何解释。” 洛离视线扫过慕靖肖,向剩下四人看去。 之前在锁妖塔耽搁了很长时间,因此剩下找到灵台主峰的人,探索速度比他要快,也是应该的。 这四人里,三男一女,身上穿的...是白莲教的服饰,与之前吕庆中一模一样,应当是白莲教的另外几个高层。 估计和那被他在殿外斩杀的神魔宫殿主一样,是跟在他们后面溜进来的。 “这些家伙莫不是来寻仇的,结果却在这佛殿里一朝不慎,竟被一网打尽?” 本着先前仇怨,洛离先入为主,暗自嘀咕道。 在这瞎猜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洛离神情戒备,周身真气蓄势待发,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沿着烛火铺就的道路,慢慢往那金身大佛处,迈步而去,并不急促。 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衬在洛离的黑衣之上。 要是不知道的,在此时来这殿内观摩,只看洛离背影,还以为是哪个虔诚的信徒,正在一步一前,欲参拜真佛呢。 就这么缓慢走去,洛离的影子,在地面拉扯的老长。 片刻之后,洛离走到了那蒲团之前,与上首佛像,近在咫尺。 打量着这一手抬起的佛像,洛离双眸平静,似乎是想要瞧出什么端倪。 当他身形彻底站定。 上首佛像,却有动静了。 它的眼睛睁开,嘴角噙笑,看上去有几分怪异。 “既见真佛,为何不拜?”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虚妄假佛何须要拜 一刹那间,恢弘的佛音,遍布在了这佛殿的每一个角落。 一盏盏古灯,于虚空幻化出真形,不停的燃烧着,本来寂静无声的四面八方,突有梵音传唱,檀香燃起。 独坐于上首的金色大佛,此时再不是之前雕塑模样。 它的背后,有金色日轮显化,灼灼夺目,那散发着流光溢彩的晶莹小树,周身有浓郁的佛韵不断,一看就不是凡物。 此时候,这大佛面带慈祥,单手抬起,一双石眸散发出智慧的光芒。 它此刻就这么看着那下首停在蒲团之前的洛离,继续用着之前的口吻,道: “既见真佛,为何不拜?”声音传响殿内角落,接连起伏不停。 那股雄厚的压迫感,直逼心灵,如同要刺入洛离的神魂之间,叫他跪伏于地。 虚空掌灯,佛意压迫,几乎使人心神晃荡。 烛火照耀下,上首金身大佛的表情仍旧慈祥,但面对这副景象,洛离心中已是寒意一片。 他差点,也着了道了。 就在那震人心魄的佛音灌入耳中后,便有西天净土,三百佛陀在他耳畔传唱梵音的虚影幻想产生。 那一个个佛陀身上,所散发的尽都是超越天人的境界气息,几乎使洛离心生恐惧,情不自禁的,就想跪在那蒲团之上虔诚参拜,去参拜这所谓的真佛。 可幸好,之前于锁妖塔接受修远的馈赠,再加上自己一路走来,心性已是坚韧无比,破境二品之后神魂与大道相融,倒是勉强抵御住了这惑心手段,在最后一刻有所醒转。 要是真被这摄人佛音给勾了去,那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下场,此刻洛离眸子一扫,看着眼前跪拜在蒲团前一动不动的身影,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目光所见,一目了然。 于是,洛离非但没有继续上前靠近蒲团,反而‘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手掌握住剑柄,眸子散发出了几分冷意。 “若乃是真佛,自然可以一拜。” “但眼下目之所及,所见非佛,又何须要拜?” 浓浓寒意夹杂着不善,从洛离口吻之间逐字吐出。 一瞬间,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那本来散发着柔和火光的虚空幻灯,随着洛离火气十足的话语讲罢,便在刹那之间,变了模样。 幽幽孤灯,散发着诡异的蓝火。 随后,整个佛殿内的气氛,都悄然有了些改变。 周围传唱的佛音渐渐消失,与之相对的,是那不知从何显化的鬼哭神嚎,突兀在这佛殿内由远渐近的响出,越来越清晰,不禁令人不寒而栗。 上首金色大佛,背后日轮暗淡,不复方才耀眼。 那面上本来的慈悲之笑,此时渐渐有了变化,既有半边怒容,又有半边诡异的笑,看上去既荒诞,又滑稽。 之前的佛音,再一次响起,但这次却再没了之前的温和,反而带着股森森寒意: “心中有佛,何处不是佛,心中若无佛,那处处皆无佛。” “施主眼中无我佛,那就算是见到真佛,也没有一双慧眼,足以辨别。” “跪下吧,念汝初见不识真佛,恕你无罪。” “可若再有下次,西天无路,无间地狱,当你有名!” 咚~~ 悠长的钟鸣之声,随着这散发寒意的话语,一同响彻,振聋发聩,在这佛殿之间浩荡。 这一下,洛离只觉神魂震颤,天地晃荡。 恍惚之间,他竟真以为自己见到了真佛。 身躯微微沉重起来,感受到了万钧压力,洛离浑浑噩噩间,神魂与大道示警,方才再度挣脱开来,内心生起了万分警惕。 情急关头,洛离牙关紧咬,唇角都渗出了几滴鲜血。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恢复,强行挺直脊梁,看清楚了那上首的佛像真容。 这一眼望去,洛离只觉得阴气漫天,有无边恐怖在自己的眼前浮现,又哪里还有什么梵音颂唱,面露慈悲的真佛?! 明明是一尊诡佛! “你到底是何人!” 到了现在,洛离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声爆喝,随后剑光闪耀! 面对这种诡异的大敌,洛离可是一秒都不敢放松警惕。 没见到之前有五尊堂堂上三品的高手,都老老实实的跪在了这蒲团之上么! 这就是前车之鉴! “我是谁?” “之前告知与你,你却不信,此时又问我是谁?” “施主,方才不是告诉过你,面前为真佛么?” 嘴角噙着诡异的笑,这金身佛像听完洛离的话,就好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随即就反问了两句。 “此地为灵台,又称小西天,此峰为灵台主峰,此殿为般若殿,为历代佛主所掌,你说佛是谁,吾又是谁?” “吾便是掌这道场的主人,灵台宗的真佛,灵台佛主!” “见佛不跪,冥冥之中真命已失,还不愿皈依,简直罪该万死!” “诸信徒,还不上前,将这无信之辈擒拿前来!” 鬼佛冷笑一声,仍旧金身盘坐,未动分毫。 它自称乃是这灵台道场的掌舵者,随后大声呵斥洛离,如雷声滚滚,震的整个殿宇都为之一动,堪称声势浩大! 而随着它的话语落下,那本来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的五名高手,都在同一时间,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缓缓站起了身来。 当他们转过身子,面上没有丝毫神采,就连洛离之前认识的洗剑池少主慕靖肖也是一样。 眼下,他那本来锐气弥漫,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尽显苍白,毫无血色,只有瞳孔之中,带着森森寒意。 “亵渎真佛,当下无间地狱。” “受死。” 机械话的语言,从这五人口中一板一眼的道出,随后这五尊天象高手,各自面无表情,但手底下却是一瞬之间,便杀机尽显! 嗖!嗖!嗖! 五道身影飞身而起,那白莲教之中有三人当先,前后杀来,各自周身真气澎湃,除却神智出了问题外,竟无丝毫不妥。 洛离见此,也不手软。 “自己不出手,倒是将这些不信奉你的人炼为傀儡,这种阴损行径,也配称佛?” “灵台佛主若是你这样的人,怕是这整个道场陨落的僧人,都能气活过来罢!” 之前修远大禅师以身为祭,宁愿残魂消散,不苟于世,也要将那锁妖塔之患彻底除灭,叫那九幽真魔化为虚无,陨落于世间,此等佛道大师的风采,叫洛离深有感触。 三百余僧人寂灭于道场,只为平了大灾,锁妖塔首座残魂未泯,依旧要斩妖除魔,护佑世间平安。 眼下这佛像诡异而又冷酷,没有一分佛意,若是说它是佛,那洛离第一个不信。 看着两男一女,三道驾驭真气冲杀而来的身影,洛离眸中散发冷意。 此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灵台宗寂灭之时,被灵台佛主耗尽心血镇压的妖邪,终究还是技高一筹,佛已消亡,可妖魔未灭。 要不然,何能有今日之局面! “可若是这样,为何之前那柄元天古剑,能随着这道场现世,直上九天斩妖王?” “那柄剑,现在又在何方,为何不斩了这妖魔?” 眉头紧锁,洛离单手执剑,看着那三道身影,眸中一边思索,一边动作不停。 三尊天象的围杀,要是在入这道场之前,可能还要头疼一番。 但是现在... 洛离一剑递出,驾驭着与自身再无间隙,已是圆满合一的人皇大道,对着这三人,便是每人一剑点出! 三道一闪而逝的剑芒,精准的点在这三人的胸膛之前。 澎湃的真气凝聚为一点,再加上那磨炼至大成的道韵附着,三人不过只是交手一瞬,就和那殿外的神魔宫殿主一般,当场落败。 嘭!嘭!嘭! 血液在这殿内洒落,有三道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往着殿内角落飞速撞去,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一息,胜负已分! 看着洛离如此摧枯拉朽,那鬼佛显然很是震怒。 “亵渎之人,真佛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你二人还不速速上前,将他斩杀,以儆效尤!” 佛音滚滚,散发怒火,陡然传入正欲上前的慕靖肖和白莲教的最后一人耳中。 听完这声,两人身躯同时一颤,随后头颅微垂,恭敬称是,下一秒身子便化为了残影,看样子正准备对着洛离出手。 但不知为何,洛离却从他二人身上,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这二人与刚刚那三人不同,神情之间,貌似多了几分神采?” 洛离皱眉,暗自思量,同时几乎脱手的剑诀暂且压下,准备再仔细看看。 果然,就在这两人驾驭真气,催动武道神通,即将轰在洛离身上之时。 那攻击却突然停滞了起来,随后调转方向,向着那硕大的金身佛像,猛地强攻而去! “妄称真佛的妖鬼邪祟,也想控制于我?!” “让洗剑池的传人做你的傀儡,下辈子吧!” “剑来,斩!” 清亮的声音,于慕靖肖口中喝出,随后那剑匣之中,曾经最强的一柄九幽,散发乌光,以破开音障的速度,向着那大佛直接横向斩下! 而他一侧的另一尊傀儡,同时也是白莲教气息最为雄厚的那一人,虽未言语,但眸中散发的冷光,却也表示了他的心情。 一面杏黄色旗,自他手掌之间浮现,随后此人挥舞此旗,化出阵阵劲风,不言不语,径直杀向那大佛。 天象大宗师,哪一个成就的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之前这鬼佛控制他们,虽不能挪动身躯,但神魂可是感知个清楚,那种沉重的压力,可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乍一挣脱束缚,肯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九幽剑光与那面旗帜的杀伐之芒,一同轰在了那鬼佛面门之前,带起一阵轰鸣,烟尘飞扬! 可待到攻势暂消,几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刚刚的攻势,竟尽数都被格挡在外,莫说伤到这尊金佛了,就连他的防御镀层,都没有轰开一道口子。 这和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两人面色难看。 “好,很好!” “本佛主自诞生以来,就从未受过这等侮辱!” “不愿皈依我佛,不愿于我座下聆听佛脉大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一定要本佛主动用这些强制的手段?!” 丝丝黑气,从这尊金身大佛上溢散,使得它本就诡异的神情,变得更加可怖。 于此同时,它那如同雕塑般从未动过的金身,此时终于第一次有了动作。 那右手举起的手掌,缓缓凝聚黑气,左边托着的小树,散发着恐怖的佛光。 “佛怒滔滔,众生平等。” “却不知这怒火,你们可否承受得住?!” 隆隆隆!! 那上首承载着金身大佛的莲台,开始颤抖,好像有什么绝世恐怖的存在,想要从上挣脱而起。 一时间,阴影与恐惧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才被洛离重创,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的白莲教高手。 “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为何当年被称为小西天的灵台宗,在如此悠久的岁月过后,还有这等妖邪?!” 慕靖肖执剑,面色难看,退至洛离身畔大口喘息。 看得出来,刚刚为了挣脱掌控,他也没少付出代价。 几人脸上,带着的都是惊惧莫名。 本以为此行前来,不过是寻觅机缘。 但现在... 怕是入了狼窟,已是自身难保了! 莫说是慕靖肖,就算是洛离,都开始眉头紧皱了起来。 修远之前告诉的是,灵台道场全宗寂灭镇压妖邪,那妖邪如今已经泯灭。 可现在看来,貌似这妖邪... 没镇得住! 一瞬间,众人在这摇摇晃晃的佛殿之中,如临大敌。 但就在这恐怖存在,即将自莲台脱身,化为无边黑暗降临时,却有一束佛光,突然从其右手托着的小树上绽放。 无边佛光普照,将这散发着黑气的金色大佛,全数照亮。 被这佛光洒下,那本来抑制不住,不停自金身大佛上显现的黑气,就和老鼠见了猫儿一样,飞速退却。 同时,这尊金身大佛被佛光洗刷后,当其再度睁开那双眼睛,便又恢复了最开始伟岸无边的模样。 它那一双睁开的眸子,此时再无半分怒火。 有的,不过仅是看透世事的平静,以及几分慈悲与歉意。 倒是有了几分真佛模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斩我头颅以谢天下 佛殿之中,恐怖的气息溢散,有黑气与佛光互相制衡。 那几欲起身,震的整个佛殿都微微颤抖的金身大佛,再度缓缓坐回了那座莲台。 这时候,那本来满腔怒意的火焰,却在他的身上渐渐消退了下去,仿佛刚才并不是其本意一样。 宏伟的佛音,再度传出,语调悠长,使人如沐春风:“诸位,抱歉了。” “此次致使你们落入如此险境,是我道衍一人之过失,倒是连累了各位。” “不过说起来,这上千年的恩怨,也该做一个了解了。” “诸位莫忧,负罪千年,我已思虑清楚,今日哪怕拼着身陨,本座也要带着这孽障一同寂灭,以恕我千年业障!” 金身大佛眉眼低垂,似是在竭力压制着某种事物一样,同时他的语气中带着决绝,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 而看到他现下这副面貌,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洛离神情戒备,握着剑柄,有些警惕的看着那尊端坐于莲台之上的金身大佛。 “此番面貌,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个中缘故,到底是因为什么?” 青年心中筹谋,没有头绪。 但很快,他就清楚了。 自称道衍的金身大佛,才刚严肃说完之后,那被强行压下的黑气,竟又慢慢浮现而出。 与此同时,这张神情平静的面容上,竟又浮现出了方才面带怒意的憎恶表情,一体两面,显得极为诡异。 “道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都已经过去千年了,难不成你还想不明白么?!” “你千年前摆下那往生寂灭大阵,叫这灵台道场满门上下,都为了助你证道,而陨落当场。” “你明明已经迎合了我,只需要与我合一,再进一步,你就能完美渡过这人劫,成为一尊三劫尽过的人道至尊,与那元天至尊一样,成为真正不朽不灭的存在,何其快意?” “为何,要一直将我拒之于外?!” 黑气溢散,这大佛又开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一双瞳孔泛着冷意,空洞的望着前方,带有怒意。 嘶哑难听的诡异声音,回荡于大殿之中。 此时哪怕是再蠢再笨之辈,也能明白,掌控这金身大佛的,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 二者一正一邪,不分高下,以至于只能将彼此困锁于其中,谁也不能自拔。 这鬼佛带着怒意的一番话语,落入到洛离他们的耳中后,无疑是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让那本就精神紧绷的心绪,突然为之一震。 “千年前的往生寂灭大阵,不是那灵台佛主为了抵御佛敌,方才摆下的么?” “这可是锁妖塔的修远禅师临死之前,亲口所言,难不成...” 洛离此时,突然感觉有些荒谬。 摆下往生寂灭大阵的,百分百是当年的灵台佛主。 可关于那来犯的大敌,却是没有任何记载,就连贵为人道绝巅的锁妖塔首座,都未曾听闻一分,只是自灵台佛主的口吻中,方才得知的。 难不成... 洛离抬头,紧紧的盯着神色不停转变,一会儿散发无量佛光,好似普度众生,一会儿又阴气森森,又憎又怒的佛像,心中升起了阵阵寒意。 这尊大佛,莫不就是灵台佛主本尊不成?! 心中有了猜测,果然下一瞬二者挣扎交锋之时,所透露出的信息,给了他佐证。 金佛露出慈悲之色,面带沉痛的道,“正是因为一朝不慎,被你带偏,所以本座这整整千年,都没有一日可以释怀。” “你是我,但我却不是你,一体两面,你这孽障致使我一念之差,导致我灵台满门寂灭,你还问我为何将你拒之门外?” 佛音震荡,梵音化为叩心之问,句句直入人心。 但显然,那鬼佛并没有丝毫在意。 听完金佛所言,面容变化的鬼佛仍旧阴阴的笑着,“不愧是曾经名震天下的佛主,明明是自个儿渡不过这劫难,从而叫我在你神魂之中诞生,你我二者不分彼此,却被你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修佛的,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这嘴上的功夫,斗了千年,果真不凡。” 佛像面色变化,莲台之上的身影每一开口,都使这佛殿的压力更甚一分。 洛离此刻心头都有压力,更别说是慕靖肖他们了。 眼下本就在之前被化为牵线木偶般的白莲教大宗师,那三个身受重创的,此时位于这暴风圈内,更是被压的奄奄一息,一看就是命不久矣。 只有那挣脱束缚的徐旭阳和慕靖肖,还算能够扛得住威压,不至于当场毙命。 这就是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此时已经确定,这佛像金身就是灵台佛主,而这佛主千年之前,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人境高手。 如此高手,哪怕只是斗法之中泄露的一丝余威,都足以将天象境彻底抹杀了,此刻洛离和剩下的高手还有命存在,归根结底,不过只是因为那灵台佛主的善念,还在保着他们。 不然,就算洛离成就了武道二品,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喘着粗气,洛离眉头震惊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通过这佛像自身两道神念的交锋,再结合之前的信息,洛离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灵台宗的寂灭,竟是灵台佛主一手造成的,而那阴气森森的鬼佛,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佛敌,而是和他一体的心魔! “荒谬!” 第一时间,洛离心头就升起了这荒唐的念头。 但事实却无法令他不去相信。 因为这二者的对话,几乎都将事实贴在他脸上了。 没想到,这千年前辉煌一时的佛脉大派,竟是最终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想起修远禅师慨然赴死,残魂之中彻底释然的神情,洛离不禁生出了些寒意。 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这灵台佛主做下了如此行径,他都枉为这佛门一代魁首! 但不管洛离如何去想,现在事情的进展,都远远不会以他个人的意志掌控。 “道貌岸然吗?” “确实,本座修成天人,与世同君,可终究还是愧对自己所参的禅!”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这世间又怎可能放下屠刀,便能成佛啊...” 灵台佛主的神念,露出几分怅然。 这灵台道场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确实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这点,他辩驳不得。 想起悠久之前的岁月,这灵台一脉万佛朝宗的盛况,灵台佛主金身眉宇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痛苦的意思。 当时自己何等意气风发,修佛道,掌一脉禅宗,修剑道,得元天至尊传承,获其佩剑,天下无双! 一百载,连渡天地二劫,成为莫说是元天界,就算是数遍九天十地,都是少有的天纵之才,大道巨擘! 他的禅意曾经令多少大贤高僧自愧不如,他的道心,曾被世人认为是最为坚固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没有人会觉得,他会倒在最后的心魔人劫之中,所有人都认定他将会是继元天至尊之后,元天界的新一代人道至尊! 可灵台佛主却倒了。 心魔自生,禅心蒙尘,不攻自破。 人劫陷落于红尘之内,千丝万缕,而灵台佛主为佛脉魁首,掌一方大宗,可谓是深陷其中。 他静坐沉思了百年,本以为会彻底捋顺,却不想道行不够,始终明悟不得最后一道门槛,以至于不进反退。 照这样下去,早晚自己会深陷其中,无可自拔,灵台佛主对此心若明镜。 也就是那时候,他被心魔遮掩了心神,却不自知。 而当他静坐思考了整整三天三夜后,最终却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到如今都不能释怀的决定。 那就是为了证成三劫尽过的皇道至尊,他竟一时昏了头,意图斩尘缘,由佛入魔,以魔道化出这最顶尖的道果! 想要修成真佛,灵台佛主道衍,用了整整三百八十七年,历时千辛万苦,才佛心通明,化为一世真佛。 可由佛入魔,他却仅仅只用了一刹那,就成了。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以莫须有的佛敌,哄骗了整个宗门门徒,献祭了往生寂灭大阵,就连当时遭遇神魔灾祸的整个北玄域,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骗过了所有人,但却没有骗过自己。 就在道衍看着那满门上下的门徒们,对那由自己扯出的弥天大谎深信不疑时,他那颗狠厉的心,却是动摇了。 满门就义赴死,只为灭了那佛敌,不叫人间动荡。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本来灵台佛主道衍,完全可以借此脱身,斩去枷锁,坦然接受心魔,道我合一,从而一步踏出入云端,再回首成就至尊之位,笑傲整个九天十地。 但,他终究问心有愧。 在最后关头,道衍看着满门空荡荡的白骨,后悔不迭,从而亲手斩了唾手可得的大道,将那已经成型,魔焰滔天的心魔,囚禁于了自己的金身之中。 禅心最后残存的一点愧疚,破了他的道果,使他的心魔彻底成形,化为了恶念与他纠缠,叫他金身受损,此生难以更进一步。 时至如今,已是千年。 千年的交锋,作为与他同为一体化出的心魔,仅凭借着道衍一人之力,根本难以将与他同根同源的心魔祛除。 所以为了一个时机,他足足等到了今日。 一边感慨着,灵台佛主道衍的目光,不禁也一边停留在了洛离的身上。 作为此前由自己亲自留在锁妖塔的灵身,他对于这一身黑衣,有人道气运加持的青年,并不陌生。 事实上,自从洛离被修远赠与佛主灵身时,道衍就已经关注到他了。 “千年的夙愿,当在今日彻底终焉。” “你是我,我亦是你,我之决绝,你如何能不晓得?” “不要再去空想什么至尊之位了,本座今日算过,这佛殿,当是你我最后的葬身之所。” 金身大佛盘坐于莲台,满身金光溢散,强行将那不停溢散的黑气彻底压制住,随后双掌合十,背后日轮盘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那双慧眼之中,一片平静,哪怕山海倾覆,都不足以让其注视哪怕一刻。 “道衍,你这个疯子!” “放着成宗做祖的大道不走,非得以身做囚,禁了吾足足上千年,也禁了你自己足足上千年,到底是图什么?!” “灵台宗的三百余条列入门墙的门徒性命,你都可以为了自己的道罔顾,今日又装什么圣人!” “大道近在眼前,为何不推门而入?” “只需将这些蝼蚁斩杀,就不会再有人知晓我们的底细,到时候你就算是再造西天,也没人管你,依旧会有无数虔诚佛众,跪拜于你,称你为真佛!” “不过是三百多条弟子的命罢了,对于三劫尽过的至尊位来讲,到底哪个更重要,难道你到了如今,还是分不清楚吗!” 这可怕的决心,显然将那心魔给唬到了。 于是乎,滚滚咆哮随之响彻而起,数百张死寂的僧人面庞,化作鬼魂画面不停浮现,似乎是想要将道衍的禅心再度激起波动。 只可惜,灵台佛主思考了千年,他早就思考清楚,到底该如何去做了。 眼下这心魔此举,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更坚定了他要终结这荒唐局面的决心。 道衍筹谋许久,短暂镇压了心魔,暂且掌握了主动权。 随后,他的双眸直视洛离,下一刻便有梵音传唱,在洛离一人耳畔响起: “小友,相见即为有缘,你得修远之传承,平了锁妖塔之隐患,又有人道气运加持,当为时代之主角。” “今日,吾灵台道衍,赠你一道天大的造化!” “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走了本座的老路,搞得百般修持,尽作付水东流,最终祸及他人,只余一地狼狈。” 话语最末,一声轻叹。 随后,那金佛托着的晶莹小树,突然绽放无量佛光。 一柄古朴之剑,随着这浩荡佛光显化,自那后殿之中,突兀冲天而起! “元天古剑,相传为当年元天至尊所留,为三劫尽过的大能所掌之人皇剑。” “吾曾有幸得之,荡涤群魔,立下赫赫功勋,今日将此剑赠与小友,只希望小友能持此剑...” 话语逐渐高昂,金身大佛面色越发严肃,随后双掌合十,重重一喝,道: “斩我头颅,以谢天下!” 第二百五十章 执掌古剑意气风发 灵台道场,佛殿之中。 此时压力沉重,那金身大佛之上,黑气与佛光缠斗不休,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自后殿冲霄而起的元天古剑,化为剑光,转瞬即飞至了这殿前。 古朴的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但那历经岁月仍旧凌厉至极的剑意,却是没有因此消散分毫。 “此剑伴我许久,只可惜背道而驰之后,我再不能掌其分毫,以至于宝剑蒙尘,腐朽至此,实乃憾事。” “前阵子本座于道场凝气静神,只觉封闭千年的道场与外界隔阂极为脆弱,方才强行催动元天剑,破开了空间壁障,短暂开辟了与外界的通道。” “这心魔由我自己诞生,若在最开始时,本座泯灭它不过只需一个念头罢了,但随着岁月流逝,时至如今,仅凭我一人之力,已是做不到了。” “因此,需要施主你来助我一臂之力,以你这一身人皇道统得此剑认可,斩我金身,给这千年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这便是贫僧沉寂数百年来,唯一的夙愿!” 金身震住邪祟,灵台佛主道衍以毕生功力,于此强行镇住了体内心魔,掌握了身躯的主动权。 他将元天古剑再次强行唤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送到了洛离面前。 而直到这时候,洛离才算是回过了神来。 面对这一连串的变故,他此时还能够面不改色,已经是极为难得可贵的了。 看着就这么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元天古剑,感受着周围灼热的眼神,洛离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短短一刻,洛离对于这灵台佛主的印象,已是飞速下滑。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灵台道场之所以落入如此地步,竟只是因他一人而已。 一己私欲,葬送满门! 何其荒谬,但却偏偏发生了。 即使是洛离,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铸成大错才幡然悔悟,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盯着金身上黑气不散,以及灵台佛主那阴晴不定,几乎压制不住心魔的面色,洛离深呼一口气,随后不再耽搁。 他之所以来这灵台道场,本就是前来寻觅机缘的。 元天古剑,可是上古时代至尊遗留之剑,哪怕因灵台佛主之故,在此蒙尘数百年,可依旧不可否认它的珍贵。 此剑,他志在必得! 金龙异象,自脊梁化出,随后洛离双眸璨金,手掌紧紧握住了这残破古剑的柄端。 一刹那,关于他一路走来所行之道,全部都化为了实质,传递到了此剑之中! 嗡嗡! 正所谓神剑有灵,像是元天古剑这等至尊之剑,则更是如此。 它超越了三丰剑不知凡几,哪怕蒙尘数百载,被洛离以人皇之道驾驭,再度散发惊世剑光后,仍不逊于往昔! 自北凉起兵,而后逐鹿天下,荡涤四方,倾吞草原,有一统天下之志。 一路走来,洛离一直都以古天子古人皇之道自居,坚定不移的走在了这条道路上。 他想要给这治下的子民,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 这炽热如火的意念,隐隐与那手掌间握住的元天剑重合。 随后,有橘红色的浩荡火焰,从这古朴长剑之上,陡然宣泄而出! 沉寂了近千年的元天古剑,再度焕发生机。 复杂的飞鸟走兽花纹,在散发着古铜色光泽的剑刃面上显化,活灵活现,风雨雷火等天地异象,印刻四方。 长剑铮鸣,有昂然不朽的剑意,从中复苏! 这股强大的力量,就算是此时佩在洛离腰间的三丰剑,都不及也! “成了!” 感受着手掌所握的长剑,所传递而来的微微颤鸣,洛离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拳掌剑鼎,他无一不修,但并无真正的精通。 洛离之所以看重元天剑,只不过是因为此剑中曾经蕴含了元天至尊的道! 那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刚经过这短暂接触,洛离在此剑之中已是受益匪浅,朦朦胧胧间,有不少曾经被迷雾遮掩的玄关,此时已是渐渐疏通,几乎撬了开来。 若是能持此剑,洛离自忖未来自己的修行,将会更加突飞猛进! 心下这般想着,由不得他不欣喜。 不过纵使再是欣喜,眼下的关头也容不得他继续悟道了。 挺起手中长剑,洛离重新将神情转移到了这佛殿之间。 此时,灵台佛主仍是强行掌控着身躯,但那越发浓郁的黑气,已经彰显着他快要接近了极限。 不过无碍。 当道衍看到洛离睁开眼睛后,他便笑了。 眼下洛离周身泄露的几分气息,和自己当年一般无二,而这代表了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证明,自己没看错人,元天剑后继有人,人族再出英杰,他也算是无憾了。 这年轻人走的是皇者之道,而且论惊才绝艳更胜自己当年,若是持元天剑,百年后就算是人族再出一尊天下无敌的人道至尊,他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好了小友,请动手吧。” “本座已经准备好了。” “不然若是再拖延下去的话,那魔头可能就要挣脱而出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道衍泰然自若,稳稳端坐于莲台,若是不看那金身上不停溢散的滚滚黑气,任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声在世真佛。 而执掌元天古剑后的洛离,对此则是视若无睹。 亲眼见证了修远安然赴死,洛离很难对于这灵台佛主有所释怀。 不过他也无法对此去指责什么。 因为就算是他自己,在到了那种境界门槛之时,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就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灵台佛主。 就让这灵台一脉,带着它在史书上的赞誉,埋葬于滚滚历史洪流之中吧。 洛离轻轻点头,提起手中剑,低声语道: “一路走好。” 说罢,手中长剑绽放辉光,径直斩向了灵台佛主的金身之上。 作为囚禁心魔,同时也囚禁了自己的躯壳,只要肉体泯灭了,灵台佛主可以很容易的便带着与自己同源的心魔走向寂灭。 但想要摧毁他这金身何其难也,纵使洛离驾驭己道,有武道二品之修为,也做不到。 所以,他用尽自己最后仅剩的一点力量,将元天古剑带到了洛离面前,只为给他一个机会。 元天古剑,为当年元天至尊佩剑之一,有可破万法万道之能,无物不可斩。 将他这耗费透支的金身破灭,并不算难。 万般筹谋,一环扣一环,从催使元天剑破开缝隙,斩杀巨鳄妖王重现世间,再到之后将洛离定为对自己行刑的人,灵台佛主做了很多。 而他所求的,不过只是一死而已。 引刀成一快,不外如是。 金身大佛轻轻闭眸,佛殿于此刻,雷霆震荡。 剑气绚烂,浩荡于长空,恢弘大气的皇道剑光,似乎可破万法,即使是目睹一切的洗剑池慕靖肖,此时都是眸中露出炙热,泛着淡淡不甘。 可纵使不甘,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今日所见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再加上洛离那一身毫不掩饰的武道修为,他没有任何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或许是此生仅有的机缘,化为了他人所有。 “道衍,你这个懦夫!” “只需轻轻一迈便能永恒不朽,万劫不磨,你却硬生生想要去寻死,既然如此,当年又何须动心,灭了自己满门?!” “假惺惺的慈悲,若是你真禅心坚定,又何能有我诞生之日!” 剑光斩向面门,灵台佛主已经压制不住那黑气。 于是鬼佛愤怒至极的吼声,再度传出,震的人耳膜生疼。 不过对于此,灵台佛主早有预料。 他只是抬起来左掌,轻轻对着虚空按下,面色平静,口中轻启道: “安静。” 一刹那,虚空都为之寂静。 下一秒,元天剑裹挟着洛离的剑道,浩荡斩落! 莲台端坐的金身大佛,感知着萦绕在自己周身的剑意与磨损痕迹,轻声一笑,并未抵抗,任由那剑气如附骨之疽般,侵入到了自己的不灭金身之中。 金身体表,有佛光普照。 随后在那剑气的腐蚀下,开始变得黯淡,最终一片片的龟裂开来。 轰隆隆!! 佛殿随着灵台佛主佛身受损,开始不住颤抖,似乎殿宇都要为之坍塌,不复存在,就好像二者本就是一体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整个灵台道场之所以能支撑到今时今日,不过就是因为掌控它的主人还在。 当他的主人开始消亡后,这偌大的道场,也都开始随之渐渐归墟,不复存在了。 灵台佛主则是面色平静,不悲不喜,知晓事实已成定局,于是双掌合十,眉眼低垂。 金身变得虚幻,而他的神态,终于露出了彻底的释然。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切,都结束了。” “诸位,本座陨后,这道场便会遁入虚空,而灵台也将彻底化为虚无,或许千百年后,会有有缘之人,得我道统,再证菩提。” “至于诸位,以及那在其余列峰内的人族,本座都会送出去,你们不必过多担心。” “阿弥陀佛...” 道一声佛号,随后在梵音颂唱之间,灵台佛主道衍便面带微笑,坦然化为了片片金光。 所谓心魔,在这最后时刻,已是自然消亡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魔已亡,人劫已过,其实在这最后关头,灵台佛主是可以更进一步的。 这一次,那三劫尽过的人道绝巅,与他真的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灵台佛主却并未选择更进一步。 他以自己的方式,放下了这一切,再入轮回。 画面恍惚,一瞬间佛殿支离破碎,而整个道场也如镜片般,再无完整的痕迹。 轰隆隆的响动,伴随着念经诵佛,梵音浅唱,渐渐化为了虚无。 在被灵台佛主强行传送,离开这道场的最后关头。 洛离仿佛看到了那存于此地数百年,都未曾彻底泯灭的数百僧人神魂,双掌合十,垂首立于那尊金轮高悬的大佛莲台座下,静坐颂佛经。 随后,如梦幻泡影般渐渐消散。 一切,终焉。 再睁眼,黄沙漫漫,四方戒严,有肃杀气息弥漫于军阵之间。 而洛离手执那柄显化光泽,威严不凡的元天古剑,正立于此地。 周身百脉真气滚动,如江海般连绵不绝。 泥丸宫中仙王高居九天,金龙绕其真身盘旋,声威直震苍穹,若是在这片天底下显化,怕是足以遮天蔽日。 这不是幻梦。 真切实际的力量,叫洛离从晃神之间彻底清醒。 良久之后,他终是一声唏嘘,不过很快随之而来的,就是积压已久的激动与心潮澎湃。 武道二品,元天古剑! 这二者得其一,试问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 正思量间,身侧的剩余几人,也随之转醒。 白莲教的五人,有四个倒霉蛋的,在方才那一连串的波及之中,早已身受重创。 他们连最后一刻传送出来都没抗住,便彻底一命呜呼,葬身在了灵台道场之中。 只余下徐旭阳这个无生道主的记名弟子侥幸逃得一命,得以重见天日。 慕靖肖此时面色复杂。 他看着洛离手执的元天古剑,终是一声轻叹,道: “没想到这灵台道场竟是如此凶险,若非夏皇陛下,恐怕差点就葬身其中,命丧当场了。” “多谢。” “以后若是有需,尽可来洗剑池,只要是在下能够帮上忙的,定当义不容辞!” 说罢,慕靖肖背负剑匣,拱了拱手。 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今日这偌大机缘,显然不是他命里有的,而且自己即使一路走来确实称得上不凡,但真与这夏皇洛离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不少。 作为大宗子弟,慕靖肖的心境修为不可谓不高。 于是待到他患得患失了片刻,很快便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青年又恢复了锐意,变得不卑不亢起来,洛离挑了挑眉,随即点了点头。 而之前并未到达大殿的路舟和李存孝,眼下的表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李存孝还好,他作为大夏将领,对于洛离的忠诚毋庸置疑,因此哪怕是洛离一步通天,他都不会表达质疑。 但路舟看着之前还与他同境的洛离,转瞬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而且手中还握着那柄痛饮妖王血,疑似元天古剑的长剑,瞬间就绷不住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偌大疆域不过在我掌心三寸 大楚边疆,黄沙漫漫。 此时,距离妖魔入侵才未过多久,危机暂解。 数尊达到了天象之境的人族大宗师,从那化为虚无的灵台道场中,传送出来。 而见得手执元天古剑,一身实力竟达到了武道二品之境的洛离,路舟不禁惊呼出声: “夏皇陛下,你到底在这道场之中,获取了何等机缘?” 想起方才道场之中,如同地动山摇般的震颤,路舟神情震动。 武道二品,那可不是小儿科! 云霄榜上的一品大宗师,隐于群山大川之间的一品大宗师,数遍中土与东海,四海八荒之间加起来,也不过就只有那数十人而已。 除却这数十个名震一方,只是露出面容就能使得各方势力风起云涌的大高手外,武道二品的大宗师,就已是人间的掌舵者,各方大势力的实际掌控之人了。 洛离一朝入此境,又得了那柄神秘古剑的传承,再掌一方皇朝,试问整个北玄域又能有何方势力,可以与这大夏争锋? 恍惚之间,路舟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足以媲美大周的庞然大物,在这北玄域的版图之上,一统七国,占据人道气运半壁江山。 这一刻,路舟不由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并未得罪过这大夏。 谁能想到,不过偏安一隅的小国,从来不曾在中土露过面的地界,竟能诞生出这等惊才绝艳般的人物,走的还是那人皇之道! 堪称可怕至极! 听到路舟这惊骇至极的话语,洛离转身,大致将其中经历讲解了一遍。 待到路舟和李存孝慢慢消化时,洛离又看向了那面色苍白,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旭阳,这才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阁下此番大难不死,倒是命大。” “但有些问题我却是想要问问,这灵台道场只有此地一处通道,为我等所掌控,你和你的那些同门,又是凭何种方法潜入进来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逼问,洛离看着徐旭阳穿着的白莲教服饰,自然不会露出多少善意。 毕竟他前阵子才宰了白莲教的一名掌印使,若说这四人此次前来,心中没有任何图谋和小心思,那他是万万不信的。 只不过徐旭阳那另外三个同伴倒霉,手上功夫不行,被灵台佛主的心头魔念彻底化为提线木偶。 这还不算,之后再经过洛离一剑递出,被尽数波及,再加上佛殿之中的几处交锋,那三人早已没了挣扎的气数,已经重伤殒命于了无尽虚空。 说起来,倒是没有眼前这个青年好命。 听到洛离询问,以及那周围若有若无的警惕之意,徐旭阳面露苦涩。 他并不知道之前洛离斩杀白莲教掌印使一事,无生道主没有与他诉说,所以真论起来,其实对于这尊夏皇,他着实是生不出什么敌意来。 况且也不敢生,虽说自己得到了道主命令,但君不见此人手执元天古剑,驾驭人皇气,一身武道二品之修为展露无疑? 徐旭阳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想与其一较高下,怕是只需一瞬,就得人头落地,当场跪了。 既没什么深仇大恨,那自然是命更加重要。 叹了口气,这位白莲教的掌舵者之一,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此番在那灵台佛殿,倒是多谢阁下伸出援手了。” “在下徐旭阳,暂领白莲教派,此番奉家师之命,来这灵台道场寻觅机缘。” “眼下元天古剑既然是陛下所有,那在下继续停留,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这楚国已是大夏疆土,那待到回去之后,我就禀明师尊,带着门下教众远离此地。”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看着徐旭阳自报家门,洛离还未说话,一侧的路舟就变了脸色。 要知道,之前他和白莲教结下的梁子可不浅。 徐旭阳刚报出家门时,路舟的脸色就拉了下来,眼下之所以未曾动手,不过是因为给了洛离几分面子罢了。 若是洛离此刻不在,恐怕路舟这星阳宫的真人,早就一拂尘招呼了上去,根本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喘息的机会。 感受着不加掩饰的寒意,徐旭阳也有些懵逼。 他看了眼方才与洛离攀谈的路舟,不知这丰神俊秀的道人,为何突然对他爆发出如此之大的恶意。 心中警兆微微升起,徐旭阳有些不安,随后不动声色从袖口中按住了一道符箓。 此乃无生道主亲赐,足以破界穿梭,跨境千里,是逃命的一等一手段。 就算是一品大宗师亲自降临,恐怕都不一定能将他擒杀,这也是徐旭阳的倚仗所在。 之前在灵台道场,此符箓被灵台佛主那种大佛级别的人物镇压,无法发动,但是眼下脱困而出,已是可以使用了。 “那道人平白无故对我心有恶意,看情况应该不妙,如果继续留下去的话,难保这夏皇不会对我心生杀意。” “眼下情况与我而言大大不利,若是动手定然十死无生。” “关于这灵台道场的情况,还有这大夏,我都得禀告道主,此地不能留了!” 心中愈发不安,徐旭阳心中暗想,于是做了决定。 随后,真气注入符箓之中,他猛地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洛离,身形渐渐变得虚幻,“陛下,你旁边那位面色不善,想必此地我是万万不能多留了。” “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说罢,徐旭阳身躯骤然化作虚无。 见此,路舟面色一变,当时就一扫拂尘,想要将他留住,可真气澎湃挥出,却只截下了几分残余的真气波动,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路真人,不必再多费力气了,此人所动用的破界手段不凡,就算是一品大宗师,恐怕都不一定能拦截的下来。” “这家伙倒是小心,不过是一句试探,竟然直接将血本都给用上了。” 看着毫不拖泥带水,就直接脱身离去的徐旭阳,洛离摇了摇头道。 实际上,刚刚那一刹那他也想过出手拦截。 但当洛离神念透出,封锁天地,可却无法锁住那股时空之力时,他就知道,自己估计是拦不住这白莲教的掌舵者了。 连洛离都做不到,那路舟自然更无法做到。 因此片刻后,待到徐旭阳气息消失,路舟这才面色不虞,语气带着几分惋惜道,“算他运道好,这白莲教打着济世救人的旗号,去肆意收集平民百姓的信仰与精神,背地里不一定是什么好玩意。” “这家伙作为他们的领头人,一定知道不少秘辛,要是能抓着就好了。” “就差一点,实在可惜。” 说罢,道人一声嗟叹。 “无碍,反正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出来。” “除非是站在他背后的那尊强者露面,不然都不用担忧,之前我等斩杀的那尊白莲教强者,都死了那么久,也没见生出什么事端。” “按理来讲,那无生道主收集信仰与众生神意,不可能察觉不到你我杀了他的人,可事到如今仍旧按兵不动,甚至连这白莲教的另外高手都不知此事,显然他自个也不想多生事端。” “希望这白莲教此去能够有所收敛,不然若是下次再将手伸到这片疆土的子民身上,那朕作为夏皇,为了对得起底下诸民,也只能不客气了...” 凝视着虚空,洛离背着双手,语气轻声道。 此刻的他,已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与往昔再不相同了。 就算是中土真有与他同境的高手前来,他也并不畏惧! 人皇镇世功大成,元天古剑在手,只需要多多祭炼一些时日,那武道二品之境中,他当所向无敌! 就算是当世一品,也未必不是敌手,就凭借这份实力,天下之大,又能有哪里不可去得!? ... 半个月后。 北玄域楚国,或许现在不该再叫楚国,而是该改称大夏了。 因为楚太子项长歌,在半月以前,亲自于北境前线,将楚国社稷让与了大夏皇帝洛离,此举一出,举国震动! 这段时间以来,这偌大个楚国疆域波动不断,先是妖域叩关,再有楚皇崩天,唯一的天象大宗师姜堰陨落,一连串的打击,社稷早已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但任谁也没想到,先皇太子,本该扛起偌大国家大梁的下任楚皇,竟然直接撂挑子不干,降了那西境虎视眈眈的大夏了! 一时间,有不少士人和江湖门派义愤填膺,痛恨不已。 当然,其中三成可能真的是心怀热血,但那剩余的绝大部分中,则是因为不爽。 因为楚国若是由新皇登基,那么他们这一亩三分地,自然不会波及分毫,该是他们的依旧还会是他们的,不会有丝毫改变。 但要是换了皇帝...那可就不一定了。 于是乎,有不少势力暗中都想要抵制大夏,甚至在楚国都城郢都里的世家,有不少人还想要迎奉新帝,再造楚国。 可这终归不过只是闹剧罢了。 当有心之人将大夏的底蕴和实力在楚国传播开来后,这些有识之士们,当即心中热血便凉了半截。 大夏此次东进,足有两尊天象大宗师坐镇! 或许底层士族和普通百姓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一般有些见识的存在,都会明白天象到底具备着怎样的伟力。 离火刀宗姜堰一朝入天象,便能隐隐间有着改朝换代的能力。 而眼下这大夏皇朝不仅有着一国兵马,同时顶尖高手还强了楚国不知凡几! 这还怎么抵抗? 因此不过半个月,那本来还气焰嚣张,想着割据一方的世家门阀,便销声匿迹,默不作声了。 此刻,他们甚至还有不少世家门阀之主,亲自不远千里跑到这北境之地,只为投效大夏,以表忠心。 带着大夏军马,将楚国西部半壁江山,共八州四十七郡全数都收编整合的洛离,对此是深有体会。 一处州城,洛离看着那面带谦卑,对他好一番表达忠心,随后慢慢告退,踱步出了屋门的一方世家之主,只是轻声一笑。 这已经是项长歌传出消息后,第十六个在楚国排得上号的门阀,亲自前来与他搭桥牵线了。 他们所求的,不外乎就是自己的权势富贵。 这东西洛离自然能给,但是想要他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权势富贵,这富贵与势,为了不使山河动荡,频繁生乱,倒是可以给他们留下几分。 但是权,却是一份不能让! 大夏如今的海晏河清,叫洛离心若明镜,看得清楚。 他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法与治,才能给这天下带来真正的繁荣昌盛。 距离改革不过一年而已,连初级阶段都未彻底完成,大夏的山河风貌便已是焕然一新。 若是能再过十年,真正将这个皇朝的光辉,播撒到每一个角落,那又该是怎样的盛景? 所以关乎掌权,他是一分都不能让的。 谁不同意,那就谁死! 随着书房门扉关闭,洛离敲了敲桌子,摊开了面前的北玄域地图。 他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七国版图,嘴角微勾,轻声自语: “纵横交错,绵延无际,好一副人道昭昭的山河社稷图啊。” 手掌抬起,伸出食指,洛离俯身,在那幅员辽阔的天极草原落指,随后一路往下,接连在西燕、南齐、以及与楚国为邻的陈与渊朝之上,轻轻一点。 这往昔的七国,除却大夏之外,如今只剩下了五国,而原本疆域最为广阔的两个王朝,都已与那最中间的大夏彻底合并。 就算是洛离眼下并未完全收编楚国,但那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出兵向北,持元天古剑,先灭妖魔祸患,平了动乱昭告天下,再加以宣传,那么民心自当归附,楚国当握于掌中。 至此,天下已定半数。 “西境燕国,不过只掌之间,想来那燕王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就算燕国皇室与中土墨门有所联系,但那墨门归根结底,也算不上圣地之流。” “我持元天古剑,于二品之中横扫当世,一品不出,我当无敌手,由此来看,西燕囊中之物尔。” “至于南齐,疥癣之疾而已,往日里借着金刚寺的余威,讨得了不少好处,可我若持雷霆之势南下,却不知那金刚寺唯一的人间绝巅天眼僧,到底会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南齐,与我为难?” “陈、渊二国,更是不堪,昔日楚国强盛都需集二朝之力共抗之,更何况大夏乎?” 一番点评,洛离眸中清明,神情平静,合上了这副广阔地图。 “由此可见,偌大北玄域,不过在我掌心三寸罢了!” “再有一年,天下可定!”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整装待发当荡涤群妖祸患 翌日,天还未亮。 公鸡唱鸣,黎明破晓。 洛离便睁开了眼睛。 自从出了灵台道场之后,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祭炼元天至尊的古剑。 时至今日,对于这柄古剑不能说是完全掌控,但也算是可以运用自如了。 看着散发微光,停滞于自己面前的古剑,洛离呼出一口浊气。 此剑材质不知由何制成,坚韧不凡,能给其留下痕迹的只有岁月,比之三丰剑还要神秘和珍贵。 不仅如此,相对于自己所走的道路,张太乙的天人之道,与这元天至尊相比,且先不论高下之分,单单只言契合,都差了不知多少。 毕竟自己走的是皇道,而不是避世修行之道,这也是为何洛离要以人皇镇世功为主修功法,将以前的太乙道玄经改为辅修的原因。 元天剑上遗留的痕迹与传承,都是当年元天至尊的道。 而这些,才是洛离最需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只不过短短一个月以来,他就在这柄剑上,体悟到了许多从前从未体悟过的东西,使得自身对于道的感悟,都随之更加精进了不少。 “天道有缺,苍生补之。” 洛离抬起手臂,触摸着这柄剑上铭刻的古纹,想起静坐之时,神魂感悟这柄剑上所覆盖的道韵,不禁轻声自语,带着几分钦佩。 这八字箴言,就是元天至尊道的显化。 “天地本无心,无善也无恶,而苍生有七情六欲区别于天道,以修行补天道残缺,使得六道圆满。” “行至大成,人也就成了天,以己心代天心,成万古未有之大道,待到那时乾坤斗转,都不过只在掌心一念之间。” “这元天至尊,当真是好大的气魄,难怪能成为一尊三劫尽过的人道至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与我而言,也算是受益匪浅。” 以己心代天心,天若有缺,人道补之,这不正是彰显了那些天生地养的神魔之流,不过只是旧时代的残渣么。 以百年寿,敢搏万古不磨,其心中之志,凭此可见一斑。 将此剑收入静心打造而成的剑鞘内,洛离站起了身子。 “近一个月感悟,火候差不多了。” “以我现在的实力,杀三品妖王如屠猪狗,就算是二品,也未必是我敌手!” “试问那占了楚境北四州的妖族,如何能挡之?” “眼下楚国虽已臣服,但若要其民心归附,那被妖族侵占的四州之地,定要夺回,也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我大夏国威,叫这楚境的臣民知晓,楚国保不了的,我大夏能保!” 将两柄长剑背于背部,洛离起身,只着一身常服,便踏出了门槛。 洛离此时所处之地,乃楚国西部最辽阔的重城,燕云城,此时汇聚而来的大夏主力部队,大都聚集于此。 此地距离那本来楚国与妖族交战的前线,近在咫尺,如果当时那场战役打输了,那此地就将是西境的门户。 而现在,项长歌将社稷禅让于洛离,整个楚国都落入在了洛离只掌之中,这燕云城的统领之权,自然也在他的手中。 此时天蒙蒙亮,这外界甲叶摩擦,兵戈操练之声,便不绝于耳。 肃杀之气充斥在空气之间,待到洛离踏入军营,抬眼所见,皆是精兵良将。 大夏改制,皆以军功论之,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彻底点燃了所有底层兵将心中建功立业的火焰。 只要能于战场卖力拼杀,任何武道资源和功法,甚至于朝堂官爵都不过唾手可得,在这种大环境下,没有任何士卒对于打仗是不渴望的。 生来贱命一条,可要是能翻身,又有谁不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可从来都不是好兵。 如今七国未定,动乱未平,而大夏起兵,正是千百年未有之变局。 只要是能乘风而起活到最后的,最差也能封个百八十户,为一方功勋士族,彻底翻身。 对此,谁又能不渴望! 所以这些士卒眼中所散发的神情,无一不是狂热的。 死谁都怕,但人最怕的是没有希望。 学着洛离曾经北凉带出来的亲卫兵亲口所讲,仗打完,光是领的俸禄,立马就能回乡再娶上好几个小老婆了,那前呼后拥的感觉,纵使再挨着两刀,也是值了! 话虽粗鲁,然理不俗。 当洛离入了兵营,尽起二十万兵马,再动兵戈之时,山呼海啸般的怒喝附拥之声,直震苍穹! 一呼百应,从者如云,莫过于此。 太初历二年六月,初夏。 夏皇洛离承楚国太子项长歌禅让,将楚国疆土纳于掌中,随后起兵北伐,欲清扫异域妖族,平定祸患。 彼时,二十万大军请长缨,雄威高涨,无一人惧。 楚人但见,无不称奇也! 却说此时妖族一方。 苍古妖域打通了连接楚国的通道,占据了整个北境四州,将各个州郡人族一半化为血食,一半化作奴隶,各处都是血腥气息弥漫,如同人间烈狱。 天空灰蒙蒙的,妖气冲天。 数百上千万的人族,四散于各处,如同猪狗一般,被捆着锁链,稍有不慎就得被妖族呵斥,甚至当场诛杀化为血肉。 妖域管理松散,每名妖将和妖王都有着自己所属的势力,信奉的都是强者为尊,并且并不约束手下,以至于乌烟瘴气,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就连前阵子三大妖出征,最后巨鳄妖王陨落,只余下白熊妖王和狐族妖王带着大军仓皇撤回,都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各处妖族依旧是圈地自治,各管各的,根本没有在意。 因为苍古妖域在妖族,太大了。 作为由顶尖妖王所组建的势力,旗下的普通妖王,足有数十不止,再加上此时占据地盘扩大,两界通道越发宽阔,能传送过来的妖王,已是远不止一尊了。 不过只是死了一尊妖王而已,这地盘既已经占下,那自然是万万没有归还的道理。 而且就凭这些孱弱的人族,又怎么可能反攻他们妖族? 被妖族占据,距离楚国人族边境最近的郡县,此时妖族们依旧在昼夜狂欢,享乐不止。 毕竟这些小妖们,在妖域里可都是最底层的存在,如同草芥一般,何时能有过今日的享受? 面对整整上千万不止的人族,前来的妖族才能有多少,不过几十万妖卒而已。 往日里不过是底层的他们,在这些人族面前耀武扬威,生杀夺予尽在手中,这种令人迷醉的感觉,才不过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已经深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了。 比如最近的一处县城,此时夜幕已临,灰蒙蒙的。 有披毛带甲的妖族将领们,围绕在以往华丽的县府门口,靠着篝火,一个个面带笑容,各自提着人族酿造的美酒,身畔搂着衣衫裸露,神情战战兢兢,神情早已麻木的貌美女子,正享受着生活。 “来,干了!” “嘶,这人族的酒水可真是好东西,还有这些貌美的女人,在妖域里何曾能有这些美好的事物?哈哈哈!” “就凭那些孱弱的人类,如何能享受这些好东西,弱肉强食,这所有的一切,生来都该是属于我们妖族的,你说是也不是?!” 有妖族的将领哈哈大笑,一口干了酒壶里的美酒,随后强行按着一侧脖颈间青痕弥漫,早已双眸呆滞的女子,语气羞辱的问道。 那女子此时,早已经受了许久的摧残,已是心存死志,但她的孩子还被囚禁在这些妖族手里,那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女虽柔弱,为母则刚,若非心中还怀着一缕期许,她又怎会忍辱负重至今,以身去侍奉这些怪物? 因此,这女子即使万念俱灰,可仍是强行挤出了几分微笑,低声迎合取悦着这妖族。 她不过是沦落异族之手的人族,千千万万个缩影之一罢了。 能被这些妖族将领看上的女子,大都貌美异常,十个有九个里面,都生在衣食无忧之家。 她们本该相夫教子,美满一生,可就是因这飞来横祸,而落得个如此下场,当真令人恨意陡生,恨不得将这些妖族全数斩绝! 她的柔弱顺从模样,很明显取悦了那妖族将领。 看着那妖将头顶一根黑角,丑陋的面容上露出享受,随后赤红眸子露出**,一个翻身就想在这露天之地众目睽睽之下,行不轨之举,在场的众多麻木女子的眸中,瞬间便散发出了几分悲哀。 她们看着那被推在地面,发出一声痛呼的女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缩影写照。 若是承受不住,或是不甘受辱选择反抗的,那么更是会沦为血食,死无全尸,连留下一具尸骨都是奢望。 本来,她们都习惯了,毕竟以往夜夜,皆是如此。 但是今夜,貌似和以往的古井无波相比,生出了几分变化。 夜深如墨。 可突有如同星火般乍现的怒喝喊杀声,直震云霄,似乎是将整片黑蒙蒙的夜空,都彻底点燃了起来。 烽火连绵,铁蹄纷踏! 血腥气不知从何开始了弥漫。 一瞬间,此县乱作一团。 而那本来正欲享乐的妖将狞笑着,刚刚准备舒爽一番,可下一刻他那张丑陋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扑通! 一个翻身,这身材壮硕的妖族,猛地砸在地面,胸膛之间露出一抹血洞,随后血流不止,已无声息。 这一幕惊人突变,震惊到了所有的妖族将领,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那远处越来越近的喊杀之声。 “什么情况!” 有站起身子的妖族满脸怒色,想要搞清楚状况,可是下一刻胸膛又有血洞生出,躺倒在地,与那之前的妖将一道赴了黄泉。 接下来,就好像是生出了连锁反应一般。 一具,二具,三具...一直到第十三具妖族的尸体躺倒在地,才算终结。 而这县城府门口,此时聚集的妖族将领,也不过就只有十三个而已。 这十三个妖族,里面有三尊妖将级存在,比拟人族先天,也算是威震一方的小高手了。 可此时,他们却是瞪大双眸,还没回过神来就如同死狗一样,彻底殒命。 如此惊人的变化,瞬间就将那些早已麻木的女子,吓的惊呼不止。 但这数月里的血腥场面,早已将她们的心给磨炼的不再柔弱。 血海深仇的仇人当场横死,除却最开始的惊吓之外,很快这些女人就回过了神来。 她们先是有些呆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很快,就有人眸中露出了最为凶狠的恨意,直接扑在了这些妖族身上,用着双手卖力撕扯着这些妖族的身躯,哪怕身躯已经没了力气,但也恨不得将他们给五马分尸! 而这其中,就属那之前被妖将推在地面的那个女子,最为狠辣,哪怕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大抵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生啖其肉,不外如是! 看着这副情景,御空而行,在黑夜中隐匿着踪迹的洛离,想了想,并未露面。 对于这些女子来讲,他的露面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与其如此,倒不如多杀几个妖族,效果要来得更好。 于是洛离只是收了弹出真气的手指,随后挥出了几十缕真气,分入这些女子的身中,温润着她们受损的躯体,顺带保着她们之后安全。 做完了这一切,他这才转身,继续闲庭若步的去往那些妖气浓郁的地方,进行狩猎。 长夜漫漫,可不止这一处县城呢。 大军北伐,当势如破竹,这些妖族所做之罪孽,简直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都难以洗刷! 对于这些异族的畜生,在见识到这县城的各处惨状之后,洛离一颗心已彻底硬如铁石。 哪怕他这一路走来,双手所染鲜血早已不知多少,可也未曾这般侮辱过人。 这是将人的尊严都彻底踩在了脚下,去肆意亵渎! 这比直接杀了,都要让人难受许多。 所以无论如何,洛离都忍受不了。 现在,他有更多斩杀这些妖族的理由了。 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伪善与怜悯。 洛离自忖,若是身有余力,哪怕任何一个人在此,他都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洛离踏于虚空,衣袖飘飘,看着那远处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一众妖卒,嘴角带着微嘲,“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随后,一道恢弘的剑气照破了黑夜,这不过两三千的小妖们还没搞得清楚现状,就在这宛若白昼般徇烂的剑光之中,彻底凋零,尸骨无存!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叩关而来妖族大圣 楚太子虽降于大夏,将江山社稷拱手献上,但那些原本的兵卒,洛离一时半会也不愿过多调用。 他只是将这些兵马的指挥权握于掌中,派遣他们驻防各处防线后,便带着大夏的二十万大军一路北上,收复失地。 楚国北部四州,陷落数月有余,各处都是尸骨遍地,有妖邪作乱。 而洛离带着麾下大军一路杀来,平定诸般郡县,拯救出来的人族百姓,又何止百万! 不过一周时间,洛离便带着麾下大军一路卷席,以势如破竹之势,连破二州,将那原本被妖族所夺的疆域,都尽数攻占了回来。 遣人知会后方原本楚国的兵马充作后勤,将这些饱受苦难的楚地子民都带回去后,洛离便继续策马叩关。 不过只是诛杀了两州的妖族而已,可远远还未达到他的预期。 若不将这些妖族彻底赶回妖域,叫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那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一定是记吃不记打。 所以,不如直接斩尽杀绝好了。 一路纵横捭阖,无人可挡的大夏之军,在洛离的率领下气势如虹,在那些妖魔终于回神后,向着剩下的二州之地继续进发。 在那里,有这支妖域妖族的大本营驻扎,存有不止一尊的妖王,还有那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两界通道也在这里。 洛离此行,就是要将这一切都统统捣毁,叫这些妖族再也无法危及他治理之下的人族疆土! 妖魔关。 这是苍古妖域的妖族入侵之后,占据楚国北部四州的一处雄伟重城。 如此巧夺天工的城关,不知当年楚国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得以建成,眼下却被这些妖魔沐猴而冠夺了下来,实在是恬不知耻。 此时,十万妖魔聚拢于此,几乎显为实质的妖魔气回荡于天穹,宛若实质。 在这关内,无数枯骨,遍地可见。 那是人族的尸骸。 十万妖气汇于一处,彷如黑水倒卷天穹、又好似黑云凭空升腾而起,哪怕是心如铁石之辈,见得这寒气倒生的滚滚妖魔气,也不免得两股战战,心惊肉跳! 此刻,妖魔如潮水般汇聚而来。 而城关内。 “那人族的夏皇,当真如此肆无忌惮?” “真以为成了天象,又有了两个得力干将,就能放肆不成!” “妖王冕下曾经亲自下令,取这小儿头颅,没想到我此番跨界还未曾去那大夏,这小儿就亲自送上门来了,呵。” “三品天象大宗师?却不知这所谓高高在上的大宗师,与我而言,不过是如同猪狗罢了!” “既然敢来,那就由本王送他和那些人族士兵,一同化为虚无!” 一身披青金战甲,眸子金光璀璨,看上去器宇轩昂甚是不凡的妖王,立身于这妖魔关内,刚一跨越而来,就听见几尊妖王恭敬道出的消息,不禁冷声一笑。 “冕下所言极是!有您亲自降临,想来那些人族的大宗师,也不过就是土鸡瓦狗!” “大圣神威一显,就算是二境妖王,也不过说斩便斩了,更何况是这些人族的区区大宗师?” 随侍于此的白熊妖王,刚一见得这青甲金眸的人物降临,便不禁精神一振,连忙上前附和着。 看他那粗壮的体格,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便不免有些违和。 可与这白熊妖王站在一处的另外三尊妖王,却没有任何一人有所异议,或是对此表达嘲笑。 毕竟只要是了解了这来者的身份,又有谁敢不敬畏三分? 苍古妖王冕下,唯二的二境大妖王青金大圣,是站在整个归墟妖界顶点的存在。 他那一柄青金大戟下,曾经饮过多少妖族大能的鲜血?! 这凶威,可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他们这些三境妖王虽说平日里呼风唤雨,但真要和这尊大佛对上,怕是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他一戟劈的。 因此,如何能不畏惧? 青金大圣此时神情傲然,他信步踏出两界通道,然后看到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四尊妖王,鼻子中不禁哼出了不屑的气息。 作为整个苍古妖域站在顶点的大妖,就连苍古妖域的主人苍古妖王,平素里对他也是礼遇有加,更何况是这些一方妖王? 本来正在修炼戟法,意图更进一步,看看能不能悟出神意一步通天的青金大圣,却在闭关之时,收到了来自苍古妖王的消息,叫他跨越这通道,前来驰援。 苍古妖王为了斩了洛离,报这道伤之仇,也算是拼了。 眼下两界通道本就称不上稳固,他为了将青金大圣传送过来,以本源之力强行将其固化,真算是出了血本。 毕竟在天极草原之时,昆吾神镜那一刷,直接就给苍古妖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道伤,他这辈子是休想再问鼎妖皇之位了。 所以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斩了洛离! 若不是一品之身只要入了通道,就会导致空间崩塌,化出乱流,恐怕苍古妖王早就忍不住了。 这也是为什么青金大圣必须前来的原因所在。 作为妖域之主,苍古妖王平日里对他礼遇有加,但真遇到大事,他也休想置身事外。 所以怀着一腔怒意的青金大圣,乍一出这两界通道,便先是嘲讽了一番洛离,以泄怒火,随后就对着这四尊侍立左右的妖王,开口表达了质问: “有本王出手,这些人族的蝼蚁自然是说斩便斩了。” “但我倒是想要问问,为何这些蝼蚁之中明明没有二品大宗师,你们这些堂堂妖王,却能被打成这般模样?” “龟缩一地,狼狈不堪,若是不明说,旁人怕不是以为咱们才是孱弱一方!” “白熊,鬼狐,你二者说说看,为何会大败而归,还叫巨鳄陨在了前线?!” “说说看看,本王倒是想要好好听一听你二妖的解释。” 提着青金戟,这青金大圣周身气机凌厉,咄咄逼人,直叫被提起名字的两尊妖王悚然一惊。 虽说青金大圣和三境妖王说到底都是妖王之境,但妖族向来以强者为尊,白熊这些普通妖王,一直以来都听命于更高阶,所以他们有这副表现,实属正常。 二尊平日里威震一方的大妖,此刻微微生汗,对视一眼后,这才苦涩开口,共同禀告道,“关于之前一战的具体情况,我等都全数禀明了冕下,大圣也该晓得三分情况。” “那一战,确实非我等之过失啊,本来战事一片大好,我等又祭出了冕下亲赐的符诏,眼看就要叫那些人族的大宗师全数陨落,” “可谁知此时,却有一柄古剑冲霄,直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上九天将巨鳄给活生生斩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我等也属实没反应过来,再加上之前蛟龙君被那人族的战将活撕,此消彼长之下,若是继续搏杀恐有倾覆之危,因此我等撤离,也实属无奈,请大圣明鉴!” 二妖战战兢兢,连忙将之前情况禀告一番。 可青金大圣本就是来挑茬子的,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二妖所言? 昂起头来,一双璀璨眸子散发冷光。 就在青金大圣刚欲继续呵斥之时,这妖魔关外,却是马蹄声纷踏,有冲天喊杀之声传递而来! 那人族浩瀚的气血冲霄,达到了上三品之境的存在,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纵使是青金大圣,看着那股极为不弱的军阵之势,也不由得面色一变。 如此浓郁的血气与杀意,一看就是自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这百战不死的决绝与战意,一旦汇成军阵,恐怕纵使没有上三品存在,怕是聚沙成塔,也能逆伐一般的普通妖王了! “这人族的势,竟会如此强烈?” 心头有些暗惊,青金大圣此刻想起妖族的妖卒妖兵们,不由感到了些许郁闷。 将这二者摆放在一起互相对比,简直堪称是云泥之别。 “怪不得人族有天象带兵,就能将这些个家伙打的是落花流水,这人族夏皇所统御的兵马,着实不凡。” “但就算是他们再不凡,于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也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挺起手中青金大戟,这青金大圣感受着澎湃的妖力涌现,瞬间就忘却了才提起几分的警惕与忌惮。 “关于之前的过错,且在之后再论。” “眼下有人族军队兵临城下,于我妖族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既沦为我苍古妖域的疆土,就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诸妖王,儿郎们,随着本王出阵,用鲜血来教会这些蝼蚁们,什么叫做恐惧!” 青金大圣一步踏空,感受着那妖魔关外气血冲霄,深吸一口气后,周身青金的战衣陡然间绽放华光,随后一声大喝,浩浩荡荡绵延上百里,在整个关头之前回荡! 他的话语,无疑是激起了群妖的斗志。 青金大圣啊,那可是整个苍古妖域只在苍古妖王之下,统御万万里疆域的大能! 没想到竟能有这等大能亲自跨界而来,统御群妖为战! 这一激励,一瞬间就使得十万妖族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嗜血的嘶吼与妖魔的呜咽,再度从他们口中喊出。 “杀!!” 城关外。 青金大圣那一声传遍天地的冷厉喝声,不仅是群妖听了个清楚,这关外二十万大夏兵马,自然也是入了耳中。 那混杂着恐怖妖力的声音,夹杂着摄人心魄的威能,尤其针对着大夏的战士,更是如魔音灌耳一般,一看就是特意针对的。 欲灭其身,先摧其志。 先前大夏兵马的冲霄气血与军阵,叫青金大圣心中颇为不虞,怎么看怎么碍眼。 所以为了眼不见为净,他这一声厉喝,也是动了手段的。 等闲天象,绝难挡之! 可洛离对此,又怎可能没有防备。 那身披青金战衣,掌一柄散发乌光大戟的妖魔身影踏步于空,隔老远洛离就瞅见了。 当他口中的肃喝传来,同一时间,洛离也不再无动于衷,头颅一昂望向城关,便重叱一声,道:“哪里来的披毛带甲之徒,真以为穿着一身像样的行头,就能肆意妄为?” “汝妖族犯我人道河山,杀我同族,奴我人族,所行所举罄竹难书,其罪当诛,还不速速下来跪拜叩首,求得万民宽恕!” “要是再不放下兵戈,待到我大夏兵马踏破此关,就叫尔等满城寂灭,以平民愤!” 洛离眸光流转,背后金龙盘旋,并未拔剑,只是向前一踏,随后重重一拳砸出,便仿若包含众生,其意之重化作拳印,直直往着那妖魔关头落下!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一拳,将那曾经不知建造多久的古朴关头,直接轰成了碎渣,其爆发出来的波动,将那些靠拢着的妖魔尽数吞噬。 一拳落,少说也得有着上千妖魔为之陨落,哪怕是有妖将修为的,也难以避开,当场便被绞杀,轰杀成了渣滓! 这应对之策,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只一下,那青金大圣的威势,便荡然无存! “好胆子!” 神魔关前,正一步一步踏于虚空蓄势的青金大圣,还未带着他的无敌之势走到城关之前,便见到那夏皇一拳落下,将无数妖魔震慑的不敢噤声高语,当即怒急。 当着他的面一拳砸塌了妖魔关,这不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颜面受损,他也顾不上什么排面了,既然这夏皇洛离着急寻死,那他岂能不成全他?! “小儿,你也配称皇?” “得罪苍古冕下,辱我妖族杀我战士,更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你今日必死!” “若是我青金戟下今日不多添亡魂,那从今往后,本王当再不用戟,此誓天地可鉴!” “死来!” 语气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几分嘲讽,随后这青金大圣双臂握戟,朝天一挥! 戟锋挺起,带着他整个身躯的青金战衣都变得凌厉,那一双金眸此刻蕴含杀意,大喝一声,便往着洛离径直杀来! 一路上,青光化为虚影,虚空为之震荡,如长虹挂空,尽显无敌气魄。 他就好像是从域外走来的无敌者,要无情的将一切叛逆,都尽皆镇压于脚下,看着这一域众生臣服。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口剑气绵延三百里 “这大妖不凡,是上了二品的高手。” “若是夏皇没有破境的话,此行恐怕艰难,但眼下其既有了武道二品的修为,又持着元天古剑,这二者相互叠加,究竟鹿死谁手,怕是还犹未可知。” 身披青金战衣的妖族大圣,浩瀚的妖气冲霄,落入外界。 手捧拂尘的路舟见状,暗自下了点评。 此时大夏二十万大军之中,除却主帅洛离和李存孝、以及天行盟的盟主王虎外,还有两尊天象境坐镇。 星阳宫路舟和洗剑池慕靖肖,前来楚国的本意就是为了消弭妖患,在这北境妖魔未除之际,自然不会先行离去。 本以为此次人族大军浩浩荡荡,有无数精兵良将,甚至还有好几尊天象坐镇,将这北境的妖族彻底拔除,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没想到大军兵贵神速叩关而来,这些妖族竟然想尽法子,把达到了二品之境的大妖都给一并送了过来! 当真是好手段! 这下子,战局又要扑朔迷离了。 正待路舟和慕靖肖等人深思之际。 那含着怒火,一戟贯空就往洛离攻杀而来的青金大圣,早已踏过雄关,目露凶光,入了这战场之间。 他的目标明确无比,一戟落下就向着洛离头颅劈去,妖气充盈,毫不留情。 其速快若光影,恐怖的妖气附着于戟锋,其上光芒暴涨,几乎劈山倒海,无所不能! 这是青金大圣的成名之技——吞月破神戟,以青金戟搭配着他自身所驾驭的大道,于攻杀之法上算是数一数二,往日里就算是同境妖王,也鲜少能有全身而退的。 一上来就动用全力,证明他纵使易怒,但也没有小瞧了敌手。 “死在这一戟下,也不算是辱没了你。” “乖乖献上头颅,好让本王回去交差,莫要再作无畏挣扎!” 高抬大戟,青金大圣看着近在数丈的洛离,面色带着淡漠,随后如同行刑前的刽子手一般,自顾下了宣判。 无论是口中所言还是手上动作,他都没有怀疑过洛离能否抗住这一击。 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毕竟在青金大圣的眼里,此刻还未出手的洛离,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个破境上三品的天象而已。 哪怕他有些手段,可以后来居上逆伐妖王,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谁曾想,戟锋落下,却没有如青金大圣所想的那样人头抛飞,血液飚射长空,反而是如泥塑入海,白日腾空一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铛! 一声脆响,有犀利的剑光划出! 洛离一拍剑鞘,那铭刻着古朴花纹的元天剑,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鞘! 往日里暗淡的剑刃与锈迹斑驳的剑柄,经过洛离自身道韵与真气的祭炼,早已经恢复了三分往昔风采。 昔日里有皇道至尊手持此剑,上可斩九天日月,下可平四海滔滔,其势又哪里是这青金大圣可以比拟的。 纵使落寞,此剑之利依旧可斩达到天人的灵台佛主之躯,再加上洛离修为也不弱这大妖分毫,哪怕其挥动全力劈出青金戟,也不是不可挡之! 一瞬间,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在这城关内外,人族这边的高人和大军还好,只是士气更加振奋,恨不得立马城关外,将这些妖魔外虏尽数斩尽杀绝。 可是那些妖王却是懵了。 其中尤以之前曾听过蛟龙君讲述的熊狐二妖王,最是震惊。 “怎么可能,这夏皇洛离在那蛟龙君口中,不是才刚破境天象不过一年么!” “为何却会有如此深厚的武道修为,还能与青金大圣对招不落下风?” 白熊妖王粗壮的身躯一颤,有些愣神。 而一侧的鬼狐妖王,则更是面皮抽搐,有些惊疑不定的抬起手指,指向了洛离所执之剑,“不对,你快看他手中的剑!” “这不是当日里那柄以快若闪电之势,直接将巨鳄妖王斩杀的那把神秘残破古剑吗?” “此剑为何会落入此人手中!” 元天剑经过洛离祭炼,已经大变了副样貌,若不是当日饮了巨鳄妖王之血,给这败走的妖王留下印象较为深刻,恐怕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果然,经过这位同袍的点醒,白熊妖王也回过了神,定睛一看,越来越是熟悉。 他看着洛离挥舞手中散发金芒,有无尽流光回旋的元天剑,一拍双掌,当即惊呼确定道: “确是此剑,我不会认错!” “此剑之锋锐当世罕见,此时又落入这实力大增的夏皇手中,岂不是如虎添翼?” “想来这人类不过才二十余岁的年纪,竟能爆发出这等神威,而我等...” 这一刻,众妖王皆是面带寒意。 在座的能成就妖王之辈,哪一个不是活过了上百乃至于数百岁月,才成功得证的? 哪怕是如青金大圣这等大妖,时至如今也活了足足三四百年的寿元! 把他们放在一起与这夏皇洛离相比,足足在岁数上碾压了他不知多少倍,可在实力上却成反比,被人家给按在地上锤。 就算人族乃天地钟灵,成为了九天十地的新任主人,但这种如同天渊的差距,也不由得让群妖心中生出了挫败。 就在这时,那场中两尊如伟岸神灵般,一者持剑一者持戟的身影,已经是战到了白热化。 此时天光大放,一轮大日高挂穹天,万里云彩飘荡,风和日丽! 而两道身影,一者青金战衣在阳光照耀之下灼灼生辉,手持大戟挥舞,另一人手中剑光不断,又有一道巨鼎横空,立在其双足之下,宛若踩踏大地,其上铭刻了山河万里,皇道之威昭昭。 元天剑,山河鼎! 山河鼎作为洛离一直祭炼至今的至宝,从来都不弱,将其祭出,足有万钧之力,可压塌山海,也可作为一气相承的护身之宝,保身形不坠,抵御来犯之敌万般攻势! 这青金大圣并不弱小,更是洛离破境武道二品之后,真正堂堂正正战在一起的同境存在。 是以,他给予了他全部的尊重,将自己的底牌都通通掀了起来,就是想要与他酣畅淋漓的斗上一场,看看他的斤两,同时也看看自己的斤两! 武道之路想要再攀高峰,生死搏杀往往是最快的。 洛离一路走来,算是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道理。 只有危机感与紧迫感,才是催人奋进的最佳良药,不知多少白日飞升的武道天人,遍战数百上千次生死之战,方才总结出了这个千古真理。 而洛离,正在一步一步的对其施以实践。 眼下这个青金大圣,虽说来的有些出乎意料,但...却是来的正好! 洛离灿若星辰般的眸子中爆发惊人神采,手中元天剑轻声颤鸣,如龙吟声烈。 “以我观之,你这妖王,也不过如此罢了。” “今日,斩你!” 杀机澎湃鼓荡间,一声长啸,一剑气散三百里,直叫整个天穹,都被浓郁到极致的剑道杀机,彻底锁死! 这一刻,整个天幕都沦为了二者之间的战场,但有妖将先天者上前,当即刻毙命于这无穷神威之下! “剑气排空三百里,这就是近乎达到人间绝巅的实力吗...” 纵观洛离与青金大圣之战,身背剑匣的慕靖肖眸中抑制不住震惊,看着那穹顶之上的战局,失声开口。 如此之剑,哪怕是他倾尽全力八剑齐飞,再辅以九幽剑出鞘,也至多不过斩出数十上百里,便已至极限了。 但眼下看着这一望无际,直接将穹天都遮盖住的剑气,慕靖肖自忖,差之远矣。 “观摩此战,着实受益匪浅,但眼下并非良机。” “诸位,洛皇与那二品妖王互相搏杀,一时半会是腾不出空来,我观那群妖蠢蠢欲动,我等岂能不动手?” “天上的归天上,凡间的归凡间,哪能因高境交手,便不管这关卡内外的浩荡群妖!” “杀!” 路舟一挥拂尘,迎面便见得那关上的妖王终是收敛了惊意,开始大开城关,率领着麾下十万妖将妖卒,往着外界杀来。 于是一声肃喝,一身功法于此之时开始了运转,就欲动手。 他的话语还未彻底落下,李存孝和王虎便动了。 有些动作不需言语,便能意会。 金红色的罡气化为罩子,将李存孝满身铠甲都笼罩其中,随后这名猛将一声嘶吼,执手中铁槊踏于虚空,便划出了数道残影,飞身腾空就以陷阵之志,往着那十万妖魔孤身杀去! 若有战,我当先! 而天行盟的王盟主则是周身金光璀璨,蕴含了万千山河壮阔的浩荡拳意纳于掌心三寸,每每往前迈出一步,便蓄势更甚之前三分,只待那一拳挥出之际,怕是有无数妖卒妖将,都得命丧当场! 路舟拂尘凝聚清光,施武道法、慕靖肖剑匣开阖间,九剑并出! “杀!” 二十万大夏兵马排兵布阵,爆发出了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怒喝,铁骑马蹄纷踏,先天高手真气流转,唯有铁血与杀意,凝聚于众人心头之间! 嘭! 大地震荡,这雄关上下,顿时大战一触即发,人族与妖族兵戈相接,无数真气与妖力碰撞,充斥在了大军的每一处角落。 此地之战,比较北玄域之前的战役更加惊世,已是后天作卒,先天也不过为将,就连天象与妖王,都未必能作主帅! 这在天地未曾复苏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但无论如何,人族的每一个战士在此之时,都在用尽全力,去为了他们背后的家园信仰与种族,献上全力。 哪怕这单个的力量并不算强,但百川入海,聚沙成塔,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人前显圣未必显赫,人也从不因力量弱小而卑微。 纵使身如蝼蚁,我辈亦有悍不畏死,翻天成圣之心! 这就是人! 呐喊厮杀之声不绝于耳,这二十万大夏兵马,自从入了被妖族侵占的北地州郡之后,放眼所见尽都是生灵涂炭。 白骨作尸骸,遍布乡野外,千里无鸡鸣,尽是悲戚哀! 如此惨状,任谁见了,心头不得充斥着怒火? 而若是要解此心头淤积的怒意,别无他法。 唯杀尔! 李存孝挥舞铁槊,一马当先撞入了那四尊妖王面前,以一当四,悍不畏死就轰上了那白熊妖王,只把他惊的差点背身后退! 可想而知,当日里李存孝以杀破境,将蛟龙君活撕于天幕的神威,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大的一块心里阴影,以至于到了今日都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 至于另外三尊其他的妖王,紧随其后的王盟主拳意浩荡,倾天而落,便砸在了那鬼狐妖王的面门之前。 慕靖肖九剑化为恢恢剑网,遮盖住一尊妖王,而路舟姗姗来迟,以手中拂尘三千白丝缠绕清光,向着最后一尊妖王杀去! 无数能量的波动频频爆发,再加上洛离与青金大圣的战场博弈,又使得这片天地再度变色! 不过好在天地复苏又过了些时日,此时虚空生裂,但好在也勉强能扛得住。 此时此刻,但见那天象试手间,有妖王身形受创,万千兵卒往前挺进,一步一厮杀,虽推进缓慢,但却未曾后退一步! 前面死的,后面补上,哪怕是往日里名震一时的先天高手,也未有心怯如蚁之辈,贪生怕死。 浩浩乎大夏,于战场厮杀,有进无退! 男儿生于世,当马革裹尸还,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天下青山何处不同? 不过皆是大夏河山,皆为国土罢了! 穹天上,光芒暴起,云霄退散,两道身影几乎比肩大日,气势之浩瀚,远比那天象战场,更加凶险激烈。 一鼎横空压下,一剑锋芒斩出,还有一柄环绕清光的道家法剑,不停与那执一柄青金戟,一身战衣猎猎的妖族大圣酣战。 洛离御于穹天,双手结印,随后双掌横推,可使山河皆平之掌印随之落下,与那鼎威剑气一同轰出。 而面对如此攻势,那青金战衣的威武身影虽依旧强势,可到底可以看出来,已经开始有了几分狼狈模样。 纵横妖域上百载的青金大圣,被刚破二品不久的洛离,给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不知五湖四海得有多少高人,都得为之大跌眼镜。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剑落青金大圣陨 战场中心,瀚海穹天。 “吼!!” 双臂握住手中戟柄,青金大圣一声狂吼,随后将手中青金戟疯狂舞动,一瞬间数十上百道戟芒,不停向着那攻杀而来的兵器震去。 时间过去许久,他与洛离展开的这场比斗,二人早已交锋了上百回合。 这一刻,那本来积存于心的不屑与轻视,早已经开始烟消云散了。 本以为不过只是一普通天象,最多有些强大之处,但在自己实力压制之下,终究只是土鸡瓦狗,弹指可灭。 可交锋对阵,打出真火后,青金大圣却突然发现,貌似事情并不和他想象的一样,反而是背道而驰。 现在面对这场对局,他已是开始有些焦头烂额了。 “此人到底是掏空了哪家宝库,竟能得到如此之多的传承之兵?” “那两柄剑上附着的道韵,一柄比一柄强大,光是外溢就使人心中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还有那口被真气环绕的大鼎,这三者单拎出来一件与我这青金戟对比,都能给完爆了!” “再加上这人族夏皇的功法着实不凡,根基扎实,一时半会我根本拿不下来,此刻又有这等神兵助阵,我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怕就算是封号妖王亲临,都未必能有万全把握将其擒杀吧!” “怪不得,怪不得此人能叫苍古冕下如此惦记而不陨落,实力这般强大,又怎么可能是这般好杀的?!” 青金大圣羡慕又含恨的看着眼前不停攻杀的兵器,握紧了手中大戟。 明明也是自己耗费百般功夫,最终才锻造出来的宝具,可现在一看,却就跟破铜烂铁一般。 这种反差之感,几乎叫人吐血,而且更气人的是,好东西竟然都在对面的敌人那里! 这才是最叫人郁闷的。 “但就算如此,你这蝼蚁也休想胜过我!” “本王活过的岁月,是你永远都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地步,就算凭借外道之兵可与我持平,但生死搏杀,败的也必将是你!” 无穷无尽的压迫感,从那两剑一鼎上不停泄露,浮现之刹那,便叫青金大圣疲于应对。 但就算应对狼狈,他也始终没有受过多重的伤势,一直都将洛离的攻势挡在那柄青金戟下,颇有几分章法。 随着口中厉声喝出,这妖族大圣心知若是继续这般你来我往的僵持下去,自己纵使有海量妖力,也终将耗为一空。 因此,须得转变! 这般想着,青金大圣一甩头颅,本被剑光磨灭的几乎黯淡的青金战衣,此时突然再绽光芒! 他脚步一踏,于这被洛离布下浩荡剑气的长空之中,踩出声声气爆,如虚空碰撞,身形若羚羊挂角,随后戟锋卷起澎湃妖力,从长空径直往下横劈。 “本王纵横一生,戟下饮恨之妖王就足有七尊,各个都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所谓英杰。” “踩着这累累妖王枯骨行至如今,除却那些封号一方的顶尖妖王外,又有谁能胜我?” “今日这一戟,蕴含了本王一生斗战之道,当斩你这夏皇小儿头颅,悬挂于妖魔关头,叫你麾下的那些人族蝼蚁好好看看,忤逆本王,究竟是何种下场!” “死在本王全力一戟下,你也不虚此生了。” 这青金大圣一戟破空,生生撕开了无穷剑气,随后硬抗了二剑一鼎的神威,大口咳血,就连青金战衣上都留下了一处凹印,不过他却丝毫不曾在意,只是大笑一声。 他这一式戟法惨烈,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其中杀伐之意也确实浓郁,仿若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活生生蹚出来的,想来那饮过数尊妖王血之战绩,并不是自夸。 洛离抬头,只见那戟锋落下,似有不可抗力加持,极为恐怖,光是放眼望去,都觉得不能挡之,就如天发杀机一般,如同天威。 见此,就连洛离也都忍不住连连叹息。 此戟法之锋利,没有任何上三品之境的天象可以挡之,若是寻常三品之流,怕是顷刻之间,便要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吧。 “不过虽强,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天威。” “况且天威浩荡,难以捉摸,你不过是借天地之力施为罢了,又怎能敌得过我人道永昌,以己心代天心的大道?!” 心中冷笑,洛离脊梁挺直,身躯如龙伫立,横压于天地之上。 噼里啪啦! 浑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此刻真气涌动,周身骨骼颤动,发出一阵脆响,随着洛离大手一挥,虚空都好似被其身躯碾压,涟漪震荡,变得渐渐扭曲起来。 轰隆隆! 这一刻,天幕颤动,九霄云雾都为之下垂,洛离身形伟岸,目露金芒。 大夏、天极草原、楚国万万里疆域,无数人道气运都汇聚在了他这尊人皇身上。 随后元天剑突然华光大放,如同帝者之兵般,于一息之间飞速化为流光,回到洛离手中。 此剑与这浓浓气运相衬,宛若天成,有无穷无尽自上泄露而出,似一柄天生帝剑,可斩万物之敌。 “口口声声皆是蝼蚁...” “可在这片天地之下,谁又能不是蝼蚁?!” “今日,我便以你嗤之以鼻的蝼蚁之力,将你斩于此地。” “且看好了,这就是我人道万民煌煌气运所汇聚而成的,众生之剑!” 这一道声音语句简短,但其中却似蕴含了无尽奥秘,犹如一尊无上存在抬剑,向着必死之人宣判一般。 以此地为中心的方圆千里山川地脉,天穹底下一切生灵,无论人兽鱼虫,此时都是心有所感,尽皆为之震撼。 遥望天穹,看着那尊似乎无所不达,无所不能,无比强大的身影,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意志,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头。 这是有无上存在,将他们每一个人的精神之力,都汇聚在了一起所挥出的一剑! 此一剑,在这片疆土上,将无人可挡! “什么众生之剑,不过土鸡瓦狗!” 青金大圣只觉眼前将元天剑重掌入手的洛离,身上气息开始变得捉摸不透,心头不禁为之一凛,仿佛事情就要脱离了他的掌控一样。 于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一声怒喝便从这大妖口中喝出,与此同时,青金戟抽出残影,足以劈山倒海般的伟岸之力,随之倾泄。 青金大戟斩出,将这半边穹天都给遮掩了住! 然而,一柄长剑于此之时,递出。 虚空塌陷,天地晃动,有天花乱坠,灵气暴动种种异象,随着此剑落下,继而显化! 下一瞬,一剑一戟相撞,如天柱崩塌,有虚空乱流生灭,涟漪荡出,其波动之浩大,就如九天之水倾覆般可怕! 罡风,灵气,暴动! 本来已经趋近于稳固的北玄域虚空,再一次被打出了空间乱流! 虚空缝隙之中,有暴虐的毁灭之气不停溢散,只要普通生灵但凡染上一点,就得当场陨落,化为飞灰。 而在这种恐怖的场景下,正有两道身影于这虚空乱流的中心,一决雌雄! “吾之光辉,当照耀古今,区区蝼蚁罢了,给我破!” 青金大圣须发张扬,青金战衣如今早已褪去了之前的耀眼,开始变得破烂不堪,无数剑气痕迹遗留其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凶险,这大妖如今已是拼上了全力,状若疯魔,一柄青金戟舞动八方,戟锋扫荡之处,便有虚空破碎,如同古之魔神,抬手间天地翻覆。 狂风猎猎,烟尘漫天,虚空乱流与暴动的真气涟漪,不断蔓延。 但此刻在其之上,却有一柄湛金光剑,正握在一只修长手臂的手中。 此时这只手臂,似有天地之重,而那柄剑,则合了这大河山川。 这就是近一个月以来,洛离不停祭炼元天剑所得出的感悟。 何为人皇,何谓人道至尊? 合人道苍生之力,掌世间极致的权柄,领人道胜天道,此即为人道至尊。 此境并非是武道通天之后,三劫尽过的止境至尊,而是以种族冠冕,被众生称颂的无上存在! 在一个族群中,这等人物又称大帝,古皇! 直至将元天剑祭炼之后,洛离才晓得昆吾大帝、元天至尊等辈,所走的道路究竟是怎样的路。 他们都是曾经在久远岁月之前,统领过一界的人族至尊。 须知道,就连洛离此刻脚下所踏的大地,即使距离元天至尊落幕已过了两千年,都依旧还是以元天为名。 声名传唱两千年,青史著称永不灭! 所以传承了那尊伟岸至尊三分道果的洛离,这区区青金大圣,又如何能挡得住他此剑? 人道气运若洪流,更何况此界可是人道为主,洛离脚下的土地更是他皇城气运所汇,气运所钟之地! 立身于此,哪怕一品临凡,也未必不能当之! 区区青金大圣,如何不可斩? 此剑落,以不可抗拒的姿态,一剑又一剑,劈在了这柄青金戟上,同时也不断给那身披战衣的大妖,造成不可愈合的伤势。 咔嚓,咔嚓! 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出现在这柄大戟上,也出现在了青金大圣那坚如山岳的妖躯上面。 “...” 感受着撕裂般的伤痛,这妖族大圣咬了咬牙,面带黑气。 他不敌此剑,哪怕是用上了一切手段,也还是不敌,是以才一言不发。 但纵使不敌,他也不会选择退! 作为一名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妖王,他有着自己的自尊与骄傲。 就如曾经陨在他戟锋之下的无数敌手一般,他自己也早就做好了在战场上落幕的准备。 眼下这剑势浩大,哪怕拼上生死,他也未必能够敌之,更别说是斩杀洛离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选择仓皇逃窜和跪地求饶! “杀!” 一声爆喝! 青金大圣爆发出了最后的妖力,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再度劈想了那上首长剑! 二者再一次碰撞。 可这次未过多久,那本来如顽强石头一般,坚持了数十个回合难以攻克的大妖,就如冰雪消融般。 彻底被那宏大到足以泯灭一切的剑光,彻底湮灭,化作了枯骨飞灰! 一尊威震妖域的二境妖王,甚至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顶级存在,就这么被洛离堂堂正正的,一剑败之! 青金大圣,陨! 此时,距离战争开始,已经过去了许久。 下方大夏的兵马,早已势不可挡,杀入了那妖魔关内,将这十万妖魔杀的是人头滚滚落,抱头鼠窜! 局势呈现一边倒,而天象战场中,人族的大宗师也未必逊了这些妖王! 李存孝此时铁槊挥舞,那白熊妖王的一只臂膀,早已不知所踪,血流如注,看着这般狼狈模样,距离败亡,估摸着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行盟主拳印猎猎,大开大合间,亦是大占上风。 至于慕靖肖则更直接,或许是洛离的事迹给了他深深的刺激,不服输的劲头使得他动用了洗剑剑匣,九剑齐飞,顷刻间就将那尊与他为敌的妖王,直接枭首。 眼下他正与路舟合力,欲将另外一名妖王也一并斩了,而且看那妖王奄奄一息的样子,估计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局势呈现出了一边倒。 但这终究不是决胜的关键。 现在真正能起到一锤定音的,只有那云霄之上的激烈对阵。 连虚空乱流都打了出来,足以见得此战之恐怖,也可以见得那对阵二人,到底有着怎样伟岸的力量。 只要这两个存在之中,但凡存活一者,怕是都有足以扭转一切,颠覆乾坤的能力,所以说人妖双方阵营,此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当天地间的烟尘消散,乱流渐渐平息,也彰显了那云上的对决,终于落下了帷幕。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到一执剑立身,脊梁挺直身形高大的男子,正一手执剑,一手抚摸着虚空中显化的五爪金龙,神情自若。 至于与他为敌的那尊大妖,早已是消失无踪。 只余下了几片破碎的甲衣片儿,与那半柄残破大戟,还留滞于虚空之中,彰显着那名妖族大圣的存在。 此时在这偌大天穹之上,他就是唯一。 仿若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最为渺小的介子般,微不足道。 是那么耀眼,落在了底下的人妖眸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摧毁通道收官太平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族高手、妖族妖将,都沉默了。 但取而代之的则是,比之先前更加热烈的呼声! 本来拼死抵抗的妖族,见到那苍古妖域近乎无敌的青金大圣,就这么化为洛离剑下亡魂,当场得有七成的妖族,信仰崩塌。 兵败如山倒。 此时,哪怕是妖将级的存在,都不再继续殊死拼搏,挣扎求存了。 因为他们知道,此战必败。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何青金大圣会输,为何堂堂二品大妖王会败,但眼下这危机四伏的场合,都不再是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作为以弱肉强食,等级尊卑为基的妖族,这些底下的妖将们远比妖卒更加明白,一尊大妖王到底有多么恐怖。 那是足以用一己之力,力敌数尊妖王的大能,是可以扭转一方战局乾坤的高手!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哪怕妖魔关被大夏兵马不停攻打,也始终没有妖族弃关而逃,归根结底就是这个理由。 这些妖族相信,青金大圣会成为站在最后的强者,将那人族的夏皇直接斩杀,随后一戟落下,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全部灭绝! 但很可惜,现实却已经事与愿违。 所以这些妖将,自然不愿意继续留下送死了。 这不是骨子怯弱,而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 毕竟...连那天上的妖王都被打的近乎陨落,更何况是他们! 于是,在无尽的喊杀声中,本来仍旧顽强抵抗的妖卒妖将们,开始如同潮水般,往着后方飞速撤去,斗志全失。 哪怕是有妖王还存活着,他们也顾及不到,这些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们的命令了。 毕竟两界通道就在后头,若是能跑回归墟妖界,谁又愿意留在这里送死! 天上。 与李存孝等天象高手对阵的妖族,如今陨的只剩下了两尊。 除却断了一只手臂的白熊妖王还在苟延残喘,被李存孝打的近乎奄奄一息外,最后只剩下了一尊身形摇摇欲坠的妖王。 二妖此刻都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可此刻,还有比身上重创更加沉重的打击,将他们二妖给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四尊天象分立四方,身上杀机蠢蠢欲动,甚至将这整片界域都给锁死,让他们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底下的群妖或是妖将要是想逃,可能还真有一线希望逃回妖域。 但他们这些足以媲美天象的妖王... 怕是一个都别想跑! 眼下此地,下有四尊天象虎视眈眈,上又有刚刚沐浴妖圣血的夏皇坐镇,堪称是天罗地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而且本来的妖王同伙还陨了两个,就算是他们这剩下的俩,还各个带伤,这还跑个屁啊! 剩下的两尊妖王互相惨笑着,对视了一眼后,用着无法理解的眼神看向洛离,只觉得世界观都开始荒谬了起来。 他们根本不觉得这人族的夏皇,能够有胜算,更别说堂而皇之的将青金大圣给斩了! 就算是这两尊妖王想破脑袋,他们都没有想明白。 可再不明白,也只能默默接受现实。 “死!!” 立于绝境,已无逃生希望的两尊妖王,通红着双眼。 既然活不下去,哪黄泉路上也得拖两个垫背的! 随着那白熊妖王率先嘶吼了一声后,他的那硕大身躯,便迅速开始膨胀了起来! 处在他不远处,正与这白熊一道被围杀的另外一尊妖王,周身状况也和他一样,迅速变得膨胀。 这一状况,很明显。 “不好,这二妖自知无路,要自爆了!” “先退!” 李存孝和路舟等天象见此,当即面色一变,开始飞速往后退去! 毕竟是两尊妖王合在一起的自爆,其能造成的能量波动自然非同一般。 要是被波及到的话,恐怕会落下不轻的伤势,哪怕众人已至天象,也都不想去选择硬抗下这一击。 轰轰轰! 恐怖的波动炸裂,从那两尊妖王躯上爆炸开来,带起一阵剧烈的声响,甚至有气血化作的蘑菇云,嗡嗡升起。 待到一刻钟后,这股嗡鸣才渐渐落幕,开始趋于平静。 感受着那再也不存在的妖王气息,众人同时舒了口气。 这一劫,终于是过去了。 四尊妖王,一尊大妖王,都死在了这片城关之前,妖族的主力,尽数付诸一炬。 这楚国的妖族之祸是七国之中最重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方妖域近半主力都杀了过来。 将其彻底解决,无疑是解了整个北玄域最大的燃眉之急! 至于剩下的地界,起码没有眼下这般夸张,有江山倾颓之危。 看着金龙绕身脚踏大鼎,手执帝剑的身影身形一晃,踏步而来,李存孝几人同时心神一震,尤其是路舟和慕靖肖,眸中此时都不由得夹杂了几分敬佩。 于战场之中,堂堂正正的斩了一尊二品妖王! 这尊夏皇从今日之后,已然是注定要名扬天下! “或许再过些许时日,当其踏足天下一品之时,那象征着天下最顶尖的三十六位高手之中,就该有他一席了罢...” 慕靖肖眼神包含复杂,暗自一叹。 说起来他与路舟的年岁,还要虚长洛离好几年,可他却将他们给彻底抛在了背后,简直不似一代人。 当真离谱。 不过收拾了下心情后,他与路舟还是率先开口,对着洛离语气带着敬意道: “洛皇之威,足以媲美古人皇,有剑斩群妖诸魔之威,我辈不及也。” 听着二人的客套,洛离轻轻颔首,也不否认,不过还是指着手中剑柄笑道: “其实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还要多亏这柄前辈留下的元天古剑。” “若非此剑传承使我道大成,再加上侥幸破境武道二品,此番想斩这妖族妖王,绝非易事。” “诸位且先休息一下,连番大战,都辛苦了。” “眼下群妖首恶虽然伏诛,但剩下的妖卒妖将,还有那两界通道,可都还没搞定呢。” 说罢,洛离目视前方,跨过遥遥距离,看着那下方烽火狼烟,无数人族战士发出震天呼喊,向着那妖族溃败的大军一路杀去。 而在那妖魔关内的中心,就是这些妖魔的老巢,通往妖域的两界通道。 北玄域天地复苏时,这处通道就不巧的在此城关内撕裂,所以很不幸便被苍古妖王给盯上了,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就化作了妖魔的乐土。 此地化为人间烈狱,妖魔乐土,已有数月之久。 但现在,一切的闹剧,都该彻底结束了。 洛离掌剑,傲立长空,踏步前行,随后一剑斩出,刹那间伟力爆发。 一道剑气,绵延数十里,直接就如长虹贯日,斩在了那妖魔关内的两界通道之上! 之前洛离曾与路舟处理过大夏边关的黑山通道,对其中的玄关都大致了解些许。 那时,他还需要与路舟一道取巧,才能将其成功关闭。 但现下境界上来后早已今非昔比,直接以力破万法,便可将其强行破之! 轰隆隆! 巨大的黑色漩涡,远比之前大夏边境的那一处,还要恐怖。 其中汹涌翻滚的妖气,散发着令人作呕和厌恶的气息。 可当这剑气一落,连通这片天地一道合力,对这这处空间通道开始撕裂时,这滚滚妖气当即就爆炸了开来! 随后空间乱流产生,未过片刻,这处通道彻底暴动! 除却最开始侥幸逃命的寥寥妖族外,剩下的但凡触摸到了这狂暴空间通道的小妖们,连惨叫都没发出,就随之化作了飞灰! 莫说重回妖域,逃出生天,他们怕是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被洛离剑气和天地的排斥所搅合,这空间通道本来就算是再稳固,现下也坚持不住了。 待到乱流暴动再度平息下去,这处通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变小,很快就被越发稳固的北玄域天地,彻底修复。 至此,楚境妖祸,根源已除! 只需要再将那剩下四散而逃的妖魔彻底斩杀,便可尘埃落定,收官太平! 被摧毁的两界通道,正面是光明,背面则是一片黑暗。 如果说,人族迎来的是一场光明磊落的大胜,那么对于苍古妖王来说,这次战役的结果,显然令他有些难以承受。 苍古妖域。 最开始比较机灵,靠着两界通道较近的妖卒妖将们,其中倒是有少数好命的,在洛离一剑落下之前,便趁机逃窜到了这通道之中,回到了妖域。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多喘上几口气,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就被偌大动静惊动住的苍古妖王,给擒住了。 连通楚国和苍古妖域的通道,可是重中之重,刚刚那通道崩塌的动静,苍古妖王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现在,他正瞪大双眼,看着那飞速崩塌,只余下空间乱流弥漫的缝隙,强忍着心头滔滔的怒火,闷声如雷的看着那下方百来个妖卒妖将,冷声道: “为何连通北玄域的通道会突然损毁?” “青金大圣,白熊妖王他们呢?那夏国的皇帝小儿,到底有没有被斩?!” “抬头,告诉本王!” 站在妖域顶点的妖王,如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向着这些小妖们袭来,直把他们震慑的心神皆惊,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想起方才的惨烈,这些小妖们哭丧着脸,良久之后才有妖将顶着滚滚寒意,断断续续的哆嗦着开口回道: “冕...冕下息怒!” “青金大圣与那人族夏皇斗阵上百回合,手段尽出却不敌之,被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剑湮灭,至于四尊妖王大人,也已悉数陨落,葬身在了那楚国境内。” “我们...败了!” 这妖将话语惶恐,他的话语中带着惧意,但又不敢蒙骗苍古妖王,最终只得如实告知。 这话语一出,围靠在这通道附近驻守的所有大妖们,都同时一静。 沉重的气氛,开始从那围绕着滚滚黑雾,看不清面貌的苍古妖王周身,渐渐散发而出。 此次跨界,共计前前后后有三十万妖兵,四尊妖王,还有一尊二品大妖王出征。 这种规模,就算是对整个苍古妖域来说,也不是开玩笑的。 真要全军覆没,那这损失,怕是数百上千年,都未必能缓过神来! “你在跟本王开玩笑?” 沉重的气氛凝滞片刻,随后一道黑气大掌猛地下拍,将那妖将给直接擒上了云端。 苍古妖王神情淡漠,但他话语中蕴藏的怒意,却几欲喷薄而出。 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众大妖们就这么看着,个个噤声不语,心中念头相同。 只有那可怜的妖将,心中魂儿都快飞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继续打着寒噤道: “冕下饶命,冕下饶命!”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掺假啊!” 看着凌空捉来的妖将,依旧还是这般解释,苍古妖王笑了。 他的笑容很冷,其中杀机毕露,再不掩饰。 随后,这尊归墟妖界掌管一方妖域的顶级妖王,抬手一指,就直接点在了这妖将眉心之间。 “呃...” 浓郁妖气显现,苍古一指点出,倒霉的妖将喉咙好像被掐了一下,只来及发出一声呜咽,下一刻就没了气息。 而将这妖将神魂吞噬,从他眉心神魂提取画面的苍古妖王,也得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答案。 他看到烽火四起之中,妖族溃败,妖王陨落自爆化为血雨。 他还看到了执掌一柄帝剑,顷刻间汇聚人道气运,一剑去地三百里,剑威滔天,将青金大圣生生湮灭的洛离。 这一刻,他沉默了。 上次见面,不过是一侥幸得了天大机缘的小子。 可这一次,他却堂堂正正的,凭借自己的道与法,将自己麾下数一数二的青金大圣,直接斩杀。 如此飞速的进步,没来由的,苍古妖王心中有了些恐惧。 归墟妖界与北玄域之间,有各处壁垒薄弱的地界,容易产生时空缝隙,而作为最先布局之人,苍古妖王本来也当借此机缘,得到不少好处。 甚至更进一步,封号妖皇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可自从在天极草原,被那虚影镜光一刷后,他的成道路便毁了。 神魂有缺,此生都不可能极尽升华,如何称皇?! 是以,苍古只想要将那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夏国的皇帝给斩了,以泄心头之愤! 可谁曾想,不过是一蝼蚁而已,竟能做到这般田地。 以至于到了今天就算是自己出手,怕是都没有万全把握,能够将其擒杀。 想起那一剑,苍古有些沉默。 妖生之中,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和憋屈,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子禅位楚国归夏 苍古妖域。 平息了心中滔滔怒火,苍古妖王随手一挥,那底下战战兢兢逃入通道的小妖,当场便被他给抹了去,化作了虚无。 作为妖域的战士,连上层的妖王们尚且都知死战不退,这些不过妖将妖卒之流,又有何颜面逃回妖域? 心中积郁无法发泄,正好拿他们开刀! 黑色的火焰,于虚空浮现熊熊燃烧,将那些狼狈的妖族焚烧殆尽,同时也叫一众围观的大妖,心中更加敬畏与恐惧。 这就是他们的冕下,他们的主宰。 只要他想,一切阻碍都不过随手便可抹去。 “若是那两界通道能够支撑冕下力量降临,恐怕青金大圣和众妖王根本不需陨落。” “纵使那夏皇再强,在冕下的神通面前,也不可能有什么招架之力。”见得这虚空生焰,有一妖王看着苍古一言不发,化为黑雾离去,不禁出声感慨。 而他的话语,很显然也得到了一众大妖们的认同。 归墟妖界九大妖域,每一方妖域的主人,都是站在这一界上的顶级存在。 他们的威望与实力,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活生生杀出来的,因此给这些底下的妖族们,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并未亲身经历,所以不会察觉不对。 “据说妖皇殿的那位,有开辟通道的法子,你们看冕下离去的方向,会不会...” 就在众妖正感慨间,有一留意苍古妖王动向的大妖,却突然指着苍古妖王离去的方向,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众妖听此消息,定睛一看,果然见到苍古妖王并未回宫,而是往域外行去。 这很不寻常,要知道苍古冕下平时孤傲,除去修行外很少迈入域外,这一次去的方向,还正好是妖皇殿朝圣的方向... “可据说近千年前那一次跨界之后,两尊妖皇冕下就再未入过人族,更未曾提起过通道和入侵一事,这次我等能够跨界,还是凭借着之前岁月留下的空间联系,方才得以开辟的...” “冕下此去,真的能见到妖皇么?” 有些知晓内情的大妖,暗自嘀咕着。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冕下自有自己的思量,我等犯不着在这里嚼舌根。” “无论是妖皇还是冕下,都是我等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要是事后被逮着了咱们在这里瞎议论,恐怕少不了一顿责罚。” 众妖猜测纷纷,不过最后还是有人开了口,不欲继续讨论下去。 毕竟苍古妖王名义上,可是妖域之主,是他们的头儿。 自己的生杀大权,不过是人家一言可定的,要是真给惹恼了,哪怕境界再高再强,怕是都妖头不保。 此言一出,顿时众妖皆是意兴阑珊。 毕竟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随着一阵黑雾弥漫,这些闻讯赶来的大妖们,便彻底四散而去。 只余下了那慢慢合并,再无踪迹的缝隙,以及道道虚空乱流,还残存在这苍古妖王的妖山脚下。 ... 三月后,楚国。 郢都。 昔日的楚国皇城,居江畔,城辽阔,因楚国实力雄厚,冠绝天下,素来都有七国第一城之美誉。 而今一看,只见盛夏之季,有护城河大河滔滔,似从九天而落,奔涌不休,北风吹拂入城都,斑驳的城墙上,曾经的风霜历史未曾磨灭分毫。 今北玄域七国,分分合合,至今为止历史最为悠长的,只有寥寥二三罢了。 夏楚二国,皆是自八百年前便已立国称制,直至今日,可谓是底蕴深厚,祖上都曾出过真正的人杰之辈。 但时至今日,由昔日项家建立的大楚,国祚八百,已至尽头。 此刻整个郢都,百姓人头攒动。 他们目光中露出敬畏,遥遥看着那皇城方向,都知晓今天会是什么大日子。 夏皇洛离起兵东进,平妖患,定科考,开民智,将整个楚国支离破碎的江山,从接近崩溃的边缘,给生生拉了回来。 一切的一切,几个月过去,经过铺垫和宣传,已经是天下皆之,上到王公贵胄,下至黎民百姓,可谓是无人不晓。 当然,这其中固然也有洛离二十万大军马踏南北,大宗师高手亲自叩关,将那些敢心存不服的宗门和世家,都问候了个遍的原因所在。 可若全是空穴来风,这些百姓也不可能如此触动不是。 毕竟,洛离在这楚境之内,可是切切实实的做了实事的。 选取良师,任聘贤能,建立地方学院为一方讲师,为底层平民习武修文启迪民智,开辟了良好的基础。 将收录于大夏经阁内的中品功法与武技,分层公开,选拔江湖散修才干,既收揽了本地人才为我所用,又间接性的削弱了那些宗门和世家的影响。 大方向上,洛离采取了以从大夏征辟而来的夏官执掌大局,基层以楚人治楚人的方针战略,三个月过,果真收效颇丰。 有兵马震慑,世家和宗门没有一个敢于出来蹦跶的。 因为蹦跶的,都被李存孝手底下抽调而来,监察天下的镇邪司给逮着,然后马踏山门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敢拿百年基业作为赌注? 有了枪杆子,改革简直就是洛离的一言堂,他想要怎么祛除沉疴,都没有任何阻碍。 所以没了掣肘后,再加上洛离自身带来的正面影响,一切都很顺利。 那些出身较差,失意已久的文人和武者,于各处郡县地方被大夏起用,一朝春风得意,几乎各个都是添油加醋,不留余力的宣扬起了夏皇的神威。 眼下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真真切切的战绩,言论渐渐发酵之后,洛离在这些底层民众的眼中,简直就如同是人皇降世,天子临尘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皇帝能做成这番样子的。 哪怕是天子脚下的郢都,也是一样。 郢都酒楼茶馆,舞榭歌台之间。 有文人骚客相对而坐,观今日夏皇入郢都,去除楚国国号有感,叹息发声: “这北域天下自古以来,就分分合合没有一统过,可这位夏皇陛下,如今却真正拥了半壁江山,难不成以后大夏,就要成为这整个北玄域唯一的国家了么?” “如此伟业,千古难见呐!” “不过叫我说来,却是好事。” 有饮客笑了一声,举起杯中酒,看着那四下太平之景,哪有什么改朝换代的惶恐不安? “阁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民心所向,真真是民心所向啊!” “夏与楚,夏皇与楚皇,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者南征北战,上能策马安天下,下能执笔定江山,北平草原东进大楚,堪称不世之英杰,而观前代楚皇,虽无大错,却是令难出郢都...” “再加上这连年灾祸,若不是纳入了大夏统御,怕是早晚四分五裂,烽火连天,这样看,确实是好事。” “改革弊政,开辟民治,救民于水火,而且一上来就剿了三大不服宗门和四处豪雄世家,堪称铁腕。” “大开民智普及文武,不以世家豪雄为根,长此以往,必有大世降临,此举千古难见,他年史书当有这位陛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落魄文人听此谈论,眸中露出三分激动,大笑回应着:“待到郢都去楚,大夏掌权,我当即刻去参加那所谓科考,也为自己谋一份基业!” “有国如此,才是真正有才之人的向往之地啊!” 此言一出,可谓是发自肺腑,一瞬间就引得众同道发自内心的共鸣。 毕竟酒楼茶馆、舞榭歌台等地,多是落魄士人与寒门所聚集,空有几分才学,却无上进之路,如何能不发着牢骚? 大夏之政与大楚之政,相互对比,简直是高下立判! 其实项家皇朝对于他们的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不然仅凭洛离不过三个月的布置,又怎么可能将这方国度,彻底改名换姓,而无百姓大规模暴动,去维护这项家江山? 结果显而易见。 从开始到现在,跳出来鸣不忿的所谓忠臣,放眼望去清一色都是位高权重,或是出身世家大派,一生养尊处优罢了。 不排除他们是真的忠心大楚。 但是,他们真的是忠心这个国家,这个国度的苍生么? 不是。 他们不过是忠心自己的地位和权利而已。 他们将自己的一切都与国家绑在了一起,美曰其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起来很光荣,但这份荣光他们却只牢牢握在了自己掌中,而并不与其他底层臣民分享。 这种所谓的忠诚,有时候甚至要比令人憎恶的奸佞,更令人心寒。 所幸,洛离不是楚国之人,也不是楚皇,不需要在意这些个‘忠臣良将’。 所以灭了那跳的最欢快的三大宗四大家,他毫无心理负担。 退一万步来讲,洛离这一路起兵走来,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外乎就是领兵打仗,抄家灭族了。 而且最得心应手的,就是抄这些所谓忠臣的家。 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真以为大夏需要? 因此项长歌禅位于大夏,乃是大势所趋,必为之事,不然到了最后,注定是水火不容,刀兵相向。 楚太子也算是半个人杰,往日里就能看出大夏改革之政不同寻常,可终归掣肘太多,又没有挽救乾坤的能力,无法一人改变一切。 所以他能在此关键局势之中,将大楚社稷交予洛离,倒也算是极为英明的事情了。 虽说这将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但对于底层流离失所的庶民来讲,此举无疑是挽了他们未来的刀兵之祸! 不管为人如何,仅凭此举,他无愧于这楚国万民。 有为皇的资格,却无皇的命,只能留下一声扼腕。 郢都朝堂,大雄殿。 气氛凝重。 往日里金碧辉煌的宽旷场地里,有各派党羽唇枪舌剑,可今日文武分立左右,却是无一人出声上前。 项家皇室主脉,共计一百二十九名真正的皇亲国戚,正静静的站着,往日里,他们在外面起码都是一方王侯,钟鸣鼎食,一言定人生死,好不快意。 可今日,他们却在这殿前,被那一身黑金龙纹袍的楚太子项长歌带着,正跟在那手捧玉玺的太子后方,一道立于阶下,看着那上首人影,默不作声。 一侧,有宦官高声语道: “想我大楚,自太祖于乱世微末崛起,迄今已百年有余,期间幸得贤君能臣辅佐,至今已有八百载!“ “然时过境迁,积弊日多,国家贫弱,有妖魔奸邪威逼于外,天灾人祸交加于内,此成危急存亡之秋也。” “幸天降夏皇洛离于我大楚,辅国之政事,外灭妖魔,内整乾坤,以理弊政,数月风貌一新,今日之盛,全赖其一己之力也!” “公之雄才,太子长歌自知不能及也,眼下先帝驾崩,孤实力微薄,无整肃乾坤之才,外部江山未稳,妖魔祸患随时便可卷土重来,此艰难险境,唯有以夏皇之大略,才可保楚境江山不衰,万民生计!” “孤生于帝王之家,不忍见百姓凄楚,流离失所,因此今日于此百官见证之下,恳请夏皇掌我楚地,再造盛世!” “故今日诏告天下,禅位于陛下,卿请勿辞。” 禅位诏书绵延百余字,声情并茂,传入这大楚大雄殿的每一个角落。 文武官内,有人眼眸通红,有人掩面而泣,更有人低声呜咽,表达对于故国之哀。 可唯独,却无一人出声表达异议。 待到诏书诵读完毕之后,楚前太子项长歌与其他皇亲国戚面露悲戚,如同天塌一般不同。 他只是神情平静,一手捧玉玺于掌间,另一手接过一侧宦臣手中之诏,随后缓步上前,于上首阶梯前停步。 随后,双臂一展,一手握诏一手捧玺,高声拜道: “请,陛下即位!” 众文武百官,项家血脉见此,也是紧随其后,乌泱泱的拜倒了一片,口中高呼: “请,陛下即位!” “请,陛下即位!” 呼声传响,连那殿外守护的各处大夏亲卫,都听了个清楚。 殿上。 洛离见得这一片又一片跪伏于地的臣子,轻声一笑,道: “公之大义,朕当应允。” 说罢,洛离袖袍一扫,那诏书与玉玺,便落在了他面前的案桌之上。 随后青年更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那往昔之日象征楚皇的宝座上面,道了一声众卿平身。 修行人皇气,当项长歌献国之后,得楚国国运加持,洛离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实力又往前猛增了一大半! 也正是自此刻开始,楚国海内外,尽皆臣服。 楚国此后,当为大夏楚境!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中土大周草原近况 中土,大周,天元。 此为中土唯一的皇朝,也是人道当代最为昌隆的国度中心。 在此地,内外城中,往来皆权贵,有儒道佛三脉高人隐于市井,亦有三教九流汇聚。 抬眼所见,人道气运冲霄,大道两侧,先天之辈并不稀奇。 舞榭歌台、雕梁画柱,随处可见。 天元之巅,有帝阁伫立,此时正值黑夜,巍峨帝阁之上,天空有璀璨繁星划过夜空。 东海曾有诗文之道冠绝当代的谪仙人路过天元,见此云雾掩盖,不见真容的阁楼,曾饮酒感慨过后,徒手留下过一篇脍炙人口,名传后世的名篇: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自那以后,此坐落于大周帝宫内的帝阁,名声大噪,后世以摘星冠名。 坐落于大周帝宫,此阁又岂能是寻常之辈,可以登之? 能身处其中者,无不是由周武帝亲自首肯,非富即贵。 而今夜,有二人登临此帝阁,遥望北境群星,皆负双手,似有心事。 “北境之地,人道大昌,淡紫之气环绕,想来是有人杰之辈,起势了。” “上代天机子曾留下过批命,说我大周昌盛至今,已是登峰造极,进无可进,与执掌人道万方气运无缘。” “你怎么看?” 在那围栏前端,身着黑金龙纹便服,身材高大魁梧,眉眼中带着三分威严的男子,未曾回头,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阵阵寒气,兀自开口。 在他身后,身披八卦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听后,淡淡一笑: “陛下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前来询问于老夫。” “大周立世已是八百载过,虽与那些他方小国并无差别,但其中积累的底蕴,远不是他们可以及之。” “千秋万代,与天同寿,与地同君,可并不是说说而已。” “天命这种东西,可信九分,然不可全信,终归还是要事在人为。” 白发老者的话语落下,那男子背负双手,却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得到了他的认可。 周武帝看着那天上群星斗转,感受着自身聚拢的人道大势,轻叹一声: “朕继位于江山危难之时,有太平之祸搅动四方,弄得天下民不聊生。” “昔日惨祸,今日仍觉历历在目,因此数十年来,朕兢兢业业,无一日敢有懈怠,心中所想眼中所念,无不是守着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家业,将其做大做强。” “设诸子讲法,开百脉之学,以培养精英士子,外御强敌,建天策府,以铁血手段清扫觊觎人族的神魔与异族,自身也未敢有所懈怠,至今数十年武道勇猛精进,虽不知能否叩关天人,但也算是人道绝巅。” “试问我大周,已至如此,万国朝拜,无论是中土十大圣地,亦或者那东海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无一处可及。” “人道势力,我大周当为第一,可不知为何,却仍旧不能执掌人道气运,朕虽能聚拢大周之运,但却终归称不了人皇,更不可能走得上那人道至尊之位。” “实在是令人不得解。” 周武帝轻叹,似有疑虑,而一侧老者也是神情默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事实上,到了他们今日这个境界,是可以察觉出一些东西的。 即使做了百般努力,但周武帝依旧点燃不了那一盏薪火,成为真正的人皇。 走不出这一步,他就只能是大周的帝,却无法是人族的帝与皇。 出了这大周国境,十洲三岛,浩渺天地,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强大的人而已,没有人会承认他是一族之皇。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以您之文治武功,历代先帝之中,能与您比肩者,不过寥寥罢了。” “古天子古人皇,无不是自人族乱世之中崛起,在那种天地沉浮动荡,而无秩序定规的时代,他们能聚拢人道气运,成就一世无敌,也是因时代造就。” “当今时代海晏河清,无论是神魔妖邪,在我人道大势面前都是土鸡瓦狗,想来若是效仿先人,也没法子效仿。” “这点不仅是您,想必所有于同时代崛起之辈,都极难做到。” 遥望北境人道大势风起云涌,大周观天阁的庞景丰阁主,如是对着周武帝说道。 “那北境如今尚未统一,陛下,需要外力介入么?” 紧接着,庞景丰看着那如百川入海,但又未彻底成实的气象,再度问道。 “这倒是不必,师出要有名,况且不过是得了聚拢气运之法的一名皇者罢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都是未知,又何须如此?” “若真能走到大周面前,分庭抗礼,那也是人族之幸,天下之幸,何须介怀与抹杀?” “天下有能者居之,为帝者当有鲸吞四海,胸怀天下之气魄,若连人族有人杰崛起都不能坦然视之,卿家觉得朕能走到今日?” 不在意的笑了笑,周武帝摇了摇头。 为帝王者,哪个能不以古代人皇至尊为榜样自居,甚至心存野心,妄图超越,建立一个超越远古的人道盛世? 他之所以今日有感,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与大夏并无多大干系。 看着眼前主宰大周数十年,正如日中天的帝王,庞景丰也不多言,只是笑呵呵的。 正如周武帝所说的一样,无论北境如何,于大周而言,都无多大干系。 不过是天命昭示和卦象凸显,要是因此就要刻意针对,如此攻于心计,那也做不成一代帝王。 作为大周朝顶尖的高手,庞景丰自知周武帝绝非这样的人。 不然,大周又焉能有今日之气象? “底下的那些小家伙们,一个个不都觊觎着朕这张座位么?” “世间最忌讳的,就是德不配位,正好这北境即将一统,叫太子,四殿下和小十三去看看,也好学习学习。” “朕也有些想知道,那大夏的年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君王。” 周武帝眉目幽深,对着庞景丰嘱咐了一声。 “微臣领命。” 见此,庞景丰心领神会,当即拜道。 ...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是许久。 北玄域,大夏,太初三年。 当北境的雪花片片洒落,这个皇朝偌大的版图,终于趋近于稳定。 在洛离定鼎楚国不久后,天极草原,发生了件大事。 金狼王庭昔日蛰伏之旧部,联合十三部族,密谋长达半年,聚集了十万好手,浩浩荡荡的向着草原大城,发起了叛逆。 他们自知面对大夏这等庞然大物,想要复国无疑是痴人说梦。 因此这次进攻,不过是其中的领头之人,想要重创大夏的驻军,随后掠夺物资,转而分于四野,静待时机。 哪怕大夏有天象境的绝世高人,可草原地广人稀,只要他们分成各部四散,那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没有任何办法可言。 到时候只要大夏再度放松警惕,那他们就再次进攻,如此周而复始,就算无法重掌草原,也能叫这些夏人身心俱疲,不敢深入耕耘,占据他们的国土。 但事实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他们太低估了大夏兵马的行军速度和应对策略。 曾经策马奔腾于瀚海,千里追剿敌寇首级的霍去病,对于战争的敏锐,已是达到了极致。 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定夺下来了应对之策,挺枪策马带着大军千里奔袭驰援,将这些想要掠夺大军的诸部联军,彻底杀散。 与此同时。 被洛离亲自嘱咐,派遣至草原的沈秋,年及弱冠,但也在这场战役之后大放异彩,展露峥嵘。 作为具有参政议政之权的沈秋,他不负洛离赏识,于草原基础建设与同化之上,付出了偌大贡献,屡次进献之策,都是与国有益,可圈可点,丝毫没有因为草原苦寒而心灰意冷。 随着霍去病杀散这些反抗诸部,几乎在同一时间,沈秋就以极为迅速的速度,想到了应对方针。 草原是地广人稀,但并非无人。 自从大夏入主草原之后,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整个草原上,被大夏人建立起了诸多驿站,几乎每隔十里,便有一处。 这些驿站之间都互有信号沟通,每一处有狼烟升起,都代表着有变故突生,借着这便利,大夏对于草原的管理,也并未产生多少纰漏。 一年多的时间,经过大夏持续不断的洗脑,已经有不少草原部落,都被大夏彻底收编了。 这时候霍去病先是以雷霆手段,彻底打散了那些反抗军,无疑是给了众多草原人一记强有力的强心剂。 跟着大夏走,才是正道,不然终将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借着这股战役余波,沈秋将其大肆宣传,几乎传遍了草原各处。 同时,他还与草原都护府合计,公布了一道政策。 那就是只要有草原人检举告发逆党,消息属实,一人赏银十两,一家户籍可名录大夏! 检举或抓捕更多,奖励依次上升,哪怕是为夏官吏,都并非难事! 要知道,大夏的名录户籍可没这么好入,尤其是对这些草原人来说。 必须得被严格考证,三年没有出过劣迹,并且服从夏化的草原人,才有资格录上。 眼下名录大夏草原籍贯的人,可就只有一开始跟随大夏造反,一路攻上金狼王城的那几个部落,才拥有。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那些拥有大夏户籍的草原人,可谓是享受了不知多少福利和好处! 大夏的丝绸布匹、人身保障、文武典籍与功法等等,只要是拥有大夏籍贯的子民,都可以得到。 甚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还可以去大夏的学院修行,获取到参与科考的资格! 而且要知道,大夏除却殿试之外,州郡县三试,可都是在地方科考。 一旦通过了郡试,就可入地方为官,这对于草原人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大造化! 这些好处,都被那些得了户籍的草原人享受了去,一年多以来,几乎各地都有空降的同族长官,让人艳羡不已。 人有七情六欲,当同等身份的人境遇不同之后,落差感和嫉妒羡慕,很容易就会随之生出。 但一直以来大夏对于户籍这一块都很严格,没有丝毫放水的可能。 按照进度,最起码得再过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才能有第一批人成功获取大夏户籍。 本来应是如此。 可沈秋这一招,却彻底叫不少心中打着心思的草原人,沸腾了。 因此根本不需要大夏出力,那些四散溃逃,想要躲着苟着蛰伏的反抗军,早晚会被自家人给揪出来。 而这样以来,那些检举了自己同胞的草原人,自然也不可能背叛大夏,只能绑死在大夏这张战船之上。 所以因公论赏,给予他们户籍表彰贡献,自然算不得什么。 此计甚好。 于是乎,沈秋这一张告知传遍草原,那些本来还藏匿着的抵抗蛮子,当场就原形毕露,被自己人检举告发,差点一网打尽。 未过多久,乱象便彻底平息,顺带着还让草原更加安定,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与大夏沦为一体了。 大夏,长宁。 回到这座皇宫不久的洛离,正处理政事。 当他摊开有关于北境草原的卷轴,将这一年以来天极草原大大小小的事迹都观摩了一遍后,终是抚掌大笑道: “我终是没有看走眼。” 想起那狐裘披身,于风雪之中通往北境草原的年轻人,洛离很是满意。 弱冠之年,能做到这一步殊为不易,好好培养,他日定是国家栋梁之材! 于是想了想后,洛离取出一侧的空白诏书。 将其摊开,举起毛笔研磨,呼出一口白气,洛离提袖略作沉吟。 “霍去病再平动乱,功劳不小,但其已是总领草原兵马,又兼年轻,再封只能进爵,且先等等。” “至于沈秋,可以提上一提了。” 洛离想罢,笔锋随即便落在了诏书之上: “朕闻沈卿,功勋卓著,做事诚恳,虽是弱冠,却有大家之风,所做实政甚得朕心,因此特地下旨勉励。” “有功之臣,当封赏之,特立草原都护府布政使之职,为正四品,由卿任职,望卿持之,莫要懈怠。” 写罢,洛离想了想,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但很快,洛离脑海一闪,想起来沈秋出身寒门,虽于左白鹿和商鞅座下学了三分修行,但到底也免不了根基薄弱。 于是挑了挑眉后,他又是添笔写到:“沈氏有子如此,于国幸甚,朕欣慰之,特此加封临安伯位,念其人在草原,由其父代为领之!” “钦此!” 笔锋顿挫,一气呵成,罢了洛离放下手中之笔,将大印取来盖上,随后将其摊开,这才满意。 沈秋有个父亲,素来对其敬重不已,听说一直以来都想光耀门楣,此番赐爵,也算是给他沈氏一家圆梦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有此明君天下可定 瑞雪消融,又是新年。 大夏,太初历三年。 金銮殿上,群臣讨论之声激烈,开口闭口所讲之事,具都是有关于楚国的政事。 “陛下,楚国新定,那些旧臣不过是前朝之士,眼下我大夏发展如同井喷一般,所涌现的有才之人数不胜数,是否需要多派遣些人才,前往楚地辅政,以使国体更加安定?” 太师陈昭上前进言,语气中带着恭敬道。 时至今日,对于这位端坐于金銮殿上的皇帝陛下,整个大夏,几乎是无人不服。 短短三年从一介北地封王,一路势如破竹,统一三国,这等伟业历数大夏往前列祖列宗,都没有一人做到。 能见证自己所处的王朝,变得越发繁荣昌盛,向着荣光进发,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 因此诸如陈昭等臣,早已是心悦诚服。 他这一番所言,也是不无道理。 毕竟楚国新定,为了以防动乱,以夏臣遣去楚境协调管理,总不会出太大差子。 不过关于此事,洛离心中早有打算。 “楚国新定,偌大王朝各项政事,若是尽都由大夏之臣去往治理,不一定就是好事。” “强龙难压地头蛇,况且朕已平定楚境,那方圆之外,便皆是我大夏之土,楚臣亦是夏臣,尽可用之。” “太师之顾虑,朕心中清楚,统筹全局自然需要有国之柱石前往坐镇,这点朕早已考虑过了。” “商卿。” 洛离手握卷轴,言语中露出淡淡威严。 皇朝气运越发昌隆,对于元天古剑和自身之道祭炼的越发深刻,洛离如今周身,早已有人道气运附庸。 区别于普通的武道天象,洛离现在的大道,可谓是合万民之力,哪怕是有境界超过他的高手前来,也未必能压服他。 心中有象,不怒而自危矣,说的就是现在的情景。 即使眼下洛离话语仍旧温和,一如当年般使人如沐春风,可落在下方的诸臣眼中,却几如凌霄殿中的天帝般,口含天宪,神圣不可侵犯。 轻声话语,传入大殿每一个角落,清晰至极。 “臣在。” 一袭大理寺卿朱红袍,面容刚毅严肃的商鞅,往前踏出一步,微微俯身。 “楚国之地,与我大夏接壤,相较于草原而言,民众更加开化,因此改楚之政事,就交予卿负责了。” “处理大夏法治两年,朕已看清了卿的改变,想来不过一方楚国,自然不会难得倒阁下。” “至于从哪里开始变革,首要的便是统一度量,统一文字与官方语言。” “叫楚境之人皆习夏语,皆以大夏度量为准则,社会风俗发生变更,长此以往,此地便会与我大夏同化,为我大夏之土。” “你可晓得?” 北玄域七国林立,虽讲的都是人族语言,但各国都因所处之地不同,会各有差异。 这些差异不仅是语言,同时文字与一应社会习俗,都是如此。 而洛离首要的,就是效仿大一统皇朝的治理之法,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与语言! 将大夏的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四方,待到时过境迁,想要再分割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能于金銮殿前上朝会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 这些官员思维敏捷,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洛离话语之中的玄关诀窍。 尤其是诸如梁温和陈昭等宿老,更是被洛离话语所触动,想到了运行此法之后的种种可能。 “看来是老夫一叶障目了。” 陈昭心下暗叹,只觉半生沉浮,却不如洛离二十余岁的见识要来的广阔。 统一文化,统一文字语言,统一度量衡,皆以夏制为根基。 此法要是真能贯彻的运行下去,那么当要不了三年,就再无楚地一说了。 讲的是夏语,学的是夏文,所思所见,所见所念皆为大夏所授,这个时候就算是自称楚人,又如何能称之? 从根源上将地域同化,远比运行高压手段去打压,要来得高明得多。 陈昭提出的意见固然不错,但那还是基于大夏一朝的目光。 他又怎能知晓,洛离此刻的雄心壮志,已经看向了整个北玄域乃至天下? 洛离要的是一统七国,统一北玄,而他想的则是怎么完好的侵吞楚国。 思考方式不同,自然会导致不同的差异。 “微臣领命。” 洛离发话完后,商鞅当即领命。 作为洛离召唤而来的臣子,他对于大夏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只要洛离有旨,那么他便会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而且此举,也未必与他无益。 商鞅被洛离召唤而来,就是凡俗顶尖的宗师强者,距离天象仅只有一步之遥。 左白鹿多年积累,一朝踏破门槛,而眼下的商鞅所差的,不过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眼下洛离派遣他去往楚国主掌大局,执掌一地,对于他完善自己的法治之道,未必没有好处。 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欣然愿往。 “楚皇驾崩,我大夏受楚太子项长歌之禅让,得楚境万里疆土,也不能做的太恶,不然怕是会叫天下笑话。” “因此朕思虑过后,觉得只单单封项家一个楚侯之位有些单薄,正准备将原楚都城郢都,作为食邑赐下,为项长歌之封赏,并允他一道王位,号曰楚,诸卿以为如何?” 一篇又一篇大大小小的政事讲述而过,接近尾声后,洛离敲了敲臂膀下的纯金龙首,不经意间又提了一句。 一句话落,诸重臣心中顿时一震,各有所思。 洛离状似无意,一片好心,但那其中表述的意思,难不成真能是怜悯心犯,想要给予项家皇室一些好处? 怕是不然吧。 梁温抬起花白的眉头,眼神隐晦的看了上首的玄金黑龙袍青年一眼,看到了他眸中蕴藏的深意,顿时心下了然。 自家这位陛下,杀伐果决,自上位以来就对世家大动兵戈,素来对于爵位与贵族看的极其重要,非有功勋在身不得赏之。 眼下突然起了想法,将楚国旧皇室提为王爵,加以厚待,再加上此刻大夏逐步安定... 他这是想要以厚待楚国作为表示,向着那燕陈渊齐四国,作为表率啊! 以大夏现如今的国力,以及当今陛下的心气,对于这北玄域偌大天下,已经是势在必得的了。 李存孝破境天象,左白鹿儒道大宗师,又有江湖一派对于大夏表示亲近的天行盟盟主,再加上夏皇洛离,足足四尊上三品的大宗师! 这等阵仗,恐怕就算是那中土的大派,也未必能比之吧! 圣地不出,一品不现,当无人是大夏兵锋之对手,如此实力,想来对于其他国度开刀,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脑海中思绪飞速流转,考虑清楚前因后果,梁温侧眸看着一众大臣不停交流,当即整理衣冠上前一步,迎合洛离道: “陛下考虑周全,我大夏正值盛世,又有明君平定四海,施以仁治,使得四海升平,百姓诸民无不称赞,眼下厚待楚项一族,给予王位以示君恩,想来也有利于楚境安宁,以作天下表率。” “陛下英明!” 梁温作为当朝宰相,权衡四方派系,虽并不掌握各部主要实权,但也算是大夏当局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他的话语一出,又有不少臣子也紧跟着附和,一瞬间朝堂就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 要知道,洛离可不是什么傀儡皇帝,他能登基称帝,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实力,他今日既然提出这个提议,那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算满朝反对,也未必能改变他的意思。 众臣子之所以讨论,不过是分析其中利弊而已,而作为正六品及以上的官员,洛离的深意,他们又岂能不知? 梁温猜测的东西,很多臣子也是一点就通。 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忤逆和反对洛离。 见到朝堂之下,一片圣名称颂,洛离点了点头,面上带笑: “那就这么定了,事后传诏便是。” “另外眼下大夏兵锋强盛,朕有意效仿古天子古人皇,建立一方大一统的人族国度,所以准备派遣使者出使其余四国,行招降之举。” “不知诸卿家,可有自告奋勇的?” 如果说,刚刚一连串的政事,都是小打小闹的话。 那么洛离这一句开口,几乎不亚于是石破天惊,将一切遮羞布都给彻底撕了下来。 打开天窗说亮话。 眼下所有的臣子,哪怕是再迟钝的,回过味来后仔细思考整个朝会,都突然惊觉发现,貌似当今陛下,一直都在为这个目的做准备。 统一文化、语言、度量衡,给予楚国项氏王侯之禄... 把这些东西都结合起来,不就是证明了,当今陛下已经等不及了,意欲鲸吞天下,化龙升天?! “陛下,是否有些太过激进了?” “眼下天极草原方才平定,楚国归附不久,应休养生息,方为长策啊!” “祖宗基业,不可弃也,燕陈渊齐等国,想来不会这么容易就归顺我国吧...” 有臣子听闻洛离话语,面带迟疑,开口劝阻。 也有人晓以利害,觉得即使大夏实力超然,但也不该短时间内动作如此频繁。 但洛离,却是意已绝。 笑了笑,这身着玄金龙纹袍的青年站起了身子。 算算年纪,太初三年的洛离,已经快要二十又八了。 短短十数年的风霜,金戈铁马,揭竿而起,纵横捭阖,驱逐妖祸... 他已不再年轻。 脊梁立起的洛离,底下臣子目光不自觉带着些敬仰。 看着这些对于大夏的发展,都或多或少放在了心上的臣子,洛离抚了下一侧剑鞘,“天地复苏,万物争渡,最不能熬得就是时间。” “修武一途,当持一颗勇猛精进之心,一路往前,而这王图霸业,以朕来看,则更应如此。” “朕自北凉起兵以来,数历三年,对内定鼎长宁,北平草原,东进大楚,拒妖魔于域外,平祸患于四野;对内主张改革弊政,降低税收,革除庸碌世家,抵制地主豪雄。” “眼下正是山河鼎盛,海晏河清之时,朕固然知晓眼下疆域辽阔,应以休养生息为上,然而时间不等人,若我大夏停,他国未必也会停。” 洛离一口气说完后,顿了顿,抽出鞘中元天剑。 一时间,皇道剑气气机冲霄,浓郁的人道气运显化为实质,叫得这金銮殿上臣,满目皆惊! “不瞒诸位,朕之大道,即为国家之道。” “我欲以这北玄域七国为锋,山海为锷,以五行阴阳,乾坤万物为基,铸一柄皇道之剑。” “此剑若铸成,当是朕帝王道成,问鼎一品飞天之日!” 洛离话语带着威严,举目望去,诸臣大都面带撼然。 武道一品,天下绝巅! 这小小的北玄域,数百上千年里,何曾诞生过这等伟岸存在?! 可他们的陛下,却在这金銮殿上,如此豪迈的道出了破境之法! “因此,诸国必平之!” “今日动兵戈,是为了往后少动兵祸。” “左祭酒,朕欲劳驾你出使一趟西燕,与燕皇当面陈述一番,可好?” 洛离抚平剑意,仍是立身,对着下首面色一直都是坦然,带着几分佩服之意的左白鹿,轻声开口。 见得帝王开口,左白鹿哈哈大笑,并未露出愁思,反手施以一礼,便道:“能见得陛下大业即成,臣自然是欣喜不已,当效劳之!” “我此去,必成矣,请陛下放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洛离缓缓点头,随后继续道: “卿去燕国,可平西境,而后坐镇楚境的李将军,得朕旨意,自当跨境去往渊陈两国,想来应不会有意外发生。” “此外,白衣侯陈将军领兵十万,与镇南关虞王爷合兵一处,于南齐国境外虎视眈眈,值此之际我再请天行盟主出山,以煌煌拳道坐镇齐国边境,谅他齐皇,也不敢多言!” “如此派遣使团,便只需要坐等消息就好了。” “朕要在太初五年开春之前,见得这七国安定,诸卿以为如何?” 手臂将案桌前的天下图摊开,洛离以真气御使,看着上面的锦绣山河,笑问道。 “陛下英明!” 见此,梁温陈昭等重臣,再无言语。 万般筹谋,皆在心间,谋划至此,又有何可言? 有此千古难见之明君,天下自当可定! 第二百六十章 风雪关前策马而来 时值年初,大夏一场大雪过后,天气回温。 可于原楚国北方的陈渊二朝,却气候依旧寒冷,大雪纷飞如鹅毛般不止,天寒地冻。 渊朝国境前多关卡,多山道,国境崎岖不已,素来与楚国交境,两国之间上百年大大小小纷争不断,堪称世仇。 而借助地势便利,即使渊朝国力只属中流,但依旧能将楚国拒之门外,不可小觑。 此时,渊朝岩山关外,大雪呼啸。 天空灰蒙蒙的,即使穿着厚实的棉袄,在这个地界里,也是冻的直打哆嗦,只有气血深厚的习武中人,才算是能面色如常。 此时,一队又一队的走镖队伍,带着护送的货物,沿着入关官道,缓缓前进着。 楚渊陈三朝因为地处北境,到了冬季之时多有不便,有些商人或是士族需要运送货物时,便大都会聘请镖局,代为护送。 所以哪怕是气候到了寒冬腊月,依旧还会有不少人在沿着这既定的道路跑商,就是为了多赚一些银钱,用以补贴家用、修行武道。 那坐镇货物中心,一个个沿着雪漫过膝的道路前行着,腰佩长刀气血浑厚的武者,便是如此。 这世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像是普通人家出生的,既不甘于平凡想要练武,便总要找到能支撑自己武道进境的办法。 资质超凡,骨龄尚小的,可以选择凭借资质拜入武道门派,自此高枕无忧。 但处境一般的,想要得到应有的资源,就只能从事这些刀口舔血的差事了。 有舍有得,从来都是公平的。 岩山关下,有渊朝的守城兵士戒严。 而后方一眼望去,足足走了上百里路的各类护镖队伍,早已是排成了一列长龙,在这大雪漫山之际,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关头前,有一身形壮硕,只一身单薄衣衫的中年,和那城关门前的将官好一番攀谈之后,最终面色难看的退了回来。 等到他回到自家队伍时,左顾右盼了下,见到没有人注意,终是有些忍不住,随即低声怒骂出了声,“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平日里镇守着这岩山关卡,就没少收取过好处,捞了这么多油水眼下天寒地冻的,竟还欲狮子大开口,再比往日多收五成银子,特么的怎么不去抢!” 林庄人至中年,作为这支常年走镖队伍的领头者,平日里一直都是语气严谨,面色严肃的。 可今日这岩山关上下的守军,却着实是叫他气着了。 这一趟镖跑下来,等到交付货物,能拿到的报酬本就算不上有多少,到时候再和底下的人分一分,最后也就勉强有些富余。 本来往日里入关之税就重,眼下大雪纷飞,竟以此为借口多添五成,当真可恶! 呼出一口白气,林庄摸着鞘中长刀,长长叹了口气。 “要是我也能和那些先天高手一样,弹指间真气纵横,一人破千如同等闲就好了。” “那时候,又何须受这点鸟气,直接从这关外打进去,谅这些贼眉鼠眼的家伙,也不敢多说什么!” 林庄语气带着发泄,却又有些无奈。 这银钱他纵使不想给,却也必须得给。 毕竟自己的实力,不过只有七品罢了,虽也算小有名气的高手,但自从天地复苏后,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况且这岩山关作为渊朝门户,坐镇的先天高手,可不止一两尊。 万一惹出来了一尊,纵使是被随手将脑袋取了,那也是白死! 走镖二十年,经验叫林庄深深晓得,有些事情必须得忍。 握紧刀柄,中年人叹息一声,看着眼前队伍中的小伙子们大都露出愤怒的表情,终归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算咱们倒霉,这一趟就少挣点,争取早点回去吧。” “我等实力不够,只能认命。” 言罢,林庄便吩咐队伍收拢货物,取来银钱,正准备再度上前,交付给守城士兵便去入关。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他能抗住,底下有些初修武道的小伙子,可未必能受得住。 要是因此拉下了祸根,影响之后修行进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寒风萧瑟,雪花飘洒,使人不由得便打了个寒噤。 “这天真冷啊...” 纵使是林庄,血气浑厚,可也不由得感慨。 这么冷的天气,许久都没有见到了,光是脚下的积雪就足有两三尺高,都快赶上人小腿了。 隆隆隆... 就在林庄跟众人合计完了,将银钱筹齐再度去往关前时,一阵轻微的晃动,伴随着些许骚动之声,慢慢传了过来。 “什么动静?” 有人感受到不对,轻声讨论,窃窃私语道。 而林庄显然也注意到了。 七品之境的气血高手,远处的晃动几乎入了方圆数里之内,他就能感知到几分。 作为常年刀口舔血的走镖之人,生死上都挣扎过不知多少次,只一瞬,他就察觉到了这阵震动,到底是因何产生的了。 于是,林庄面色陡然一变,眸光不由自主的,便往那后方漫漫风雪望去! 只一眼,见那漫天风雪若鹅毛,几乎遮蔽了视野,狂风吹袭而过,直刮扯的人睁不开眼睛。 但在那滚滚风雪之外,却有看不清楚的细小黑点,以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不断扩大,直逼关下而来! “这是...铁骑!” 几乎只要一眼,林庄就认清了来物。 “是大夏要北上叩关了吗?!” “可看着这这数量,并不算多啊...” 林庄想起此刻天下局势,心中不禁有些揣测。 北玄域中部大夏,新帝洛皇天纵之资,以不过二十余岁之龄破境天象,连灭金狼王庭,大楚两个大国,麾下堪称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 就连平素里添为传说的武道天象,据传在那大夏都不止一尊,是眼下北玄域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国。 若是大夏要叩关,这岩山关能否挡得住?! 林庄正思考间,那黑影已是越来越近。 仔细一看,赫然便见得那漫天风雪中,有上千名骑乘骏马,策马奔腾于漫天风雪之中的身影,向着这岩山关直冲而来! 他们举起的旗帜,上面绣着大夏的国号,那领头之人一身气血冲霄,几乎化为实质,就凭林庄的实力看不出深浅来。 但他却知道,那人比之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先天高手,都要强出不止一筹! 那是一个指头,就能将他彻底摁死的人物! 心中寒意升腾,此刻这关外也引起了阵阵骚动。 “那是什么?” “我的天,是骑兵,可为何这天寒地冻的会有骑兵?” “看那旗号,是大夏的铁骑,大夏难不成要在冬季进军,破燕山关,叩开渊朝国门?!” “莫慌,莫慌!不过是百余骑兵而已,大夏要是真想攻打大渊,又岂能只派近千名骑兵前来?” “都消停点,速速让开,不然议会若是情况不对,可能得有大灾!” 此一幕不仅林庄见了,那周围的各种镖队,也不是瞎子。 谷  几乎在看到的第一瞬间,他们就有了动作,在这关下给那铁骑留下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不仅如此,随着有谈论言语声响起,有些谨慎的队伍,更是开始了后撤! 谁也不知这大夏的铁骑是来干嘛的。 万一是来交恶的,那要是继续在这干等着,万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就小命不保了! 本来如同长龙的队伍,如鸟兽般轰散。 而那一支上千人的铁骑,顷刻便至! 唏律律~!! 战马长嘶,鼻孔透出白气,四肢矫健至极,停留于厚重积雪之中,如履平地。 这些战马,可都是大夏的宝马,平时以妖魔血肉为食,以真气疏通身躯,是用特殊方法喂养而来的,珍惜至极,只有一千余匹,每一只都足以媲美武道八品,甚至有变异的,足有后天巅峰劲力! 毫不夸张的说,光是这一批骏马,加起来都足以踢死成千上万的普通战士,哪怕是先天前来,正面对阵也得被这些马匹,给彻底撞成肉泥! 此种骏马,被洛离培育而出,赐名曰蛟龙骑,第一批挑选的都是曾经陈庆之与李存孝麾下的精锐。 而这一支千余名骑兵,所乘皆是蛟龙骑,他们此刻前来的地界又是渊朝,结合洛离之前的命令,其中的领头者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那领头的将军,立身于军旗一侧,一身厚重的虎头明光铠,执掌一柄铁槊,周身气血冲霄,宛若战神。 李存孝! 他这一出场,动静着实不小。 几乎把那上方岩山关的守军,都给吓得是魂飞魄散! “有...有敌袭击!” “快,快去通禀将军,快去!” 嘭! 巨大的铁闸大门轰隆一声降下,一瞬间这渊朝士兵草木皆兵,仿若面对的不是上千铁骑,而是大夏的十万大军一般! 其实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近些时候,大夏的战绩委实太过于彪悍了些,叫他国胆战心惊,也是常事。 啪嗒,啪嗒,啪嗒! 一柄又一柄重弩,被架在了这城关之上,蓄势待发。 那积雪一扫而落,锋利的弩箭,映射寒芒! 众多渊朝士兵咽了咽口水,心中揣测不安。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有大夏的千余名骑兵,前来叩渊朝国境。 难不成...这大夏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渊朝了? 还不等这些战士们回过神来,那下方马踏积雪,自马背飞身而起的重铠身影,便在长空之上,给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我乃大夏镇邪司主,飞虎侯李存孝!” “此次奉夏皇之命出使渊朝,欲与渊皇一见,商谈招降之事,因此还请打开关门,放我等入内。” 李存孝语气淡淡,但那话语中所传递的意思,却叫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变。 招降?! 大夏果真是要对渊朝动手了吗! 看着一瞬间弩箭抬起,将自己身影锁定,李存孝面上淡淡一笑。 早在洛离诏命传来之际,他就知道这一趟,不可能是善茬。 想要凭借区区三寸不烂之舌,去劝降一国,又哪里能有那般容易? 所以,不若直接开门见山,以武力横推,叫这些国度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夏之威! 李存孝话语傲然,仿若这偌大雄关,不过弹指可破一样。 随着他的话语传出,这岩山关的守军将领石原,也终于被惊动,从军营飞身而出,登上关卡,看着那半空中的身影,面露震惊。 李存孝。 这个名字,他又怎会不知晓! 大夏之前入楚境,本来渊朝是乐得见此的,毕竟和楚国作为世仇,能看到楚境被妖魔重创,又被大夏趁虚而出,对于渊朝而言,多少都算是件好事。 可自那以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迹,却多少都沾了点魔幻的意思。 妖魔中有妖王降世,主宰一方,可那大夏的天象高手竟也层出不穷,斩妖王如屠猪狗! 接受到情报,渊朝的中高层没有一个不震惊,不目瞪口呆的。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这个岩山关守将,石原。 要知道,他们举国上下,也只有一个自中土前来,监察四方有无妖祸的天象大能。 而且那位言语间淡然,处处都表现出了爱答不理的意思,根本不把他们渊朝放在眼里。 可饶是这样,他们渊朝也只能将其好好敬着,不敢有一丝放肆。 毕竟那种存在,是真正可以用一己之力挽天倾的,在渊朝有连通妖域的小型缝隙产生时,石原就曾有幸见识过一次。 以人之力,搅动天象。 非人也! 而今日,他竟又亲眼见识到了一尊,这又怎能不让他心升惊惧?! 看着那半空中身披重铠,如担大日的将领,这渊朝统领咽了咽口水。 石原不是傻子,更不是蠢比。 真气一散,神念一开,那半空的人影到底有多强,简直一眼便知。 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们眼下岩山关的守备情况,就算是这李存孝不出手,就凭那散发恐怖气息的千名骑兵,估计自己等人都未必扛得住... 念及至此,这将领又哪里敢怠慢,更别说刀兵相向了,那才是徒惹杀身之祸! 于是乎,他赶忙扯着一侧亲卫,厉声开口,道:“速速下去,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就将此地信息如实告知,说大夏天象将领李存孝,亲自叩关劝降,请王上决断,现在就去!” “懂了吗!” 看着亲卫战战兢兢,点头如捣蒜的身影,石原这才放手,看其身影消失,连忙登上城关,对着左右挥手,叫那执掌弩箭的战士不必继续蓄势待发了。 毕竟,这重弩要是真射出去,可能今日这岩山关,就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石原心中有些后怕,庆幸这些战士没有动手。 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李存孝,他硬是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李存孝拱了拱手,道:“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在下石原,为岩山关守将,外面天寒,还请速速进来一叙。” 紧接着,他又对着左右呵斥了一声,“你们有没有点眼力见?还不速速给将军开门!” “不然怠慢了贵客,我拿你们是问!” 说罢,石原更是亲自飞身入了关下,想要迎接李存孝入关。 他的态度之殷勤友善,简直无可挑剔。 这,就是实力和盛名带来的好处,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国之都不过形同虚设 渊朝,岩山关下。 风雪猎猎,随着‘隆隆’的声音响彻而起,方才被闭合不久的大门,再度缓缓升了起来。 踩踏于积雪之上,上千名骑乘蛟龙马的大夏铁骑,在李存孝的带领下,于城关内外众目睽睽间,向着关内马踏而去,全然无一丝局促。 他们的背影与强大的实力,无疑是给这关外的所有商队,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庄立于积雪,抱着双手臂,就这么看着这支骑兵大摇大摆的在渊朝守军的邀请之下,走进城门。 咽了咽口水,走了半辈子镖的中年武者,眸中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憧憬。 “大丈夫当如是也!” 良久之后,待到这支大夏的蛟龙铁骑,彻底消失于城关之前。 这大门,才为他们这些商队敞开。 而得益于方才大夏的威慑,在这关键局面下,守城的官兵们也不敢再多捞油水,生怕引起哗变,生出变动。 因此托了李存孝和大夏的福气,这些各类商队,倒是免去了一笔不菲的支出。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被岩山关守将石原恭恭敬敬的迎入了关内,李存孝和上千蛟龙铁骑组成的使团,在这边关呆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里,石原可算是为此操碎了心,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支队伍,生怕哪里出了点纰漏,从而引起灭顶之灾。 毕竟李存孝可是货真价实的天象大宗师,那沐浴妖王血,将蛟龙君活生生撕了的战绩,可是在十几万大军众目睽睽之下做到的,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而作为和楚境边关接壤的守将,对于这则消息,石原自然清楚无比。 也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接待的到底是什么绝世猛人。 那可是活生生临战破天象,活生生撕了一尊妖王的大宗师! 就他这先天的修为,真动起手来,怕是连一息都撑不住,就得跪在当场。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静待王都消息便可。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这也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起码没有将他国将领和军队,私自放进国境不是。 于是乎,不到半个月,八百里加急送往王都的消息,就传回了岩山关内。 “大夏使团来访,可放行。” 字迹不多,但意思却也表达出来,并且只字不提招降之事,也算是给自己留足了颜面。 可石原才不管这么多。 接到消息之后,看到信封上百般无奈,最终才算是被渊皇批下的通行证,他终于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石原是真怕,怕王都那边给他下个死命令,叫他以先天之身带着麾下兵将,将李存孝给伏杀于此。 那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他确实要仔细考虑考虑,要不要投敌算了。 看清楚王都和渊皇的授意,抛下了包袱的石原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唤人去请李存孝前来。 等到身披重铠,浑身气势逼人的李存孝到来后,他才上前客客气气道: “李将军,我大渊王上信件已至,允将军和麾下部将直通王都来访,通行度牒和沿途都打过了招呼,你看准备何时启程...?” 石原抱了抱拳,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眼前人赶紧离开,还自己一个清净。 而李存孝见此,轻轻瞥了他一眼,便淡淡一笑道:“本将等的就是这道消息,如若不是给将军几分面子,恐怕早就一路打上渊都了。” “眼下既然可以通行,自然不用多留了,毕竟还要完成夏皇陛下的旨意。” 说罢,李存孝不再耽搁,就准备下去整备军马,启程前进。 石原见此,更是求之不得,赶忙亲自领着亲卫,于关外十里一路相送。 至此,李存孝率领千名蛟龙铁骑,自岩山关出发,一路畅通无阻,浩浩荡荡的往渊都而去。 一周后,跨越三山五海,横渡七州的李存孝,带着上千名大夏骑兵,终至这渊朝皇都。 那铭刻大夏的旗帜,在这沿路留下了无数痕迹,叫不知多少大渊人,都知晓到了大夏的强势。 无论是宗门武者,亦或者那些世家中人,皆是如此。 天象领兵,麾下骑兵一个个气血充盈,胯下蛟龙马更是足以比肩妖族猛兽! 这样的阵仗汇聚成阵,偌大个北玄域,哪里又能找到足以与之媲美的? 恐怕也只有遥远的中土大周,才能遣出如此阵仗罢! 披着寒铁重铠,握着数十斤重的长枪,这支铁骑跨越千里,至渊都。 值此之际,人声鼎沸。 在这大渊最为繁华的国都前,不知有多少人对大夏充满着好奇。 毕竟,那可是一处在短短三年内如同彗星一般飞速崛起,先平草原再灭楚国,成为了北玄域千年以来的第一大国! 这种传奇性经历,即使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渊都前。 早有准备的大渊礼部官员,准备好了阵仗,想要迎接这位来自大夏的大宗师。 可就算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这一字排开,却仿若千军万马般的铁血队伍时。 即使站在足有数丈高的城楼上,那股直冲脑门的寒意,却还是弥漫在了每一个渊朝的官员和将领脑海之中。 “好强,好精锐的千骑,还有那为首的将领,即使隔了上千米,我却不敢与之对视!” “纵观我偌大渊朝,竟无一名将军和麾下的部下,可至于此!” 大渊的礼部尚书宋钟,头皮有些发麻。 遥隔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那宛如山岳一般雄壮的军势,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 这大夏,实在可怕! 但,本着礼不可废,与一国尊严的原则,渊朝的尚书宋钟,还是忍着心惊半开城门,遣人向着李存孝和大夏铁骑走去。 “将军,诸位勇士,前方就是我大渊皇都,还请将兵器和马匹都交予我等,由我等代位看管,等各位离去之时,再行发放。” 带头的礼部官员,带着皇都的守军,去往李存孝面前恭敬的缓声笑道,谨遵着宋钟的嘱咐,语气带着谦卑。 他觉得,大渊的姿态做的够了,想必这样,大夏应该也会给他们留下些颜面吧。 可谁知寒风呼啸,冰冷刺骨,过了半晌,也没见这上千骑兵和为首的李存孝,有所动作。 一时间,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而这礼部官员也开始有些尴尬,看着李存孝面无表情的脸庞,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左右为难。 毕竟他所面对的,可是一尊天象大宗师! 这等强者,他要是敢摆谱,那就算背后是渊朝国度,估计这李存孝杀他,眉头也都不会皱哪怕一下。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背后的王上和百官,不会因此喊哪怕一口冤。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所面对的、所得罪的,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天象大宗师,足以横推一切敌! 这就够了。 一时间,这可怜的官员哭丧着脸,只觉得这差事是真苦,搞不好连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不过好在,李存孝晒了他片刻,终于是开了口。 他的话语冷冷清清,并不响亮,可却被真气加持,传在了这渊都上下所有人的耳中,叫所有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兵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不可离身哪怕一步。” “而这蛟龙马,乃是我大夏独有的马匹,千金难求,一马之力足以匹敌龙象,堪比蛟龙,其之珍贵,可是你们能够轻易保管得了的?” “不劳烦渊朝的诸位,李存孝自然会约束好麾下战士,不会扰了渊朝诸民。” “还请诸位不要阻拦于我,辜负了夏皇陛下的命令。” 李存孝的话语严肃,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一瞬间,场面有些沉寂。 城墙上下的渊朝士兵,都有些凝固。 而那都城内围靠在城门处的平民,想要瞻仰来自大夏的精兵良将,却没来由的就听到了李存孝的平淡话语,一时间都有些噤声。 这,也太狂傲了吧! 此时,几乎大部分的渊朝军民,脑海中都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此地是他们的国度,能生活在这里的,哪怕是阶级再低,最起码也称得上衣食无忧。 家国情怀,总还是有的。 于是乎片刻,李存孝和上千铁骑,迎接的便是隐约间带着敌势的目光。 不过对此,李存孝显然有了心理准备,眸光一扫,便将其却都抛了开来。 毕竟,不过是一群连对视都不敢的蝼蚁而已,又哪里值得他挂在心上。 今上的大计,才是他来此最重要的事情。 而想要将渊朝偌大国度,纳于掌心三寸,凭借普通的手段又怎能做到? 看到这渊朝尚书欲去马卸兵,李存孝就知晓,那渊皇有八成可能,是想要和稀泥,保全社稷。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需与他们客气! 在来之前,洛离可是就已经允了他百无禁忌,必要之时可以武力压服渊陈。 所以,待到他敞开天窗说亮话后,要是这渊朝的人再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李存孝周身金红色罡气渐渐浮现。 强国生,弱国灭,自古以来的道理。 这渊朝可没有什么足以危及人族的妖祸,需要以人族大义为先,既然如此,弱肉强食的世道,哪里又有什么道义可言! 洛离施以仁政,主张人人如龙,可路要一步步走,一步步来,连疆域都不是他的,又该如何变革? 当内圣外王也! 见得形势不对,渊朝尚书宋钟深吸一口气,面带怒色。 卸兵去马,这当然不会是他的意思,如果没有渊皇的授意,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一尊大宗师这般说话。 但李存孝这一番话语,几乎是将他脸都抽肿了,事关家国颜面,就算他是大宗师,宋钟也不想就这么唯唯诺诺,不言不语。 于是这位着厚重官袍的尚书,立身于城楼之上,当即厉声喝道: “李将军,此地乃是我大渊国都,大夏虽强,但也远在天边,而卿身为他国使者,到了我皇城脚下,也应该遵从三分礼节。” “难不成马踏渊门,就是夏皇的意思?!” 宋钟顶着直冲脑门的寒意,终于将心中所想呵斥而出。 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 看着场面气氛有了转变,那原本半开的城门几乎合上,李存孝哼笑一声,“大夏疆域辽阔,夏皇陛下有威服四海,一统天下之志,此次本将前来,就是奉命招降渊朝。” “既是前来招降,又怎可能于都城之外,下马去兵而入?!” “尔等既然不愿以礼相待,那看来本将只能有所冒犯了。” 说罢,李存孝拍马而起,脚步于虚空之中一踏! 轰隆隆! 金红色罡气一触即发! “不好,拦住他!” “我大渊国门,怎可由得他国如此放肆?!” 见得李存孝的动作,宋钟面色焦急,不由急声对着周围的那些先天高手道。 可他作为一介不入文道的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知道平日里纵横一州的先天高手,在天象面前,到底有多弱! 只见金红色罡气化为气海,在半空之中随着李存孝的挥动,凝为实质,宣泄四方。 其所轰击的方向,赫然便是渊都的先天高手! 可怜这些高手还来不及开口,就遭了殃,也算是殃及池鱼的典范了。 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响之声伴随着惨叫,接连响出。 李存孝不过催动罡气宣泄,便直接在一瞬间内,摆平了足足七位先天,其中还有着一尊四品! 这或许不是渊朝最强的实力,但起码也算得上是主力了。 一息,尽破之! 看着那七零八落,躺倒在城墙上,虽无性命危险,但也暂时失去了抵抗之力的高手们,李存孝面色平静,随后再度落下了一掌。 这一掌化为实质,直接向前轰开了渊都半合的城门! 轰隆隆! 由得陨铁锻造而成,足以抗住墨家火神炮轰击的巨大城门,在这一道金色巨掌的压迫下,顷刻间支离破碎! 烟尘滚滚,挡不住那城内人心惊慌。 本来围绕在这城门之前的民众,顿时一哄而散。 而李存孝面前,所有的将领和战士,都是两股战战,心有惧意! 见此,身着重铠的李存孝,唇角一勾,将他们彻底无视,随后看着眼前畅通无阻的道路,高声呼道: “儿郎们,随本将进城。” “去见见咱们那位渊皇!” 说罢,身形回转自半空落下,回到马背之上,勒起缰绳,策马向前! 哪怕是一国之都,又能如何?! 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气运增长再平一国 北玄域,渊都。 这百年古城底蕴深厚,自渊朝建国以来就一直存在,不知诞生了多少昔日的王侯公卿,将相良才。 然而今日... 轰! 一声巨响,城门坍塌! 随后足有千人汇聚而成的铁骑队伍,马踏城门,自那康庄大道上,浩浩荡荡的卷席而去,将一国都城,视作了无物! 即使城楼上的官员战战兢兢,气得是浑身发抖,李存孝也没有给予他们哪怕一丝的目光。 战马低低打着响鼻,玄黑色的大旗抗在队伍之中,被冷冷寒风吹拂刮扯着。 李存孝带着麾下千骑,洒然一笑,向着方才于半空之中,抬眼所见的那一抹金碧辉煌,率先冲去! 隆隆! 大地震荡,偌大官道,空无一人,只有那浩浩荡荡的大夏铁骑,毫无忌惮的策马奔驰在这百年古都之中。 沿路一途,不知有多少人怒目相向,可只要被大夏战士冷冽的目光一扫,余下的便只有几分惊慌与失措,勇气荡然无存。 也有冲冠一怒,不堪如此受辱的真豪杰之辈,顶着李存孝和千余名骑兵带来的压力,想要带动渊朝人的气节,以死明志。 可还没等到他们拔剑杀来,便被李存孝如同弹苍蝇一样,一指点出十数丈,甩在了墙壁边上,深深地嵌入了进去,不省人事。 所谓英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哪怕是平日里横行一地的先天,也不过就是大一点儿的蚂蚁罢了。 一路之上,所向披靡,从外城城门径直浩浩荡荡,往着渊都皇城杀去的大夏铁骑,纵横捭阖,无人可抗! 而自铁骑入城立威之后,所有的平民百姓,王侯公卿,都再没有一个敢于在大街之上,继续拦截的了。 空旷的官道,只余下铁骑纷踏。 还有那不时聚集而来,却被转瞬间彻底冲散的所谓军队。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住李存孝的脚步。 他就这般带着队伍一路往前杀去,神念全开,未过多久,就马踏宫门,到了那渊皇聚集百官,开设朝会的大都殿外! 大殿之内,此时百官聚集,正在商讨如何对待李存孝,哪怕是立于上首的渊皇,都是一片愁眉苦脸。 大夏要招降,可祖宗基业,数百年社稷,哪里又是说丢就能丢弃的。 因此哪怕是有一丝机会,渊皇都想要周旋一番,看看能不能再多多拖延。 可谁曾想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天地晃动的声音传出,那殿外已是铁骑纷踏,转瞬便至。 “是何人在殿外喧哗?” “不知正在上朝么!” 渊皇朱复凝眉起身,微胖的脸颊上露出怒意。 作为大渊国的皇帝,朱复登基至今已有二十载,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于皇宫内一言九鼎,又把持了半数朝政,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自此之后向那大夏的年轻小子俯首称臣? 至于前阵子传来的所谓优厚待遇,朱复甚至嗤之以鼻。 区区王侯之位,以都城为封地,就能把偌大楚国收入囊中,这种好事情有谁能不愿? 当真以为他朱复和楚太子一样,放着好好的江山不要,甘愿去做那大夏的异姓王? 真是笑话! 只可惜,朱复这满腔怒火,却不敢明面上发泄出来。 无他,国力差距太大,有心无力。 再加上今日李存孝率领千骑前来商谈招降之事,朱复更是烦躁不已,此刻殿外的喧哗,一瞬之间,就将他本来就不舒服的心情,直接给点燃了。 以至于不顾帝王颜面,于朝堂上便开口怒斥出声。 百官见此,自然是拜倒一片,口称惶恐。 两侧亲卫也是应诺,自发前去外面探查情况,将喧哗之众擒拿上来,以供帝王审讯。 醒掌天下权,这就是一国之权柄。 朱复昂头,缓缓舒了口气,眸中露出迷醉与留恋。 做了整整二十多年的皇帝,他还是没有做够,这种一言便可掌他人生死的权利,又有谁能甘愿交出? 只可惜,今日他是不交也得交了。 “放肆!” “你是何人?!” “天颜当面,也敢如此目无王法,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速速退下,速速退下!” “呃,啊!” 砰砰砰! 一阵吵闹外加喧嚣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且比之方才更加热闹了。 大都殿内,众多官员此时,已是觉察到了不对劲。 但朱复还是沉浸在了怒火之中,只见他一拍龙椅,再度厉声斥责道: “传朕旨意,将殿外喧闹者,统统斩首!” “皇宫森严之所,岂容肆意喧闹,成何体统!” “燕将军、凌统领,你二人现在立刻去将宵小给朕提来,朕要亲自判他们的罪!” 朱复一边怒喝,一边对着武将群体中,站在最前端的两个身披铠甲的武将开口道。 这二人实力不俗,都是武道四品境的高手,为一国柱石级的人物,也是曾经大渊朝的依仗。 两人见到朱复抛却帝王威仪,满脸带着火气,互相对视一眼后,感到有些凝重。 他们的真气和神念,不知为何竟穿不过这间大殿,好似被什么力量给阻挡住了一样。 这很不寻常。 但二人还是微微躬身,想要接下这道旨意,前去查看一番。 然而,就在这两武将正准备开口之际,这召开朝会的大都殿,两侧殿门却突然开了。 嘎吱... 硕大的门扉打开,冬季的许许寒风和明亮的光线,一同照了进来,给这燃烧着火炉的殿内,平添了几分寒意。 朱复眯了眯眼,看着那外界渐渐平息的动静,刚想出声斥责,就见得有道身材魁梧,披着一身重铠,看起来英武不凡的高大人影,堂而皇之的便从门槛跨入,头颅昂起,对着他朗声开了尊口: “渊皇不必去提了。” “本将自己进来。” 平淡的语气,与背后的冷风与光线合为一处,叫整个大殿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这一刻,这名身披铠甲迈过门槛的将领,赫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固。 “大夏,李存孝。” “纵马千里过楚境,今日前来劝降渊皇,接我大夏诏书,俯首称臣。” “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抬手一抓铁槊,李存孝大马金刀的往这门槛前一坐,就这么看着上首怒意凝固的朱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李...李存孝! 本来正欲怒斥这将领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脚步已经迈出了半截,可在听到这名字后,却又不自觉的收了回来。 张了张嘴,最终有些颓然,什么都说不出。 能入朝会的,都是一个国家排得上号的,最差也得是正六品起步。 对于他们来讲,一些他国形势多少也都能了解一点。 比如这李存孝。 “你...阁下...” “朕不是吩咐宋尚书,在城门迎接大夏使团了么,为何李将军要一路闯入我大渊朝会?” “将军远来是客,何不先下去好好休息休息,整顿一番,再来觐见啊!” 见到李存孝,朱复本来呼之欲出的责骂,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好半晌才缓了过来,脸上多云转晴,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有些尴尬的开口。 但,坐在这门槛前的李存孝,却丝毫没准备给他留什么颜面。 “觐见?” “渊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李存孝斟酌了下朱复的用词,笑了一下,看着只字不提招降一事的朱复,复又提醒道: “本将公务繁忙,可不是好糊弄的。” “你且看这殿外。” 说罢,李存孝侧了侧身,好心指着这大都殿外不远处,正排列整齐的上千大夏铁骑,以及那横七竖八躺着,人仰马翻的一众渊兵,笑意吟吟的。 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任何人情味,让一众官员都不禁打了下寒噤。 “现在,搞清楚状况了么?” 语气冰冷,李存孝看着满堂上下,尽皆沉默的渊朝百官和朱复,带着几分讥讽,以手中铁槊敲了敲这华丽的地面。 铛铛。 脆响发出,震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尤其是朱复,面色都不由得苍白了起来。 “李将军...果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 渊皇尴尬的笑着,想要找些话语扯开,但他却发现貌似怎么掰扯,李存孝都不欲放过这个话题。 于是乎,他只能无奈的开口,看看能不能暂且先不提这个事儿。 但... 噔嗡嗡嗡!! “啊!” 扑通一声,朱复跌倒在地,目光瞪大,似乎是受到了不轻的惊吓。 而距离他面颊不过半尺的地方,正有一柄铁槊不知何时,竟插在了他背后的龙椅之上,将那张纯金打造的龙椅,给硬生生的轰开了一道大口子,并钉在了上面。 几缕发丝落下,飘在了朱复的面前。 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李存孝,过分了!” “带兵入我大渊,于朝会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辱我渊朝陛下,这就是大夏的礼数?!” “我大渊允汝等一路通行,百无禁忌,这就是你李存孝交予我等的答案?!” 这一举动出,瞬间点燃了有些人的怒火。 电光火石之后,看到朱复颜面尽失,数道怒喝之声接连响起。 而为首的,正是那两名武道四品的将军,以及几位先天境的高手。 常言道主辱臣死,而世受大渊俸禄,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人站出来,那这举国上下,怕也无一人是男儿了。 “拿下他!” 紧随话语过后,数道身影同时飞身而起,朝会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可正当渊朝的官员,以为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之时,他们却不幸见到... 那身披重铠的大夏将领,慢慢站起身子,随后面色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五指捏拳,往前一砸! 嘭!嘭!嘭! 几道空气被震开的爆炸声响传出,随后这偌大殿堂,金碧辉煌的墙壁之上,赫然又嵌入了几道身影。 一瞬之间,鸦雀无声。 站起身子,挥拳之后,李存孝扬了扬手臂,慢慢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咚隆、咚隆... 听着那似死神敲钟的声音,越来越近,朱复颤抖着抬头。 “他,怎么敢,为什么敢...” 这微胖的帝王此时,全身都在战栗,心神之间质问之声如同狂风骤雨,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出分毫。 固有的世界观,在迅速崩塌着... 朱复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堂堂渊皇,竟然在自己的皇座之前,被人屈辱的吓瘫在地... 何等耻辱! 然而,过惯了好日子的朱复,可舍不得死。 他看着跨过百道阶梯,近乎走到了他面前的李存孝,终于面如死灰。 这一刻朱复知道,自己的皇位是保不住了。 区区一名将军,率领千余铁骑,就算是有自己的旨意,但能杀到自己面前来,已经充分说明了,渊朝面对大夏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既然如此,看来已是大势已去,只能降了。 “将军,将军莫要如此。” “朕...我,我大渊愿意臣服大夏,将疆土拱手相让!” “朱复,愿自去皇位,听凭夏皇差遣!” 朱复哆嗦着站起身子,将案桌上象征着皇权的印玺双臂捧起,弯腰躬身,就欲递给李存孝。 见此,李存孝这才扬了扬眉,露出了笑容。 他接过了那枚玉玺,随后语气冰冷道: “那从今日过后,北玄域便再无大渊朝了。” “有的,仅仅只有大夏渊境,可懂?” “懂,小王懂!” 朱复点头如捣蒜,连忙起草诏书,在李存孝的监管下,写着退位宣言,并传召四方,宣告大渊时代的结束。 可想而知,这一道诏书要是传了下去,将会在大渊境内,掀起怎样的一番惊涛骇浪。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挣扎办法,对此只能无奈接受。 至此,北玄域又一国度,彻底落幕,即使渊朝境内肯定会有不服,但那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待到大夏稳固局势的军队一至... 弹指可平。 此时,大夏。 洛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正在起草诏书,准备再选一批学子走马上任,用以国用。 眼下国度越发扩大,需要用人的地方自然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下,各处学院和选拔的学子,就有了用武之地。 而只要他们出任一方,那么在日后,这些人自然也会成为大夏新政的拥护者,从而形成良性循环,使得大夏更加昌盛。 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此时,洛离手中墨水一抖,不小心洒落在了纸上。 他的面上,露出了笑容。 随着修为越发精深,洛离自身的大道与大夏国运几乎相联,只要大夏有了变化,洛离便可第一时间接受。 而此时,看着那越发精纯,猛然增长了一大截的人道气运,洛离面上有笑意显出。 抬眸,这一身玄色衣袍,长发披肩的青年眼睛带着深意,望向东北方向,轻声自语道: “东北捷报,应当是...” “渊朝,已定。” 第二百六十三章 燕平陈亡试问天下谁能抗手 果然如洛离所料。 李存孝率领千骑跨入大渊国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给他传来了喜讯。 渊皇朱复,于朝堂之上,在百官众目睽睽面前,宣誓臣服于大夏,自削为王,将万里江山拱手让之,只求能保住几分富贵。 而对此,洛离欣然允之,将渊都仍旧作为他的封地,保他后半生无忧。 但也仅此而已了。 随着渊朝落入大夏手中,洛离马不停蹄便尽起北境二十万大军,跨越偌大楚境,往渊朝而去。 与楚国不同,渊朝地处偏远,大夏可谓是鞭长莫及,所以想要将其全境都控制在只掌之下,非得派重兵不可。 好在,大夏此时早已今非昔比。 五服四海,皆为夏土,不过三年洛离就能将全境上下的战士,都如臂指使。 再加上自他上位以来,大力扶持军功,使得从军战士的战力和人数,都大大上涨,眼下即使平定七国,都是足够,并不会显得捉襟见肘。 天下形势,风云变化,旦夕之间,便有一国如彗星般陨落。 千骑平一国,这种史诗般的战绩,若落在后世,估摸着也能搏出个青史留名了。 此时,西燕。 作为七国之中,唯一对洛离表达过善意的国家,并真正给予过物资资助,虽说也是有意为之,但洛离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 所以他才请了左白鹿去往西燕,准备以怀柔之策行招降之举,给足燕皇面子。 不然的话,怕是早就大军压境了。 燕都,皇城内。 北玄域的情报一天一个样子,当渊皇朱复自削皇位,甘愿臣服大夏,以及李存孝一人平一国的信息传来后,燕皇宇文山一声长叹。 “看来,我大燕朝的命数时至如今,已是走到了尽头啊!” 说罢,燕皇站起身子,有些萧瑟。 他对着左右摆了摆手,吩咐着道:“去将大夏的祭酒左大人请来,就说宇文山已经考虑清楚了,只盼望着大夏和洛皇陛下,能善待我燕国百姓。” “速去。” “陛下!” 一番略带伤感的话语,当即就叫两个亲卫红了眼眶:“若您不愿,我等就是拼死,也要护大燕周全!” “自古燕地多豪杰,只要您一声令下,万万臣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管他大夏国力有多强大,就算是以一国之力连平草原、大楚、大渊又如何?我西燕虽小,然全力之下,也能叫他大夏蹭破皮!” 与渊朝不同,西燕边陲小国,一直以来国力都不算强,好不容易在这代有了些起色,国君又是个实行仁政的好君主,底下的臣民,说到底都是有些不舍的。 世受皇恩,一朝换了王朝,这些护卫燕皇的心腹,自是不愿。 然而这些事情,又哪里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见得麾下如此忠勇,燕皇宇文山也是有些动容。 可当他透过窗户,看着那外界光秃秃的树干,在冬季彻底凋零,无一丝绿叶衬托之时,他似有所悟,最后一抹眷恋彻底消散,终是摇了摇头,“属于大燕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孤很久之前就知道,那大夏的洛离是一代人杰,可没成想才不过区区三年而已,他竟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论做皇帝,孤不如他甚多矣,与其耗费百姓与战士之性命,去付出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趁早降了,没准他还能念着几分旧日情面,厚待我燕地百姓。” “去吧去吧,孤意已决,你二人就莫要再劝了。” 宇文山语气带着惆怅。 他自知,眼下的自己和大燕,就如这宫外的树木一般,已是彻底面临了寒冬,彻底休眠。 二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度过了这个严寒,这些树木还可以枯木逢春,再复以往风貌,但是大燕度过了这个冬天,或许就再也不存了。 两亲卫得到肯定的答复,看着微微闭眸的燕皇,自是不再打扰。 而待到二人退下后,宫内陷入寂静。 宇文山好半晌,才再次睁开眼睛,随后回到案桌前铺开宣纸,提起笔来研磨,看着眼前空白如雪的纸张,就是笔走如蛇,一气呵成。 写罢了,看着上面模仿的诗文,捧起来抖了一抖后,更是自嘲一笑,“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此情此景落此笔,活衬得孤,就好像是个满纸荒唐的亡国之君一般,只能独对寒秋,自怨自艾。” “父皇可算不上是昏君。” 燕皇话语才落,于他后方的宫殿门槛处,便有一身着宫装的女子,款款而来。 此声中气十足,带着几分威严,充斥着上位者的气息。 宇文乐一进来,就看到他的这位父皇此时正临摹纸笔,自娱自乐。 而回国之后的这三年多,她很清楚,只有一筹莫展,心情苦闷难以自解之际,宇文山才会露出这副神态。 于是,她当即就开口,认真的讲出了心里话。 听到动静,宇文山转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了从殿外进来的宇文乐。 一身大红色宫装,极尽奢华尊贵,黑发高高挽起,殿外未散的余辉落在她的背影上,衬托得其竟似天上人。 看到这个女儿,宇文山一个恍惚,似乎看到了三年多前,那个不过刚刚自大夏逃回来的为质公主。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是有本事的。 一人于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虽是借助外人本事,但能筹谋逃出生天,这得有多难! 而且归国这三年多以来,她为大燕的民生民政,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北拒草原,东交大夏,施恩于民,时至如今来看,都是极为正确的方针。 如果不是因西燕边陲小国,宇文山有理由相信,她的这个女儿可以做的更好。 其自身的才能,再加上多年不见的愧疚,以及宇文乐母族的势力和她自己做出的成绩,宇文山甚至想在百年之后,将这大燕江山都交付给她! “唉...不管是不是昏君都不重要了,反正再过不久,孤这皇位就要退了,也没什么争论的必要。” “倒是你,是孤对不住你。”放下笔,宇文山回道。 而宇文乐则是展颜一笑,道:“燕国地小,父皇已是竭尽全力,可谁能料得到大夏的实力,竟能如此突飞猛进?”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将是螳臂当车,父皇的担子落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抗住,因此不必妄自菲薄。” “降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夏皇洛离儿臣曾经见过一面,自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此人是做大事的人,目光不会拘泥于些许小事,宇文一族的性命落在大夏手上,应当无虞。” 想起那年山海关外,自己借助李青衣回返燕国的匆匆一瞥,宇文乐不由苦笑。 谁又能想得到啊。 不过是一个揭竿而起的草头王,前有偌大草原王庭,后又有一国朝廷治其于死地,面对这种局面,竟都叫他给置之死地而后生,还创出了今日盛景。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宇文乐摇了摇头。 自己的这点儿政绩,和这大夏的伟岸版图一比较,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年少之时的些许攀比和好胜的心性,这些年里,宇文乐早就磨平了。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希望大夏能够好生接管燕朝。 毕竟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她为之奋斗过的地方,只可惜偌大家产,最终竟还是要拱手让与他人。 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想起这一茬,宇文乐好看的秀眉,不由得有些发皱。 而看着已过双十年华,步入了女子一生最艳丽的岁数的女儿,宇文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宇文乐自回西燕之后,一直都展现着自己的才华,辅国之政,时至今日仍未婚配。 自己也因她自身有主见的原因,没有强行赐婚。 这样以来... 一袭宫装,艳丽夺目,看着女儿这副打扮,宇文山沉吟片刻,突发奇想的开口道: “乐儿,你对洛离这个人怎么看?” 这话一出,话题突然转折,引得宇文乐不由为之一怔,不过还是回答道:“是个成大事的人,而且武道修行深不可测,乃千古难见之奇才,我不如远矣。” “父皇为何会有此一问?” 语境转换太快,宇文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听完宇文乐的回复,看着女儿娇俏认真的面庞,宇文山低头筹谋片刻,眸光却渐渐露出了思量,“为父突然想了起来,夏皇洛离一生征战,至今尚未婚配,更无立后一说。” “这说不定是个契机。” 话语一出,宇文乐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家父皇的意思。 面颊微红,衬托得一身大红宫装更加娇艳,宇文乐有些嗔怪的道:“父皇,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咱们大燕边陲小国马上俯首称臣,那位置就算是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啊。” “况且我曾听闻,那洛离也有了自己属意的人选,女儿刚巧还认识,还曾经帮了我大忙,如此不耻之事,我不愿之。” “而且,更关键的还是伏低做小!” 这一番话语极重,可以看出来宇文乐的意思。 而宇文山也是秒懂。 自家女儿的脾气,这三年多以来他是体会了个清楚。 那是极有傲气的,堪称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更别说是撬自己认识的人墙角了,这种事情以她的骄傲,纵死不愿。 想到这里,宇文山略有些可惜。 要知,她这女儿放眼整个燕国,都称得上是一声绝世无双,在他的目光里就算是配洛离这大夏的皇帝,也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既然她不愿,自己又没法子强送过去,而且人家也未必会收,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因宇文山一番话,宇文乐倒是起了心思。 素来都闻大夏兴科考,不拘泥于男女性别,皆是唯才是举。 或许,自己倒是可以去尝试一番。 随着二人的短暂交谈,很快,左白鹿便被宇文山麾下的人,请来了燕皇宫内。 这浑身儒雅,如阵风般的大夏祭酒一至,便笑着对等候已久的燕皇宇文山开口,道: “燕皇陛下请在下过来,是看到了渊朝的消息,准备和左某摊牌了吗?” 听到左白鹿的打趣,宇文山只觉得一切都瞒不过这大夏祭酒的眼睛,只得苦笑一声,“左祭酒高瞻远瞩,是孤眼界浅薄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耽搁的,既然大夏一统七国定鼎天下,已成定局,那孤这燕朝数百年社稷,就只能交付给夏皇冕下了。” “不然再不识抬举,怕是下次来得就不是祭酒大人,而是大军压境咯!” 言罢,宇文山一转头,便将案桌上起草的诏书收拾完毕,与一侧的玉玺一道向着左白鹿奉了上来。 而左白鹿,自是含笑收起,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多余的动作。 一切,都很顺利的在进行着。 三日后,燕皇于前殿,开了最后一场朝会,自削皇位,接受大夏封赏,为燕王。 西燕偌大山河,皆献予大夏。 此诏一处,天下哗然,但幸得西燕江山稳固,燕王宇文山余威仍在,也不欲举起叛乱,与大夏为敌。 很快,随着夏兵入境司掌各地,燕境成功改朝换代。 自此,西燕平定,大夏时至今日,已有五国之土,只剩下了最东边的大陈与南境的齐国,也不过岌岌可危,弹指可灭! 试问这北玄域天下,又有谁能抗手?! 太初历,三年末。 又是大半年时光过去。 这半年多里,大夏将局势渐渐稳固,偌大楚境彻底平定,西燕有燕王宇文山的帮衬,也没了后顾之忧。 而有大夏大军坐镇渊境,即使各地都有小股叛逆不断迸发,但在李存孝和麾下大军的铁血镇压下,都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与渊朝互为邻居的陈国,其国君主陈道倒是个铁血性子,而且武道修为不凡,足有四品。 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陈国举国上下,在其国君带领下,硬是布了十八道防线,哪怕敌人是天象境大能坐镇,也没有怂过。 大半年时间,随着李存孝再起兵戈,陈道排兵布阵,虽是连续败了十八阵,打得举国上下疆土尽失,只剩皇城坚守。 但这陈国的君主也没有接受降表,算是把铁骨铮铮,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只可惜,在大势滚滚车轮的碾压下,个人的意志,是不会叫大局有任何改变的。 又是一年花开。 大陈君主陈道,眼见兵临城下,无力回天,只得长叹三声,自裁殉国,死在了皇座之前。 其麾下三千死士,更是随同君主一道赴死,一把火点燃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大陈宫,只余此地满目疮痍。 自此,长达数百年的大陈,彻底落下了帷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南下伐齐有人相阻 北玄域,南齐。 举国上下,惶恐气氛蔓延。 无他,皆因那北方的庞然大物,正在慢慢形成,几乎不可战胜。 “长信侯,大夏,过境了!” 齐国边境。 有将士急切禀报,刚一将前线消息禀告给了这齐国统帅,便见那远方百里防线,烽火狼烟。 在那里,有以镇南王虞春秋为帅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还有一尊达到了天象境的天行盟主亲自坐镇,前来伐齐! 而被称之为长信侯的将领,亦是满眼焦急,沮丧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终于,要来了吗...” 想起情报上不断传来的噩耗,长信侯不禁心情沉重,一片绝望。 短短时间内,北玄域风云变化,大夏起国之兵马,浩浩荡荡的伐齐而来。 而今放眼望去昔日七国之土,竟只余下了南齐还在苟延残喘,其余诸国,皆是付诸一空。 伴随着两月之前,随着一朝大火化为灰烬的大陈,以及受诏归降的西燕之外,眼下偌大天下,竟只剩下了携六朝之力的大夏,与他们偏安一隅的大齐了... 这两国实力之悬殊,一眼便知! 虽不知为何大夏会将他们南齐选为大业的最后一个目标,但长信侯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于是,他一边调兵遣将,准备倾尽全力,与大夏一决雌雄,一边更是急声遣人八百里加急,将大夏犯境消息,告知王都,请齐皇决断! 随着一匹骏马横跨八百里,将消息告知齐国皇都,一场浩浩荡荡的战役,也在南齐的边境,彻底展开! 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被镇南王虞春秋磨炼了近二十年的镇南军,秣马厉兵许久,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两军对垒,一攻一守,可奈何大夏的战士们此时士气空前高涨,如同虎豹,即使这南齐的长信侯也是沙场宿将,可在这场战役之中,终究还是落入了下乘。 只要偌大战线露出一个口子,那么转瞬间就会有数百上千的大夏战士们,前仆后继的杀上去! 面对这种悍勇的打法,本就士气低迷的齐国兵马,又怎能挡之?! 再加上,随着天行盟主法身降临,偌大天象异动笼罩整个战局,赫赫拳印一降,便将南齐防守最为严密的防线,直接一拳砸穿! 全方位的碾压! 这还怎么打? 无论是从高阶将领来讲,还是从底层战士来说,齐国的兵力都不足以和大夏对垒。 哪怕是长信侯以平生之力,呕心沥血亲自披挂冲杀,也挡不住这士兵惶恐,兵败如山倒! 大战不停的进行着,可溃败的速度却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快得多的多。 有天行盟主王虎亲自坐镇,长信侯明白,这场战役他是怎么都赢不了的。 可他却没想到,不过刚一接触,南齐就崩溃了。 自己麾下自以为的精兵良将,远比他想的要脆弱的太多了。 看着已经有人丢盔弃甲,产生哗变,长信侯握着枪杆,面色怒急,可却又不得不下令退兵。 “撤!” “后撤!” 帅旗一动,传令兵接到消息后,飞速将长信侯的帅令传了下去。 一时间,大齐本来驻防边境的二十万大军,被杀的是丢盔弃甲,一触便败,后撤三百里! 这才不过只是一战罢了! 见到长信侯灰溜溜的撤离,作为大夏军方坐镇的主帅,镇南王虞春秋顿时哈哈大笑,畅快不已道: “本王坐镇南境已有二十年,今日当是我这二十年来,最为痛快的一日!” “昔日先皇胸无大志,不立寸功,我镇南军连粮草辎重都是事情,还需要被皇都时时猜忌,只能干瞪眼看着那长信侯小儿耀武扬威。” “但今日,十年积郁,一朝成空,痛快!” 周身浩荡真气膨胀,如身担大日的天行盟主王虎与他并肩,见此,提着拳头便回道: “不过是些许土鸡瓦狗罢了,虞王爷,可要乘胜追击?” “如今天下之间,草原、西燕、大楚、渊朝、北陈,皆化为了过眼云烟,为我大夏疆域,此时正是定鼎之时。” “本座接了洛皇之邀,当助大夏扫平七国,统一天下!” “杀否?” 话语落,底下一杆杆大夏旗帜迎风飘扬,举着兵器的大夏战士们,根本没有任何停留,甚至不需要将领发号施令,就沿着齐军败退的方向,继续杀了过去。 “当然要去!” “王盟主,你看我底下的这群好儿郎们!” “我们镇南军在这齐国边境虎视眈眈了近二十年,无有一日不想着马踏连营,扫平齐国,今日既有此大好时机,怎能弃之!” “事到如今,本王的命令根本不管用了,不叫这些战士们好好发泄发泄,立下功勋,恐怕他们自个儿都不想退!” 抽出长剑,虞春秋应着王虎的话语,当下回答道。 随后,他的身形瞬间于长空化作流光,当先便往着那南齐溃逃的先天高手,追杀而去! “哈哈,好,那今日我等就为这大业,拼上最后一片版图!” “杀!” 听到虞春秋的话,王虎看着他的身影化作流光,想起如今的大夏只需要将南齐灭掉,就是真正的一统天下,当下也是兴致一起。 于是浩浩荡荡的大夏军队,在两位主帅的带领下,一路摧城破寨,势不可挡! 短短一个月不到,南齐的半壁江山,就已易于他人之手。 再进一步,便是齐都! 而此时。 齐国举朝上下,终于请来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 齐都,大业寺。 作为与中土金刚寺距离极近的皇朝,齐国虽地处北玄域,但一直以来都与金刚寺有着不浅的联系。 举朝上下皆礼佛,岁岁进贡于金刚寺门下,就是齐国的诚意。 而今日,大夏大军入侵叩关而来,一路势不可挡,齐国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这金刚寺上的高僧们,终于是看到了这人间苦楚,下来救齐国社稷了! 大业寺,是齐皇和偌大朝廷的达官贵人们,共同筹资建造的,极尽奢华,里面的主持和一应门人,都是自金刚寺请下来的客卿。 白玉作砖,檀木为墙,虽看起来朴素,但任何一样材质的价值,都颇为不菲,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平日里,齐国的王公显贵们,没少来这里烧香拜佛,以求平安。 可今日,这大业寺的山门前,却是格外隆重。 甚至于,还有贵为一国之君的齐皇亲自带领百官,就这么守在这寺庙下方阶梯的菩提树侧,恭敬垂手候着。 在他的身后,文武百官,没有一人脸色露出不耐,包括这位齐皇自己也是一样。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今日将要迎接的,究竟是何等强大的人物。 金刚寺,在数十上百年前,可是能与另外两处净土名列天下佛脉三宗的武道圣地。 纵使眼下略有凋零,可只要定海神针不陨,它的地位依旧还是稳固的。 眼下齐皇求爷爷告奶奶请来的,赫然便是这金刚寺的当代首座,明华方丈! 这可是一尊武道通神,达到了不可莫测的二品之境的武道大宗师! 本来听闻这位大师亲子下山,齐皇是不可置信的。 他本来以为金刚寺能来一尊天象大宗师,在那大夏面前保这齐国社稷不失,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可谁曾想那贵为一宗之主的方丈,竟会亲自下山而来! 这一下,齐皇自是狂喜,于是就算是亲自前来迎接,也不算失了什么位格。 毕竟二者身份真放在一起,互相比较,他这凡俗的小小皇帝,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位武道超凡的佛脉大师?! 此时,大业寺的阶梯上方,有一道手持佛珠,身形肃穆的身影,后面跟随着两个气息莫测的僧人,渐渐向下而来。 齐皇在菩提树下,眼睛一亮就看了清楚,当时不由分说,就率领着百官一同拜倒,口中称颂道: “齐国小皇,感念大师慈悲之心,救我国于水火之间,吾等拜谢!” “吾等拜谢!” 一时间,众臣子皆躬身一拜,面露敬仰。 自金刚寺悬空山下来,跋涉至此的明华面色淡然,看着眼前盛大的场景,手中佛珠一顿,抬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齐皇不必如此,我佛脉不兴虚礼,此次下山而来,只是感念齐地子民虔诚,不忍陷入战火,特地来解齐国之围而已。” “莫要多礼,请起便是。” 说罢,自明华背后升起,只见他抬起手掌,轻轻一挥,底下的诸多文武官员,哪怕是先天高手,都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子。 言语之中带着淡然,但是举止之间,却是不容置疑! 这是何等强大的手段! “那就谢过大师了!” “我大齐,终究气数未尽!” 面露欣喜的齐皇恭敬称诺,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这就是天象高手么? 怪不得那大夏能搅风搅雨,原来是有这等强大的人物坐镇,怪不得。 但现在有这位明华方丈亲自下山,鹿死谁手,可还尚未可知呢! 齐皇心中带着兴奋,可他却丝毫不知,自家的半壁江山,已经快被打绝了。 ... 很快。 随着这场盛大的迎佛典礼落幕,前线的噩耗就传入了齐皇耳目之中。 这一下,就犹如晴天霹雳般,差点把他的大好心情,彻底击溃。 不过好在,有那一袭僧袍的僧人坐镇,给了自己不少底气。 “大师,您看...” 收拾了心情,遣人将明华迎来的齐皇,屏退左右,在齐宫内带着哀求的语气,对着明华说道。 听完齐皇所言,知晓大夏军队势不可挡,又有天象之辈坐镇,连胜六场,将齐国二十万边疆大军,杀的是死的死,降的降,即使是以明华的心性,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这么快?! 此次下山而来,明华是出于考量的,一是不想就这么丢失了齐国这么好的附庸,二就是想要挫挫洛离这位夏皇的锐气。 自从上次草原大破金刚寺弟子后,明华在此时金刚寺唯一祖师天眼僧面前,吃了一次瘪,心中不爽已久。 恰好,洛离于北玄域大破妖患,南征北战的消息,也适时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这一下是叫明华心中更抑郁了。 每位金刚寺的弟子心中,都有一个梦魇,那就是张太乙。 而这位大夏的洛皇,偏偏却处处都有太乙道和张太乙的影子! 这叫明华怎么都不舒服。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他就想要教训教训洛离,叫他好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莫要越界! 明华知道,此时的洛离屡得机缘,已有了二品实力,甚至还斩杀了妖域的一尊大圣,但那又如何! 自己成了与道相融的武道二品,至今已有二十年。 以他的实力,教训区区一个小辈,岂不是信手拈来?! 听完齐皇的恳请,明华当时坦然应道:“齐皇莫忧,且看贫僧走上一遭,定叫那大夏知难而退。” 说罢,他转了转手中佛珠,微微冷笑,“得了张太乙传承的家伙,也想将手伸到我金刚寺的门下,简直是痴心妄想!” 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明华周身化为光点,于齐皇面前消失。 而得到了肯定答复的齐皇,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大喜过望。 纵使丢失了半壁江山,可只要有金刚寺的方丈出面,那岂不是收复之日,指日可待? 谅那夏皇年纪轻轻,也不敢对上偌大圣地,不然他如何收场? 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抛却了心中惶恐的齐皇,心情大好,当即唤人前来布置膳食,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明明是大军围城,可却硬是叫他耍出来了一副高枕无忧、万无一失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帝王威严,与那陈国的亡国之君陈道相比,差之远矣。 倒是令人失笑。 而此时,得了齐皇消息的明华,俨然捻着佛珠,背生金轮,踏空而去。 其所行的方向,赫然便是大夏大军的大本营处! 很快,自天而落的明华,便被王虎感知到了。 二者碰面,对上七招,王虎不敌落败。 手捧佛珠,面上肃然的明华,也未落下杀招,只是告诫眼前气息不稳的天行盟主,道: “吾乃金刚寺首座主持,明华。” “去告知你们的陛下,齐国之地,莫要再入。” “此为我金刚寺庇佑之国度,如若非要硬来,那本方丈也不建议将他彻底度化!” 第二百六十五章 踏万里山河斩明王一剑 金刚寺,立足于天地,乃千百年来的佛脉三宗之一,在整个天下都享有偌大威名。 可自从一甲子前的大变之后,宗门底蕴大损,高手死伤惨重,要不是还有一尊领悟了天眼通的一品大宗师坐镇,恐怕连圣地之名都不一定保得住。 但即使如此,对于北玄域的势力而言,这也是个难以招惹的庞然大物。 而当天行盟主落败于明华之手,听到这老僧自报家门之后,他就晓得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大夏的军队因其一人之力,暂时停下了兵戈,于四方城池固守防线,对着齐国国度虎视眈眈。 对此,明华也没有逼的太狠,或是勒令大夏军队退出齐境。 因为他知晓,只有等待那大夏达到了二品之境的皇帝亲自降临,才能决出这场战役的真正胜负。 若是他老和尚技高一筹,那就算是齐皇身陨,齐国国度陷落,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些夏朝的兵马,照样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要是他输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该是他老和尚从哪里来,滚哪里去了。 当有关于金刚寺方丈明华,亲自下山助阵齐国的消息传回夏都后。 洛离表情淡然,对此并不意外。 或者说在此之前,他就有所预料了。 大齐国举朝上下礼佛,崇尚佛教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几乎每逢大节,都会对着金刚寺上贡。 而且自从北玄域天地复苏之后,这片往日里贫瘠的土地,日后诞生的资源和人才,也都会相较于以前,提升一大截。 齐国虽只是七国之一,但疆域可着实不算小,要是能护着这等好处,日后对于金刚寺而言,也有不少用处。 这也是洛离之所以把齐国,定为最后一块版图的原因所在。 “金刚寺的佛法,就叫我来领教一下吧。” “眼下七国已定六国,结合大夏国运修行,我之修为已是再度攀升一大截,距离当世一品近在咫尺,就算是圣地的掌门之人,也未必能是我对手。” 唤来梁温等辅政之臣,将一应事务都吩咐下去后,洛离一身清闲,随后褪去王服,执元天古剑,便一人一剑,化虹而去。 他所行的方向,赫然便是南齐。 洛离深知,金刚寺的试探,不过只是开始罢了。 北玄域沉寂多年,一经崛起他便率领大夏倾吞四野,在所有大势力回过神来之前,就将这片版图给几乎统一了,这一点,一定会惹到有心之人的不满。 这可是好大一块蛋糕,就算是有一品大宗师坐镇的圣地,也未必能对此毫不心动。 他们都在观望,希望有一只出头鸟能蹦出来,帮他们试探一下大夏的斤两。 而今日,这只出头鸟出来了。 金刚寺庇佑南齐,素来都与太乙道有大仇,又是当世圣地。 于情于理,明华这主持方丈出手,都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刚好是快上佳的试探材料。 要是让洛离赢了还好说,可洛离要是赢不下来... 那后面即将面临的,必将是如狂风骤雨般的发难! 落井下石谁都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北玄域,可是天下版图的大块! 往日里灵气贫瘠,没有宗门大族会注意,但自两年前那一场天变之后,时至今日,灵气已经渐渐回复到了一个可以支撑天象诞生的层次。 先天不再是横行一州的人物,这两年里诞生的先天高手,比以往数十年加在一起都要多出不少。 这赫然是一个煌煌大世,降临的前兆! 所以,洛离才定下了先平渊陈,再定西燕的策略。 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大化的提升自己的实力,聚拢人道气运,使得修为变得更加强大。 也只有变得更强,他才能以雷霆之势,打破一切樊笼,让所有牛鬼蛇神,见到大夏的旗帜,都会从心底生出畏惧! 哪怕是武道圣地,也是一样! 青年御剑化虹,乘万里龙气,直奔南齐而去。 而一路飞去,洛离身上积累的势,也越发浓厚。 裹挟人道皇朝之运,欲以山河万里凝入剑中,蓄势待发,在面对明华之时,劈出此生最强的一剑! 洛离欲以绝对强盛,绝对无敌的姿态,叫所有暗中觊觎的人都看清楚。 大夏,始终不是外人可以窥视的! 三日之后。 南齐城头,有浓重威压,隐隐欲降。 而正闭眸端坐于齐都大业寺内的和尚,适时睁开了眼睛。 “来了。” 一声轻语,明华面带凝重,站起身子。 屋内檀香袅袅,有佛像端坐上首,寂静无比。 然而明华的神念,却早已经伴随着那天边异象,望向了远方。 “阿弥陀佛。” “如此强大的滔天气运,这就是一座气运皇朝冉冉升起的征兆么?” “彼之所在,便是大势所趋,还未斗上一场,便要叫贫僧先怯了三分。” “好手段。” “但...我金刚寺为佛脉圣地,神通无数,究竟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一时间,老僧本来略有浑浊的瞳孔,突然露出金芒,有无数神秘纹路,在其双眼之间流转。 “今日,看我降妖伏魔!” 嘭! 明华双掌合十,一道金轮自他背后升腾而起,流转之间,这老僧一身枯败气血突然高涨,随后有两双手臂,自他臂膀之间分裂而出! 六臂,明王之象! 轰隆隆! 偌大佛堂,震震轰鸣,灰白的天空,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这就是神魂勾连大道的高手,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足以勾连天地与灵气,显化种种异象,早已非人! 雷霆之怒,化为嗔怒金刚,扫除一切业障。 金刚寺——不动明王真经! 乃是天底下第一等的武道绝学功法! 明华周身气势调整到极限,六只臂膀展开,身上气血如狼烟,就连原本枯瘦的身躯都为之膨胀开来,足有一丈余高,宛若巨人。 他身上所着的僧袍附有神异,瞬间与他的身形贴合,转化为了短褂,随着一声大喝,显化佛道金刚之身的明华,冲出门扉,腾跃而起! “喝!” 当这金刚之身,浮现于九霄之上,有雷霆隐隐闪烁,即使隔着老远,都叫那一堆围靠在下方的凡人,心悸不已。 而正在齐宫内饮酒作乐的齐皇,闻得天外异动,刚刚步履匆忙的穿齐衣裳出来,就看到了那天象变迁的一幕,不由得为之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来话。 “当真神人也!” 大惊过后,就是大喜。 如此强大的天威,就算那夏皇也不是凡人,但想来...也能平定罢!? 齐都城外。 一直都对齐国按兵不动,实行高压政策的大夏将领们,尤其是境界高超的镇南王和天行盟主,感受到这两股一前一后爆发而出的天象之力,都是精神一震! 即使相隔甚远,他们依旧可以感受得很清楚,尤其是王虎。 “是夏皇陛下!” 二人相互对视,感受到那浓郁的大夏气运,就知晓来者是谁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以大势降临,直接压服那老和尚么?!” “好强硬的手段,不过,倒也符合陛下的风格。” 王虎先是有些讶然,不过想起那日轻描淡写之间,便将自己败了的老和尚,不由得有些畅快。 那老和尚修行武道时日近乎数十上百年,自己不是对手,太正常不过。 但夏皇天纵之资,领悟大道以及所获资源,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再加上裹挟大夏人道之气运,在北玄域,他就是真正的天命所钟! 那老和尚,拿什么和他斗! 乌云遮天,狂风猎猎! 风起间,有雷霆滚滚,电闪雷鸣! 洛离自虹光之中脱身而起,手中元天古剑照耀山河万朵,衣衫被狂风吹动,无边真气在周身流转。 当此时,剑鸣之声,铮铮而作! 一道剑气,划破长空! 没有言语,没有寒暄,也没有任何的阵前嘲讽和搭话。 洛离与明华,早在彼此的气息泄露的那一刻,就知晓到了对方的存在。 他们的神念在较劲,欲压制彼此,却都没有压倒性的结果产生。 于是,便只能手底见证章! 展开六臂,腾跃而起,化身嗔怒金刚的明华,此时六臂在洛离一剑斩出之际,猛地向前一震! 倏忽而已,虚空震颤! 金刚大佛耸立于世,无尽灵气纳于他只掌之间! 紧接着,明华六臂齐齐挥动,蕴含佛脉至妙的巨大佛掌,赫然从他这六只手掌之间,一同拍出! 砰砰砰! 凡俗举目望去,不见剑光与佛掌。 因为双方的攻势,已经快到了一种极致,修为不到一定境界之辈,根本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就算是先天存在,也是极为勉强,只有达到了天象之境的天行盟主王虎,才能捕捉得到全局痕迹。 他的面庞上,露出赞叹,露出激动,似是在为那精妙绝伦的剑道而感慨,又好像是对于那老和尚全力使出的佛掌而震惊。 “王盟主,到底结果如何?” “快快讲来,是那老和尚更胜一筹,还是当今陛下仍旧胜姿不败,续写神话?” 与王虎比肩的镇南王虞春秋,不达天象不知山高奥妙,只能勉强看清楚几分玄奥,于是他只得对着一侧,正面露痴迷沉浸其中的王虎急声开口,想要知晓几分。 而被虞春秋打断的王虎,面上露出几分不爽,可看着这打过交道几十年的老朋友,还是无奈的开口: “我观他二人互相碰撞,尤为激烈,还没有哪一方露出颓势,暂且还看不出来胜负。” “不过要我预测,裹挟人道大势,夏皇陛下,应该是没有输得理由。” “那老和尚一开始就想要以全盛之姿,将夏皇彻底镇压,打的一手好算盘,可即使他展开金刚之身,却也没有伤到洛皇一分一毫。” “这样来看,那金刚寺的明华,本身就败了。” 天行盟主作为上三品天象,即使不敌明华,可眼界却也不差。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中玄关诀窍。 事实也正是如此。 洛离身怀人道大势,北玄域七国聚拢其六,他就是此片天地的大势所钟,而天象最大的能耐就是调动天地之力,加持己身。 明华连最强的手段都没能镇压洛离,后续继续攻伐对阵,洛离能调动的天地之力,可远比他要多得多。 他拿什么来打?! 虚空之间。 佛掌频频轰出,与那元天古剑的剑光碰撞。 明华的一颗禅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他看着那驾驭剑光,一身黑袍猎猎,眉宇间的自信与傲然,竟与一甲子岁月之前,那尊伟岸身影一般无二! 彼时的他,不过金刚寺一介真传,位卑言轻实力低微,无法左右局势,只能看得宗门受辱,祖师被亲手毙命于山门之前! 可今日,随着岁月流逝,历史竟然又要重演! 自己堂堂金刚寺首座,不敌这年岁还不过三十的小辈,而且还是得那张太乙传承的小辈? 荒谬! “我必将阻止悲剧重演,哪怕粉身碎骨!” “惹怒我的,都将毁灭,金刚伏魔!” 砰! 明华一双金光绽放的双眸,有滔滔怒意浮现,随后六臂对着前方虚空一拍! 隆隆隆! 这掌声势一落,似有明王附身,叫这嗔怒金刚周身之势,再添一筹! “阿弥陀佛。” “夏皇,该决出输赢了。” 如闷雷般的声音响出。 随后偌大的金刚法身,于虚空之中腾挪,下一刻,六只巨掌横空! 避无可避! 而这时,洛离也是眉心凝重,手中剑诀一掐,嘴角轻语道: “正合我意。” 此次交战,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但手底下的交锋,却绝对是要比上次和青金大圣的那一通互砍,要强出不少! 因为这老僧,确实是有真东西的。 就算是放眼天下,他这等天象二品,也是世间第一流,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如是在之前,洛离可能不敌。 但眼下北玄域七国他已聚其六,一身武道修为在浓浓人道气运的加持下,早已突飞猛进,就算是距离那最后的桎梏,也不过只有了最后一步! 再加上持元天古剑。 洛离觉得,这明华方丈纵使是一身横炼金刚不坏,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金刚之身操持六掌横拍而来,而洛离则是提起元天古剑,持剑前踏,向前一挥! 剑鸣呼啸出,剑气宣泄于长空! 咔嚓。 掌印与剑锋对峙,外界所观不过一瞬,但其中之凶险,语言都难以形容万一。 可就算是先天和凡俗再看不出来什么,当那明华的嗔怒金刚身慢慢破碎,众人心中,也是瞬间明朗。 只因,高下立判!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凡金刚一脉不得入我境一步 虚空雷霆,渐渐落幕。 法身破碎,一丈余长的金刚法相,随着裂纹显化,飞速干瘪回了一开始的枯瘦老者之身。 此时,明华有些惊愕,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在最后时刻,他以不动明王真经,催动金刚六臂显化佛掌,只手遮天,本想以绝强的横炼功夫,直接将这夏皇强势镇压。 可该说不说,此子手里的剑,到底不愧是曾经的人皇古剑,锋锐至极,哪怕是横炼到极致的武道金刚身,在其面前都脆如纸糊。 再加上那澎湃不休的皇道真气,二者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量变引起了质变,硬生生将他这门独步天下的绝杀手段,给彻底破了去。 对阵至如今,自身所有的手段都施展了个遍,可即使如此,也不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得到如此战果,对于明华而言,自己确实是败了。 败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波澜可言。 长空之上,老僧面容灰白,青红交加,僧袍略有些破烂,使得他大德高僧的模样,看上去狼狈至极。 面容抹过挣扎,明华复杂的看着执剑的洛离,喉咙几度颤动,终究还是开口道: “老和尚技不如人,败了。” “夏皇施主,年纪轻轻,好手段!” 说罢,明华根本不欲多言,就准备转身退走,想要回归金刚寺内,不再过问南齐之事。 刚刚一番交手,明华心里清楚,自己拿不下洛离,继续斗阵下去,恐有杀身之祸。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若一心想走,以洛离的道行想要强行杀他,也未必能做得到。 而且即使自己此行未曾禀明天眼僧祖师,但说到底同出一脉,有一尊顶尖大宗师坐镇的圣地,即使是这夏皇,估计也不敢强留自己性命。 然而,就在明华想要退走之时,洛离却第一次开了口,言语淡淡,带着兴师问罪之意。 “慢着。” “明华大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留下什么表示么?” 本来大夏伐齐,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大老远的从夏京长宁跑过来一趟。 他大夏的战士和将领,各个以一当十,悍不畏死,若不是这老和尚神兵天降,给这南齐撑腰,此刻北玄域七国早已便荡然无存,何来今日局面? 败了,一言不发就想走,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哪怕是背后有圣地和一品大宗师撑腰,若是洛离不开口,那日后岂不是哪个圣地,都能来踩大夏一脚了? 这先河,可不能开! 洛离的话,入了明华的耳。 老和尚皱了皱眉,转过身子,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那不知道,夏皇施主想要老僧给你什么解释?” “南齐世代供奉我金刚寺一脉,大夏起兵伐齐,齐国百官上下向我寺求助,老僧身为首座主持,焉能不助?” “而且老僧身为出家人,前来齐国未曾斩过你大夏一人,除却逼着夏皇施主亲自前来,与我斗法外,并无其他过错。” “你想要老僧我如何解释?” 明华说的是实话。 他并未斩杀过大夏的战士,最多不过是将天行盟主王虎败了,以一人之力延误大夏战机,将洛离千里迢迢的逼来而已。 这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落在洛离眸子中,却着实是可恶! 就是这种态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丝毫不以为意。 “真当朕捏不动金刚寺么?” 冷不丁的,洛离发声。 “你说什么?” “夏皇施主,老僧敬你一声陛下,但金刚寺可是佛脉圣地,有我寺一品大宗师的祖师坐镇,可不是随意便能侮辱的!” “大夏即使在北玄域笑到了最后,但时局未稳,我劝陛下还是好好积累积累,不要露出太多锋芒,不然容易招惹祸事。” 明华脸色难看,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稍加回应。 毕竟他是败者,打不赢人家,就只能受着。 可事关宗门,他自然不好不发一言,不然堂堂圣地,岂不是会被外人看扁,徒增笑话。 “原来明华大师也会动怒啊。” “怎么,只准你来南齐,阻我大夏伟业,却不能叫本皇在言语之间,威胁一二金刚寺?” “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一身横炼功夫不差,若是一心想走,我暂时留不住你。” “但你得给我听好了。” 嗤笑一声,洛离身影滞于长空,指着下方的南齐,一字一句的道: “老和尚,我告诉你,看在你手上并未染过我大夏战士的血迹,今日放你一马,但也仅此一次了。” “从今以后,你悬空山金刚寺一脉,要再敢步入我大夏国境,只要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而若是再有今日挑衅之举,首座大师,你知晓大军围宗,破山伐庙,是什么意思么?” “你大可以不以为意,甚至回头试试,看看本皇今日说的到底是不是大话。” 一番言语,咄咄逼人,威胁意味十足。 明华听后,整张老脸都拉了下来,“施主,围我金刚寺山门?” “你可知,我金刚寺一脉,有武道止境坐镇!” 武道止境,为一品大宗师,寓意武道绝巅,再进一步即为天上之人,是为凡俗最顶尖的武道家之称谓。 一门一派,一家一国之间,只要能有一尊武道止境坐镇,那都可以在整个天下享有盛名,被称为武道圣地。 是以,在明华眼里,洛离放下豪言要围了金刚寺,简直就是不把他们祖师放在眼里! 真把自己当做一甲子前张太乙了?! 你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 明华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正想继续呵斥之时,这片天空,却突然再度升变,有三百里霞光铺路,梵音颂唱不休。 一袭粗布灰袍僧人,作苦行僧打扮,踏着这自远处天边化出的霞光大道,一路走来。 此人步履两侧,有种种异象显化,金泉倒涌,佛音绵延,又有虔诚信徒跪拜,甚至有佛祖虚影显化,拈花一笑,可谓排场十足。 “明华,够了。” “自数十年前,本座不问尘世,将金刚寺一应俗事交托于你开始,你是不是就不把本座放在了眼里?” “我金刚寺自天海师兄之后,便遭重创,这次要不是本座天眼通可观四路八方,险些叫你酿成大祸!” 这僧人脚步缩地成寸,咫尺天涯,异象刚生,就挪动到了洛离和明华的面前。 双眸开阖间,显化诸般法的灰袍僧人,如是威严道。 他的眸光深邃,似有无边智慧,可看透世事一切,就算是洛离此时,也是倍感压力,只感觉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扑面而来,直叫人喘不开气来。 而且更叫洛离心惊的是,此人不过只是一具法身而已! 但即使只是一具法身,却也拥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伟力,甚至比他和明华,都要再高一筹,隐隐介于一品与二品之间。 “到底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武道止境,果然不凡!”洛离心中暗惊。 就和五品六品,难以与凡俗顶点的四品宗师对抗一样。 上三品之间,也是一步一鸿沟,尤其是二品大宗师与真正的武道止境,其中的距离更是如山海般遥远。 迈入了,就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迈不入,那其中的差距简直如同深渊天堑般,叫人心生绝望。 “你是当初草原之上,那位金刚寺的前辈大师?” 洛离盯着这灰袍僧人,看出了几分熟悉,于是沉吟过后,便开口道。 “不错,正是老衲。” “施主,此番我寺门人,又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老衲不才,修成佛脉六通之一,一直隐居避世,正是金刚寺的武道止境祖师。” “你刚刚的条件,我代宗门应下了,日后只要施主为北玄域之主一日,我金刚寺便再不履此地一步,违抗者,老衲亲自逐出师门,以儆效尤,你看如何?” 这灰袍老僧不显山不漏水,但无论是气度还是风采,都远胜过明华这位方丈首座。 而他身上的威压,也着实不凡,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该有的气度! 他的态度温和,并未高高在上,于是洛离的面色也缓了下来,回道: “如果大师能够约束门人,那今日篇章便揭过去罢。” “你们可以走了。” “至于之后,要是再有个例发生,不用大师逐出师门,本皇自己出手,替金刚寺清理门户!” 说罢, 洛离抬手,微微颔首,示意送客。 而一侧的明华,则是满脸怒火滔滔,有些不解的看着天眼僧。 自家祖师是不是归于藏经阁,日日诵读佛经,将自己一身一品大宗师的境界,都给忘却了去?! 他可是武道止境啊,犯得着如此客气对待这大夏皇帝么,而且竟还答应了他的要求? 明华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注意到了明华的眼神,天眼僧对着洛离微微点头后,便转过了身子,看着自身身侧,曾经钦点的首座方丈,幽幽一叹: “明华,本座之前就告诫过你。” “我寺一脉昌盛已久,该好好蛰伏蛰伏一段时日,可你却一味激进,不听吾言,又不识得天数,只会平白无故招惹灾祸。” “回寺之后,便将首座之位让与明衍,不要再过问俗事,好生随本座修行吧。” 天眼僧一番话语,如同五雷轰顶。 直接就叫明华这金刚寺的首座,愣在了原地。 而且不等他回神,天眼僧便大手一招,对着洛离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将其带向了远方,不给其开口的机会。 三百里金色霞光、梵音颂唱渐渐远去。 而此地,再也无金刚寺天象高人的踪迹。 ... 远处。 天眼僧神情淡然,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带着明华停在了一处山丘之上。 运用神通,天眼僧的速度极快,片刻不到,就脱离了洛离的神念感知。 到了这时,他才停下脚步,看着离去的南齐方向,语气悠然道: “你知道,为何本座要亲自出手,将你带回么?” 而明华此时,也是沉默,直到天眼僧开口之时,他才有所不服道: “回禀祖师,我也不知。” 对此,天眼僧只是轻轻一笑。 “也是沉浸修行几十年的人了,每日参禅悟道,却还是这副爆脾气。” “明华啊,你是该好好修身养性了,不然这副脾气早晚会害了你。” 先是提点了一番,随后这灰袍僧人双眸深邃,盯着那遥远的天穹,神色有些莫名的感慨道: “你可知在我眼中,那夏皇的境界到了哪一步?” “天眼通下,可观未来一角,在我眼里,这夏皇只要一统七国,人皇气圆满,当一步登天,与我等同辈。” “本以为他就算是扛鼎气运之人,想要走到这一步,最起码也得再过个十年,但谁能想到,他竟能得到如此契合的功法,与那柄元天古剑!” “这些变数谁也未曾料到,但不管如何,此子到了现在,俨然是大势已成。” “所以本座才不愿你去招惹他,因为若真得罪死了,我金刚寺可就真要祸事了,这可比张太乙那一茬事,还要严重。” “我这么说,你可懂?” 灰袍僧人看着天穹,语气淡淡,但落入明华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一般。 “他,天象?” 想起方才击破自己六臂明王相的夏皇,明华后退两步,有些难以接受。 “他才不到三十岁吧...” “这么大点儿的年纪,他懂什么叫人与道合,一步飞天吗?!” 明华深受打击。 而天眼僧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他到底能不能做到,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所以说,老和尚我是在救你。” “日后,你就随我好好修行吧,你还年轻,若是能得我脉六通之一传承,迈出最后一步,我金刚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关起门扉,静颂佛经,莫管他人是与非。” “金刚寺经历磨难,此世当不是我辈崛起之世,所以老老实实一些,比什么都强。” “既解释通了,便走吧。” “答应了人,就要做好答应的事情,说了不再入北玄域一步,以后金刚寺门人,便不得再入。” “明华,你可听懂了?” 扯了扯还有些愣神的僧人,天眼僧淡然道。 而这金刚寺的首座...前首座听完后,终是闭了闭眼,似是放弃了什么,道: “谨遵祖师告诫。” “贫僧...晓得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六王毕四海一 此时,南齐。 喧嚣尽散。 洛离踏着虚空,自云端一步而落。 一身玄黑袍,单手执剑,面容云淡风轻,可只是随意一瞥间,这齐都满城上下,尽皆溃败。 “打...打开城门!” 齐都的执金吾,为守卫皇都的一号守将,平素里也算是资历甚高,武道修行不凡。 但眼下,当他见到那可撼天象,将金刚寺的首座方丈都给一剑败之的洛离之后,心下已是惶恐至极。 连金刚寺都不欲与大夏为敌,那他们这区区南齐一座首都,又如何能当之? 眼见已无胜算,这守城将连滚带爬的,就大开城门,匆匆下城就准备亲迎洛离。 城墙上,大齐旗帜迎风飘荡,十万将士枕戈待旦。 然而,却因一人一剑站于城前,便尽数卸甲称臣! 一人敌国,不外如是! “恭迎大夏陛下,入主齐国!” “在下南齐执金吾卢虞,叩见陛下!” 隆隆... 随着城门升起,一身金甲的卢虞当先,向着执一柄长剑的洛离迅速靠去,一脸谄媚之意。 这种态度,对于他的身份来说,无疑是有些丢份。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所面对的人,偌大个北玄域普天之下,都无人能及,而且还是以胜利者和征服者的姿态,走进这南齐的。 要是洛离真一个不爽,将他的头颅斩下悬挂于南齐城头,他也只能憋着,没有任何反抗方法。 索性,洛离并没有那么无聊。 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给放在心上。 洛离斜瞥了一眼面带谄媚的卢虞,不在意的微微点头,随后道: “知道了。” “你们陛下在哪儿?” “带本皇去见他。” “大夏敕封六国王侯之位,以国度为封地,给予六国君主后半生荣华富贵,已是极为恩宠。” “就算这样,也不愿意臣服于本皇和大夏,难不成是和大陈一般,铁骨铮铮,不愿背弃宗族社稷?” 将元天剑收入鞘中,洛离状似无意,可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了心惊胆颤的卢虞心中。 听完他所讲,这南齐吓破了胆子的执金吾,连忙邀功回道: “陛下请随我来,我这就带您去见南齐君主。” 说罢,卢虞转过了头,看着后方的士兵,赶忙呵斥出声,“本官要带夏皇陛下去质问南齐君主,速速让开。” 此言一出,众兵士面面相觑,略有些尴尬,好似是对他们的上官如此改换门庭的行为,表达了几分不耻。 但他们的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只在几息之间,便迅速的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生死面前,真正的勇士十不存一,更何况拖家带口的普通士兵呢。 “陛下,请!” 卢虞微微低头,对着一侧的洛离道。 于是,这南齐的守城之官,便堂而皇之的带着大夏皇帝,一路浩浩荡荡,往着那齐宫而去。 一路之上,三教九流,上至公卿下到寒门,无一人敢有异议。 方才那场天象,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错过。 也正因如此,所以齐都的芸芸众生,都清楚那收剑入鞘,面色俊美的黑衣青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恐怖玩意。 人力焉能与天斗尔? 齐国宫内。 本来一场大宴,饮酒作乐,正准备待金刚寺首座明华击退夏皇,便高枕无忧的齐皇,此时已是面容呆滞,瘫坐在了那上首的纯金座椅上。 他懵了。 “寡人的大齐,要亡了?” 口中此时仍旧在喃喃自语,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陛下,咱们逃吧!” “我南齐誓死抵抗,还叫来了金刚寺的大师,可饶是如此,也没抗得住那夏皇的入侵。” “这要是被他找着您,那可能...” 左右有忠心的侍卫,大难临头却还忠诚的劝诫道。 平素里齐皇虽贪图享乐,但也称不上昏庸之主,只是耳根子略有些软而已。 他对于侍卫和重臣有功必赏,平素多有照料,对于他们而言,倒也算是明主了。 但这个时候,就算左右皆忠,不会将他架到那夏皇面前邀功讨赏,又有何意义呢。 大齐,注定亡了啊! 而且堂堂天象当面,是自己想逃就能逃得了的么? 只怕是还没出宫门,就得被揪回来吧。 齐皇苦笑一声,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跟了寡人一场,也算是劳苦功高,眼下大难临头,寡人自身难保,也没什么能给予你们的了。” “都统统走吧,那夏皇乃天象大能,连金刚寺的大宗师都不是对手,寡人焉能走的掉?” “别说笑了。” 长叹一声,齐皇就这么瘫坐在这象征着皇权的金椅之上,静静等候着之后的宣判。 这对于他来讲,已经是最后留恋皇权的时间了。 “既陛下不走,那臣等也愿随陛下一道,与我大齐社稷共存。” 左右近臣见齐皇语落,面面相觑之下,尽都露出黯然之色,也知他说的是事实。 于是,他们当即表态,愿为大齐社稷,献上最后一份忠诚。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无论是哪个朝代将亡之际,都会有真正的忠心之辈,伴随着如夕阳般即将落幕的皇朝,走到最后一步。 而今日,便轮到大齐了。 很快,大步流星的洛离,已至殿前。 在卢虞的带头下,有不少见风使舵的朝臣,已是轻轻摘下了齐国的冠冕,不再为臣。 时至如今,仍旧留在齐皇跟前的臣子,已是十不存一。 “你就是齐国的君主,萧琼?” 洛离坦然走入齐国主宫,看着上首瘫坐着的齐皇,上下打量一番后,淡然开口。 “...南齐小国之主,见过夏皇。” “之前负隅顽抗,不尊圣旨,实是小皇不对,还请夏皇陛下能高抬贵手,饶我等一条性命!” 见到洛离这么快就到了齐宫,齐皇萧琼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自金椅之上站起,对着洛离快步走来,面带祈求。 他自发摘去了头顶的冠冕,露出黑白参半的发丝,随后跪伏于地,高声呼道。 而在他后方的一众近臣,本就心存死志,但眼见国君如此,也只得随之一同跪拜。 乌压压的数十道身影,道尽了成王败寇。 见此,洛离挑眉。 “之前本皇战前便有招降之意,可齐皇当时可不是这样的。” “看来我大夏的王位,对你是一点都没有吸引之力。” “既然如此,齐王你也别做了。” “本皇思量过后,看在萧琼你诚心悔过的份上,就赐你个齐昏侯的爵位,终身在这齐都内养老罢。” “你看如何?” 漫不经心的话语,轻描淡写的便将之前允诺的王位剥夺。 可齐皇萧琼,却不敢有丝毫反驳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喜出望外。 虽说这齐昏侯的名头,多少带着点侮辱的意思,但...能活着,已经足够了啊! 逃离了死亡阴影的齐昏侯萧琼,面色复杂,但又带着几分惊喜,最后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洛离,终是受了这封诏,道: “臣齐昏侯萧琼,谢主隆恩!” 言罢,将象征着齐国权柄的玉玺,高高举起,献给洛离。 自此,偏安一隅负隅顽抗的南齐,终于划上了句号。 北玄域偌大天下,北至天极草原,南临齐境江山,西燕环海,极东至渊陈,疆土不知万里遥也! 千百年来,如此丰功伟业,从未有人能做到过! 但从今以后,有人做到了。 六王毕,四海一! 大夏,洛离! 这个大夏如日中天的皇帝,将带领着他的人间皇朝,在这个璀璨至极的大世之中,留下不可磨灭,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名讳,将永远的留存于后世史书之中,经后世之人的叩拜与敬仰,直至不朽。 天下一统! “六王毕,四海一,北玄域七国,西燕、草原、大楚、渊朝、陈朝、南齐,尽皆覆灭,沦为了过往的尘埃。” “大夏一统北玄域,为偌大疆域人道正统,威名赫赫,天下震惊!” “域内统一,奖励:山河社稷图!” 轰! 洛离的脑海中,浩瀚且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随后,一道横 贯八方,上铭日月星辰的华贵长图,在他的泥丸宫中显化。 那图浩大,其中山川大河,一草一木之间,都仿佛蕴有生命一般,叫人心惊。 而更令神魂沉浸其中的洛离惊讶的是,这张图上所记录的疆域,赫然便是自己治下的人间皇朝! 【山河社稷图】 【人道至宝,有定鼎气运,支撑国运之能。】 【同时,可大幅度提升皇朝境内人才诞生,可大幅度提升国运汇聚,可使名录朝廷命官之人,享国之气运加速修行,国家越强,修行进度越快,与国同休!】 【持山河社稷图之人道之主,可以此图,驾驭一国气运,只要立身于大夏山河之间,当有无上之威,可驭使人道神通,众生革天!】 【众生革天:以滔滔皇朝之运,所汇聚而成的人道神通,由皇朝之主催动,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能,人道气运足够强大,哪怕是一界苍天,都能革之!】 “...” 感受着山河社稷图的神韵,大概通晓了这张图的威能后,洛离罕见的沉默了。 怪不得先置条件这么苛刻,非得是一统七国,建立大一统皇朝才能掌之。 这功能... 洛离呼吸有些沉重。 若是能给大夏十年,那岂不是将会人人如龙? 而且,自己的道,也成了。 当那齐都之外,由镇南王统御的大夏镇南军攻入皇都,代替守城军队驻防之后。 这南齐的最后国运,都统统汇聚到了自己的山河社稷图之中。 这一刻,最后一丝残缺,终究圆满,同时也彰显着洛离的道,即将一飞冲天! 这就是走人间皇道的好处! 大势成,则道成矣! 感受着周身的玄奥与圆满,洛离禁不住心潮澎湃。 一连串的惊喜袭来,这一刻,他就算是看着眼前本来不顺眼的齐昏侯,都没有再想给他苦头吃了。 “既受了这诏,便好好呆在齐都养老罢。” “只要你不生出反心上蹿下跳,本皇保你萧氏一脉,世袭罔替!” “走了,齐昏侯,好自为之。” 言罢,洛离潇洒转身,自这齐宫一步迈出,只余下背影,叫这宫内众人好半晌,都没缓过神。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宫外,一场大战落幕,已至黄昏,残阳如血,正映示这南齐已然落幕,即将不复存在。 而待到这最后一晚的残阳落下,明日冉冉升起的,就将是全新的大夏。 幸哉! 几个闪身,回到齐国的城墙前。 洛离看着虞春秋和王虎,以及那一众将领,眉中带笑,缓缓点头中肯道: “诸君,辛苦了。” “自此之后,我大夏山海皆定!” 洛离开口,诸将自然不会托大,赶忙回应。 而待到洛离将齐国战后一应事务,都暂且交付给虞春秋,随后对着底下战士一番鼓励,便匆匆离去后。 虞春秋看着洛离离去的背影,沉吟良久,方才对着天行盟主道: “王盟主,你有没有觉得,陛下有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变得...更加威严,更加深不可测了。” “以前仰视之时还能看得到,但今日一见,却好似真正的天威,不可亵渎。” 虞春秋有些心悸。 而一侧的王虎先是反问一句,继而缓缓点头,算是同意了虞春秋的言论,并肃声感慨道: “我也有此感觉。”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陛下距离那武道止境,已是近在眼前了。” “当真是天纵奇才,怕是古人皇之辈的人道天子,都未必能在这个年龄,做到这一步罢?” “当真令人惊叹。” 不过不管如何,大夏能有如此帝王,于国家乃至于天下而言,都是大幸矣。 时年,大夏太初历四年,六月十七。 夏皇洛离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对内励精图治,改革政事,修整民生,对外平草原,拒东楚,灭妖祸,立威不断。 稳固江山之后,夏皇当即召兵,以复上古人皇之伟业为己任,扫清四海诸国,乃平天下,使得北玄域偌大疆土,海晏河清! 六王毕,四海一,此伟业千古难见,盛朝声威直追大周,时六国遗民,不过一载,便以自居夏人为荣。 大夏,已成正统!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间烟火天下绝巅 离开了南齐,洛离并没有一路返回夏都长宁。 眼下的他,修为已经强大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地步,连带着他的速度,都远非普通人可以揣测。 古语相传,天人超脱世界束缚,就如仙家一般,可朝游北海暮苍梧。 眼下洛离纵使不及,但也有了一二分个中风采。 待到他步履如风,归入大夏境内之时。 穹天也不过才入夜幕,别了方才的黄昏。 踏入这大夏边境的一处小县城,洛离敛了气息,就如一寻常人一般,过了门检,徒步走入。 这县城名为洛水,因背靠洛水河畔而闻名,为大夏南境的偏僻小城,并不起眼。 洛离之所以暂且停留于此,也是因一时的心血来潮。 七国一统,一张山河社稷图,囊括了一朝国运,眼下的洛离距离一品飞天,成为真正的武道止境,只差了一丝。 所以,他也在寻觅破境机缘。 “自登基以来,南征北战数载,即使大刀阔斧行改革之举,以镇邪司监察天下,但想来我也有许久,未曾真正入世看看了。” “就让我来瞧一瞧,这治下的大夏盛世,究竟是何模样。” 月上眉梢,黄昏落幕,灯火初上。 过了城门,只见眼前道路极为平整,砖石砌的整齐平滑,极为宽阔,一看就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并未敷衍了事。 整条路面即使终日人来人往,但依旧不算脏乱,可以看出每日都有人清扫。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但一入夜晚,当暑气渐消,有飒爽寒风吹拂而来时,无疑是一件很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洛离也是如此,即使他自身的武道已功参造化,根本不会被世间寒暑影响,但人的感官,依旧叫他的整片心境,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踏着宽阔的大道,入了内城开始,视野有了转换。 只见眼前一亮,集市瞬间宽阔如棋盘,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喜气洋洋。 油脂点燃的灯火在街边亮起,用以在昏暗的环境下,照亮前行的道路。 街边堆积的各种店铺,直至此时仍未关停,有卖绸缎衣服的,贩卖小吃的、玉器玩物的。 不仅如此,随着洛离改革政事,大兴文武,启迪民智之后,就连往日难得一见的兵甲器械店铺,随着数年潜移默化的影响,都在这偏远小城,如雨后春笋般,开设了起来。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全。 好在就算是偏远的洛水县,依旧有官府的高手坐镇,再加上分落各地的镇邪司衙门,以及商鞅推举的法治体系,哪怕举国尚武,也根本没有任何胆大包天的宵小,敢于作乱。 除此之外,还有那书铺、粮食肉铺、各种娱乐小店,皆是琳琅满目,各不相同。 看一个地方的消费与生活水平,往往通过这些街道繁华,便可见一斑。 洛离驻足于街头,融不进这人来人往的万家灯火。 他的身上与这融洽的环境,有着淡淡的疏离,仿若本不该属于此地。 但这并不影响他心有所慰。 数年所求,已有三分成效,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之如此更令人开怀的。 连这南境偏远的小县城,都能有这般改变,想必北凉境内,早已焕发新颜。 自己举旗讨逆的一部分缘由,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一潭死水的世道么? 千帆过尽,也当不忘初衷。 站在这偏离繁华的地界,洛离静静观看,嘴角含笑,片刻之时正欲离去,却又听见前方有阵阵喧嚣传来: “放烟花!放烟花!放烟花!” “咯咯咯!” 孩童独有的笑颜与欢闹,从不远处沿着道路一路传来,由远渐近,越发清晰。 洛离抬眸一看,便见到约莫十数个不过稚童之龄的小家伙,手捧着糖串子,撒了欢的跑着。 而在这群孩子娃后面,还有面色不虞,隐有怒色的成年男女正追赶着,应是这些孩子其中的家长。 洛离看着看着,不由哂笑出声。 自己登基以来,一直抑制着底层必须品价格,不会使粮食衣物等足以危机性命之物,因不可抗力,出现大幅度上涨。 再加上税收一降再降,抄了一个又一个世家的家底,洛离完全有自信这么搞。 他所为的,就是为了这些底层的普通百姓。 洛离深知,人和人才的重要性,而人才则是可以通过手段去培养的。 无论是文道种子,亦或者修炼之辈,只要有足够适应的环境,就算无法培养出天象大能,但后天和先天高手,绝对是可以批量生产的。 这就需要一代一代去积累。 而洛离的所作所为,正在向着这个方向前进。 他希望,自己能缔造出一个真正的人道盛世。 这个盛世,不仅是属于他的,属于顶层的,同时也是属于所有冠以夏人之称的大夏人。 在这种时代里,每个人都有机会,抓住自己的命运。 正当他失神之际,眼前‘扑通’一声,却有一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突然被石头绊倒,一个不留神差点跌倒在地。 还好洛离动作迅速,抬手一托,便将差点摔倒在地的小丫头,给扶了起来。 “呜呜...” 小丫头此时,也有些愣神,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双乌溜溜的漂亮大眼睛,瞬间有些发红。 将其扶起来后,看着这女孩的样子,洛离不由失笑,眼中露出柔和。 “别哭了,这个给你。” 看着就在三两步外的糖葫芦贩子,洛离摸出小块碎银,换了一把铜钱和两串糖葫芦,将其晃了晃后,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小女孩。 而不过六七余岁的小小孩童,又能懂得什么道理,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看到两串红的通透的糖葫芦放在眼前,这小女孩当即破涕为笑,抓着糖葫芦不撒手,还对着洛离乖巧的蹭了蹭。 远处,她的父母见到动静,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飞快的赶了过来,并对着洛离道谢: “多谢这位兄弟,给你添麻烦了。” “囡囡,还不给哥哥说声谢谢?” 父母的呵斥传入女孩的耳中,叫她的注意力从糖葫芦上,稍稍移下来了几分,并甜甜的对着洛离道了声谢。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这小丫头今年多大了,可至启蒙之龄?” 洛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着眼前的一家三口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 “今年七岁了,正准备再过两天,便带着去县里的几家启蒙学院逛逛,选一家上学呢。” “说来也是福气,赶上了好时候,咱们当年打小的时候,哪里有这条件...习武修文,那可是大家子弟才有的待遇,更别说是一个女娃娃了。” “然而自从新皇帝登基以后,貌似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前阵子隔壁家的女娃和前门的孩子,都送去上了县学院,我寻思着大家既然都这么干,那我家的娃子,自然也不能落下。” “反正这启蒙学院,也不会花多少钱,到时候要真有天赋,那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女孩的父亲摸了摸脑袋,有些唏嘘的开口。 这小丫头的父母,一身衣着虽是得体,但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搁在往日里,最多只能维持一家温饱便殊为不易了,又哪里敢奢望更多,但在如今,却能支撑一个女娃儿去往县学进修,有了更进一步,出人头地的可能。 听起来貌似没什么,但若是将四年之前的境遇和现在对比,这其中的变化,无疑是天翻地覆的。 这话一出,洛离突然哈哈大笑,心中有股暖意直达心灵,只觉心神此时已然无漏,哪怕是一人敌国,令偌大南齐化为乌有,都没有这一刻要来的舒爽。 “是啊,赶上了好时候。” 洛离笑吟吟的摸了摸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的脑袋,颇有感触的对其叮嘱道: “小家伙,日后好好读书习武,则一道专精,没准他年长大,还有机会登临金銮,为一朝命官,替着这芸芸众生立命也说不定呢。” “现在时候不比以往,女子亦可为官,巾帼不让须眉,一切皆有可能。” 女孩舔着糖葫芦,状似懵懂,而她的父母也是眸中带亮,连称不敢。 但说到底,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心中确实有这想法。 这种想法是好的。 长此以往,不说数十年,只需十年。 待到大江南北所有地界,由得大夏精心培养的年轻一代,全部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 那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区区县城,都有饱受经纶教育的文学大家,都有武道有成的先天高手... 偌大国境,国力又该是何等强盛?! 砰! 哗啦啦! 正闲聊间,不远处有烟花冲上天空,勾勒出绚丽的色彩。 而小女孩看到后,当即蹦跳了一下,面上带有憧憬,丫头的父母听到女儿的动静,连忙向着洛离告罪一声,就准备带着女儿去不远处观摩烟花盛景。 见此,洛离笑眯眯的,也没有生气,只是目送着这小丫头被父母牵着,慢慢远去。 万家灯火,亦是尘间好景致。 这一刻,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烟消云散。 随后,洛离一步迈出,张开双臂,开怀大笑。 而本来漆黑无光的天地,突然扫去了阴霾。 一点光亮黎明,伴随着那滚滚炸响的烟花,将漆黑的夜幕彻底照亮。 随后,有金黄色的光点,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大地之上,不停升起。 那是皇朝的气运,同时也是每个人身上汇聚而出的,人道之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这些微弱的火花,绵绵延延飞入天穹之后,数百里天色,昼夜颠倒。 天生异象! 无数光点凝聚而成,化为了一道金红色的巨龙。 随后,洛离身形跨于巨龙之上,一身人皇气滔滔,就这么径直升天而去。 过了良久,浩大的动静才慢慢消散。 可洛水县和周边村落,所有的普通民众,都已目瞪口呆,良久之后都难以平息心中的悸动。 一步迈出,自此之后,世间再度多出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 洛离年二十八,大道圆满,一步飞天,成武道止境,为这普天之下,第一流的一品大宗师! 震惊天下! 此时,大周星阳宫。 白虹宫主于静室焚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望向北境,露出了明显的惊疑不定。 “那是...北玄域?!” “可,怎么可能?” 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大周第一圣地的宫主,心中不似以往平静。 天生异象,四方有感。 世间从此之后,再添一尊武道止境! 同一时间,大周帝宫内,武帝提笔顿挫,稍有停滞。 “北玄域有人,聚人道运,破入武道止境了么。” “天命,当真如此恐怖?” 抬头望向北方,武帝有些深思。 他能留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 悬空山,金刚寺。 菩提树下,两老僧相对而坐。 那一身灰袍的僧人此时心有所感,眸中金光闪过,望向北方: “这么快么?” 说罢,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而在他对面的老僧,见灰袍僧人突然出神,疑惑开口询问: “祖师因何出神?” 听到对面与自己一同居于藏经阁菩提树下,修身养性的前任首座,这灰袍僧人松动眉毛,轻声一笑: “有人成就一品大宗师,迈入武道止境了。” “就在刚刚,地点是北玄域。” “好了,继续讲经吧,日后好好规劝弟子,莫要再入大夏一步。” 语落,老僧一脸云淡风轻。 而他对面的僧人,已是目瞪口呆。 东海,昆仑山。 居于云海,铭刻三千剑痕的硕大山石前。 一身形修长,眉宇若剑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嗖嗖嗖! 随着他这一双眸子睁开,无数剑气纵横,将这山巅云海,搅动的是翻滚涌动,久久难以平息。 “又有人,成武道止境了。” “我也在这人间,留不了太长日子了。” “那传言之中的大世之子,还能等到么...” “又或者,此人便是?” 看着云海波涛汹涌,这男子好似习以为常,只是轻声自语。 他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也是世间第一剑客。 昆仑,王权无暮。 与其说这周遭云海是因他所动,倒不如说是因他不经意间波动而出的几缕剑意,才造成了如此震动。 一缕剑意,可使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 不外如是。 同时,天下各处圣地,皆如上述几处一般,引起了不小震动。 武道止境,天下才有多少人? 这一步迈出,又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冉冉升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事了拂身去平地起波澜 洛离于洛水县中骑乘龙首,很快就回归了长宁。 当他的身影,坐镇于这大夏中心之后。 那张铭刻在他心神之间的山河社稷图,有璀璨光华绽放。 元天剑、山河鼎、山河社稷图。 成就武道止境之后,这三种武道帝兵,在洛离的手中,能动用和展示的神通,已是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那张方才入手的山河社稷图。 长宁皇城,为大夏中心,而作为能增幅国运,普及万万里疆域的至宝,山河社稷图,不过刚刚散发出它的作用。 而洛离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这新得的力量,与三种帝兵彻底炼化。 修成了武道止境,再执掌这三种帝兵,待到功成圆满出关之际,放眼偌大天下,他也将再无所惧! 那时候,才是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将平定七国之后所需处理的事务,都暂且交付给宰相梁温、太师祭酒等重臣后,洛离于宫阙之内,闭上双眸,开始了祭炼法宝,稳固境界。 这一朝闭关,就是近半年春秋。 太初历五年。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情。 洛离一统七国,得皇道气运垂青,一朝踏入武道止境,位列天下第一流的消息,被大夏官方有意宣扬,已是塑造成了神话。 随后,宰相梁温等重臣,在洛离留下的嘱托之中,将七国之土重新编撰,打乱重组。 此后,就再也没有了什么西燕南齐之分,日后在这北玄域之中,只有大夏九州。 分别是:原本的草原,现在大夏的极北之地,天极州、凉州、夏州、燕州、齐州、楚州、渊州、陈州,以及以长宁周边为名的,长宁州。 共计九州,另下设八十一郡,各处郡城都足以与以往一国之州媲美,堪称是幅员辽阔,地大物博。 不仅如此,一统七国之后,被人道气运所钟,再加上山河社稷图的气运加持,镇守北境的冠军侯霍去病、坐镇中都的白衣侯陈庆之,执掌楚渊陈三境法制编纂的大理寺卿商鞅。 这三者,皆是厚积薄发,明悟了自己之道,一步登天入天象,成为了一代大宗师! 临近年末,原本手握重兵的镇南王,蹉跎大半生,也终是叩开了武道天门,再进一步,成就了天象之道。 不过一年,四尊天象就此诞生! 再加上左白鹿、李存孝,以及洛离这尊大夏的主人。 眼下的大夏纵使不如中土大周,但放眼四海八荒,甚至比之一些圣地都要强上三分。 立国不过五载,便能有如此赫赫功业,就算是道不得后无来者,但也当得起一声前无古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一些中小型的妖域空间裂缝出现,以大夏的战力,也足以兼顾八方,叫那些妖族有来无回!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此时北玄域天地复苏早已过去许久,空间都变得越发稳固了起来,那些妖域的妖族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想要再度进攻,起码在这北玄域的偌大疆土之上,已经是没有多少机会了。 来年开春,大夏九州一片欣欣向荣,各处都在严格的监督之下,往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相信要不了十年,这个新兴的帝国就足以比肩那象征着人道正统的中土大周,甚至取而代之! 而汇聚了整个大夏人杰的朝廷,也不再需要洛离事事留心了。 术业有专攻,若是事事都要抓在手中,洛离也未必能做的比下面的臣子要好。 因此,抛下了一直以来的包袱,如今已不再年轻的青年,终于松了口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眼下外界诸臣,依旧以为洛离在闭关。 而事实上,洛离早已调整完毕,达到了一个此生未有的巅峰。 武道有成,洛离将那柄许久未用的三丰剑,重新取出,端详良久之后,将剑收入鞘中,换了一身寻常的锦缎黑袍。 随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幽深寂静的宫殿,当即转身,周身气机迸发,潇洒离去,除却那殿内的一封书信外,再未留下任何东西。 此去,中土,太乙道。 找一个姑娘,还一柄剑,并亲口告诉她一声,自己经年之前的承诺,已然做到。 顺便...再去看看这四海八荒,天下群雄,见识见识彼时还需仰望的云霄榜无上宗师们,到底是何方高手! 说不定,自己日后也能混一个... 天下第一。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黑袍背剑,一身器宇轩昂的青年,出了北玄域。 数日而过。 一处江湖宗派所管辖的疆域内。 有青年数出几两碎银子,在这小城一处客栈之间,寻了个二楼雅座,悠闲的置办了一桌子酒菜,随后看着那堂前敲着快板的说书人,以及那窗外梧桐树下,正挥洒长剑如飞的白衣少年,好不惬意。 该说不说,这中土之地,武道确实昌隆,像是大夏几年前可为一地土豪的后天高手,在这里几乎是随处可见,就连当年足以横行一州的先天宗师,洛离都见过了不下数位。 倒也不愧为诸多圣地和大周共同治理的地带,武风可见一斑。 提起木筷,为自己提了一杯酒水,洛离面色淡然,就着这一桌子佳肴,慢慢品尝了起来。 他的动作极其雅观,像是吃遍了山珍海味,对于每一道菜肴都是浅尝辄止,从不贪恋。 作为武道通神的高手,其实像是洛离这个境界,纵使是不吃不喝数十日,都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因为他们已经可以连通天地,食气而不死,就如神话历史中的仙人,一般无二。 洛离之所以会布下这一番菜肴,不过是想要品尝一下各地的特色,看看是否能有所收获而已。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吞吐灵气壮大气海,都早已到了一个极限,哪怕是自身所修的大道,也都已然大成。 想要更进一步,只有看能不能捕捉的到,冥冥之中的机缘。 据说能否成为天人,在成就之前,自己心中就会有所明悟,关于这点,洛离不置可否。 他眼下虽然成了武道止境,但距离那个青史之中都没有多少人证得的境界,还是琢磨不透,没有任何头绪可言。 正吃间。 哒哒哒! 那窗外,本来正习武练剑的白衣少年,此时连忙避在了一侧墙壁边上。 而街坊相邻内,来来往往的路人在见到那一路策马而过的铁骑时,没有一个不是避开着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些铁骑身披的寒铁铠甲上,有着一个势力的标志。 大周,天策府! 中土的势力划分,分为两个部分。 一者是以大周朝为主的皇朝,还有一部分则是一些圣地和天象大能们,自发圈起的领土,双方各自为治。 然而,此地虽为一方天象门派所执掌,但就算是他们的掌门亲自前来,怕是也不敢忤逆天策府的兵士。 要知道,这天策府的大统领,可是大周朝内有数的绝顶强者,不是他一个普通的上三品天象,可以轻易得罪的。 这支骑兵队伍之中,每个人的面色都极为严肃,似是在追查什么人一样。 捧起酒杯,洛离轻啜一口,提起了几分兴趣。 天策府的人,哪怕是出了大周也要来外境,想来是有什么一定要办的大事。 不过洛离早就过了多管闲事的年纪了。 即使外界风吹雨打,他依旧安静的吃着眼前的佳肴,准备休息过后,就去往太乙山的地界。 但偏偏,却有人来平白无故,扰了他的清净。 一身着黑裙,面容俏丽的女子上了二楼,环视一周后,当时就看到了屏风后的洛离,随后眼睛一亮,当即便上来搭话问道: “这位公子,这小店堂下已经客满,我看你这里宽敞,介意拼个桌吗?” 说罢,女子盈盈一笑,月牙儿似的眸子半弯,看上去人畜无害。 洛离布菜的手臂,被这声音打断,为之一顿。 他抬起头来,先是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裙女子,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那下方人满为患的大厅,沉吟了下,回道: “这客栈是店家的,既然没了空位,小姐便在这坐吧。” 二楼雅间,只有屏风遮挡,一方圆木桌极为宽敞,洛离即使点了八个菜,也不过只占了一半的地方。 “那就多谢公子了。” 听到洛离的回复,女子当即俯身一礼,随意的对着客栈伙计点了几个小菜,便吩咐他下去准备了。 四下清净下来,女子单臂托腮,看着仍然面色风轻云淡,静静吃着自己饭食的洛离,月牙眸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那外界不放过一个角落的天策府兵士,轻声对着洛离道: “我观公子器宇轩昂,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足,游历至此又是所为何事?” 女子清脆的话语落下,洛离仍是不言,依旧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菜肴,就好像一旁坐着的是空气。 看到洛离榆木一般的动作,这黑裙女子怔了怔,却也不恼。 她只是稍微挪了挪座位,越发靠近洛离。 一阵幽香扑鼻而来,随后女子吐气如兰: “公子?” “你有在听吗?” 见到与自己只隔着一个座位的黑裙女子,洛离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见麻烦事。 他方才见到这黑裙女子第一眼时,就已经看透了她的修为。 武道四品,而且年岁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平白无故靠近而来,定是有所图谋。 当此时,外界一阵喧嚣。 洛离向下瞥了一眼,赫然便见到本来将那外围街巷,围的是水泄不通的天策府兵士,正有十数人走了进来。 一进客栈,便引起了一阵波动,不过江湖之事,这客栈之内的人,也大都是屡见不鲜,所以并未掀起多大的骚乱。 十几个兵士也未曾扰民,和掌柜打了声招呼后,就面无表情开始了巡查,速度极快,未过片刻,那下方大堂里里外外,已是被搜了个遍。 眼看,就要到了二楼布满屏风的雅间。 这个时候,洛离瞅了一眼面前的黑裙女子,精准的捕捉到了她面上的表情,随后抬头平静的道: “姑娘,抓你的人来了。” “你不和他们走,或是直接跑,还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洛离半晌过后,开的第一句尊口,当时就叫这黑裙女子为之一愣。 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了,而且笑的极为妖艳,甚至夹杂几分冷冽: “公子真是...罢了罢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小女子自以为伪装的还算可以,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才对。” “而且美人坐怀,你想的不应该是别的事情才对吗?” 说罢,这黑裙女子就想要继续接近洛离。 但却被洛离抬起的筷子,瞬间打断。 “你是看我背着剑,但一身武道气息又看不透,想来也是个高手,猜测我是与你同境的存在,这才前来套近乎的吧?” “而且,说不准还存着几分拉我下水的心思。” “我讲的可对?” 看着那十几个兵士上了二楼,正准备开始搜查,洛离看着顿住的黑裙女子,这才放下木筷,淡然的陈述道。 这一下,那女子反而笑的更加开怀了。 “公子可真是聪慧过人,只凭借几分细节,就能猜测出个大概,小女子实在是佩服。” “我就是这么想的,可那又能如何?”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呀,实话不怕告诉你,那天策府为了逮着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如果叫他们看到我与你在一起,你就是再怎么说都抹不清楚的。” “再加上你这年岁,就能有一身不错的修行,他们焉能不怀疑你?” “要知道小女子我犯的事儿,哪怕是天象大能亲自降临,可都兜不住,因此这些天策府的人,宁可错杀一千,都不会放过一个的。” “所以眼下,你倒不如与我联手,兴许还能杀出去,到时候逃出生天,小女子为了感谢公子恩典,哪怕是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都不是不可以哦。” 黑裙女子一连串的话语道出,随后扭了扭纤细的素腰,魅惑的瞅了洛离一眼,胸脯往前一顶,面如桃花。 这副样子,再加上这一连串的信息,要是寻常人怕是就中招了。 再加上那些兵士已是近在眼前,这女子专门做出这副姿态,很容易就会叫人先入为主。 当真心机。 然而,她面对的是洛离。 慢条斯理的取来纸巾,摸了摸带油水的嘴巴。 随后,洛离轻轻探出一指。 一指探出,快如闪电,当即就点在了这黑裙女子的眉心之间。 这速度快的,甚至用出了几分道韵,根本不是一个区区先天能够看清的。 所以理所当然,随着一声‘噗通’,那黑裙女子,便双眼一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洛离,缓缓且不甘的...躺倒在了地上。 昏迷了过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而洛离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那外界的兵士,正好透过屏风而来,看到了地上昏迷的黑裙女子。 场面一度,有些寂静。 第二百七十章 太平道主太乙山 客栈二层,屏风之后。 本来剑拔弩张的天策府军士,看着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裙女子,又看了眼依旧云淡风轻,继续盘坐于原位的洛离,张了张嘴,互相对视了眼。 他们都有些懵。 本来看到的第一眼,以为这个面容俊朗,背着长剑的青年,应该是与那魔宗妖女是一伙儿的。 但现在看来...事情还需要仔细询问一下。 而能将那妖女于电光火石之间飞速制服,这男子的实力,无疑是极为强劲的。 于是,这些军士的小头目面色戒备,但好在没有动用武力,只是招了招手,低声对着一名下属叮嘱道: “速去,将此地情况禀明大人。” 随后,看着这下属匆匆离去后,这小头目犹豫了下,还是上前了一步,于洛离丈余开外,看着地面上的黑裙女子,带着几分忌惮道: “不知阁下来自何门何派?” “在下不才,为天策府下辖队率,于常都统率领下,前来追剿这魔宗妖女,幸得阁下相助,如待我等查探清楚后,天策府定有厚报。” 因为忌惮洛离的实力,所以这修为平平的小队率,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顿饭吃的七七八八,被一番叨扰之后,洛离也没有了继续吃的兴致。 “我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寂寂无名之辈而已。” “之所以制服此女,不过是因为她打扰到了我吃饭的兴致,仅此罢了,天策府也不必答谢。” 洛离无意为难这奉命行事的小队率,于是简单解释过后,就准备起身离去。 正在这时,那大堂正门,却突有一道身披天策铠,眉目间带着英武的男子,身畔还跟着之前离去的天策府军士,大步流星的就往此地飞奔而来。 当此人上了二楼,看到了那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裙女子后,当即大喜过望: “果然是这妖女!” “阁下帮了我天策府大忙,不知尊姓大名?” 仔细打量了眼这地上昏迷的女子,名为常肃的都统确认完毕后,当时就运起真气,直接封住了她的百脉穴位,使得其一身修为运转不开。 随后,他便抬头盯着洛离,脸色带着几分郑重道。 他与洛离对视一眼,却看不透洛离半分修为,并且其雷霆手段,竟只需一瞬,就能将这妖女给彻底制服了下来... 这份手段,数遍天下能在武道四品做到的,怕都是寥寥,而且几乎都是有名有姓,为大宗大派的传人。 于是片刻,常肃就下了定论。 不管其身份如何,都得谨慎待之,以免出现疏漏。 “姓洛名离,我不欲牵扯到你们天策府的事情里,此次只是顺手而为之,不必称谢。” 说完,洛离站起身子,“我可以走了么?” 常肃听完,有些微怔,没想到洛离竟然会这般果决。 但事关这巫神教的妖女,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询问清楚的。 于是,他抬起头来,对上洛离的视线,正想继续开口。 然而此时,却有一股威压自那青年身上传来。 本来运行于四肢百脉间的真气,突然凝固。 常肃张了张口,脚下动作微微停顿,本来想要将洛离拦下的话,突然吞回了肚子里去。 同时,他的额头上划过冷汗。 天象! 绝对是天象大能! 常肃在内心狂呼,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里,竟然能碰见这等高手! 要知道,统御此地的江湖大派,也不过只有一尊坐镇的三品天象而已! 虽说中土武道昌盛,但是上三品境的天象高手,也是稀缺无比,哪怕是天策府军士,也不能随意得罪。 “前辈...自便。” 平复了下心情,常肃艰难的看着洛离的背影,不再拦截。 而洛离,也没有回应他,毫无留恋的就自大门之中,踏步而去,只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 哪怕堂下人满为患,但随着一连串的波折发生,也没有胆大的人,敢于吱声的。 常肃目送洛离离开,随后叹了口气,将那来自巫神教,在大周边境掀起腥风血雨的女子擒拿,也带着麾下离开了这处客栈。 这高手自称洛离,自己虽不晓得其来历,但只要回去禀告统领查探一番,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索性没叫这妖女逃出生天,已是最大的幸运,还是不要平白无故的恶了那不知来历的高手为好。 ... 踏出客栈,洛离向北而行。 太乙山的位置,就在那个方向。 作为武道止境,洛离若是腾云而起,速度几乎是现在的十数倍。 但因他欣赏沿路风貌的缘故,所以速度并不算快。 踏出客栈,洛离面色平静,脚步不急不缓,但落在外人眼里,却是缩地成寸,未过多久,就离开了这处小城,在外界的一处小山丘前,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朋友。” “跟了我一路,难不成真以为我毫无所觉?” 洛离抬眸,望向后方的空气,其中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几如冬日大雪般薄凉。 “哈哈哈哈,贫道怎么可能会觉得夏皇陛下毫无所觉?” “陛下未免也有些太瞧得起贫道了。” 一阵水波荡漾,在空气中显出波纹。 随后,一手捧道书,头戴方巾,一身杏黄八卦袍,持一柄法剑的出尘道人,便从中踏出,笑意吟吟,如阳春白雪,气度不凡。 道人露了面儿,对着洛离坦然作揖,道: “贫道乃是太平道当代道主张凡尘,承大贤良师衣钵,统领太平三脉六门。” “见过夏皇陛下。” 说完,道人笑眯眯的,大袖一挥。 下一刻,这荒凉的小山丘,便彻底变了样貌。 一道石桌凭空升起,落于四方凉亭之中,而洛离与张凡尘各立一角,外界景色风云变化,有梧桐树起,将凉亭簇拥,风景煞是秀美。 光是一见,就会使人心旷神怡。 看着眼前天地乾坤变化,洛离神情仍是平静。 他目光平视眼前的道人,若有所思。 太平道。 这不就是那白莲教背后的势力么? 要知道,在楚国之时,这白莲教可是因为自己,直接折损了四尊掌印使,今儿个这自称太平道道主的道人前来。 莫非来者不善? 见到洛离不语,张凡尘微微一笑,似是可以看穿洛离内心所想,于是落坐于石桌之前,手一挥,眼前便又浮出一壶甘甜的茶水与两套茶具。 “夏皇不必思虑,贫道今日前来并不是要与你为敌。” “白莲教确实是贫道一手扶持,但正所谓成王败寇,既然我门下弟子技不如人,那就算贫道是一脉道主,对此也不会多说什么。” “贫道今日前来,就只是想要见一见陛下你,仅此而已。” “顺便想请陛下,不要再多管大周的闲事了。” 将两杯茶水倒入杯中,张凡尘对着洛离一抬手,随即开口,正襟危坐。 这时候,洛离终于开口了,“多管闲事?” “你是指方才那不知所谓的黑裙女子么?” 洛离身形向前,也不介意张凡尘所布的局,意有所指道。 张凡尘听完,捧起茶水饮了一口,道:“不错,就是那巫神教的真传,她被抓不被抓倒是无伤大雅,左右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但关于之后大周发生的事情,贫道希望陛下就不要再随便插手了,可好?” 张凡尘仍是一脸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 而洛离则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些推测。 巫神教,太平道。 这两个都不是简单货色。 太平道数十年前,差点将大周给弄得改朝换代,就暂且不提了,几十年休养生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又不知积蓄了多强的力量。 不过就算不知,凭借白莲教的实力,洛离也能猜测出几分,怕是不可小觑。 而至于巫神教,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天下第一魔宗。 这个名头,就足以解释一切。 这两个教派鼓捣在了一起,那对于大周而言,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得栽了大跟头。 不过不管这两宗有什么密谋,亦或者大周有什么对策,于洛离而言,都没有什么关注的必要。 只要不波及到大夏和他自己的身上,那哪怕是打出来狗脑子,也和自己无关。 于是,洛离神情自若,道:“你们有什么筹谋,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只要不招惹到我和大夏的头上,随便你们怎么鼓捣。” “至于太平道主,我也不想与你有什么交集。” 说罢,洛离站起了身子,激发周身真气,轻轻一振。 下一刻,这凉亭和梧桐树,便瞬间散了开来,重新变回了方才的小山丘。 “太平道主,告辞。” 侧眸看了一眼张凡尘,见他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一副任君自便的模样,洛离也不欲留,周身化虹,便飞速离去。 这张凡尘他看不透,只要不招惹到自己,他也不想管这些破事。 “真是,怎么就不能叫我安稳一阵呢。” 洛离心下摇了摇头,无论是大周天策府、亦或者巫神教,还是太平道的破事儿,他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毕竟自己此次前来中土,真的就只是想要去往太乙山一趟,顺便会会天下高手。 仅此而已。 既然这张凡尘不想和自己动手,那就没有留的必要了,不若离去。 看着洛离身化虹光,张凡尘留于原地,动作没变,面色笑容依旧未改。 “竟然只手一挥,就能破了贫道的天地乾坤。” “当真是好手段,不愧是秉承天命的真龙。” “而且他的改革,和当年前道主几乎有着相同的理念,甚至更为完善,凭此一点,贫道就没有理由杀你。” “但愿你这变数,不要坏了贫道的筹谋,不然...” 方巾道人眸子复杂,长叹一声后,身形也随之消失。 待到人影无踪后,小山丘有风刮来,将所有人烟尽皆吹作一空。 就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 太乙山,太乙道。 晨曦的曙光,照入大地,朦朦胧胧间,有绵延道宫,坐落于群山之间。 悬空而起,立于云霄,云雾缭绕,时有飞鸟掠过,云海茫茫间,更为其增添了不少道家独有的韵味。 太乙地处灵山福地,为当年独步天下的太乙真人张玄素所立,自张太乙打上金刚寺山门,于佛脉宿老魁首面前,将一代传奇天海大师,逼死在自己门前后。 太乙道的威名,便以圣地之称,响彻天下。 而至今日,已近百年。 往日里的传奇余辉,随着一甲子前张太乙疑似飞升,慢慢消散,偌大道统更是只余下了曾经伴随张太乙左右的剑侍,仍在支撑着这偌大宗门。 然而,这名剑侍早年间暗伤不断,虽也是威名赫赫,震慑江湖的大高手,但到了近年里,已是如风烛残年。 近些时日,更是有死讯传出,引得各方大派风波不断,蠢蠢欲动。 毕竟太乙道一脉,除却那二品巅峰的剑侍外,便只有一迈入上三品不过三十载的天象真人姜晨在支撑门面,早已落寞。 至于那相传天赋绝顶,有张太乙之风的下任道主李青衣,已有五年之久,没在宗门露过面了。 有些人恶意揣测,甚至觉得此女早就陨落在了哪个角落,也说之不定。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是张太乙留下的融合佛道两脉的武学经典,亦或者是由他亲自挑选建立的宗门地址,可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顶尖福地,是不逊色东海三境的武道圣地。 这种东西,若只有一三品天象坐镇,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若是说直接灭掉太乙道的传承,那对太乙山觊觎至极的人,自然是不敢。 因为这太乙道虽然落寞,但曾经天机阁的天机子可是与张太乙有过交情,再加上这太乙宗的那位剑道老祖,这些年一直都在有意经营人脉,凭着这些关系网,也没有人敢做的太难看。 然而,也只是不太难看而已。 要是确定了那尊二品巅峰的剑道老祖,曾经张太乙的贴身剑侍,承了他一身剑道的大高手真的寿终陨落。 估摸着这太乙道周边的大派,得有好些都要忍不住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人生来惊才绝艳 这一日,云雾缭绕,烟霭升腾。 太乙道的主峰后山,一处绝密禁地之中。 有一身着洁白道袍,以一支木簪束发的女子盘膝坐于蒲团,双腿旁边搁置着一张狐狸面具。 在她周围,是太乙道的最高隐秘。 曾经张太乙云游天下,终大道圆满,在离开宗门白日飞升之前,在宗门留下了一身所学与大道传承。 相传只要有人能悟透这一间布满剑痕与道韵的石壁,那么此人便能继承张太乙的衣钵,天人有望! 而太乙道立派百年来,无论是多么杰出的弟子,哪怕是以剑道著称的天象真人姜晨,都悟不出三分门道来。 直到李青衣入门。 道心通明的她,简直就是对于张太乙所留之法,最完美的契合之人。 游历世间,看遍大千,练剑入道之后,当李青衣回归太乙道,已是在此足足闭关了五载。 五载闭世,观壁悟道,岁月不知年。 这五年来,万般太乙剑法,无数张太乙曾经磨炼大道,留下的数之不尽的感悟,都成为了她晋升大道的良资。 或许外界之人不了解,甚至以为这位惊才绝艳,有祖师之风范的未来道主,早就陨落他乡。 但太乙道的高层,却是非常清楚。 因为早在三年之前,这太乙后山便有天象风起云涌,虽是片刻便消,但那其中弥漫的道韵,已是超出了曾经姜晨破境之时良多。 仅仅不过闭关两载,李青衣便借着张太乙留下的传承,成就了天象。 那么时至如今,修为又该长进到什么程度? 时值夏末,天气虽开始渐渐转凉,然却还未入秋。 但,当那闭眸许久,宛如静止的女子一双眸子睁开时,空气却都仿佛凝固了起来,如入深冬。 女子晶莹如玉的眸子,看着眼前大道石碑如旧,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随后,她那修长的手臂随之探出,握住一柄以千年灵木为基,打造而成的不朽木剑,站起身子,长剑轻轻递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瞬之间,与她曾经所修行的太乙剑法有七分相似,但却截然不同,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剑法,在她的手中轻轻展现。 即使没有任何杀意,但周遭虚空间的天地灵气,却随着这柄剑起势开始,陷入了停滞,甚至无中生有,凝结出了冰霜。 并没有动用什么特殊的手段,甚至连真气都没动用,就单单只是以剑入道,便可使虚空生相。 若非此地乃太乙重地,使得女子有所顾忌,怕是放手施为之下,整个太乙后山,都得落入个百里冰封,千里雪飘的局面。 片刻之后,这一身月白道袍,肌肤胜雪的女子一套剑招罢了,微微闭眸,体悟良久。 身影与石碑相衬,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之中,倒是形成了一副别样的风景之画,再加上那修长微闭,几欲睁开的睫毛,几如天上谪仙下凡。 “差不多了。” 良久之后,睁开眼睛。 李青衣看着眼前,在五载之前玄奥到近乎不可参透的石碑,轻轻俯身一拜。 “后辈弟子李青衣,谢祖师传法。” “此后岁月,我辈持太乙剑,定不堕太乙威名!” 这一礼后,女子转身。 而她身后那足足有着八十一种上乘奥妙变化,每一门落在外界,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太乙传承,都被她彻底悟透,毫无秘密可言。 蹲下身子,将那张有些磨损的狐狸面具捡起,轻轻擦拭。 毕竟不过凡物,即使以真气保养,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但好在,先天真气乃是世间最为纯精的精粹,可以保证一切事物延缓腐朽。 一切事罢,女子将面具系在了月白道袍的腰带左侧,随后持一柄木剑,跨过了这坐关五载的后山禁地。 无数太乙阵法,在旁人眼里如同九死一生的道路玄关,在李青衣眼里已是如林间小道般,毫无秘密可言。 她随手催动真气拨弄,那股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奥妙,甚至连这些凶险的阵法都不必触动,就堂而皇之的踏步离去。 当再一次迈出这后山,看到那广阔无垠,碧海蓝天之后。 饶是以李青衣的心境,也不由得有了久违的放松。 时隔五年,闭关时不过先天,待到此刻出关时,她却已是成为了一名悟尽太乙妙法,得祖师衣钵传承,通体无漏,神魂与道相融的二品大宗师!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李青衣,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的道心通明,走的是遍观万法,踏出我道的道路,有了张太乙之大道的加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见得假以时日,这太乙一脉,必将有另一尊天下绝巅,冉冉升起! 步履如风,踏云而行,女子发丝束于冠中,两条大袖被风吹拂,鼓动不停。 一股强盛至极的天象气息,自这太乙后山升腾而起,瞬间太乙道内的所有先天及以上的高手,都被惊动了。 “那股气息,是从后山传来的?” “好强盛,就连祖师全盛时期,恐怕都不一定能有这般强大吧!” 有人惊讶,有人不解。 但同样的,也有人露出了惊喜之色。 太乙主峰,道宫之内。 一仙风道骨,执柄道剑的雕塑,正立于这大堂中心,香火不断。 区别于别处道脉敬仰道尊之像不同,太乙道一脉师承张玄素,至今不过百年,又兼融合道佛,所以干脆并未供奉神祇,而是以祖师之貌雕刻为了石像,供后辈瞻仰。 眼下,在这正殿道宫,有一浑身上下,都透着腐朽气息的老者,睁开了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不禁有些激动: “姜晨,是后山?” 在他一畔,身背道剑,面容俊朗宛若剑仙的姜晨真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祖师,正是后山传来的气息,咱们的下任道主,出关了。” 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阴郁,终于有了几分缓解,即使是以姜晨的心性,也不由得舒了口气。 近些年来,随着太乙道祖师张玄素失踪的时间过得越久,有些人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甲子的岁月,足够有心之人彻底安心,可以确定那尊一世无敌的无上大宗师,已是彻底的离开了元天界。 要知道,一方圣地的建立,其会招惹到许多势力的蛋糕。 往年里凭借张太乙的名头和余威,有些人不敢有所动作。 但随着张太乙证道天人,飘然离去的消息,以及宗门最后一尊柱石,曾经跟随张太乙修行的剑道大宗师宋静虚濒临寿终,疑似陨落的消息传开。 眼下山门外,已经是风雨欲来。 值此之时,在三载之前便已成就天象的李青衣,于此刻出关,对于太乙道而言,无疑是件极好的消息。 太乙祖师云游天下,在外界证道天人去往域外之前,可是曾明言道,数十载后,会有天纵之才悟尽太乙八十一法,惊才绝艳不下于他,将带领着宗门再创辉煌,成为真正的武道圣地。 是以,在所有真传都只能参悟十之一二时,李青衣却能有这份天资,无疑是侥天之幸。 眼下局面,外界群狼环伺,不容小觑,有些人隐忍了许久,早就迫不及待发难,想要落井下石了。 有李青衣出关,临危受命继承自张太乙离去后,便再无人担任的太乙道道主之职,哪怕宋静虚自觉寿元即将告终,也算是能放下一直悬着的心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所谓宗门薪火相传 这一日,云雾缭绕,烟霭升腾。 太乙道的主峰后山,一处绝密禁地之中。 有一身着洁白道袍,以一支木簪束发的女子盘膝坐于蒲团,双腿旁边搁置着一张狐狸面具。 在她周围,是太乙道的最高隐秘。 曾经张太乙云游天下,终大道圆满,在离开宗门白日飞升之前,在宗门留下了一身所学与大道传承。 相传只要有人能悟透这一间布满剑痕与道韵的石壁,那么此人便能继承张太乙的衣钵,天人有望! 而太乙道立派百年来,无论是多么杰出的弟子,哪怕是以剑道著称的天象真人姜晨,都悟不出三分门道来。 直到李青衣入门。 道心通明的她,简直就是对于张太乙所留之法,最完美的契合之人。 游历世间,看遍大千,练剑入道之后,当李青衣回归太乙道,已是在此足足闭关了五载。 五载闭世,观壁悟道,岁月不知年。 这五年来,万般太乙剑法,无数张太乙曾经磨炼大道,留下的数之不尽的感悟,都成为了她晋升大道的良资。 或许外界之人不了解,甚至以为这位惊才绝艳,有祖师之风范的未来道主,早就陨落他乡。 但太乙道的高层,却是非常清楚。 因为早在三年之前,这太乙后山便有天象风起云涌,虽是片刻便消,但那其中弥漫的道韵,已是超出了曾经姜晨破境之时良多。 仅仅不过闭关两载,李青衣便借着张太乙留下的传承,成就了天象。 那么时至如今,修为又该长进到什么程度? 时值夏末,天气虽开始渐渐转凉,然却还未入秋。 但,当那闭眸许久,宛如静止的女子一双眸子睁开时,空气却都仿佛凝固了起来,如入深冬。 女子晶莹如玉的眸子,看着眼前大道石碑如旧,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随后,她那修长的手臂随之探出,握住一柄以千年灵木为基,打造而成的不朽木剑,站起身子,长剑轻轻递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瞬之间,与她曾经所修行的太乙剑法有七分相似,但却截然不同,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剑法,在她的手中轻轻展现。 即使没有任何杀意,但周遭虚空间的天地灵气,却随着这柄剑起势开始,陷入了停滞,甚至无中生有,凝结出了冰霜。 并没有动用什么特殊的手段,甚至连真气都没动用,就单单只是以剑入道,便可使虚空生相。 若非此地乃太乙重地,使得女子有所顾忌,怕是放手施为之下,整个太乙后山,都得落入个百里冰封,千里雪飘的局面。 片刻之后,这一身月白道袍,肌肤胜雪的女子一套剑招罢了,微微闭眸,体悟良久。 身影与石碑相衬,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之中,倒是形成了一副别样的风景之画,再加上那修长微闭,几欲睁开的睫毛,几如天上谪仙下凡。 “差不多了。” 良久之后,睁开眼睛。 李青衣看着眼前,在五载之前玄奥到近乎不可参透的石碑,轻轻俯身一拜。 “后辈弟子李青衣,谢祖师传法。” “此后岁月,我辈持太乙剑,定不堕太乙威名!” 这一礼后,女子转身。 而她身后那足足有着八十一种上乘奥妙变化,每一门落在外界,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太乙传承,都被她彻底悟透,毫无秘密可言。 蹲下身子,将那张有些磨损的狐狸面具捡起,轻轻擦拭。 毕竟不过凡物,即使以真气保养,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但好在,先天真气乃是世间最为纯精的精粹,可以保证一切事物延缓腐朽。 一切事罢,女子将面具系在了月白道袍的腰带左侧,随后持一柄木剑,跨过了这坐关五载的后山禁地。 无数太乙阵法,在旁人眼里如同九死一生的道路玄关,在李青衣眼里已是如林间小道般,毫无秘密可言。 她随手催动真气拨弄,那股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奥妙,甚至连这些凶险的阵法都不必触动,就堂而皇之的踏步离去。 当再一次迈出这后山,看到那广阔无垠,碧海蓝天之后。 饶是以李青衣的心境,也不由得有了久违的放松。 时隔五年,闭关时不过先天,待到此刻出关时,她却已是成为了一名悟尽太乙妙法,得祖师衣钵传承,通体无漏,神魂与道相融的二品大宗师!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李青衣,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的道心通明,走的是遍观万法,踏出我道的道路,有了张太乙之大道的加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见得假以时日,这太乙一脉,必将有另一尊天下绝巅,冉冉升起! 步履如风,踏云而行,女子发丝束于冠中,两条大袖被风吹拂,鼓动不停。 一股强盛至极的天象气息,自这太乙后山升腾而起,瞬间太乙道内的所有先天及以上的高手,都被惊动了。 “那股气息,是从后山传来的?” “好强盛,就连祖师全盛时期,恐怕都不一定能有这般强大吧!” 有人惊讶,有人不解。 但同样的,也有人露出了惊喜之色。 太乙主峰,道宫之内。 一仙风道骨,执柄道剑的雕塑,正立于这大堂中心,香火不断。 区别于别处道脉敬仰道尊之像不同,太乙道一脉师承张玄素,至今不过百年,又兼融合道佛,所以干脆并未供奉神祇,而是以祖师之貌雕刻为了石像,供后辈瞻仰。 眼下,在这正殿道宫,有一浑身上下,都透着腐朽气息的老者,睁开了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不禁有些激动: “姜晨,是后山?” 在他一畔,身背道剑,面容俊朗宛若剑仙的姜晨真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祖师,正是后山传来的气息,咱们的下任道主,出关了。” 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阴郁,终于有了几分缓解,即使是以姜晨的心性,也不由得舒了口气。 近些年来,随着太乙道祖师张玄素失踪的时间过得越久,有些人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甲子的岁月,足够有心之人彻底安心,可以确定那尊一世无敌的无上大宗师,已是彻底的离开了元天界。 要知道,一方圣地的建立,其会招惹到许多势力的蛋糕。 往年里凭借张太乙的名头和余威,有些人不敢有所动作。 但随着张太乙证道天人,飘然离去的消息,以及宗门最后一尊柱石,曾经跟随张太乙修行的剑道大宗师宋静虚濒临寿终,疑似陨落的消息传开。 眼下山门外,已经是风雨欲来。 值此之时,在三载之前便已成就天象的李青衣,于此刻出关,对于太乙道而言,无疑是件极好的消息。 太乙祖师云游天下,在外界证道天人去往域外之前,可是曾明言道,数十载后,会有天纵之才悟尽太乙八十一法,惊才绝艳不下于他,将带领着宗门再创辉煌,成为真正的武道圣地。 是以,在所有真传都只能参悟十之一二时,李青衣却能有这份天资,无疑是侥天之幸。 眼下局面,外界群狼环伺,不容小觑,有些人隐忍了许久,早就迫不及待发难,想要落井下石了。 有李青衣出关,临危受命继承自张太乙离去后,便再无人担任的太乙道道主之职,哪怕宋静虚自觉寿元即将告终,也算是能放下一直悬着的心了。 ... 太乙道宫之中,就在宋静虚与姜晨正感慨间。 那凌空渡虚,踏着云雾而来的女子,已是至了这间道宫之前。 那外界浩大的动静不过泄露一丝,转瞬便已逝去。 但二人都是天象修为,神觉敏锐至极。 当那身穿月白道袍,姿容如谪仙的女子,踏入道宫门槛之际。 宋静虚露出了笑容。 一百余年前,有高人武道大成,至这无名山脉开宗立派,号曰太乙,承祖师之志,继而名扬天下,被当世人恭称为张太乙,为天下绝巅。 而他宋静虚,则是有幸于那位座下聆听剑道,然而天资愚钝,终究不得其一身真法。 但就算是只得三分剑诀本领,在这普天之下,他宋静虚也当得上一句顶尖高手! 若非年轻之时纵横江湖三千里,大大小小经历不下数百场搏杀,又怎会落得个今日暗伤复发,命不久矣? 须知道,天象寿可达五百,一般的普通小伤,可决计不可能叫一尊还未活过两百年的大宗师,寿终陨落! 但时也命也,不成天人,哪怕武道通神,也依然要面对生老病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于风雨飘摇的最后关头,有能扶大厦将倾的后辈出世了。 宋静虚看着那执一柄木剑,踏入这间道宫的女子,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周身散发腐朽气息的宋静虚,如是言道。 神魂与道合一,圆满无暇,浑身上下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奥妙,宋静虚恍惚之间,甚至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张玄素。 而且最关键的是,眼前这女子此时此刻,已是在境界上超越了他。 如今自身已经腐朽不堪,再难破境,但这眼前的年轻女子,却不过正值巅峰年岁,未来必将风华绝代。 宋静虚有理由相信,太乙道在她的手上,将在不久的将来,重新绽放祖师的光辉,叫这太乙之名,名扬天下。 “后辈弟子李青衣,见过宋祖师,姜师叔。” 李青衣执木剑,款款走至,抱着木剑,规矩的行了一礼。 而姜晨见此,只是苦笑一声: “青衣,这声师叔以后就别叫了,当真是羞愧的紧。” “都说达者为师,而且你继承我脉祖师的道统,就是我太乙道自祖师之后的下任道主,这点毋庸置疑。 “等到你正式授予道主之位,掌这一脉圣地,那于情于理,都该我来对你行礼才是。” 说罢,这高大的背剑青年微微侧身,有些羞愧。 毕竟被看着长大的后辈超越,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自己一路走来,无论是在宗门还是外界,都属于那种第一流的天才,不然也不会破境天象。 但就因如此,所以姜晨才会有些尴尬。 那种面对更加惊才绝艳之辈的挫败,普通人是难以感受得到的。 宋静虚缓缓自蒲团站起了身子,微微对着李青衣点头,随后侧着身子,看着那尊气质超凡脱俗的张太乙雕像,语气郑重道: “姜晨,去召集各脉首座,还有诸多长老与真传。” “青衣,上前拜祖师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继任道主有风波生 太乙山。 云雾渺渺,有云鹤盘旋。 此时,凡名录太乙门墙之弟子,都汇聚在了太乙道的祖师堂前。 虽不过只立派百载,但由得张太乙亲自建立的太乙道,却是传承自他幼时所修行的门派。 因此,由得他亲自修缮的祖师牌位并不算少,可以看出在久远之前,说不定也是一方武道大派。 庄严又肃穆的氛围,此刻将这汇聚而来的所有弟子长老,都尽数笼罩。 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几分严谨与拘束,可以看出今日当有大事发生。 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今日,是太乙道百年未有的盛世。 自前任太乙道主张太乙飞升而去,空悬了近一甲子之久的道主之位,由太乙道第一真传,李青衣继承。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所有门人的面色,都是既震惊又愕然的。 因为据他们所知,在五年之前这位天纵之资的天骄,就已渐渐沉寂,没了声息。 没曾想再次出世,竟会在这个风雨飘摇之时,直接挑起了太乙的大梁,当真叫人出乎意料。 一开始,可能有人会感到始料未及,但当门人晓得李青衣闭关五载,已尽得太乙传承,更是成为了不逊于剑道祖师宋静虚的二品宗师之后。 满门上下,这才没有了一丁点的反对之声。 可谓是,实至名归。 因此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诸位,今日是我太乙道百年未有的盛况,新道主学究天人,道心通明,将祖师传承悉数掌握,远超我辈。” “按照祖师嘱咐,以及我等商议之后决定,特将太乙一脉交付于其手之中,望我门人,可遵道主法旨,不负我太乙声望!” “拜!” 宋静虚面色严肃,与姜晨分别立身于李青衣左右,微微退后了半步,以表对李青衣这位继位道主的尊重。 当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缓缓在这堂前与阶梯下方的广场回响而起时,诸多门人当即头颅微低,行礼作揖,共同道: “我等,拜见道主!” 数百道礼,敬着那如处云端之上的道家女子。 只见那女子今日一袭盛装,头戴紫阳道冠,淡蓝色的宽袖道袍有云纹点缀,气质若青山云雾,身段窈窕,姿若姑射。 她就这么站在那上首,清冷的气质溢散,与那众人口口声中,所高呼而出的道主称谓极为相配,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见众人拜,李青衣执手中木剑,慢慢点头,随后回身看向那太乙祖师堂内,微微垂眸,行一式剑礼,语气沉静道: “后辈弟子李青衣,今日承太乙名号,继任道主。” “此后,我辈当执太乙剑,不堕宗门声誉,请祖师为鉴!” 咚咚咚! 钟鸣九响,传遍漫山,鸟兽皆散。 随后,李青衣于宋静虚处,接过了那象征着太乙道权柄的印绶,在满门弟子的见证下,接管了这一甲子前,名扬天下的武道圣地! 自此,礼成。 ... 李青衣继承太乙道,哪怕是于中土,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盛事了。 毕竟太乙道即使没落,但到底也在甲子之前,为张太乙的传承之地,哪怕放于如今,圣地之称也未曾被摘。 一方圣地的掌教接替,自然是要广发拜帖,邀请各方同道前来观礼的。 就比如,宋静虚亲自送予请帖,请来观礼的一些好‘邻居’。 想必这些人,已是有些忍不住了。 太乙山脚下,有专门的山庄,用以开办盛事之时,接待来自各方势力的宾客。 九月初八,天空放晴,秋高气爽。 正是开办盛会的好日子。 背靠连绵太乙山脉,方圆十数里尽都是太乙山门范围的太乙道,于山脚之下的宽阔山庄之中,宴请四方豪雄,前来观礼。 自李青衣当日祖师堂即位太乙道主,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半月以来,周边前来恭贺太乙道的各门各派,陆续而至。 一时之间,暗流涌动,有人真心前来,也有人心怀鬼胎,其中更多的则是作壁上观,冷眼看戏。 毕竟自鼎盛走向衰落的太乙道论名气,在中土这片疆域内,也算是独一份了。 若有空闲,收到了面子上递来的拜帖,谁不想蹭一蹭热闹,看看这继任的太乙道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须知道,太乙道传承至今,算上这一位也不过只有两任道主罢了。 上一位,可还是曾经横压江湖武林,与神话无异的无上真人。 “玄月门,昌平真人...” “听涛剑派,慕长老...” “太岳四侠,共同而至,前来观太乙道礼...” “紫衫刀客,徐前辈到...” 这山脚山门,人来人往,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江湖之中难得一见的高手,皆是云集而来。 其中能被太乙弟子于门前唱名之辈,俱都是天象高手,凭此便能看出即使太乙衰弱,但不过一甲子时间,还未曾让世人忘记这个曾经独霸一方的武道圣地。 而在其中,便有一身背剑鞘,黑衣着身的青年混杂于这密集的众人之间,静静驻足,看着热闹。 “不愧是曾经天下闻名的大宗大派,这继任典礼,到底不一般。” 方圆十数里皆是张灯结彩,由太乙门下记名的弟子,再加上辖境范围内的物资采购,眼下这场盛会的声势,可丝毫不算小。 起码面子功夫和名头,是做足了。 洛离对此一番点评。 他一路行来太乙山,本来正准备递上拜帖,直接去找李青衣相识,却在山下小城之中,听说了李青衣的事迹。 闭关五载,得张太乙一身传承,继任道主之尊。 刚巧又正好撞在这继任典礼之时,于是想了想后,洛离并未直接上山去寻,而是想要来看一看这太乙盛况。 随意捏造了个身份,只露出四品境修为的洛离,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口中对于太乙道的仰慕,很顺利的有了一道席位。 “洗剑池,慕少主至...” 就在洛离进了门,与那些宗门子弟区别开来,只自己一人,准备在周边逛逛时。 那后方太乙的迎宾弟子,运用浑厚的真气催动,当即又迎接了一位达到天象之境的贵客登门。 而听到名字后,洛离挑了挑眉,顿住脚步,回头一看,果然远远见得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倒是个认识的。”洛离一笑。 洗剑池不弱,有当代剑池之主为武道止境,与太乙道的距离不远不近,慕靖肖来恭贺一声,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远处。 孤身一人,背负剑匣的慕靖肖,正准备迎着恭贺走入门时,却神思一动,抬起了头。 这一抬,刚好与那一袭黑衣,背负剑鞘的身影对上了。 “他怎么在这?” “眼下北玄域一统天下,正是威加四海之时才对,他为何会在中土现身?” 一眼望去,慕靖肖身躯一震,眸中露出几分诡异。 不过顶着众人的目光注视,慕靖肖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想了想,他抬起步伐,在不少围观之人尊敬的目光里,呈上拜帖踏入了大门。 “那就是洗剑池当代的少主吗...” “听说他那剑匣之中藏有九柄神剑,有一柄更是当年的名剑九幽,若是九剑齐开,怕是不逊于一般的武道二品!” “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实力,怕是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有接替剑池的实力了,说不准天下前十,也能有他一列席位呢?” 有人看着慕靖肖龙行虎步,身姿挺拔,不由惊叹。 同时跟随着长辈前来的子弟,眸中也是散发异彩。 之前进来的那些天象高手,都是成名已久的,要么就是年岁已高,一副前辈样子。 这江湖上真正成势的天骄,此刻前来的,也才不过只有慕靖肖一个。 无视了这些艳羡的目光。 呈上拜帖后,慕靖肖也并未先去前厅,与太乙道的高层以及那些四海之内的高手攀谈。 毕竟见到了洛离当面,不打招呼委实说不过去。 而且说到底洛离于他而言,还有着救命之恩。 于情于理,都不能视而不见。 因此,慕靖肖往洛离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即迈步向其走去。 旁人见此,纷纷便投去了诡异的目光。 “那人是谁?” “看这洗剑池少主的样子,好像关系不一般啊...” “一身黑衣,背着长剑,看着气度不凡,武道修为也不浅的样子,莫成不是故交?” 正在不少人心中暗想,纷纷猜测之际。 大门外,却有喧闹之声响起,将他们的心神都扰了回来。 “渡火宗,白虎堂,秋水剑派,大衍寺,台山宗,赤云教...” “我等六派,前来恭贺太乙道主即位!” 未等太乙子弟高呼唱名,就有六宗高手连襟而至,声如洪钟,气势非凡,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就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 但有人望去,都能嗅到不对。 只怕是,来者不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江湖之中多风雨 未见人面,便闻其声。 当这六大派的高手出现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眼帘之前时,那如同滚滚火炉般炽热澎湃的真气,缓缓扩散开来。 如此真气,凝为实质,又有浓郁的武道意志掺杂,古往今来可以做到这般地步之人,唯有破境天象的当世大宗师。 这大张旗鼓般的动作,一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就连刚刚慕靖肖的出现,都被这股风头给掩盖了。 “快看,那是渡火宗的烈刀老祖!相传此人一手烈阳刀道出神入化,曾走遍江湖千里,败了数名大宗师级数的高手,当世罕见!” “距其上一次露面江湖,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今日合其余五大派一同前来太乙道,估计是来者不善啊...” 有人看着那如一轮大日般,周身气势刚猛,不怒自威的老者,低声惊呼。 “白虎堂的当代堂主周道,他竟然也亲自来了!” “这可是个杀神啊,一路走来伴随着的,那可真是尸山血海,白手起家数十年直到如今,建下偌大基业...” “不是善茬!” 波澜掀起,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不仅是烈刀老祖被认了出来,那眼神平静,披着一身白虎袍的中年人,身份也被人认了出来。 这都是威震一方江湖的教派大佬! “秋水剑派的陆剑侠、大衍寺经阁首座无悔大师、台山宗的开山掌、赤云教的左护法东流先生...” 山庄大门内外,围观的一众江湖豪客,已是炸开了锅。 每一个名字被念叨出来,都会让众人的眼睛不由瞪大,当这些个高人都显出身影后,已经有人意识到不对,继而咽了咽口水了。 太乙道新任道主接替,确实算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诸多宗门前来恭贺,也能有理由解释清楚。 但是... 这六大派,可都是距离太乙道山门最为接近的六脉,而且在张太乙在世之时,可没少仰其鼻息,畏畏缩缩! 他们连襟而至,难不成还真能是客客气气的前来恭贺? “今日太乙道一反常态,如此高调,倒是和以往不符...” “难道会有大事发生?” 有人隐隐间感觉到了火药味,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洛离于角落入座,单臂搁置在石桌之上,看着走到眼前的慕靖肖,先是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随后低眉沉吟问道: “洗剑池在中土扎根多年,为一方圣地,慕少主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修为,想来对于这些江湖门派,多少也有些了解。” “这六大派都是什么来头?” 黑衣青年神态云淡风轻,倒是叫慕靖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后面去北玄域的,是受到了天武盟与大周的诏令,去往北玄域平定妖祸,因此对于洛离与太乙道的渊源,并不算了解。 虽不晓得为何这尊大爷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夏皇不当,千里迢迢跑来这太乙道参加新任道主的加冕,但慕靖肖思量了下,还是如实开口道: “这些连襟而来的天象高手,所在的宗派都是天象大脉,其中犹以渡火宗为最,有一尊武道止境镇压底蕴,威名赫赫,震慑八方。”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宗派都与太乙道相邻,在一甲子前张太乙未曾云游天下,疑似飞升之前,被压的不轻。” “近些年来张太乙不在人间,所以这些门派面对积弱的太乙道,可是做了不少试探的事情,有些甚至越过了界。” “眼下太乙道要死灰复燃,这些人晓得了,当然不会乐意见到这副景象发生,再加上当年随侍太乙祖师的剑道老祖宋静虚,接近油尽灯枯,所以今日...” “估计是来者不善。” 将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娓娓道来,慕靖肖确定并无疏漏之后,看着眼前略略点头的洛离,倒是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你呢?” “这太乙道和夏皇陛下又有何关系,竟值得你千里迢迢赶赴而来?” 说罢,看着一幕大戏徐徐拉开,慕靖肖也无意插手,坐在了洛离身畔,随口问了一句。 虽说洛离是正儿八经的武道止境,但慕靖肖可不知道这点,他只知道洛离在灵台秘境之中,破入了武道二品。 再加上他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出身大派,所以只是给予了洛离几分尊重,也并没有把自己放的太过卑微。 当然。 慕靖肖若是知晓眼前这黑衣青年,已经在不声不响之中成了天下绝巅,估计得当场石化,惊的连话都讲不出来。 到了那时,他自然不敢随意落座。 毕竟武道止境天下有数,连他老子见了也得谨慎对待,更莫说是他这个少主了。 “嗡嗡~~” 将放在面前的剑鞘,轻轻抽出半截,洛离屈指弹了一下,颤出阵阵剑鸣,也没在意慕靖肖的动作。 他指着那剑柄朝上的‘太乙’篆字,看着慕靖肖微微一笑: “不知少主可识此剑?” 听闻洛离此言,对面的剑眉男子收起观摩远处的目光,微微一瞥,却是有些顿住: “这剑...” “不会是那柄剑罢?” 仔细端详了下石桌上摆放的半开剑柄,慕靖肖又转头,望了下后方远处云雾之间的太乙山门,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太乙剑! 这天底下的名剑,只要是有点见识的武道高手,就不会认错。 如此高的知名度,并不是因为它们名头响亮,而是因为这些剑上,都沾染了它们主人的剑道。 那独树一帜的剑道,就是最为有效的防伪标,没有任何器物可以冒充。 就如他背后剑匣里的那柄九幽剑一般。 想到这里,慕靖肖一声感叹: “难怪,难怪。” “原来陛下竟与这太乙道有如此渊源,这样一看,倒是能说得通了。” “不过此剑能落在陛下手中,也算是幸事,起码不会辱没此剑威名。” 说完之后,慕靖肖点了点头,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副自微末崛起,获得天大机缘,继而统一七国的史诗传奇。 那可是当年独步天下的张太乙! 能得他的佩剑,就相当于是得到了曾经天下绝巅的灌顶,这种机遇再加上主人自身的资质,在北玄域那种小地方,也无怪乎可以做到如此恐怖的壮举。 这样想着,慕靖肖心里好受了点。 看到一侧这剑池少主的模样,洛离心下暗笑,也是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洛离也并未解释,只是抬头看向那山庄之内的正厅,有些深邃。 太乙道,有正主来了。 二人交谈,不过一瞬。 随着那六大派的高手踏过门槛,一道老迈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数里距离,伴随着一道剑影划过,缓缓降临: “诸位远道而来,连襟而至,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真是叫老夫和我脉,蓬荜生辉啊...” 灰袍老者,手执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于后方留下数道残影,转眼就行到了这山庄正门之前。 他淡笑着,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表情,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一样。 “是太乙道的宋剑祖!” “继张太乙之后,抗着太乙道一甲子未曾落寞的狠人,要是未曾落下一身暗伤,恐怕就算是武道止境,他都未必不能突破。” “相传此人行将就木,濒临油尽灯枯,可看着这副模样,倒是也不太像啊...” 有人低声交流,不断打量着宋静虚和那六大派的绝顶高手。 场面陷入僵持,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来,将这氛围给搅散。 毕竟这两边儿,都是足够重量级的人物,要是普通人胆敢搅和,怕是一巴掌就得被拍死。 本以为今日是高高兴兴前来参加典礼,但谁晓得竟会演变成这副局面,有些胆小怕事的暗暗叫苦,正准备想法子离去,免得受无妄之灾。 但更多的人,却是面露兴奋,眼神灼热。 江湖中人,武道高手,对于他们而言,能亲眼见识到天象交手,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大造化! 今日众目睽睽,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宿老,想必无论是哪方占优,都不会做的太过分,波及无辜。 所以如此大好时机,又怎能放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太乙剑出回眸一笑 执一柄赤剑的宋静虚,脊梁挺直,站立如松。 随着一阵风刮来,满头银发披于身后,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别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他看着那大门之前,身披白虎袍的中年,气魄魁梧的男子,还有那须发怒张的老人,以及剩下的几名高手,先是客套一番,随后喃喃自语,“倒是都来齐了,真是一家都没剩下。” 大张旗鼓,果然没有白等。 这话虽未扩音,但也算是落在了围观众人的耳中。 毕竟都是武道高手,闻针可听,既然宋静虚未曾遮遮掩掩,他们的听觉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如此话语,瞬间就坐实了太乙一脉,与这六宗的不合。 后方闻讯而来,以及原地周围观摩的众多江湖中人一听,皆是讶然。 无论是这六大派的高人,亦或者是太乙道的宋剑祖,情况貌似都有些不对劲啊... “宋前辈,俗话说的好,远来皆是客,我等六派今日前来太乙,正是为了恭贺太乙后继有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矣!” “太乙名列一方圣地,威名赫赫,即使是我渡火一脉,也不及太乙全盛之时的锋芒。” “今日我等远道而来,不知道那新任道主现于何处?闲来无事,正好去看看这年轻人,到底有没有继承前辈的本事,做这一方道主。” 见到宋静虚出面,那渡火宗须发微红的烈刀老祖当即豪爽一笑,面色平常,但其话语中的姿态,却是做的极高,就好像是长辈欲见后辈一般。 言语一出,于他一道而来的诸多高手,或是如白虎堂的堂主周道一般附和,或是直接默不作声,但是从他们并肩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他们对于烈刀老祖话语所言,并无异议。 想来也是,连襟而至,又怎可能不是商量好的呢。 一席话语并无遮掩,待到讲完,宋静虚只是双眸轻眯,面上笑容未改。 但周遭围观的群众,却已经是渐渐散了开来。 如此话语,火药味道着实是太过浓郁了些。 要是能忍下来,一方圣地的脸面,估计也要被人给抽烂掉了。 于是乎,这山庄门内外,原本该是人来人往,宾客登门之地,但随着六大派前来,已是变成了是非之所。 除却寥寥无几的天象高人,自持修为不惧风险外,剩下的那些武道高手们,都已是躲得远远的,准备隔开距离再看后续发展。 洛离与慕靖肖一左一右,仍是端坐在石凳之上,未曾站起身子。 但那半开的剑鞘,却是提在了他的手掌之间。 而前方。 宋静虚此时,依然带笑,好像并不意外。 随后,他拄着的那柄赤红长剑,突有浩浩真气凝聚于其中。 “诸君,在我太乙山门外,言语如此轻佻,是不将我派道主放在眼里乎?” “老夫虽行将就木,但若尔等不服,可愿试我剑利否?” 说罢,剑刃抬起,剑尖扫视一周,宋静虚看着那略带惊愕的面色,言语厉声道: “可敢有人,试一试老夫剑尚且利否?!” 山庄门外,松柏林立。 主人家有剑抬起,剑光昭昭,一言不合,就欲动手。 幸逢道主登位,却直接动了兵戈,哪怕是觉察不对向着周遭远远退去的众人,也没有料到这一幕是来的这般迅速。 这怕是...蓄谋已久啊! “宋静虚,你疯了?!” “我等远道而来,恭贺太乙道主继位,你就是这么以礼相待的?” “真是荒谬!” “妄自动了刀兵,你那油尽灯枯的身子骨,还能撑着几日?” “阿弥陀佛,宋施主火气还是莫要这般大的好。” 烈刀老祖面色难看,白虎堂主面色阴沉,大衍寺无悔捻动佛珠,剩下的高手也是露出了不愉。 他们此刻看着那执剑伫立,有滚滚煞气散出的宋静虚,都是心中暗骂。 这个疯子! 此刻六大派连襟而至,不过是想在众目睽睽下,给这太乙道一个下马威,好叫世人看看,即使太乙有新任道主继承,也改变不了早已没落的事实。 他们可没做好打算今日动手,不然就不只是他们六人前来了。 毕竟这宋静虚随张太乙修剑半生,在上二品中都算是强手,哪怕濒临寿终,也没有人想要贸然试剑。 可谁曾想,这宋老匹夫今天竟一反常态,如此咄咄逼人!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忌惮这老东西晚年不祥,疯了咬人,毕竟还没到时候。 于是,这六大派的高手口中不留情,带着明显的怒意,便想要下山而去。 今日既然没有在众多高手面前,成功贬低日暮西山的太乙道,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起码今日落下的面子,在这宋老匹夫死后,可以作为名头,讨伐太乙山! 李青衣,一个年轻人,纵使继任道主,说破天不过是破境天象罢了! 得张太乙传承,她又能得到几成?说不定连那太乙山的姜晨都不如! 这种情况下,只要这宋老匹夫一死,偌大的传承圣地,还不是任由他们施为。 不急于一时,逐步蚕食,方为上策! 几人面面相觑,脚步往后退却,心中不住冷笑。 且让你先猖狂一时,又能如何? 但,当渡火宗的烈刀老祖率先大步离开,在这六大派的高手都面色阴沉,想要离开这太乙山脚时,却见天色转阴,有雷电陡显。 下一秒,暴烈剑光如奔雷行天,自那赤红剑柄上猛然斩出! “站住,叫尔等走了么?” “莫不成你们以为老夫这太乙山,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成!” 冯虚御风,剑柄有雷霆浮现,须发飞扬,宋静虚掌剑,眉眼淡然。 而由他劈出的雷霆剑光,则是化为剑阵,将那六人归去之路,尽数阻隔。 这一下,就如同是捅了马蜂窝,一下惹得爆发了开来。 “老匹夫,你意欲何为?” “莫不成是想要和我六宗宣战?你也不看看你这接近寂灭的道统,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看着眼前环绕电光的剑芒,烈刀老祖第一个跳出来,抽出手中刀刃怒喝。 好歹是天象大能,都是有脾气的。 宋静虚如此举动,无疑是在反复抽他们的脸,要是这般都能忍下来,那脾气也真是好的没边了。 “宣战,你六大派不早就和我太乙山宣战了?” 以一己之力挑动天象,宋静虚执剑立身,于半空之中淡声,言语传遍四方: “自新任道主登位之前,我太乙一脉近十数年里,陨落的七名长老,二十八位真传弟子,与你们能脱得了干系?” “十几年来,自祖师飞升离去的消息越传越广,你们的作风也是越发过分,若非老夫顾念祖宗基业无人可抗,这才只能忍耐,直至如今。” “可要是论一甲子前的宋静虚脾气,早就一人一剑,杀上你们祖庭屠宗了,何能叫尔等如此犬吠?” “须知道老夫问剑天象之时,你们大部分人,连娘胎都没出呢!还敢在这与我叫嚣?” “我等今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太乙一脉沉寂了太久,若连道主之威都能被人肆意践踏,那空有所谓的名望,也不过只是风中残烛,一碰便碎罢了!” “今日,我宋静虚便要以尔等性命,重铸我太乙雄威,包括你们后面的宗派,待我宗道主证道绝巅,都要统统给我宗陨落的弟子陪葬!” 轰! 伴随天边有雷光闪过,这几乎扩散到整个山庄的话语,叫所有听到的人,都震撼了个不轻。 至于太乙门的弟子,更是目瞪口呆,一个个看着立身半空,执剑独对六名大宗师的祖师,不禁身躯有些轻颤。 为弟子声誉,为宗门尊严,哪怕拖着接近陨落的残躯,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无愧为师长之称也。 “祖师之言,即是我言。” “本座李青衣,太乙道新任道主。” “诸位于我太乙而言,有生死之仇怨,当以剑报之。” “今日本座登位执掌一宗,既为宗门之掌教,必为派系门人之表率。” “诸位害我门人,辱我道场,言语轻佻,不敬我派师长,如此罪状,当惩戒也。” “所以,请赴死罢!” 远处大厅,有真气化为清辉,铺为长道,直至天穹。 狂风舞动,天地生暗。 一袭银白道袍,盛装着冠的女子,风姿绰约,面色清冷如月,于众目睽睽之下,踏空而来。 值此之时,下方有习练剑者,鞘中长剑皆是嗡嗡作鸣,似要脱鞘而出。 一身所在,即为剑意所钟,能将剑道修行至如此境界,怕是数遍当今天下都是寥寥! “嚯,好剑道!” 下方石桌前,慕靖肖眸中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在感受到背后剑匣微微颤抖之时,他更是失色的直接站起了身子! “天下有此女,怕是未来百年剑道内,当有其半数篇章!” “论修行,我不如也...” 挫败话语吐露而出,慕靖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果真目光不能居于一处,不然就真成井底之蛙了。 出了洗剑池这方圆之地,他才明白天下英才,真真是何其多也! 洛离在看到那半空抽身而出,如同皎月仙子一般高洁的画中人时,也是有了片刻失神。 多年不见,伊人依旧如初,甚至较于当年更甚。 “嗡嗡!!” 太乙剑颤鸣,似是在欢呼,若非洛离压制,几乎要脱离剑鞘,直入长空。 这和当年北凉城外初次相逢,截然不同。 “没想到这剑也是个会选的...” 洛离哑然一笑,随后屈指一弹。 下一刻,这太乙剑便化作流光,径直自剑鞘飞出,往着那踏着真气大道,一身太乙掌教道服的李青衣,飞速射去。 半空中。 女子心有所感,往下瞅了一眼。 只一眼望去,便见得了那一身黑衣,相较于往昔更加成熟威严的青年。 一瞬间,女子美眸瞪大,有些失神。 不过只是片刻,她就回过了神来,一招手便将那柄太乙剑握于纤纤掌间,随手对着下方微微点头,抬眸一笑,随即便恢复到了之前的那副清冷模样。 若非一直注意着她面上的细微表情,恐怕洛离也绝然注意不到那昙花一现的如花笑颜。 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二百七十六章 浩浩剑阵可平诸敌 场上的变故,尤其是那柄出鞘的宝剑,引起了无数人的注目。 但相较于那柄剑和那下方石桌畔男子的身份,更加令人关注的,无疑还是踏着真气洪流,一身浩荡气机几乎直冲云霄的李青衣。 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的,可谓是与生俱来。 而得到张太乙一身传承之后,再加上成就了武道二品,距离武道止境只差一步之遥的李青衣,尤其如此。 她就只是这么立身于半空,那将方圆之地都化为领域的绝强实力,就几乎压的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这是,太乙剑!” 一身气血如洪直冲云霄,将自身所有的底蕴都尽数激发,欲在这生命尽头之际,再振太乙威名的宋静虚,双眸瞪大。 他怎会不识得那柄剑。 “真是天佑我太乙道也!” 见到祖师之剑重归宗门,宋静虚抚须长笑,一念之间就知晓了洛离的身份。 当年李青衣回山,以及姜晨归来之际,曾经告知过他北玄域的些许信息。 所以宋静虚也是知道,在那遥远的地界,有位人杰获得了祖师传承,掌了太乙道的镇宗法剑。 据姜晨言语间所描述,是位能以先天斩天象的千古奇才,又兼品行不差,可暂且交予其执掌太乙剑,也算是在风雨飘摇之际,在外界留下的一道传承种子。 没想到今日,此人竟主动将太乙剑还回来了,这对于眼下悟透太乙道脉剑招妙法的李青衣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一瞬间,宋静虚心中更加踏实了。 执掌太乙剑,坐镇太乙山,有祖师布下的通天大阵,今日斩了这些宵小,哪怕是渡火宗一品绝巅亲自前来,他也未必能破得了太乙道! 须知道,武道止境也是有高低之分的,那渡火一脉的老祖虽强,但比起名列云霄榜的诸般大宗师来讲,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思及至此,宋静虚念头飞动,手中长剑抬起,精妙绝伦的剑法在他手中绽放光辉,趁着那六大派的天象高手未曾动手,率先便发动了攻势! 无数剑鸣长嘶之声递起,宋静虚抬步一跨,手中剑气回荡间,偌大山门转瞬化作齑粉,强横至极的威压铺出,瞬间就压的那六大高手面色骤变。 “这老东西燃尽薪火,重拾巅峰,不容小觑!” “还有那太乙道的新任道主,非等闲之辈,粗略一眼看去,怕是修为还要更胜我等一筹,莫不成这老天当真眷顾太乙不成?!” “我等该怎么办?” 两尊武道二品,且都是比之寻常二品更加强大的武道大宗师,一时间叫这六宗之中的有些高手进退两难。 毕竟除却渡火宗有武道止境坐镇外,又有哪个门派敢说能胜过如今太乙? 须知道,就算是宋静虚晚年气血衰败,他们都不敢放肆,非要等到这太乙剑祖彻底油尽灯枯,才准备蚕食太乙,就可见一斑! 如今太乙道后继有人,如白虎堂、秋水剑派的两尊高手,顿时就有些举棋不定了起来。 真得罪死了太乙道,若是事情不好收场,他们这二脉怕是未必能讨得了好处! 不过宋静虚可不给他们考虑的空闲。 铛! 刀剑相交,真气碰撞的恐怖波动逐渐蔓延。 “咳咳!” 烈刀老祖一柄长刀挥动,闪烁着火红色的刀芒划过天幕,几乎将半边乌云密布的穹天,都给劈出了火烧云般的颜色。 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宋静虚手执赤剑,挥舞间杀伐之机几乎摧尽一切的剑威之下,他还是差的太远。 同为二品,到底还是有差距的。 宋静虚即使年老体衰,可此刻燃烧气血重回巅峰,那一剑出甚至敢直面武道止境的剑道,依然是宁折不弯。 哪怕烈刀老祖烈阳刀法造诣不凡,但就像是宋静虚所讲的一样,在他已达巅峰的剑道面前,他们不过就只是一群后辈罢了。 一道道血线迸发,在这烈刀老祖身上撕扯,对招连拼三次,最后再不敌宋静虚,终是忍不住撤下力道,退后足足十数丈远。 而剩下的余波,还是数尊同来的高手见势不妙,一齐出手这才成功拦截下来。 不然要真是一对一,恐怕宋静虚若要斩了烈刀老祖,绝不是什么难事! “诸位可莫要做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日大梦了!” “此事虽是我渡火宗牵头,但你们就真能彻底脱离干系了?” “要知道这些年下来,明里暗里做过的小动作,你们可比我渡火宗还要过分不少,真以为现在服软,太乙道就能不秋后算账?” “现在一齐杀出去,就算是这太乙道的道主和这老匹夫再强,也不可能强杀我等,只要有我宗祖师出马,一切后患都将平息!” “你们还不速速全力出手,以制退身之机?” “不然继续留在这里,必将性命堪忧!” 烈刀老祖嘴角溢出血液,他看着那抵消宋静虚剑道余波后,面面相觑想要倒戈的家伙,冷哼一声,直接于众目睽睽下,毫不留情的揭破了他们。 墙倒众人推,自古以来的真理。 昨日别人失势,就想要踩上去搜刮些好处,今日看他们东山再起,又想要当做无事发生,再度重新凑上去... 这天底下,又哪里会有这么多好事情? 烈刀老祖一番话语出,六大派一齐而来的高手,心底一沉。 看着宋静虚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他们也知晓,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性,已经极为微小了。 于是乎,众人不约而同,同时打起了退堂鼓。 那大衍寺的无悔和尚一声叹息,面色愁苦,将硕大佛珠抛出横空一掷,瞬间无边金光亮起。 那是大衍寺的宗门绝学,催动天象真气,可短暂镇压敌人行动,虽不如神通,但也算是上乘制敌之招了。 同一时间,白虎堂的周道一声大喝,绵绵血色刀光划出,向前猛劈而去,秋水剑派、台山宗等各位高手,也是一齐出手。 烈刀老祖的一番话语,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都给彻底打破。 所以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得用出全力,以期全身而退。 气势汹汹而来,是听说这太乙道出了个新道主,本以为实力低微,想要来个连襟而至,给其一波下马威。 然而谁曾想得到,这新任道主竟如此强大,甚至比宋静虚那老匹夫还要深不可测,以至于只是亲身露面,就将他们给震慑的几乎望风而逃!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叫那老匹夫接近油尽灯枯时看到了希望,连忍都不忍,直接就要上前和他们拼命。 数名高手寻找退身之机时,承受着无边压力,不禁暗暗叫苦。 可他们想走,也要看太乙道想不想放啊... 今日遍寻宾客,前来观摩太乙道主即位大典,正是为了重塑太乙荣光。 这可是宋静虚和李青衣商量好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当宋静虚长须染血,一柄赤剑气势高涨,几乎以一人之力连压六大高手,正僵持之际。 半空之中的李青衣,动了。 嗡嗡!! 这太乙山脚的土地,突有晃动。 不少修为较弱的武道高手,都被这股异动给惊住了,就连前来观太乙道继位典礼的天象高手,此时都眉头挑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半空之中的孤高身影。 李青衣抬起道袍,周身狂风大作,将她两鬓垂下的秀发吹拂而起,露出了隐于下方冰冷如玉的面容。 她那修长的手臂探出,握住了自洛离手中飞驰而来的太乙剑,将其抬起。 剑鸣声起,似在雀跃。 随后女子周身,突有星光闪烁,在背后化为了一道复杂宏伟的阵图。 这阵图之上,真气浩渺高绝,又与背后的太乙山有莫大联系,甚至气机之上都隐隐相合,仿若一体。 “太乙山,岂能是诸位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 女子立身天幕,带着寒意的声音,遍传四方,宛如天意。 随后,无数道自地面拔起,直插入云的恢弘剑气,不断涌现而来,将那山庄内外六大高手周身数十丈,全部困锁! 剑气化为的屏障,集合了偌大太乙山的气象,再结合张太乙留下的秘法以及李青衣一身实力催动,除非是武道绝巅,不然就算是如烈刀老祖这般的武道二品,也未必能破之! 李青衣施展秘法,就是为了一举将这些人,全数留下!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在半空,看着宋静虚一人一剑斩向这些外敌? “尘埃落定,要收网了。” “根本不需要别人出手,太乙道自己就能够解决任何问题。” “如此底蕴,果真不愧是当年名震一时的武道圣地啊!” 石凳之上静坐,洛离静静打量着李青衣与宋静虚的一系列动作,在见到那剑气自大地化为剑阵,将那数十丈真气尽数隔绝后,他就知晓了这场闹剧最终,到底谁会是真正的赢家。 以他武道止境,天下一品大宗师的眼光来看,孰胜孰负,无疑是一眼便知。 “这剑阵纵使是我去走上一遭,都不是随手就能破掉的,更何况是这些人。” 洛离轻语一笑,眼中露出欣赏,随后自己端起眼前石桌之上的凉茶,倒了一杯轻啜一口,看着眼前仍在紧紧观摩,不愿放过一丝细节的慕靖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关注。 到底是他中意的人。 李青衣单论惊才绝艳,也算是丝毫不下于他了。 果然如洛离所料。 在那煌煌剑阵起势之后,胜负高低,果真片刻立分。 漫天剑气充盈于那数十丈内,凌厉至极,这六名震慑一方的武道高人,可谓是自顾不暇,想走又走不成,稍有不慎就是落得一身伤势。 值此之际,宋静虚眸子发亮,拄着手中长剑,虽须发斑白脊梁有些佝偻,但落在此刻,却无疑是尊彻头彻尾的杀神! 只见那浩浩剑光冲天起,便有凌厉杀机现世,太乙的宋剑祖漫步剑阵周边,如闲庭若步,但凡瞅准破绽,便有一剑刺出! 这一剑只要落实,致命之伤,就随即出现在了这些高手的身躯之上! 一道道伤痕不停出现。 哪怕是天象高手,也扛不住! 很快,百招之后。 这连襟而至,气势汹汹的六大派高手,已是死的死残的残,只余下最后修为高深的烈刀老祖,还在苟延残喘。 可就算如此,这最后剩下的一口气,也并不是烈刀老祖自己争取而来的。 而是太乙道,特地给他留下的一口气! 然而,也仅仅就是一口气罢了。 当此人神海丹田被宋静虚剑气破开,琵琶骨被剑气穿透,他整个人也算是废了一半,起码在此刻境遇下,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先天高手。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而结局,无疑是叫人大跌眼镜,同时也叫不少前来观礼的高手,心中胆颤间,认定了一个新的事实。 那就是... 太乙道,复兴在即!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诸事皆有因落子皆是果 见得如此局面,待到风停雨歇之后,各方宾客无不目露震惊。 所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谁都晓得太乙积弱已久,可谁曾想到今日亮剑,竟能激起如此大的风浪。 当真令人出乎意料。 “你这一身上三品修为,想要再恢复除非有天大机缘,不然已是此生无望了。” “杀不杀你,并无多少干系,留你性命,不过是想要叫你传个话而已。” “回去告诉渡火掌教,我太乙自是积弱,但要想亡我道统,也要看看他久未亮出的刀道,到底够不够利!” 宋静虚一双黑眸迸发的神光如剑,刺得烈刀老祖浑身鲜血淋漓。 这来时大红衣袍着身,满面春风一派高人风范的大能,而今已是日暮西山,光看样子甚至都觉其命不久矣。 也是,神海丹田被破,说明真气修为荡然无存,琵琶骨被来回穿透,证明他的武道真身也受到了磨损。 就算以天材地宝服之,他这辈子也恢复不到巅峰之时了,更别说再进一步。 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烈刀老祖听着宋静虚平淡的一番话,恨得带血牙齿都快咬掉。 但在这太乙山下,他已是性命不由人了。 病虎虽弱,爪牙仍利! 脑海里没来由得浮现出这句话语,烈刀老祖颤颤巍巍的拄着刀站起,用着好不容易调息出来的几分真气,全力往北方奔走而去。 他的背后,划拉的血滴洒了一地,尽显狼狈之色。 烈刀老祖走了,一句狠话也没说。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就此之后,太乙道与这六大派的干系,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灭人天象,如诛人道统! 不过这太乙老祖纵使寿元无多,但爆发出来的战力竟仍旧如此惊人,再加上这新加冕的新任道主,哪怕是面对六方大派,恐怕也未必会怕了去。 对于他们唯一的威胁,估摸着就是那渡火宗的一品大宗师了。 渡火掌教杨长松,武道止境修为,虽是靠着当年一处秘境,侥幸成就神与道合,这才跻身一品,但无论如何,他的道行无法抹去。 这天底下,能真正说是稳胜于他之辈,不过寥寥罢了。 敢这般说的,怕都是名列云霄榜,被天下武道之修共同参拜。 诸多宾客心里暗想,但没有一人面色浮现异色。 开玩笑,上批对着太乙道洒火的,没看到都躺在了地上,唯一一个幸免的,还被废了个彻彻底底么! 他们就是来道贺的,可没想挑出什么事端来。 天边昏沉的乌云,随着天象之战落下帷幕,渐渐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宋静虚抬手,对着那些个面带激动,脸上隐隐间露出崇拜之色的弟子道: “挑几个门人,将此地好好清扫一下,这些尸体往山林里一扔就是,就当做是喂了山中野兽,没有必要给他们收尸。”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四方宾客,微微颔首,带着几分告歉道: “诸位,此次本是我太乙道新任道主继位的大喜日子,却不想生出如此变故,倒是叫各位受惊了。” “不过好在宵小已经铲除,还请诸位莫要介怀。” 一身道袍的老者,笑呵呵的拱了拱手,又恢复了以往的和蔼模样。 可他袖袍上沾染的血迹,以及方才须发怒张,一口剑气横敌六人的模样,却是永远刻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中。 匹夫虽老,其威如旧啊! 有在远处观摩的天象高手,不觉心中感慨。 见到宋静虚如此客气,四方宾客又哪里敢于托大。 “宋剑祖哪里话!” “您老宝刀未老,给我等见识了何为天象之威,连带着我这许久未有进步的境界,都有了几分松动,实在是份大礼,又何来歉意一说!” “这位兄台讲的对,讲的对!” “我等今日来贺太乙道,正见证了太乙道再度崛起,实是一桩美事。” “宋剑祖太客气了。” 一时间,吹捧与恭敬之声接连响起,仿佛又回到了恶客登门前的喜庆。 见此,宋静虚笑眯眯的抚了抚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声招呼,随后对着李青衣点了点头,便向着来时的正厅返了回去。 后方那一身盛装,执掌太乙剑的李青衣,这时也落了下来。 她看到了宋静虚的动作,也知晓这位祖师的意思。 “你怎么来了?” 月白色的衣袖飘飘,宛如谪仙人的女子身形化影,踱步跨来,对着洛离开口,语气虽有清冷,但却暗含着几分关心。 在见到尘埃落定,佳人踏空而来,洛离终是从这石凳上立起身子,没有管着一侧慕靖肖诧异的目光,只是迎了上去: “一别数载,时光如此飞速而逝,你又不来寻我,我为何不能前来找你?” 洛离含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反问。 而听到他的问声后,李青衣的面上一瞬间有点发烫,当时就有了几分躲闪,心中升起了羞愧之意。 按理而言,以她与洛离二人在夏京长宁那一晚雪落之后的进展来看,几如情侣无异。 方才确定关系,她就和杳无音讯了一样远赴他域,这样来算的话,洛离抛去事物千里迢迢前来找她,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倒是她,时隔这么久都没有想过再回北玄域,其实真讲起来,对洛离而言确实有愧。 虽有苦衷,然事情做错了,就是错了。 所以李青衣也没有过多扭捏,被洛离一问之后,当时就低声回道: “这数年来,非是我不欲回去,只是宗门处境危在旦夕,老剑祖身子抱恙,若是出个什么事端,我宗门百年基业,便有可能一朝成空。” “因此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祖师的传承石碑之前悟道,岁月不知年,直到修行有成,尽悟百般法门,这才破关而出,就在今朝不久之前。” “我自幼在宗门长大,太乙的师叔师伯和诸位师兄弟们,在青衣眼里都是我的家人,无法轻易割舍。” “我从小就担起了师门的期望,被视为未来道主,所以这份责任不能抛却。” “本想等俗事暂结,再去北玄域寻你,却并未料到你却先我一步。” “是我错了,对不起。” 修长的睫毛低垂,女子声音轻轻的,如飞鸟羽落,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听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一侧慕靖肖的面色愈发复杂,喉咙滚动之间,几乎如鲠在喉。 闹哪样呢。 这两人是何时的交集? 为何他听都没听说过! 太乙道与北玄域相隔千里,为何这惊才绝艳的新任道主,和那大夏的帝君,关系竟这般暧昧? 不过并没有人在乎过他的表情。 随着李青衣一大堆话讲出,洛离并未露恼色,只是走进李青衣身前,将方才一场大战之后,她那稍微有些散乱的鬓发抚顺后,这才不急不缓的笑着继续道: “好了,我又没怪你,你又何须解释这么多。” “你没去寻我是因有事,我姗姗来迟,亦是有因。” “身份特殊,注定你我不可能事事由己,这些东西我比你还要清楚。” “但只要我清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人就好了。” “其他的,并不重要。” 将手停顿在女子发烫的耳垂旁边,洛离低头轻语。 一瞬间,李青衣当时就遭不住了。 她飞速的将洛离的手拨开,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慕靖肖,继而有些羞恼,如墨的眸子瞪着眼前的洛离道: “旁边还有人,别...” “另外,宋师祖要见你,这里人多眼杂,你悠着点!” 说完,就扯了扯洛离的黑色衣袖,随后连忙转身,呼出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后,匆匆往着远处正厅而去。 见此,洛离歪了下头,先是对着一侧眼神复杂,默然不语的慕靖肖道: “我还有事,慕少主先自便吧。” “下次再聊。” 言罢,他就无视了周遭传来的好奇目光,大步流星的随着李青衣的足迹,一路走去。 只余下不少明里暗里注视着此地的人们,还在猜测着他的身份,以及与这太乙道新任道主的关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便是武道止境 烟雨朦胧,连绵群山被雾霭遮掩,颇有几分道家气象。 李青衣木簪束发,长袖飘飘,带着后方并肩走来的洛离,一路闲聊了解近况,很快就带着他上了太乙山。 正厅宾客,经过方才的闹剧,基本有头有脸的天象高手,都已告辞离去。 而剩下的众人,单论身份和脸面,自然犯不着堂堂太乙山道主和宋静虚亲自接待。 威势仍未散去,就连有着武道止境坐镇的渡火宗,太乙一脉说镇压便也就镇压了,这些剩下的江湖中人,又怎敢有过多放肆。 “短短五年,你竟然将偌大北玄域统一了?” “那岂不是说,眼下整个北境的疆域,都是大夏的了!” 李青衣轻声询问洛离大夏的情况,本来云淡风轻的情绪,随着洛离状似无意的开口,开始有了几分吃惊。 北玄域的天地灵气,已经慢慢回复,足以诞生天象境的高手,这些消息她是知晓的。 在这种复杂的变局之下,洛离竟然还能在短短五载内一统七国,成为在疆土上媲美中土大周的庞然大物。 这种成就,即使放在中土东海,也能算得上是傲绝当代了。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这般想着,李青衣唇角轻勾,露出了几分笑意。 看着不经意间露出娇俏的女子,洛离抬眸一笑,道: “不错,时至如今,整个北玄域的疆土,都已是隶属于大夏的了。” “而你,正是这偌大疆土的女主人。” “这样听着,是不是有些激动?” 黑衣男子话语落下,女子面色当即有些微红。 “瞎说什么呢。” “马上就到祖师住所了,你这样口无遮拦的,要是被他听到了,怕是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完,女子抵着剑柄,往着洛离的背部轻轻一推,语气哼哼。 见此,洛离也只是笑笑,点到为止,双手一摊继续道: “好了,不逗你了。” “不过说正经的,你能在这些年里成就武道二品,甚至止境有望,着实是叫人心生惊讶。” “挺厉害啊!” 洛离言语中带着几分惊叹,不似作伪。 而李青衣听后,本来微红的面色有了变化,飞速消退间,还带着些许骄傲: “太乙祖师留下的传承,着实精妙绝伦,将其七十二法尽数悟透后,只觉武道之途一览无余。” “再给我三年,就算是那最顶尖的峰顶,我也未必不能前去一观。” 女子谈及至此,眉目间褪去了几许羞红,但同时生出的,却是属于顶端高手的神采飞扬。 眸中有神,气质超然。 看上去是那般的清丽绝俗。 “对了,你呢,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能一统七国,只身前来中土,再加上我观你隐隐间真气四溢,有大道相融,想必也是在天象境上走了挺远的吧。” 末了,李青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对着洛离开口问道。 “和你差不多吧。” 对此,洛离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 但哪怕只是一句,也足以惹得一阵惊叹了。 听到洛离的回复,李青衣美眸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要知道,第一次见面,洛离还不过是后天巅峰。 但昔年之后,竟足以与突飞猛进的自己比肩,这份资质哪怕是祖师转世,估计也不及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到了。” 二人一路沿着阶梯,似闲庭若步,但天象脚力堪称是咫尺天涯,所以未过多久,就穿过了那层层雾霭,到了半山之间的一处庭院之前。 此地古树林立,有仙鹤盘旋,虽地处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出尘之感。 可任谁也想不到,住在这小型别院之中的,却是曾经最重杀伐的剑道高手。 “师祖,我带洛离到了。” 驻足于此,李青衣上前一步,于院落外行了一式剑礼,语气恭声道。 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一剑眉星目,一身白袍的青年走了出来。 观其身上气势,竟也不凡,为一尊天象当面。 洛离定睛一看,几分熟悉涌上心头,发现竟还是个熟人。 姜晨走出了门,一眼就见着了沉默不言的洛离,细细感受了下他身上的气息,面上不禁带出了几分复杂和震惊。 几载不见,这个当年便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大夏之主,竟到了连他都看不透的地步。 简直深不可测。 “师祖就在里面,还是先进来吧。” 凝神片刻,姜晨回过了身,望着里屋蹙了下眉头,对着眼前的二人道。 看着他的样子,神态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有好事发生的样子。 见此,洛离察觉到了问题。 而旁边的李青衣更是秀眉一皱,当即出声询问道: “姜师叔,师祖他老人家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李青衣回想起来在提剑之前宋静虚的状态,心中有些沉重。 宋静虚早年剑道主杀伐,落下了一身暗伤,以至于平常天象能够活到五百载的寿元,他不过二百余岁,就有些积重难返了。 方才山脚之下,又抽出赤剑全力出手,以儆效尤,估计又多出了不少损耗。 直接回山闭门谢客,可能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体出了状况,不能叫外人看出虚实罢。 念及至此,李青衣脚步不停,就想要迈入院内。 就在这时,那不过才被姜晨合上的门扉,却随着‘吱呀’一声,从内向外打了开来: “道主既然带了客人前来,哪里又有叫别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小院简陋,还请客人莫要嫌弃。” 一身灰袍,须发花白的老者踏出门槛,走向屋檐之下。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细细看去,唇角边的须发上,还隐隐有着淡淡血迹。 内伤难愈,积重难返。 见到宋静虚的这般模样,洛离将其与之前初见之时放在一起对比,当即下了定论。 “前辈客气了。” “自从晚辈起势以来,太乙道所给予的帮助没齿难忘,又哪里敢托大。” “今日前辈于山脚之下所展露而出的风采,至今仍是令人印象深刻,久久难忘,青衣能有您这样的前辈,实乃是一生幸事。” 听到宋静虚的言语,洛离低眉颔首,语气略带真挚,并未因宋静虚越发虚弱,就有所轻佻。 而上上下下打量着洛离的宋静虚,此时也获知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曾经常年随侍于张太乙身前的宋静虚,这么多年里,所接触过的武道止境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只是当着洛离的面儿,便一眼看出来了他的深浅。 “如此年轻的武道止境,又是北玄域之主,未来的江山沉浮,当有他一席之地啊...” 宋静虚心中暗叹,眼神在洛离与李青衣面前来回腾挪,语气有些深意的道: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应是自有分寸,老夫老了,是管不过来了。” “不过趁着还没行将就木,以老夫这么多年的阅历,倒是能够看得出来,道主所选的这名男子,眼光却是极好的。” “也不知道老夫合眼之前,能不能见到我这后辈大婚啊...” 正说间,老者话语带着几分怅然。 洛离听后,倒是没什么神态变化,但是李青衣当时就面色燥热,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奈道: “师祖,现在我才是太乙道的道主,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幼时一样,随意取笑于我了。” 李青衣的性子外冷内热乃是天生,但之所以内在能够有所柔软,正是因宗门所致。 若是自小便受到漠视,以她的性格,估计就是长成那天山之上的孤冷雪莲,都实乃正常。 “哈哈哈,好,不取笑了,毕竟现在太乙道你最大嘛...” “咳咳!” 看到李青衣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宋静虚哈哈一笑,面色有些慈祥,不过还未说完话语,就又咳出了一大滩血迹,看上去着实是有些触目惊心。 “师祖!” “师叔?” 这一幕发生,当时就叫随侍左右的姜晨和眼前的李青衣惊呼出声。 “您老没事吧?” 洛离上前两步,手上运气,将一团精纯至极的皇道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这才缓声开口,托着宋静虚的手臂,语气稳重道。 “没事,山脚下的那几个小辈,还 不值得老夫我燃尽寿数,他们也配?” “若非武道止境亲临,又有哪个敢言,能够有十成把握毙杀于我的,不过都是一群纸老虎罢了!” “不过倒是你小子,不简单啊...” 被洛离托着,宋静虚吸收了那团真气,面色稍稍红润起来,随后淡声安慰了下李青衣和姜晨之后,便对着洛离告谢一声,眼神有些深邃。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不过得了我太乙祖师的传承,又曾被姜小子助过一臂之力,我希望你对青衣这孩子是认真的。” “她是我太乙道的现任道主,即使放眼天下,能有女子与其比肩者怕也是寥寥,足以配得上你。” 老者的话语郑重,像是托付之言。 而洛离自然不会推脱。 “前辈请放心。” “我与青衣早已在数载之前就互表过心意,即使时隔如此之久,也并未变过。” “这一点,还请放心。” 见到洛离面色认真,宋静虚这才满意。 “这便好,太乙道没落已久,终于是看到复兴之兆了,想必他年祖师若是有机会归来,也能有所欣慰罢。” “至于渡火宗的那名武道止境,那老东西的性子老夫最是清楚,就是再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上这太乙山来!” “也不知,究竟是何来的滔天机遇,才能叫这种货色破境,真是老天瞎了眼睛...” 在聊完了李青衣后,宋静虚似是放下来了后顾之忧,转而提起了那渡火宗的武道止境,言语中颇有不屑。 “此战之前,青衣出关破境继位道主,我就算准了结局,哪怕出了意外,有继承山门的青衣坐镇,太乙传承也是无忧。” “果然,与老夫我所猜测的,分毫不差。” “剩下的,就看那渡火一脉的老阴货,到底要怎么对待了...” “他要是真敢来我太乙,那祖师留下的一道法剑,正好送他归西!” 舒了一口气,宋静虚眯着眼,缕缕杀机溢散不休。 “前辈不必如此。” “洛离承了太乙如此多的情面,而且青衣又继承了这太乙道主之位,于情于理,都算是自家人了。” “之前前辈于山脚之下的愤怒言语,晚辈也是听了个大概。” “近二十年来,既这渡火宗害了太乙如此多门人的性命,那自然也要给出一个交待。” “与其瓮中捉鳖,不如直捣黄龙。” “就由我去,为太乙求一个道理罢,顺便也叫我见识见识,这中土的武道止境,究竟有几分斤两。” 听完宋静虚的一席话,洛离一直未语,直到最后,他才弹了弹剑鞘,语气有些云淡风轻的开口。 一语落下,三人自是表情各异。 宋静虚抬眸,有些讶然:“哦?你小子果真愿意走上一趟?” “自无不可。”洛离抚摸着腰间剑鞘,面带笑容。 二人一言一语后,那神情有些虚弱的灰袍老者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道: “好,那我太乙就承了你这个情。” “不过也要小心,那老匹夫虽然不行,不如云霄榜上的真正大宗师,但到底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武道止境。” “你要去,也不能轻敌。” “晚辈自然晓得。” 宋静虚的告诫,洛离都听在了耳中。 直到此时,李青衣和姜晨才反应过来。 “你...现在到底是何境界?” 姜晨一脸震惊,隐隐间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而李青衣深吸了一口气,本来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拨开了云雾。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看不透洛离,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李青衣面色复杂。 不是说和她修为差不多吗? 骗子。 洛离眼神一转,看到了李青衣与姜晨的眼神,也没有说什么大话,只是笑道: “还是宋前辈眼光毒辣,晚辈这点修为一点都藏不住。” “放心罢,那渡火宗的掌教是武道止境,实力不凡。” “但洛离自信,这天下高手,我当不差分毫!” 高声语落,黑衣男子周身真气滔滔,隐隐间有龙象升腾,仿佛其举手投足间,都能使天象改易。 这,便是站在了这元天界顶点的境界。 天下一品,武道止境!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上山门 渡火宗,正殿。 作为中土一方有着武道止境坐镇的圣地,渡火宗的名声可谓是远近闻名。 若非一甲子前有个人叫做张太乙的话,恐怕数遍方圆千里,都没有宗门能够与其媲美。 好不容易将张太乙熬走,盼到太乙宗青黄不接,濒临落寞,眼看着渡火宗就能重掌千里内的话语权,渡火掌教被压制许久的一口气,可算是顺了。 可正当他心情愉悦之际。 山门外接二连三的呼喊,却是叫他的面色瞬间就变了,甚至隐隐间还含着震怒。 武道止境,一有风吹草动,他一瞬间就能觉察得到。 而眼下浑身血迹,在山门外引起弟子阵阵惊呼,竟如同死狗一般的苍老人影,他更是熟悉至极! “是谁,竟敢如此辱我渡火一脉门人?!” 正在宗门正殿中与长老会谈的渡火掌教,一声怒喝,随后身形一晃,还未过三息,就自山门外拖着一具身躯,重新回来。 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他,看到自家堂堂天象长老,除却自己之外最强的一名天象大能,竟落得如此凄惨样貌,心惊之余,连长久以来的养气功夫都告破了。 想要培养一名天象门人,要付出多少心血,要耗费多长时间,这其中的点点滴滴,身为渡火掌教的渡火老祖,心中自是清楚不已。 可今日,就是这么寥寥无几的,可以支撑门庭不衰的高手,被人废了! 是的,以渡火掌教的眼神,他绝对不会看错。 神海丹田被破,身躯的武道也被损了八成,琵琶骨一穿元气大伤,就算之后费心调养,这辈子也别想更进一步,而且能将修为维持在普通天象的境界,都算是侥天之幸了。 “你这一趟联络其余大派,共上太乙山给那新任道主施压,逼迫那老匹夫露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宣泄过后,心情几度起伏平息,看着眼前的烈刀老祖,渡火掌教捏紧拳头,终是强忍怒火询问道。 “请,掌教早做准备!” 被渡火掌教提上来的烈刀老祖,此时早就被搞得丢了半条命。 他重咳两声,看着回到了宽敞威严的渡火正殿,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于是愤而恨声道: “这次是我等被算计了!” “那太乙道的新任道主李青衣,五年之前被我等伏杀,明明带伤回山,还未曾证得天象,可谁曾想得到五年之后,竟能有不逊那老匹夫的威能!” “不仅如此,她还执掌了太乙剑,可使偌大太乙山的大阵都如臂指使,再加上那老匹夫从旁掠阵,我等是再不是对手,被瓮中捉了个鳖!” “除却老夫还能捡得一条性命逃生外,剩下的如白虎堂、大衍寺一行的天象高手,都尽皆葬身在了那太乙山门外了!” 烈刀老祖语速如连珠炮,一席话语一连串的吐露而出,直叫整座正殿内的长老同袍们,惊的站起了身子。 “什么?” “怎么可能,五年前那李青衣明明受了重伤,而且就算是有造化,也不可能达到媲美那老匹夫的地步啊!” “难道...” 渡火一脉仅有的剩下三尊达到了天象境的高手沉思,只觉荒谬不解。 最后,还是渡火掌教面色阴沉,道出了关键: “素来都听闻过那女娃儿是太乙道未来的希望。” “今日果然是长见识了。” “哼...依照烈刀你所言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太乙道的新任道主,怕是受了那张太乙一身传承,已然成了大气候,不然你们六大宗师连襟而至,不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正因知道我等的意图,所以故意声势浩大的办了这道主继位典礼,以此借着我等数大宗门立威,证明太乙道的威望如旧么...” “哼,那几个大派加起来,都不及我渡火宗半分,这太乙道的道主和宋老匹夫,所想的不外乎就是恶心本座而已!” 嘭! 将事情一连串的串在一起,渡火掌教一掌拍碎眼前的瓷杯,语气冰冷道。 殿内气氛渐渐凝固,有天象高手看到渡火掌教动怒,也有些不忿,恼怒那太乙道不讲规矩,竟直接出手将烈刀老祖彻底废了。 “掌教,纵使我渡火宗近些年有些事情,确实做的过火了些,但这太乙道一出手,就以雷霆手段将烈刀老祖彻底废了,也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太乙道继任典礼,多少江湖各派的眼线看到了,要是我等什么动作都不表示,恐怕从今往后,偌大中土江湖,都再不会有我渡火弟子的容身之地!” “是啊掌教,这事情必须讨个说法!” 三大天象此时看着眼前的渡火掌教,一齐发声。 而渡火掌教则是胸膛起伏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神色阴晴不定。 纵使他早已成了武道止境多年,为天下第一流高手,但那可是太乙道... 张太乙那老匹夫,可是飞升之人,其如此惊才绝艳,肯定会在山门中留下压箱底的手段。 要是自己冒然上门,撞上了枪口,万一一个不好重伤其中,那岂不是徒然惹得天下人嗤笑... 表面高深莫测,实则心中正在细细深思的赤袍中年人,良久之后才战骑身子,抬手在众人注视间,轻轻压了压,示意喧闹的大殿稍稍安静片刻。 “太乙道如此辱我渡火宗,此仇自然不能不报。” “但那老匹夫眼下未死,张太乙说不准也留下了什么暗手,若是直接打上太乙山门,实在不妥。” “传掌教令,叫所有渡火一脉的弟子,对所有太乙山的弟子下达封杀悬赏,张贴江湖!” “本座虽不能直接打上太乙山,但出了那太乙山,我看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入这世间,哼!” 渡火掌教眸中露出冷光,轻哼一声。 想那太乙道大猫小猫两三只,与越发昌隆的渡火宗,自是不能比的。 只要他们的弟子敢于出了山门,那迎接他们的,就将是渡火宗的雷霆震怒! 这点,渡火掌教作为武道止境,自然有着自己的自信。 然而,就在他话语传出之际。 渡火宗那雄伟的山门外,却有一黑衣青年束发背剑,翩然而至。 他踏于虚空,仿若与周遭空气凝为了一体。 看着山门上龙飞凤舞铭刻的渡火二字,来者点了点头,随后提气而出,长啸一声,道: “大夏洛离,承太乙道之邀,前来渡火宗问道!” “渡火掌教张无悔,可敢与我比剑否?!” 终章 人间雪大正好归乡 渡火宗山门外,那一声凛冽至极的肃喝,几乎震动了上百里方圆天地。 一时间,属于皇道天象,武道绝巅的气势,自洛离身躯之上一震,迸发而出,叫得渡火宗那山门外的弟子,瞬间被掀飞了出去! 单以气势,就能造成这等影响,可想而知这黑衣负剑的青年,到底在武道一途之上,有着多么深厚的造诣! “渡火宗掌教张无悔,可敢与我比剑否?!” 这一声肃喝,震动了整个渡火宗的掌教大殿,而张无悔听后,面色更是勃然一怒! 大夏的夏皇洛离? 纵使你成就了武道止境,一品绝巅,天人感应下我等若有所觉,但先是打伤我门人,后又上我山门,究竟是想要置我渡火宗一脉的脸面于何地?! “放肆!” 如此举动,即使菩萨都有三分怒,更何况是一尊到达了武道顶点的止境高人! 一柄通体缭绕着火焰的长刀,浮现于张无悔掌心之间,随后他一个闪身,迈出身影于大殿之中消失,在虚空之上连踏三步,已至山门之前! 看着那负剑青年的模样,张无悔手中长刀火焰喷薄,顿时倾泄而出,化为一道赤炎长龙,腾挪咆哮着,以刀意为核心,向着洛离直接斩下! “大夏洛离,伤我宗门长老上我山门叫嚣,纵使你乃是武道止境,可也不该行如此作风!” “真当我渡火宗一脉无人否!?” 张无悔神色漠然,没有一丝神情泄露,他踏足于长空之间,属于武道止境的神意充斥天地。 一刀劈出的武道真意,刚猛霸道,几乎吞人欲噬! 他一身武功,在武道止境之中,虽不入最顶尖的凌霄榜单,但除却那武评天下前十之外,估摸着也当有其一席之地了! 神意冲霄而起,刀光泛着红意,染红了半片昏暗的天空。 汹涌的气浪在这一条火焰赤龙的带动下,向着季秋径直斩出! 对此,洛离眸子一凝,也罕见的提起了认真之色。 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武道止境,纵使他也位列至此,但也不该托大才是。 不过虽自己才刚成就一品,但论及实力,这张无悔可未必能及得上自己! 神意激荡间,洛离拔出元天剑,看着那遥遥斩来的一道赤炎火龙,轻喝一声,手中剑光舞动,散发无量神威变化! 最开始的剑诀,最为熟稔的剑招,从成就一品的他手中劈出,与以往有着天翻地覆般的不同! 截天七剑经,七种剑诀变化生生灭灭,其真正的神威,也终于展露在了洛离手中! 斩道见我、道不可论、道无岁月、万物成道、道传寰宇、道留一线、道灭道生! 传承自来自神秘源头,真正立足于顶点的剑诀,又岂能是张无悔可以挡之! 哪怕是他浸淫此道,足足数十年岁月,也一样难挡洛离剑刃锋芒! 手中长剑一扬,随后洛离横其剑刃,一剑划开层层气流,其中似有天人落剑化生,不似凡俗之能。 剑气凛冽,与张无悔斩出赤龙互相碰撞,只僵持片刻,就将其彻底劈开! 能量波动炸裂在苍穹顶端。 而张无悔亦是面色一变。 他成名之刀,竟叫此子如此轻易破开? 心中惊疑不定之下,张无悔握紧长刀,也是心头火气一起,凶厉的气息涌现,伴随着那长刀举起,又是往下直斩而去! 对此,洛离举剑相迎,剑意如龙,二者缠斗,百里天象顿时为其所掌! 十数个回合下去,越是继续战着,张无悔心中就越是震撼,只觉得眼前的洛离近乎深不见底。 “此子剑招,究竟是如何学来的?” “竟能恐怖至此乎!” 心头大撼,心神失手,一时间洛离逮住空隙,剑锋一挑银月剑气倾泻而出,直接就卸去了张无悔一条臂膀! “好锐利的剑气!” “这...这柄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嘶...我之金刚肉身,竟连一刻都难以抗住,你,你究竟师承何人?!” 臂膀抛落,血洒长空,这一刻张无悔再也保持不了高人风范,当时痛叫一声,随后方寸大乱的看着洛离手里的元天剑,心里隐有恐惧。 但洛离又岂会给他答案? 趁你病,要你命! 黑衣青年只是默不作声,只是手中剑势却是越发凌厉。 又十回合! 随着一道汇聚洪流,真气澎湃震开了天宇的皇道之剑落,张无悔避无可避,当场陨落! 看着那消亡于剑气之中的身躯,洛离喘息了口气后,这才收剑入鞘,看着下方围观的诸多渡火宗弟子,适才漠然道: “今日斩汝等掌教,以平太乙道之冤屈!” “尔等宗门子弟长老,限三日之内散去,不然时候一至,我洛离当落一剑,诛渡火宗满门,尔等可懂?!” 话语一落,无人胆敢反驳,满座尽噤声! 这就是无上实力,所带来的压迫感与地位! 见此,洛离这才背负元天剑冷哼一声,隐去漫天威势,就此离去。 而直到他走了许久后,渡火宗的弟子们,才敢慢慢冒头,随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 太乙道。 当洛离将自己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整个渡火宗道统的讯息,告知于李青衣和宋静虚时。 他们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住。 事前宋静虚想过,以洛离初入武道止境的实力,能震慑住张无悔就算是不错了。 他是真没想到,洛离这一去,竟然直接就将偌大渡火宗基业,给彻底荡平掉,再无一丝痕迹存在。 这,着实是太狠了些。 而一侧。 披着白衣,清冷如仙的道袍女子面色怔怔,看着眼前饱含笑意,与当年北凉那年轻凉王重合的面庞,却是怎么也没想明白,他竟能后来居上,超越自己,更快步入武道止境,天下绝巅的门槛。 李青衣没想明白。 但是宋静虚呆了片刻后,却是抚须大笑,道: “如此,正好啊!” “没想到老夫临终之前,竟还能见得我太乙道有如此保障,这一下,老夫便也安心了。” “夏皇,不知你何时愿意娶了我宗掌教?” “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临终之前,还能不能看得到你二人喜结连理,喝上一杯喜酒。” 听到老者一声叹息,洛离并未迎合,只是看着一侧面色隐有纠结的姑娘,带着些柔和的意思道: “洛离此次前来中土,就是为了寻青衣姑娘。” “若是她愿意的话,可将偌大太乙道脉,尽皆迁徙到我北玄域大夏而来。” “到时候无论是对于太乙道传承的安危,亦或者是对于你我二人来讲,都算是件妥善的处理方式。” “宋前辈和青衣,如何看?” 洛离将自己的本意道出,随后将选择权重新抛给了二人。 他尊重他们的选择。 如果不愿意的话,他还是会出面保太乙一脉,只是形势可能并不顺畅,还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要是愿意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在北玄域大夏的疆土内,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忤逆洛离的意志。 不过一太乙道脉而已。 哪怕是十个,百个,大夏也能容纳的下! 两人听后,沉思片刻。 最后宋静虚双眸一睁,倒是率先拍板: “不过是一处驻地罢了,传承在,功法在,人心在,何处不可为宗门基业?” “而且北玄域天地复苏,有望复当年盛况,说不得也是一处机遇。” “依老夫来看,可去!” “掌教,你说呢?” 李青衣此时还未开口,就听到了宋静虚如此言语,本来即将吐出的话语,复又吞了下去,良久才面颊微红,道: “既然宋师祖都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到时候问问门下弟子,再商讨商讨合适的时间吧。” 于大殿听完之后,洛离笑了。 如此,最好不过。 ... 一年之后,北玄域,夏京。 年末之时,瑞雪已至。 曾经同游大夏皇都的两名旧人,时过境迁,又回到了这里。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城头上下。 又是一年明霄节,无数霄灯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期许,升上了天穹,一时璀璨几如繁星。 身披黑衣便服的洛离,带着新婚妻子,又步上了这城楼之间。 两侧执勤的将士们,早就被事前叮嘱,撤了下去。 因此眼下,偌大天地,便只余下了洛离与李青衣二人。 看着一侧娇艳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的白衣姑娘,青年眸中带着柔情,臂膀一弯,就将其挽在了身边。 两人相拥,也都再没了当年的青涩,一且都是融洽且自然的模样。 将方才于市集之中买来的发簪,别在李青衣挽起的鬓发上,看着越发动人的伴侣,洛离满意一笑: “果然,我的眼光不差。” “很好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眼前的白衣姑娘黑发挽起,鬓角间有缕缕发丝垂下,更添了几分风情。 她的面上不施粉黛,却比天下第一流的佳人都要更有气质。 嫁给洛离为妻之后,李青衣除却气质超俗,宛如谪仙外,随着位居高位,更有淡淡威严于眉宇间展露。 可以说天下之间,能有如此样貌气质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对于洛离的话语,女子并未否认,只是抿了抿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贫嘴。” 说罢,她轻抚了下小腹之间,神态有些柔和,随后又道: “雪大了,该看的景色当年就已经看完了。” “咱们回去吧。” “其实我今日想要来再看一眼大夏明霄节的雪,就是为了找找当年的感觉。” “但眼下来看,如此境况,又何须回忆当年呢?” 天地一片寂静,千丝万缕的雪花纷纷扬扬,女子紧握着洛离的手掌,噗嗤一笑。 “是啊。” “既已走远,便不需再忆当年。” “人间雪大,正好归乡。” “回宫吧。” 对此,青年淡笑一声,随即附和。 二人沿着来时路,下了城墙,就如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在这条漫步积雪的大道上,一直走着,一直走着。 直至尽头。 (迟到了两个月的终章,大概是删减掉了不少内容,但好在是完结了,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我自己一人之错,写不好是我的错,订阅崩是我的错,开新书是我的错,没有信守承诺是我的错,换句话说就是,我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惭愧,感谢各位对于本书一直以来的支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如果各位还愿意信作者君一次的话,可以去看看新书,新书的整体要比本书出众不止一筹,无论是剧情构造还是成绩上,皆是如此。) (最后,这场路就到这里了,谢谢各位,实在抱歉!) (结尾发糖,就当是聊表歉意吧。) 终章 人间雪大正好归乡 渡火宗山门外,那一声凛冽至极的肃喝,几乎震动了上百里方圆天地。 一时间,属于皇道天象,武道绝巅的气势,自洛离身躯之上一震,迸发而出,叫得渡火宗那山门外的弟子,瞬间被掀飞了出去! 单以气势,就能造成这等影响,可想而知这黑衣负剑的青年,到底在武道一途之上,有着多么深厚的造诣! “渡火宗掌教张无悔,可敢与我比剑否?!” 这一声肃喝,震动了整个渡火宗的掌教大殿,而张无悔听后,面色更是勃然一怒! 大夏的夏皇洛离? 纵使你成就了武道止境,一品绝巅,天人感应下我等若有所觉,但先是打伤我门人,后又上我山门,究竟是想要置我渡火宗一脉的脸面于何地?! “放肆!” 如此举动,即使菩萨都有三分怒,更何况是一尊到达了武道顶点的止境高人! 一柄通体缭绕着火焰的长刀,浮现于张无悔掌心之间,随后他一个闪身,迈出身影于大殿之中消失,在虚空之上连踏三步,已至山门之前! 看着那负剑青年的模样,张无悔手中长刀火焰喷薄,顿时倾泄而出,化为一道赤炎长龙,腾挪咆哮着,以刀意为核心,向着洛离直接斩下! “大夏洛离,伤我宗门长老上我山门叫嚣,纵使你乃是武道止境,可也不该行如此作风!” “真当我渡火宗一脉无人否!?” 张无悔神色漠然,没有一丝神情泄露,他踏足于长空之间,属于武道止境的神意充斥天地。 一刀劈出的武道真意,刚猛霸道,几乎吞人欲噬! 他一身武功,在武道止境之中,虽不入最顶尖的凌霄榜单,但除却那武评天下前十之外,估摸着也当有其一席之地了! 神意冲霄而起,刀光泛着红意,染红了半片昏暗的天空。 汹涌的气浪在这一条火焰赤龙的带动下,向着季秋径直斩出! 对此,洛离眸子一凝,也罕见的提起了认真之色。 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武道止境,纵使他也位列至此,但也不该托大才是。 不过虽自己才刚成就一品,但论及实力,这张无悔可未必能及得上自己! 神意激荡间,洛离拔出元天剑,看着那遥遥斩来的一道赤炎火龙,轻喝一声,手中剑光舞动,散发无量神威变化! 最开始的剑诀,最为熟稔的剑招,从成就一品的他手中劈出,与以往有着天翻地覆般的不同! 截天七剑经,七种剑诀变化生生灭灭,其真正的神威,也终于展露在了洛离手中! 斩道见我、道不可论、道无岁月、万物成道、道传寰宇、道留一线、道灭道生! 传承自来自神秘源头,真正立足于顶点的剑诀,又岂能是张无悔可以挡之! 哪怕是他浸淫此道,足足数十年岁月,也一样难挡洛离剑刃锋芒! 手中长剑一扬,随后洛离横其剑刃,一剑划开层层气流,其中似有天人落剑化生,不似凡俗之能。 剑气凛冽,与张无悔斩出赤龙互相碰撞,只僵持片刻,就将其彻底劈开! 能量波动炸裂在苍穹顶端。 而张无悔亦是面色一变。 他成名之刀,竟叫此子如此轻易破开? 心中惊疑不定之下,张无悔握紧长刀,也是心头火气一起,凶厉的气息涌现,伴随着那长刀举起,又是往下直斩而去! 对此,洛离举剑相迎,剑意如龙,二者缠斗,百里天象顿时为其所掌! 十数个回合下去,越是继续战着,张无悔心中就越是震撼,只觉得眼前的洛离近乎深不见底。 “此子剑招,究竟是如何学来的?” “竟能恐怖至此乎!” 心头大撼,心神失手,一时间洛离逮住空隙,剑锋一挑银月剑气倾泻而出,直接就卸去了张无悔一条臂膀! “好锐利的剑气!” “这...这柄剑到底是什么来历?!” “嘶...我之金刚肉身,竟连一刻都难以抗住,你,你究竟师承何人?!” 臂膀抛落,血洒长空,这一刻张无悔再也保持不了高人风范,当时痛叫一声,随后方寸大乱的看着洛离手里的元天剑,心里隐有恐惧。 但洛离又岂会给他答案? 趁你病,要你命! 黑衣青年只是默不作声,只是手中剑势却是越发凌厉。 又十回合! 随着一道汇聚洪流,真气澎湃震开了天宇的皇道之剑落,张无悔避无可避,当场陨落! 看着那消亡于剑气之中的身躯,洛离喘息了口气后,这才收剑入鞘,看着下方围观的诸多渡火宗弟子,适才漠然道: “今日斩汝等掌教,以平太乙道之冤屈!” “尔等宗门子弟长老,限三日之内散去,不然时候一至,我洛离当落一剑,诛渡火宗满门,尔等可懂?!” 话语一落,无人胆敢反驳,满座尽噤声! 这就是无上实力,所带来的压迫感与地位! 见此,洛离这才背负元天剑冷哼一声,隐去漫天威势,就此离去。 而直到他走了许久后,渡火宗的弟子们,才敢慢慢冒头,随后大难临头各自飞。 ... 太乙道。 当洛离将自己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整个渡火宗道统的讯息,告知于李青衣和宋静虚时。 他们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住。 事前宋静虚想过,以洛离初入武道止境的实力,能震慑住张无悔就算是不错了。 他是真没想到,洛离这一去,竟然直接就将偌大渡火宗基业,给彻底荡平掉,再无一丝痕迹存在。 这,着实是太狠了些。 而一侧。 披着白衣,清冷如仙的道袍女子面色怔怔,看着眼前饱含笑意,与当年北凉那年轻凉王重合的面庞,却是怎么也没想明白,他竟能后来居上,超越自己,更快步入武道止境,天下绝巅的门槛。 李青衣没想明白。 但是宋静虚呆了片刻后,却是抚须大笑,道: “如此,正好啊!” “没想到老夫临终之前,竟还能见得我太乙道有如此保障,这一下,老夫便也安心了。” “夏皇,不知你何时愿意娶了我宗掌教?” “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临终之前,还能不能看得到你二人喜结连理,喝上一杯喜酒。” 听到老者一声叹息,洛离并未迎合,只是看着一侧面色隐有纠结的姑娘,带着些柔和的意思道: “洛离此次前来中土,就是为了寻青衣姑娘。” “若是她愿意的话,可将偌大太乙道脉,尽皆迁徙到我北玄域大夏而来。” “到时候无论是对于太乙道传承的安危,亦或者是对于你我二人来讲,都算是件妥善的处理方式。” “宋前辈和青衣,如何看?” 洛离将自己的本意道出,随后将选择权重新抛给了二人。 他尊重他们的选择。 如果不愿意的话,他还是会出面保太乙一脉,只是形势可能并不顺畅,还需要多费一番功夫。 要是愿意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在北玄域大夏的疆土内,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忤逆洛离的意志。 不过一太乙道脉而已。 哪怕是十个,百个,大夏也能容纳的下! 两人听后,沉思片刻。 最后宋静虚双眸一睁,倒是率先拍板: “不过是一处驻地罢了,传承在,功法在,人心在,何处不可为宗门基业?” “而且北玄域天地复苏,有望复当年盛况,说不得也是一处机遇。” “依老夫来看,可去!” “掌教,你说呢?” 李青衣此时还未开口,就听到了宋静虚如此言语,本来即将吐出的话语,复又吞了下去,良久才面颊微红,道: “既然宋师祖都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到时候问问门下弟子,再商讨商讨合适的时间吧。” 于大殿听完之后,洛离笑了。 如此,最好不过。 ... 一年之后,北玄域,夏京。 年末之时,瑞雪已至。 曾经同游大夏皇都的两名旧人,时过境迁,又回到了这里。 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城头上下。 又是一年明霄节,无数霄灯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期许,升上了天穹,一时璀璨几如繁星。 身披黑衣便服的洛离,带着新婚妻子,又步上了这城楼之间。 两侧执勤的将士们,早就被事前叮嘱,撤了下去。 因此眼下,偌大天地,便只余下了洛离与李青衣二人。 看着一侧娇艳如花,明艳不可方物的白衣姑娘,青年眸中带着柔情,臂膀一弯,就将其挽在了身边。 两人相拥,也都再没了当年的青涩,一且都是融洽且自然的模样。 将方才于市集之中买来的发簪,别在李青衣挽起的鬓发上,看着越发动人的伴侣,洛离满意一笑: “果然,我的眼光不差。” “很好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眼前的白衣姑娘黑发挽起,鬓角间有缕缕发丝垂下,更添了几分风情。 她的面上不施粉黛,却比天下第一流的佳人都要更有气质。 嫁给洛离为妻之后,李青衣除却气质超俗,宛如谪仙外,随着位居高位,更有淡淡威严于眉宇间展露。 可以说天下之间,能有如此样貌气质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对于洛离的话语,女子并未否认,只是抿了抿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贫嘴。” 说罢,她轻抚了下小腹之间,神态有些柔和,随后又道: “雪大了,该看的景色当年就已经看完了。” “咱们回去吧。” “其实我今日想要来再看一眼大夏明霄节的雪,就是为了找找当年的感觉。” “但眼下来看,如此境况,又何须回忆当年呢?” 天地一片寂静,千丝万缕的雪花纷纷扬扬,女子紧握着洛离的手掌,噗嗤一笑。 “是啊。” “既已走远,便不需再忆当年。” “人间雪大,正好归乡。” “回宫吧。” 对此,青年淡笑一声,随即附和。 二人沿着来时路,下了城墙,就如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在这条漫步积雪的大道上,一直走着,一直走着。 直至尽头。 (迟到了两个月的终章,大概是删减掉了不少内容,但好在是完结了,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我自己一人之错,写不好是我的错,订阅崩是我的错,开新书是我的错,没有信守承诺是我的错,换句话说就是,我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惭愧,感谢各位对于本书一直以来的支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如果各位还愿意信作者君一次的话,可以去看看新书,新书的整体要比本书出众不止一筹,无论是剧情构造还是成绩上,皆是如此。) (最后,这场路就到这里了,谢谢各位,实在抱歉!) (结尾发糖,就当是聊表歉意吧。)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