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回2003》 【001】谁道人生无再少 “轰轰轰” 雨幕之中,柴油发动机轰鸣,一辆农用三轮车行驶在不时出现坑洼积水的田间泥土路上。 房长安躲在伞下,屁股上坐着窄窄的木板凳,并不稳固,时不时地跟着车身一块晃几下。 他用手抓着车帮,冰凉的雨滴不断地落在手背上,肩膀、腰背上的衣服和裤脚也都湿了。 一阵风裹挟着水汽从侧方吹拂过来,带来微寒的凉意,房长安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目远眺村子的方向。 目光越过一块块的农田,及田中泡在水里面的玉米、棉花,一条大河横亘在道路远方。 这本是村子后面的一条小溪,由于连日暴雨,雨水不断上涨,今天早上送自己去镇上上学,过河上那座石桥的时候,水都已经没过半截桥墩了。 在自己的记忆中,这还是首次。 即便在自己后世三十年的记忆里,也是唯一的一次。 二零零三年秋,连日暴雨,淮河流域洪灾,自家这边离淮河比较远,只受降雨影响,算是好的,不过即便如此,明天河水仍会短暂地没过石桥,河南岸的所有田地都会被淹。 不过房长安所思虑的并非天灾,而是记忆中将要发生的一场! “我靠它娘哩,水涨这么高了?” 开车的是小叔房禄勇,显然也看到那边河里情况了,用此地江淮方言骂咧咧地说道。 三路车驶近了一些,坐在车厢里面的老爸房禄军、老妈从容,以及小婶王玉秀,都转身往河那边看过去。 王玉秀惊叹道:“这么大的水?唉!这老天爷……” 一家人都是从小长在内地平原,没爬过山、没见过水,一时间都觉得有点震撼和隐隐的本能恐惧。 三轮车忽然一晃,房长安坐的这侧车轮陷入泥坑里面,坐在开车的小叔房禄勇双臂用力,熟练地抓紧了车把,猛踩油门。 “嘭嘭嘭——” 柴油发动机剧烈轰鸣着喷出一股股黑烟,房长安坐在车厢里面都能感受到发动机奋力工作带来的震动,但车轮陷在淤泥里面,无从借力,发动机再如何轰鸣,车轮空转,根本无济于事。 “我下去推一下!” 老爸房禄军扶着车帮从车上跳了下去,老妈从容试图把伞递给他,但房禄军已经径直走到了车厢后面,身上薄薄的蓝色衬衫很快被雨水淋的湿透。 “一,二,三!” 房禄军和房禄勇兄弟俩齐心发力,一个用力推车、一个用力踩油门,房禄勇抓着车把,还在用力扭着身体,想要通过控制前轮来使三轮车更容易爬出坑来,但发动机又轰鸣半晌,仍未能爬出这个泥坑。 老妈从容见状举起伞,也起身要下来,小婶王玉秀伸着脖子瞅了瞅,然后也起身跳了下来。 从容虽然动的早,但不如王玉秀敏捷,王玉秀麻利从车帮跳下来,已经站在一侧帮忙推车了,她还在伸着脚尖寻找着力点。 “一!二!三!” 房禄军用力推着车,咬着牙,脸庞涨得通红,车上晃了一晃,似乎要从坑里面爬出来,下一刻又陷了回去。 房长安也举着伞,看着泥水混在一块的路面,想要找一个下脚的地方,房禄军一眼看到,喊道:“长安你坐着!” 小婶王玉秀也道:“你坐着就行了,你下来也帮不上忙,等下弄脏了。” 从容刚刚落地,也说道:“长安你别下来了。” 房长安没接话,看准路边田地旁比较高的一块泥土,小心地蹦了上去,站在老妈身侧,一块帮着用力推车。 以他后世超过一米八的身高,不用跳就能从车上下来,但可惜这会儿才十二岁,接近一米六的身高在同龄人已算颇为显眼,然而在这场推车的力气活里面,作为唯一的孩子,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他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不过能减轻一点重量也是好的。 更何况对于房长安来讲,跳下来推车的最大意义,压根就不在于对推车能提供多少帮助。 而在于他从车上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到他这几天,尤其是今天的复杂心情,忐忑、恐惧、期待、兴奋……种种情绪始终折磨着他。 从提早好些天开始,他就试着改变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凡能做的事情,他都试着努力去做。 出门前说今天雨水太大,学校会推迟开学,没用!从爷爷、小叔到爸妈,没有一个人同意因为雨水而今天不去镇上学校报道。 回来时说今天雨水太大,村后面那条河不安全,不如换一条路走,孙楼那边的桥更新更高,而且是公路,虽然修完刚几年路就破了,怎么也比马家沟后面这条泥土路安全…… 也没用,没有人听。 作为一个刚刚小学毕业、马上升初中,且从小孤僻寡言、沉默木讷的孩子,他成绩再好,再被长辈重视,也只有被照顾的权利,并没有建议、决策权。 二零零三年的华北农村,也没有几个家长会去征询、重视一个孩子的想法,甚至除非他表现的十分明显,都不会有人关注他的心情。 对于今天来讲,送他去学校报道就是所有长辈心里最大的事情、最大的职责,别说下雨,下冰雹也得去! “一!二……” 雨水打在脸上,水珠在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房长安也跟着老爸喊,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往前推。 不知道是由于人都下来了,负担减轻,还是众人合伙力量大,三轮车被推了起来。 房长安并不意外,因为他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坐在车厢里面没动,三轮车也被推了出来。 不过似乎要比这时候推的更久一些——或许是心理暗示带来的错觉也说不准,他并不能确定。 但不论怎样,同样的处境中,自己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老天让自己重生一次,给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已过而立的房长安,没道理比十二岁的房长安做的更差吧? 三轮车被推出时,房长安因为用力太猛,小小的身体一个去趔趄,差点摔倒,虽然站稳了,衣服上却沾了不少泥水。 他对此并不在意,用手指轻轻掸了掸,便抬起头来,见老妈从容看着自己,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重新爬回车厢里面坐着。 柴油发动机重新轰鸣起来,三轮车载着五人来到村庄后桥前,远远就见前所未有「浩大」规模的浑浊河水浩浩汤汤地往东奔涌,水面上那座桥面同样布满坑洼的石梁桥静静矗立着。 这座桥直到二十年后仍安全矗立,但桥两段的泥土路此时却都已经被水淹没,路面积水自田埂间不断汇聚过来,再源源不断地往河里面流过去,看着颇为湍急的样子。 虽然看不见路,但河南河北都有农田,这路是几乎每天都走的,哪怕很少下地的房长安对道路情况也十分清楚。 房禄勇担心三轮车又陷在泥水里面,那就麻烦了,转头大声喊道:“下来走吧,不然在那又要陷着。” 房禄军自然也清楚这一点,转头对房长安道:“下去下去,把裤腿挽起来走过去。” 房长安应了一声,跟着一块跳下了车。 雨似乎小了很多,房禄勇挂上一档,开着三轮车冲进积水,身体跟着车身左歪右斜,小心地抓紧了车把,按照熟悉的道路驶向大桥。 泥土路两侧的地头处略高,左侧仍有些地面露出来,因而四人都从左面下车,房禄军跳下车,把裤腿略挽了挽,也不撑伞,边留意着弟弟开车过水的状况,边自己当先从路边朝桥头走过去。 房长安穿着的是凉鞋,把裤腿挽起来就可以了,他挽裤腿的时候很认真,一手还撑着伞,很耽误时间,直起身时,原本在他后面下车的老妈从容已先一步走到了他前面去。 四人从前往后,依次是房禄军、王玉秀、从容和房长安。 房长安走在最后,看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大桥石梁与路面的连接处,那里路边的泥土被水流冲击出了一个不大的缺口,水正哗哗哗地冲下去汇入河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于他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 上一世,就是在前面的桥头,十二岁的房长安走过去的时候,脚下踩滑,又被汇向河中的水流冲击,一个趔趄,踩在了那个缺口旁的松软泥土上,摔倒跌入水中。 对农民来讲一分一厘的地都是命,地在河岸的人家,恨不得把庄稼都能种到河里去,这下面本也是农田,但现在全都被水淹了,靠近河岸那边的玉米秧连头都看不到了。 房长安这小身板,又不会游泳,掉下去肯定会被水冲进河中央! 眼见儿子即将跌下去,走在他身后的从容立即扑上来去抓他。 从容是农村同辈人中几乎仅有的独生女,外爷姥姥又要强,从小就连桶水也没让她提过,婚后虽然也下地干活,却仍没什么力气。 她扑上来倒是抓住了儿子,但没能救下,反而也跟着跌入了水里面。 走在前面的小婶王玉秀反应很快,又拉住了从容,她从小干惯了农活,倒是不缺力气,但抓着两个人的重量,也是力有不逮,脚下趔趄,踩塌了路面缺口边缘的松软泥土,三人一同被卷入了河水里面。 看到三人落水,半辈子胆小懦弱的老爹房禄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慌乱之下,竟在桥头直接跳了下去,想要救人。 结果房长安三人从河边跌入,幸运地抓住了地头被淹的杨树枝头,最终获救,而房禄军虽然夏天也会跟着村里面的一大群男人跳进河里面洗澡,但那水不过到腰间而已,水性十分稀松平常。 如今连日暴雨,河水暴涨,水流又急,房禄军跳下去压根没来得及游,只扑腾着看到妻儿抓住了树枝,就被大水冲走了。 第二天下午被找到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这件事情直接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房长安为此始终生活在不安、内疚之中,而老妈独自拉扯着兄妹三人长大,期间的艰苦辛酸更不必说。 而现在,他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接受了重生的现实之后,房长安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对于可能没办法阻止今天送自己去镇上读书的事情也有一定的预料。 走在前面的老爸和小婶都安然地通过了那个缺口,就说明只要避开危险的边缘地带,不踩滑,其他位置通过都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自己没站稳引起的一连串变故,即便重新从这里走过去,这场灾难也是可以避免的! 今天之前,房长安就已经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在脑海里面预演过无数次,反复推理,确认能够避免这场灾难。 但即便如此,他仍希望在队形方面能与前世有不同的变化,这会增加他改变命运的信心。 “长安,你走前面来。” 就在那个路边缺口前,从容忽然站住了,转身示意儿子走到前面去。 “没事,妈妈你过去!” 房长安看着妈妈就站在那个缺口前,心都几乎要跳出来,生怕蝴蝶效应引起什么别的变故,努力保持着镇静,让她赶紧过去。 从容站着没动,催促他道:“赶紧过来。” 房长安怕推让着出事,于是踩进靠近路中央的积水里面,与那个缺口保持着半米开外的距离绕过去,免得老妈避让自己太靠边,同时说道:“妈妈你离那边远一点,那里塌了!” 房禄军和王玉秀都已经走过那个缺口,听到了从容的话,都站在路边转头看着房长安,等他走过去。 这边水底下有稀泥,房长安穿着拖鞋,走起来不大容易,他怕自己再踩滑,走得更是十二分的小心。 王玉秀从小干惯了农活,手脚麻利,看着这个侄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十分好笑地对从容道:“你看看……连走个路都秀气。” 房长安性格、长相都随妈,生得白净,性格也文静,从小就时常被长辈们打趣,说投错了胎,怎么看都像女孩子。 当然按房长安自己的评价,这叫俊秀,适合走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路子。 房长安没在意小婶的玩笑,小心翼翼地走过了那个缺口,悄悄松一口气,又赶紧转身,紧张地注视着老妈。 “千万不要来个什么蝴蝶效应啊!” 在房长安的紧张祈祷中,从容小心而顺利地从路边那个缺口旁走了过来,他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房禄军看到儿子走了过来,就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了,王玉秀见房长安还站着不动,催促道:“走走走!”也转身走上桥。 房长安与老妈一同踏上石桥,眼望着桥下奔流激涌的浑浊河水,体味着命运无声无息之间的改变,心里面悄然涌起一股豪情。 脚下的河水日夜往复,奔流向东不复回,但他房长安却神奇地重回少年时! 虽然他对这个时代所知有限,不能像看过的那些重生主角一样回到过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房长安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只想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这是中国将要开启世界百年大变局的时代,也是中国底层民众生活将要迎来翻天覆地变化,真正走向温饱、走向富裕的时代。 而他房长安,有后世近二十年的阅历和眼光,不求显赫富贵,只希望能跟着祖国腾飞的历史进程,让自己这个贫困窘迫的小家庭过上好日子,应该不算太难吧? 【002】谋夺篡位 过桥后,房长安他们重新上了三轮车,一路往南,不过一里路便进入村子。 房长安家就在最北面,很快就到了门前,弟弟房长明和妹妹房嫣然都在对门的邻居过底(此地农村院子通常在一排院子的东或西屋的一端留一间开大门,可放置车辆、杂物)下玩,听到三轮车响,房嫣然探着身子往外看,欢喜叫道:“回来啦!” 然后弟弟房长明,以及隔壁家的房甜甜、房殿洲都跳到了路边檐下,往这边看。 房嫣然又喊:“大哥你咋也回来啦?不上学么?” 房长明已经冒雨横穿过路,来到自家木门前,把挂着锁的门打开。 三轮车在门前停下,房长安跟爸妈一块跳下车,见房嫣然跑了过来,赶紧给她撑伞,房嫣然站在伞下,因为本以为要去学校半个月才能回来的大哥重新回来了,有点雀跃地样子,仰起头问:“大哥你咋又回来啦?” 房长安笑道:“学校被水淹了,今天不开学。” 这时候雨小了很多,房禄军从车厢里面把装着儿子被褥的两个白色麻皮口袋抱下来,转身进院子,同时催促道:“回家回家!在这说什么?” 车厢里面东西不多,房长安拎起书包,从容把自家的两个凳子拿下来,房禄勇便说一声,重新踩着油门,载着媳妇往南边自己家去了。 房长安刚要帮老妈拿了个板凳,房长明已经跑过来,殷勤地从老妈手里硬抢了过去,冒着雨就往堂屋跑。 房甜甜在自家门前冲房长安喊:“我姐姐呢?” 她姐姐房殿秋与房长安同级,都考上了镇上二中,今天同样开学,不过是她爹房长峰送去的,双方在学校里面倒是打了个照面,不过中午房长安一家在大伯房禄国家里吃饭,并未一起回来。 “应该也快回来了!都不开学!我们先回家啦!” 房长安回应了一声,拉着今年还不满八岁的妹妹进了院子。 房长安自小性子内向孤僻,喜欢独处,跟两个弟弟妹妹也不是很亲近。 房长明性子活泼,甚至有点顽劣,常跟着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一块玩,称得上是这一代的孩子王,有时候去玩也会喊大哥,不过房长安十有会拒绝。 房嫣然是女孩子,平日里房长明也不爱带她,除非有什么人多玩的游戏,比如丢沙包、捉迷藏,才会带着她。 房嫣然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平日哥哥不搭理自己的时候,就跟着房甜甜、房妍妍等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玩。 不过自打前几天后世的房长安来到这里之后,对两个弟弟妹妹的态度就变得亲近起来,偶尔还会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童话、三国、红楼,还有一些打打杀杀的故事,房嫣然很喜欢听童话故事和《红楼梦》,最近几天很粘这个大哥。 至于大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连房禄军和从容都没有在意,两个满脑子只有吃喝玩闹的小家伙自然更没有这样的意识。 房长安家院子颇大,用篱笆分成东西两院,西院比较小,是厕所、猪圈和一个挨着堂屋搭成的棚子,放置自家的三轮车和一些杂物。 东院稍大,进大门右手边靠东墙是一间石棉瓦搭成的简陋厨房,这里叫锅屋,堂屋坐北朝南,五间屋分成三间,东屋是房禄军和从容的卧室,西屋占两间,放杂物,里面一角有个用洋灰墩子隔出来的羊圈。 中间客厅也占两间,用橱柜隔开一半空间用作兄妹三人的卧室,两张床,一大一小,小床自然是妹妹房嫣然的,对性别概念还比较模糊的房长明没少抱怨,总说妹妹个子小,让她跟大哥睡,自己睡小床。 房长安跟爸妈身上衣服都湿了,进屋把东西放下,从容就催他赶紧换干衣服,自己也回房间换衣服。 房长安把身上的白色短袖t恤脱了下来,从放衣服的纸箱里面另找出一件,也是白色,胸前印着一个小狗图案,看起来颇为幼稚,而且图案是塑料黏上去的,穿的久了,小狗一只耳朵都脱落了。 裤子就先不换了,房长安把湿的t恤扔到门后的脸盆架上,房禄军也已经换了衣服出来,打量儿子一眼问:“怎么不换裤子?” 房长安道:“就裤脚有点潮,不用换。” 房禄军也不再问这个,对房长明和房嫣然道:“我给你们买了煎包……” 说着转头看,又在已经老旧到用转头垫起来的沙发上翻了翻,没找到放煎包的包,就朝卧室里面喊:“那包呢?” 房禄军性子急躁,做什么都没耐性,还有点窝里横,对外人很是客套,甚至有点懦弱,因此对大多数情况下脾气倒还好,对家人亲朋,急躁的时候语气就有点冲了。 从容对他的脾性已经习惯,在卧室里面埋怨道:“都凉了,不早不晚的,现在让他们吃什么?晚上热了再吃。” 这年代村子里生活条件都不好,倒不至于饿着,但少见荤腥,镇上的水煎包就属于孩子们都很馋的吃食,房禄军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不过在花钱上——手里有钱的时候,从不肯亏待老婆孩子。 刚刚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在下雨了,他仍要房禄勇在街上停下,自己冒着雨买了四块钱的包子,分两份装,一份让房禄勇带回去给爹娘吃,一份带回家给俩孩子。 连日下雨,天有点凉,而且从容自己缝制的那个布包都被淋湿了,里面的包子肯定凉了,房禄军知道妻子说的有道理,但仍说道:“先让他俩尝一下,长安中午在他大爷家吃了顿好的,长明和嫣然没吃着呢。” 转头又找,找不着,于是继续喊:“哪呢?哪呢!你扔哪去啦?” “里边呢!” 从容似乎叹了口气,语气有点不耐和无奈,自然不是不爱给孩子吃,而是不喜欢房禄军这种性子,总是要迫不及待显摆自己很爱孩子似的。 房禄军于是走回卧室,找到那个布包,把袋子里面装着的二十个包子拿出来,放在客厅小桌上,拿了个递给房长明,又对房嫣然道:“快来吃,还有点温呢。” 房长安提醒道:“爸,你别用手,拿双筷子。”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房禄军浑不在意,又冲这个难得主动说话的大儿子笑着调侃:“就你会作假……” “这是爱干净,不信你问问俺妈?” 从容在房间里面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笑意:“就是哩,恁么大的人啦,还不如长安!” 房禄军道:“恁这都是作假,我长这么大也没吃病过!” 厨房在院子里,是烧火的土灶,西屋还有一个煤炉子,厨柜也在那边,房长安走到西屋拿了三双筷子,洗了洗,甩了甩,走回堂屋,递给房长明和房嫣然,严肃道:“用筷子吃,不要跟咱爸学!他那是老一辈糟粕,我们要学做新时代爱干净的好青年!” 房禄军和卧室里面的从容听到了都笑,房禄军还佯怒地骂:“他娘哩,初中还没上呢,这就开始嫌弃老子了,还糟粕……” 房嫣然乖巧地接过筷子,见手爪油乎乎的,就要往衣服上抹,房长安立即瞪她:“手往哪抹?” “哦。” 小丫头有点委屈,嘴巴里面还嚼着包子,鼓着腮帮含糊地应一声,一手抓着筷子,一手举着,目光巡睃着想找抹布。 房长安已经从柜子上拿起了半卷卫生纸,撕下一块,把妹妹油乎乎的小手擦了擦,再擦了擦,见仍泛着油光,只得道:“吃完洗手去。” “好!” 房嫣然应了一声,房长安又瞪仍用手拿煎包的房长明。 这个大哥虽然最近爱跟自己一块玩了,还会讲故事,但管得也有点多,很烦人! 房长明性子有点桀骜,不大想理,可见大哥站在那也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自己,不知道为啥,就有点心虚。 小屁孩犹豫了两秒钟,还是不情不愿地把大哥放在装煎包的塑料袋上的筷子拿了起来。 房长安叮嘱道:“吃完自己洗手!” 房长明咕哝一句:“都不给我擦……” 弟弟还想跟妹妹一个待遇?你在想屁吃! 房长安没搭理他,自己拿起最后一双筷子,夹起一个煎包走到房禄军面前,伸着手递到老爸面前:“爸,你吃。” 从容已经换了衣服,正在收拾三人换下的脏衣服,忙忙边看仨孩子,房禄军同样也看着他们仨,觉得一整天因暴雨而压抑的心情都舒缓不少。 房长安拿筷子夹包子的时候,房禄军自然以为是他自个吃,万万没想到忽然递到了自己面前,从没经过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父慈子孝的场面的他一时间竟有点慌乱,忙仰着身子,用手推开,说道:“我不吃我不吃,你吃你的。” “爸你尝尝嘛,看用筷子跟用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房长安夹着煎包直往老爹脸上怼,他倒不是因为「失而复得」想要尽孝,尽孝也不在于一个包子,而是想要一点点地表现,让爸妈慢慢接受自己「懂事」的事实。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从小事开始慢慢习惯听自己的……最终把一家之主的实际权利让给自己! 至于老爹,他虽然对妻儿都心疼,但酗酒、赌博,胆小,又不上进,不适合执掌大权,还是安安稳稳地当个太上皇比较好。 当然自己现在年纪还小,主要任务是学习,挣钱出力这种事还得老爹来做……皇帝御驾亲征,太子监国摄政嘛,很常见。 【003】前世今生 把包子喂给老爹,又给老妈也喂了一个之后,房长安拿了本暑假补习英语时借的旧初一英语书,搬个凳子坐在门前,摊着书,看着雨,怔怔出神。 重生之后,他经过最初的惊恐怀疑,就一直在挂念着今天的「水劫」,没有什么心思考虑更多,如今成功渡劫改命,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虑一番了。 作为资深的网络读者,拎着刀满世界找作者的那种,房长安看过好几本重生,什么大涅槃啦,重燃啦,陈狗的一百种死法啦…… 接受了重生现实之后,他就在考虑自己能做些什么,于是很快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因为那些主角重生之后,不必改命的现状,就是他奋斗的目标! 比如城里有房,亲朋能当个小官或者小职员……自家这边有这条件的,毫无疑问都是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 像什么亲戚当官啦,爹妈是职员啦,亲戚做生意啦,知道贪官赃款藏在哪里啦,班上有个班花啦……他一个都没有。 话说前世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没听说过班上学校里面有哪个女生被称为班花、校花,似乎只见于电视、里面。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上过的学校都太垃圾。 房长安家位于华北平原,一个叫马家沟的小村庄,后来开车回家时,在导航上看到名字叫「马家庄」,大抵觉得马家沟听着太土,不过马家庄也一样土了吧唧。 家里如今生活条件更是不堪,他考上镇上初中连两百三十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最后还是爷爷用退休工资给垫的——九年义务教育等他初中毕业才会普及到这里。 说起来房长安家祖上也阔过,只不过要祖非常久,就是那位「房谋杜断」的房玄龄——反正只要姓房的基本都说是房玄龄后裔,至于真的假的,房玄龄自个估计都不清楚。 正经的来历,他家这一支房姓是民国时逃到马家沟扎根的,距离本家也不远,就在隔壁县的房寨,起名排辈都还遵守着,前些年爷爷还特意跑过去续族谱。 小时候还跟着去过一次房寨,似乎是族里谁谁谁死了,印象中……席上的饭菜很好吃,可惜他吃饭慢,别人下手又快,压根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说,饿了半天。 稍微近一点的,房长安的太爷爷也曾阔过,是团长。据老爹房禄军显摆,他老人家在解放前曾很有先见之明的放走过好几个地下人士,可惜后来那些人找来报恩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辞世,否则房长安家现在的境况大抵也不会这样穷困。 不过可惜教书育人一辈子,自己五个孩子没教好一个:两个女儿不识几个字,三个儿子,两个读完中学在家游手好闲,染上了赌博酗酒的恶习,结婚后仍是如此——就是房长安的爹房禄军和小叔房禄勇,都是连隔壁村子都知名的「不过日子」。 大伯房禄国倒还算争气,考上了师范,如今在镇上的二中教书,就是房长安的学校,但这跟老爷子没一毛钱关系,属于自己奋发。 房禄勇是小儿子,很受二老偏爱,日子过得尚可。房禄军在刚结婚时日子也过得颇为风光,种着地,还做着在会上卖布的小生意,隔三差五带着媳妇抱着儿子去市里面逛逛,生活有滋有味,属于整个村子里都羡慕的那种。 有了老大房长安之后,房禄军和从容都还想要一个女儿,于是生了二胎,却又是儿子,于是又生三胎,总算生了个闺女,算是儿女双全了。 不过因为违反了计划生育国策,从容抱着孩子东躲西躲,到底没躲过正义之光,被罚了一笔不小的钱款,加上房禄军赌博输钱欠债,小生意垮了,生活也越来越窘迫。 不做生意,房禄军愈发游手好闲,从容打小就没经过事,性子软,也不懂的管制,后来发现家里外债越欠越多,一过年就一堆人跑家里要债,才知道要管,房禄军却已经积恶成习,哪里还能管得了。 前世房禄军死后,从容独自拉扯三个儿女,还有一堆赌债——其中不少都是房禄军打牌时借的族中兄弟的,后来经过这些叔伯合计,房禄军欠的所有债都人死债消,谁都不许来要。 但从容还是偷偷的打听清楚,经过十多年,一笔笔地还清了。 那些赌债,以房长安后世的眼光,不到两万块,少挽救几个失足学生妹而已,根本不算事,但在这个年代,却实实在在地就是压在整个家庭上空的一座巍峨大山! 从容外出打工,起初一个月不过六百多块的收入,要养活三个孩子,还都供着读书上学……其中过得怎样日子,什么滋味,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房长安只清楚记得,老妈出去打工前,三十六岁,看起宛若二十许,临走前去学校看自己,同学都以为是自己的姐姐。 等自己大学毕业后,老妈看起来已经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 由于房禄军的不争气,从容对打牌喝酒深恶痛绝,从小到大对三个子女的教育就是:“长大之后你们三个都要离开马家沟!一辈子不要回来!一辈子不能赌博!我要看到你们谁打牌,就用老鼠药把你们毒死!” 这些经历都使得房长安对家乡充满了厌恶,重生前他虽未婚,却已经早早考虑要自立堂号了,就叫「长安堂」,跟这边断绝任何关系。 后世的房长安回到现在,这种心思也并没有淡去,他没有什么要造福乡梓心思,风气不是一时一刻养成的,也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肃清的。 更何况,想要跟本地改变农村中的恶习,还要从上面抓起。不说别的,就村后那条通往镇上的路,从小大,自己记忆中为此挨家挨户的「起钱」修路,不下于四次。 钱都缴了,路呢? 一点煤球渣子铺上去,一个月就没了,这还算是好的,至少有动静。 而且有这样一条路在,房长安绝不相信只向下面伸手。 后世国家精准扶贫,路倒是修好了,家家户户也有钱了,都开始盖楼房,于是眼里心里就只剩钱了。 房长安虽然幼遭大变,但压力都被老妈扛了起来,后来弟弟房长明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也帮着分担,他虽然是老大,可因为成绩好,都拼了命让他安稳留在学校里面读书,除了埋在心里的愧疚、拮据的生活费之外,并未真正直接去面对过生活的压力。 房长安本身也成熟的晚,高中时叛逆还乱花钱、胡混,做过不少自己后来都想扇自己的错事,进入大学见了世面,才真正慢慢开窍。 大学毕业后,他借着移动互联网的东风,也开了家小公司,每年挣个上百万不算太难,在大城市里这种小公司比比皆是,一阵风过来死一片,但在村里面,可就是人人艳羡惊叹的大老板了。 原本被人人瞧不起的一家人马上成了香饽饽,扬眉吐气固然痛快,但见识到了这些血亲族人们的巨大态度反差,却让房长安对这种市侩恶俗的嘴脸更增厌恶。 房长安少年遭逢变故,饱尝人情冷暖,一些看法难免偏激,事实上他自己也能意识到,「仓廪足而后知礼仪」本就是正常事。 他相信随着国强民富,家乡的面貌也会跟着改变,但自身经历记忆太过深刻,他不想去参与或者推动这个过程,只想远离,在一个已经知礼仪的地方安居乐业,一家人过自己的小日子。 房长安轻轻吸了口气,这个年代的农村,空气不说比大洋彼岸好多少,因为他没去呼吸过,但料想应当也不会逊色,混着雨后的水汽,清新湿润,让他精神为之一清。 他努力拓展思维,想着能借用的资源,但数来数去,仍找不到一个可有借力的点,原本胸中激荡的豪情不禁有点受挫。 他前世晚熟,进入大学才开窍,大学里面泡妹子,毕业后搞事业,都算小有成果,但对于这个年代的事情,真的只有笼罩在家庭上的灰暗天空,加上年纪太小,了解很少,实在想不出什么可行有效的致富之路。 而且家里起点太低,能借用的资源极其匮乏,自家能想到的唯二比较有出息的两位就是爷爷跟大爷。 爷爷已经退休,除了在村里面有几分薄面之外,基本无。 大爷在镇上教书,以后自己在初中仍然可以靠他的庇佑,有人欺负自己就大喊一嗓子:“我大爷是学校老师!”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了。 而对如今这个年代的了解和掌握,也十分有限,知道刚刚结束,知道祖国会腾飞,知道借钱也一定要早点买房,除此之外……似乎就只剩下好好学习了。 “我应该不会是最惨的重生者吧?”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嘀咕,觉得应该不是,至少父母双全,还有弟弟妹妹可以欺负,怎么想都比有个系统什么金手指之类的玩意划算。 房禄军已经回卧室看电视,房长明和房嫣然各自吃了几个包子,听到里面电视机的声音,也都悄悄地想溜进去。 从容正用家里那个白底红鲤鱼的搪瓷脸盆在门前洗衣服,房嫣然看到脸盆,记起大哥的叮嘱,于是小跑几步过来,蹲下刷刷洗了两下手,从容嫌弃她:“手上都是油……” 小丫头嘿嘿嘿地笑,飞快洗了手去门后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跑进爸妈卧室看电视去,又转头冲也跟着跑过来的房长明喊:“二哥你没洗手!” 房长明瞪她,房嫣然于是又冲大哥喊:“大哥,二哥不洗手!” 房长安转头看过来,房长明跟大哥对视一眼,也小跑到老妈洗衣服的脸盆刷刷刷哗啦两下,手背都没湿,就甩着手去门后擦。 从容嗔道:“乱甩什么,到处都是……你那是洗手吗?爪子都没浸到水里呢!” 房长明也不管,跑到爸妈卧室里面,找到一个凳子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电视。 家里是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爸妈结婚时买的,当时是很稀罕的东西,房长安上小学的时候都还有邻居往自家来看电视。 这几年大多都买了电视机,而且还是彩电,信号也好,看得清楚,就换成兄妹三个常往别人家跑看电视了。 不同的是房长安自小就腼腆,不像弟弟妹妹那样什么都不在意,有时候他想去看,房长明和房嫣然喊他,他还扭捏着不去,非要找到一个去别人家的借口才肯去,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喊弟弟妹妹回家,然后喊着喊着就自己站那看了。 【004】暗恋过的女孩们 房长安思虑半晌,基本确定爸妈一直这样待在家里面务农,很难找到机会,于是决定还是按前世的老路,让爸妈出去打工。 如今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最先富起来的一两批人已经富了起来,并且将会更富。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不到两年,刚刚踏上成为世界工厂的康庄大道。 外出到沿海地区打工的人已经比较多,相邻村庄也有,但整体来讲仍是少数,不过正在迅速增长。 这一大批涌进城市的人里面,将会诞生下一批富起来的人,虽然很难像前面那些人那么富,但谁让自己生的晚呢? 抱怨没用,只能努力去抓住机会。 房长安自然不愿一家人都给别人打工,但如今的爸妈不论性格、能力都欠缺,还是要先走出去见见世面,同时积累一些经验,接下来他才好推动着去寻找机会。 房长安往卧室里面看了一眼,瞥见弟弟妹妹连看电视都坐得端正,忍不住笑起来。 从容平日是不许三个孩子常看电视的,不过现在村里小学也还没开学,房长明和房嫣然的暑假就还不算结束,从容因此管制的稍微放松些,两个小家伙看得都很认真,甚至担心被挑刺,坐姿都端端正正。 在如今的农村环境里面,从容是很少见的重视教育的家长,房长安刚上小学时成绩并不好,她暑假里面就每天坐在家里看着他学,去地里干活也让房长安拿着书跟着,就非要亲眼看着他在读书。 为此她这些年没少被明里暗里的嘲笑过,因为这会儿大家都觉得让孩子读书就是浪费钱,都是在隔壁村混个初中,毕业或者没毕业无所谓,到时候上个技校,或者下地干活、打工,怎么都比上学白花不挣要划算。 房长安从东屋收回目光,又看向坐在门前洗衣服的老妈,轻轻喊了声:“妈妈。” 正搓洗衣服的从容抬起头,带着询问神情看着这个从小孤僻内向,又聪明懂事的大儿子。 房长安做出几分有点犹豫的表情,问:“咱家里还有多少钱?” 从容洗衣服的动作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保持着表情平静,问道:“怎么了?你要钱吗?要多少?” 房长安道:“不是。” 他又做出犹豫表情,以符合自己平日的形象,然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要上初中了,长明开学四年级,嫣然也要二年级了,以后都上学,都要花钱……咱家,每年种地能赚多少钱啊?” 从容眼中显出几分忧愁,显然平日没少为此作难,不过很意外儿子小小年纪,竟然会主动关心这个,想了想,向儿子笑了笑:“没事,你不用操心这个,安心读书就行了。” 房长安道:“我会好好上学的,就是问问这个。” 从容道:“今年西瓜不好,不然能多挣一点的……” 房长安道:“我们家就五亩多地,而且好几块地不好种瓜,而且……” 他又犹豫了,沉默一会儿,从容也不催,等着儿子继续说下去。 外面的雨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房长安看了看厨房石棉瓦滴下的细细水流,才又转头问老妈:“前段时间,不是说京大爷家的那个晶晶姐在外面打工吗?还有那个李庄的什么叔……” 从容看着儿子,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听房长安道:“那个……比家里赚钱多吗?” 从容直起腰,用手腕抹了抹垂下的头发,房长安赶紧给老妈把头发掠到而后去,从容转头看着他,然后叹一口气,低头继续搓洗衣服:“我跟你爸说过啦,让他出去打工,我在家看着你们三个上学……” 她声音很轻:“你爸没出过远门,以前最多到市里,打工……几千里路呀!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 房长安道:“总不能一辈子就在马家沟啊!总得走出第一步……要不你们俩一起去吧?” 从容看他一眼:“那你们三个咋办?” “让爷爷奶奶搬到咱家来住。” 从容又看儿子一眼,没有说话,把漂浮着肥皂沫的水泼出去,重新从桶里面舀水清洗衣物。 桶里面水不多了,房长安看看外面雨已经不怎么下,老妈平日洗衣服都要清水洗两遍,等下要出去压水,于是冲里屋喊:“爸?爸爸?” 房禄军在里面问:“咋啦?” 从容也转头看儿子,房长安叫道:“没水啦,我抬不动,你压水去。” 房禄军有点不耐烦:“下雨呢!” 房长安又叫:“已经不下了,我妈还在洗衣服呢。” 从容知道房禄军的性子,怕房长安挨骂,也因房禄军的不耐烦而感到不快,说道:“我等下自己去。” 房长安道:“那不行,都一样出门回来,凭啥俺妈洗衣服,你就躺着看电视?” 他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前,冲正有点恼怒的房禄军笑嘻嘻道:“再说了,哪有让媳妇干活,自己躺着看电视的道理,这不符合爸你好老公的性格,对不对?” 房禄军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人说点好话,能把头砍下来给人家的那种,虽然很惊诧这个儿子一改往日性情,但还是很吃这一套,唉声叹气地从床上下来,边往外走边道:“奶奶滴,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孝顺……支使劳资干这干那……” 房长安跟在老爹屁股后边,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您心疼媳妇跟儿子嘛,不然您让我去压水,我也不敢不听啊。” “你提得动吗?” 房长安从小文静秀气,心思重,不爱说话,爸妈平日有啥活,比如压水、烧火这种,大多都优先支使房长明,他比房长安小两岁,但个头一直追得很紧,不比房长安这个当大哥的矮多少。 房禄军骂咧咧地提起水桶走进蒙蒙细雨中,来到院子中的压水井前,放下水桶,抓起湿漉漉的木柄咣咣咣地压起来。 从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看着院中干活的丈夫,再看一眼重新坐下看书的儿子,笑了一笑,继续清洗衣服。 房禄军虽然经常偷懒不下地,跑去打牌,但他不管家里地里,干活都极爽利,用从容的话说:“你爸打完牌到地里面,不用半个小时就抵得上我干一下午的活。” 当然这也侧面说明了她干活确实很菜。 房禄军很快提了满满一桶水回来,放在门后,又说一声:“不够再喊我,真的是……看个电视都不安心。” 房长安朝老爹比了个大拇指,笑着夸赞:“爸,厉害!” 房禄军明显有点不大适应,但显然很受用,虽然没说话,不过看那表情,就差没翘尾巴了,回屋继续看电视,还在跟房长明和房嫣然交流刚刚播了什么剧情。 房长安笑了笑,这才与老妈继续刚刚的话题:“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爷爷奶奶,总不可能不管我们的。” 房禄军以前刚结婚,做着小生意,还光鲜的时候,很是得意,从容是独生女儿,也是没发过愁的,花钱难免大手大脚,家里两个老人都很看不惯。 除此之外,从容性子温和宽厚,却不善言辞,不懂得主动讨老人欢心,那会儿小姑还没出嫁,从容新婚,外爷姥姥只这一个女儿,自然家里有什么就尽力都给,小姑为了筹备自己的嫁妆,没少捞从容陪嫁过来的东西。 房禄军平素极孝顺,偶尔会端着水给爹娘洗脚的那种,性子又软,这事憋在心里面也不说,他爱喝酒打牌,有时候喝醉了、打牌输了,就去找老娘和妹妹算账,为媳妇打抱不平。 于是给了东西,没落半分好,反让老的少的都心里生怨。 房长安这一大家人丁很旺,大伯房禄国一儿一女,大姑房霞一儿一女,小姑房燕两个儿子,小叔房禄勇一儿一女,房长安兄妹三个…… 孙辈多了,自然不稀罕,自房长安记事起,奶奶对自家三兄妹就不待见,偶尔房禄军打牌不回来,从容干活慢,又想要干完,从地里回来的晚,三兄弟午饭、晚饭没着落,爷爷有时会把他们三个领回家去吃饭。 兄妹三个总是能推就推,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去爷爷家吃饭,因为每次去都看不到奶奶的好脸色,若是有什么好吃的,比如饼干、橘子香蕉,或者煮了鸡蛋啦,都得偷偷地藏起来,生怕老二家的仨孩子闹着要吃。 这自然是多虑了,房长安他们每次过去,都是喝稀饭啃馒头,连夹根咸菜都小心翼翼,不论吃没吃饱,也从不回碗或者拿第二个馒头,吃完就走,浑然不似到了姥姥家那样自在活泼。 ——都说小孩子不谙世事,其实小孩子最能体察人心冷暖。 前世房禄军死后,从容出门打工,房长安他们就是跟着爷爷奶奶过的,毕竟是血脉骨肉,奶奶再不喜也不可能不管不问,但自然谈不上关爱体贴。 房禄军身高一米七五,从容身高一米六五,在同辈里都是出类拔萃的身高,后世房长安一米八三,房长明一米八六,唯独小妹房嫣然只刚过一米六,还没有妈妈个子高。 究其原因,就是她跟着爷爷奶奶过得时间最久,长期营养跟不上,从容为此没少埋怨自个。 ——房长明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一直跟着老妈生活,而房嫣然直到高中毕业才离开家乡。 房长安对这些事情都记得清楚,但即便这一世爸妈都外出打工,他也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从容看看儿子,似乎想了一想,然后轻轻叹一声:“再说吧,你爸都不一定愿意出去呢。” 房长安瞅瞅里屋,然后往老妈这边靠近了些,有点低声密谋的架势:“我爸在家总打牌喝酒,到外面他人都不认识,就算以后混熟了,每天上班,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打牌赌博了……再说,外面对赌博管得严。” 从容一听,还真是这个道理,不过也只是默默点点头,仍是一句:“再说吧。” 房长安知道老妈现在性情还欠磨炼,但心里是很能装得住事情的,不像老爸那样沉不住气,而且他今天表现的已经够多,也就不多说什么,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前世他的青春年代过得十分枯燥,进入大学后放飞自我,又浪过头了,如今重生一回,不仅要改变家庭,自己的生活也要精彩,走在正确的成长道路上。 他如今可是后世的灵魂,不像过去的那个小长安能耐得住寂寞。 少年时代的精彩嘛,肯定少不了女孩子,房长安在心里掰着手指头默默地数曾经的遗憾们: 小学暗恋马晴;初一暗恋沈墨;初二暗恋王珂;初三暗恋梁楚瑜;高一暗恋隔壁班双胞胎的妹妹;高二高三暗恋双胞胎的姐姐,因为分班后她在自己班上;复读时暗恋八十……叫什么来着? 房长安纠结半天,不禁有点郁闷,明明是最近的记忆,却反而记不得那女孩叫什么了,只记得长得很漂亮,据说家里也有钱,但因为失恋了自暴自弃,才经常找男人深入了解,一次八十,所以有了这么个外号。 不过这事得看她心情,毕竟不是为了赚钱,很随意……可惜那时候自己连八十也拿不出。 当然,后世曾救助过很多小学妹的房长安跟真正高中时的小处男房长安,审美与爱好肯定都有极大区别,哪怕如今的那位现在肯定还没自暴自弃,他也没什么兴趣。 一个因为屁点小事就自暴自弃的人,以后路还长着呢,鬼知道啥时候就给你来个雷暴? 把这个记不清名字的排除掉,仍然还有六个遗憾,房长安不禁有点为难,补偿谁呢? 【005】小长安的大志向 连日的暴雨到二号就停了,不过这年头联系不方便,所以一号学校改日期时,为了保险,通知的是五号开学,因而房长安又在家里多待了两天,五号上午才又跟着爸妈一块去镇上。 王玉秀娘家有事,因而这次房禄勇没再跟去。 房禄军开上自家的三轮车,已买了好几年,比房禄勇家的旧一点,但坐着没什么区别,都不如四轮的舒服。 这次没雨,变成了大太阳,三轮车砰砰砰地喷着烟,载着一家三口自镇子南端的地下道驶入。 地下道上面就是著名的陇海铁路,东起连云港,西接兰州,串联华东、华中、西北,是中国三横五纵铁路干线中的一横,拥有极高地位。 早年在上面都还能横穿铁路,这些年铁路边拦了铁丝网,不让过了,可见这条铁路地位确实很重要,一直有维护,不过铁路下面的地下道却是年久失修,雨都停好几天了,地下道里面还有积水,也没人管。 嗯,反正火车也不从地下道过。 大抵镇上另外三所初中的开学时间错开了,今天天气晴好,反而不如一号那天大雨时的车多,房禄军轻车熟路,很快开着车来到了镇子偏北位置的二中。 黄南集镇本是一片盐碱荒地,民国初年铺设陇海铁路,在此建站,陆续有行脚商人落脚,后来人流聚集,慢慢发展,如今已有近百年历史。 前世房长安毕业后才知道,原来自家印象中这个破落的小镇,九四年就被列为了五百家小城镇综合改革试点镇之一,九八年更是成为「淮海名镇」。 ——嗯,大概自家穷只是因为不争气,不怪地方。 房长安曾听爷爷说过,黄南集在上个世纪确实有过一段相对比较辉煌的历史,因为陇海铁路加上一条国道、一条省道都汇集在这里,地段好,来往的人多,繁华程度简直超过县上。 也不知怎么就越来越破落了。 镇上有四所初中,一所高中,高中就叫黄南集第一中学,有高中部、初中部,高中部是省重点,上世纪时名气直达别的市,爷爷房福康当年光着脚踏雪求学,就是来这里。 后来就越来越差,虽然省重点的名头还在,但校风、口碑都一年不如一年,连前世的房长安都看不上这所学校,考的是县一中。 当时的镇一中里面虽然已经烂了,还有点架子,每年也能考上二三十个本科生,后来房长安上大学期间,一个女学生在自己寝室里面被四五个社会青年糟蹋了,轰动一时,才算彻底烂透了倒下来。 房禄军开着三轮车,在镇一中门前路过,从容转头看着学校里面的教学楼,车子走过后,转头对房长安笑道:“长安,以后能不来一中不?” 从容这样说,倒不是瞧不起一中(多少也有点),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时候整个青龙县所属的村镇,所有有孩子的家长们眼里最耀眼的高中都是青龙一中,镇高中都要次一等。 房长安要去的是镇二中,只有初中部,名头没法跟一中比,不过近些年中考成绩不错,前两年更是已经超过了一中。 而这个中考成绩,大多数家长看的,学校宣传的,就是每年考上青龙一中的学生数目。 二中去年考上了十九人,创历年之冠,远远超过了一中的十三人。 不过房长安很清楚,二中的辉煌马上也要结束了,因为前世记忆里,他这一届是二中历史上最强的一届,有二十三人考上了青龙一中,到下一届就出现断崖式下跌,只有一半,然后再过三五年,就沦落成不良少年收容地了。 前世房长安以中考687(中考有体育、实验加试,满分795)的分数考入青龙一中,可以说很好地完成了老妈的梦想。 不过如今的房长安可不满足于这个,他笑着问老妈:“您想让我考哪?” 从容轻声笑道:“能上县一中最好。” 言语神态中难得透出一股自豪的喜气,因为几个孩子的成绩是她最骄傲和欢喜的地方,也是她如今生活中最大的期待与支撑。 房长安笑d县一中哪够,我以后要考市一中。” 云龙市一中可是国家级重点高中,而且隔着镇、县两层高中的遴选,整个黄南集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能走进市一中的学生,难度和档次都不在一个层次。 从容压根就没想过要让自家孩子去市里读高中,听他这样说怔了一下,然后叹息道:“哎呀,你能考上县一中妈妈就知足啦!” 房长安笑d县一中保底,市一中是努力的目标。” 从容看着儿子,仍然年轻秀美的脸庞逐渐露出欣慰的笑意,大声应道:“好!妈妈相信你!” 这是房长安十二年来第一次口出狂言,也是从容第一次对儿子说出这种以往认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面才有的鼓励的话语。 不过效果很好,短暂的交流让母子俩心情都很好,房禄军开着车也听到了一些,虽然没说话,估计也不相信,甚至有的不以为然,但亲眼看到了儿子这几天的「开窍」,又见他这样上进,心情无疑很舒畅,觉得生活很有奔头。 自一中门前走过两三百米,左转往北,走到底就是镇二中。 镇二中不比一中历史悠久,但建校时镇子规模不大,因此如今学校就在镇子中心区域。 但是不知为何,自进入镇子范围后一直都是水泥路,偏偏就在二中门前约两三百米,没了,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混着石渣子、煤球渣,前些天又下了雨,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从容担心学校门前不好停车,于是进入石渣子路后,开了一小段,就在路边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下来了。 因为前几天去过了大爷家,今天就不打算去了,直接去学校报道。 房禄军拎着被褥,从容拿着包,房长安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里面空空的一本书都没有,跟着爸妈一块走向学校。 路两旁都是民房,看着就透出一股时代气息,不过房长安已经习惯,因为二十年后镇子也没多大变化,而且前几天来过了,不觉得很稀奇。 靠近校门的几家都开着小卖铺,已经有不少学生家长送孩子过来了,小卖铺门前偶尔能看到孩子和家长的身影。 前世房长安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走进这所校园一步,但记忆仍清楚,呈东西向,走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操场,没有塑胶、草坪,只有泥土煤炉渣,不少地方都是积水。 操场尽头是厕所,分男侧、女厕,以及教师专用的男女厕。 厕所右边是学生生活区,有宿舍、食堂和小卖部,操场右手边是教学楼,就一栋,共四层,四层是锁住的,不许学生上去,也就是只用三层。 教学楼东端,也就是靠近校门这一端是行政部,一楼公告牌上贴着红纸,上面是学生的分班信息,一堆家长正围着看。 房长安和从容都已经提前从大哥房禄国那里得知了儿子的分班信息,不过还是拎着东西又跑过去看了一遍,确认儿子在初一四班。 初一有十六个班,每个班级五十人左右,一班到四班是重点班,五班到十六班是普通班。 这跟后世卖手机的中杯起步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不说这是差的、低配的,说是普通版、标准版。 房长安对分班信息没兴趣,背着老妈给自己缝的布包,站在人群外面偷偷地打量着未来的同学们,没发现有眼熟的。 事实上他对于初中的记忆已经极少极少,看到熟人也未必认得,不过……长得好看肯定就眼熟了。 确定了分班,房禄军一马当先,又带着媳妇和儿子去宿舍,走进生活区的圆形门,迎面就是食堂,搭着棚子,棚子下面是桌椅,看起来脏兮兮的,旁边也有房屋,但学校肯花钱搭棚子,说明里面空间肯定不大。 进门左手边,也就是西边是学生宿舍,依旧是圆形门,墙壁都被刷成了一种奇怪的黄绿色,圆形门旁边,对着食堂有个小卖铺。 走过圆形门,左边男生宿舍,右边女生宿舍,男生宿舍是一层平房,女生宿舍是两层小楼。 走进男生宿舍,左手边是警卫处,警卫员看起来四十多岁,拎着个警棍站在那吆喝:“是初一的吧?几班的?三班107,四班108,六班也是108,十一班109……那边那边。” 房禄军重新找警卫员确认了一遍,然后抱着麻皮口袋,在家长群中找到了108宿舍,门看起来小小的,宿舍却极大,密密麻麻摆着一张张上下两层的床铺。 “我靠他娘哩,这么多人?” 一眼望去,这一间宿舍里面摆着有十几张上下铺,右手边并排了五六张,左手边先是东边并排五六张,然后又横排了两张,把里面的几张床都给堵在里面了。 “这里面的人怎么出来啊?” 从容也抱怨一句,房禄军已经去看右边的床铺,肯定这边睡着舒服,可惜目光一扫,都已经被抢光了,家长正在帮着孩子铺床。 从容指着门前的下铺说道:“这里吧,进出方便。” 房禄军一想有理,好的已经被抢光了,不能让儿子以后每天都要爬别人的床,却没想过一旦睡在外面,每天就得有多少人要爬儿子的床进出。 房禄军刚把麻皮口袋放下,前面一对夫妻也抱着行李走了过来,大抵原本想要一等铺,后来发现没了,于是来找二等,生怕沦落到里面的三等去。 看到房禄军把被褥放下,那当妈的中年女人问:“你们这里几个人啦?” 从容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一家三口,夫妻俩看着都有四十来岁,男孩子看着跟房长安差不多大,一张圆脸,看着都很老实的一家人,这才答道:“就我们一个。” “那我们两家的孩子搭一下行不?” 对面夫妻俩也同样打量了一眼房长安一家,见也都和气,男人开口说道。 从容笑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把东西放下吧。” 房禄军帮着那男人把被褥放下,又道:“先别铺,等下里面的人要过。” “对,对。” 房长安在旁边暗暗哀叹,是的,这间大宿舍不仅摆了十几张上下铺,而且每一铺都要睡两个学生! 也就是说一间寝室要睡五六十个学生! 【006】天真可爱房长安 两对夫妻和两个孩子干巴巴地杵着,显得生疏而尴尬,从容想了想问对方的妈:“你家孩子几班的呀?” “四班的。” “我们也是四班的?” “真的?那好事,他俩都在一个班。” “你们叫什么呀?” “王浩。” 王浩妈回答,然后反问:“你们呢?” “房长安。你们的?” “九一,你们呢?” “我们也是,你们几月啊?” “五月。” “那你们比我们大,我们七月。” “诶,以后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有话好好说,不要吵架。” “对对,好好学习。” 两边的妈闲聊,房禄军忽然想起来,对媳妇道:“你在这看着,我去买饭缸。” 饭缸就是饭盒,房长安道:“妈妈你跟我爸一起去吧,我在这就好了。” 从容犹豫一下,也不大放心丈夫的花钱,王浩妈说道:“诶,你们都去吧,我们买过了,在这帮你们看着,放心吧。” 从容犹豫了一下,看向房长安,房长安已向王浩妈道:“谢谢姨姨,谢谢叔叔,那我也去啦。” “诶!” 房长安对王浩还有一定的印象,倒不是因为他,这家伙成绩不好初二就辍学了,但王浩的姐姐王真初三时跟他分在了一个班,还坐前后桌。 某次他打赌输了,被迫认王真当了干姐姐,后来还去过她家,对她爸妈印象都不错,很朴实的一家人。 不过后来中考,王真发挥不理想,没考上县一中,逐渐疏离,到大学后就慢慢断了联系。 从容担心学校里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好用,一家人走出学校,来到水泥路断掉的地方,这里有一家超市,房禄国夫妻俩都叮嘱过的,说需要什么东西最好在这里买,比学校的好。 从容最终给儿子选了一个不锈钢的饭盒,有盖子、饭盒,中间还有个夹层,送叉子和勺子,然后另买一双筷子,又买了保温瓶、脸盆、毛巾、牙刷牙膏、刷牙的杯子,共花了二十三块七毛钱。 结账的时候,从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走去货架,很快回来,手机拿着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小闹钟,再加两节七号电池,又多花了三块钱。 拿着东西重新回到宿舍,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人站在宿舍中间,正在与几个家长说着些什么。 这女人穿着一袭白底碎花的短袖长裙,长发披肩,似乎化了淡淡的妆,精致漂亮,亭亭玉立地站在破旧、拥挤的男生宿舍里面,显得有点违和。 房长安不禁眼前一亮,心里暗暗嘀咕:“原来程老师这么漂亮?” 他关于初中的前世记忆早已经模糊到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班主任很漂亮,没想到这么漂亮,可惜有老公。 房长安心里面闪过不符合身体年龄的念头,班主任程梦飞也注意到了刚进来的一家三口。 她刚刚已经从王浩妈那儿得知了王浩同床的学生信息,看到房禄军把东西放在进门的床上,就走了过来,很礼貌地笑道:“你们是房长安的家长吧?我听房老师提起过……噢,我是四班的班主任,叫程梦飞,你们叫我名字,或者叫程老师都行。” 这间宿舍里面学生太多,不少是普通班的学生,程梦飞也为此争取过,不过她刚刚毕业没多久,正式教书的第一年,学校按照班级排过来,轮到了自己班的学生,也就不好说什么。 但仍担心自己的学生会被其他的坏学生欺负,倒不是普通班的学生一定坏,而是普通班出现坏学生的几率更高,不得不防。 她第一年带学生,十分尽责,特意自个跑到男生宿舍来,而且待了好一会儿,就是要「震慑」一下同寝室里可能的坏学生,让他们知道四班的班主任是会来寝室的,不要欺负自己的学生。 而点出房长安有亲戚在学校当老师,除了通过房禄军向房禄国反馈之外,同样是好意,也在告诫其他学生这个学生还有关系的,不要惹他。 这年头现状如此,大家都习惯了人情关系,程梦飞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其他人也绝不会有「你居然走关系,我鄙视你」的想法,只觉得羡慕嫉妒,同时也想着让自家孩子别招惹人家。 至于举报之类的想法更是压根不存在,官官相护的观念根深蒂固——初中学校的普通老师当然不是官,但在这时候的学生和家中的心里面,这毫无疑问是普天之下皆如此的现状。 王浩的爸妈和其他几个家长听见班主任这样说,都眼神复杂看了一眼房长安一家,但都没说什么,一些学生听到了,也都偷偷打量。 房禄军和从容都没想到儿子的班主任竟然这么年轻,忙笑着点头招呼,被程梦飞的衣着、气质所慑,都有点拘谨,不过未失礼貌。 房长安能理解爸妈的感受,也不想让爸妈为难,抓着老妈一只手,仰起小脸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班主任,眨着清亮无邪的眼睛,脆生生地道:“程老师好漂亮,跟我妈妈一样漂亮。” 从容年轻时确实漂亮,如今虽然不显年纪,但整天农务操劳,生活又拮据,自然比不得程梦飞的精致漂亮。 不过小孩子觉得自己妈妈漂亮理所应当,而且从容在一众家长中本就是最出彩的,程梦飞听见房长安这样夸自己,又感惊诧,又觉欢喜。 她又看一眼从容,再打量房长安,见他衣服虽不算多么鲜亮,却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干净精神,而且长得白净秀气,衬着这会儿躲在妈妈身后夸老师的模样,十分天真可爱,忍不住弯下腰冲他笑道:“你妈妈比老师漂亮。” 从容还没经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努力回想着电视剧里面有没有类似的场景。 房长安已经有点腼腆地往老妈身后缩了缩,然后又探出身子,抬头瞅瞅老妈,再瞅瞅班主任,似乎比较一番,又重新确定了,仰头重新对程梦飞道:“都一样漂亮!” 房禄国夫妻俩都在学校教书,而且房禄国的教学水平很好,有好几篇文章发表在市里的教育期刊上,去年市里组织考察,听了房禄国的物理课,对他的教学水平很是赞赏,她听到有传言说市里有学校想要调房禄国去市里教书。 这传言还不知道真假,但即便是假的,处好同事关系无疑也很重要。 房禄国教物理,初中到初二才会开设物理课,房禄国虽然在学校没什么权利,可他教学水平高,是铁定的重点班物理教师,自然要格外注意处好关系。 因为房禄国特意打过招呼的缘故,程梦飞原本对房长安一家人就多少有点另眼相看,这时候见他这么讨喜可爱,更是心里欢喜,掩着嘴笑,向从容夸道:“您儿子好聪明啊!姐姐怎么称呼?” 这年代这里的初中,老师与学生家长打交道的机会其实很少,一般只要老师找,那基本就只有一个原因:你家孩子闯祸了! 因此哪怕是班主任,对学生家长也实在没有多少认识的必要,随便打个招呼就够了,程梦飞原本也没有问房禄军和从容姓名的意思,显然也不认为有打交道的必要。 这会儿忽然问,虽然是没话找话的一时兴起,不过房长安的推动作用显然也极关键。 从容仍有点拘谨,不过听到老师夸儿子,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说道:“从容,从来从此的那个从,底下没有横,容貌的容。” 程梦飞有点惊奇地道:“姓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诶。” 从容笑道:“是很少,除了自家人,我长这么大也没遇见过同姓的。” 程梦飞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从拎着的手包里面拿出本子和笔,写了串号码,把纸撕下来,双手递给从容,笑着说道:“这是我手机号,容姐啥时候有事要找长安了,就打我电话。” 从容没想到有这茬,略一迟疑,房长安赶紧用手在老妈背后扯了一下,生怕老妈说出让大爷联系就够了的话来。 好在从容虽然没有他的心思,但这点礼貌还是懂得的,只是意外后略一迟疑,房长安刚扯她衣服,她就已经两手接了过来,应道:“诶,以后麻烦恁费心啦。” “没有没有,我拿工资的嘛,肯定要照顾好学生。” 程梦飞一笑,转眼瞥见旁边还有家长,于是又写了四五份号码,挨个递给其他自己班上的学生家长,也说有什么事情就打自己电话的事情。 至于这会儿不在的学生家长,自然不会特意去给的。 又寒暄几句,程梦飞叮嘱着自己的学生道:“下午两点去班上,在三楼,要发书,知道吗?别忘了告诉我们班其他人。” 叮嘱完了之后,又与家长们道别,这才转身离开。 “这老师挺好的……” 程梦飞刚走,房长安就听到有其他家长低声议论,王浩的爸妈也道:“是挺好的。” 房禄军也点点头,“挺好的!” 房长安撇撇嘴,没好意思说程梦飞人好,当班主任也尽责,但教学水平真的很一般,之所以能进学校就当班主任,甚至刚毕业就进了二中教书,纯粹因为她是镇长的儿媳妇。 他对这个班主任印象很好,一来对待学生也很和气,不像这时候其他老师一样对学生动辄打骂;二来她教学水平虽然不咋地,但管理班级有很多「新」方法,比如男女同桌啦,课外搞个活动啦,课间或者自习给学生放歌听啦,都很受欢迎;三嘛……她长得好看! 不过程梦飞只教了房长安一年,升初二后就没再教,并且此后整整一年都没在学校出现,有的说她出了车祸,有的说她怀孕了生孩子,到底因为什么房长安不清楚,也没跟谁问过。 总之直到房长安初三时,程梦飞才又回到学校教书,那时候已经重新分班,而且她资历浅,又离开学校一年,不可能教初三的,仍带初一的学生。 【007】扯虎皮做大旗 宿舍里面空的床铺越来越少,竖排的两张床中间还有一小段空挡,因而看到最里面这边最可能从自己儿子床上过去的人铺好了床之后,从容和王浩的妈也帮自家儿子给铺了床。 两张褥子铺在一起,然后只铺一个床单,另一个床单预备换洗,由于床太窄,床单要叠起来,两张被子各放一头。 这边收拾妥当,房禄军也已经拿着饭盒到水池那边清洗了一遍,然后夫妻俩带着儿子来到饭堂,问了一下价格。 馍两毛一个,是两个连在一起蒸的,叫「大馍」,米饭五毛,菜有荤有素,荤菜一块,素菜五毛,今天的菜是辣子鸡、土豆丝和炖白菜。 因为家里很少吃米饭,房禄军给房长安买了一碗米饭,一份辣子鸡、一份土豆丝,共一块七毛钱。 说是辣子鸡,其实里面没几块肉,土豆丝更是看不出一丁点的油光,像是用水炒出来的,从容看着暗暗心疼叹息,但也没办法,只得在旁边看着。 房禄军又去小卖铺里面买了一瓶汽水来,放在食堂屋里吃饭的石台上,夫妻俩对望一眼,情绪都显得有点低落。 末了还是从容道:“那你吃着,我跟你爸就回去了。” 这米饭是直接把米放在碗里,然后碗放在蒸笼里面蒸出来的,底下黏糊糊,上面,尤其是碗沿部分的米,干巴巴的生硬,房长安又不像前世那样没吃过米饭,菜更是难以下咽,土豆别说皮削干净了,都没洗净。 但这是爸妈尽可能给出的一点心意,房长安并未表现出来,扒着米饭冲爸妈点头,笑着说道:“下星期五我就回去了,没事!” 从容看着儿子的笑脸,眼泪差点落下来,房禄军叹口气,对媳妇道:“走啦!走啦!” 然后又对儿子道:“有啥事去找你大爷,一楼那边的初三办公室,知道不?”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房长安依旧很灿烂地挥了下手,从容这才被丈夫拉着,穿过人群离开食堂,临走到门前,又回头,目光越过来往拥挤的家长和学生,见儿子正坐在石台前低头扒米饭,痴愣着看。 房禄军已经走出食堂,回头见媳妇还站那,略等了等,从容这才走了出来,一声不吭地走出生活区,往校门外走去。 房长安扒了几口,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又忍了忍,才转头看过去,见爸妈都已经走了,这才放下筷子,瞅着面前的一碗米饭两份菜,骂了一句:“真特么难吃!” 他知道校门外也有卖饭的,味道、卫生都比食堂好些,但不清楚是不是今年就开了,因为记得自己初三时才经常去那里吃,有心想要出去看看,不过略一犹豫,还是放弃了。 前世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时间,老妈离开,自己当时只顾着扒米饭,答应完了都没意识到到底什么情况,吃到一半找不到人了,才感到孤零零的。 而现在,他同样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离别情绪,不过很快就压制住了,心里面只想着:“劳资终于可以好好浪了!” 可惜才初中,而且有大爷镇着,所谓的浪,也就是不用装太辛苦而已,小小的身躯仍是一重难以挣脱的封印。 “再忍三年,等高中就能好好浪了!” 房长安如此劝慰自己,强迫着把难以下咽的饭菜都给吃下肚去,因为如果没有意外,这是他初中三年在食堂里面吃的最「豪华」的一顿饭。 房长安前世整个初一,每周生活费不到十块钱,每天最经常吃的饭就是一块大馍夹一个豆筋或者一片辣条,五毛钱,早饭就是一毛钱一碗的稀饭,或者两毛钱一碗的咸汤,再加一个小馍,喝稀饭馍里就夹一毛钱的豆筋或者辣条,三毛钱。 房长安对家里从不说这些,但从他的生活费也能猜得出来吃得怎样,姥姥怕他长期饿着,就让他两个星期或者一个月来自己家一趟,给他炸丸子、炒面粉,或者带一些咸菜、豆瓣酱之类的东西,总之家里能做的、最好能久放的,让他带到学校里面吃。 前世房长安初一入校一五八,初三毕业一六八,毕业后的去老妈那里过了一个暑假,两个月里面长高到一米七五……可见初中三年营养匮乏到了什么程度。 还好补过来了。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有着后世记忆的房长安自然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苛待自己,今天是周日,要到下周五回家,爸妈也不知道他要花多少钱,于是给了三十。 既不能太亏待自己,也不能乱花钱。 房长安在心里面默默地给自己定下了生活方针,吃完饭后,碗筷都仍在这里,回头食堂老板会来收拾。 这么垃圾的饭菜还想让劳资给你收拾碗筷讲素质? 食堂是承包制,就两家,还好能形成一定的竞争,否则房长安简直不能想象自己每天吃到的会是什么。 他拿着没用到的饭盒回到寝室,王浩不在,不过五十人的宿舍自然少不了人,有的自己躺着坐着,也有的已经认识了,在叽叽呱呱的聊天。 房长安撅着屁股,把床底下的脸盆拿出来,把饭缸放进去,然后再把脸盆推进去,出去到墙边的水池旁洗了手洗了脸,回到寝室用挂在床头的毛巾擦干净。 “哎!” 右边一等铺中间位置的上铺,有个看起来有几分桀骜痞气的小平头伸着脑袋喊房长安,“你大爷真是老师?” 房长安瞅了他一眼,隐约有点印象,不记得叫什么,只记得是这一届新生里面最混的几个人之一,还曾经找学生勒索钱,不过没找过他。 小平头见他没立即回答自己,眼神里就故意露出几分凶恶威胁的味道,房长安心里觉得好笑,在自己床上坐下来,应道:“对,大爷教初二初三,大娘现在教初一,是六班的班主任。” 这家伙就是六班的,闻言不由怔了一怔,房长安朝他笑了笑:“你几班的,叫什么?” 小平头大概觉得自己要说是他大娘的学生,有点落了气势,于是哼哼两声,翻身躺下,没说话。 房长安朝他笑道:“哎!几班的啊?你要是六班的就好了,要是有什么事,我还能找我大娘求个情。” 小平头闻言一骨碌又坐了起来,扒着床边护栏,很惊喜地问:“真的?我就是六班的,真的!” 房长安笑了笑,没搭话,自个往床上一躺。 “哎!” 小平头赶紧从床头翻出两块花生糖,又叫了声,瞄准了把花生糖丢到了房长安的床上,冲着他很和善地笑道:“我叫刘承,大柳庄的,咱俩就算认识了啊。” 房长安撕开糖果包装纸,丢进嘴里一颗,另一颗塞进兜里,站起身来笑道:“我叫房长安,认识是认识了,不过我是好学生,以后要考县一中的,关系归关系,做啥坏事别找我,要是耽误了我学习,成绩不好,在我大娘那说话就不管用了。” “哎,你放心!谁敢影响你学习我揍他!” 刘承立即拍着胸脯保证,又冲着还在寝室的其他人喊:“五班六班还有七班的几个,都特么听见没有?不要影响人家四班的好学生学习,不然影响人家考试,劳资打死你们!” 这家伙有个初二的堂哥,大概之前来寝室给弟弟撑过场子,刘承说完这番明显欠揍的话,竟然没人人还嘴。 房长安也不在意这个,冲刘承笑了笑道:“糖果很甜,谢啦。” 刘承忙道:“我这里还有,再给你两块?” 虽然有心想要巴结这个关系户,但他显然也不舍得给更多,毕竟都不是啥富二代。 “两块是刚认识意思一下,以后不用给我东西,我不是那种人,再说了,咱们住一个宿舍,能帮你的我肯定帮,不能帮的你给我东西也是百搭,不如你自己吃。” 他从枕头下找出自己的小闹钟,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于是道:“行啦,我先出去了,别让人偷我东西。” 刘承得了他的应诺,虽然只是空头支票,但仍觉得好像以后在班上的生活都有了安全保障,很是兴奋,看寝室其他学生更有一种趾高气昂的派头了,大声道:“你放心,这寝室谁敢偷你东西,看我干不死他!” 房长安一笑:“谢啦。” 【008】渣男(上) 前世房长安总担心寝室里面的东西遭贼,事实上还真被偷过,不过钱他都贴身装,几次被偷都是姥姥给带来的吃食,其中多半就是这个刘承偷的。 不过这一世应当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下午两点班会发书,这会儿刚十二点,房长安没兴趣到班上傻坐着,初中三年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考市一中,有后世阅历带来的学习能力打基础,高中是真没底气,但初中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所以这三年,成绩要保证,但不能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他准备拓展一下阅读量。 前世他初中成绩很好,高中时叛逆、虚荣,做过不少错事,复读后才考上一个普通二本,大学后放飞自我,每天忙着混社团泡妹子,也没正经学过,毕业后才深深明白大学混社团就他么浪费时间,多读书比什么学生会都管用……当然妹子还是很香的。 创业后时间繁忙,他反而开始认真读书,但读的书少,反而不知道看什么,就什么都看,乱七八糟的恶补,也没见啥成效。 重生之后,他将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房长安不准备浪费。 校门前石渣路和水泥路接壤的地方,那个超市旁不远就有家书店,大抵刚开学的缘故,有不少学生在里面,还有家长。 房长安自顾走到书架前随意浏览,见都是各种习题册,好容易找到一架「闲书」,抽出一本封面沾着灰尘的《围城》,站在书架角落看了起来。 他前世恶补读书,都是带着目的性去看一些跟商业有关,至少沾边的书,这类「闲书」没读过,但听说过大名,反正消磨时间而已,就在这看起来。 《围城》这部毫无疑问是经典,钱钟书是文学大家,文化人嘲讽起人来尤其厉害,全文都充满一种文化人的刻薄,房长安这种如今小学文凭的人看起来,就总觉得到处都是卖弄,看得不爽,尤其是作为一个重生者,里面的英语单词他都看不懂,就更不爽了。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读了下去,这就不是感兴趣了,而是他前世第一次听说这本,就是班主任程梦飞提起的,猜着她可能喜欢这部。 投其所好嘛。 书店墙上有挂钟,房长安看书的时候,也没忘记时间,不过没等学校那边班会开始,老板先开始撵人了:“哎,那个学生!你买书吗?不买别再这里耽误别人买啊!” 房长安抬头看看店主,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买啊,这本挺好的,我再看看别的……” 于是拿着这本《围城》换了个书架,抽出一本大练习册,打开把《围城》包在里面,继续站那看。 房长安本意是先把《围城》粗略看看,结果没想到还真品出味道来了,越看越慢,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完半本,于是把书放回去,又看有被翻乱的资料,顺手帮着收拾一下。 老板娘看这小屁孩换了好几本资料当皮,催了三四次,见他没脸没皮的,而且也没影响其他人,就懒得再说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这时候见他竟然还知道帮忙收拾整理,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不过还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苍蝇似的,道:“行啦行啦,赶紧走吧,真是的……” 房长安也不说话,抬头冲老板娘又是天真可爱的一笑,继续把旁边散乱的书本都给收拾了,这才挥了挥手:“姨姨再见。” 老板娘没搭理他,房长安也不介意,白看了半本书,被嫌弃也不算亏。 回到学校,从教学楼中间的楼道上了三楼,楼梯西侧一间就是四班。 班主任叮嘱两点开会,刚从小学毕业的初中新生们哪敢踩点,这会儿都一点四十多了,教室里面坐的满满当当。 房长安的身影甫一出现在教室门口,立即吸引了多数学生的目光,连嗡嗡嗡的说话声都静了一静。 不过也就是一静,立即就又恢复如初了,投过来的目光也随之移开。 房长安在教室里面一瞥,一时间也没能找到几个眼熟的脸庞,过去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他记得前世自己最初是与王浩坐在一块的,同铺又同桌,不过这会儿往王浩那一瞥,他旁边已经坐了人,大概是自己一直没来,没耐住寂寞。 班上五十多人,一排五桌十人,共六排,第六排只有三张双人桌,房长安目光一扫,见除了最后一排,只剩下第三排一个女生旁还空着座位。 定睛一瞅,长得还挺好看,于是原本准备从靠门这侧的通道走,临时又一扭身,走过讲台,沿里面通道走到了那女孩座位前。 “这有人吗?” 小姑娘鹅蛋脸,眼眸灵动,颇为漂亮,这会儿正在跟前桌的两个女孩子聊天,眼睛余光早已经瞥见他走过来,不过装作没看到。 她心里面大抵也能提前意识到了这个男生可能会坐在自己这边,却也只是可能,因为最后一排还有座位,没想到他真要坐自己身边,还这样落落大方的询问。 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摇摇头没说话。 “那你让我进去。” 房长安深知这年头的女同学什么性子,没拒绝就当她默认,不过小姑娘坐在靠通道位置,两排课桌之间空又不大,房长安没办法直接进去。 旁边的同学都停止了初见的闲聊,打量着两人,小姑娘有点脸红,挪了挪椅子,小小的身子趴在桌上,房长安就从她身后进去。 中间三张桌子,最中间两个座位都是男生,挨着房长安的这位大概原本也有点想要跟这个漂亮女生坐一块,但没胆子,于是看着房长安插在了自己跟那漂亮小姑娘中间,眼神打量着他,虽无恶意,却也谈不上友好。 房长安也不搭理他,坐下后转头问小姑娘:“那我们就是临时同桌了,我叫房长安,你叫什么?” 小姑娘还有点脸红,偷偷看他一眼,低着头小声说:“王珂。” 房长安愣了一下,又认真打量她两眼,依稀找回了点记忆。 初二时的同桌,也是初二时自己的暗恋对象。 可现在才初一啊,你这是要篡位? 小姑娘见他盯着自己看,连耳朵都红了,她也是农家出身,不过家境比房长安好一些,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左手腕带着一块电子表,头发束成马尾,长相中透出一股秀美的灵气,脸红红的颇为可爱。 前桌的两个女孩子见王珂脸红,都在偷笑,不过还不是很熟,也没打趣,房长安收回目光,打量前面的俩小姑娘。 俩小姑娘跟他对视一眼,大概因为他刚刚的表现,把他当做了不大好打交道的人,都没理他,转身自顾说话去了。 这俩小姑娘都没王珂好看,房长安也就没问她们名字,继续找王珂聊天:“老师还没来呀?” “嗯。” “你是哪人啊?我马家沟的。” “王庄。” “在哪?北边还是南边?我家在东南方向。” “西北。” “哦,有空去看看。” 小姑娘没接话,房长安又问:“你几几年的?” “九一。” “这么有缘,我也九一的,我七月,你呢?” 小姑娘看他一眼,眨了眨眼,“我也七月。” “诶!” 房长安还真不记得这个,眼睛又一亮,“那真太有缘分了,我初七,你不会也是吧?” “不,不是……我十四。” “那刚好是我两倍,不过我比你大。” “哦。” 小姑娘十分腼腆,尤其是见他表现的从容大方,也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孩子不好惹,说话更是谨慎,房长安见没拉近关系,话题一转,问道:“你会下棋吗?” 他记得自己象棋、五子棋都是对方教的,而她似乎又是跟她爷爷学的,没道理初二能教自己,初一还不会。 果然,小姑娘犹豫一下,还是答道:“会……一点点。” 房长安道:“老师还没来,我们俩下五子棋吧。” 小姑娘看看他书包都没带,很疑惑地问:“怎么下?” “你把本子和笔给我。” 房长安结果她的作业本,很好,是横线,于是补了竖线,对她道:“你画圆圈,我叉叉。” 小姑娘也觉眼前一亮,另拿了一支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个圆圈,房长安在她对角画了个x,你一下我一下地下起来。 本子不大,两人又是同向坐着的,下着下着,不由自主就挨得近了,脑袋差点碰到一块去。 房长安堵了她半天,然后装作没看到,让她连成了五子,小姑娘鏖战获胜,十分开心,压低声音脆生生地说了句:“我赢啦!” 在本子上又画一个圈,然后推给他看,淡淡的眉毛还挑了挑,亮闪闪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欢喜和得意。 房长安认真地瞅了瞅,才有点懊恼地叹了口气,道:“我没看到,哎!不然你赢不了的。” “反正我赢啦。” 小姑娘哪懂得人心险恶,套路之深,听这话更开心了,简直有点眉飞色舞。 她正要说再下一局,瞥见程梦飞一袭碎花长裙,走进了教室里面来,立即正襟危坐,还不忘低声提醒房长安:“老师来啦!” 【009】渣男(下) 房长安抬头看了一眼程梦飞,也老老实实地坐着,双手叠放在空落落的桌面上,一副好学生乖宝宝的姿态。 这个过程中,原本嗡嗡嗡的教室迅速变得鸦雀无声。 程梦飞看了一眼台下一张张稚嫩青涩的脸庞,拿跟粉笔,笑着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程梦飞」三个字,谈不上书法艺术,但还蛮好看,然后又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你们有的已经在寝室里面见过我,有的可能还没有,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程梦飞,是你们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这里是我的手机号码。” “你们都记下来,记在本子上,最好也能背下来,你们在学校里面,我就是你们的家长,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记得给老师打电话。” “知道吗?” 程梦飞太漂亮,不少孩子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精致漂亮的人,像是从电视里面走出来的一样,都乖乖听话,但第一时间没有人敢接话。 “知道啦!” 见漂亮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巡视,房长安用还没变声的嗓音脆生生地应道:“知道啦!” 他并未刻意提高音量,但教室里面很安静,都听得清清楚楚,程梦飞循声望来,看到是他,不禁展颜微微一笑。 “知道了。” “知道啦。” …… 其他的学生也跟着稀稀落落的回应,程梦飞又笑了笑,拿起手里的点名册,笑着说道:“咱们班一共五十五个人,老师刚刚介绍了自己,接下来你们轮流来自我介绍好不好?就说一下自己叫什么,多大啦,来自哪里啦,还有什么想要跟大家说的,也都可以说。” 她想了想,继续道:“咱们先排座位,排完座位之后就开始自我介绍,听明白了吗?” 这次不用房长安带头了,程梦飞刚说完,就有好些人应:“听明白了!” 程梦飞道:“那好,现在所有人都出来,在走廊里面排队,男生一队,女生一队,个子高的在后面。”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面都是椅子腿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房长安站了起来,对也跟着站起来的王珂小声道:“等下我们俩还坐一起,好不好?” 小姑娘瞅他一眼,约莫刚刚一局棋还是有作用的,虽然有点害羞,还是脸红红地轻轻应一声,蚊子似的,大概怕他听不清,又用力点了下头。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房长安偶一回头,见小姑娘正偷偷打量着自己,眸子晶晶闪亮,蕴着含羞的欢喜的笑,神情有点雀跃的样子。 见他回头看过来,小姑娘立即低下头,没过两秒,就又偷偷抬起来,房长安冲她灿烂一笑,小姑娘羞得立马又低下头。 房长安的个头在班上属于偏高,王珂个头不比他矮多少,这年纪许多女孩子个头都比男生还高,不过整体而言,她在女生也是比较高的一批,因此两人都往后走,排到了楼道,在五班的门前了。 五班的学生发现外面的动静,里面老师在讲话,学生们偷偷地往外面打量,似乎还有认识的,挤眉弄眼地打招呼。 程梦飞在前面维护秩序,同时也打量着看,见有不好意思插队的,个子高的太靠前,个子矮的太靠后,就点出来让回到该在的位置上去。 瞅瞅排队差不多了,程梦飞拍了拍前面的五个男生五个女生,“你们先进去,坐第一排中间,记住,男女同桌,你们自己选。” 第一排的十个孩子都有点害羞,又有点小小的兴奋和期待,走进教室去,程梦飞在后面看着,同时让后面的队伍走上前来。 房长安在后面估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跟王珂应该都在第四排,还能接受。 俗话说的好——坐哪不重要,跟谁坐才重要。 房长安正待收回目光,忽然目光一凝,瞥见前方女生队伍里的一个小小身影,穿着粉白色的蕾丝公主裙,扎着丸子头,小腿、手臂、后颈露出的肌肤白皙晶莹,西斜的阳光映入走廊,照耀着她娇嫩的肌肤,真正粉妆玉琢,白得像是要发光。 虽未看到长相,但凭这身凝脂美玉般的肌肤,房长安立即就认出了她。 前世初一暗恋的沈墨! 程梦飞刚让第二排十个学生进去,看着他们分好座位,后面的学生自动往前走到教室门前,沈墨就在女生队的第三位,肯定要下一批进去。 程梦飞看着第二排的十个学生分好座位,转身正要让第三排进去,忽听后面有男孩子脆生生的嗓音喊:“程老师!” 她循声望去,见房长安举着手望自己,温和笑道:“怎么啦?” 房长安依旧举着手,一副好学生懂礼貌、又带着几分羞缩和犹豫,活脱脱一个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落落大方的小孩子模样,“老师……我眼睛看不清……” 程梦飞关切道:“是近视吗?” 房长安懵懂地眨眨眼,道:“我不知道……” 程梦飞想了一下,朝他招招手,“那你到前面来。” “哦。” 房长安于是离开队伍,从男女生队伍中间走了过来,程梦飞数着人头,让女孩子这边走进去五个,男生这边自然递减一个,由房长安补上。 午后斜阳下,小姑娘王珂俏生生地站在光影中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桌叛逃进了前一排队伍里,瞪圆了亮晶晶的眸子,直到房长安挨着那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走进教室,还盯着那看,好似房长安仍站在那让她瞪一样。 这年头十二岁的小姑娘懂得很少,否则多半就要啐一声:“呸!渣男!” 一次进十个人,肯定有先有后,房长安是从男女两队中间位置插过来的,节奏掌握的很好,恰在沈墨走进教室的时候来到了她身旁,还很有风度地让开了半个身位,一不小心,就把原本跟她并排的男生给堵门外了。 前面俩男生和俩女生都已经走了进去,房长安等沈墨进去,自己也跟在她屁股后走了过去。 前面俩女孩子大概觉得后面有人,本能地谦让思想,都走过了讲台,看样子是要坐到里面去了。 两个男生一个跟着过去了,一个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馋后面的沈墨,站那犹豫了一下,转头瞅瞅沈墨。 房长安见这小屁孩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复杂,就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走过去。 如今这时,家长对孩子的普遍教育都是「不要惹事」,人家欺负你你还手了,打一架,都可能被老师和家长骂,很少强调自强自主。 那男孩本就犹豫,见房长安一示意,心里面的天平立马倾斜,往讲台那边走了过去,错失了当反派的资格。 因为男女同桌,那边走过去俩女生了,沈墨已经没得选,她也犹豫一下,沿就近的外通道走到第三排。 房长安跟在她身后,再往后是第四个女孩子。 沈墨走到第三排,略一犹豫,就迅择了中间靠通道的座位,却没坐下,站在自己选定的座位旁边,向后面的房长安及后面的女生小声说道:“我坐这里,你要进去吗?” 房长安笑笑,迎着她走近,小姑娘以为他要进去,没想到房长安走到她身边站住了,问后面的俩女孩:“你们谁坐里面?” 第四位的小姑娘犹豫一下,主动走到了最里面坐下,第五位女孩子自然就坐在了最南边靠墙座位。 房长安再看后面俩男生,见一个犹豫着走到墙边座位,就指了下中间的桌子,冲最后一个男生笑着说道:“那你就剩这个位置了。” 男生个头比他略矮,看着表情有点不大乐意,也想跟沈墨坐一桌,他不像刚刚讲台上那位那样顺从,不听房长安安排,反驳道:“你进去坐。” 房长安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沈墨,“我们俩一起坐。” 那言语神态,好像跟沈墨早就商量好了一样。 男生一窒,没想到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还说得这样坦率自然,更没勇气大庭广众之下争着跟一个女孩子同桌,只得走了进去坐下。 房长安跟着他,在靠通道这张课桌里面的座位坐下来。 小姑娘还站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见一排就剩自己站着了,赶紧也坐下来。 程梦飞门外安排第四排的人进来,房长安看准时机,趁老师不在,从兜里掏出中午剩的那块花生糖,放在沈墨桌洞里,小声道:“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送你块糖。” 【010】万国衣冠朝长安 小姑娘没想到房长安会送自己糖果,下意识要拒绝,又不愿碰到他的手,等他把糖放下来,这才拿起来,想要还给他,房长安道:“这是见面礼,可以还礼,不许拒绝,不然不礼貌的。” 小姑娘迟疑一下,大概从小就被教育过要礼貌,终究把手放了下来,小声“哦”了一声,端正地坐着打量第四排进来的同学,肌肤胜雪,腰背挺直,透着一股恬静纯美的气质。 王珂在第四排的第四个女生,前面两位都走过了讲台,她没得选,只好跟着前面的女孩子都走向教室靠外的过道。 房长安半点没有背信弃义的羞愧和自觉,见王珂走了过来,主动朝她挥挥手,笑容灿烂,小声道:“刚好,你坐我后面。” 小姑娘扁扁嘴,不想理他,可前面第三位的那女孩听到房长安说话,很善解人意地走到了最中间的那张课桌去了,再一犹豫,后面的女孩子也主动坐在了靠墙的桌上。 她没得选,只得在房长安后桌坐,故意选了沈墨身后的座位,也靠通道,不想离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太近。 走在最后面的人是王浩,他前面的男生没房长安的厚脸皮,虽然也看王珂更好看,但自己先进来,主动坐进了中间那张课桌,把王珂的同桌留给了王浩。 座位很快重新安排好,五十五个人,二十一个女孩子,剩下三个男生,于是两个男男,一个守空桌,都在最后一排。 “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拿一下。” 除了房长安,基本都带了书包或者书本,教室里面一阵哗啦啦地声响,都忙着把自己的东西拿到新座位上,就房长安一个人稳坐钓鱼台,他啥也没拿。 把书包都拿回新座位上,程梦飞又调整了几个人的座位,见基本差不多了,这才说道:“那好,接下来进行自我介绍,从第一排开始。” 这年龄的孩子都害怕上台,感觉跟上断头台一样,听她这样一说,第一排的学生全部如临大敌,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 程梦飞看向第一排靠门的位置,是个男生,温和笑道:“从你这里开始,给你半分钟,想一想要说什么,想好了就上来,可以吗?” 那男生一副「老师突然让我自我介绍怎么办,在线等很急的」懵逼表情,不过自然没胆子拒绝,点一下头,然后就在那发呆。 程梦飞等了等,见大家都紧张,又柔声安慰道:“大家不要紧张,你们进入中学了,接下来要慢慢开始学会长大,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以后你们在台上给更多人讲话的机会都还多着呢,不要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完之后,又问第一排那男生:“好了吗?” “噢。” 那男生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同桌赶紧让位置,让他出来。 男生个头不高,约莫一米四左右,大抵是班上最矮的一位了,还没走到讲台上,脸已经涨红了。 程梦飞退到一边,含笑望着这男生,小男孩走到讲台中间,全身紧绷绷地站着,眼睛看着下面的同学们,然后立即往上飘,声音打颤地介绍:“我叫徐阳,是徐洼滴,以后跟大家就,是同学了,请大家多多多关照。” 然后身体似乎都在抖的样子从讲台上小跑下来。 “哗哗哗” 程梦飞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说得很好,来,下一位。” 程梦飞以目光示意徐阳的同桌,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看得出来也有点紧张,不过比徐阳表现的还是要好很多,嗓音清脆地道:“同学们好,老师好,我叫周晓燕,是镇上的,我喜欢唱歌和画画,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交流,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互相照顾。” 这年头哪怕是个镇子,跟农村的差距也极大,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生活环境上,教育环境的差距更大,但凡能说出兴趣爱好的,基本就不大可能出自农村。 周晓燕说完之后,还轻轻躬了躬身,然后带着笑容走下讲台,程梦飞在旁再次带头鼓掌。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杨茜,今年十三岁,我喜欢看书和下象棋,不大爱说话,不是,是不爱主动说话,希望大家可以多主动跟我说话,我其实很喜欢交朋友的……” “我叫赵昊,我喜欢数学,然后……呃……就这样,谢谢大家。” “我叫郝明慈,来自杨庄,喜欢打球,希望大家以后能一起打球。” …… 一个个学生陆续走上去,房长安在底下听得很认真,希望能找回更多的记忆,倒是对不少名字都有印象,但看着人,就很难把脸对上去了。 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后来断断续续听到的一些境况,比如周晓燕最后跟班上的谁谁结婚了,这是班上唯一的一对,后来有俩孩子,又分了。 房长安观察一会儿,发现都要重新认识,也没找到周晓燕的未来老公,就懒得再认真听了,转头偷着瞧沈墨。 她看着比班上的女孩子还要小些,也不知道是长得嫩还是上学早,瓜子脸蛋,五官精致,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真个像粉妆玉琢。 她与程梦飞一样,在大多来自于周围农村的学生家长中间有点格格不入,不同的是,程梦飞刚来到这里,而她即将离开。 前世沈墨只在班上读了一个学期,就转学到市里去了,房长安起初以为她换班了,偷偷找了一个学期找不到她,后来还是无意间听同学议论,才知道她转学走了,为此怅怅许久,觉得生活一下子枯燥无聊起来。 直到后来移情王珂,才又找到学习的乐趣。 据断续了解的信息推测,沈墨应是镇长沈葆国的孙女,因为程梦飞是儿媳,而她喊程梦飞婶婶。这也是房长安听人说的。 他前世怂的要死,虽然坐在沈墨后排,但直到沈墨转学离开都没能跟她说上一句话,连打听也不敢,唯恐多问一句就要惹来笑话,只能偷偷地听别人议论。 红日缓缓西斜,阳光穿过还未被污染的空气照入教室,两人座位虽不在阳光照射范围,但房长安看着她的角度,那穿窗照入的一片阳光正在她身后,恰到好处地充当了完美背景。 本该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光影里,连阳光中不规则运动的尘埃似乎都是明亮的颜色。 房长安怔怔地盯着小姑娘稚嫩纯美的侧颜出神,好半晌,女孩儿白嫩肌肤慢慢透出淡淡的红晕,是一种健康的血色,像是无暇的美玉泅染了胭脂,愈发显得白皙晶莹,吹弹可破。 咦,还害羞了? 房长安回过神来,醒悟自己盯着人家看得有点久了,担心被她婶婶看到,赶紧回头正襟危坐。 这会儿已经到第二排,沈墨在第三排第三位,因此随着第二排的人慢慢走上前去,她明显有点紧张了,似乎还在小声地默念着彩排。 房长安往她那偏了偏身子,小声道:“别紧张,随便说几句就行。” 小姑娘见他安慰自己,眼睛瞅着他,也不接话,房长安担心过犹不及,朝她笑笑,也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再作妖。 很快到第三排,沈墨更紧张,不过前面那女生走下台,她站起身后,反而看不出刚刚的紧张不安了,一身粉白公主裙,漂亮精致,在众人瞩目之下,像个真正的小公主一样走到讲台上。 她站在讲台上面朝着大家,半个班的男生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不过这年代这年纪,像房长安今生这样思想复杂的终究少数,像他前世哪有单纯的才是多数,也就觉得好看,没啥想法,有的甚至连看都不看多看。 “大家好,我叫沈墨,喜欢唱歌、跳舞、弹琴和画画,不过画的不好……” 小姑娘说话声音不大,但教室里面这会儿格外安静,因此听得很清楚,都等着她继续说,结果小姑娘站那沉默了两秒钟,捏着小拳头,似乎想着还能说什么,然后没想到,于是轻轻一躬身,小碎步走下来了。 这次程梦飞没带头鼓掌,但很快就有学生自发鼓掌,“哗哗哗”的很响,几个专注想着自己怎样介绍的女孩子都被吓醒了。 房长安也轻轻拍着手,在大家的掌声中站了起来。 许多学生很诧异地看着这个鼓掌还要站起来显特殊的家伙,随后发现这货走出了座位,再次恍然。 下个就是这个骚包! 沈墨小碎步来到座位前,低着头,脸红红的霎是可爱,程梦飞正往这边看过来,房长安没敢说小话,跟她错身而过,走上讲台。 他没像其他学生那样恨不得没站稳就开始说完下去,先站在这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俯瞰了眼全班,心里头迅速地感慨了一下,然后才笑道:“程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房长安,房谋杜断的那个房,「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那个长安。” 这年纪孩子阅读量都不多,《诗词大会》那种在后世都是稀罕物,这年头更少,有教育眼光的家长也是从孩子背英语单词。 一屋子学生很多都没听清那两句诗,更找不出来「长安」在哪,一时间都有点懵地看着他。 程梦飞在旁听着,也觉得有点惊讶,还真没想到有这年纪的学生就用诗词介绍自己,虽然有点不大正经,但她一想自然就明白「长安」在哪里了,有点好笑。 “我爱好比较多,不过都只是喜欢,自己不会,比如喜欢听歌,但不会唱。” 房长安本想一一对照的,但人家婶婶就在旁边盯着呢,怕挨打,没敢作,继续介绍:“我家在马家沟,东南方向大概十多里路,平时喜欢掏鸟窝、抓蜻蜓、抓泥鳅,也下地干活,摘西瓜啦,摘苹果啦,授粉啦,种花生啦豆子啦,掰玉米啦……” 【011】叫叔叔 班上半数以上学生都来自农村,十里八乡的,种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可玩的,基本都一样,大家面对城镇里的同学都多少有点自卑,没一个觉得这些能跟人家那样当兴趣爱好介绍的,见房长安这一本正经的架势,一个个都瞪大眼睛,还有人在哄笑。 房长安压根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只瞄着沈墨,小姑娘听到抓泥鳅就抬起头来了,见他盯着自己,又低下头。 “这些活,大家有的跟我一样干过,有的没干过,欢迎没干过的同学跟我回家体验生活,也欢迎干过的同学跟我回去帮忙干活,到时候我给你们抓泥鳅,炸着吃,或者偷……呃,偷我家的红芋(白薯),一块烤。” 他不小心说漏嘴,赶紧弥补,教室里面已经哄笑声一片,沈墨也捂着嘴望着他笑,睫毛很长,眼眸微弯,十分可爱。 王珂也被逗得咯咯直笑,不过笑起来就没沈墨这样秀气了,趴在桌上前仰后合,一派天真。 “我就说这些,以后大家多深入交流。” 房长安说完,还又挥了下手,这才走下讲台,下面掌声很热烈,程梦飞也鼓着掌笑道:“房长安同学说的很好,不过偷东西可不行。” 房长安走到一半,转身答道:“我家有,我有家。” “好,下一位。” 房长安走到座位前,沈墨站了起来,里面那男生走出来,然后房长安进去,沈墨再坐下。 “我叫吴迪,今年十三岁……” 邻桌这货在上面自我介绍,房长安一听就有印象了,因为从初中到高中,认识过仨吴迪,仅次于四个的李贺,堪称重名率最高之一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吴迪。 五十多个学生依次介绍完,程梦飞又说了些勉力大家的话,然后道:“接下来发新书。” 她瞅了瞅下面,道:“最后最后一排,第五排、第四排的男生跟我来,前排的男生想来也可以过来帮忙。” 房长安转头瞅瞅,最后一排四个男生,加上四五排各五个,人已经不少,不过书本也多啊,于是大伙都往后看着的时候,他主动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沈墨也跟着回头看后排要出苦力的男生们,听到他说话,忙站起来让他出去,吴迪大概还在跟他较劲,见他起身去帮忙,也跟着站起来了。 程梦飞还在门口看着,注意到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等着学生们陆续跟过来,这才带路到一楼去搬书。 初一课程有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思想品德)、生物、音乐、体育,共九门课九本书。 接下来初二会加物理,初三加化学,地理、生物都是只学到初二,中考时不考。 五五乘九就是近五百本书,好在人多,每个人不到三十本,跟一条长龙似的,浩浩荡荡地从一楼延展到三楼,从远处看蔚为壮观。 程梦飞倒没有这样的视角,但领书时看着自家班上一大堆男生等着搬书,也觉心里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的园丁生涯很值得期待。 房长安到领书的办公室时,值班老师跟程梦飞都在数书,其他学生都在一边看着,他也没急着表现,等程梦飞数完了政治课本,换下一科的时候才道:“程老师,我也帮忙数吧。” 程梦飞看他一眼,道:“行,那边是语文,你数一下,五十五本,别错了。” “好。” 其他男生傻愣愣地看着,房长安也没喊他们,免得有傻小子数错,自个一本一本数的查数,一副生疏而认真的模样。 最后一科英语数完,房长安还剩三个学生,房长安把自己手里的几本递给等着的俩男生,道:“可以了。” 俩男生瞅瞅班主任那里还有一小摞书,略一犹豫,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程梦飞这边也已经数完,手里面剩几本英语书,房长安伸手接过来,程梦飞笑道:“不用,我拿着就好了。” 房长安依旧一脸天真可爱的笑容,“老师给我吧,又不沉,书上有土,老师别把裙子弄脏了,我妈在家也这样,穿好看的衣服都不干活的。” 最后这句话成功地把殷勤表现变成了乖巧懂事,程梦飞对这个学生愈发觉得喜爱,也就没推诿,把手里的书交给房长安,房长安用手捧着,准备跟着老师一块走。 “你这学生懂事。” 看管书本的男老师四十多岁,对房长安的表现和说话都有点诧异,啧啧称奇,又向程梦飞夸奖,“一看在家里也是懂事的。” 程梦飞笑道:“这是人家爸妈教得好。” 她刚来学校,而且是靠关系进来的,愈发希望能够获得同事的认可,虽然眼前这位只能算校工,但听这样的夸赞自然也是开心的,笑容矜持而又难掩欢喜。 回到教室,书本分科摞在讲台上,房长安把手里的几本也放在英语那摞上,走回自己座位。 沈墨依旧站起来让位置,房长安坐下,瞅瞅她没说话。 后排搬书,发书就由前排来承担,每个人发一列的一科,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面都闹哄哄的,但并不杂乱。 程梦飞在台上调控,发完之后又核对一遍,让学生们检查一下课本,确认没有要更换的,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今天就到这里,等下大家可以去吃饭,晚上六点半开始晚自习,今天晚上会进行摸底考试。” 一听要考试,正在翻看新书的学生们立即唉声叹气一片,程梦飞笑道:“大家不要紧张,这次考试不重要,就是看一下大家现在的成绩,以后好进行对照。” “以后每天早上六点二十开始早自习,大家不要迟到,等下我会把课程表贴上来。” 这时候隔壁班大概都已经散学,能看到有学生经过,程梦飞见状笑道:“就这样吧,大家想吃饭可以去吃饭了,不饿的同学可以继续在教室里面看书。” 她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沈墨,转身走出了教室。 学生们又安静了几秒钟,然后闹哄哄地起身,有的离开教室,有的跟要走出去的同学让位置,叮里咣啷。 房长安正要跟新同桌联络一下感情,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姑娘瞅他一眼,把书包和书本都放进桌洞里面,然后起身跑了。 房长安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评价,听到旁边窗户有女孩子清脆嗓音喊:“房长安!” 他转头一瞧,见俩小姑娘站在教室中间的窗户那冲他招手,于是起身出去。 “房长安,你们怎么下课这么晚啊?” 房长安一走出教室,两个等在走廊里面的小姑娘就迎了上来,一个年龄略小,有点婴儿肥,甜美可爱,一个年龄稍长,下巴微尖,都称得上小美女。 房长安撇嘴道:“什么房长安房长安,没大没小,要叫叔叔。” 说起来他前世青春时代,真正接触过的漂亮妹子就眼前这俩,都是同村的。 年龄稍长的叫房影,家在村南,跟房长安不是很熟悉,但同族,自然也不陌生;年龄略小的叫房殿秋,对门三姐弟的老大,比他小一岁,不过按辈分得叫他叔叔,因为她爹房长峰跟他是一辈的。 【012】没挨打,真好 “刚刚那个是你们班主任吗?好漂亮!” 房殿秋辈分低,从小就已经习惯了被催着喊叔叔,也没在意,毕竟真论起来,她打叔叔的次数远比喊叔叔的次数多很多。 “嗯,你们班主任呢?” 房殿秋道:“一个老太太,教英语的,估计也是你们的英语老师。” 房影则道:“我们班主任是个老头,教数学,有可能也是四个班一起教。” 房长安没来得及说什么,房殿秋又问:“你们已经调座位了吗?” “嗯。” “男女同桌呀?” “嗯。” “我刚刚看到你同桌了,也好漂亮。” “嗯,她是我们班主任的侄女。” “哦。” 三人扶着走廊围栏闲聊,房长安也不好总装作以前那样孤僻木讷的性子,也了解一些她们俩的情况。 房殿秋与房长安是对门,从小一块长大,也是学前班就一块上学的,房长安小时候学习不认真,后来被老妈管教,三年时成绩开始突飞猛进,此后基本就在班里一二名,房殿秋则是从刚进学校就成绩好,不过房长安崛起后,就差了点,每次都在他屁股后面。 房影比房长安还大一岁,也提前了一年上初中,原本在隔壁庄上读,成绩不是很好,于是留级,听说房长安和房殿秋都到镇上来读书,干脆就转学也过来了,靠着房禄国的关系才进了重点班。 三人之中,房长安与房影关系无疑更亲近,不过房影大了一些,也比较聪明,很懂得怎么处关系,加上性别优势,如今跟房殿秋的关系也极好。 “你同桌叫什么啊?”房殿秋和房影都对沈墨很感兴趣。 房长安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问啊?” “没好意思问。” “你们班没自我介绍吗?” “有啊,不过她在我前面,我当时太紧张了,根本没听见。” 俩女孩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笑起来,房影道:“紧张什么啊,就上去说一下叫什么呗。” 房殿秋也笑,还对房影解释道:“他不从小就这样嘛,没事,反正是同桌,你晚上再去问一下就好了。” 房长安笑笑,忽见房殿秋和房影都看向自己身后,手扒着护栏,也转头往后一瞅,就见王珂跟她邻桌的女孩一块站在身后。 小姑娘似乎听到了仨人的对话,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瞪一眼房长安,然后撅着嘴走掉了。 房殿秋和房影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头盯着房长安。 房长安很疑惑地瞅着俩人。 房影问:“你们班同学?” 房殿秋问:“谁呀?” 房长安道:“坐我后面。” “你怎么她了?” “没啊。” “那她干嘛瞪你?” “我也奇怪。”房长安一脸迷惑地望着王珂的背影。 房殿秋也没多想这茬,道:“晚上还要摸底考试呢,你现在去吃饭吗?” 房长安其实还不饿,不过六点半晚自习,也没多长时间,反问道:“我不大饿,不过你们要是现在去吃的话,就一起吃好了。” “那走吧。” 房长安回到寝室,却见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稍成熟点,大裤衩、花衬衫,刘承在旁边,似乎在说什么。 见房长安进来,刘承忙笑着招呼:“哎,房长安你也回来了?” 房长安轻轻“嗯”一声,眼睛盯着花衬衫,花衬衫也盯着他,表情有点痞气,“你就是房长安?” 房长安站着反问:“你哪位?” 花衬衫见他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混混的凶恶痞气,但那份淡定从容,似乎显得更有范儿一些,而且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多少显得有点违和。 他心里暗暗嘀咕,同时感觉自己这样屈尊降贵地过来震慑,这寝室其他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房长安就有点让他落面子了,心里面不爽,表情就也不大好看,冷笑道:“我叫刘晏,刘承他哥,怎么着,你也有个亲戚教我?” 房长安笑了笑,“你几班的?物理老师叫什么?” “初二七班,物理老师是许非。” “哦,那不是,不过也许明年就是了。” 刘晏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初三重新分班,班级数目也会减少,说不定就会是他大爷教自己了。 房长安冲他摆摆手,“让个位置,我要拿饭缸。” 刘晏盯着他没动,房长安也望着他,对峙约莫两秒钟,刘晏嗤的一声笑,很不屑而潇洒的表情,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你觉得自己有亲戚当老师就很了不起,很嚣张啊?” 房长安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把脸盆拿出来,饭缸的盖子是个碗,倒扣的时候底座朝上,里面仍有点他中午特意留下的一些水,没人动过。 他拿起饭缸,冲刘晏笑笑:“要不你打我一顿,看看什么后果?” “你……” 刘晏立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猴子,愤怒地瞪着他,然后站了起来,房长安一动不动,抬头看着他,表情仍是淡淡的。 他真不愿意争闲气,但没办法,学校里面就是这样,你示弱一次,就像是一个磕破了壳的蛋,所有苍蝇都会围上来,而且会变本加厉。 这次要真被刘晏给吓唬住,他连前世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都保持不了,以后他要面对的就不是偷东西、要生活费了,这些人甚至会逼着他去找大爷大娘求情、拿钱。 “大不了劳资不上这学了,转个学而已。” 刘晏说着很嚣张和获得出去的话,但明显色厉内荏,瞪着房长安,往前逼近了两步,却连近前的步子都迈的很小。 刘承大概是后来回想着,觉得中午被这小屁孩给吓住了,有看戏的意思,原本也没怎么劝,这会儿见堂哥下不了台,而且也怕真闹起来了,赶紧伸着手拦住堂哥,“哥,哥,不至于,不至于,房长安你别误会哈,我哥就这脾气,人不坏……” 房长安拎着饭缸,往床梯上一靠,笑道:“人坏不坏我不知道,但他跑到一年级寝室,威胁要打我,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你特么……” 刘晏见堂弟来劝,本来就在作势要挣脱着来打房长安,听他还敢威胁自己,更怒了,真要把刘承扒开,“刘承你让开!” “哥!哥!” 刘承哪能想到原本的吓唬,居然闹得真要动手了,抱住堂哥的腰,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边抱边喊,“这是寝室……而且他大娘是我班主任啊!” 坦白说,房长安对刘晏了解不多,人家要真的脑子一热,完全不顾后果,他现在的这小身板,还真有可能挨一顿揍。 不过刘晏要真不顾后果,房长安自然不会吃眼前亏,不论是跑、躲还是暂时求和,都做得出来。 即便再退一步,挨一顿打他其实也不在意,毕竟又不是没打过架,再说最多踹两脚而已,丢脸归丢脸,真多疼其实有限,总不可能比大学时撬了别人女朋友被打的还厉害。 刘晏要真动了手,哪怕没有大爷大娘的关系,就凭班主任程梦飞,房长安就有把握能把刘晏弄退学,而且赔偿也一点不能少,有这个前车之鉴,接下来学校里面其他混混绝不会再轻易招惹他。 挨一顿换三年顺风顺水,怎么算都比一顿打换个临时女朋友划算。 刘晏比刘承高出半个头,要真冲昏了头脑,刘承显然不大可能拦得住,说到底即便在容易冲动的年两,真不顾后果的热血上头,也是需要主观、客观因素共同作用的。 而刘晏显然并不是那么莽的人,姿态要,面子要,但并不愿意真为争口气把事情搞大了。 “大不了转学,你以为转学那么简单?” “你爸妈不用求人?不用花钱?还是打了人不用赔钱?” 房长安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又语气淡淡地反问,见刘晏做出的姿态缓了缓,换了副笑脸,说道:“说到底咱俩没啥仇,你不想闹得上不了学,我也不想白白挨顿揍,都没好处,是不是?” 刘晏不再作势要冲上来揍他了,喘着气死死地盯住他,大概在犹豫是不是要放什么狠话出来,或许琢磨着偷偷地报复。 房长安又笑:“而且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哪里得罪你了,我跟刘承关系好好的,又没闹矛盾,你就算为他出头,也找不到我头上吧?” 刘承赶紧道:“是是,真的哥,我们俩晌午聊的好好的,针不至于,房长安其实人还挺好的,他还答应我要闯了什么祸,去找老师帮我说清呢。” 两人都劝,刘晏大概觉得面子上有了交代,火气小了不少,刘承见状小心地撒开了堂哥的手臂。 刘晏站在那,依旧盯着房长安,他从小就不老实,架打过不少,但真没遇见过这样的,原本心里还有点犹豫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一时间却还不知道该怎么结束比较「体面」。 小屁孩没啥城府,心里面想着什么都写在脸上,房长安清晰地把握着他的心态,见他心里面已经怂了,自然不再惯他的脾气,历来读书人欺负莽汉都是这套路,你动拳头他就跟你讲道理,你放下拳头,他就想办法坑你。 房长安没什么惹事的心思,只想让刘晏能老实点,于是朝他笑笑:“没事的话我吃饭去了,有女孩等着呢。” 刘晏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长安依旧云淡风轻的笑容,拎着饭缸出去了。 这一刻他想起了已经过去的古巴导弹危机,想起了未来发生的十九架战机过台海,想起火星人视角……很膨胀地觉着那些历史上留名的胆小鬼博弈也就不过如此。 当然那些波澜壮阔都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房长安走出男生寝室大门,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嗯……没挨打,真好。 【013】回礼 食堂人不算多,俩女孩都在棚子下等着,见房长安走过来,房殿秋抱怨道:“你咋这么晚?” “洗饭缸呢。” 房长安自然不说实话,房殿秋和房影也没怎么在意,一块进去打饭。 房长安打了一份咸汤,一个小馍,共四毛钱,把馍撕了泡在咸汤里面,俩女孩也差不多,五毛左右的花费。 房殿秋还拿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水煎包,说是早上在街里没吃完,打包的,分给房影和房长安一块吃。 房长安也没跟她见外推辞,不过只吃了俩,她再给就不要了,毕竟她家境虽然更好些,可本也多吃不了几个,大伙都省吃俭用,没真平分的道理。 吃完饭,还没走进寝室大门,正遇见刘晏跟刘承两个人往外走,房长安浑若无事地挥挥手,“这么巧,你们也吃饭啊?” 刘晏看到他表情还不大好看,没回答,刘承则堆着笑道:“哎,你都吃完啦?” “昂,走了。” “哎!” 房影和房殿秋都偷偷打量刘氏兄弟俩,等他们走过去,房殿秋低声问:“谁呀?” “平头那个丑的,是五班的,同寝室,另一个更丑的是他堂哥,初二。” “哦。” 房殿秋点点头,房影忍着笑道:“也没多丑啊,哪有你这样介绍人家的?” “没有多丑就还是丑嘛。” 房长安笑着向她们道别,先到水池把饭缸刷洗干净,仍放回床底的脸盆里面。 王浩已经回来了,正在床上坐着,寝室里面还有十几个人,见他进来表情都有点古怪,等房长安撅着屁股把饭缸放好,王浩才壮着胆子问:“我听说你刚刚差点跟刘晏打起来,真的假的啊?” 旁边有的亲眼目睹,有的也刚刚听说,眼神打量着房长安,都有点好奇、期待和一些看刘晏刘承时类似的意味,差不多就是看不好惹的存在的目光。 房长安爬起来道:“没啊,压根就没动手,他们两个人,我傻啊跟他们打架?” 王浩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又问:“那他们干嘛要打你?” 房长安奇道:“谁说他俩要打我了?” “那不是说……” 王浩还要说,房长安笑着打断:“没有的事,大家来学校都是上学的,不然真打架被记过、退学,还不是还得爸妈求人花钱?何必呢,好好学习最重要。” 王浩被说的有点懵,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房长安挎着书包,又问:“你回班上吗?” 王浩愣愣地点了下头,他是圆脸,胖乎乎的,看起来有点憨厚可爱,房长安有点想捏一下他的脸,又觉得不对劲,应该想捏沈墨或者王珂还差不多。 “徐阳,郝明慈,还有那个李……东风,你们去教室吗?” “啊?哦,我去。” “我现在不去,你们先去吧。” 被喊到的几个男生有点意外,徐阳没一块走,郝明慈和李东风却都跟上来了。 刚刚的事情已经让房长安充分地意识到装逼容易被雷劈的道理,再说沈墨又不在,跟这些男生表现没啥意思,他一路上就不怎么说话。 仨男生原本似乎都有点顾忌他,后来见他没什么凶神恶煞的,也就自个闲聊,互相了解。 来到教室,沈墨不在,房长安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翻开新书,先瞅瞅语文,人教版,不少课文很眼熟。 《背影》 《羚羊木雕》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春》 《济南的冬天》 《皇帝的新装》 …… 房长安边看边啧啧赞叹,想着要是啥时候陪沈墨逛街,跟她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之类的话会不会挨打。 他对沈墨倒没有沈墨多余的想法,之所以会接近,固然有曾经的那份悸动的原因在,更多的却是因为她的身份。 他正在努力推动爸妈早些出去打工,但一辈子给人打工也不是出路,而且房嫣然才八岁,未来还有十年时间都要在家里读书,如果爸妈能在家里谋份生计,总比在外好一些。 而在家里做些什么,能借沈葆国的势无疑要方便很多。 房长安没想过要直接跟沈葆国有什么联系,他年纪太小了,人家压根不会正要瞧他,他的目标是程梦飞,通过她足够借势了。 沈墨属于达成目标的途径,也是顺手而为,毕竟她在同班,好接触,年纪小,也好骗,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怎么着自己都不会吃亏。 翻了翻语文,房长安又翻开数学书,看看知识点都还有印象,放心不少,事实上即便不记得这些,哪怕重新学,有后世强大灵魂带来的学习理解能力,他也不担心初中的学业。 要考虑的只是学习成绩怎样提升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房长安在村里小学是数一数二的成绩,但到二中的升学考试里面只考了一百六十多分,也就是平均分八十多,令他颇为沮丧,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学校之间的差距。 按大伯给出的讯息,他升学考试成绩在班上大概处于三十多名,中等偏后。 这份排名肯定也在程梦飞手里,为了配得上自己的表现,学习成绩肯定要跟上,这次摸底考试肯定要进步。 那考多少名合适呢? 房长安正在斟酌,看到王珂从门口走了进来,朝她笑了笑,小姑娘倒不记仇,包括刚刚在走廊,要是真生气也就无视他了。 这会儿见房长安朝自己笑,她皱皱鼻子,很傲娇地样子瞅着他。 房长安笑问:“你吃饭了吗?” 小姑娘犹豫一下,还是回答了:“吃了啊。” “那就好,吃饱了好好考试。” 房长安继续说废话,等她在后桌坐下,又回头问她:“你成绩好吗?” 王珂想了想,道:“不大好,我升学考试考了一百七十分,你呢?” 房长安暗暗翻白眼,“我一百六,比你低。” 小姑娘眼睛一亮,有点开心的样子,生怕房长安自卑,还劝他:“没关系,反正都进重点班了,而且我们俩分数差不多,你好好学,说不定这次就比我考的高了。” 房长安点点头,“谢谢鼓励,一定努力。” 王浩也坐在桌上看书,见他跟自己的女同桌聊得火热,似乎也想插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就拿着书听他俩聊。 王珂被房长安受阅兵式的反应逗得直笑,她邻桌的女孩也笑,这女孩叫郑莉莉,话不多,显得很文静。 房长安又问她:“你多少分啊?” “我也一百六十多。” “王浩你呢?” “一百五十多。” “那你成绩最差。” 王浩嘴巴动了动,没说话,确实是他最差。 闲聊几句,房长安确认王珂没跟自己生气,就不爱浪费时间了,坐好继续看书。 教室里面说话的人不多,都在准备接下来的摸底考试,住宿的学生回来的比较早,五点半之后才开始有走读的学生回到教室。 吴迪对房长安仍有点不顺眼,不知道是因为抢座位还是不爽房长安出风头,回到教室的时候,见房长安在座位上坐着,他站在走道上也不说话,就用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 房长安瞥他一眼,倒没跟他计较这个,因为是流动座位,接下来还有自己从他这边过的时候,挪着椅子往前桌贴了贴,吴迪见状撇撇嘴,从他身后进去。 他刚坐下没多大会,沈墨也回来了,一句话也没说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房长安也没找她说话,自己看书,没想到过了不到两分钟,便觉她在摸自己衣服,低头一瞧,一只白嫩小手递来盒牛奶。 他顺着那白嫩小手瞧过去,小姑娘也望着他,眸子忽闪忽闪地眨着,表情显得有点害羞,小声说:“回……回礼。” 【014】没偏题 房长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下午那颗糖果的回礼,朝她笑了笑,伸手接过牛奶,“谢谢。” 小姑娘见他收下,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下,赶紧又重新抿着,嗓音很轻地说了声:“不客气。” 房长安又笑了笑,低头看那盒牛奶,包装上全英文,一个汉字都没,他也懒得辨认,知道是进口货就行了。 “劳资连饭都吃不饱,镇长家都是进口食品了。” 房长安暗暗恰柠檬,他很清楚这个年龄补钙的重要性,决定把这盒奶留到明天早餐,那会儿吸收能力最好。 营养有限,必须得精打细算啊。 把牛奶放进桌洞里面,房长安转头看沈墨,她正在书本上写名字。 沈墨 初一四班 每一本书都是这六个字,似乎是练过字的,是楷书,房长安大学和毕业后为了装逼需要,也下过功夫练字,主临二王行书,其他名家名帖也都有涉猎,但认不出她临的谁家字帖。 也许是庞中华。 一方面这年头练字,大概率都是跟着钢笔字帖摹写,并非临古贴,另一方面,房长安眼力确实不咋地,除非名家临帖,否则基本都认不出来。 当然楷、行、草、篆的差异,认字的都辨得出。 房长安心态与学生不同,把教科书纯粹当闲书来看,反而看得更加认真和入神,语文课本的课文也更能品出味道,尤其是那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更是反复看了三遍。 他后世去过鲁迅故居,当时游人如织,大多都在拍照,房长安也拍,但看得很慢,通行的妹子丢了都没察觉。 当时关于这篇文章的记忆已经模糊,这会儿重读,再回想着后世去看故居的一些场景,竟觉得颇为有趣,甚至生出了回头找来《鲁迅文集》多读读的想法。 正想着,晚自习预备铃打响,随后程梦飞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里面来。 “好了,大家把东西收拾一下,书不要放在桌子上。” 程梦飞站在讲台上面,很威严地看着学生们把书本都收拾起来,然后数着试卷发给第一排的学生,让他们往后传。 房长安很快接到了试卷,并非打印试卷,而是油墨印刷的,墨迹粗而浓,不少地方还有泅墨。 “大家拿到试卷不要急着做,先看看有没有看不清楚的,有的话举手。” 房长安检查了一边,字迹都还看得清楚,题也简单,心里面愈发笃定,看了看题,见旁边同学都已经开始写了,这才也拿出一支圆珠笔,开始答题。 他刚刚已经想过,肯定要比升学考试有进步,因为是进入初中后的第一次考试,提升幅度不能太小,那样就没惊喜了。 也不能太大,那样以后就没有进步空间了。 前世房长安初一时升级不算太好,二十名左右,慢慢往上爬,到初三时基本在年级前五。 他准备依旧复制这个历程,不过初一的成绩可以适当高一些,最好能保持在班级前十,稳步上升。 依旧语文数学两门课,满分同样两百,房长安准备把这次摸底考试的总分数控制在一百八左右,平均分九十,其中语文可以稍高一些,数学差点无所谓。 这分数听起来很高,但初中、小学考试,两门一百九的比比皆是,因为数学很容易满分。 这分数应该可以在班里面排在前十,接下来单元考试可以有一定起伏。 最好能把成绩绘出一条波动上升的曲线,这样看着又欣慰又挂心,效果最好。 政策已经制定好,接下来就是施行了。 教室里面静悄悄的,房长安很快做完了注音、组词等基础题,到了阅读理解,他看得十分认真,毕竟连原作者都会答错,哪敢大意。 好在重生之后,此前小时候的记忆并未因为后世灵魂而淡去,小学的答题思维还在,房长安加以自己的理解,认真揣摩出题老师的意图。 他字也写的认真,因为要模仿自己以前的笔迹,加上肌肉记忆,写起来颇感古怪。 程梦飞站在讲台上盯着下面的学生,不时提醒一声:“不要交头接耳,眼睛不要乱看,这次考试考的是你们的真实水平,抄了也没有意义,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程老师资历不老,套话还挺溜。” 房长安暗暗咕哝,第一节课还没下课,他就把试卷都写完了,花费时间最久的是阅读理解。 阅读理解是怕答偏,作文是因为字数太少,写不来这么短的篇幅。 作文题目是「我理想中的初中生活」,房长安从真实出发,描述了自己的现状,表达了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强烈希望以及对知识的渴求,连今天中午去书店看书被老板嫌弃的事情都写在了里面。 末尾自然也没忘记升华主题,表明了祖国加入世贸之后,将会更加积极的拥抱世界,拥有五千年历史底蕴的国度将会踏上伟大复兴的最后一段路程。 而我们这一代人,就将肩负起这个历史赋予我们的重任,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我将努力学习,努力成长,努力跟上祖国腾飞的步伐,为民族伟大复兴贡献出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 该生从个人生活出发,主题明确,思想端正,内容丰富,文笔流畅…… 房长安写完作文,连程老师的批改内容都想好了,终于等来了下课铃,但接下来还有上课铃,还要再过二十分钟才结束考试。 他等了又等,实在无聊,干脆举手:“老师!” 正埋头答题的全班同学都转头看了过来,程梦飞有点意外,站在讲台上问他:“怎么了?” 房长安依旧举着手,“程老师,我写完了,也检查过了,可以交卷吗?” 程梦飞刚刚就注意到了他已经结束答题,但没想到他这么有信心,都不再继续检查,略一迟疑,就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可以。” 房长安双手把两张试卷递给她,程梦飞道:“你要上厕所的话可以先出去。” 这年头多数孩子对老师敬若神明,憋着尿都不敢说,她大概担心房长安是想上厕所才要提前交卷,见他站在自己位置上没动,所以提醒。 房长安笑道:“谢谢老师,不过不用,我就坐这看书,不影响别人……我看英语。” 程梦飞朝他笑了笑,道:“看语文也没事,考的不是书上的内容。” “好。” 房长安重新坐下,掏出语文书来继续看,没再继续读鲁迅,读《观沧海》《西江月》《望岳》,同时暗暗感慨,能选入教科书的诗词果然都特么是经典。 他在看书,程梦飞也坐在讲台上看房长安的试卷,第一张试卷没看完,心里面就觉得有点诧异。 她看过房长安的升学考试成绩,语文78,数学89,语文是稍弱的,但看第一张试卷里面的几个陷阱都被完美避开。 摸底考试的意义,自然是要摸清楚学生们的真实水平,接下来的教学和考试都能有个参照,不过与此同时,多数学校摸底考试都会把题目出的难一些,这是为了打消掉一部分学生的骄气,以便接下来能虚心学习。 也就是说,很难考高分! 程梦飞提前看过试卷,不论语文还是数学,一些题目都是摆明了没指望学生答对的,而她翻了翻,房长安竟都答对了。 她翻到第二张试卷的阅读理解,更觉诧异,虽然也错了一处,可这用词……很精炼,不像其他学生那样都像多写几个词来碰运气,说不定哪个就是得分点。 再看作文…… 房长安虽然在认真看书,但也没忘记观察班主任,见她坐在讲台上,心里微感诧异:咦,没见程老师搬凳子来啊? 估计是早就放在讲桌下面的。 他心里猜测着答案,见程梦飞很入神地在看自己的试卷,心里面又安稳了一些。 这作文写对了! 没偏题! 【015】预习功课(求推荐票) 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程梦飞才看完了作文,事实上不到六百字的作文,她已经看了好几遍,但每次看完都忍不住又看一遍。 觉得那字里行间,好像都能看到一个出身贫苦,但积极向上、自强不息的小小身影,更重要与可贵的是,他小小年纪,思想与眼界却并没有被出身和环境束缚住,有着放眼世界甚至古今历史的博大胸怀。 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这样大的格局难免过于空虚飘渺,不过能有这样的精神,不说在这个小镇上,即便放眼整个云龙市,也足以超过绝大多数的同龄人。 程梦飞一时间又觉欢喜又觉怜惜,抬头看一眼放长安,见他还在认真看书,更是感慨万千。 她看看时间,收拾了一下情绪,起身提醒道:“时间不多了,还没写完的同学们抓紧时间,已经写完的同学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写名字。” 又过几分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交卷,交卷的人一多,正在检查的就很难沉得住气了,不少也跟着交卷,程梦飞把卷子都放在一起,继续等着剩下的人。 七点二十,程梦飞终于喊着交卷,还有没写完作文的,急的草草补充几句,赶紧也交了过去。 程梦飞收拾好试卷,道:“大家自由活动十分钟,你们的数学老师马上就来了,要去厕所的同学赶紧去。” 房长安觉得小腹微沉,于是从沈墨起身让开的位置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吴迪半边身子都在他桌上,正在找沈墨说话。 似乎沈墨没怎么回,吴迪表情看着有点发愁,瞥见放长安进来,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怕丢脸,撇撇嘴坐正了,又转头找身后的郑莉莉说话。 沈墨也看到房长安了,依旧站起来让他进去。 房长安见她桌上放着语文书,打开的一页《聊斋志异》的选段《狼》,坐下之后,轻声问她:“你能看懂啊?” 语气表情,惊奇中又透着些许钦佩。 沈墨压着裙裾坐下来,看他一眼,两人如今「名分」已定,加上有了一段交往,她对房长安不再那样疏离了,点下一头,又摇摇头:“好多看不懂。” 房长安点点头,“还没学嘛,你已经很厉害了。” 小姑娘听他夸自己,有点害羞,又有点欢喜,抿着嘴唇飞快瞟他一眼,没有说话,房长安又问:“我刚刚也看了,当故事看的。” “我也当故事看的。”房长安其实话没说完,小姑娘约莫找到了志同道合之辈,有点兴奋地接话。 “真的?” 房长安露出千里遇知音般的惊喜表情,“我也有好多没看懂的,我们互相讲一下吧,算是预习了,这样等老师讲的时候能理解的更快。” 小姑娘哪里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压根没防备,闻言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就点一点头,“嗯。” 她有点不大好意思,对房长安道:“你先说吧。” 房长安也不推辞,把自己的语文书翻到《狼》这一页,往俩人中间一摆,人也往这边凑了凑,正待开撩……啊呸!正待开聊,一个矮墩墩的黑胖子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 这人走进教室,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把一叠叠试卷发给第一排,第一排的几个学生懵了一下,看到是数学试卷,这才反应过来往后传。 房长安倍感扫兴,不过见沈墨粉妆玉琢的可爱小脸表情也有点怏怏的,又觉开心起来,冲她低声道:“先考试,明天再预习。” “嗯。” 小姑娘虽然没觉得跟同学讨论功课有什么错,但仍有点羞,低低应一声,声音很轻。 吴迪虽然在跟后桌的郑莉莉他们说话,却仍分心关注着房长安和沈墨这边,见他俩关系似乎处的挺好,心里面有点不大痛快,看房长安时表情就很不爽。 房长安自然注意到了,但压根不在乎,这年纪的小屁孩,恩怨来的快,化解的更快,他没准备跟班上同学闹什么不痛快,却也没想着惯着谁。 沈墨王珂这种长得好看的例外。 语文评分有一定的主观印象,这种不太重视的摸底考试更是如此,房长安估摸着凭程梦飞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也不至于故意扣自己的分,应该有九十分。 这样算起来,数学再考个九十分出头就差不多了。 数学不比语文,控分比较简单,房长安半小时搞定,又检查两遍,倒不是真这么认真,而是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耐心。 当然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比如刚刚的时候就没耐得住,太无聊了。 检查完两遍之后,房长安又耐住性子又检查了一遍填空题,看时间还没到八点半,实在无聊,无意间瞥一眼沈墨,见她正在思考最后一道大题,心无旁骛,很认真的样子。 房长安左右无聊,就盯着她侧脸看。 头发扎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显得十分清爽,耳朵像元宝一样,精致可爱,耳垂上有一个小孔,但并无饰品,睫毛细密修长,时而轻轻眨动,像是两把小刷子,鼻梁挺直,贝齿轻轻咬着嘴唇,稚嫩、恬静而纯美。 哎呀,跟她同桌简直太正确了! 房长安暗暗钦佩自己的果决明断,还待在看,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目光一瞥,就见黑胖子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了旁边来。 房长安当机立断,在黑胖子开口之前举起手来,“老师,我想交卷,可以吗?” 黑胖子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轻轻颔首,伸出手接过试卷,顿了顿,又叮嘱句:“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答题。” 房长安应道:“好的,我看会语文书。” 吴迪忍不住抬头瞅他一眼,你语文提前交卷看语文,数学提前交卷也看语文,你初中三年就学语文了是吧? “叮铃铃” 八点五十,晚自习下课铃终于打响,初二年级的学生蜂拥走出教室,初一、初三都没多大动静,因为初一在收试卷,初三大多有老师拖堂。 “交完试卷就可以走了。” 有的学生交完试卷,老师不发话还不敢走,黑胖子大概注意到了,收试卷的时候就提醒了一声,这才有提前交卷的学生离开教室。 沈墨也去交了试卷,回来之后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背起自己的浅蓝色书包,倒没把书都装进去,只装了本语文和英语,然后转头看一眼放长安,“我回家啦。” 房长安笑着挥一下手,“拜拜。” 这年头这样的告别语还不是很流行,大多见于电视上,沈墨有点意外,也向他挥一下小手,然后背上书包离开。 吴迪终于开心了,没有房长安这个大灯泡,回去的路上可以找漂亮女同学说说话,他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这时候,赶紧拎着书包往外跑。 房长安瞥他一眼,利索放行,吴迪心里暗暗得意,以后沈墨每天晚自习,天这么黑,自己跟她走一路,总能混熟。 他不担心跟沈墨不顺路,因为校门前那条石渣子路连通的路,基本就是镇上多数区域过来都要经过的,有这段路就足够了。 吴迪满怀着兴奋和激动走出教室,正见沈墨的背影在楼梯转角一闪,赶紧跟了下去,这会儿学生多,他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噔噔噔地下楼梯,与沈墨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跟着。 到了一楼,吴迪正盘算着是这时候跟上去,还是等出了校门再跟上去,却见沈墨走出楼梯没直奔校门,而是转向走向了人流外的空地。 吴迪不及思索,赶紧又跟上去,同时鼓起勇气,准备就这个时候上去找她搭话了,刚开始提速,猛地看到空地阴影处一道身影,立马一个急刹,差点被后面的学生给撞到。 【016】这么厉害 “婶婶!” 沈墨来到程梦飞面前,掂着脚轻轻跳一下,嘴角带着笑,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程梦飞拍拍电动车后座,沈墨穿的裙子,便背着书包侧坐上去,等程梦飞也坐下后抱住了她的腰。 “抱紧啊。” 程梦飞叮嘱一声,启动电动车往校门外骑过去。 这年头摩托车比电动车多的多,还属于比较稀罕的东西,不少学生都好奇地打量,有四班的学生出来比较早的,看到程梦飞,有的偷偷躲一边,装没看到,同时祈祷班主任也没看到自己,有的则主动打招呼,程梦飞也笑着回应。 程梦飞已经回家换了衣服,不必担心裙子的问题,很快骑着电动车与后面的学生群拉开距离。 小镇街道上不算很繁华,但隔一段总有店铺亮着灯,两人走的路上也都有路灯,程梦飞放缓了车速,问道:“墨墨,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啊?” 晚风吹拂起程梦飞的长发,在空气中留下混着洗发水的清新味道,沈墨嗅了嗅,想起刚认识的同桌,轻声道:“挺好的啊。” 程梦飞“嗯”了一声,又问:“你同桌那个男生,认识了吗?” “算……认识了吧?” 沈墨在婶婶身后缩了下脑袋,莫名地有点害羞,“叫房长安嘛。” “嗯。” 程梦飞慢慢地骑着车,对身后的小侄女叮嘱道:“他家庭情况不是很好,不过成绩很好,又懂事,是个好学生,你以后跟人家坐一块,可不要动不动耍脾气,欺负人家。” “我干嘛欺负他呀?”沈墨气鼓鼓地小声抗议。 “我就提前叮嘱你一声嘛,好好相处最好,谁也别欺负谁。” 沈墨爸妈都常年不在家,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两个老人都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程梦飞与丈夫新婚,都不准备立即要孩子,对这个小侄女同样打心眼里喜欢,当成自己闺女一样疼。 小姑娘也聪明乖巧,惹人喜爱,不过这是长辈的视角,站在一个客观的教师视角,程梦飞觉得这个小侄女固然漂亮可爱,但也有些被宠出来的骄气。 她对房长安印象不错,又是学校两个老师的亲戚,打了招呼让帮忙照顾的,要真是俩小孩闹什么矛盾,到时候可不好处理。 “你的试卷我还没来得及看,你自个觉得今天考试的题目难吗?” “有一点。” “那你得好好加油了,你看人家房长安,交卷那么早,我看题目基本都答对了,人家升学考试成绩可比你差二十分呢,不要回头考不过人家,那多丢脸呀,对不对?” “……哦。” 小姑娘闷闷地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他考多少分啊?” “还没正式改呢,不过我估摸着得有九十分以上。” 小侄女也是考过双百的,程梦飞担心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进一步地给她解释,“这次摸底考试题目比较难,因为担心学生考得好,就容易骄傲,学习不认真。前两天开会的时候,出试卷的两个老师可都说保证这次摸底考试不会有九十分以上的学生呢。” 她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估计郑老师要记住这个房长安了。” 沈墨也有点忍俊不禁,“房长安这么厉害啊?” “对啊,所以你跟他同桌,也不能被他比下去,对不对?” “嗯。” 这年头没手机,年纪小又不能谈恋爱,因此放学之后,房长安就倍感无聊,教室里面要等十点才熄灯,他索性就在教室里面坐着看书。 王珂跟王浩见他没走,也就不急着回去,郑莉莉见王珂没走,于是也没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对刚刚的考试答案。 教室里面还有几个人也没走,过了九点半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安静了下来,陆续又有人离开,王珂和郑莉莉走了之后,王浩也想回去,就叫房长安。 房长安已经把语文书都细看了一遍,他前世今生,想要记住的东西记忆力都很好,觉得不说完整背下来,但大致内容都记得,于是也就一块离开教室。 仍有三四个同学在教室里面没走,很认真地在看书、背单词,房长安临走时不禁暗暗感慨了一下,因为前世大多数时候,他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教室不熄灯绝不离开。 离开教室时,房长安注意到教室门锁就放在门上,是打开的,但他想了想,竟不记得钥匙在谁手里。 估计程老师私下给谁了吧? 走出教学楼,房长安看了下操场,对王浩道:“你先回去吧。” 王浩愣了一下,“你呢?” 房长安指了指仍有不少积水的操场,“我跑会步。” 王浩有点懵,大概没想到也理解不了居然还有人傻到主动跑步,他上小学有时候学校让跑步,都是能逃就逃,还担心初中也要跑步呢。 房长安明白他的想法,没多解释,笑了笑道:“你先走吧,我等会就回去。” 王浩犹豫一下,到底没说什么,自己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像是要确认这个看起来挺厉害的同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大概因为从小喜静不喜动,房长安身体一直不大好,初中时最弱,他记得前世最夸张的时候是初二,整个冬天每个月至少有十天都在医务室里面打吊瓶,医药费花的比生活费还高。 而且每次打吊瓶都得打电话让大爷来,因为他身上的钱不够的,现在回想,那几年真的没少给大爷大娘添麻烦。 高中时他身体已经长成,但仍很瘦弱,高二时体检,身高已有一米八二,体重才一百零六斤,当时没啥感觉,大学毕业后体重增加到一百五,才后知后觉那会儿瘦得有多夸张。 四十多斤肉啊!就算是猪肉,以后世的价格,基本就够自己的启动资金来,哪里还用得着爸妈出去打工? 房长安前世从高中才有意识锻炼,没条件去健身房,就是跑步,不过,到大学时才开始坚持长跑,除非天气不允许,或者在床上,否则每晚雷打不动地每晚五公里。 即便毕业后,他也坚持每晚至少跑三公里,虽然并非什么肌肉男,但线条流畅,身体健壮,体能肯定要比多数人强。 当然,听说男人坚持长跑有助于提升耐力他才开始坚持长跑这种事他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房长安现在身体十分羸弱,记忆中到初三时,因为中考有三十分体育加试,他才开始锻炼,但别说男生的标准,他连女生的及格线都过不了。 后来考试时,那考官是大爷的老同学,大爷打了招呼,才勉强拿到了二十八分,没给满分并非关系不铁,而是他考的实在太差了,人家不敢给。 重生之后,房长安起初挂念着水劫,渡劫后又发愁家里的出路,一直没时间考虑身体,这时候到了学校,每天闲的无聊,肯定就要把身体锻炼提上日程了。 操场很破,天晴了三天,还有不少积水没干,好在跑道上都干了。 房长安小心地热身,生怕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然后开始在空旷的操场上慢跑起来。 整个操场坑洼不平,跑道倒还算凑活,大概因为中考体育加试有四百米的项目,跑道外线是白石灰画出来的,现在刚下完雨,还没来得及重新画,已经看不到了,内线是红砖头埋进土里堆的,倒还看得清楚。 塑胶跑道是想都不用想,都是煤炉渣子、石渣子铺的,房长安脚上穿的是凉鞋,没跑两步就停了下来,翘起一只脚,跟触电似的乱抖。 好容易把凉鞋里面的煤渣甩掉,再跑两步,又得停下继续触电。 “我特么……跑你妹啊跑!”房长安气得大骂。 【017】强种先强身 王浩还没走进寝室门,冷不丁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却没看到人,继续往后转,仍没看到熟人,一头雾水地转回去,就见房长安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前。 “你不跑了?” 王浩觉得奇怪,同时又感释然,这才正常嘛,谁傻乎乎地主动去跑步,被老师罚跑步还差不多。 “换双鞋!” 房长安没行李箱,那玩意至少七八十,太贵,老妈用家里做生意时没卖完剩下的碎步给他缝了个大包,里面装了两双布鞋。 倒不是千层底,那太费时费事,小孩子又极费鞋,是会上买的泡沫鞋底,然后再一层层布的纳上去,用针线缝上碎步糊好的鞋帮,黑面白底。 房长安上学时因这样的布鞋十分自卑,毕业后买得起好鞋,却反而喜欢上了这样的布鞋,老妈那会儿上了年纪,眼睛不大好使,他就偷偷在网上买,贵的贱的都买过,却总没买到熟悉的舒适感。 两双布鞋一新一旧,房长安换上旧的那双,把凉鞋放在床底下,包仍收好放在床头,又转身出了寝室。 一番周折,结果到了操场,只跑了小半圈,不到两百米就气喘吁吁,比后世跑五公里还喘得厉害,房长安又坚持了一小段,跑了两百米,然后就开始慢走。 他倒是能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继续跑,但未必是好事,这事急不来,否则明天腿疼的走不了路就搞笑了。 而且也要考虑到消耗,毕竟生活费拮据,吃都吃不饱,消耗太多再把自己给锻炼废了。 他慢走了一小段,然后回到寝室,换回凉鞋,拿着脸盆到水池洗脸刷牙,跟前世房长安一样,没几个晚上刷牙的,要么就是早上不刷,反正一天只刷一回。 他刷了牙洗了脸,又冲了冲脚,这才重新回到寝室。 王浩也洗了脚,已经坐在床上了,瞅瞅房长安,显然不大适应跟人一床睡,房长安从小就跟弟弟房长明一块睡,倒没觉得什么。 嗯,那是前世的房长安。 有后世灵魂的他也真的很久很久……没跟男人同床睡过了。 不过重生后也每天都跟房长明睡一床,而且现状如此,也没法子,房长安努力劝说着自己再遭一遍以前受过的罪,擦净了脚坐在床上,问王浩:“你睡里边睡外边?” 王浩道:“我都可以。” “那你睡里边,我比你起得早。” “哦。” 王浩把自己的被子在里侧铺开,房长安在外侧铺开,又叮嘱他:“你别把脚伸出来啊,我晚上做梦爱啃东西。” 王浩忍不住笑起来,“没事,你啃吧,我不怕。” “我特么熏死你!” 房长安作势把脚往他脸上怼,王浩对他有点敬畏,只往一边躲,没敢还脚。 房长安也没真怼人家脸上,收回脚,忽见从空中飞来两块花生糖,然后又飞来一块,他转头看去,刘承扒着自己的床沿,冲着他笑道:“我哥就那脾气,其实他也不敢打你,真的,就做个样子的,你别生气啊!” 房长安想了想,对他道:“再给我一块。” 刘承微微一愕,然后立马翻身摸出一块花生糖扔了过来,房长安伸手接住,朝刘承和善地一笑:“我没那么小心眼,不打不相识嘛,我对你哥印象挺好的,回头有机会一块吃饭。” 刘承有些意外,忙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啥时候有钱了,请你吃。” “行,谁先有钱谁请。” 房长安应着,又朝刘承笑了笑,这才拾起床上另外三颗花生糖,顺手丢给王浩一颗,王浩有点受宠若惊,递了回来,“我不吃。” 房长安把另外三颗花生糖放在枕头下,随意地道:“给你你就拿着,我们要一块睡一年呢,不差这点,回头你有什么好吃的也给我点,这样营养均衡。” 王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道:“那谢谢啊。” 房长安没应,脱衣服准备睡觉,王浩又凑了过来,低声问:“你要是有钱了,真请他们俩吃饭啊?” 房长安裤子和t恤都叠好放在床头,被子不厚,天也不冷,他也不急着钻被窝,很奇怪地看一眼王浩,“不请啊,为什么要请?” “那你刚刚不是说……” 房长安看着王浩疑问的表情,像是也疑惑了一下,然后才恍然的样子,答道:“我没说请他们啊,我说他俩谁先有钱谁先请。” “啊?哦……” 王浩一副人生观遭遇冲击的表情。 房长安没再理他,拿着自己的小闹钟看看时间,十点半寝室熄灯,现在已经过十点了,这些学生不知道是不是慢慢混熟了,也都不觉得累,仍吵吵嚷嚷。 他正要躺下睡觉,忽然想起来没喝水,光着身子去摸床底下的保温瓶,又记起没打热水,于是问王浩:“你打热水了吗?” 王浩正在脱衣服,皮肤黑黑的,胸前和肚子上还有点赘肉,见房长安问,忙道:“打了,在我这头。” “那借我点,下次还你。”一瓶热水两毛钱,都负担得起,但不能没个表示。 “不用,你还给我糖了呢。” 王浩也是老实人,忙推辞,房长安也没废话,爬起来拎出王浩的保温瓶,应该是从家里带来的,看着用得有点年头,里面满满一壶热水。 他到了些在饭缸里面,太热也没办法喝,索性在床底下,重新躺下睡觉。 房长安早上起得早,中午没睡,一天都在动脑筋,刚刚又跑了步,躺下后疲倦感袭来,起初周围嘈杂还听得清楚、刺耳,后来慢慢习惯,也就睡过去了。 他定了六点的闹钟,但大概睡眠质量好,五点五十就醒来了,也没耽误时间,先把耷拉到地上的被子扯上来,关了闹钟,然后悄悄穿衣服。 “嘶……” 昨晚只跑了两百米,手臂、大腿竟然也觉得酸疼,房长安十分郁闷,时不时地吸口凉气穿好衣服爬起来。 拿着脸盆走出寝室,房长安先瞅瞅男生宿舍大门,还好已经开了,免得还要叫醒负责看管男生宿舍的警卫开门。 先到宿舍东南角的厕所忍着臭气舒缓了小腹沉甸甸的压力,然后刷牙洗脸漱口,喝半缸凉白开,房长安仍穿着昨晚的旧布鞋,神清气爽地来到操场上,简单热身,接着跑步。 大概身体太「娇弱」,肌肉酸疼的厉害,加上还要考虑运动消耗和事物摄入的平衡,房长安只沿跑道从寝室门跑到了校门前,约莫不到一百五十米,就停了下来,准备回教室。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走读生来了,多半是初三的学生,房长安刚转身,忽然瞥见从校门走过来的人中有人朝自己挥手。 他已经转过身了,又转回去,愣了一下才认出来是堂姐房澹然。 大爷房禄国有一儿一女,堂哥房长青今年在县一中读高一,堂姐房澹然读初三,也是大爷的学生。 “澹然姐!” 房长青和房澹然都随爸妈住在镇上,与房长安他们平日接触不多,少年时感情并不是很亲密,不论在谁家见面都是很客气的那种,直到后世堂哥堂姐都结了婚,反而在一次次催房长安早点找女朋友的互动中熟悉起来。 这俩堂哥堂姐性格都很好,踏实厚道,房长安想要整合身边的资源、人力,这两个人品可靠的血亲自然要处好关系,认出是堂姐后立即主动打招呼,还特意原地站住,等着堂姐走过来。 房澹然有点意外,她知道这个堂弟性子孤僻,而且与自己也不是很亲,为了避免尴尬,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见他跑得近了可能看到自己,才下定决心招呼的。 她想着的也就是互相招呼一声,打个照面就罢了,没想到房长安居然站住等自己。 心里面闪过这些情绪,房澹然已经走近过去,有点婴儿肥的脸庞上露出柔和笑容,声音也是柔和的,笑着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跑步了?” 房长安笑道:“我才听说中考居然要考体育,昨晚试了一下,跑不到两百米就累的不行,就想着锻炼一下,不然怕等到初三再练就来不及了。” 房澹然更觉意外,简直是吃惊了,你才初一开学第一天好不好,就开始为中考做打算了? 她自己有点微胖,也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中考体育加试的项目同样都拿不到满分,听到堂弟这么说,心里面有点惭愧,笑着道:“我马上要中考了,还都没开始练呢。” “那澹然姐你也该练了,这种分拿不到太可惜了,而且多锻炼总没坏处嘛。”房长安说话没什么修饰,很直接,本来嘛,这么亲的关系,太客气反而是疏远。 当然,这得是建立在了解对方性情的基础上。 房澹然有点不大适应,觉得这个堂弟跟印象里面变得有点大,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性子反复也不奇怪,且她性情温厚,自然更不会生气,反倒因为这话里的关怀觉得有点暖意和开心,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对,我有时间肯定也练。” 说话间已经走到教学楼前,初三都在一楼,房长安朝堂姐挥挥手,“那我上去了。” 房澹然也笑着挥挥手,走出几步,忽听房长安又喊:“澹然姐!” 她回头看过来,就见房长安隔着一段距离仍来一个什么,正掉进怀里,伸手接住,却是一颗花生糖。 “同桌给的,刚好两块。” 房长安一笑,也没等她有客气的机会,转身小跑上楼。 房澹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看着他的背影上楼,仍有点懵,一号开学刚在自己家见过啊,怎么感觉跟今天像是两个人似的? 这年代糖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房长安真想吃也可以去买,房澹然家境相对优渥一些,自然更不稀罕,但这种姐弟间的相处氛围还是第一次。 有点不适应,不过……还挺好的,有点像姐弟的样子了。 【018】房长安不知道 房长安到了三楼,从楼梯转过来,下意识就要往教室里面走,结果差点撞门上,定睛一看门锁紧闭,再看旁边,已经有五六位等着了,看着都眼熟,是昨晚走得比较晚的,其中有俩人已经在挨着扶栏在默默背书了。 房长安问:“没钥匙吗?” 一个男生摇摇头,房长安又问:“昨天谁最后走的?” 正背书的一个短发女孩子转过头来,轻声道:“我。” 见众人都看过来,这个皮肤有些黑,长相并不好看的女生脸有些发红,解释道:“我走的时候锁是开着的,没钥匙,我也找了,没找到,就锁上了。” 房长安笑道:“那估计是程老师忘记了,等等吧。” 几人就在门前等着,结果教室门前人越来越多,始终不见程梦飞过来,有三班或者东边五班、六班的人从中间楼梯上来,看见四班的学生都在门前等着,不免好奇地看过来。 六点二十早自习开始,六点十分预备铃打响,仍不见程梦飞的身影。 有的学生觉得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也有的学生书都在教室,有点焦躁,有的站累了,也不免小声议论、抱怨。 “我腿都酸了。” “程老师还不来啊?” “没来就等会呗,反正这也不怪我们。” “我……” 学生们低声议论的时候,一个站在扶栏前的男生忽然有点不大确信的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程老师在楼下停车了,电动车……” 这人也是昨晚走得晚今早来得早的一员,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房长安没啥印象,也不记得叫什么,不过听他这样说,也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一眼,其他人也都伸着脖子往下看。 “不是现在。” 那男生又解释,“有几分钟了。” “那怎么可能?” 吴迪也伸着脖子看了半晌,没看到程老师的身影,又站的腿酸,有点恼火地把气撒在这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同学身上,“程老师到了还能不上来?她肯定知道没给我们钥匙的。” 那男生大概自己也怀疑自己看错了,没敢反驳,见他这样好欺负,就有其他男生也跟着指责:“就是啊,李小毅你自己看都看不清楚,就不要乱说话了。” “就是,程老师要是来了,还能故意不来给我们开门吗?” 叫李小毅的男生缩缩脑袋,又抱着英语书默默背单词,始终一声不吭。 房长安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楼梯走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头一瞧,果然见沈墨背着小书包走上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运动服,愈发衬得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白皙如玉,见到走廊里面站满了同学,似乎也不觉得意外,目光巡视着像是在找什么,随即对上目光的目光,迅速掠开,然后又偷偷瞟过来,见他还在盯着自己,有点害羞地又移开目光。 房长安往她身后瞅了瞅,没看到程梦飞,不禁有点奇怪,见沈墨又瞟了过来,有些好笑地朝她招招手。 沈墨站住没动,漂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疑问神色,房长安不说话,又招招手,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靠在扶栏上正跟旁边同学说话的吴迪也看到沈墨了,眼睛先亮了亮,然后也往楼梯看过去,同时都站直身子,准备进教室了,结果压根没看见程梦飞的身影,不禁很惊奇。 昨天沈墨自我介绍话不多,无奈人长得太好看,班上大多数人都对她有印象,看到她走过来,许多人都或明或暗地打量。 沈墨走到房长安面前,俏生生地站着,抬头看着他,有点腼腆地小声问:“干嘛啊?” 开学第二天,班上同学熟悉的都比较少,基本都是跟谁坐得近就熟悉一些,在走廊等开门,自然按熟人扎堆。 学校这栋教学楼造型很朴实,除了东部凸起的行政「楼」外,主体就是一个长条形,中间楼梯这里走廊有俩方柱,房长安来的早,就靠在这儿,王浩、王珂、郑莉莉都在旁边。 “钥匙在程老师那,估计还要等等,你站我旁边。” 沈墨没说她跟程梦飞的关系,房长安自然也装不知道,并没有问,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让她在这待着。 沈墨就跟他熟,听到这话犹豫一下,还是轻轻“嗯”一声,挨着王珂站着等。 吴迪昨晚发现了沈墨与班主任是亲戚关系,好像觉察了一个大秘密,一晚上都在兴奋期待,倒不是为这个秘密本身,而是他可以拿这件事情当由头找沈墨说话。 同时,别人都不知道什么跟班主任的关系,就他知道,且说出来,大家肯定都觉得他跟沈墨熟,虚荣心也大可满足。 看到沈墨站在房长安身旁,吴迪心里大感不平衡,他对这个漂亮女同学还谈不上喜欢,但好感肯定是有的,觉得自己吃醋了。 与此同时,吴迪意识到眼下就是彰显自己知道沈墨秘密、大家会觉得自己跟她很熟的最佳时机,因为整个班的人都在走廊等着,如果在教室里面说,他就算故意说大声,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听见。 小孩子考虑事情大多易冲动,尤其是盯着某个迫切期待的目标时,更容易忽视这件事情可能的其他后果。 吴迪此刻就是如此,他昨天下午刚到班上就注意到了沈墨,当时沈墨边上还没有同桌,就想坐在她身旁了,但是没敢。 后来排座位的时候,他故意装作不经意地站在了沈墨差不多的位置上,后来见很可能会被安排跟沈墨同桌,激动兴奋忐忑,差点被胸口的小鹿给撞死。 结果马上都要进教室了,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家伙,把沈墨给抢走了!! 虽然只隔了一个人,但同桌和同学差距还是很大的,否则昨晚课间自己找沈墨说话,她怎么会那样一点都不热情? 吴迪想到这里,立即就要开口,话到嘴边,看到房长安似乎又与沈墨说了什么,她轻轻回应,表情竟似显得很温柔,于是要说的话立即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房长安肯定不知道沈墨和程老师是亲戚的,还一直骚扰沈墨,如果程老师发现,会不会就把房长安从沈墨身边调走了? 而如果自己说了,房长安知道沈墨和程老师是亲戚,不敢这样骚扰了,那不就一直都跟沈墨坐一块了? 这样一想,吴迪挣扎了两秒钟后,放弃了现在说破沈墨和程老师关系带来的虚荣,决定守口如瓶,看着房长安往坑里面跳,不提醒他! 房长安哪知道他年纪不大,心思竟这么多,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想对他吐唾沫:劳资就是知道她跟程老师的关系才接近的,不然一学期就转学走了,还能想跟她早恋不成? “你家离的很远吗?” “不算远。” “那咋来这么晚?” 沈墨张张嘴,没说话,房长安盯着她,等她回答,她见房长安还等着,只得继续回答:“吃饭晚了。” “以后稍微早点,不要总想踩着时间到教室,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吧?” 房长安语气随意,“你看起来就乖,到时候真迟到了,程老师不好意思骂你,但又不能不骂你,说你几句,你再哭了,她多为难,是吧?程老师人挺好的,咱们当学生的,别让她太费心。” 沈墨瞥他一眼,表情有点不大乐意,随即又低下头,偷偷地忍着笑,觉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跟婶婶的关系,还让自己要替婶婶着想,别让她为难,十分有趣。 王珂看看自己腕上的电子表,咕哝道:“马上二十啦,程老师还不来呀?” 沈墨闻言,表情似乎有点奇怪,低下头去,偷偷看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经六点十八了。 “几分了?” 房长安也往她腕上瞅,小姑娘戴着的是一款粉色的双显石英表,不论设计、质感,以房长安后世眼光来看,也觉得时尚精致,大概率价值不菲,不过更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女孩的手,皓腕凝霜雪啊。 “十八了。”沈墨扬着手腕给他看表,同时自己也小声告诉他。 房长安点点头,下巴差点碰到人家手腕,赶紧又抬头,沈墨把手腕缩回去,就听见旁边似乎有一阵骚动,下意识抬头,就见婶婶从楼梯走上来了。 程梦飞看到班上学生都在走廊,并没有自己疏忽犯错的表现,很淡定地开了门,自己先走近讲台,学生们也一拥而入。 房长安留意了一下,见程梦飞没有一点赶路着急的样子,不免有点疑惑,印象中程老师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叮玲玲” 学生们在自己位置上坐好,早自习开始的铃声恰好响起,程梦飞开口道:“大家先别急着念书,我手里面有两把教室的钥匙,谁每天来得早,愿意自己开门的?男生一把,女生一把。” 教室里面安静下来,没有人主动开口。 程梦飞也不着急,环视着下面坐着的学生们,过了会儿,前排一个女生举手,正是昨晚最后走的那位。 “那好,女生这边就由张璐拿钥匙。” 程梦飞走过去将一把钥匙递到那女生手里,“男生呢?” 房长安瞅了瞅来得比较的几个男生,见都没出声,只得举手道:“程老师,我来吧。” 程梦飞仍从从讲台上走过来,把钥匙放到他手里,然后才又回到讲台上。 “早上老师来晚了,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希望你们拿到钥匙,要尽量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哪天觉得累了,就跟我说,我再把钥匙给别人。” 程梦飞这段话说完,联想到她昨晚不给钥匙、李小毅又说看到她早就到了的事情,不少学生都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早上开门这么晚是程老师故意的啊! 拿了一把钥匙的张璐体会着老师这场安排的告诫意味,更是觉得肩上似乎压着了什么东西,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要睡懒觉,要早早开门。 至于房长安,他起初也觉得这可能是程梦飞故意安排的,但转念又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程梦飞确实迟到了,所以干脆来得更晚,顺势把疏忽迟到变成故意告诫。 到底到底真相怎样,他没胆子也没兴趣追究,反正拿了钥匙,以后尽量早点来开门就是,不用比张璐早,但一定不能比程梦飞晚! 他给自己定下指导思想,程梦飞事情也已经说完,让大家开始念书,于是从桌洞里找出英语书来,开始背单词。 【019】次北固山下 开学第一节自习课,大家都精神饱满,学习旺盛,尤其是班主任还看着,虽然还没开始上课,但都拿着英语、语文等要背的科目,或出声或默念,看着都很认真。 房长安小学没有英语课,暑假里面与房殿秋、房影一块,请了族里唯一一个在读大学生帮忙辅导了一个月的英语,弥补与镇上同学之间的差距。 他现在有后世记忆,但英语的真实水平,其实不比十二岁的自己好多少,因为能忘的基本都忘了,所以接下来三年的学习重心肯定是英语。 四十分钟的早读课,程梦飞只站了几分钟,就回办公室批改试卷去了。 班上的学生们认真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有人开小差聊天,房长安背了半个小时单词,也有点累,而且饿了,转头瞅瞅沈墨,她刚把英语书放下,换了语文书。 房长安瞅瞅,没看见程梦飞,用手捅了捅她,沈墨转过头来,疑惑地眨眨眼。 房长安指指她翻开的《次北固山下》,问:“怎么不继续看《狼》了?” “那个不用背啊。” “没事,那就先预习这首吧。” 小姑娘抿抿嘴,没反驳,房长安把自己的语文书也拿出来,放在两人中间,人自然也跟着靠了靠,翻到《次北固山下》这首诗,问她:“你会背了吗?” 沈墨摇摇头,“我昨天才看一遍。” 房长安笑道:“背诗很简单的,主要是要理解,觉得有趣,就容易背下来,要是死记硬背,就很难背了,而且背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明白什么意思,得长大了才知道诗词的妙处。” 小姑娘又眨眨眼,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又很厉害的样子,有点不大服气,腮帮鼓了鼓,十分可爱,“那你会背吗?” 房长安道:“我连看都没看过,当然不会背啊。” 沈墨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神情有点得意,显然在笑他自己都不会背,还说这样的大话。 房长安也挑挑眉,“你这什么表情?” 小姑娘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仍那副表情看着他,有点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思。 房长安也露出不服气的表情,“要不咱俩比比,看谁背的快?” 小姑娘犹豫一秒钟,点点头,“好!” 房长安也不废话,把自己的书本拿回来就开始大声念:“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吴迪一直都在关注着房长安和沈墨的情况,起初见房长安没再骚扰沈墨,还觉得这家伙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至少上课时还很认真的,结果没想到第一节早自习都没结束,这家伙就装不下去了。 教室嘈杂,房长安与沈墨声音不大,吴迪耳朵竖起来也听不清楚,更觉百爪挠心,恨不得能在他俩桌上装一个窃听器。 总算两人没聊太久,这让吴迪稍稍觉得舒服些,肯定是沈墨不爱搭理房长安,他自己一个人说不下去了,所以只能大声朗读来发泄情绪,并且彰显存在感。 吴迪这样一想,也举着英语书,大声地背起单词来:“e!clock!c-l-o-c-k——clock!” 沈墨喜欢默读,而默读速度显然比朗读快,房长安第一句还没读完,她已经看完两句,正要继续往下默念,耳边就听这家伙慢吞吞的朗读声。 她对吴迪的声音不在乎,跟教室里面其他人的读书声一样,都完全可以当作背景,因为没冲突也不会有影响,而房长安却是跟她念同一首诗,她又在努力记下,难免就受影响了。 小姑娘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努力保持自己的节奏默念,可总屏蔽不掉他那抑扬顿挫的朗读声。 沈墨默念不下去了,转头气鼓鼓地瞪着房长安。 房长安念完一遍,见她瞪着自己,很无辜地问:“怎么了?” 沈墨不说话,睁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瞪他。 房长安讪讪一笑,“我不出声,不出声了。” 沈墨见他准确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并且改正了错误的行为,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一下,然后赶紧绷住,回过头认真地继续默念,觉得对这个长得还蛮好看的同桌印象更好了。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她刚开始默念,房长安又捅了捅她,被连续打扰的小姑娘倒没生气,只是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房长安道:“我会背了。” “啊?” 沈墨吃惊地睁大眼睛,嘴巴也张了张,然后又打量他一眼,好像能确认他是不是撒谎骗自己一样,然后双手拿起语文书,身子微微偏过来,依旧坐的腰背挺直,端正认真,表情有点不大服气,要验证他是不是真会背的样子:“好,你背。” 房长安把自己的语文书翻过来放在桌上,也侧过身子面朝着她,开始背书:“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小姑娘见他真的流利背了下来,眼睛越整越大,澄净明亮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佩服,还有些沮丧,大概被打击到了。 “江春入旧年……” 房长安迟疑着,似乎忘记接下来是什么了,沈墨见状眼睛又亮了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很希望他背不出来的样子。 房长安努力思索了几秒钟,在沈墨以为他背不出来的时候,又继续背了下去:“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是吧?” 沈墨用力点了点头,表情透着惊叹和佩服,“你这么快就会背了啊?” “其实挺简单的,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房长安自然纯属扯淡,他前世语文就好,大学时因为文学院美女多,特意加了文学院的文学社,后来发现这玩意撩妹真有用——跟钱比肯定不如,但他没钱,只能另辟蹊径,很是花了一番功夫附庸风雅。 让他突然完整地背一首诗有点难,但看一遍背出来实在没什么难度,连中间的停顿都是故意逗沈墨。 沈墨见他这么快背出来了,有点将信将疑,房长安于是把书翻过来放在桌子中间,先问她:“别急着背诗,先看看名字,次北固山下,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北固山是一座山,次是什么意思?” 沈墨见他说得一套一套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眼望着他,等着答案。 房长安道:“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撇撇嘴,没嘲讽他,房长安笑道:“不过可以猜一下,名字是《次北固山下》,那这首诗肯定是在北固山下面写的,第一句又说「客路青山外」,那肯定就是路过嘛,或许是旅游,或许是去哪,在北固山下面休息,所以这个「次」可能是停下休息之类的意思。” 沈墨觉得有点道理,可又觉得这个意思跟「次」差的太多了,干脆不发表意见,等着回头问问婶婶怎么说。 房长安见她不说话,问:“你同意吗?” 沈墨实话实说:“不知道,等回头看老师怎么说。” 房长安笑道:“那继续,客路青山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沈墨理解能力还比较有限,但又不想示弱,显得自己比他笨太多了,想了想说:“好像是出门在外,从青山附近经过……” 说罢很没信心地小声问他:“是吗?” 教室里面许多人都已经不再大声读书,但声音汇聚在一块仍显得嘈杂,她声音太小,说完后自己都没听清,于是又桌子中间靠了靠,重复了一遍。 房长安也往她那靠了靠,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也这么想的。”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笑起来,房长安认识了她两辈子,这才第一次发现她左颊有个梨涡,浅浅的不甚明显,但笑起来很甜。 沈墨见他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迅速又绷着脸,小声道:“下一句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试着翻译,吴迪在旁边看着他俩又贴在一块嘀咕,恨不得把书本卷起来冲房长安后脑勺来一下,没法子阻止,只好更加大声地念单词:“her!h-e-r——her!estion!q-u-e-s-t-i-o-ion!” 房长安和沈墨都没注意吴迪的动静,先把诗句挨个讨论、翻译一遍,房长安做最后的整理,不留痕迹地把沈墨翻译偏颇的地方用贴近她原意的词语纠正回来。 整首诗的内容理清楚,有了脉络,一句句之间就好像有了针线穿起来,再回想时果然更容易了些。 沈墨试着背诵,完整地背完了一遍,有点惊喜地看着他,眼神透着些许佩服:“你好厉害啊!” 房长安道:“这是临时记忆,很快就会忘的,回头还得多复习几遍,这样记得牢固,等学到的时候也不会忘。” “嗯嗯。”沈墨用力点头。 房长安没再继续跟她聊课文,问:“你很喜欢诗词吗?” 沈墨想了想道:“不能算喜欢吧,但也不讨厌,就觉得……” 她一时间想不到妥帖的词,房长安试着替她说:“很美?有意境?” 沈墨摇摇头,“不是,是觉得明明很好懂的内容,他们能写得看不懂,好厉害。” 房长安:“……” 他想了想,然后吸一口气,表情显得有点惊奇和欣喜,“诶,好像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觉得!” 【020】关于生宝宝的讨论 “对吧?” 沈墨一直在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认同,一下开心了,左颊梨涡浅浅一现,甜甜地笑,“我小时候第一次背「举头望明月」就这样觉得。” “这句也不懂吗?” “我那时候不知道「望」,只知道「看」,还有举也是,就不明白为什么不写抬头看月亮,偏要些举头望明月。” 她眼巴巴地看着房长安,“写「抬头看月亮」的话,谁都能一下子听懂对不对?” 房长安点点头,“好像也有点道理。” “是吧?”小姑娘连续获得认同,心情极佳,对他更增好感。 “是。” 房长安再次点头,顺口又问:“你今年多大?” “十一。” “九二年的吗?” “不是啊,我九三的,九二的今年十二岁了。”小姑娘语气十分认真地纠正。 房长安立即明白她的心态,小孩子都盼着长大,而她估计是一直都比班上的同学年纪小,所以格外希望自己大一些,因此不说周岁说虚岁。 他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可,“我九一的。” “哦。”小姑娘点着头道,“那你今年十三岁。” 房长安看着她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本来就长得好看,认真的姿态更是格外可爱,很想伸手过去捏捏,没敢。 “我七月七生日,乞巧节,你呢?” “那我生日比你大,我二月二十二。” “生日比我大又没用,大小看的是年龄,你比我小,按年龄该叫我哥哥。” 沈墨鼓着腮帮瞅着他,气鼓鼓地道:“不叫,你又不是我哥哥。” 房长安撇撇嘴,“不叫就不叫,我自己有妹妹。” “啊?” 沈墨十分惊喜的睁大眼睛,“你有妹妹啊?真的吗?几岁啊?” “八岁。” “比我还小哎。” 沈墨十分好奇,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不是说国家不许有弟弟妹妹吗?你怎么有妹妹啊?” “我爸妈想要女儿,不想要儿子,可惜连生了两个都是儿子,于是又生第三个,还好没又是个儿子……当然,违反计划生育,被罚了好多钱。” 沈墨立即记起婶婶说他家境不大好,脸上欢喜雀跃的表情淡了下来,先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才小声安慰:“你不要难过,钱没了还可以再挣的。” 房长安笑道:“我不难过,花钱买两个弟弟妹妹,也不算亏对不对?” “嗯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眼睛又忽闪忽闪地眨了眨,有点不大好意思的问:“交钱就有弟弟妹妹吗?” “呃……这也得看你爸妈愿不愿意生啊。” 小姑娘眨眨眼,表情显得有点疑惑,还有些羞涩,脑袋往房长安身上凑了过来,像是要说什么大秘密,房长安也往她那边凑了凑,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奶香。 “不是花钱就可以去捡小宝宝吗?” 房长安正近距离地欣赏着她精致无暇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努力忍住,点点头道:“是啊,那也得你爸爸妈妈才能去捡啊,总不能我们俩去捡,人家不会给的。” “哦。” 沈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房长安又问:“诶,你爸妈有没有告诉你,你是在哪捡到的啊?” 沈墨考虑了一下,大概觉得跟这个同桌关系蛮好,可以说这种事情了,小声道:“我妈妈说是在市二院,所有的小宝宝都是从那里捡的,你也是对不对?” “诶?” 房长安很惊诧地看着她,“不是啊,我不是。” “啊?”小姑娘很吃惊地睁大眼睛,“不是吗?” “不是,我妈妈说我是从唐庄捡到的,就是地下道南面的那个。” 小姑娘眨眨眼,表情有些迷惑,显然不大明白为什么俩家妈妈说的不一样,“唐庄也可以捡吗?” “会不会是镇子里的孩子都是从市二院捡的,村子里的孩子都是从唐庄捡的?”房长安提供了一个很有道理的思路。 沈墨认真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应该是的。” 房长安也点点头,又指了指她白皙晶莹的小手,“你看,你在市里捡的,就白。” 小姑娘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房长安,然后把左手放在桌上,房长安把自己的右手也放上去,在桌上跟她比了比,手掌边缘碰到她的手,柔柔嫩嫩的触感。 “你也很白啊。” “没你白。” 房长安看看她的小手,再抬头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的脸瞧,“而且也没你好看。” 小姑娘抿住嘴角,可还是抿不住甜甜的笑意往脸上溢出来,终于不再绷着,很开心地笑了一下,飞快看他一眼,嗓音脆脆甜甜地道:“你也好看。” 房长安坦然接受,笑道:“我们俩都好看。” 他又把脑袋往沈墨这边凑了凑,一副要说什么大秘密的样子,小姑娘好奇地忽闪着大眼睛,主动凑了过来。 “好不好看主要还得看人,不能看从哪里捡的。” 房长安手放在两人脸中间,悄悄地往吴迪那指了指,“你看吴迪,他应该也是从市二院捡的,就黑乎乎的,也不好看。” 沈墨偷偷瞅一眼吴迪,捂着嘴巴偷笑,怕被人看到,脑袋往桌子下面缩,扎着丸子头的发梢扫在房长安脸上,痒痒的。 他瞥一眼小姑娘后颈白腻的肌肤,继续调侃:“还有王浩,他也黑乎乎的,比吴迪还黑。” 沈墨又往后瞄一眼,继续捂着嘴巴笑。 吴迪见房长安跟沈墨挨这么近,原本心里面就已经很不平衡了,又见沈墨看自己一眼,然后偷笑,肯定是房长安说了自己的坏话,但没有证据,又不能直接找他算账,于是更加大声地背单词来发泄憋闷的情绪:“card!c-a-r-d——card!faily!” 王浩正趴在桌上走神,见房长安和沈墨说话,他也想找王珂说话,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珂跟他不熟,也没什么话讲,她跟郑莉莉比较熟,但中间又隔着一个王浩,也不好说话。 王珂自然也看到房长安和沈墨一直在嘀嘀咕咕,她对房长安原本印象很好,对沈墨印象也不错,但现在对两个人印象都不那么好了。 哼哼,上自习课交头接耳,不是好学生! 沈墨笑完了,又想起来正事,小声问房长安:“那你还有一个哥哥吗?” “是弟弟,我是我们家老大,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哦哦。” 小姑娘又点点头,一脸的艳羡,“早知道我也让我妈妈交钱,帮我多捡一个弟弟妹妹了。” 房长安道:“没事,还有机会,以后国家说不定就允许再去捡一次了呢。” “会吗?”沈墨睁大眼睛,充满希冀。 “以后肯定会的,你想想啊,你爸爸妈妈两个人,只捡了你一个对不对?两个人肯定要捡两个才公平嘛,捡一个就少了一个,以后肯定会让补上的。” “不是我妈妈一个人捡的吗?” “是你妈妈捡的,但你爸爸肯定陪着一起去啊。” “哦哦。”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不明白,房长安继续道:“不过那估计要很久,到时候你都可以去捡宝宝了。” “我也可以去捡吗?”小姑娘又睁大眼睛,惊奇而又兴奋。 房长安肯定地点点头,“长大了就可以,每个女孩子长大了都可以去捡。” “真的?” 沈墨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似乎已经在憧憬自己到时候捡一个什么样的小宝宝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问房长安:“那到时候你陪我去捡好不好?” 房长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见她一脸天真地看着自己,又点点头:“好啊,你什么想去跟我说。” “好。” 小姑娘见他答应,天真地朝他甜甜一笑,又问:“你妹妹叫什么啊?” “房嫣然,桃花嫣然出篱笑的那个嫣然。” 沈墨认真想了想,没想到这是哪句诗,字却知道,同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问:“是嫣然一笑的那个嫣然吗?” “对。” 她又问:“你昨天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诗,是什么啊?” “我写给你看。” 房长安掏出作业本打开,拿了根圆珠笔写字,没再刻意学小学生体,用后世临二王行书练出来的行楷写下给她看。 “九天……” 沈墨不认识后面的字,房长安提醒道:“ghé,意思是指宫殿的门。” “哦。” 小姑娘觉得自己被他碾压了,有点闷闷的,继续读:“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 “liu,就是最贵重的帽子。” 沈墨念了两遍,默默地把刚认识的几个字记下,然后抬头问:“你不是叫房长安吗?长安在哪呢?” “这首诗写的是唐朝的时候,其他国家的人来朝拜唐朝的皇帝,唐朝的皇帝住在哪里?” 沈墨这个还是知道的,一下子明白过来,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表情,“还可以这样介绍啊?” 她忽闪忽闪地看着房长安,“你知道好多呀!” “没有没有。” 房长安担心她怀疑自己提前就会背《次北固山下》,赶紧否认,“我为了介绍自己的名字,特意问了老师的,不然也不知道。” 沈墨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继续问:“那我应该怎么介绍呢?” 房长安笑道:“简单啊,你以后就这样介绍。” 他咳嗽一声,轻轻嗓子,学着沈墨柔柔的嗓音说话:“大家好,我叫沈墨,沈复沈从文的那个沈,肌肤胜雪的那个墨。” 沈墨起先被他学自己说话的样子逗笑,听到最后一句,先疑惑地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脸红红的。 房长安还贴心地解释:“大家肯定就会想,肌肤胜雪里面哪有墨啊?然后再看你,肯定就明白了。” 小姑娘害羞,不知道怎么接话,眼睛瞅着他,咬着嘴唇不说话,很难为情的样子。 房长安问:“怎么了?” 她左右看看,才小声说:“你不要总夸我呀。” “我没夸你啊。” 房长安一脸奇怪的表情,“我实话实说啊,什么时候夸你了?” 【021】汤比妹子香 沈墨哪里遇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模糊地觉得他在变着法子夸自己,更害羞了,气鼓鼓地横他一眼,似羞似嗔,煞是可爱。 房长安又问:“我生日农历七月七,你呢?” “二月十四。” “也是农历吗?” “对啊,不都是过农历生日吗?”沈墨有些奇怪。 “我以为你们二院捡来的都过阳历生日呢。” 房长安耸耸肩,小姑娘领会了他的玩笑,忍俊不禁地道:“哪有嘛,我从小就过农历生日的。” “我以为我上学就挺早的了,没想到你更早,你几岁上学的?” 沈墨认真想了想,“四五岁吧,我不大记得了。” “上幼儿园了吗?” “上了啊,你没上吗?” “我们村子没有幼儿园,只有学前班,上一年就可以直接升一年级了。” “这样啊。”小姑娘点着脑袋,“跟幼儿园一样吗?” “差不多,你们也是五年级就升初中吗?” “是啊,你们不是吗?” “是,我以为你们有六年级呢。” “还有六年级吗?” “有啊,估计再过两年小学就变成六年级了。” “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你没注意过呗。” “你懂得好多啊!”小姑娘表情惊奇,看起来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同桌有点佩服了。 “你懂的东西也有好多我不知道的,我们俩这叫互补。” 房长安还想再跟她多聊聊,下课铃却不合时宜地打响了,小姑娘似乎也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说道:“下课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房长安笑着摆摆手,“嗯,去吧,我也要去吃饭。” “嗯。” 沈墨把桌上的书本整理好,然后起身,还又朝他挥一下手,这才走出教室,房长安也跟在她身后走出座位,伸了个懒腰。 王浩先让郑莉莉从里面出来,也站起来,问房长安:“你去吃饭吗?” 房长安道:“我要出去,你先吃去吧。” 王浩没问他去干嘛,王珂却看房长安一眼,表情有点奇怪,但没开口问他,跟郑莉莉挽着手从房长安面前经过。 房长安笑道:“你也去吃饭啊?” “对啊!” 王珂还有点生他气,但没好意思不理他,只是微微抬着下巴,有点不情不愿回答他的样子。 房长安又摆摆手:“多吃点,上午五节课呢。” 王珂这次不想理他了,跟郑莉莉一块离开教室。 房长安从桌洞里拿出昨天沈墨送的那盒牛奶放进裤兜里,走出教室,并未去食堂,混在走读生,或者初二、初三去校门外吃饭的学生群中走出学校大门。 校门外有几家私人餐馆,一家是简易盖浇饭,一家煮方便面,还有一个推着三轮车卷饼的,房长安都没停留,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走,在昨天看书的书店前转弯,继续往前。 他走的比较快,但仍超过十五分钟才看到要找的摊子,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街道拐角,撑着一把大遮阳伞,伞下摆着几张老旧桌凳,摊主是一对夫妻,都系着围裙,站在锅灶前看着空荡荡的街道。 “还真有!” 房长安略感惊喜,镇上的水煎包据说最早源于历史上的东京汴梁,在华北一带属于常见的小吃,之所以叫水煎包,是因为除了放包子前会在平底锅里放些油之外,整个煎制过程都以水为主,自然也不是清水,而是面糊。 煎出来的包子两面金黄,由于泼了面糊,包子中间会有一层薄薄的皮连接,也是金黄色,香脆可口,不仅镇上居民爱吃,周围村庄的人上镇上来,大多也都会买一些解馋。 大多数煎包子铺都在镇中心的灯塔附近,因为那里人多,这家煎包铺子位置太偏,生意自然没那么好,房长安前世也没来过,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前世听妹妹房嫣然提起过。 房嫣然上初中时,房长安正在复读,花了不少钱,家里生活仍旧拮据,她在学校总吃不饱,就找到了这家铺子,说同样五毛钱,在这里买五个包子比在学校食堂吃得好,不仅有肉,而且这家铺子的包子还比街里的大。 除此之外,她还说在这里吃得久了,有一次找钱的时候,发现老板多找了五毛钱,相当于没收钱,就当场还给了老板,但第二天吃包子的时候,又多找了两毛钱,她又当场还了。 第三天仍多找了两毛钱,她又当场还,那会儿恰铺子就她一个人吃包子,老板娘才说让她留着,五个包子收三毛钱就够了。 从那之后,房嫣然在这里吃包子都是三毛钱五个,吃了两年。 房嫣然大学毕业时恰逢房长安创业,她也跟着,蹭着移动互联网的东风,第一年就赚了不少钱,过年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三人就开着车跑过来还钱,可仍在这里卖包子的夫妻俩到最后也没收。 “吃包子不?” 看到房长安走过来,老板娘立即招呼,房长安没应,走近之后才道:“我要五个肉馅的,这里吃。” “诶!” 老板也不嫌弃,忙着招呼,“你先做,我给你盛,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这边人流量少,不过竞争也小,周围居民想吃煎包肯定不会大老远跑到镇中心去,房长安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旁边桌上还有一对母子,看着应该是旁边的住户,一大盘包子,两碗辣汤,看得房长安好一阵咽口水。 这辣汤源于徐州,用猪骨和母鸡炖汤,加鳝鱼、面筋一块煮,黄南集这边的铺子大多会再添上海带丝、花生碎之类的东西,属于煎包铺子里的标配。 用后世的话来讲,没有辣汤的煎包是没有灵魂的! 可惜房长安现在喝不起。 房长安刚坐下,老板就把五个包子端上来了,确实要比街里的包子大一些,他先把那盒牛奶拿出来,插上吸管,再抽出一双筷子,也没心思管干净与否,先夹个包子,一口咬掉一半,再喝一口牛奶。 “老板,十个包子,一碗辣汤加蛋!” 又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在房长安旁边坐下来,老板应了一声,老板娘盛包子,老板则拿出一个搪瓷大碗,磕一个鸡蛋进去,再掀开旁边煤炉上热着的一个不锈钢大桶盖子,舀一碗辣汤倒进碗里,盖上盖子,小心地给客人端上桌。 诱人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房长安不争气地偷偷瞅一眼人家的辣汤,然后再狠狠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牛奶。 “我不馋,一点都不馋,不就是一碗辣汤嘛,老子有牛奶,还是妹子送的,汤再香能有妹子香吗?” 他在心里面暗暗给自己加戏,然后又想了想,“好像还是汤更香一点……” 吃完包子,房长安付了五毛钱,然后走回教室,他吃得不快,路上来回又费时间,到教室已经七点四十多,距离打预备铃只剩几分钟。 教室里面同学已经来了大半,沈墨也已在座位上坐着了,见他过来,依旧站起来让他进去。 “你来的挺快啊。” 房长安边进去边跟她说话,沈墨轻轻“嗯”一声,重新坐下,没来得及多说,程梦飞走了进来,手中拿着课程表,用胶水贴在讲台内侧的墙壁上。 “课程表贴在这里,大家有空可以来看一下。今天上午五节课分别是英语、数学、历史、政治、语文。” 程梦飞叮嘱一声,然后转身又走出了教室。 不少人都涌过去看课程表,拿着本子抄,沈墨转头看看房长安,见他没动,准备自己上去抄,房长安伸手握住她手腕,拉了一下就松开。 “别着急,等一下。” 房长安朝前面示意了一下,沈墨见好多人都挤在那看、抄,本来也没准备过去挤,是想去排队,不过见房长安这样讲,也就先坐着不动了,反正上午的课程都知道,课后或者中午去抄都来得及。 房长安掏出英语书摊开,见沈墨也是一样的掏出了英语书,问道:“你小学学过英语吗?” “嗯。”沈墨点点头。 “我们小学没教,只有语文数学,以后英语我多问你,可以吗?” “可以啊。”小姑娘立即应允。 “你现在有事吗?” 她摇摇头。 房长安指了指书本上的字母,“那要不你先教教我这个怎么读?” “好。” 沈墨字母表背的很熟,信心满满地答应下来,“这个啊,念a,这个播,念b,a、b,你跟着我念啊。” “a,b,对吧?” “嗯,基本对了,不过有点不准,你看着我的口型,a——” 小姑娘教的很认真,房长安自然也学的很认真,盯着她粉嘟嘟的小嘴看口型,跟着学:“a——” “不对不对,不是a,是a。” “a——”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王浩抄了课程表回来,房长安先不学念字母了,对他道:“拿来让我抄一下。” “哦。” 王浩把自己抄好的课程表递给房长安,房长安看看沈墨,“你抄我抄?” 沈墨想了一下,道:“我抄吧,我的字好看一点。”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没好意思夸你字比我好看好不好? 沈墨虽然练过字,但还谈不上书法欣赏,确实觉得房长安的字没自己写得工整、好看,看着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幼小心灵受到了伤害,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的字丑,我……从小就练字的。” 言下之意,不是你写的不好,是我写的太好了。 她有点不大好意思自夸,解释一下,又赶紧说:“以后我教你练字好不好?” 房长安又露出真诚的笑脸,“好,我肯定好好学,争取下学期的课程表我来抄!” “嗯嗯。”小姑娘见自己说错话他都没生自己的气,也开心地点头。 【022】控分不是谁都能做的 英语老师姓徐,就是房殿秋的班主任,是个老太太,上课铃打响后出现在教室门口,一条手臂夹着书,一手拎着个木椅,看起来颇沉,也难为她一把年纪从办公室里面拎过来。 隔壁班都传来:“起立!老——师——好——”的问候声,他们班没有班主任,也没人领头,都老老实实地坐着,显得有点冷清。 老太太刚走进门口两步,没听到问好声,表情有点奇怪,转头看着下面的学生,眉头皱了皱。 房长安原本对这老太太已经没啥印象了,一见她拎着个椅子,立即记起了一些内容,似乎比较小气,而且莫名其妙的对自己这个班级就不大喜欢,连布置假期作业都要更多一些。 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这些记忆,再瞧着老太太不大开心的淡淡表情,忽然醒悟过来,该不会是因为开学第一节课没给她问好,她就怀恨在心吧? 这样一想,为了以后的假期作业,房长安立即站了起来,朗声喊道:“起立!” 班上其他学生都是一愣,不过人都有从众心理,这年龄段的学生尤其如此,且都听见了其他班级刚刚响起过的问好声,房长安一站,许多人不计多想,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有人站起来,坐着没动的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房长安依旧带头喊:“老——师——好——”特意拖着声音,让反应慢的同学也能跟上。 其他学生有的跟得早,有的跟得晚,问候声参差不齐,但好歹没落下。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又特意瞅一眼房长安,对这个班没啥怨念了,但似乎对这个领头的失职有点不大满意,反应太慢了,喊得也不齐。 房长安一直注意着呢,看到老太太的眼神,心里暗暗郁闷,老子不会要帮整个班把这口黑锅背起来吧? 妈蛋老子就英语最差啊! 喊完之后,整个班的学生都站着,老太太满意地瞅了一眼,这才摆摆手道:“你们也好,坐下吧。” 又一阵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五十多个学生都坐下来,老太太也放好了自己的椅子,把书放在讲桌上,慢吞吞地道:“我姓徐,以后叫我徐老师就好。” 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开始讲课,“镇子上的同学小学都学过英语,但农村来的同学基本都没学过,我们还是从最基础的教起,下面把书翻开,学英语字母。” “跟着我念,a——a——b——b——ab!c——abc——” 房长安暗暗撇嘴,他英语不好,但大学期间谈过外语系的女朋友,移动互联网时代信息大爆炸,也或多或少有过一些接触,这老太太发音还不如沈墨。 嗯,以后还是跟着她学比较好。 前半节课都在读字母,教了一会儿后,老太太让学生们自己念,自己在教室里面踱了两圈,然后点名读。 第一个就是房长安。 “a!b!c!d……” 房长安很流畅地挨个念了一遍,老太太看他穿着已经猜到来自农村,有点意外读的还挺标准,摆摆手让他坐下,还夸奖了一句:“念得不错。” 然后再点下一个。 房长安坐下来,把作业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了行字,保持着端正的坐姿,把作业本滑到沈墨桌上。 虽然内容很无聊,但沈墨听课仍很认真,见他忽然滑过来作业本,起初还有点疑惑,房长安飞快地使个眼色,沈墨才意识到去看作业本上的内容。 一个竖起来的大拇指。 她立即明白房长安的意思,是赞她早上教的好,抿着嘴角开心地笑了一下,见老太太坐在讲台上看过来,赶紧又绷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没回复。 “虽然我只发了个表情,但你连回都不回……” 房长安暗暗撇嘴,自然也没再打扰她。 后半截英语课在“abcdefg~”的字母歌中度过,下课铃打响,老太太临走前不忘丢下一句:“课后大家要多念多背,下节课我要抽查,如果背不出来,罚抄写。” 然后夹着书,拎着椅子,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室,回办公室去了。 老太太刚走出门,教室里面一下子活泛起来,起来去厕所的,抄课程表的,聊天说话的,趴桌子上睡觉的,乱哄哄。 王珂很无聊地趴在桌上,瞅瞅王浩,瞅瞅房长安,再隔着王浩瞅瞅郑莉莉,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选在这个座位,应该坐在房长安身后的,这样就可以跟郑莉莉玩了。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根红绳,用戳了戳前面的沈墨,问:“你会翻花绳吗?” 沈墨摇摇头,房长安在旁积极举手道:“我会!” “你会我也不跟你玩!” 王珂还在记仇,对沈墨道:“我教你。” 见沈墨点点头,她便把绳子两端系在一块,然后两只小手一撑一穿,指挥着沈墨来解:“你用小拇指勾住这边,这跟这跟,然后勾到那里去……” 沈墨动手能力不大好,好几次都没试对,房长安热心道:“我来我来,我教你。” “不要你解!” 王珂撑着绳子往旁边躲,不让他碰,房长安撇撇嘴,转头对王浩:“我们俩也玩,你有绳子没?” 王浩摇摇头。 郑莉莉举手道:“我有!” 房长安刚露出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小姑娘露齿一笑:“但是我不借给你!” 房长安笑容僵在脸上,旁边的王珂和吴迪瞬间对郑莉莉好感大增,吴迪难得见房长安吃瘪,心情大好,转过身对郑莉莉道:“我也会,我陪你玩吧。” “好。” 房长安瞅瞅两边都玩得开心,再瞅瞅王浩,王浩无辜地瞅瞅他,房长安郁闷地拍拍沈墨的肩膀,王珂瞪他道:“你干嘛?” 房长安也瞪回去,“上厕所!” 王珂悻悻地撅撅嘴,沈墨依旧站起来让房长安出去,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已经马上要上课了,上节课老太太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还没人擦,于是走过去擦掉,转身用黑板擦在讲桌上敲了敲。 “大家安静一下。” 聊天的、玩的、趴桌上的都抬头看着他,房长安道:“我们刚开学,程老师还没来得及安排班长、值日之类的事情,但是人家别的班都跟老师问好,咱们班该有的礼貌也要有,否则要是老师因此对我们班印象不好,多布置一点作业,大家都不好过,下节课我就不喊起立了,大家主动一点,看到老师进门了,就都站起来问好。” “还有黑板也要擦,不然下节课的老师肯定不开心,每人一天,今天我来,明天从徐阳这边开始,按座位顺序擦黑板。” 后排有男生道:“干嘛听你的啊?你算老几?” 整个班的人瞬间回头,说话的男生是最后一排三人之一,没同桌的那个,两只手扒着桌子,虽没站起来,也看得出来个子很高,整个人都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见班上同学都看过来,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而桀骜的表情。 房长安对他有点印象,因为个子太高了,但忘了叫啥,也懒得费心回想,站在讲台上望着他淡淡道:“要不你来?” 对方冷笑一声,脑袋一歪,又趴在桌上,斜着眼睛瞅房长安,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没兴趣。” 房长安道:“那就听我的。” 傻大个没再说话,也没有别的刺头冒出来,房长安也没多说,从讲台上走下来,上课铃声恰好在这时候响起。 沈墨依旧站起来让他进去,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房长安奇道:“看我干嘛?” 沈墨摇摇头,坐下来没说话。 一个黑胖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叠试卷出现在教室门前,这次没用房长安再带头喊,学生们就主动站了起来问好,但由于没人带头,问好声更加散乱,有的人已经喊完,有的才刚开口。 黑胖子也不在意,随口说了声“坐下坐下”,走上讲台,把一摞试卷放下。 不少学生的心也跟着“咚”了一下。 “这是你们昨天晚上考的试卷,我刚改完,咱们这节课先讲试卷,下节课再正式讲新课。”黑胖子连姓什么都没介绍,直奔主题。 房长安坐在下面啧啧称奇,且不提别的班级,就自己班上这五十多张试卷,昨晚刚考完,这才不到九点就改完了,没有家长群没有辅导,更重要的是学生们觉得天经地义,甚至觉得这老师太烦了,老师自个也没因此觉得自己高尚……搁后世这不得被广大网友们夸半天彩虹屁? “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试卷,试卷我都按分数排好了,也让大家对自己在班上的水平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黑胖的数学老师又说一声,台下的同学们再次心里一紧,房长安倒还淡定,因为他考试前就对自己的分数有预计了,九十分出头,肯定不低,但也不会太冒尖,因为九十五分以上的肯定也有不…… “房长安!” 【023】女人都是骗子 黑胖子喊出第一个名字,其他同学大多只觉得吃惊或者好奇,房长安自个才真正懵了一下。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这特么是数学啊,我才九十分出头就全班第一?你们都这么弱的吗?难道重点班也分强弱,四班是最弱的?可明明记得四班跟一班都比较强啊! 旁边的沈墨也有点意外,不过已经从婶婶那儿听说了房长安语文考的很好,现在数学也考得好就容易接受多了,已经站了起来给他让位置。 黑胖子念完名字之后,也好奇地巡视着教室,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个房长安是谁。 这次摸底考试的数学试卷就是他出的,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刚信誓旦旦地说过绝不会有人上九十分,昨晚先改四班的试卷,没改几张就看到一个89,再改几张又冒出来一个89,吓得心里抖了两抖。 还好马上改完了也就只有两个89,眼看只有最后一张试卷了,本以为英名保全,结果就毁在了最后一张试卷上。 自然要好好瞅瞅这个小屁孩。 他记得自己放试卷就是按顺序的,这样说那张试卷应该就是第一个交卷的,还有印象,是个男生,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不禁有点意外,居然是个女娃站了起来,还挺好看。 他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然后就看到那个漂亮女娃旁边又站起来一个男生,表情看着有点怀疑耳朵听错了的样子,嗯……长得也挺好看。 房长安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到讲台上,看着黑胖数学老师带着和善的笑容把试卷递过来,也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乖巧笑容,双手接过试卷,说了声:“谢谢老师。” 黑胖子又打量这个跟自己长相风格相反的白净学生一眼,微感意外,难得见学生拿试卷还道谢的,轻一颔首,房长安转身离开,他又喊:“刘贝。” 第五排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牛仔裤大长腿,梳着长长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走上讲台。 房长安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沈墨仍站起来让他进去。 周围一圈学生也都在打量着他,比他刚刚上台讲话的反应还大,没办法,学以分为天。 “多少分啊?” 王珂忍不住好奇了,小声地问他。 房长安拿着试卷展示给她看,卷首鲜红钢笔字写着92,下面还画俩横杠,这么多年也没搞明白啥意思。 趁着房长安坐下的功夫,吴迪也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房长安的试卷,撇撇嘴悻悻地收回目光,忍着不去看。 “哇,你考这么高啊?” 沈墨坐下后,小声地惊叹,“我感觉我最多考八十分就不错了。” 王珂道:“我还不如你呢。” “沈墨!” 正说着,黑胖子喊到了沈墨的名字,王珂眨眨眼,迅速地巡视盘算了一下,沈墨应该在第三第四。 又一个骗子! 她气呼呼地瞪着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沈墨,想不理她,但耐不住好奇,伸着脑袋又小声问:“多少分?” 沈墨刚说完最多八十分,有点不大好意思,半遮半掩地给她看一眼试卷,上面写着87。 房长安点点头:“说明你考的确实不错。” 沈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道:“你考的更好。” 王珂不满地横了房长安一眼,就听老师又喊:“王珂!”赶紧站了起来,上去把自己的试卷拿回来,82。 房长安又点点头,对她道:“你也没说错。” 王珂不想理他,翻个白眼,沈墨在旁边偷笑,又把他试卷拿过来跟自己的细细对照。 发试卷也是个认识学生的过程,黑胖子也没觉得耽误时间,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来讲,上台拿试卷是一种光荣,对于成绩差的同学而言就没那么愉快了,但从老师到学生,没谁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发完试卷,黑胖子开始在讲台上一提一提的讲解,他显然很留心学生们都在哪里做错了,一些比较简单的题目直接略过,错得多的就细讲,但一节课仍未能把试卷讲完。 于是房长安重生之后,第一次经历了拖堂,好在也没多久,因为程梦飞来了。 程梦飞与黑胖子打了招呼,走进教室,先看了一眼房长安,走到讲台上,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件事情,本来早上就该说的,当时忘记了。” 她顿了一顿,道:“房长安。” “啊?” 房长安站了起来,程梦飞冲他笑了笑,“以后你是班长。” 房长安张了张嘴,很想说我不当,但没敢,见程梦飞摆摆手,亮相完坐下来,瞅一眼沈墨,小姑娘也正瞧着他,见他看过来,就赶紧转过头去,挺腰端坐。 按原记忆班长是沈墨才对,她转学后才换了人,是谁就不记得了……肯定长得不好看,否则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初中又不是大学,班长屁点用没用,当然大学班长对于多数人来讲其实也没啥用,但总比初中强太多了。 房长安是真不想做这个出力不讨好的职务,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一直有意表现,而且看情况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可能比想象中还好,主要是其他人太菜了,程梦飞让自己当班长也正常。 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这个班主任多来往。 房长安如此安慰自己,又听程梦飞继续道:“张璐,你来做副班长。” 拿钥匙的那个女孩子手揪着衣角站了起来,看着十分紧张,似乎想要拒绝,嗫嚅着道:“程老师,我……我……” 程梦飞温和地笑道:“怎么了?” 张璐垂着头,小声道:“我……能不能不做……” 她声音不大,眼保健操的广播也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于是更加听不清了。 程梦飞道:“有事回头再说,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会换的。沈墨,你是学习委员。” 沈墨也站起来,说了声:“是,程老师。” 她喊惯了婶婶,这样喊还有点不大习惯,又觉得有趣,有些想笑,抿着嘴忍住,看着就像是当了班干部在窃喜一样。 程梦飞瞪她一眼,摆手示意她也坐下,道:“先做眼保健操,跟着我做。” 她担心有从农村来的学生不会,于是在讲台上做示范、讲解,一群学生睁着眼睛盯着班主任开始揉眼睛。 “第一节,揉天应穴” “第二节,按睛明穴” “第三节,揉四白穴” “第四节,轮刮眼眶“ 第二节课后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眼保健操之后还有时间,程梦飞领着做完眼保健操就让大家自由活动,同时喊了声:“房长安,张璐,沈墨出来。” 三个刚刚就任的班干部于是起身,程梦飞站在门口略等了等,领着三人经过三班、二班、一班的门口,来到三楼最西端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放了八张办公桌,略显拥挤,程梦飞的办公桌在左手边中间,旁边就是教数学的矮胖子,看到房长安他们进来,抬头瞅一眼,房长安很礼貌地朝老师欠身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沈墨见状也朝这个黑不拉几的数学老师欠了下身,腼腆地笑了下,就好像被吓到一样赶紧移开目光。 张璐垂着头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程梦飞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对三人道:“回头我会再选几个小组长,但班里面的主要事务还得要你们三个来协助老师负责,房长安你任务最重,主要是班级纪律,沈墨你负责学习,还有收发作业,张璐你配合房长安。” 然后又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房长安,“这是卫生表,你回头填一下,刚好五排,每天一个组。” 还要兼卫生委员? 房长安十分郁闷,表面上很乖巧地接了过来,道:“擦黑板要不就分开吧,上节课后因为没人擦黑板,我就说了一下,按座位来,一个人负责一天。” 程梦飞毕竟第一次当班主任,而且忙着改试卷,真有点疏忽了,沈墨也没来得及跟她说英语课发生的事情,闻言怔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以。” 沈墨补充道:“今天房长安自己擦的。” 程梦飞又点点头,表情有点赞许,笑道:“从自己开始,这样很好。” 她又想了想,道:“暂时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沈墨张璐你们俩先回去,房长安留下。” 【024】两只松鼠 一直沉默的张璐忽然抬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但抬头一瞬间就用掉了,不过还是嗫嚅着说了出来:“老师,我能不能不做副班长?” 程梦飞问:“为什么?” 张璐又垂下头不说话,程梦飞也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张璐才小声道:“我成绩不好。” 房长安没注意到上节课她的分数,但前几名应该是没有她的。 程梦飞笑道:“成绩好才能做的,那是学习委员,副班长不用,再说你拿了一把钥匙,已经负责起了一部分班里面的事情,这个副班长做得,以后履历也好写。再说了,现在成绩不好,不代表以后还不好,你要是觉得自己成绩不好,就好好努力,而不是推掉班长不做,这才是正确的做法,知道吗?” 张璐又不说话了。 程梦飞笑道:“再说不是还有个正班长嘛,有他盯着呢,你辅助就好了,真有什么事情,随时找老师,可以吗?” 张璐又一阵子沉默,见老师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有些忐忑地点一下头。 程梦飞露出笑容,道:“这样就对了,你们俩先回去吧,我跟房长安说几句话。” 沈墨好奇地瞅一眼房长安,不知道婶婶要跟她说什么,跟张璐一块走出办公室,程梦飞这才笑着问道:“我看了你写的作文,你平时很爱看书嘛?” 房长安露出一副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表情,点了下头。 “爱看什么书?” 房长安沉默了一下,“有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程梦飞也沉默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人家书店要做生意的,又不是图书馆……” 说到这儿,微微叹一口气,镇上没图书馆,学校倒是有一个小的,但就是个摆设,在四楼锁着,啥时候有领导来检查啥时候开放,很多学生都不知道学校还有图书馆。 她敛起心绪,笑道:“你以后想看什么书,就跟老师说,我家书很多。” 说完顿了顿,大概觉得他很难有目的的去找哪本书,就道:“回头你来我家吧。”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才露出感激之色,低声道:“谢谢程老师,我一定会去的。” “那就好。” 程梦飞见他并未推辞,也笑起来,“明天中午吧,到时候你跟沈墨一块来。” “呃……” 房长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惊讶和疑惑,一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沈墨的模样,随即想要推辞,程梦飞已经取出了一叠试卷,看样子要继续批改,说道:“行啦,你也回去吧。” 房长安只得道:“好的,那我回去了。” “嗯。” 房长安走出办公室,还没上课,走廊里面有许多学生扶栏下望,聊天说笑,他走过一班教室时,中间的窗户忽然被拉开,房殿秋从里面露出头来,朝他招手,“房长安!” “咦,你坐这啊?” 在人家班级,房长安也就没让她叫叔叔,往她那走近了些,房殿秋问:“你干嘛去啦?” “班主任叫,咋了?” “你们班试卷发了吗?” “上节课数学,刚发。” 房殿秋好奇地眨眨眼:“你考多少分?” “呃,你考多少?” 房殿秋撇撇嘴,指了指放在自己桌上的试卷,“语文,七十二分,你呢?” “我们语文还没发呢。” “那数学呢?” “比你的语文好点。” 房长安不想打击她,奈何小侄女好奇心太重,佯怒要挥手打他:“问你多少分。” “九十二。” “这么高?” 房殿秋一下子提高了音量,见旁边同学都看过来,忙一缩头,房长安没好气道:“你乌龟啊?” 房殿秋瞪他一眼,见同学对自己没太多关注,反倒几个听到了房长安说分数的人都看着他,这才又问:“真的假的啊?不是都说题目很难吗?你还考这么高?” 房长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考这么高。” 房殿秋对他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惊叹道:“你们班有比你高的吗?” 房长安摇摇头,“好像没有。” 房殿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 房长安笑道:“不厉害怎么当你叔,行了,我走了。” 房殿秋摆摆手,又追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表格!” “我还不知道是表格啊?” 房长安已在窗前消失,房殿秋撇撇嘴关上了窗户,她同桌立即凑了过来,“他是谁啊?这么厉害?” “我家对门,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 “青梅竹马啊?” 同桌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笑嘻嘻地打趣。 如果被打趣的对象是旁人,房殿秋说不定会害羞,房长安嘛,压根就不在乎,也不接话,咕哝道:“我也没想到他能考这么高,九十二分啊,怎么考的?我估计连七十分都难。” 房长安回到教室,沈墨、王珂、郑莉莉三个女生都不在,他也没回座位,从第一排开头的徐阳起登记名字。 “班长,这是干嘛的?”跟徐阳一桌的周晓燕问。 “打扫卫生,一排就是一组,负责一天的打扫。” “哦。” 房长安抄完第一排同学的名字,见沈墨过来了,于是把表格交给第二排的一个小姑娘,“把自己的名字写一下,然后传给下一个,所有人都要写,别写太大,不然写不开。” 回到座位前,沈墨正站着等他先进去,房长安也没客套,径直进去坐下,她才跟着坐下来。 “你们干嘛去了?”他好奇地问。 “厕所。”沈墨小声答。 “哦。” 房长安应一声,心想还挺快,没来得及再说,第三节历史课开始。 第一课讲中华文明起源,老师是个中年女人,天气尚未凉,却穿了皮靴皮裤,衣着颇为时髦。 房长安对她隐约有点印象,记得脾气不大好,某次课上似乎一脚把某个男生踹到墙上去,把他吓出了心理阴影,从此后历史学得格外认真,初中三年每次考试历史都在九十分以上,还拿过好几次满分。 历史课后,值日表传到了房长安这边,他写上自己名字,正准备给沈墨,忽觉衣角被什么东西拂动,低头一瞧,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悄悄在桌洞里搁下一个达利园蛋黄派,然后缩了回去。 他转头看沈墨,小姑娘有点害羞地看他一眼,小声道:“给你吃。” 房长安笑了笑,也小声说:“谢谢。” 沈墨见他未拒绝,登时展颜一笑,伸手接过值日表,拿起钢笔写自己的名字,她应该从小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不论听课、书写,坐姿都很端正,腰背挺直,恬静美好,有点小淑女的感觉。 房长安经她这一提醒,才记起还有两块糖,本想给她,转念又放弃了,免得你给我我必要还你,反而冲淡了刚培养起来的同学情谊。 人际交往中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或者误解的事实,那就是想要跟一个人拉近距离,最快的方式并不是帮助对方,而是对方帮助你。 昨天给那块糖是表示态度,第二块糖可以稍微缓缓,等一个不会给她“我还你东西”印象的时机。 与人交往也要讲究方式,有些人在交际中更在意对等支出,而有些人更在意人情味,对于生活优渥、极富同情心的程梦飞和沈墨而言,人情味才是利器。 对于房长安而言,以他如今的处境和追求,很难不怀有功利心,却也并非一味的功利,不论前世今生,他对这婶侄俩都有好感,虽然性质不同,但都愿意去搞好关系。 房长安早饭只吃了五个煎包和一盒牛奶,虽然那家煎包铺子的包子个头确实大一些,也肯定比在学校食堂吃划算,但这个年龄正值新陈代谢旺盛,已经饿了。 沈墨把值日表写完传过去,他已经把蛋黄派撕开,达利园三个字被无情地撕成了两段。 按房长安的吃法,一口一个不容易,咬掉一半肯定没问题,不过瞥见沈墨看了过来,特意只咬了一小口,很珍视的样子,细细咀嚼。 沈墨见他吃了,笑了一下,从桌洞里又拿出一个来,也撕开小口地咬着咀嚼。 房长安瞅瞅她,再瞅瞅自己手里的半个达利园,忽然觉得这一刻两人很像两只松鼠,当然并非指吃东西的速度,而是都很可爱。 嗯,两只松鼠,一公一母。 【025】尴尬话题 班上绝大多数人都还是第一次上午有五节课,第四节政治课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精神不振,到第五节语文课,许多人反倒精神了许多。 因为程梦飞是班主任,而且要发试卷,而且长得好看。 “我先把试卷发一下。” 程梦飞也没多说废话,抱着一叠试卷到了讲台上,就开始念名字,“房长安,九十四分。” 刷!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房长安已经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考第一固然风光,可第一次控分就这样惨败,但他的目标是控分,从这个角度来讲无疑已经失败了。 沈墨站起来让他出去,再站起来让他进来,坐下之后,又好奇地凑过来看试卷。 “王莎,八十九。” “刘贝,八十七。” 程梦飞一个个的念名字,房长安也翻了一下试卷,先看作文,满分四十,给了三十七。 也就是说其他题目共扣了三分。 “沈墨,八十四。” 沈墨正在看房长安的作文,听见婶婶喊到自己的名字,赶紧起来上去拿回试卷,也先看自己的作文,三十二分。 她看着自己的,再瞅瞅房长安,气鼓鼓的有点不大服气,小声道:“我看看你的作文。” 房长安把试卷给她递过来,同时把她的试卷拿了过去,先浏览了一下前面的内容,错处在他看来难免都有些幼稚,不过她就在这个年龄,属于正常情况。 再看作文,文笔同样充满了稚嫩感,看得出来她努力地想要写得有文采,也积累了一定的素材,常有引用名人事迹、诗词佳句,但堆砌痕迹太重。 程梦飞的评语是:“用词华丽,情感不足;小有文采,失于流畅。” 沈墨也已经把房长安的作文看完,除了结尾升华之外,觉得平淡无奇,有点搞不懂婶婶为什么给他这么高的分数,于是认真琢磨评语:“主题清晰明确,思想积极向上,文笔流畅自然,感情充沛真挚。” 她抬头瞅瞅房长安,见他已经看完,就把自己的试卷拿过来,把两篇作文放在一起比较。 房长安朝她笑笑,小声道:“是不是有点不服气?” 沈墨摇摇头,才不肯承认呢。 房长安笑道:“你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 沈墨气鼓鼓的不想理他,房长安继续道:“坦白说,论文采我比不过你,你看你引用这么多名句,我写的时候就想不到。” 小姑娘听他夸自己,心里面稍微开心了些,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免得让他认为自己那么小气。 房长安继续道:“但是呢,你搞错了一件事情,写作文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问题噱头十足,很有后世自媒体的范儿,沈墨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小声问:“什么?” “吴迪,六十七。” 吴迪在旁边看着房长安和沈墨嘀嘀咕咕,早就觉得碍眼了,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赶紧站起来,催房长安:“让我出去。” 房长安被打断,有点不爽,往桌上一贴,懒得起身,沈墨则依旧站起来避开,等吴迪那了试卷回来,从房长安身后回到座位上,这才坐下来。 “你继续说。”她坐下后主动凑过来。 房长安道:“要有东西可以写,就是你写作文之前,得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不能总灌水,那样肯定掉订阅……不是,打个比方,就比如做菜,人家要做炒土豆丝,你炒白菜,这就属于跑题,但你炒土豆,土豆也得够吃的对吧?作文要求字数,炒菜也得够盘,要是土豆就一点,就算请大厨来做,放再多调料,那人家吃不饱,对你的评价能好到哪里去?文采就相当于做菜的水平、调料之类。” 沈墨似懂非懂,但听明白了文采不是最重要的东西,眨眨眼睛,又问:“那土豆是什么?” “要分类型,议论文就是观点和论据,记叙文就是故事,抒情类的就是情感。” 房长安见她若有所思,又捧了一句,“当然你能用很少的土豆把菜做得这么好吃,已经很厉害了,要是咱俩土豆一样多,肯定你更厉害。” 至于有些人到离开学校都没办法把自己的土豆放进锅里,这种话房长安自然不说。 沈墨看他一眼,撅撅小嘴,没有接话,大概也看出来了他在安慰自己。 “好了,大家试卷都已经拿到了,考得怎么样,心里面都清楚。” 发完试卷之后,程梦飞做总结陈词,“但这只代表你们过去的成绩,不代表以后,你们的中学生涯才刚刚开始。” “考得不理想的同学不要沮丧,接下来要更加努力学习,下次考好,考得不错的同学也别骄傲自满,说不定下次就被别人超过了。” “好了,接下来先讲试卷。” 同样半节课发试卷,半节课讲试卷,看得出来程梦飞确实很想在教学上采取一些灵活的办法,不想要照搬老一套的填鸭教育,可水平撑不起来,讲试卷也多是照本宣科,以讲正确答案为主,有些陷阱都没办法说的透彻。 这与房长安印象一致。 “叮铃铃” 下课铃打响,程梦飞并未拖堂,干脆利落地宣布下课,不少学生上了五节课,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程梦飞还没走出去,前排就已经有人往外走。 房长安装了一节课的乖孩子,正想要伸个懒腰,就看到教室门外站着一个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头不高,面容清瘦,正是大爷房禄国。 房长安拍了下沈墨的肩膀,小姑娘抬头看他一眼,并未因这身体接触而流露出反感的神色,只是疑惑地眨眨眼,见他站了起来,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让他出去。 程梦飞收拾了一下东西,正要走出教室,也看到了房禄国,笑着打了声招呼,房禄国也客气地回应,等程梦飞离开,才对房长安道:“你去喊房殿秋,我去喊房影,一块去吃顿饭。” 房长安也没客套,走到一班窗前,房殿秋正坐在座位上埋头写着什么,桌上放着数学试卷,62两个鲜红数字十分显眼。 他敲了敲窗,房殿秋抬头看到他,一愣之后,下意识地要藏试卷,随即意识到已经被看到了,没好气道:“干嘛呀?” “吃饭,我大爷等着呢。” “啊?” 房殿秋有点慌,小声说:“我能不能不去啊?” “你说呢?” 房殿秋坐着憋了会,把试卷往桌洞里面一塞,满脸赴邢的表情站起来。 房长安撇撇嘴,到她教室门口等着,瞥见二班门前,房影已经走了出来,在与房禄国说话。 房长安等房殿秋出来,也走了过去,房殿秋原本满脸的不情愿,见到房禄国又笑的很甜,还叫了声:“爷爷。”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不过她确实该这样叫,属于礼貌。 房禄国家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走路也得十几分钟,四人一同走到楼下,正见程梦飞骑着电动车从教学楼后出来,沈墨穿了运动服,两腿分开坐在后面。 “走啦?” “走啦。” 程梦飞与房禄国例行的礼貌寒暄,沈墨也看到了房长安。 房长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惊愕的表情 沈墨大概想到他不知道自己跟婶婶的关系,还叮嘱自己要替婶婶着想,不要让她难做,觉得好玩,很想笑的样子,咬着嘴唇忍住,冲他挥了挥雪白的小手。 “那是程老师的侄女吗?” 房禄国觉得这很好看的小姑娘有点眼熟,很快记起来她刚刚好像就坐在房长安旁边。 “嗯,跟我同桌。”房长安如实回答。 房禄国点了点头,道:“那还挺好。” 房长安自然就不做评价了。 房殿秋和房影也都不说话,四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出校门,氛围多少有点尴尬。 房禄国本身也不善言辞,但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和东道,这样一句话不说,也不关心一下,显然不合适,于是找了个话题:“你们昨天摸底考试怎么样?试卷发了吗?” 房殿秋和房影相视一眼,很心有灵犀,都觉得刚刚不说话尴尬着就最不尴尬。 【026】手里馒头眼前菜 俩妹子都不说话,房长安只得开口回答:“我们班今天上午有课,都发了。” “哦?” 房禄国来了兴趣,“考的怎么样?” “呃……” 房长安不好自夸,“语文九十五,数学九十二。” “那考得不错!” 房禄国不带初一的课程,对这次模拟考试加大难度并不知情,但即便正常考试,这个分数也已经极其优秀了,房长安入学考试才一百六十多分,这下直接涨了二十多! 他想了想,对侄子这个分数愈发觉得满意,过一个暑假涨二十多分,说明什么?暑假认真学习了啊!这比分数本身的提升都更让人开心。 至于分数不提升怎么体现出来认真学习了,这不在老师和家长的考虑范围之内,总之你成绩上升了,就说明认真学了。 “考得不错,考得不错!” 房禄国连说了三遍,咂摸咂摸嘴,像是喝了好酒品味一样,又转头问房殿秋:“殿秋呢?” 房殿秋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我考得不大好,数学六十二,语文七十二。” 房禄国算了算,“总分一百三十四,差了点……我记得你入学考试也有将近一百六十分,是不是紧张了?” 房殿秋难为情地道:“就是不会,感觉挺难的。” 房禄国道:“第一次考试嘛,继续努力,继续努力,接下来还有单元考试和期中考试,到时候考好一点,影影呢?” 房影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上午没有数学和语文课,还没发呢。” 房禄国点点头,道:“不管怎么样,认真学,认真学。” 房影应道:“嗯!” 房禄国家在镇子东端,在一个大院里面,两层小楼,有一个小院子,楼下是客厅、厨房,楼上是卧室。 房长安他们到的时候,大娘徐静正在厨房忙碌,堂姐房澹然听到动静,忙迎出来招呼,房影和房殿秋跟她都不是很熟悉,也不尴不尬地招呼,到客厅里面坐下。 徐静与房禄国同龄,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也走过来招呼了一声,言语神态热情周到:“先坐下先坐下,菜马上弄好。” 房影应了声:“大娘,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一点就行。” “我也刚下课,没多弄,就随便吃顿饭。” 徐静招呼着,又回了厨房,房禄国也道:“你们先看会电视。” 电视里面播放着《上错花轿嫁对郎》,房澹然在看的,等老爸也去了厨房,转头问:“你们爱看嘛?不看的话我换别的。” 房影笑道:“不用不用,就这个吧,我挺喜欢看。” 房殿秋也笑,转头冲房长安小声道:“我也爱看。” 电视剧在播前几集,李玉湖刚嫁入齐府,三少爷各种套路撩妹,房长安看得啧啧称奇,小时候……前世的小时候就觉得这部剧里面的妹子贼漂亮,现在看,还特么贼漂亮! 不仅人好看,服道化对比近二十年后的电视剧不仅没有落后,在房长安看来反而觉得大幅度领先,说是碾压都不为过。 “之后的二十年拍电视剧的人到底在干嘛?” 房长安暗暗吐槽,他并不知道这部剧服道化负责人乃是杨树云,否则就不会吃惊了,因为这位有部更知名的作品,就是八七版红楼,不牛才是怪事。 电视剧好看,唯一别扭的就是跟仨女孩看,而且一个是堂姐,另一个也算堂姐,最后一个是侄女……怎么都觉得古怪。 好在饭菜很快弄好,也没放到餐厅,就在客厅吃,房禄国端了菜过来后,房影和房澹然几乎同时起身想去帮忙端菜,房禄国忙道:“不用不用,你们洗手去,我去端就好了。” 房影犹豫一下,房长安也已站了起来,走出客厅,到院子里面接水洗手,房影和房殿秋便也跟上。 房长安先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凉拌的金针菇、菠菜和藕片,卤牛肉,芹菜炒肉,房澹然又放下一盘青椒土豆丝,重新走去厨房,房长安便也跟过去,见后面房殿秋进了客厅,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对她笑道:“你坐着就行了,我去拿筷子。” 还没走到厨房,房禄国已经拿了碗筷出来,对他道:“没了没了,你坐着去吧。” “好。” 房长安随口应了声,走到厨房门口,见房澹然端了一筐馒头,另一手去接刚盛出来的番茄炒蛋,忙走上去帮她把手里的馒头接了过来,房澹然也没客套,交给他后自己端菜。 “大娘,没了吧?别再弄了,不然吃不完。” 徐静忙着刷锅,说道:“没了没了,我把扦子炖上,你们先去吃吧,我这就过去。” 房长安与房澹然一前一后出来,房禄国也招呼先吃,房影和房殿秋都已经坐下,房长安便也挨着房殿秋在西南角坐下。 “你们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徐静先招呼着三人吃,见都吃得挺开心,于是随意地就近找了个话题。 原本吃的挺香的俩小姑娘立即就觉得手里的馒头、嘴里的菜都不香了,互相瞅一眼,再瞅一眼房长安。 房禄国已经代为回答,道:“长安跟殿秋都发了,长安好一点,两门都九十多分,语文九十……” 房禄国身上有股文人气,说话一板一眼,清清楚楚,也难免有点啰嗦,正说着,原本也吃得正香的徐静忽然打断,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样子:“多少?” “语文九十五,数学九十……二,是吧?” 房禄国有点奇怪,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说着看向房长安,确定自己说的没错。 “这次摸底考试卷子出得难!” 徐静看丈夫的表情,就知道他压根没意识到这次摸底考试能考双九十以上是什么概念,解释道:“前两天开会的时候,两个出卷子的老师,数学的朱老师,语文的庞老师,可都在会上说绝不会有一个学生能考到九十分以上的。” “啊?” 除了房长安隐约猜到一些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懵,徐静继续道:“我也改了几个班卷子,看数学应该都要比入学考试低个十分左右,如果语文也差不多,总分估计要比入学考试低二十分。” 听她这么说,房殿秋心里面立时觉得好受了许多,算算分数,自己差不多刚好比入学考试低二十分,饭菜又香了起来。 她又啃了口馒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比入学考试低二十分属于正常,那房长安属于什么情况? “哎?” 房禄国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表情十分惊喜地道:“那这样说,长安这回考得还要更好?” 徐静笑道:“那肯定是,你们班有比你高的吗?” 房长安摇摇头,“老师都是按分数发试卷,我都是一个。” “那厉害,直接全班第一了,年纪肯定也是前几名。” 徐静也笑起来,又似想到了什么,“吆!”的一声,把馒头和筷子一搁,站起来就往厨房跑,房禄国忙伸着脖子往那边看,他又不会透视,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可还是伸着脖子看,又问:“没事吧?” “没事没事,刚好。” 扦子都是煮熟过的,往汤里略煮煮即可吃,徐静很快把汤端了上来,还没忘刚刚的话题,先招呼吃,再继续问:“殿秋呢?” 房殿秋小声道:“我考得不好。” 房禄国道:“是不大理想,语文七十多,数学六十多,比入学考试差了二十分左右,不过没关心,接下来好好努力。” 徐静也笑呵呵地安慰道:“这也属于正常水准,都低二十分嘛,接下来好好努力。” 然后再问房影:“影影呢?” 房影小声道:“我们还没发试卷呢。” 徐静便笑道:“不管考得怎么样,都是过去了,考得好别骄傲,考得不大理想也别泄气,初中才刚刚开始呢。” 房长安他们自然应是。 “不知道长安这次能考第几。” 徐静吃着饭,忽然又来了句,见一桌上都看了过来,她笑呵呵地道:“我觉得这个分数有机会拿年纪第一了,前三肯定是有的。” “年纪第一?” 房禄国吸了口气,又琢磨了琢磨,“不大容易,不过你说试卷挺难,也说不准,能拿更好,但真考了第一也别骄傲。” 徐静冲房长安笑道:“你姐姐都还没考过第一呢。” 房长青和房澹然都是自小品学兼优,房澹然成绩更好一些,如今在学校基本都在年纪前五,听老妈这样讲,抬头笑了笑,道:“加油!考个全校第一!” 房长安也笑:“真考了第一也不好,接下来就没法进步,只剩下后退了。” 徐静和房禄国都笑起来,房禄国笑完又纠正道:“你这种心态不对,考了第一,下次就继续考第一,不能怕没有进步空间就不考,这样不好。” 徐静有些好笑地道:“开个玩笑,你看你,又开始了。” 房长安心里清楚,自己成绩好,大爷大娘心里都高兴,是真为自己高兴,但若自己考了第一,大爷大概仍发自内心高兴,大娘就未必了。 这也并非什么坏心眼,而是她习惯了自己一家比房长安一家好,这种好不仅是现在的生活,也包括了下一代的教育、前途和发展,自己超过了她引以为傲的子女,心里难免会有些不是滋味,这属于人之常情,倒没有什么可指摘、苛责的。 与其纠结那些,不如记住手里的馒头眼前的菜。 【027】禽兽不如 吃完了饭,徐静和房禄国收拾,房澹然也跟着帮忙,房长安他们也帮忙折个盘子、递个筷子,很快收拾干净,又略坐了坐,房影就冲房长安使眼色。 房长安也不准备多待,下午说不定大爷大娘都有课,而且他们一家都有午睡的习惯,于是主动说道:“大爷,大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下午还有事,也休息一下。” 房禄国和徐静都有点意外,主要是没想到这个平日孤僻、木讷的侄子竟然这样坦然、干脆地告辞,不过没多想,也没留,确实下午有课,也要休息。 “澹然你送一下,我去洗碗,就不出去了。” 徐静有些发福,不大爱动,就没出门,房禄国在院子里站住,房澹然则送到大门外,挥着手目送三人走出大院,这才回来。 客厅没人,听到爸妈在厨房里面闲聊。 “你觉没觉着,长安变化挺大的?”这是老妈徐静的声音。 “是,我也觉着了。” 房禄国没妻子那么重的心思,但也察觉到了这个侄子的变化,“毕竟上中学了嘛,这孩子从小也聪明,肯学。” 徐静道:“肯学是肯学,可这一个暑假,提升也太大了吧?” 房禄国道:“好像暑假是有补课,不过好像补的是英语,没听说补语文数学……也说不定是入学考试的时候太紧张,没发挥好,他在小学不就是数一数二的?” “这里是镇上啊,多少在小学里面考第一第二的学生?” 房禄国也找不出原因,道:“一下子开窍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徐静刷了碗,揉了揉腰,说道:“还真像是开窍了,说话做事也大大方方的,不像以前那样肉(此地方言,指木讷犹豫,做事说话不爽快),好像比以前也爱干净了。” “他从小就比家里的孩子爱干净。” 房澹然走到厨房,见没什么活了,就站着跟爸妈说话,道:“我今天早上进学校的时候还碰到他了。” 房禄国问:“谁?长安嘛?” “嗯,在跑步呢,说中考有体育加试,要跑四百米,他两百米跑着都累,要提前练练。” 房禄国和徐静都笑起来,徐静道:“他想的还挺长远。” 房禄国道:“还真是,他太瘦了,是该多锻炼锻炼。” 房澹然又笑道:“还给了我一块糖果,说是他同桌给的。” 房澹然爱吃甜食,也跟徐静一样不爱动,个子不矮,现在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六了,但也有点微胖,徐静听她这样说,语气有点严肃地道:“你少吃点糖,也该多运动运动,你看长安才初一就知道练体育加试了,你也要抓点紧。” 房澹然性子温和,也听话,听老妈这样说,点点头应道:“诶,我知道。” 一家人边说话边上楼,准备午睡,房禄国走在后头,问闺女:“你说的长安的那个同桌,是姓沈吗?” 房澹然摇头道:“那我不知道了,长安也没说。” 到了楼上小客厅,徐静奇道:“怎么了?” 房禄国道:“我刚刚去教室找他们,看长安的同桌是个女孩子,长得挺好看,后来又见她跟程梦飞一块回家,好像就是沈葆国的孙女。” 徐静想了想才道:“那也是好事,坐在一块,肯定比别的同学关系更好一点。” “哎!” 房禄国道:“他们才多大,你就想这些?” 徐静不满地瞪他一眼,“我想什么了?不说别的,她也是程梦飞的侄女,关系好点总没坏处……唉,你这人就是太死心眼,长安现在都比你脑子灵活。” 房澹然见老爸也被殃及,抿嘴笑了笑,道:“爸妈,我先回房间了。” “哎!” 房禄国与徐静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吵架,属于夫妻日常拌嘴,各自说了几句也就休息去了。 房长安他们三个回学校的路上,仍在说考试分数的事情,这倒不是房长安或者房殿秋先提的,而是房影。 走出大院不久,房影就说起刚刚的事情,抱怨当老师的都爱问分数成绩,又说:“长安你考好了肯定希望被问啊,我跟殿秋就惨了。” 然后又说房殿秋:“殿秋你太实诚了,没考好就别说啊。” 房殿秋“啊?”了一声。 “你就说没发啊!” 房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有点小得意,“你们真以为我们班没发啊?我是没好意思说,不知道大爷大娘相信了没有,你要是跟我一样都说没发就好了,这样可信度就大了。” “哦。” 房殿秋后知后觉,一副还可以这样的表情,又好奇问:“那你到底考了多少啊?” “哎呀,我都说了不好意思说,你就别问了。” 房影不肯说,房殿秋也就没追问,中午天还比较热,反正还有时间,也都不急着走快赶路,房殿秋想起来沈墨,又问房长安:“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你们班主任骑电动车带着的那个,就是你同桌吗?” “对啊。”房长安点点头。 “她好漂亮啊!” 房殿秋语气艳羡,“跟电视里面的一样,而且好白,比你还白。” 整个村里的同龄人,包括女孩子,没一个比房长安皮肤好的,像房殿秋这种常跟他一块玩的女孩子自然免不了各种羡慕,居然看到一个比房长安还白的,觉得很稀奇。 房长安点点头,“确实比我白,我们俩比过了。” 房殿秋怀笑的表情看着房长安:“你们俩关系很好啊?” 房长安冲她笑笑,“你觉得呢?” 房殿秋哼了一声:“我觉得挺好的啊!” 房长安又笑笑:“你猜的真准!” “嘁!” 房殿秋翻个白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房影刚刚没插话,这会儿才问:“你们班都是男女生一起坐吗?” “对,你们呢?” 俩姑娘都摇头。 房长安暗想这年头男女生同桌确实不大常见,程老师属于城里回来的有思想的新一代青年教师,你们俩班主任都是老头老太太,别说让你们男女同桌,看我们班男女同桌不背后议论就算积德了。 回到学校,俩姑娘都回寝室,房长安这段时间睡眠质量不错,上午五节课也没觉得多累,有漂亮妹子陪着时他向来精力很好,就直接回了教室。 人不多,都在默默看书做题,王珂也在,听到前桌动静,抬起头来见是房长安,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又低下头做题,忽见一颗喜庆红色包装纸的糖果放在了试卷上。 “我从家里带的,就剩这最后一个了,昨天晚上王浩求了我半天,我都没舍得给他。”房长安一副有点恋恋不舍、但又努力表现出大方的表情。 王珂又看他一眼,娇俏的小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把糖果拿起来又递给他:“谢谢啦,不过我不爱吃糖,你自己吃吧。” 房长安把她拿着糖果的手往桌上一压,她皮肤不似沈墨那样白得发光,但也细嫩柔软,“不用,你吃糖,我食言。” 王珂愣了一下,想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扑哧”笑出声来,越想越觉得好笑,怕影响其他人学习,捂着嘴巴趴在桌上笑,肩膀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哭。 她好半晌才止住笑,抬起头来,一双杏眼水汪汪,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眉眼盈盈,嘴角弯弯,仍有笑意残留,“那我真吃啦?” 房长安重重点头。 王珂也就不客气,手撕包装纸,结果第一下没撕开,接下来就不大好撕了,再换另一头,也没撕开,抬头瞅瞅房长安。 房长安正要伸手帮忙,她一抬下巴,张嘴咬,到底咬开缺口,“噗噗”地把嘴里的包装纸碎屑吐掉,把外层釉白色糖已剥落的花生糖放进嘴巴里。 房长安笑笑,转身拿出书本来,准备继续预习,却觉后背被一根细细手指捅了捅,转过头,小姑娘手里拿着瓶哇哈哈,附着一根吸管放在面前。 王珂家境肯定比他好,但跟沈墨没得比,哇哈哈这种东西对她来讲肯定也不是轻松可以送人的,房长安犹豫着没接,王珂瞪着他小声道:“拿着呀,我还有好几瓶呢。” 房长安看她一眼,小姑娘冲她露齿一笑,容颜稚嫩,但这一笑颇显明媚惊艳。 房长安笑着接过来,王珂开心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做题。 房长安回过身,把哇哈哈放进桌洞,心里面暗暗感慨,真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前世眼光那么好,俩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咋上辈子就都错过了呢? 忒不是人了! 简直禽兽不如! 【028】怎么睡 房长安正在反思,觉得后背又被指尖捅了捅,转过头来,王珂趴在桌上盯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小声道:“你好厉害啊!” 房长安怔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王珂见他一脸懵,继续道:“你怎么考这么高的?” 房长安这才松一口气,叮嘱道:“下次说话,尤其是你好厉害啊这种话,要加前缀,比如你考试很厉害啊,千万别省略。” 小姑娘眨眨眼,一脸不解,“为什么?” “容易引起误会。” 房长安完全没有反思自己思想太复杂的意思,又道:“其实也不是我考得多好,主要是这次考试大家发挥都不好,你想想平时的时候,九十分以上肯定很常见对不对?你肯定也考过。” 虽然控分失败,但经过反思,房长安已经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因为他的分数跟预想中差距不大,可谓控分精准,结果排名崩了。 这主要因为其他人太菜,才导致自己出现了误判。 谁特么能想到这次模拟考试难度提高这么多?此天之误我,非战之罪也! “可是这次试卷很难啊,你还能考这么高?” 王珂显然跟人交流过,“我听三班的说,他们班一个九十分都没有,我们班也就只有你一个人。” “这都是过去了,不代表什么,我也只是侥幸而已。” 房长安一脸谦虚,“你有什么题不会吗?我教你。” 王珂犹豫一下,点点头,坐直身子,指了指试卷上的最后两道应用题,“后面这两道我都不会。” 房长安转过身,觉得这样前后桌太不方便,于是干脆起身,“你往里面一点,给我留个空。” “哦。” 王珂往里面挪挪,房长安坐在她的位置上给她讲题,“倒数第二题其实不算太难,主要是避开陷阱,不然就容易踩坑里,你看题目,这就是个开车的题目,首先要分清楚甲乙谁开车快……” 房长安说着,觉得怪怪的,王珂浑然不知,毕竟小学、初中开车类型的题目简直不要太多,什么甲乙比着开车,甲地往乙地开车,到处都是车。 王珂的理解能力不算顶好,却也不差,房长安很有耐心,一点点地给她梳理,讲述出题老师可能的心态,让她明白以后做题学会揣摩出题思路。 两道题讲完,房长安也不急着回自己的座位,王珂也不赶他,还记得他刚刚说的话,问房长安:“你跟王浩一个宿舍吗?” “不仅一个宿舍,还是一张床。” “啊?” 小姑娘吃惊地睁大眼睛,伸着一根手指,指指房长安,再指指王浩的桌子,“你们俩睡一起啊?” “对啊,初一的男生都是两个人一张床。” “那怎么睡啊?”小姑娘一脸同情,“学校的床那么窄。” “确实太窄了,王浩又胖。” 房长安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王浩的身型,又瞅瞅小姑娘纤细的腰身,“要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还差不多。” 小姑娘对男女之事知道的不多,但男女有别还是懂的,听他这么说倒没觉得他在调戏自己,只是认真地道:“不会的,男生不可以跟女生一起睡。” “那也不一定,也有一起睡的。” “谁啊?”王珂眼睛发亮,一脸八卦。 “结婚的啊,不都是睡一起吗?” “哦,那不一样啊,人家结婚了,而且是大人,才可以睡一起。” “有道理。” 房长安还想逗逗她,忽然瞥见沈墨从门口走了进来,于是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又问:“你家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王珂摇摇头,“跟你昨天说的差不多,你会爬树吗?” “呃,算吧,但爬不高。” 王珂有点小得意,“我也会,而且可以爬很高,我还掏过一个鸟窝呢,可惜里面没鸟,只有蛋,我就没拿下来,现在不知道小鸟有没有孵出来。” 沈墨刚刚走过来坐下,听到她说话,立即好奇地转过身来,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很佩服惊叹的表情:“你好厉害啊!” 房长安:“……” 他点点头,“确实厉害,我都没爬过那么高,你抓鱼吗?” 王珂摇摇头,“我家离河远,你抓过吗?” “去年还抓过一次,我爸带我们一起的,用三轮车抽,好长一段的水都抽干了,一大盆鱼,这么大的盆……因为吃不完,到处给人家送。” 这是去年夏天抽河里的水浇灌河南岸地里庄稼时的事情,房长安讲的绘声绘色,又描述小鱼炸了多好吃多好吃,两个小姑娘馋的似乎要流口水了。 王珂一脸憧憬地道:“那我下次去你家好不好?” 沈墨也有点兴奋地道:“我也去!” “刚下过雨,现在不用抽水,要等抽水的话肯定明年夏天了,估计是暑假里面。” 房长安说到这儿,想了想,“那我怎么叫你们?诶,你们家有电话吗?” 沈墨点点头,“有啊。” 王珂道:“我家也有。” 房长安道:“那你们写下来,我家还没电话,回头如果要抓的话,我就用邻居家电话给你们打。” “好。” 俩小姑娘都把家里电话写在一张纸上,房长安默念两遍,将纸放在书本里面。 “你能记住吗?”沈墨还记得他早上背诗的强大记忆力,背电话号码应该也不难。 “差不多。” 临时记忆本就不难,房长安把两人家里的电话都背了一遍,笑道:“我以后没事多背两遍,争取记在心里面不忘。” 王珂又记起来一件重要事情,问:“你家远吗?” “从这里到我家差不多十里路出头,骑自行车最多半个小时。” “可我家到这里也有十几里路呢,好远啊!” 沈墨很仗义地道:“我家有车,到时候我先去接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去。” 王珂用力点点头,又问:“什么车啊?” “就是车啊。” “小轿车吗?” “嗯。” 王珂眨眨眼,惊叹道:“你家好有钱啊。” 房长安悄悄撇撇嘴,没说话,黄南集一步步衰落,固然有内外部客观因素的缘故,但作为镇长,沈葆国也难辞其咎。 他对这些事情所知有限,甚至连马家沟连续两任村支书因贪污被处理,都还是大学毕业后一个在市税务局工作的同学告知的,镇上、县上也都有人受了法律惩处,不过那是一零年之后的事情了。 说完家里童趣,王珂又神秘兮兮地对沈墨道:“他跟王浩睡一起,一张床哦。” “啊?” 沈墨也吃惊地睁大眼睛,“真的?” 房长安撇撇嘴,很不理解她们的脑回路,“所有初一的男生都这样,等到明年搬宿舍才一个人一张床。” “所以你们俩真睡一张床吗?”沈墨好奇地追问。 房长安不想回答。 沈墨又问王珂:“你们也是吗?” 王珂摇摇头,“我反正不是,我们班的女生也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房长安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男孩子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个国家到处充斥着对男性的压迫,男性何时才能真正的站起来? 沈墨见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好奇地问:“怎么啦?” 房长安摇摇头,“没事。” 小姑娘又好奇地追问:“那你们怎么睡的啊?” 王珂也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房长安想想,“要不你们让点空,我睡给你们看看?” “不要了不要了。” 俩小姑娘都摇头,然后相视一眼,似乎都有点害羞,王珂又问:“你们俩睡一头吗?” “肯定不是啊,那怎么睡得开。” “那你朝着王浩的脚啊?” 王珂嘿嘿嘿地笑,很有点幸灾乐祸,沈墨则低头瞅瞅房长安的脚,莫名很替王浩担心地问:“你脚臭吗?” “你闻闻?” 房长安作势抬脚,沈墨“啊”地一声,“不要不要,我不闻,我不闻。” 半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沈墨也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一矮身,要躲到桌底下的样子,房长安看的好笑,起身走过去,伸手拍拍她,“行啦行啦,不臭,让我进去。” 沈墨先小心地抬头瞅了瞅,见没什么人再看自己了,这才站起来让他进去。 【029】玫瑰和月季 房长安坐下后,拿出英语书默记单词,沈墨和王珂也没再多聊,一个继续整理错题,一个也拿出试卷整理错题。 沈墨边整理错题,边不时转头瞅瞅房长安,见他很认真地背单词,一点也没有问自己中午怎么会跟班主任一起回家的意思。 她从中午离开学校的路上就开始期待下午房长安会怎样问自己,得知自己跟婶婶的关系后又会怎样的表情……结果兴致勃勃的提前来到学校,人家压根就没在意,不禁有点失望。 她拿着钢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有点心不在焉,正这时,觉得手臂被捅了捅,转头看过去,房长安递过来一个作业本,依旧是从最后一页开始写的。 竖起的大拇指下面是一行飘逸的行楷:“你怎么会跟程老师一块回家?” 小姑娘看一眼作业本上的字迹,再抬头看一眼房长安,嘴角弯了弯,有点小小得意,努力掩饰住,那欢喜还是从嘴角上扬的弧度、亮闪闪的眸子满溢了出来,低头认真地在作业本上写了俩字,重新推回给房长安。 “你猜” 房长安瞅他一眼,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左颊梨涡浅浅,煞是可爱。 房长安刷刷又写了一行字还回去:“你猜我猜不猜?” 沈墨横他一眼,气鼓鼓地写:“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 房长安也看她一眼,继续写:“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我猜不猜?” 沈墨继续瞪他,也不服气地继续写,越想越慢,一方面有点搞不清楚了,一方面越写越觉得这个猜字不像是一个字,总觉得自己写错了,回头再看前面的几个猜字,更觉得自己写错了。 房长安见她不写了,忍不住嘿嘿嘿地笑,沈墨听到了,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低头另起一行写:“她是我婶婶。” 房长安没等她把本子递过来,直接凑过来看,沈墨并未避开,很期待地看他表情。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房长安心里暗暗鼓励自己,露出一个有些惊愕的表情,沈墨见他果然很吃惊,得意地笑起来,也不说话了,继续在本子上写:“我没想骗你啊,但是你没有问过我。” 房长安看看她写的内容,又想了想,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然后才拿起自己的钢笔写道:“不算骗,只是没有主动告知。”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又写:“那你没生气吧?” 房长安朝她笑笑,也写字:“没有生气,不过确实有点吃惊。” 沈墨又盯着他看了看,确认他不是说谎骗自己,又甜甜一笑,房长安也笑笑,收起本子,继续默记单词。 过了几分钟,他手臂也被捅了捅,转过头,沈墨小声问:“你们中午去干嘛了呀?” “去我大爷家吃饭。” 沈墨已经从婶婶那里得知了房长安的大爷是学习老师,问:“那两个女孩子是谁呀?” “都是我们村的,跟我一个姓,其中有个还是我侄女。” “侄女?”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很神奇的表情。 “嗯,我管她爸叫哥,她不就得喊我叔叔。” “哇!” 沈墨惊叹,“那她平时喊你叔叔吗?” “呃,不喊,她都叫我名字。” 沈墨又偷偷笑起来,“是我的话我也不喊。” “那你喊什么?” “房长安呀。” 王珂见他们俩又在偷偷说话,嘟嘟嘴巴,低头继续写作业,心里偷偷地想:“你们说吧,继续说吧,我好好学习,下次考试就超过你们两个!” 下午第一节生物,第二节地理,老师都比较年轻,生物老师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照本宣科地念课文,地理考试二十多,梳着油光的头发,看起来颇为新潮,也是照着课本教。 “还不如我自己看呢。” 房长安懒得听,自己看书默记,效率更高。 “房长安。” 房长安对照课本加深对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的印象,冷不丁听到老师喊自己名字,抬起头看一眼,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来。 本以为老师会重复一遍问题,结果那货就顶着油光光的头发看着自己,压根不重复问题。 “你特不说问什么,我怎么知道答案啊?” 房长安暗暗腹诽,他可不像这年纪的学生被提问连个“我不会”都不敢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沈墨小声咕哝了一句:“经线!” 房长安瞬间明白,抬头瞅瞅黑板上画的地球图,露出一个略微思索的表情,答道:“经线。” “不错!” 小年青的地理老师点点头,“是经线,你坐下吧,不要总低着头。”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房长安重新坐下,端正地坐好,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又画东西,拿作业本刷刷画了几笔,推给沈墨看。 沈墨也端正地坐着,眼睛往作业本上一瞄,见是一个古怪的简笔小人在朝着自己九十度弯腰,旁边竖写一行字:“鞠躬感谢沈墨同学救命之恩!” 这是后世很常见的表情图,不过那时候配的文字多是“给大佬低头”之类,沈墨哪里见过,十分稀奇,觉得有趣,忍不住抿嘴一笑,又板起脸,拿笔给他写:“好好听课!” 房长安又画了个敬礼的小人,小姑娘露齿一笑,没有再回,认证听课。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响,老师在上面说了声“下课”,房长安便带头站了起来,一起喊:“老!师!再!见!” 然后顺便伸个懒腰,再坐下,沈墨已经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会画画啊?” “不会啊。” “那你怎么画的?” 她指了指房长安刚刚画的俩表情图,房长安道:“这是乱画,不算是会画。” 沈墨道:“这也很厉害啊,我就不会画这样的。” “那你会画什么?” 沈墨想了想,拿了支铅笔很认真地在本子上画起来,房长安就在她旁边看,嗅到她身上淡淡奶香。 她画的很慢,不过轮廓很快显现出来,是一支玫瑰花,线条勾勒流畅细腻,房长安也不知道属于什么,赞道:“你这画的比我好多了!” 沈墨指着花朵上边沿的线条,不大好意思地道:“这里画的不大好,有点歪了。” 房长安认真地瞅了瞅,“没歪啊,你不能要求每朵玫瑰对不对?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花也一样。” 沈墨抬头瞅瞅他,不说话。 房长安奇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 小姑娘扁扁嘴,“不过我画的是月季。” “呃……” 房长安怔了怔,然后低头认真看画,“原来月季长这样啊?我都没见过,还以为只要是花就是玫瑰呢,你别笑话我啊。” 小姑娘眨眨眼,“你们学校里面没有月季花吗?” “没有,我们小学压根就没花,只有杂草。” 房长安自然纯属胡扯,村里小学有不少花,一盆盆的放在学校唯一一间办公室里,他还被安排着帮忙搬过,每次有领导来检查都会发到各个班级摆上,检查完了再搬回去。 【030】我不是针对谁 下午三节课,只两节排了课,第三节课自习,不过自习课嘛,基本也就是“这节自习课,我来讲几道题”的结果。 大概开学第一天,上课铃打响之后,略等了等,竟没有老师来讲题,房长安十分惊奇。 教室里面起先还能保持安静,后面就慢慢开始嗡嗡嗡起来,不论房长安主观意愿如何,他已经被按在了班上的位置上,就得维持课堂纪律,但一味弹压只会跟班上同学走向对立,这无疑是房长安不想看到的。 民心是统治的基础啊! 但嗡嗡嗡的一团乱又不能不管,房长安拍拍沈墨的肩膀,示意自己要出去了,沈墨站起来让他出去。 房长安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保持安静」四个大字,然后拿起黑板擦,在讲桌上用力敲了敲,“砰砰砰”几声后,整个教室霎时安静下来,一群学生都抬头看他。 房长安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上的四个字,一句话也没说,就重新走了下来。 一群学生一脸懵逼,但好歹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地又开始嗡嗡嗡,房长安于是又走上讲台,拿着黑板擦又敲敲黑板,等大家都看过来,又一句话不说地走了下来。 如此两回之后,接下来声音小了很多,但仍有人讲话,房长安第三次来到讲台,拿着黑板擦敲敲,“第五排,中间那个男同学,你叫什么?” 那男生抬起头,表情有点不大爽,但并未公然挑战班长,“鲁维,咋了?” “旁边那个男同学叫什么?” “杨逍。” 房长安点点头,“鲁维,杨逍,你们两个人不要讲话,会影响别的同学。” 鲁维不爽地道:“我们在讨论学习。” “讨论学习不是影响其他人的理由,保持安静。” 房长安很清楚他在扯淡,跟谁没用过这样借口似的,“如果问问题,可以把答案写在纸上,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下课再讨论。” 房长安说完,走下讲台,沈墨很敬佩地看着他,大概没想过班干部居然可以这样硬气,站起来让他进去。 过了几分钟,房长安又听到声音,这次没再走上讲台,直接站起来,“王传彪,不要说话影响别的同学。” 王传彪就是上午房长安以热心同学身份布置擦黑板任务时挑刺的那个大高个,如今房长安名正言顺,他倒也没有拿资格说事,只是懒洋洋地道:“我借橡皮。” 房长安道:“借橡皮也不是影响其他人学习的借口!” 王传彪还要再说话,第五排靠墙位置的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不耐烦地道:“你们是不是傻啊?班长都说这么清楚了,不要出声!不要出声!你们不会写纸条啊?” 大半个班级的学生都愣了一下,房长安看了她一眼,不记得名字,但昨天排队时留下点印象,个子比较高,应该一米六出头,比刘贝略矮一点而已,身材比例很好,长得也不错,大抵仅次于沈墨和王珂,属于班上外形比较出彩的女孩子之一,家庭条件也不错,衣服鞋子都是耐克阿迪这种有牌子的。 她说完后就坐了下来,于是同学们的目光刷地一下又转到了房长安身上。 房长安道:“我可没有这样说,自习课是让大家学习的,总之作为班长,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保持课堂纪律,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他说完之后重新坐下来,直到程梦飞走进教室也没有再站起来过。 四点五十下课,约莫近四十的时候,程梦飞走进教室,表情似乎有些惊奇地看着静悄悄的教室,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周一下午第三节课是班主任会议时间,不少班级都是自习课,她刚刚上来的时候,都能听见各个班级闹哄哄的声音,连初二、初三年级的重点班也如此。 刚刚走上楼梯,她也听见了初一重点班这边有闹哄哄的声音,本以为自己班级也如此,这也是常情,她以前实习时就已经习惯。 结果没想到走进教室,才发现自己班的学生都在安静看书,这使得她走进教室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生怕踩重一点就会扰乱了这安谧的学习氛围。 这种安静与隔壁三班闹哄哄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班的班主任是资深语文教师,负责一、二、三三个重点班的教学,程梦飞只教四班一个重点班,学校对于双方教学水平的差距不言可知。 除此之外,四个重点班另外三个班主任也都是资深教师,就她一个靠关系上位的,刚刚会议上发言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而现在,她看着教室里面安静看书的学生们,忽然第一次涌出了一股勇气和底气。 “大家……” 她脚步轻缓地走上讲台,下意识地想要说「大家安静一下」,好在及时醒悟,改口道:“先停一下。” 与此同时,三班的班主任似乎也走进教室,能听到那个老先生不满地用力拿黑板擦敲讲桌的声音,砰砰砰地响,伴随着训斥::“干嘛呢?干嘛呢?自习课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最吵!看看人家四班,一样的自习课,怎么不吵?” 程梦飞努力忍住,嘴角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笑意,语气愈发温柔:“从明天开始,早读课最后十分钟,也就是六点五十的时候,在操场集合,做早操,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大家在小学时都做过吧?” “不会的同学举一下手。” 无人举手,程梦飞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摸底考试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学校这次不准备全年级排名,我们四个重点班的班主任排出了这次考试的年纪前二十名学生,我们班进入前十名的有房长安、刘贝、王莎。” “在这里要特意表扬一下房长安同学,是这次摸底考试的全校第一,大家鼓掌祝贺一下。” 程梦飞带头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不少同学都往房长安这边看过来,目光中有羡慕,有佩服,也有不爽。 房长安不尴不尬地给自己鼓了两下掌,瞥见沈墨也转头看着自己,微微张着粉嫩嫩的小嘴,亮闪闪的眸子里有惊叹和佩服的神色,十分可爱。 哗哗哗的一阵掌声后,程梦飞继续道:“希望大家接下来都能以房长安同学为榜样,好好学习,也希望房长安同学戒骄戒躁,在保证自己学习的同时,也要帮助学习不好的同学把成绩提升上去。” 房长安抿着嘴唇,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用力点头,心里面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分享什么学习心得。 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说实话:真不是我考得好,而是你们太菜了! 【031】捧杀 程梦飞说完正事,又笑着道:“刚刚上来,一路上就我们班最安静,纪律最好,值得表扬,希望大家好好保持。” 一句夸赞惠而不费,效果很好,一些原本觉得房长安“形式主义”的学生对他的不满消解了不少,不少学生更是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房长安坐在地下暗暗给程老师点赞,中国传统教育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多夸孩子的教育观念远没有普及,即便以他小时候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成绩,也很少获得爸妈的直接夸奖。 料想班上许多人的经历与自己差不多,尤其是一些学习成绩不算拔尖的学生,都有可能是第一次获得老师夸奖,这可比他敲黑板有用得多。 下次再有人违反纪律,就可以拿这个说事了。 程梦飞注意到了房长安的表情,微微一笑,本想再夸他一句,毕竟班级纪律好,他作为班长肯定少不了功劳,不过略一犹豫,放弃了。 刚刚结束的初一年级班主任会议上,除了新学期的交流之外,摸底考试自然也是重要内容,四班的成绩不算太好,平均成绩在四个重点班垫底。 好在差距不大,且尖子很出彩,年级前十占了三个,排名还都比较高,房长安更是一骑绝尘,两门课都突破了出卷老师们设下的「命运天花板」,年级组长——隔壁三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语文试卷的出卷人,还在会议上拿这事调侃。 这让程梦飞开学后的第一次班主任会议开的颇为愉快,除此之外,她中午还听沈墨讲了英语课上发生的事情,这都让她对房长安的印象更好。 之所以没再夸,则是担心捧杀。 “大家继续自习吧。” 程梦飞走出教室,回到办公室转了转,想找徐敏解释一下早上的事情,免得她觉得房长安失职,真对他有了什么意见,但等到放学也没看到徐敏来办公室,多半从班了出来就回家了,便也收拾东西下楼,带沈墨一块回去吃饭。 房长安也在找地方吃晚饭。 他再次拒绝了王浩一同去吃饭的邀请,在出校的人群中走到街上,这次并无什么目标,跟着比较像是附近居民的人进了一家炒面馆。 很普通的一家小吃店,也是夫妻俩经营,东西也是炒面、米线、烫面三种,面向慈和的老板娘在下烫面,房长安走过去问:“姨姨,炒面能要半份吗?” 老板娘回头看他一眼,立马转了回去,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没有,没有,哪有半份卖的。” 房长安转身走出这家店,来到隔壁,同样夫妻经营,老板娘在擦桌子,老板踩着拖鞋,穿着大裤衩、发灰的白色小背心,正叼着烟、掂着锅在灶台前炒面。 房长安打量一眼,凭第一印象觉得不大好说话,不过还是问:“大叔,炒面能要半份吗?” 老板低头斜了他一眼,顺手掸一掸烟灰,吐一口白烟,熏得房长安直想转身走,男人却顺手往店里一指,“里边坐。” 房长安有点意外,转身走进店里,找个空桌坐下来。 这店也不大,摆着四张长桌,里面柜子上放着一台旧彩电,播放着《新白娘子传奇》,正在演许仙来还伞找白府的一段。 房长安瞅了两眼,不禁暗暗感慨,你看人家这女扮男装,小时候愣是没看出来是女的,而且还这么漂亮……不论妆容、说话、走路等细节,跟后市那种糊弄智障一样的女扮男装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老板很快用白底蓝花的青瓷碗端上来满满一碗炒面,似乎还放了鸡蛋,放在隔壁桌,然后又转身从房长安身旁走过,来到灶前重新点火放油,熟练地抓了一把面,手指松了松,丢下一坨,把扔下的扔进锅里,掂着锅迅速翻炒,又扔一把榨菜进去,倒酱油,头也不回地喊:“学生,吃辣不?” 房长安道:“少放一点。” 没过两分钟,老板娘用白底蓝花的瓷碗端着一碗炒面送了上来,房长安道了声谢谢,老板娘颇为惊奇,瞅他一眼,没搭话,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从旁边拿起抹布继续擦桌子。 房长安看看碗的面,粗粗估量了一下,觉得两个半份的装一块,一碗应该放不下,顾不得讲究,从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开始吃。 隔壁是个中年男人,吃东西贼爽利,吸溜吸溜的,炒面硬是吃出来了汤面的感觉,房长安这边刚开始动筷子,那边满满一大碗已经吃光了,起身拍拍肚子,将两张红票共一块五递给坐在旁边看电视的老板,“走啦!” “哎!” 老板应了声,将将放在旁边抽屉里,又坐下来看广告。 大概广告太无聊,还没房长安好看,老板转头瞅瞅这个慢条斯理吃面的学生,问:“你哪个学校的?” “二中。” 房长安平常吃饭也慢,但不至于到慢条斯理的程度,主要是身上没纸,店里也没提供,怕炒面上的酱汁粘在嘴上没法处理,不得不斯文。 老板娘擦完了桌子,也坐着等广告结束,闻言问:“你家在镇上吗?” 大概以为附近的孩子回到家发现没人做饭,或者家里没人。 “不是,农村的。” “那咋不在学校里面吃?跑这么大老远过来?” “学校饭菜太难吃了,又贵,同样的钱还不如过来吃半碗面。” 老板娘跟老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她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面容神情都是生活的印痕,大抵类似于部分男人口中“黄脸婆”,但这时候笑起来,似乎也显得很舒心的样子,对丈夫道:“这学生有想法。” 又转头对房长安道:“就是哩,你们学校的饭菜难吃的要死,还死贵,尤其是那个馍,一捏就那么大一点点,还没一根面的面多呢,还卖两毛钱。” 房长安奇道:“您去过我们学校?” “去过,就吃过一回,打死都不想吃第二回。” 老板娘似乎很想找人吐槽,但又克制着没有多说,顿了顿问:“你走过来要多久?不上晚自习吗?” “差不多二十分钟,来回四十分钟,六点半才晚自习呢。” 老板娘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抬头继续看电视,不时与老板议论几句,过了会有人来,就继续忙着。 房长安中午吃得比较饱,老板半份炒面给得也实惠,考虑到天还热,没敢打包,勉强把面吃完,只剩下两粒榨菜,连几根绿豆芽都扒得干干净净,这才从裤兜里掏出钱袋给钱。 钱袋是老妈开学前特意给缝的,浅蓝色的布袋,缝纫机压了两遍,针脚细密结实,一端用绳子串着,系在腰带上。 房长安拉开袋口,摸出一枚五毛钱的铜币递给老板娘,对方收了钱,笑着招呼一声:“慢走啊。” “诶!” 房长安也笑着回应,走出小店,溜达着回到学校。 走进校门就看到王珂、郑莉莉,及几个班上的女孩子正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跳绳,脚步轻盈,马尾辫在空中跃动,走近时听到她们在念:“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他两世为人都没搞清楚这段完整到底是什么。 王珂也看到房长安了,但没来得及打招呼,房长安刚走近,下午自习课上点明大家可以写纸条的那个女同学就招呼:“班长一起玩吗?” 房长安摇摇头,笑道:“我可不会这个,你们玩就好了。” 周晓燕不满地道:“王雨薇,你叫男生干嘛啊?” 房长安也不介意,摆摆手笑道:“你们先玩,我上去了。” 叫王雨薇的女同学朝房长安挥挥手,甜甜一笑:“拜拜。” 王珂正在撑着绳子,见房长安都没跟她说话,很不开心地瞪他,房长安注意到了,朝她挑着眉头一笑,小姑娘把脸撇到一边,以示根本不稀罕。 房长安回到教室,沈墨也还没来,他随意摊开本历史书继续预习,同时等啊等,左等右等,同桌的小美女没来,后边的小美女也没来,只好一个人承受作为学霸的孤独寂寞。 直到晚自习预备铃打响后,沈墨才与王珂、郑莉莉、王雨薇等人一同走进教室,房长安瞥见她白皙晶莹的脸蛋微微泛红,犹有兴奋之色,不禁心里一动。 “你跟她们一块跳绳了?” “嗯!” 沈墨点点头,又解释道:“你刚走我就来了,我看到你了。” “那你都不叫我?” 房长安撇撇嘴,“没义气。” 沈墨奇怪地眨眨眼,“你是男孩子啊。” “谁规定男孩子不能跳了?” 小姑娘有点委屈,咬了下粉嫩嫩的嘴唇,道:“那我下次喊你。” “喊我我也不跳。” “为什么呀?” “我是男的,跟你们一样蹦来蹦去成何体统?” 沈墨大概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房长安回头瞅瞅王珂,王珂发现他看自己,下巴一抬,再一撇,也不理。 【032】勒索 虽然被一个小美女抢走了另一个小美女有点郁闷,但这种情况房长安还是乐于见到的,因为他记得前世沈墨与班上同学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这大概也是她转学的其中一个缘故。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肯定还是她家中长辈瞧不上镇上的学校,跟周围村子里的家长都希望把孩子送到镇上来一样,镇上的家长也都努力把孩子送到县上。 沈墨之所以在镇上读了一个学期,大概率是两个方面的缘故,一是程梦飞,二是她年纪太小,家里应该不放心她去学校寄宿。 不过家长在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从不吝啬于心狠,过完寒假之后,她还是得乖乖去市里面读书。 晚自习铃声刚刚打响,黑胖子就拿着试卷来到了讲台上,“趁着晚自习,我们把试卷讲完。” 房长安在台下撇撇嘴,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并且将会源源不断地到来。 黑胖子占了第一节晚自习,然后又拖堂到第二节,他还没走,程梦飞已经拿着语文试卷出现在教室门口。 “有要上厕所的同学可以先去。” 程梦飞大概学生时代被憋过,很关心学生们的膀胱,就是不讲武德,房长安溜达着从厕所回来,发现她已经在讲题了。 还好其他人都会来的快,他反正错的少,听不听的无所谓。 三节晚自习都在讲试卷中过去,八点五十放学,教室很快空了下来,但仍有十几个人没走,房长安也继续预习,做数学课本上的习题。 老师讲试卷的时候他就在偷偷看书,整本数学共四章,他已经在做第三章一元一次方程的习题了。 他课堂上的动作,黑胖子和程梦飞大概率都注意到了,但他考得好,又没影响旁人,也都装不知道。 好学生总会或明或暗地拥有一些特权。 “房长安!” 窗户外有女孩子清脆嗓音喊,教室里面的人都抬头看过去,房长安也抬头瞅瞅,起身走了过去。 房殿秋在门口等着,见他过来,就走到了走廊扶栏旁站住等他,她那个圆脸同桌也在。 “你考了全校第一啊?”房长安刚走出教室,房殿秋就迫不及待地问,她那个同桌也好奇地打量着房长安。 “你咋知道?” “我们班主任说的啊,让我们班的同学努力下次考试超过你呢。” 房长安点点头,“你也加油。” 房殿秋很奇怪他的反应,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想了会儿,才醒悟房长安表现的太平淡了,奇怪地道:“你一点都不兴奋啊?” “不兴奋,我很慌,要是下次考试太差,不是很丢脸?” 房长安回头指指自己的座位,“你看我学的多认真。” 房殿秋觉得有点道理,“那我走啦,你继续学习去吧。” 房长安也不啰嗦,摆摆手道:“行,走吧。” 房殿秋也挥挥手,走出几步又回头,还是觉得他反应有点奇怪,全校第一啊,怎么感觉还不如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反应大? 房长安回到教室,王珂和郑莉莉正在收拾东西,见他回来,王珂问:“你还不走吗?” 房长安看一眼挂钟,接近九点半了,点头道:“等我下。” 迅速把书本收了收放在桌洞里,跟她和郑莉莉一块走出教室,王珂小声问:“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我侄女。” “啊?” 王珂吃惊地眨眨眼,房长安点点头,“我侄女啊。”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他,“你才多大啊?” “我备份大啊。” 王珂撅撅嘴,接受了这个说法,而且她自己在村里也遇见过这种情况,不过她是辈分小的那个,“她找你干嘛?” “跟我说她们班主任告诉她们班的同学,要好好学习,争取下次考试超过我,提醒我认真学习。” “哦。” 三人走进楼道,没有灯,黑漆漆的,郑莉莉拿出一个小手电筒打开,跟王珂挽着手,同时帮走在前面的房长安照路。 王珂继续说着:“那你确实要好好学习。” 房长安走过转角,回头看着她笑:“我真没想过考第一的,不过既然已经考了,以后这个第一就是我的了。” 小姑娘粉嘟嘟的小嘴像是能挂油瓶,瞪他道:“吹牛!” “我都已经没进步空间了,总不能退不吧?” “那可不好说哦,你不能骄傲,一骄傲就容易失败。”小姑娘很认真地教育他的心态问题。 “我这不叫骄傲,叫自信。” 走出教学楼,房长安活动活动肩膀,对俩小姑娘道:“你们先回去吧。” 王珂问:“你呢?” “我跑回步。” “啊?” 俩小姑娘都有点吃惊,王珂问:“为什么要跑步啊?” “中考有体育加试,提前练练。” 俩小姑娘对视一眼,王珂摇头道:“那不是要很久吗?你现在就开始练练?” “先练练呗,多跑跑总没坏处。” 王珂瞅瞅黑漆漆的操场,道:“那你跑吧,我们走啦。” “拜拜。” 房长安挥挥手,在跑道前停下来先热身,俩姑娘边走边回头,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大抵没想到过有人会这样提前开始准备考试。 难怪能考第一。 房长安今天吃得比较饱,虽然走了不少路,但仍觉可以试着挑战一下完整一圈,然而事实证明,这跟很饿的时候说“我可以吃先一头牛”一样,都是吹牛。 他从教学楼前开始跑,跑过厕所,还没到半圈,就已经气喘吁吁,很担心明天早上起来肌肉酸疼,略略放缓了些速度,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坚持往前跑。 跑过厕所,他遥遥看着校门,估量着跑到校门差不多三百米,准备在那里停住,前面忽然出现两个黑影,目的性非常明确地走到跑道上,拦在了前面。 房长安心里一凛,试着从旁边绕过去,内圈那人立即横过来几步,挡在了前面,靠墙那个则带着几分学生混混的凶狠语调调侃:“跑?你往哪跑?” 房长安暗暗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边努力调整呼吸,边打量着走到面前的两人,整个操场只有校门上挂了个灯泡,教学楼没关灯的教室也有光亮,但都照不到这里,朦胧的夜色里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些轮廓。 两个年纪不大的男生,靠墙那位个子稍高一些,约有一米七,内圈那个略矮三四公分,瘦得跟房长安似的,两人都留着遮眼睛的长头发。 见房长安站定不动,两个男生逼近过来,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带着几分痞气盯着他,“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这边距离门口警卫处约有一百多米,房长安跑得腿脚发软,想跑肯定很难,喊肯定能喊,但他对警卫处的作用没有太大期待,因为喊完之后,接下来大概率就是长期较劲。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得引颈就戮。 “你们是来找我的?” 房长安站住不动,稍矮的那个大概见他没有想象中的慌张,有点不爽,低头把脸贴了过来,努力凶狠的眼神瞪着房长安:“不特么找你找谁?” “刘晏让你们来的?” “哪特么这么多废话?” 稍矮个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想拍拍房长安的脸,房长安反手就一巴掌,“啪”地一声扇在这货脸上,又一脚踹过去。 房长安力气不算大,但人发起狠来总有潜力,动手又极突然,一巴掌将人扇歪,跟着一脚踹得这货又一踉跄。 房长安迅速又补一脚,在这人忽然挨打下意识的“卧槽”声中将其踹倒,小男孩还未变声的嗓音并不威猛,在黑暗中却是嚣张气势十足: “你特么知道老子是谁吗?啊?” “知不知道我一个电话能叫来几个老师?知不知道沈葆国是谁?啊?” “刘晏骗你个傻逼来送死你特么就真敢来送?还特么让我把钱交出来,我把钱交出来你特么敢拿吗?今晚想在局子里面过是不是?” 【033】我是好学生 稍高个见房长安突然动手,都已经抬起脚准备踹过去了,猛然听见“沈葆国”这个名字,硬生生地停住了。 “卧槽……” 被踹倒的稍矮个从地下爬起来,骂着就往房长安身上冲。 房长安没想到这小屁孩挨两下就这么上头,居然没理自己的威胁,正要再给他降降温,稍高个已经喊住:“赵旭!等等!” 叫赵旭的男生转头冲同伴怒吼:“你特么哪边的?” “你特么想被退学吗?” 稍高个倒显得能沉得住气,先回了一句,稳住同伴,然后才问房长安:“你认识沈葆国?” 镇上的家长都把孩子往县上送,整个学校里面除了沈墨,应该没几个硬关系户,房长安把沈葆国的名字带上纯属顺便,凑气势的,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名字奏效。 对方既然顾忌这个名字,一味唬人是没用的,毕竟刘晏就算骗人过来,也肯定说了一些情况的。 房长安重新打量了一眼稍高个,淡淡地道:“不认识。” 略略了顿,在对方准备开口前继续道:“但如果你们今天敢动手,明天沈墨就会找他爷爷哭,说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你猜,到时候沈葆国是先调查研究,还是立即给我们学校以及学生家长打电话?如果他知道学生家长是谁的话。” 既然对方知道沈葆国,那大概率家里面有点关系,大爷大娘似乎吓不住人,房长安只得选更大的老虎。 稍高个本已经准备放狠话,比如“你要不说清楚就怎样”之类,结果被房长安打断,憋了一下,静等房长安说完,才又走上前两步,脸色很不好看:“你是四班的学生,认识沈墨不奇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吓唬我?” “你可以试一下,我最多挨顿打,你或者你家会遇到什么后果,你可以自己想想,值不值得赌。” 房长安笑了笑,“哦,还有,这次摸底考试我全校第一,我们班主任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稍高个不出声了。 赵旭却问:“沈葆国是谁?” 稍高个没出声,房长安自然也不搭理。 过了几秒钟,稍高个仍不出声,房长安笑道:“你要是不准备动手的话,我继续跑步了?” 稍高个盯着他问:“你不怕挨打?” “怕啊。” 房长安耸耸肩,“不过我家穷,挨顿打换点钱,挺赚的,就是不知道你打我一顿,抢走几块钱,是不是也那么赚。” 稍高个转身冲赵旭道:“走吧。” 赵旭还没反应过来,更不甘心,嚷道:“不打了啊?” 稍高个没理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房长安却又叫住他:“等等。” 稍高个站住,赵旭也跟着站住。 房长安笑道:“你不会以为走了就结束了吧?” 稍高个重新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胆子还不小,我不用自己出面,找人就弄死你信不信?” 房长安笑笑:“不管是谁,我都认准你就行了。” “你……” 这人大概比多数同龄人成熟些,但远远达不到真正的成熟,尤其是一旦认怂,退了一步之后,心里缺口打开,底线很容易的就会一步步地往后退。 “你故意喊出赵旭的名字,想让他背锅,不会觉得学校和警察审的时候,他还会死保你吧?” 房长安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笑容,“你知道敲诈勒是什么罪名吗?” 稍高个冷冷道:“我没动手。” “我是全校第一,品学兼优,很受程老师器重,让我做班长,还请我明天中午去她家里吃饭,沈墨作陪。” “你们俩成绩肯定不好,说不定还有前科,尤其是你,很可能还是从县上惹了事才转学到这里来的。” 房长安往操场里面还残有的水洼指了指,“我往那水里面一扑,然后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说我被人打了,还抢走了我两个星期生活费。” “等会儿程老师过来,看到我浑身都是泥水,大半夜孤零零地站在小卖部旁边,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等她来主持公道。” 房长安笑得天真而灿烂,“你猜她相信谁?” “当然你们两个肯定不承认,你们没做过嘛,那你觉得到时候程老师会怎么想?认为你们清清白白,很有骨气,还是认为你们死不悔改?” 俩初中生从没想过会遇见这样的情况,一时间都没说话,房长安又笑笑:“要不你们先走打我一顿,反正结果都一样,不如提前出出气?” 气氛一时僵住。 房长安也不着急,站那悠闲地看着两人,赵旭明显有点怕稍高个,几次想主动说话,都没敢出口。 等了半晌,稍高个终于问:“你想怎么样?” “你别紧张,我是好学生,品学兼了,咱们也没啥深仇大恨,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苦大仇深的,对吧?” 稍高个表情好看了些,点一点头,没接话,房长安又看向赵旭,“不过这位姓赵的同学,你刚刚好像骂我了?” 赵旭一口气憋住,很想继续骂娘,你特么自己没骂人?我特么还被你打了一巴掌踹了两脚你怎么不说? 稍高个转身看着赵旭,后者明显不大情愿,但还是低着头道:“对,对不起。” “没事,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记仇,原谅你了。” 房长安笑容愈发温和,“咱俩就算扯平了,放心吧,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没人接话。 房长安又问稍高个:“学长怎么称呼?” 稍高个犹豫一下,终于还是道:“常威。” “诶,那我以后就喊你威哥了,我叫房长安,咱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房长安一点不见外,热情地伸出一只手过去。 常威见状迟疑了一秒钟,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面前这个不是初一的小屁孩,而是爸爸那个辈分的人,有一种说不出来、但能清楚感受到的被支配的感觉。 房长安笑道:“威哥你家干嘛的?” 常威踟蹰不语,房长安笑道:“你别多心,我就问问,你应该看的出来,我是个天才,有脑子,但家里穷,没钱没势,咱俩合伙,说不定能做点什么事情。” 常威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爸是派出所的。” “领导?” “副所长。” 房长安露出一副惊叹表情,表示明白,“那很厉害了。” 常威摇摇头,“我家也穷。” 房长安笑道:“那说明叔叔正直廉洁。” 常威没接话。 派出所虽然属县公安局管辖,镇上并无任免管辖权利,但若镇上真有不满,向县里申请调换一个所长,基本也都会被同意,且每年镇上也会给派出所里拨一笔经费,算是奖金,因此镇上领导对于派出所的权威并无太大折扣。 而且常威他爹只是副职,与沈葆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更重要的是,常威知道自己老爹并不受上面领导待见,在所里也没啥话语权,这也是他刚刚听到沈葆国名字立即就不敢动手的缘故,若老爹是嫡系,他就不会这样忌惮房长安的威吓了。 “威哥旭哥你俩放心好了,今晚的事情我保证一个字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沈墨同学和程老师。” 房长安笑眯眯地保证,接下来话头一转,“刘晏呢?” 【034】这道题的正确解法 青春期的男生大多属于顺毛驴,跟房禄军一个德性,房长安一口一个哥,俩刚刚被威胁完的熊孩子觉得有了台阶,也就没太端着,很快说出了事情经过。 赵旭、常威与刘晏一样都是初二的学生,不同的是赵旭和刘晏都在七班,而常威在三班,是重点班。 常威也确是初一下学期才从县上转学过来的,因为有老爹的背景,学校保安都敬之三分,人也凶狠,没多久就成了初二年级的“扛把子”,赵旭和刘晏都属于跟他混的。 昨天晚上刘晏就找到了赵旭,希望他能教训房长安一顿,因为房长安认得他,他自己不敢出面,想让赵旭带人堵住房长安,拿了钱打完人就跑,反正学校没监控,告老师也找不到人。 赵旭也不是真没脑子,知道房长安亲戚是老师,也有顾忌,毕竟真动起手来,就算比较黑,房长安也总能记下一些印象的。 而且这才刚开学,刘晏又去吓唬过房长安,到时候肯定会怀疑到刘晏身上,他又跟刘晏一个班,要是房长安到教室里面去认人,很可能就会把他揪出来。 赵旭不敢动手,两人又找到了很有能量的常威,想让老大从校外找俩人。 结果常威一听说,压根没当回事,他就不想上学,被处分、开除都无所谓,在县上就因为打架闹大了才被迫转学的,当即很魄力很有魄力地吐了口唾沫,骂了声:“怕个,今天晚自习放学就弄他!” 得知房长安瘦瘦小小,常威连叫人都嫌丢份,直接带着赵旭,俩人晚自习放学就在三楼远远蹲着了,一路跟着房长安来到操场的。 本来准备爽一下,结果没想到房长安居然能扯上沈葆国的关系,直接吓怂了。 常威不想上学,可也知道轻重,自己的麻烦,就算真被学校开除也不怕,可要是给老爹惹上麻烦那就不一样了。 家里靠谁撑着、自己凭啥能成为初二的扛把子,他心里还是都有数的。 房长安听罢之后,问道:“刘晏人呢?” 赵旭见常威没说话,小声答道:“在食堂。” 房长安笑了起来,“准备庆祝啊?” 赵旭尴尬地道:“没,没有,就是吃点东西。” 好一阵子没讲话的常威忽然道:“你准备让刘晏干嘛?” “威哥的意思呢?” 常威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件事情是刘晏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威哥果然够义气!” 房长安先捧一句,随机笑道:“不过昨天的时候,刘晏刚刚偃旗息鼓,哦,就是没动手,转头就请了威哥和旭哥来,我以后还要跑步,总不能每天提心吊胆的吧?” 常威道:“我敢保证,以后二中绝对没有人敢找你麻烦!” “有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房长安比了个大拇指,“不过总得见个面吧?误会总要说清楚。” 常威点点头。 房长安道:“边走边说吧。” 三人一同穿过操场往食堂走过去,房长安问:“威哥你也住校吗?” “嗯,我不想住回家,在103,你有事可以直接去找我。” “谢威哥。” 房长安明明在说着小弟的话,但常威总有那种自己被支配的感觉,完全没有身为老大的感觉,没敢接这话,迟疑了一下,才道:“刘晏家也没多少钱的,他花钱又快,拿不出多少。” 这是以为房长安准备让刘晏花钱赔罪了,当然一般也不会直接给钱,都是请客。 房长安笑道:“我是好学生,不做敲诈勒索的事情。” 他说的很平淡,常威却莫名又记起了他刚刚的威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敲打,没接话。 房长安又道:“我记得派出所好像在镇子东南角吧?” “嗯。”常威应了声,在老爹面前都没这么乖巧过。 “叔叔怎么称呼啊?” 常威迟疑了几秒钟,觉得说出老爹的名字,有点授人以柄,但又派出所里面姓常的就一个,说不说没区别,还是答道:“我爸叫常林。” “这名字好,三国时魏国就有个常林,当过太守、刺史,后来还封了侯。”这倒不是房长安博闻强记,而是大学有个同学就叫常林,这样吹嘘过。 常威和赵旭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尴尬地笑笑。 “对了,旭哥我劲小,刚刚没打疼你吧?” “哦,哦,没有没有。” 赵旭尴尬地笑笑,“没事,不疼,不疼。” 三人一同走进生活区的月亮门,食堂外的棚子下,原本晚自习后摆摊的食堂老板已经收了摊,角落里一颗灯泡倒还亮着。 刘晏正坐在棚子下等着,不时往门口张望,表情既兴奋、期待,又有些紧张和忐忑,毕竟房长安大爷大娘都是学校老师,他还是有点心虚的。 又一次回头,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常威和赵旭的身影,伸长脖子瞅了瞅,立即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还没露出来,就看到那俩人旁边还有个略矮的身影。 刘晏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混混,资质不算出色,家庭、学校也没能给他很好的教育,没有什么敏锐的洞察力,但看到房长安竟然与本该是去打他的常威、赵旭一同走进来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就觉得有点不妙。 而且这时的常威与赵旭,神态举动都与平时有一定差异,刘晏虽然没能察觉得如此清楚,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刘晏头脑都有点懵,但随着距离缩短,还是留意到三人一块往自己这里走过来,房长安是在最前面的,原本自己眼里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威哥倒像是平日自己跟他走一块时的姿态。 “刘晏,过来!” 常威看着刘晏站那发愣,立即气势十足地喊了声,“过来给……给……”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房长安太没礼貌,长安太肉麻,长安哥更叫不出口。 房长安笑道:“叫我房长安就好了。” “给房长安……同学道歉!”常威下意识地按他的话说,到了临头又灵机一动,补了个同学的称谓,这样一来果然觉得礼貌许多,连自己也变得斯文起来。 刘晏还没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听到这话更懵了,赵旭连给他使眼色,常威也骂:“愣你麻痹啊,赶紧过来。” 刘晏这才一个激灵,一头雾水地过来,房长安笑道:“威哥别生气,别生气。“ 刘晏走到近前,房长安笑道:“宴哥,咱俩好像有点误会,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还是说开比较好,免得以后误会越堆越深,你要能消气,现在打我一顿都行。” 常威不愧是扛把子,听房长安这样说,立即一脚踹了过去,力气还不小,把刘晏踹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特么哑巴啊?让你道歉听到没有?” 刘晏在常威面前全无昨天在房长安他们寝室里面的气焰,也不要面子了,被踹了一脚,像被狗衔的球一样又滚了回来,明显憋了口气,但又不敢发作。 房长安劝道:“威哥,威哥,别,别,你这样宴哥要记在我头上的。” “他敢!” 常威又一脚踹了过去,“我特么让你道歉,听见没有?” 月亮门有几个身影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离这边远了点,贴着小卖铺走向宿舍大门。 刘晏这次有了准备,身子一歪,好歹没又踉跄出去,瞥了眼旁边几个小心翼翼的学生,大概当着旁人道歉太丢脸,迟疑了一下。 常威立即又一脚踹了过去,刘晏又挨了一脚,不敢再磨蹭,走到房长安面前,低着头道:“对不起。” “完了?”常威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学生,隐隐看到他们畏缩打量吃惊的表情,终于感觉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彻底吐了出来,又找到了扛把子的感觉,瞪着刘晏的眼神愈发气势十足。 刘晏已经低头,心理底线被打破,接下来再说什么也就没那么难出口了,看一眼房长安,又低下头,姿态更低地重复道:“对不起,我错了。” 房长安伸手拍拍他肩膀,热情洋溢地笑道:“哎哎没事没事,这次试卷太难嘛,来来来我们到那边坐,我给你讲一下这道题的正确解法。” 刘晏、常威、赵旭三脸懵逼,怀疑这家伙神经错乱了,房长安已经转头,很随意地看向那边几个学生:“诶?你们才回来啊?教室关灯了吗?” 【035】扛把子 房长安当然不是神经错乱,而是刚过来的几个学生都是班里面的同学,张璐、刘贝、王莎、李小毅都在。 他背对着月亮门,还是通过刘晏、常威的表现才发现他们的,有点晚,但哪怕掩耳盗铃也得做出一个姿态来,一则他是班长,要体面,二则也是一种表态,传达出「我知道欺负人是不对的,我也不会欺负你们」的信号。 他不指望这几个小屁孩能清楚理解,但潜意识上肯定会影响到对他的评价。 刘贝、王莎、李小毅都没接话,张璐显然也胆小,不过大概因为副班长的职务让她不得不鼓起勇气,“嗯”了一声,又问:“你在干嘛啊?” 房长安笑道:“我们讲一下题,这就回去了。” “哦。” 张璐显然不信的,但没再追问,简单对答之后,就又低下头,往寝室走了过去,刘贝和王莎还好奇地往这边瞅瞅,李小毅一直低着头,生怕多看就会挨打一样。 后面还有熄灯才离开教室的学生陆续过来,房长安看了一眼,对常威道:“我们到那边去,别在这里,影响不好。” 他边说着边走到棚子下面,常威、赵旭和刘晏在后边跟过来,房长安在红漆褪色剥落的长凳上坐下来,跟在自己家似的,招呼三人道:“坐坐坐。” 常威把另一张凳子拉出来坐下,赵旭犹豫一下,看了一眼房长安的表情才挨着常威坐下,刘晏则站着没动。 房长安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凳子,笑道:“宴哥,坐,坐。” 刘晏看一眼常威,向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站着就好了。” 房长安又拍了拍凳子,没说话,刘晏看看他,再看一眼常威,常威骂道:“你特么聋了?让你坐没听见啊?” 刘晏这才端着屁股坐了下来。 房长安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还真别觉得委屈,威哥踹了你两脚,那是为你好,知道教唆罪不?要判刑的,这算便宜你了。” 刘晏政治课压根没听过,再说就算认真学,也搞不懂教唆罪怎么判怎么定义,更不懂自己怎么就成教唆了,但也不敢问,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房长安笑道:“咱俩没啥深仇大恨,这回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咱们都还小,没必要年纪轻轻就把以后的路给断掉了,也没必要给爸妈添麻烦,对不对?” 刘晏又忙点头。 房长安又对常威道:“威哥,你也出气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常威听着有点不大对劲,什么叫我出气了啊?不过来不及细想,也忙点头:“诶,你不计较就好。” 房长安笑道:“我这人最不记仇的,再说本来咱们也没啥仇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学习上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别客气。” “诶。”常威满口答应,心想你特么初一,而且还没开始学呢,老子就算要抄作业,找你有个毛用? 房长安又道:“旭哥跟晏哥也一样,别客气。” “好。” 两人也都应,刘晏左右瞅一眼,起身道:“我去买点吃的。” 房长安道:“别别,不用客气。” “没事没事。” 刘晏迅速跑进小卖铺门口,常威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对房长安解释道:“我刚刚喊赵旭的名字,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想让他背锅,就是顺口喊。”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我相信威哥。” 常威张张嘴,没说话,总觉得心里面又憋了一口气,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憋着的,明明自己一解释人家就很诚恳地相信了啊? 可就是觉得憋得慌。 刘晏很快抱着一堆零食从小卖铺里面跑了出来,往桌上一放,房长安发现其中不少还有点眼熟,无花果丝、锅巴、干脆面、小饼干、火腿肠、麦丽素、奶片、唐僧肉…… 把零食放下后,刘晏看着房长安,表情显得有点忐忑的样子,房长安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板奶片,扣下来一个放进嘴里,笑道:“谢谢晏哥。” 刘晏这才松一口气,笑道:“没有没有。” 常威也扣了片奶片,赵旭则拿了包无花果丝,刘晏打量着房长安的表情,这才又坐下来。 房长安站了起来,笑道:“行啦,吃也吃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以后大家互相照顾。” 刘晏刚撕开一包干脆面,见状赶紧又站了起来,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转头看常威,常威道:“你拿点,反正都买了。” 房长安也没客气,拿了一板奶片,一根火腿肠,一袋干脆面,一袋小饼干,一袋麦丽素,又抓了把金币巧克力,都放在裤兜里面,摆摆手笑道:“走啦。” “诶!” 常威和赵旭也跟着站起来,拍电影似的目送着房长安的身影跨过宿舍月亮门,又走进男生宿舍,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 常威的压力来源于不知不觉间叠加的心理层面,赵旭和刘晏的压力其实更多源于他,尤其是刘晏,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自己请的救兵怎么转头就站在了房长安那边。 “威哥,发生什么事了?”坐下之后,刘晏才终于问出口。 “你特么问我?” 常威也是一肚子火,张嘴就想骂,不过顿了顿,又叹一口气,道:“他跟镇上领导有联系,惹不起。” “不会吧?”刘晏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房长安一看家里就穷,仗着亲戚当老师而已,怎么又跟扯上了这么牛的关系? 常威瞪他道:“要不你特么去试试?” 刘晏讪讪地笑笑,没敢接话,赵旭小心地道:“他要是诈我们呢?” 常威拿起一根火腿肠,用牙咬开一端封口,撕开包装咬掉半截,才边咀嚼边道:“他要是说跟沈葆国是亲戚,我特么当然不信,但他说跟沈墨关系好,那基本差不多……主要如果是真的,到时候别说我,我爸都可能要被处分,至少得花几千块钱摆平,不值当。” 事实上他哪里懂得花多少钱怎么摆平,不过觉得这样随口说出来,就显得自己很牛批罢了。 对于这时候的农村孩子而言,几千块钱毫无疑问是天文数字,刘晏和赵旭果然都被唬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常威也不说话,嚼着火腿肠享受着此刻的氛围。 过了会,刘晏才小心翼翼地问:“沈墨是谁?” 常威不搭理,赵旭答道:“镇长的孙女。” 他说完之后,看着刘晏有点懵的表情,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又用一副认真讨论的语气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房长安长得好看,又特么会说,肯定受女孩子喜欢……诶,他们会不会是早恋?要不我们去告他?” “你特么傻逼啊?” 常威张嘴就骂,“告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把火腿肠吃完,随手把包装纸往地上一摔,又把少了两个的那板奶片拿了过来,扣掉一块扔嘴里。 “不管怎么说,房长安亲戚是老师,成绩又好,而且你看他说话,哪里像是刚上初一的小屁孩?感觉跟我爸都差不多!” 常威嚼着奶片,说话含糊不清,但很有指点江山的气势,“以后长大了,肯定牛逼!咱们跟他又没什么仇,没必要得罪……以后他要是真发了,说不定还能跟他混。” 刘晏和赵旭都没啥出息,在学校就是混一天是一天,乍一听这样目光远大的话,都有点被镇住,觉得扛把子果然是扛把子,不愧是从县上转学过来、家里当警察的。 常威看着两个小弟表情,衡量了一下,觉得今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自己扛把子的形象和威信,郑重叮嘱道:“回头你跟大虎、八蛋他们都说一声,别招惹房长安,能巴结就巴结,这种人处好关系,以后出社会了肯定有好处,知道不?” “咱们成绩差归成绩差,但眼力见不能差,用我们老大的话来说,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该巴结,一定得搞清楚,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036】广播体操 房长安回到寝室,王浩已经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了,正在与里面的同学聊天,见他进来,招呼一声:“你这么晚才回来?” “刚跑完步。” 房长安应一声,抬头看一眼刘承,他正在床上跟人吹牛,注意到房长安在看自己,朝他露出一个笑脸。 这家伙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应当不知情,房长安笑笑,撅着屁股拿出脸盆,到水池边洗漱,浸湿毛巾擦了擦身上。 回来后与王浩说了声,又倒了点他的热水,估摸着明天晚上该自己去打热水了。 脱掉裤子钻进被窝,房长安从裤兜里掏出一袋唐僧肉一袋麦丽素,扔给王浩,道:“你们分吧。” 王浩愣了一下,推辞道:“我不要。” 房长安笑道:“我这还有,你们吃吧。” 王浩这才拿了起来,拆开一袋麦丽素,里面是一颗颗巧克力表皮包裹的膨化圆球,先递向房长安,房长安道:“我刷过牙了,你们吃好了。” 王浩这才自己拿了颗,然后递给里铺的同班同学,房长安又掏出两枚金币巧克力,喊了声“刘承”,扔到了他床上。 刘承转身接住,房长安笑道:“请吃你。” 刘承有点吃惊,不过立即咧嘴笑起来,“诶,谢谢。” “都是朋友,别客气。” 房长安笑笑,脱掉t恤躺下,闭着眼睛在心里面复盘,琢磨着常威刘晏接下来反噬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过反正最多挨顿打,小事情,也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明天中午去程老师家吃饭才是重点,得展露点不凡之处,但又不能过火,怎样把握尺度,还得看程老师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第二天早上,房长安五点四十就醒了,他有意识地培养自己规律作息,醒来就穿衣起床,绝不拖拉,到操场跑两百米,来到教室还没到六点。 教室里面已有十多个同学,吴迪、王珂都在,昨天晚走的张璐、刘贝等人自然也在,看到房长安,表情都显得有点古怪。 房长安来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先打开昨天王珂给的哇哈哈,滋溜溜地吸了口,把昨天剩的零食都拿出来,火腿肠留着自己补充肉食,还剩一板奶片、一袋干脆面、一袋小饼干。 他拿着小饼干和干脆面转身问王珂:“你要哪个?” 小姑娘抬头瞅瞅他,犹豫了一下,才用一根手指指了下干脆面,房长安又拿了两块金币巧克力一块递给她,再给郑莉莉桌上也放两块。 郑莉莉与房长安没那么熟,有点犹豫要不要拿,房长安已经转身问吴迪:“你吃吗?” 吴迪瞥他一眼,摇摇头。 房长安也就不理他,扣一片奶片放嘴里,再问王珂:“要么?” 王珂用力点点头,房长安笑着递过去,“你也喜欢吃啊?” “嗯!” “英雄所见所闻略同。” 房长安把奶片给她,道:“你吃完随便传,我吃一块就好了。” 班上有十几人,一板才十片,但肯定有人不吃,不爱、不愿、不好意思都有可能,不过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了。 跟个别人分享点零食可以增进感情,想用这种小恩小惠收拢人心就属于自降身份,大概率起反效果。 房长安翻开英语课本,吸溜着哇哈哈默默背单词,趁着后边王珂没注意,把最后一颗花生糖混在两颗金币巧克力里面放进沈墨桌洞里面。 刚放进去没两分钟,沈墨就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坐下之后先把书包放进桌洞,掏书的时候发现了糖果,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朝她笑笑,没说话。 小姑娘也甜甜一笑,拿出语文书放在桌上,然后悄悄递过来一盒牛奶一块德芙。 房长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小姑娘给了东西,笑得就比刚刚收东西要含蓄了些,抿着嘴角浅浅一笑,左颊梨涡浅浅,娇甜可爱。 两人未交一言,简单交流后就各自默读、背单词。 教室里面人慢慢多了起来,程梦飞在预备铃响起后,也走进教室溜达了两圈,然后重新走了出去。 房长安背了会单词,换了历史书,恰见沈墨也在看历史,忍不住又悄悄打量一眼。 一缕晨阳自前门洒入教室,照在这豆蔻年华的女孩儿身影,白皙晶莹的肌肤近乎透明一般,细细绒毛氤氲着光晕,小小的人儿像是融入了阳光中。 阳光变得愈发明丽起来。 六点四十,程梦飞重新来到前门,敲了敲门,说道:“大家停一下,到操场集合。” 有开心的也有不愿的,但都站了起来,准备去操场做早操。 “不是六点五十吗?”沈墨跟房长安走在一块,有些奇怪地问他。 “今天要排队形。” “哦。” 小姑娘恍然地点点头,走出教室,有点不大好意思跟房长安并肩走,放慢了脚步,想等后面的王珂一块,房长安看她一眼:“走啊。” 沈墨犹豫一下,鼓着腮帮跟他一块并肩下楼,见并没有什么人指点议论,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天早操,其他班级也都差不多这个时候下去,走出教室时周围还是四班的同学,在楼梯转个弯,三班、五班、六班的不少人就都混了进来。 自己班的人少了,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议论,沈墨放松了许多,小声问房长安:“你以前做过吗?” “做过啊,不过我做的不大好。” “我也是。”小姑娘眼睛一亮,悄悄吐了吐舌头。 房长安点头:“我好多动作都是混过去的。” 沈墨睁大眼睛,有点害羞,又有点欢喜的样子,“我也是诶。” “不过现在我们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就不能这样混了,要认真一点,努力做好,做标准。” 沈墨小声道:“可我不好意思啊,蹦蹦跳跳的好傻。” 房长安冲她笑:“我也是。” 两人好似找到了知音一样相视着笑起来,沈墨笑完之后,又鼓着腮帮道:“不过现在好像是要认真做了,不然婶婶肯定会说我的。” 房长安点点头,“没事,大家一起犯傻,就不算傻了。” 小姑娘也点头道:“对,傻也看不出来。” 两人说笑着走出楼梯,见操场上稀稀拉拉已经有不少人,在班主任的指挥下去排队形,程梦飞就在中间楼梯出口前的跑道上站着,招手示意自己班级的学生来排队。 房长安目光在人群中扫过,还真看到了常威,朝他笑着挥挥手,常威显然先一步看到了他,见他看过来,立即堆起起笑脸,也挥了下手。 沈墨也看到了,小声问:“他也跟你们村的吗?” 房长安往她这靠了靠,笑道:“不是,算朋友,初二的,你不会以为他也要喊我叔叔吧?” 沈墨看一眼常威,见他个子比房长安高一截,想着他要是也要叫房长安叔叔,有点想笑,不过也知道房长安在逗他,气鼓鼓地横他一眼:“我又没这么说。” 房长安目的达到,也就不再逗她,见程梦飞往这边看过来,不留痕迹慢了一步,跟沈墨拉开一点距离,走得稳稳当当。 【037】零三年的苹果 程梦飞是看到房长安与沈墨一起走过来的,甚至连他跟常威打招呼都看到了,但并没有很在意,甚至见他跟沈墨相处不错,还很开心。 这倒不是她思想开明,这年头的老师、家长视早恋、上网都如同洪水猛兽,但跟后世小孩子普遍早熟不同,这时候的初中生早恋现象并不很常见。 对程梦飞而言,房长安与沈墨年纪都还小,沈墨更只有十岁,并没到防范早恋的时候,且俩人都是她心里面的乖宝宝好学生,还不至于担心他俩会早恋。 当然,对房长安的喜爱也是一个重要缘故,小侄女在学校里面总不可能孤立,既然要交朋友,那肯定是跟自己也喜爱、认可的好学生一起才放心。 五十多个学生分两队,一队二十多个人,从跑道排到操场墙边,房长安最终站在男生中间偏后位置,王珂跟他同排,沈墨在她前方,隔了四个人的位置。 调整了好几分钟的队形之后,又原地站了几分钟,不少学生都在低声议论,复习动作的时候,教学楼两端的大喇叭终于响了起来,朝气蓬勃的男中音喊着:“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然后是一阵激昂的旋律,男中音激昂地喊起节拍:“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房长安听到“一”下意识地就甩手臂,然后反应过来第一节是特么不动的,只好立定站稳,边回忆边看着前面的同学做动作,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这特么不用班长去做示范!” 程梦飞显然也没指望他做操多标准,前后巡视了一圈后,点了个动作看起来蛮标准的女生走到了前面去领操,房长安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英名保全。 广播体操既然被国家推广,这些动作肯定是专业人士研究过的,房长安有意锻炼身体,做得很认真,结果发现这玩意还真不轻松。 四分钟的广播体操,他做了半截就气喘吁吁,好容易撑着做完最后一节「整理运动」,觉得一身都是汗。 今天开始比较早,做完之后早自习下课铃还没打响,不少学生都在暗暗嘀咕,担心老师会让回教室继续看书,直到听见程梦飞喊:“解散,大家去吃饭吧!”这才松一口气。 集合后的队伍站得比较紧密,一下子散开后,沈墨距房长安只有一米左右,她先回头看看,见房长安也在看她,白皙晶莹的脸蛋红了红,房长安朝他挥了下手,小姑娘也悄悄挥了下手,轻盈地小跑到程梦飞身前。 班上许多同学还不知道她跟班主任有亲戚关系,看到她跟着程梦飞一块离开,不免小声议论起来。 房长安舒展了一下双臂,看到王珂跟郑莉莉一块挽着手走向食堂,准备出去时,王浩凑了过来,问:“你去哪吃啊?” 房长安道:“街里,你去吗?” 王浩问:“去街里吃什么?” “煎包。” 王浩犹豫了一下,房长安笑道:“那家包子挺大的,五个就够了,比食堂吃还便宜。” 王浩点头道:“那我也去。” 俩人一块出了学校,走了一半路,王浩就有点不想走了,他不敢埋怨房长安,只是不停问“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到啊?” “拐个弯就是。” “你刚刚也这么说。” “这是最后一个弯了。” 在房长安望梅止渴的激励下,俩人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包子铺。 王浩家里稍宽裕些,不过也没舍得花一块钱喝辣汤,犹豫了一下,要了七个包子,跟房长安坐一块吃。 房长安从裤兜里掏出牛奶,插上吸管,咬一口煎成金黄色泛着油光的包子,喝一口牛奶。 煎包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太多,王浩已经吃完一个,又一口把第二个包子咬掉半截,发现他还有牛奶,咀嚼着问道:“你还有牛奶啊?” “沈墨给的。” “哦。” 王浩应了声,吃了俩包子,忍不住又问:“她干嘛给你啊?” “我拿糖果换的啊。” “哦。” 又吃俩包子,他又问:“这上面都是英文哎,不会是外国的吧?” “不知道。” “那应该挺贵的吧?” “估计是。” “要不你跟她说说,我也用糖果找她换牛奶,行不?” 房长安抬头瞅瞅他,“你觉得她家没糖果吗?” 沈墨的衣着打扮,任谁一眼看去都明白她家境优渥,王浩吧唧吧唧地吃着包子,好一会儿又问:“那她干嘛跟你换?” “我长得好看啊。” 王浩默默啃包子,直到吃完都没再说话。 “怎么样,好吃吧?”回去的路上,房长安问他。 “嗯。” “比在食堂吃划算吧?” “嗯。” “明天还来吃吗?” 王浩想了想,摇摇头,“太远了。” 房长安劝道:“不耽误上课就行呗。” 王浩有点迟疑,但到底还是摇摇头,重复道:“太远了。” 房长安也没再劝,这个答案才是他想要的。 回到学校,俩人一同去了趟厕所,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沈墨、王珂都已经在了,王珂正在与郑莉莉、吴迪及后排的同学聊天,沈墨则坐在座位上,挂着耳机听歌。 看到房长安,沈墨站起来让他进去,手里拿着的却非房长安原本以为的p3,而是一个长方形的电子设备,白色外壳,上半段是方形屏幕,下半段是一圈圆形按键,有点像方向盘,中间还有个小圈。 他坐下之后,指了指沈墨手里的这玩意,“这是什么?” 沈墨摘下耳机,小声答道:“ipod,听歌的。” 房长安微微一愕,他大学时正值智能手机逐渐流行,苹果睥睨天下,他羡慕却又买不起,买不起所以更想了解,慢慢就成了“说起来头头是道,但买不起”的业余数码爱好者中的一员,对多数手机产品配置都有一定了解。 对ipod也不算陌生,买得起的时候这玩意已经过时,他仍买了一台ipodtouch,但那就是个不能打电话的ipone,即便已经过时落伍,拿在手里也觉得精致。 眼前这玩意也是ipod? 零三年就有了吗?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小姑娘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主动递过来一只耳机,房长安也没拒绝,接过来塞进耳朵里。 熟悉的旋律与歌声传来:“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东风破》这么早就有了? 房长安脑海中又闪过这个疑问,指了指她手里的ipod,“能让我看看吗?” 沈墨将播放器递给他,房长安拿在手里,矮矮胖胖的造型,第一感受是有点粗糙,不大像是印象中的苹果产品的一贯精致感,但考虑到这是十几年前,有这款产品已经让他十分惊讶了。 后背熟悉的苹果标志,按一下按键,屏幕亮了起来,低分辨率的黑白屏,比印象里面的p3似乎还有不如。 当然,这主要因为房长安前世第一次结束p3,也都是零六年上高中之后的事情了,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接触黑白屏幕的电子产品。 他试着操作了一下,有种从现代社会回到原始部落的感觉,十分无聊,因为里面除了歌只有歌,而且还都是本地音乐。 不过ipod主打的功能似乎也就是听歌。 房长安把玩了一会儿,还给沈墨,小声问他:“中国有卖吗?” 沈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婶婶给我的,她买了新的,就把这个给我了。” 房长安点点头,心里面暗暗感慨,不论是二十年后还是二十年前,同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世界……在他前世直到大学才第一次知道苹果原来不只是吃的那个苹果,实在没有想到初一时身边就已经有人使用它的产品了。 由于没钱时对苹果手机的渴望与羡慕,前世的房长安赚钱后给自己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iphone,做过几年果粉,基本每年新品首发必入,好像是隔空去弥补曾经那个羡慕旁人用iphone的自己。 后来心理烙痕逐渐淡去,加上该公司降频、环保一系列操作,又值贸易战的大背景,换回了国产,也不怎么再关注电子产品了。 毕竟那时候他的生活已经十分丰富,实在没啥心思去研究手机,反正买最贵的就对了,实在不行就把便宜的也一起买了。 【038】我喜欢的女孩还没长大 房长安把ipod还给沈墨,又问:“你喜欢周杰伦啊?” 沈墨用力点点头,房长安笑道:“我也喜欢。” 沈墨抿唇一笑,小声问:“你新专辑都听了吗?” 房长安摇摇头,他压根不知道新专辑是什么,沈墨指了指耳机,“刚刚的《东风破》就是新专辑里面的歌,好听吗?” 房长安点点头,“感觉比之前的还好听。” “嗯嗯!” 小姑娘好似找到了知己,再次用力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还有《以父之名》也好听,我播给你听。” 她调了歌,很期待地看着房长安的表情,房长安只得配合地做出第一次听的样子,惊叹道:“哇……感觉很不一样诶?” “对吧?我也这样觉得。” 她有点小小的得意,又觉得不该这样,努力收敛起来,嘴角却仍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往房长安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这张专辑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两首歌了。” 房长安点点头,没出声,一副我正认真听歌的样子,沈墨见了,不觉得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也跟着认真听歌。 一首歌听完,房长安才又问:“你只喜欢周杰伦吗?” “还有很多啊。” 沈墨数着手指头道,“五月天、孙燕姿、蔡依林、she……都听。” “最喜欢谁啊?”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歪着头看他,像是在犹豫,小声道:“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呀。”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 沈墨又踟蹰了一下,才小声道:“。” 房长安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笑你啊?” 沈墨仔细看看他的表情,气鼓鼓地道:“我以前的同学就笑我。” 房长安笑道:“那是他们不懂,觉得喜欢港台外国的就是好,喜欢国内的就是不好……我也喜欢,有一首《海风阵阵愁煞人》你听过没?” 沈墨没想到他真听过,眼睛发亮,用力点头,“我喜欢这首歌。” “我也喜欢,还有那首……” 房长安想了想,“哦,对了,《好运来》!” 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瞪着他,好像有点不大满意,气鼓鼓地纠正道:“《好运来》是祖海唱的。” “呃……是吗?” “是!”她用力点头。 房长安想了想,“也唱过。” “祖海的好听。” “你不是最喜欢吗?” “那也是祖海唱的《好运来》好听!”小姑娘一副我要跟你把道理讲清楚的架势。 房长安有点无语,“行吧,那不是还有一首么,好啥来着?” “《好日子》?” “对,对,就这个。” 沈墨终于点点头,算是认可,随即又问:“你最喜欢谁啊?” 房长安笑道:“我最喜欢的歌手还没出道呢。” 沈墨当然不信,鼓着腮帮道:“骗人!” “真话。” 沈墨想了想,道:“那就是说你没有最喜欢的歌手呗?” “有,只不过现在还没出道。” 房长安还真没骗他,他最喜欢的歌手是许嵩,尤爱他的词,还有毛不易,也是爱词,确实都还没出道。 相比之下,方文山包括林夕的词都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也喜欢听,但喜欢的是歌,单论词,只能说印象一般。 当然,这都属他普通听众的个人喜好。 沈墨又不傻,当然不信他的傻话,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 房长安笑笑,看着她粉装玉琢的稚嫩小脸,忽然心里一动,翻开作业本,拿钢笔在两人的“课堂留言板”上随手写了段话。 我喜欢的歌手还没出道 我喜欢的女孩还没长大 我喜欢的生活还没到来 我期待的盛世正在走来 我将与他们一同走向未来 顿了顿,房长安又在最后补上一句:房长安二零零三九月七号致二十年后 他写完之后看看,自我感觉颇为满意,飘逸流利,细腻多姿,颇有二王风采。 沈墨也在旁边看,只注意到第二句,没好意思问,脸颊有点发热,装作没看到那句,小声问:“为什么是二十年后啊?” 房长安笑道:“随便写呗。” 小姑娘轻轻“哦”一声,又看了会儿,抬头瞅瞅他,表情有点古怪,房长安正在想她是不是要问喜欢的女孩是谁,就见她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小声说:“你字好丑啊!” 房长安:“……” 小姑娘看他表情,以为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小心说了实话,又伤害到了他,忙补救道:“我是说有点潦草……我家里还有字帖,明天我给你带一本吧,你好好练练。” 房长安吸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一定认真练习,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嗯嗯!” 沈墨展颜一笑,不再跟他讲话,听着歌看书。 房长安也没再说话,只有耳机里面周杰伦在轻声唱:“你的微笑像拥抱,多想藏着你的好,只有我看得到……” 王珂在后面抬头,看到前面俩人一人一只耳机听歌,大概因为耳机线比较短,坐的比较近,撇撇小嘴,心里面偷偷咕哝着:“马上要上课了还听歌,我就不听,我好好看书,下次考试就超过你们两个!” 上午第三节语文课,第二节课后大课间,昨晚眼保健操之后,王珂、王雨薇等几个女孩子到走廊跳绳,沈墨作为「老玩家」也受邀,临去前还很义气地把ipod留给了房长安。 房长安听了两首歌,又去蹲了趟厕所,绕到食堂蹭了点水洗手,回来的时候沈墨已经不玩了,在座位上看书喝牛奶,见他回来,站起来让他进去。 喝完牛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房长安:“你的牛奶喝了吗?” 房长安点点头,“吃早饭的时候就喝了。” “你喜欢喝纯牛奶吗?”这年龄不少孩子喝不惯纯奶,爱喝甜的酸的,她似乎有点担心房长安不爱喝,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房长安笑道:“我最爱喝的就是纯奶。” “真的?我也是!” 小姑娘又找到一项共同爱好,十分开心的样子,“我奶奶说喝牛奶能长高,不过我现在也不高。” 房长安道:“你比我们班很多人年龄都小,身高都算中等,如果跟同龄人比,肯定算高的了。” 沈墨不大喜欢被人说年龄小,不过房长安说就不怎么在意了,而且是夸她个子高,矜持地点点头,不让自己显得很骄傲,“我以后还会长的。” 说完看看房长安,又鼓励道:“你也长。”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嗯!” 【039】也叫叔叔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房长安把耳机还给她,沈墨把播放器收好,就见程梦飞拿着书走进教室。 “起立!” 工具人房长安再次领头喊老师好,程梦飞在台上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都坐下。 上节课在办公室里面就程梦飞跟英语老师徐敏两个人,她特意为昨天英语课的事情找老太太表示了歉意,讲是自己疏忽,还没选班干部,导致上课的时候都没人带学生问好。 程梦飞知道自己资历浅,进校第一年就带重点班的班主任,难免会惹同事心里反感,因此很注意这些小节。 徐敏去年就已经退休,因为学校里面英语老师短缺,又请了回来,也确实有点小气,不过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对学生们可以摆摆谱,跟没资历的同事偶尔摆摆也无妨。 可程梦飞关系不一般,又主动陪着笑脸来道歉,她意外之余,也忙客气地回应:“没有没有,这说的哪里的话。” 程梦飞再三表示了歉意,连说不好意思,徐敏客气完了,这才问:“不是有个男孩子带头喊起立了吗?” 程梦飞笑道:“他那时候还不是班长,现在是了……当时应该是听见别的班都喊老师好,我们班没人起来,才自己带头站起来的。” 徐敏当时还以为这小屁孩玩忽职守,慢了好半晌,自己都要踏上讲台了才知道站起来,就瞧那张蛮秀气的小脸蛋不顺眼,还特意点了他提问。 这会儿听程梦飞解释完,自己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了,点头赞道:“这学生懂事,有礼貌,现在是班长是么?叫什么名字?” “对,昨天才刚语文课上我才确定的,叫房长安。” “他就是房长安啊?” 徐敏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四个重点班里面,一二三的班主任都是资深教师,明里暗里的较劲,而衡量一个班的成绩,除了平均分之外,尖子也格外重要。 程梦飞靠着关系带了一个重点班,三个资深教师对此倒没什么怨言,反正没动自己的蛋糕,不过心里多少有点瞧不起。 重点班的较量向来被三个老教师认为发生在「自己」的三个班里面,结果谁能想到开学第一次考试,年级第一就被人家给摘去了。 而且还是打破出卷老师设定天花板的年纪第一! 平均分方面,徐敏带的一班跟三班差不多,要领先二班和四班,但四班在尖子方面表现太亮眼,前十占了一、四、六三个名额,虽然这很难说是程梦飞的功劳,可有这份成绩摆着,至少下次考试前,大伙对这个关系户都不能不认真看待些。 这份成绩之中,房长安这个年纪第一毫无疑问有着很大的份量,如果他能一直霸占着这个宝座,哪怕四班的平均分始终在四个重点班里垫底,程梦飞就始终都有一份可说的出口、旁人也无法反驳的成绩。 徐敏脑海中闪过这些思绪,连连点头道:“这学生好,成绩好,又懂事,还是班长,可以起到模范作用!” 程梦飞自然应是,又向徐敏请教了一番如何调动学生积极性、更好发挥模范作用的事情,这才结束了交流。 程梦飞虽然水平不够,但肯花心思,讲课倒也不是一味的念课文,有不少都是辅导教材上的内容,班上不少人都买了,并非未卜先知,而是其他老师、上届老师,也都这样教。 房长安前世也买,如今把这钱省了,听程老师背就好了。 “沈墨,你出来一下。” 早操后不少人都看到沈墨跟着程梦飞一起离开,程梦飞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下课之后,就把沈墨叫了出去。 俩人在走廊不知道说了啥,沈墨很快就回来了,先在座位上坐了会,等其他同学都不关注自己了,这才往房长安这凑了凑,小声说:“婶婶让你放学后跟我一块回家。” 房长安点点头,“好。” 小姑娘瞅瞅他,房长安于是又问:“远吗?” 沈墨点点头,“有点远,不过叔叔会来接我们。” 房长安也点点头,“嗯。” 小姑娘见他话这么少,很体贴地安慰道:“你不要紧张,叔叔跟婶婶都很好啊,不吓人。” 房长安有点想笑,顺势问:“你叔叔叫什么啊?” “沈诚言,诚实的诚,诺言的言。” 沈墨很认真地介绍,房长安也很认真地听,还帮忙补充:“沈墨的沈。” 小姑娘懵了一下,忽闪忽闪地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在强调姓氏,咬着粉嫩嫩的唇甜甜一笑,“婶婶还是第一次请学生去她家里吃饭哎。” “她不也是第一年教学生吗?” “不是啊,以前实习也教过。” “有道理,我都没想到。” 小姑娘嘻地一笑,又小声问:“你喜欢吃什么啊?” 房长安瞅瞅她鲜嫩唇瓣,俩小姑娘脸型、唇形都有不同,一个粉嫩嫩,一个粉嘟嘟,“都喜欢啊。” “最喜欢呢?”沈墨有点较真。 房长安想了想,“土豆丝。” 沈墨眼睛一亮,“我也喜欢。” 房长安笑道:“难怪程老师让你陪我。” “嗯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你喜欢吃鱼吗?” 房长安打量着她的表情,“喜欢。” “我不喜欢。” “哦,我挺喜欢的,就是嫌麻烦,鱼刺太烦人了。” “我也是我也是!” 最后一节生物课后,俩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一同起身离开教室。 吴迪见他们俩居然一起走出教室,赶紧也跟了上去,自个也说不出来原因,就想着要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原本还想着可能只是巧合,结果走出教室,就见两人已经并肩下楼,更觉心里一紧。 房长安与沈墨汇在放学的人群中,并未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边下楼边聊天。 “你说我等下见到程老师的老公,该叫什么啊?” “叫师……” 沈墨很明显下意识要说“叫师母”,话出口意识到不对,卡了一下,又想说“师公”,然后意识到也不对,转头瞅瞅他,眼睛忽闪忽闪。 房长安也忽闪忽闪。 小姑娘纠结了一会儿,小嘴一扁,“我不知道诶。” 房长安紧张道:“那咋办?” 沈墨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你就不喊?我不知道喊什么的时候就这样。” 房长安犹豫道:“这样不大好吧?” 沈墨也知道不好,可想不出来叫什么合适,冥思苦想,问:“那你也叫叔叔?” 房长安点点头,“好像只能这样了。” 沈墨也点点头,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叔叔”是一个很稳妥的称呼。 【040】秀恩爱 走近校门,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白色宝马轿车,造型流畅,颜色鲜亮,附近路过的师生都忍不住多打量两眼。 沈墨小声道:“就是这个。” 房长安点点头,知道车里面的人肯定在打量自己,并未多说什么,走近之后,果然见到副驾驶位车门打开,程梦飞一袭浅色裙装飘然下车,朝两人招招手。 驾驶位车门也随即打开,走下来一个青年,皮鞋西裤衬衫,短发梳得整齐利落,身高约一米七五出头,长相不算英俊帅气,不过看起来斯斯文文,给人的印象不差。 房长安知道驾驶位后的左后座为尊,不过在沈诚言、程梦飞眼里他是不该知道的,且载他也不讲究这些,沈墨已经迎向了程梦飞,沈诚言也下了车,他自不好也跟着沈墨过去,于是走向车左侧。 沈诚言也已经打量完了房长安,打开后车门,朝他招招手,“房长安吧?你坐这边。” “程老师。” 房长安走近过去,先与程梦飞打招呼,然后又朝沈诚言欠了下身,喊道:“沈老师好。” 刚与婶婶打了招呼,正准备上车的沈墨听到了,忍不住抬头瞅他一眼,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沈诚言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称为老师,但并未这时候说这事,应了声:“你好,你好,坐吧。” 房长安略一挨身,钻进车厢里面去,回身偏头时,正瞥见校门外的巷子口几个身影一闪,见他转头过来,有仨人迅速地缩回了后面,用同伴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过匆匆一瞥,房长安仍认出了是常威、刘晏、赵旭三人,暗觉好笑,昨天晚上吓唬的时候顺口说了出来,这三个小屁孩居然放学就在这边蹲守着验证。 正好,这比自己主动显摆更有效果。 沈墨也坐下,关了车门,转头问房长安:“你怎么叫沈老师啊?我叔叔不是老师。” 房长安挠挠头,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表情,“我不是不知道叫什么好么。” 沈墨道:“叫叔叔啊。” “我怕跟你叫混了。” 沈诚言和程梦飞都笑起来,程梦飞道:“沈老师也挺好的,对吧沈老师?” 沈诚言启动了车子,小心地往前驶去,笑道:“我算什么老师,听见老师两个字就害怕,就叫沈叔叔好了。” 房长安这才道:“好的,沈叔叔。” 程梦飞斜睨着丈夫道:“听到老师就怕,怕谁呢?” “你以为我在说谁呢?” 看得出来,小夫妻俩感情很不错,就是当着俩孩子秀恩爱,不讲师德。 房长安转头瞅瞅沈墨,小姑娘正抿着嘴笑,并没觉得被撒狗粮,估计平日也习惯了叔叔婶婶这样的相处模式,吃惯了。 沈诚言边开车边随口问房长安:“长安你家哪里的啊?” “马家沟,在西南方向,十几里路吧。” “我有点印象,你们村支书叫马祖德,对吧?” 房长安做出思索的样子,想了一下才道:“好像是,不过我不认得……沈叔叔认识他吗?” “见过几次。” “哦。” 沈诚言只是担心房长安拘谨,随口与他找些话说,并不准备多聊,房长安也没深入,应了一声,便就老老实实地坐着。 沈墨问:“婶婶,中午吃什么啊?” 程梦飞回头笑道:“你想吃什么啊?”又问房长安:“长安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东西吗?” 沈墨抢答道:“他喜欢吃土豆丝。” 说完转头看房长安,一副“我说的对吧?”的表情。 房长安笑笑,努力扮演着一个稍显拘谨、但努力不表现出来的好学生,又试探着问程梦飞:“程老师,是……饭还没做吗?” 程梦飞看着他的表情,扑哧笑起来,将一侧披散的长发掠到耳后,笑道:“应该已经做好了,之前不是没机会问嘛,亡羊补牢,下次请你吃饭就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 房长安也笑了笑,答道:“我没什么不吃的,都吃。” 程梦飞点点头,又冲沈墨道:“看看你,不吃这个,不吃那个。” 沈墨撅嘴道:“我也什么都吃啊。” 随即看到程梦飞要说话,自己抢先补充:“除了葱姜蒜。” “那还叫什么都吃?” 沈墨撅撅嘴不说话,房长安在旁默默心里补充:“其实我也不爱吃。” 车子自镇中心经过,往东驶去,房禄国的住处也在这方向,不同的是到镇子东边这条居民路后,房禄国家往南走,沈诚言却往北驶。 沈诚言开得不算多快,约十分钟出头,车子在一排两层小洋楼前减缓了速度,随后驶入了其中未关院门的其中一家,在院中一侧停了下来。 房长安注意到了门牌号是29,默默记在心里。 “到了。” 车子停下,程梦飞回头招呼,房长安应了一声,与沈墨一左一右地下了车。 院子不大,这或许是因为楼前还加了门廊的缘故,停了一辆车就显得有点拥挤,门廊两侧各摆着一株大盆栽,廊下也各有些小盆栽,厅门也是开着的,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沈诚言招呼房长安进去,房长安应了一声,打量那妇人一眼,沈墨在旁边道:“这是婶婶家的保姆。” “阿姨好。” 房长安礼貌地招呼一声,对方应了声“哎”,似乎有点不知道怎样回应,程梦飞与沈诚言已经招呼房长安进屋,又问:“好了吗?” 阿姨应道:“好了,就汤还得炖会儿。” “那没事,先吃。” 客厅十分宽敞,欧式装修风格,进门左手边靠墙置着沙发、茶几,右手边有专门的餐厅,摆着长餐桌和椅子。 “卫生间在那,你们俩先去洗手。” 程梦飞指了指旋转楼梯旁的公共卫生间,房长安应了声,与沈墨一块过去洗手,听到外面程梦飞道:“要不在茶几上吃吧,我不喜欢在餐厅吃。” 沈诚言道:“能摆下嘛?” “摆不下先放着呗。” “那行。” 房长安洗了手出来,程梦飞正在外面等着,指了下沙发,拍拍他的脑袋道:“先去那坐着,准备开饭了。” 房长安走过去刚坐下,沈诚言就端着两个盘子过来了,见他要站起来,忙道:“你坐着,坐着就行了。” 房长安还是跟着一块往厨房过去,“我在家也做事的。” 沈诚言挺好的一人,也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没听清,转头问房长安:“做饭吗?” 房长安笑道:“有时候也做饭。” 沈墨刚从卫生间出来,惊奇地问道:“你会做饭啊?” “嗯!” 房长安进了厨房,端了盘炒肝出来,程梦飞正坐着跟沈墨聊天,见他出来,招手让他坐下,又问:“你会做饭啊?” 房长安在西侧坐下,笑道:“嗯,有时候爸妈下地,就自己先做,不过就是简单热一下饭菜,烧点稀饭……真自己做得比较少。” 程梦飞点点头,没有再问,沈墨瞅瞅他,也没说话。 沈诚言又端了碗红烧肉出来,搁在中间,六个菜加碗筷把茶几摆得满满当当,招呼道:“先吃先吃,一上午五节课,肯定早就饿了,也不知道你们学校怎么安排的?” 程梦飞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去提提意见?” 沈诚言道:“只要你没课,我管那么多干嘛?再说学生嘛,吃点苦是好事。” 房长安一手抓个大白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夹了块炒肝慢慢吃,程梦飞笑着问:“怎么样?这个是老师炒的。”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好吃!” 程梦飞笑道:“那就多吃点。”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程老师……” “嗯?” “您跟沈叔叔是自己谈恋爱结婚的吗?” 程梦飞没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十分意外,笑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房长安笑道:“猜的。” 沈诚言啃着馒头,也很惊奇的表情,“这也能猜出来?怎么猜的?” 房长安道:“也不算猜,能看出来,不一样。” 沈墨一手抓着半块馒头,一手夹着块红烧肉,正啃得香,听他这样说,眼睛忽闪忽闪,很好奇地看着叔叔婶婶,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沈诚言与程梦飞自然听明白了。 两人从学生时代相恋,从校服到婚纱,习惯了彼此间的相处模式,时日一久,不自觉地就会忽略掉许多东西,这时候被房长安「童言无忌」的话一提醒,细想他说的“能看出来,不一样”,均有种后知后觉的欢喜与幸福感。 原来我们习以为常的相处在别人眼里都是恩爱啊! 小夫妻俩相视一眼,都有种发自心底的喜悦,自然对旁边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屁孩更多了些喜爱。 程梦飞心里开心,但要维护作为班主任的形象,自然不肯承认的,瞪他道:“小小年纪,懂什么恋爱……好好吃饭!” 房长安“哦”了一声,埋头吃饭,过了会儿才又抬头,小声问沈诚言:“沈叔叔,程老师反应这么大……你们俩不会还是早恋吧?” “诶?” 沈诚言更加惊奇了,瞅瞅媳妇,再瞅瞅房长安,来劲了,“嘿,你别说,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挺有眼光,我跟你说,我当年追你们程老师,那可是从高中……” 程梦飞好笑地打断了他,嗔道:“他才多大?你跟他说这个干嘛?” 沈诚言不满地道:“小怎么了?我跟你说,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也不比他大多少……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 “那差不多,我认识你们程老师的时候,就跟你差不多大。” 沈诚言越说越来劲,程梦飞气道:“沈诚言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把我的学生教坏了,我饶不了你啊!” 沈诚言瞅瞅房长安,一副长篇大论刚起了个头就被禁言的不甘表情,不过瞅瞅小侄女也在旁边忽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意识到跟俩小屁孩说这些确实不大应该,道:“行吧行吧,你们这个年纪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我就是个反面教材,不要跟我学……这样说对了吧?” 程梦飞轻轻哼了声,又瞪房长安:“赶紧吃饭。” 语气不大和善,但与最初的客气相比,反倒更显得亲近。 院子里忽然传来停自行车的声音,有人喊:“诚言,在吗?” “谁啊?” 程梦飞有点意外,沈诚言摇摇头,把手里的馒头和筷子都放下,起身出去,对话声随即传来。 “噫,正吃呢?” “哎,里面坐里面坐。” “不了不了,我们吃过来的……” 三个人的对话声,程梦飞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对房长安和沈墨说了声“你们吃你们的”,也起身迎了出去。 她刚走到门前,就见两人跟着沈诚言进了屋,先进来的与沈诚言差不多年龄,衣着光鲜,后面那个四十多岁,看着一脸憨厚,手里拎着烟酒。 前面那人与程梦飞认识,打了招呼,沈诚言又介绍后面那位:“马支书,房长安他们村的……” 说到这儿,转头看看房长安,“长安,认识不?” 【041】猹 房长安其实在三人进门时就已经看到了马祖德,不过仍做出懵懂思索的表情,站了起来喊了声:“叔叔好。” 并未直接回答沈诚言的问题,这声招呼也并非对马祖德,他对这种蛆虫败类连礼貌都不想讲。 他年纪小,表现的也礼貌妥帖,在场的大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领着马祖德过来的那个青年应了声:“你好你好,你吃饭,吃饭,不用管我们。” 马祖德瞅瞅房长安,还真有印象,想了一下,伸着脑袋问:“你爸是房禄军,对不?” “嗯。” 房长安应了声,夹了筷子细粉条放在馒头上,一口咬了下去。 沈墨很听话地老实吃饭,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瞅瞅那边,再打量着房长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马祖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房长安,更没想到沈诚言介绍自己,会用“房长安他们村的支书”来形容,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更大的感受还是震惊,想不明白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祖德与沈诚言不熟,没敢贸然问,见领他过来的这位也没问的意思,只好憋在心里面,准备回头好好琢磨琢磨。 “你们吃饭了吗?坐下一块吃吧。”程梦飞客气地招呼。 马祖德大中午的过来,显然是有事,不过大概没想到房长安在,不方便说话,与领他来的青年对视一眼,后者便推脱道:“我们刚吃过来的,身上酒味还没散呢……那行,你们先吃,我们待会儿再过来,现在就不打扰了。” 沈诚言和程梦飞自然又一阵挽留,又推拒着不愿收马祖德带来的烟酒水果,但经中间人的说和,到底放了下来,这也是这年头,至少是房长安见闻中的常态,并不在意这点礼节。 程梦飞把东西交给阿姨,与丈夫一块把人送到门外。 趁着人都不在,沈墨探着身子往房长安这边凑过来,小声问道:“房长安,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马什么呀?” 房长安是真的有点吃惊,嘴里的肉都不香了,抬头看看她,“没有啊,干嘛这么问?” “骗人!” 小姑娘撅撅嘴,“我能看出来。” “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啊。”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是不是承认了?” 房长安听见沈诚言和程梦飞回来的声音,轻轻“嘘”一声,“别跟别人说。” “嗯嗯。” 小姑娘见他承认,很开心地点点头。 沈诚言和程梦飞重新回来,阿姨把刚刚蹲好的鱼头汤端了上来,房长安已经吃了俩馒头,程梦飞又给他盛了碗汤,他便捧着慢慢喝,等沈诚言说话。 果然,沈诚言很快主动问:“你以前见过他吗?” 房长安没问是谁,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他家在东边,我们家在西边。” 沈诚言点点头,程梦飞笑道:“他好像认得你。” 房长安腼腆地笑笑,“可能什么时候见过,但我记不住人。” 程梦飞点点头,也没再问。 房长安喝完了汤,程梦飞又要给他盛汤,忙道:“程老师,我吃饱了。” 程梦飞问:“真吃饱了?” “真饱了,菜都这么好吃,不吃饱我肯定不会停下的。” 程梦飞跟沈诚言都笑起来,沈墨咕哝道:“他就没停过,肯定吃饱了。” 程梦飞笑道:“那行,你去洗洗手,墨墨你带他去书房,看看有什么想看的书。” 沈墨撅着粉嫩嫩的小嘴道:“我还没吃饱呢。” “那你就快点吃。” 沈墨吃饭比房长安还慢,她也没停过,就是吃什么都一点点地吃,房长安吃了俩,她刚啃完半个馒头,又小口小口地喝汤。 房长安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她把汤喝完,一块去卫生间洗洗,然后一块上楼。 楼上有个小客厅,两侧各有房间,沈墨带着房长安轻车熟路地来到右手边的书房,约有二十平的面积,摆着电脑、书桌和两个书架。 “哇,这么多书?” 房长安有点吃惊,沈墨有点得意地道:“那当然,叔叔跟婶婶花了好多钱买的……有些都没拆呢。”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粗略看看,见这些书并未分类摆放,确实也有一些书塑封都没拆。 书房墙上有挂钟,看时间刚过一点,房长安也不着急,慢慢翻开,沈墨在旁边陪着他,问道:“你想看什么书啊?” 房长安道:“都想看,不过以前有啥看啥,现在一大堆书可以选,反而不知道看什么了。” 小姑娘瞅他道:“那就都看嘛。” 房长安点点头,“有道理,我都要。” 小姑娘撅着小嘴纠正:“又不是你的,只是让你看。” 房长安笑道:“我看过了就是我的了啊,书的价值是里面的内容,不是书本身。” 沈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点点头,“那你都要吧。” 她自己也打量着书架上面的书,看到有一本《鲁滨逊漂流记》,大概听说过,拿出来翻翻。 虽然买的书大部分可能都没看过,不过程梦飞和沈诚言买书显然也都非乱买,有一定的指向与目的性,都是很正统的书。 房长安看到一本《金瓶梅》,随意地抽了出来,一翻,有点惊喜,还是梦梅馆校对的《金瓶梅词话》,这可是无删啊! 书是好书,可竖版繁体,看起来有点吃力,不过学习嘛,总要下点苦功,所谓苦学苦学,就是要艰难,太轻易得到的知识大家都不珍惜。 房长安腹诽着歪理邪说,正在翻看,沈墨见他拿了本书,好奇地过来凑瞅了瞅,房长安一眼瞥见,迅速将书翻过一页。 “这什么呀?”小姑娘见这本书竟然是竖着印的,不少字还不认得,十分惊奇。 “我也不知道。” 房长安听见外面传来沈诚言与程梦飞说话的声音,淡定地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回原处,又迅速在旁边抽了本《鲁迅全集》出来。 拿到手又一阵啧啧,人民文学出版社啊! “鲁迅诶!”沈墨也很惊奇的表情。 “你看过?” “没有。” 小姑娘摇摇头,“但我背过他写的猹。” 房长安忍不住失笑,后面传来程梦飞忍俊不禁地声音,微嗔道:“什么猹,那叫《少年闰土》。” “那不就是猹么?”沈墨撅撅小嘴,不服气地道。 书房很宽敞,沈诚言和程梦飞都走进来,四人也不觉得拥挤,看到房长安在看《鲁迅全集》,夫妻俩都显得有点吃惊。 沈诚言笑道:“《鲁迅全集》?你居然对这书有兴趣?” 房长安道:“我看我们语文书有好几篇鲁迅写的课文,就拿出来看看……沈叔叔,这本书不好吗?” “不是不是。” 沈诚言赶紧摆手,“好肯定是好书,就怕你不爱看,我都没看几篇。” 房长安眨眨眼,“好书为什么不看啊?” “呃……” 沈诚言一窒,程梦飞笑道:“因为他看不下去呗,好书并不意味着有趣。” “你不也没看完?”沈诚言撇撇嘴。 程梦飞不理他,对房长安道:“你要想看的话可以看看,好书肯定是好书,但看不下去也没关系,你们这个年龄看不懂才是正常的。” 房长安应了一声,站那翻看,沈诚言在电脑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配置不知道怎样,但看桌面上摆着的是液晶显示器,也知道肯定价格不菲。 程梦飞出去搬了张椅子来,给沈墨,又指了指书桌,对房长安道:“上课还有一会,坐下看吧,想看什么就拿回学校去看,看完再拿回来。” 房长安迟疑道:“沈叔叔不是还有事么?要不……” 他还没说完,沈诚言就已经道:“没事,你看你的,你们村的那个马……唉,算了,不提这个,你不用管这个,他不来最好。” 显然对那个马祖德印象并不好。 房长安这才应了一声,又对沈墨道:“沈墨你去桌上看吧。” 沈墨瞅瞅他,撅撅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房长安只得到书桌前坐下,顺势瞥一眼电脑桌面,xp系统,熟悉的阳光草地背景和图标。 沈诚言开始操作电脑,房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便收回目光,认真看书。 【042】此子恐怖如斯 房长安并未看过《鲁迅全集》,印象中鲁迅都是白话文写作,翻开见前面几篇都是文言文,不禁有些惊奇,粗略翻过,随后看到一篇《文化偏至论》,本是粗略一扫,半译半猜地扫过了几句内容,忍不住又回头开始看。 程梦飞站旁边瞅瞅房长安,再瞅瞅沈墨,觉得很欣慰。 她之所以教语文,是因为她只能教语文,反正跟着教材念就可以了,本身并不是很爱看书,不过就跟所有没念好书的家长都希望孩子考上大学一样,她也希望沈墨能养成爱看书的好习惯。 然而沈墨虽然也算乖巧听话,但对看书的兴趣只能说一般般,以前来书房大多都是玩电脑,这么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并不多。 这种变化无疑是程梦飞乐于见到的,愈发觉得侄女有这样一个成绩好、肯上进,还乖巧懂事的同桌是一件大好事。 沈诚言在电脑前叹了口气,程梦飞凑了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沈诚言摇摇头,没说话,程梦飞凑过去看了会儿,见电脑屏幕上是一堆曲线图,各种颜色的标注,看得眼花缭乱,也不掺合,自己走了出去,过了会儿又出现在门口,问:“长安你喝茶吗?” 房长安道:“我都可以。” 程梦飞笑笑,又下去了,过会儿用托盘端了四个玻璃杯上来,都是约七成满,茶香袅袅,先拿给房长安。 “谢谢程老师。” 玻璃杯有点热,房长安没敢用手端,凑过去嗅了嗅,“好香。” 程梦飞笑道:“别人送的龙井,听说可贵了,我平时都不舍得喝,今天沾你的光。” 沈诚言见房长安真在看《鲁迅全集》,凑过来看了一眼,吸了口气,“咦,你还真在看啊,开头这几篇我都看不懂。” “什么?” 程梦飞把四杯茶份做两份,两杯放在书桌,两杯放在电脑桌,听见丈夫的话,也凑过来看看,见满页文言文,也有些吃惊,问房长安:“你能看懂吗?”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不懂,半猜半蒙的。” 沈诚言好笑地道:“那你还看的这么认真?” “我觉得……” 房长安犹豫一下,想了个措辞:“挺有意思的。” “诶?” 沈诚言来兴趣了,凑过来看着他,“你跟叔叔说说,哪里挺有意思的?” 房长安想了想,道:“我看的这篇叫《文化偏至论》,是讲……呃,我也说不好主题是什么,反正里面就是说当时中国的一些做法或者思想,狂妄自大、天朝上国的想法是错的,但全面西化,一切以西方为尊,「言非同西方之理弗道,事非合西方之术弗行」,这种观念和做法也是错的,都走偏了,这可能是这篇文章的主题吧,我也看不大懂。” 他指着文章中的一段原文,又道:“这段好像是说当时有人要学西方的民主制度,说古代是一个人的暴政,但要全面民主,所有事情都少数服从多数,就成了多数人的暴政,任何提出不同意见的人都会被用合法的方式抹杀掉。” “我听爷爷说过国外的民主,就是所有人投票选总统,感觉……” 他想了想,“好像挺好的,但又挺吓人的,比如要是我们班选班长、选班主任,大家肯定想要选一个大家上课说话、不写作业都不管的班长和班主任,甚至大家要是都想玩,不只是管大家、让大家好好学习的人是错的,自己想要学习的人可能都是错的。” “当然,人家那样的国家肯定有更合理的规定,我就是自己乱想的一种可能。” “还有说物质文化,如果大家眼里都只有物质,那人心就会被物质裹挟……程老师,物质是看钱的意思吗?” “啊,差不多。” 程梦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跟丈夫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错愕,她理了理思绪,蹲下来,一手扶着椅子靠背,看着房长安,“这都是你自己看懂的?” 房长安又腼腆地笑笑,“有些是看的,有好多看不懂,我就乱猜的。” 程梦飞吸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瞅瞅丈夫。 沈诚言也懵,这小屁孩说的有些他自己都没想到过、涉及过的深度,从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虽然有些内容还很孩子气,但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了。 他想了想问:“你经常琢磨这些吗?” “没有。” 房长安摇摇头,“就之前我爷爷跟我说的时候想过这些,然后刚刚看到这些,才又想起来……沈叔叔,不能想这些是吗?” “不是不是。” 沈诚言摇头,“不是不能想,我只是吃惊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你……你……” 他也有点卡壳,整理了一下思绪,“你平时都看什么书?看过什么书?” “课本啊,还有童话,武侠也看过,不过很少,因为都是我爷爷跟我爸的,他们不让我看,昨天在书店里面看了《围城》,不过没看完。” “还好。” 沈诚言似乎松了口气,“没乱看,你这脑子,要是乱看书就麻烦了……” 顿了顿,问媳妇:“初中生必读都有哪些书来着?” “四大名著,鲁滨逊漂流记,骆驼祥子,钢铁怎样炼成的……” 程梦飞一口气说出好几本书,心里面暗暗庆幸,要不是前段时间刚给沈墨列书单,估计能说出来的也就四大名著了。 “那你就从这里面看,初中的看完了就看高中的。” 沈诚言表情十分郑重,“当然鲁迅也可以看,注意书店里面那些什么成功经验啦、人生哲理啦之类的,不要乱看。” 他说完之后担心房长安问原因,因为他知道个大概,却很难把这些事情表述的很清晰,还好房长安听完之后只是很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不会乱看的。” 沈诚言又悄悄松一口气,再打量一眼房长安,也油然升起一股喜爱,觉得这小屁孩果然又聪明又懂事。 沈墨坐在旁边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眨巴,眨巴,眨巴,全程懵。 房长安重新开始看书,沈诚言与程梦飞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眼神交流却十分丰富,诉说着心里面难言的震撼。 真论起来,房长安的表现在当代同龄人中也不算什么,更遑论泱泱历史长河中璀璨星海般的名字,但天才出现在自己身边带来的冲击是哪怕新闻上看到都难以比拟的。 不过最初的吃惊之后,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怎么说都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程梦飞是有午睡习惯的,又站了站,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转头问沈墨:“墨墨你要睡觉吗?” 沈墨歪头想了一秒钟,点了点头。 程梦飞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就别回去了,跟我一块睡吧。” “嗯。”沈墨点点头。 程梦飞又转头问房长安:“长安你要睡吗?” 【043】长安难安 房长安摇摇头,“我中午很少睡。” 程梦飞又看沈诚言,后者也摇摇头,她看看时间,道:“那你过半个小时喊我们。” 书房里面很快只剩下房长安和沈诚言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脑,茶水已经不再那么烫,房长安捧着茶杯吸溜了两口,转头看看电脑屏幕,问:“沈叔叔,这是股票吗?” “嗯。” 沈诚言点点头,今天周末不开盘,他看得是股票分析文章。 房长安见他不在意,也在旁边瞄了两眼,看到里面竟然有贵州茅台的分析,但与他印象中不同的是,文章作者并不看好这支股票。 “茅台不好吗?”他又问。 沈诚言有点诧异他会对股票感兴趣,不过鉴于房长安刚刚的惊人之语,也没反感或者不耐烦,道:“甭管好不好,反正最近一直跌。” 他叹了口气,顺手从键盘抽屉摸出包烟,瞥一眼房长安,又放了回去,“我是挺看好的,买了三万多块钱,买的时候三十六块,现在都跌到二十一了,亏了一万多。” 沈诚言说完后,本以为房长安会惊叹这么多钱,但半晌没听见声音,转头看过去,见他一脸思索的表情。 沈诚言有点奇怪,没来得及问,房长安先问:“沈叔叔,你为什么看好茅台啊?” “我喜欢喝啊。” 沈诚言答的理所当然,然后看到房长安嘴角动了动,表情似乎有点古怪,他更觉得奇怪:“咋了?” 房长安摇摇头,“没事,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人都喜欢喝酒,我爸也爱喝酒。” 沈诚言笑道:“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嗯……当然喝酒肯定不值得提倡,能少喝还是尽量少喝。”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沈叔叔,您要不给我讲讲股票吧,我挺好奇的。” 沈诚言反正无聊,还有点烦心,也没嫌弃他小屁孩关心这事,说了起来:“这个股票啊,直白点说,差不多就是合伙做生意,比如投资一百块,我占十块,等赚钱的时候赚多少我就分十分之一……” 沈诚言讲得啰嗦而业余,房长安暗暗撇嘴,同时很好奇如果自己不参与的话,前世的他到底有没有把股票卖出去。 沈诚言讲了一堆,然后问房长安:“听懂了没?” 房长安点点头,“懂了一点,就是看眼光好不好。” 沈诚言赞道:“对,不过也不一定,好多手段跟内幕……反正你还小,用不着关心这些,知道这些就差不多了。” 大概说了半天渴了,他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呸呸地吐了两片茶叶。 房长安没再说什么,继续看自己的书,沈诚言也没再找他说话,继续在旁边浏览各种文章。 房长安瞄了瞄,还是在看股票的分析,暗暗腹诽:你要再看下去,指不定就真被忽悠瘸了。 房长安对这年代的股市了解十分有限,但恰好,茅台是他唯一知道的一个,还是一次饭局不记得名字的某位当谈资吹嘘的,讲茅台零三年跌到最惨,二十块一股! 而按那场饭局时茅台每股要一千七百多块钱!也就说要是零三年买了到那时候,不算分红就翻了整整八十多倍!倍!! 沈诚言要是能把这三万多股票留到那时候,就是两百多万,算上通货膨胀也是大赚呀! 快两点的时候,房长安提醒了一下沈诚言,他去喊了程梦飞和沈墨起来,房长安也到楼下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 上去的时候,正见沈墨坐在小客厅沙发上发呆,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头发并未扎起来,随意地披散着在肩头,白皙晶莹的脸蛋还有没擦净的水珠,显然也刚洗了脸,不过仍睡意朦胧,迷迷糊糊地看着房长安,眨眨眼睛,然后揉了揉,嗓音柔柔嫩嫩的问:“房长安?你怎么在我家啊?” 房长安好笑地道:“你猜?” “讨厌。” 小姑娘皱皱鼻子,又撅撅嘴巴,憨态可掬的模样,往旁边沙发上一倒,然后又坐了起来,左瞅瞅又瞅瞅,“哦”了一声:“不是我家啊。” “墨墨,过来,把头发扎上。”程梦飞在卧室里面喊。 “哦。” 沈墨应着走进卧室里面去,房长安则重新回到书房,拿了本鲁迅,又拿了本《围城》,重新出来,程梦飞也正推着沈墨走出来,已经重新把她的头发扎了起来。 “我下午没课,就不过去了,让叔叔送你们去学校。” 程梦飞看了眼房长安手里面的书,又叮嘱:“上课的时候不许看课外书,知道吗?” 她送俩人下楼,沈诚言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在楼下等着,正要出门时,听到动静的阿姨那这个塑料袋走了过来,交给程梦飞。 程梦飞先问沈墨:“墨墨要牛奶吗?” 沈墨想了一秒,点点头,程梦飞于是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然后把袋子递给房长安,“老师家也没啥好东西,随便拿点当零食。” 房长安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谢程老师。” 程梦飞笑着揉揉他脑袋,“行啦,老师就不送了,反正以后还要来,老师家里就俩人,平时冷清,那些书放着也没人碰,什么时候看完了就来还,别怕打扰,第一次来是客人,下次再来就没有今天的待遇了。” “嗯!”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程老师。” 程梦飞又笑笑,拍拍他脑袋,“行了,走吧。” 房长安点点头,跟沈墨一块上车,按下车窗又朝程梦飞挥挥手,等车子驶出院子才升起车窗。 放在后世,一个年收入堪堪百万的小老板,连企业家都谈不上,但自小到大的经历铸就了房长安比多数成年人都要更加强大、冷静的内心。 重生之后,迫于幼小躯壳的束缚以及不甘于现状的意愿,不论是主观思想还是客观行动,他都有很强的目的性与功利性。 与程梦飞和沈墨的接触更是如此。 但这一刻他真心感激,甚至有些惭愧。 并非因为今天的邀请,更不是因为袋子里的东西,而是因为她最后说的话。 不论今天程梦飞说什么,不说什么,房长安以后肯定会找机会常来她家的,但她最后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想要周全一个贫苦少年敏感的心态与脆弱的自尊。 以她生活的环境,以及站在老师、成人去看待一个十二岁的学生的角度,这是极其难得的。 从这个角度看,也证实了房长安此前对她的印象。 她并非一个具有高教学水平的老师,但她无疑想要做一个好老师,而至少在房长安自己,及他相熟的曾聊过这部分话题的同学心里面,对她的评价也都是一个好老师。 【044】莫欺少年穷(求推荐票) 一只雪白小手在眼前晃了晃,房长安回过神来,见沈墨咬着吸管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啊?” 房长安笑道:“说什么?” 沈墨也不知道说什么,撅撅嘴不说话,房长安又笑,喊了声:“沈叔叔。” “咋了?”沈诚言看着路况,应了一声。 “您怎么追到程老师的啊?” 沈诚言失笑道:“你小屁孩一个,问这干嘛?” 房长安道:“就觉得程老师好好啊,追得越久,越困难,就说明沈叔叔的眼光越好。” 他其实本来还想说“以后过得幸福也就越应该”,但想到小夫妻俩如今的生活离不了后面那个老人的支持,咽下去了没说。 房长安还没见过沈葆国,后世记忆里也没什么印象,应该也不是什么大贪大奸,否则难逃国法制裁,不过整个镇子现状如此,尤其是马祖德这种人还要等六七年后才被审判,沈葆国作为黄南集镇的领导层之一,不管怎么说都难讲称职。 “你这小子……” 沈诚言又笑起来,“你程老师怕我把你教坏了,不让我说,等你啥时候长大了,自己追女孩子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好好教你。” 房长安笑道:“好。” 初识男女有别的小姑娘听到这种话题又新奇又害羞,默默地坐在旁边喝牛奶,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 下午放学,房长安依旧来到昨天那家小店,依旧五毛钱的半份炒面,跟着看了会《新白娘子传奇》,吃完回学校。 晚自习的时候,程梦飞再次来到教室,拿着一个尺子在黑板上画线,好一会儿才忙完,转身说道:“学校准备定做校服,现在量一下身高,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个上来,其他的同学继续自习。房长安,你拿本子记录一下。” “好。” 房长安应了一声,收起在看的《围城》,拿出作业本准备记录,四班小白鼠徐阳依旧第一个上去。 “徐阳,一米四二。” 程梦飞念了一声,让房长安记录,又拍拍徐阳的脑袋,“多吃点,快点长高。” 不少人哄笑起来,徐阳满脸通红地跑下讲台,然后是周晓燕。 沈墨依旧在房长安前面,小跑着来到黑板前站好,程梦飞比划了一下,道:“沈墨,一米五二。” 房长安在本子上记下数据,然后自己起身上去,与沈墨交错而过时,小姑娘睁着明亮的大眼瞅他一眼,似乎有点忍俊不禁。 房长安递过去一个严肃的眼神,也来到黑板前挺腰站直,觉得程梦飞手掌压住了头顶,然后听她道:“房长安,一米五八。” “吴迪,一米五五。” 一个个的测量记录,课间时测量仍在继续,到下节课才量完,男生最矮的是徐阳,女生最矮的周晓燕,都是一米四出头,而男生最高的王传彪已经有一米六九,女生最高的刘贝也有一米六五。 “因为校服大家要穿很久,所以都会订的偏大一些,一件外套,一条裤子,共四十块钱,大家周五回到家后跟爸妈说一下,周日到学校的时候统一交给房长安。” 程梦飞交代完任务之后,从房长安这儿拿走了刚刚登记的身高表格,见作业本上姓名、身高写得整整齐齐,流利的行楷字体赏心悦目,看起来十分舒服,不禁颇为意外,赞许地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一走,原本安静的教室很快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房长安并未制止,自己也转头跟沈墨说话:“我才比你高六厘米哎。” 小姑娘眨眨眼:“六厘米很多啦。” “不行,太短了。” 沈墨不大乐意了,撅嘴道:“你想比我高多少啊?” “十六厘米还差不多。” “不可能!” 她下巴一台,“我也会长的。” 房长安笑道:“你是女孩子,不用长太多,一米六五就够了,我只要一米八一就有十六厘米了。” 沈墨不服气地道:“我为什么只能长到一米六五啊?” “那一米六七好了。” “不要,我也要长到一米八。” “女孩子一米六以上,只要比例好,已经是很修长的身材了。” 房长安往她那靠了靠,“你看刘贝,是不是看起来比王传彪还高?其实没有,但她身材比例好。” 小姑娘眨眨眼,不大明白比例的概念,但意思还是懂了,“你是说她好看?” “对啊,你觉得不好看吗?” 沈墨回头瞅瞅刘贝,撅撅小嘴,想说什么又没说,眼睛转了转,瞥见王珂抬头看过来,展颜一笑,冲房长安仰着下巴到:“我觉得王珂比她好看。” 房长安回头瞅瞅,见王珂盯着自己,于是也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班所有女孩子综合起来王珂最好看。” 王珂听见他说前面那句“我也这么觉得”就低下头,装听不见他俩讲话,抿着嘴角忍不住偷偷笑,又怕被发现,觉得难为情,于是咬着圆珠笔头,脑袋更低,一副认真思考做题的模样。 沈墨与他相反,明亮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长安,房长安疑惑地眨眨眼,小姑娘便撅着小嘴转过身去,往桌上一趴,再把桌上的地理书打开,往脸上一扣,埋进书海遨游的姿态。 房长安忍着笑,正要拍拍她,王珂在后面捅了捅他,小声问:“你多高啊?” 程梦飞「通报」的时候她自然也听到了,这会儿没话找话而已,房长安回过身,认真地又答了一遍:“一五八,你呢?” “一五五,你比我高三厘米诶。” “我还会长,以后肯定比你高很多,至少十几厘米。” “吹牛。” 旁边的小姑娘刚撅着嘴趴下,后边的小姑娘也撅起粉嘟嘟的小嘴,“你能长到一米八吗?” “当然能啊。”房长安信心十足,前世这个年龄段缺乏营养和锻炼都超过了,这一世总不可能缩水吧? “你怎么知道?” “算命的讲的。” 王珂翻个白眼,“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你也信啊?” “坏的不信,好的信。” 王珂大概觉得他这样太无赖,又不好意思直说,气鼓鼓地瞪着他,房长安笑道:“不信啊?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长到一米八。”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脆声应道:“好!赌什么?” “你想赌什么?” 小姑娘又想了想,“你要是输了,就认错。” 房长安明白她是指对自己今晚吹牛可以长那么高的认错,忍不住笑,“那我要是赢了呢?” 王珂狡黠地笑起来,“那你就不用认错呗。” 她觉得自己这个条件太赖皮了,以为房长安会反对,没想到他听完想了想,瞅瞅自己,然后笑着答应了:“好!” 小姑娘没想到自己这样赖皮的答案他也答应,狐疑地看着他,“答应了就不许反悔了哦。” “不会。” 房长安摇摇头,又笑着伸出一只手,王珂谨慎地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陷阱,这才放下心来,信心满满地伸出小手跟他拉勾,还特意把拇指印了一下。 然后得意地朝他比划了一下手指,意思是你没机会反悔了。 王浩和郑莉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他俩很无聊,吴迪却很开心,因为房长安终于不再骚扰沈墨了。 房长安转身跟王珂拉勾,桌上空着,吴迪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沈墨拿下书本,气鼓鼓地撅着嘴,正要凑过来关心一下,房长安回过身,拿起一本书敲了敲桌子。 “好了,大家不要再说话了,保持安静。” 不论是准备要好好学习的还是不准备要好好学习的,听到这话都明白什么意思,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吴迪却不服气,小声质问房长安:“凭什么你说说话就能说话,你说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 房长安瞥他一眼,“我是班长。” “……” 吴迪被他的理直气壮和臭不要脸憋的说不出话来,瞪着他好一会儿,才愤愤地转过身看书做题,握紧了圆珠笔,心里面暗暗发誓:“下次考试我就要超过你!到时候我就找程老师要班长做……纪律委员也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暂且容你嚣张一时!” ———— 推荐一个书友的书,教《诸天兼职成神》,质量比上本大幅提高,成绩也很好,今晚上架,腆颜发个友情的无效推荐。 简介如下: “身为一个汽修工,我开车厉害,有什么问题吗?唐老大?”——《速度与激情》 “身为一个irs员工,我查一下你们cia的逃税漏税问题,然后顺便抓两个内奸,这不是本职工作嘛?阿汤哥?”——《碟中谍》 “身为一个快递员,我跑得快一点,也很正常吧?小闪?”——《闪电侠》 “身为一个健身房教练,我力量大一点,有毛病吗?克拉克?”——《超人》 “身为一个制杖师,我会一些小小的魔法,难道不是职业需要吗?邓布利多?”——《哈利波特》 “身为一个代驾,我能驾驶马克战甲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托尼?”——《钢铁侠》 …… 一个世界,一个职业,汽修工、联邦探员、雇佣兵、船员、摄影师、警察、魔术师、制杖师、心理师、代驾、码农……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敢兼职的! 【045】零三年的外卖小哥 房长安没空搭理旁边的中二少年,大的哄完了,小的还得哄呢。 沈墨不再用书盖着脸了,趴在桌上看书,房长安瞅瞅她,拿起作业本翻到最后,在俩人的留言板上写:“刚刚我没好意思说,其实我觉得我们班所有女孩子里面,最好看的是你。” 写完之后,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个简笔小人,手指着纸外,旁边附着一行竖写的小字:唐庄以北,沈墨最美! 用本子戳戳沈墨,小姑娘转头瞅他一眼,明显还在生气,绷着小脸,不爱搭理人的表情。 房长安把本子放在两人中间,示意她看,小姑娘先看他一眼,然后才气鼓鼓地低头看他写了什么,只看了那行文字就抿住嘴角,偷偷藏起想要扩散开的笑意,抬眸横他一眼,再看那副可爱的简笔画,终于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她有点害羞,不敢抬头,拿着自己的钢笔在作业本上写:“为什么是唐庄啊?” 房长安写:“总不能写马家沟吧?” 小姑娘抬头瞅瞅他,咬着嘴唇笑,又写:“唐庄往北把整个镇子都包括了,我没那么好看啦。” 房长安笑笑,继续写:“你知道一个人最难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吗?”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房长安写下答案:“人最难自知,你现在就是。” 这句话其实也可以换其他方式表达,比如“女人,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不过房长安觉得那种风格不适合自己。 小姑娘脸蛋有点发烫,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本能地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了,于是把本子放到他桌上,自己端正坐好,看一眼房长安,表示要认真看书了。 房长安朝她笑笑,也重新拿出《鲁迅全集》继续看。 他仍在看那篇《文化偏至论》,老实讲这篇文章有点颠覆他对鲁迅的印象,因为前世虽然也知道这是位大佬,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印象里面的鲁迅整天都在批判中国人,揭露人性,而这篇文章的格局之广大、思想之深刻,哪怕放到百年之后,都能带给他震撼心灵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房长安看到这篇文章后的日期是一九零七年,他记得鲁迅是一九三七年去世的,似乎才五十多岁,由此推论,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鲁迅才二十多岁。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房长安心里面就只有“卧槽”这个声音在回荡,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那样一个风雨飘摇、山河动荡的年代,能有这样的思想、眼光,他真的只能用“卧槽”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后世移动互联网时代,信息获取前所未有的容易,房长安又不谈恋爱,除了工作赚钱就是到网上装逼刷存在感,其真正目标是可能出现的“愿者”们,毕竟总帮学妹也枯燥,需要新鲜感,偶尔出个差、旅个游,有个当地向导陪着怎么都比凑单住酒店舒服。 这时候只谈钱就不好了,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有钱人,为了更好的体验,解锁更多的权限,需要更好的包装,就常去网上收集信息,什么国际政治啦、社会制度啦、贫富分层啦、历史变革啦、人物评价啦,不需要很懂,只要对方不懂,就没有人比他更懂。 于是成功以年轻、潇洒、励志、谈吐不俗、有思想深度的形象出现,获得一次美妙旅程,不少时候还会有后续。 这样装久了,或者成功次数多了,他甚至会有一种自己真的很懂的错觉,现在全被一篇文章击的粉碎,被降维打击,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房长安无意成为一个思想家、文学家,甚至没想过要成为一个高尚的有深度得人,但前世便努力想往上走,重生之后只想走得更远,了解或者触及一些大佬们关于社会深层次的思考,总没有坏处。 看完鲁迅,他甚至准备把政治课的一些相关教材都认真看看,拓展视野和格局。 当然,只有精神食粮远远不够,房长安目前还需要身体上的营养,程梦飞给拿了四盒纯牛奶、两罐八宝粥,还有一盒奥利奥饼干,几个橘子,都不是什么贵重事物,但对目前正努力吃饱的房长安来讲与奢侈品无异。 这可以作为一定的营养补充,但真正解决吃饭问题,在家里收入没有获得改善之前,仍需要自己的努力。 第二天早自习上课前,等王珂、郑莉莉都到了,房长安就回身问王浩:“你等下还去吃煎包不?” 王浩有点奇怪他问这么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去了,太远了。” 房长安道:“要不我帮你带过来?” 王浩愣了一下,房长安笑道:“反正我都要去的。” 王浩又想了一下,房长安给吴迪让了位置,继续道:“我也不在那里吃,买了回教室吃,这样不耽误时间。” 王浩点点头,道:“那你帮我带七个。” 房长安笑道:“好。” “那谢谢你。”王浩很感激,赶紧掏钱,“我先把钱给你。” 王珂在旁边都听见了,好奇地问:“你去哪买啊?” 房长安伸手指了指煎包铺子的方向,“那边有一家煎包,很划算,包子大,五六个就能吃饱,不过有点远,走路要二十分钟,王浩想吃又不想去,我帮他买回来。” “那么远啊?”王珂本来还想跟他一块去,闻言撅撅嘴,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要想吃的话,我也帮你一块带。” 王珂有点意动,侧过身瞅瞅郑莉莉,见她也在听,问道:“莉莉,你要吗?” 郑莉莉犹豫一下,道:“你要的话那我也要。” 王珂又问房长安:“你多久回来啊?” “半个小时左右,我一个人可以走快点。” 小姑娘想了想,道:“那你也帮我带五个吧。” 郑莉莉见状也道:“那也我要五个。” 俩人各掏出五毛钱,郑莉莉是一枚硬币,王珂也是一枚硬币,王浩是五毛纸币加两个一毛的硬币,房长安都收下,对王浩道:“你做完早操回一趟寝室,用我的饭缸装点水拿过来,还有筷子,记得洗一下。” 顿了一顿,觉得这个同铺不大机灵,又叮嘱:“是喝的水啊。” 王浩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白痴了,不过没分辨,应道:“知道了。” 王珂问:“那我们也要回寝室拿筷子吗?” 房长安笑道:“看你们,如果不拿的话,我就从老板那拿一次性筷子来。” 王珂奇怪地道:“有筷子你为什么还拿筷子啊?” 房长安笑道:“一次性筷子太短,我用不惯。” 王珂点点头,道:“那我也回去拿吧。” 郑莉莉道:“我也自己拿。” 王浩犹豫一下才道:“那你给我拿一双吧。” 房长安点点头:“好。” 【046】为同学服务 早操之后,房长安一个人去包子铺。 说起来奇怪,人是群居动物,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人越多,做事效率越低,连走路也是如此。 昨天跟王浩一起去,房长安并未有意放缓速度,但仍近二十分钟才到,而前天他一个人去应是差不多十五分钟。 他如今路走熟了,又有意识加快,凭感觉应当又快了一些,到了煎包铺子,正见一个女孩子买了一袋包子离开。 “还是五个吗?” 包子铺夫妻俩都对房长安有印象,原本还想着昨天多了一个人,今天能再多一个呢,结果又变成了一个人,难免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热情地招呼。 房长安站在摊前,见放包子的盘子里只剩六七个包子,先笑了笑,然后才问:“姨姨,就剩这些了吗?” “嗯,都是刚出锅的。” 老板娘担心他嫌弃包子凉了,给他解释,又道:“这锅也马上就好了。” 摊上仅剩的两个食客结账离开,房长安看了一眼,这才做出一副有点忐忑的表情,问道:“姨姨,我们学校离这里有点远,昨天来吃的那个同学嫌远,不愿意来了。” 老板娘猜到了是这个缘故,道:“诶,我也猜着了,你哪个学校的?” “二中。” “那是有点远。” 房长安道:“您家的包子大,也好吃,其实要是近的话,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爱吃,就是都嫌远。” 打量着对方的表情,说道:“姨姨,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学校食堂饭菜很难吃,我回头问问我们班的同学,有多少人愿意吃,我跑过来买了给他们带回去,您给我们算便宜一点,这样的话我们吃点好点,您也多卖点包子,行不?” 老板娘愣了愣,瞅瞅刚收拾了碗碟过来清洗的丈夫,俩人都有点意外,老板抬头问:“你们能买多少?” 房长安笑道:“我还没问过,具体多少我也不敢说,不同的数量您给不同的价格呗。” 夫妻俩相识一眼,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不知道怎么给价,房长安道:“我今天买四个人的包子,相当于给你们带三个人的,您多给我俩包子行不?” 老板娘瞅瞅他小小年纪,有点不忍心,点点头道:“行。” 房长安立即笑道:“谢谢姨姨,您真是好人,叔叔也是好人!” 正准备问四个人多少个包子的老板被这张好人卡卡住,顿了顿,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这么点的孩子跑这么远,也不容易,多俩就多俩。” 边说着,边过来掀开了盖子,诱人的香味伴着滚热的白气散发开来,老板捏了把黑芝麻洒了上去,拿铲子将被一层煎成金黄色的面皮连接在一起的煎包分开,准备盛出来。 老板娘问:“你们要多少个?” “二十二个,算是您送的,一共二十四个。” 老板娘愣了一下,老板铲包子的动作也僵了一下,房长安解释道:“有两个是女孩子,跟我一样只买五个,明天肯定更多,叔叔,姨姨,你们要是嫌少,今天就给我一个好了。” 对方肯定亏不了,但这是一个长期合作,房长安未来的早餐都指望着这个合作呢,并不想刚开始就给对方一个贪小便宜的印象。 当然,这也是以退为进,合作归合作,能多吃一个包子他肯定不乐意少吃的。 听他这么说,夫妻俩相视一眼,老板娘叹道:“算了算了,一个两个的……你回头多问问几个同学,叔叔姨姨就感谢了。” “诶,您放心吧,我是我们班的班长,今天自习课我就问,明天肯定很多。” 房长安目的达到,对这夫妻俩的印象更好,两块二二十四个包子,基本就是九分钱一个,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缘故,小本生意人能这样让利都称得上比较难得了。 “装几袋?” “两袋。” “都十二个吗?” “嗯。” 房长安接过两袋包子,又问:“姨姨,你们这有一次性筷子吗?一双就行。” “我给你找找。” 老板娘找了双一次性筷子给他,房长安接过,又道了谢,拎着俩袋子离开,回到教室还不到七点半,人不多,王浩跟俩女孩都在等着。 房长安把一袋包子和筷子交给王浩,一袋放在王珂桌上,顺手把放在自己桌上的饭缸拿出来,王浩蛮实诚,全拿来了。 一块睡了几晚上,王浩对房长安不像以前那么怕了,打开袋子瞅了瞅,对房长安道:“你给我们一个碗盛一下。” 房长安瞥他一眼,把中间的那层菜盘给他,王浩于是拿筷子夹出包子放在盖碗里,问郑莉莉:“你用袋子还是用碗?” 郑莉莉犹豫一下,道:“袋子吧。” 王浩于是把自己的包子夹出来放在菜盘里面。 房长安把盖碗放在王珂桌上,王珂以为他要把包子夹出来,房长安缺拿着饭缸把里面的水倒了些在盖碗里面,然后放在她面前,“不够的话再说。” 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 房长安把袋子打开,拿起筷子夹一个包子,一口咬掉半个,见王珂还不动筷子,指了指包子,对她道:“吃啊。” 小姑娘亮闪闪的大眼睛横他一眼,没说话,拿着自己的筷子也夹一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 王浩分完包子,刚夹一个,咬了一口,大口咀嚼着,一张圆脸好似也变成了包子。 他边吃边往房长安这边看过来,见他坐在沈墨的位子上,与王珂对坐着在一个袋子里吃包子,再转头瞅瞅旁边的郑莉莉,像是想到了什么人生难题,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了下来,那双小眼睛眨啊眨,充满了思索和迷惑。 房长安边吃边问王珂:“好吃吗?” “嗯嗯。”小姑娘用力点点头,“很大。” 房长安笑道:“没骗你吧?” “没有。”小姑娘也甜甜一笑,“比去食堂吃好多了,对吧,莉莉?” “就是。”郑莉莉也符合,“就是太远了,不然我们就去那里吃了,不用让班长给我们带了。” 教室里面人本来就不多,四个人又吃包子又聊天,自然很引人注意,听见俩小姑娘的好评,好几个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住在房长安和王浩里铺的李东风问:“房长安,你去哪里买的啊?” 房长安笑道:“街里边,有点远,走路差不多二十分钟。” 李东风看看墙上的挂钟,奇怪地道:“那你回来这么快?” “我跑的啊。” 王浩也看看时间,嚼着包子道:“确实比我们俩那天去的快。” 李东风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道:“你明天还去吗?” “应该去。” 房长安没让他为难,很有作为班长为同学们服务的担当,主动道:“你要吃的话,我明天帮你一起带。” “谢谢班长!”李东风开心地笑起来,连称呼都改了,“食堂的东西太难吃了。” 角落里面的徐阳一直转头关注着,见状也弱弱地问:“班长,也可以帮我带吗?” “行。” 房长安一口答应,徐阳道:“那我先把钱给你。” “不用,你要是忽然不想吃了呢?等晚自习或者明天早自习再给吧,省得中途变卦。” 徐阳跟李东风想想都觉得很有道理,果然班长想事情就是周到,而且好心。【047】 【047】班长的威严 王珂平时吃东西什么样子房长安不清楚,反正眼前她吃的很慢,房长安咔擦咔擦啃了六个,小姑娘才开始吃第四个。 他其实可以再吃,但没必要,喝了口水,对王珂道:“你都吃了吧。” 王珂听他这样说,低头看看,疑惑地问:“怎么多了一个啊?” “多买了两个,没吃完,你吃吧。” 王珂瞅瞅他,水灵灵的杏眼眨了眨,小声道:“我不一定能吃完。” 房长安笑道:“没事,你吃不完我吃。” 小姑娘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想想似乎又没啥毛病,没有说话,专心吃东西。 王浩也已经吃完,瞅瞅房长安,没说话。 郑莉莉大概没人盯着看,也没啥心理压力,吃得比较快,房长安喝了点水,她吃完了,准备把塑料袋扔掉,房长安道:“先放着吧,” 王珂吃完五个包子,看着袋子里仅剩的一个,瞅瞅房长安,犹豫一下,还是又夹了起来。 房长安等她吃完,把两个袋子都拿着,问王珂:“你有卫生纸吗?” 见她点点头,将收拾好的饭缸和油乎乎的筷子叠放在她桌上,“那你帮我收一下筷子,缸子也先放你那,我桌子里放不开了。” 小姑娘粉嘟嘟的小嘴撅了撅,到底还是给他收了起来。 房长安回来,冲她灿烂一笑,坐下拿了俩橘子,给王浩一个,不忘叮嘱:“你给莉莉分。” 然后把手里的这个掰开分成两半,连带着皮一块递给王珂,“给我撕点纸。” 王珂先给他撕了两段卫生纸,然后接过橘子,剥了一瓣塞进嘴里,房长安笑着问:“甜吗?” 小姑娘点点头,房长安笑笑,转头坐好,拿出《鲁迅》继续看,王珂伸着脑袋瞅了瞅,问:“你在看什么啊?” 房长安给她看了看封面,王珂看清楚了名字,睁大眼睛道:“你看这个啊?” 房长安点点头,她又问:“好看吗?” 放到又点点头,王珂道:“那你看完借我看看。” 房长安笑道:“好,不过课本上就有鲁迅的文章,你可以先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再看这个。” 王珂点点头,拿出语文书,翻开找到那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认真地看了起来。 学生们陆续回到班级,吴迪来得早,见房长安还在看那本厚厚的书,好奇地瞥了两眼,但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沈墨也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字帖,房长安瞥一眼,还真是庞中华。 房长安并不喜欢庞中华的字帖,以他个人感觉,比吴玉生、荆霄鹏的硬笔字也差了些,但并不会因此忽视掉对方在推广硬笔书法做出的努力与贡献。 对于绝大多数学生而言,能把字练到人家的几分火候,就绰绰有余了。 他毛笔字和钢笔字都临二王,吴、荆两人的帖子也都临过,包括其他名家名帖,也都根据喜好下过一定的功夫,手上功夫谈不上,但练久了,对这种面向普通学生的字帖多少有点挑剔。 这不是狂妄自负,而是“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临帖就得学名家才行。 不过临肯定不会临的,谢也是一定要谢的。 见沈墨走到桌前,房长安正准备伸手接,却见小姑娘拿着字帖放在她自己桌上,端端正正地坐下,看也不看房长安。 等了等,又左右瞅瞅,见并没有人关注,这才悄悄地把帖子从桌上悄悄推过来,小声道:“给你的字帖。” 房长安忍着笑,也小心地接过来,放在《鲁迅》下面,冲她笑笑,小声说道:“谢谢。” 小姑娘甜甜一笑,又认真地叮嘱:“你要认真练呀,不要再写那么潦草了。” 她这么一说,房长安真有点被提醒,总写行书确实不大合适,碰到懂行的老师还好,要是碰见一个也觉得“潦草”的改卷老师,说不定还真给他扣卷面分。 咱是要霸榜全校第一的人,不可不慎啊! “嗯!” 他朝沈墨用力一点头,小声但坚定地保证:“我一定好好练,不能辜负沈小墨同学的一番苦心。” 沈墨眨眨眼,对这个奇怪的称呼有点不适应,但没说什么,又不是什么过分的称呼,又甜甜地笑了一下,带着左颊那个浅浅的梨涡转过身,开始看书。 房长安继续看书,却觉后背被戳了戳,转过身,见王珂盯着自己,笑问:“你看完了?” 王珂点点头,“好像还有要背的。” “嗯。” 房长安看着她的表情,笑道:“还准备看吗?” 小姑娘摇摇头:“不好看。” 房长安从桌洞里拿出那本《围城》,“你要不看看这本。” “这是什么?” 小姑娘接过来瞅瞅,“这本跟《幻城》一样吗?” “呃……” 房长安没想到她还知道幻城,郭导现在就已经火了吗? “你看过《幻城》?” “暑假的时候在邻居家里看过。” “好看吗?” 王珂点点头,“好看。” “喜欢吗?” 她又点点头。 沈墨小声道:“我也看过。” 房长安瞅瞅她,“也喜欢?” 她也用力点点头。 房长安道:“以后少看那种,看这个,也少看那个作者的书。” “为什么啊?”俩人异口同声。 “我给你们打个比喻。” 他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一家蛋糕店辛辛苦苦做好了蛋糕,有个人把蛋糕偷走,切成一个个小块卖,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了一块,知道他是偷的之后,还要再去买第二块吗?” 俩小姑娘眨眨眼,沈墨道:“不买。” 王珂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又问房长安:“可是这跟《幻城》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小块蛋糕,并且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小块蛋糕。” 房长安也不管她俩理解不理解,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偶尔吃一块蛋糕觉得好吃,总不能一天三顿都吃蛋糕吧?想要好好长大,就得老老实实吃饭。” 他指指《鲁迅》和《围城》,“这样的才是能健康长大的饭菜。” “为什么啊?”俩人再次异口同声。 “没有为什么,我说你们听就行了。” 两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然后王珂撇撇嘴,“凭什么呀?” “对啊,凭什么?”沈墨也符合。 房长安瞪这个一眼,再瞪那个一眼,很欠揍地道:“凭我是班长。” 沈墨不满地咕哝道:“班长又不管这个。” “班长不管我管。”房长安底气十足,威严霸气。 俩小姑娘相视一眼,王珂小声道:“不理他,我们看我们的。” “嗯嗯。” 沈墨用力点头,俩人又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宛若得了胜仗一样默契地低头看书,都不再理他了。 房长安瞅瞅后边,再瞅瞅左边,深感夫纲不振……啊呸,深感班长的威严无处安放。 好在上课铃打响,徐老太太一手拎着录音机,一手拖着椅子走进教室,他当先站起,一声响亮的“起立!” 在整个班级整齐的站起问好中终于又找回了点威严。 【048】狐假虎威 开学前两天恰是周六、周日,因此是按周一、周二的课程,今天又是周一,所以重新又按周一的课程表上课。 英语课好好听,因为买不起录音机,能蹭老太太的录音机听英语就得好好珍惜,毕竟课外就得蹭沈墨了。 数学课没必要听,继续预习。 历史课也没必要听,但必须小心听,不然很可能要挨踢,房长安迫切地希望来一次单元考试,只需要考一个满分,他就有胆量在历史课上做别的事情了。 政治课没必要听,自己看书。 语文课没必要听,但可以光明正大地听,程老师真的好漂亮啊,不知道沈墨跟王珂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幸福而充实的五节课后,房长安先到校门外找了找,还真找到一家卖盖浇饭的,普通的民房样式,未装修的毛坯过底,一个大圆桌,有熟客已经围坐着在吃了。 普通的饭碗,一碗米饭盖些素菜,米饭五毛,菜可选三毛或五毛。 他拿了碗米饭,选了三毛钱的菜,找个位置坐下,尝了两口,味道尚可,称不上多好吃,但肯定比食堂吃着干净放心——在他记忆中食堂的土豆都不削皮的,至于是否洗干净了,他不敢有任何信心。 吃罢午饭,房长安先回趟教室,把饭缸和筷子拿走,担心王珂先回来,又给她留了张纸条。 回到寝室,许多人都已经吃过了饭,寝室里面挺多人,刘宴正跟刘承俩人正在里面那张竖放的床铺上坐着说话,旁边还有三四个,都没见过,应是其他寝室的。 看到房长安进来,刘承正要笑着打招呼,却见堂哥一下子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其他几个人更懵,原本还说说笑笑的几个人霎时安静下来。 于是整个寝室都静了一静,氛围有点诡异。 “那那……你回来了?”刘宴不知道该喊什么,卡了两下,干脆没喊,笑容极其和善地招呼。 “嗯,你们聊。” 房长安笑笑,拿了毛巾和脸盆出门去洗脸。 “宴哥,谁啊?这么客气。”右侧横放的床铺上,一个双腿架在床头护栏上、屁股坐在别人枕头上的小黄毛问道。 旁边另一个小黄毛叼着根牙签,边说话边吹着自己额前的长发:“看起来像个好学生啊,白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刘宴转头就骂,正要说话的刘承被吓一跳,都忘了要说什么。 俩小黄毛都有点不爽,不过刘宴平素在圈里地位比较高,属于能直接跟扛把子威哥称兄道弟,还去过他家的人,犹豫一下,都没还嘴。 “你们特么懂个吊毛!” 刘宴全无刚刚和善到甚至有点谄媚的模样,俨然扛把子威哥附体的气势,“杨伟你刚刚说的话要被威哥听见,保准给你俩耳刮子,别说老子没提醒你。” 刘宴一通指点江山,觉得自己宴哥的威名又稳固了,这才瞅瞅寝室门外,小声叮嘱道:“他就是房长安。” 杨伟等人露出恍然的表情,“他就是房长安啊?” 杨伟被骂了一顿,大概仍觉得有点不服气,顿了顿,追问道:“威哥又不说为什么,这个房长安到底哪里牛逼了?” “你们懂个吊毛!” 刘宴又骂了句口头禅,他对面房长安要客客气气,自然就得把房长安吹得牛一点,这样就显得不是自己怂,而是人家牛。 “这么跟你们说吧,得罪了房长安,别说威哥,连威哥他爸都得跟着倒霉,几千块钱都摆不平……懂了吗?” 几个学生混混果然都被镇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刘宴见状洋洋得意起来,继续指点江山:“咱们成绩都不好,但也得有脑子,没脑子的人到哪都混不下去。” “啥叫有脑子,至少要分得清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昨天中午,就在学校门口,我跟威哥、赵旭亲眼看到一辆宝马车来接他,知道开车的人是谁不?” 杨伟等人互相看看,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时期待着答案。 寝室里面其他人,包括王浩、李东风、郝明慈等四班的学生也都看了过来,整个寝室鸦雀无声,俨然成了刘宴说书的茶楼。 刘宴整个寝室都鸦雀无声,都在等自己说话,觉得威哥在这里也不过如此,抬了抬下巴,歪歪嘴角,觑着杨伟等人缓缓地道:“镇长的儿子!” 继续鸦雀无声。 刘宴继续问:“知道了不?” 杨伟等人都觉得好像被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点点头,又舒一口气,这才叹道:“那是真的牛笔……他家干嘛的啊?” 另一个人也道:“我看他穿的,也不像家里多有钱啊?” “这不是钱的事。” 刘宴摆了摆手,一副你们层次太低,说了你们也不懂的架势,“也跟他家里没关系,反正人家牛,你们记住就行了,甭管是谁,别惹他。” 都点头。 刘承瞅瞅自己堂哥,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房长安咋就忽然这么牛了? 王浩、李东风等四班的学生更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是王浩,昨天房长安还跟他睡一床,今天早上还给他买早饭来着,咋……咋一眨眼就成像电视里面那么牛的人了? 房长安洗了脸回到寝室,就觉得氛围有点怪,看看刘宴,再看看其他人的眼神,隐隐猜到应该是刘宴说了什么。 他也懒得管,把脸盆放心,毛巾挂好,问问没人要回教室,就一个人离开了寝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自己走出寝室的瞬间,后面的气压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啧啧,什么叫大佬?这就是大佬!”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地给自己加戏,觉得走路都轻飘起来,回到教室,王珂正在座位上看书。 路过时瞅一眼,不是围城。 再瞅一眼,那本《围城》在自己桌上。 “你看什么呢?” 王珂被吓一跳,拍拍胸口,瞪着他把封面亮给他看,上面写着《小鸡历险记》。 “这什么?” “小鸡历险记啊。” “好看吗?” “嗯嗯!” 房长安撇撇嘴,“《围城》呢?” 小姑娘看着他的表情,小声道:“看不下去。” 房长安笑道:“正常情况,啥时候爱看了再看,你这本看完让我看看。” 王珂眼睛晶晶闪亮,用力点点头:“好,我马上就看完了。” 这显然是一本童话故事,看厚度就知道篇幅不长,房长安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看《鲁迅》。 他正在看《狂人日记》,并且反复看了四遍,正预备看第五遍,感受也只有那句极其质朴的“卧槽!” 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沈墨来到教室时已经过了两点,不少学生趴在桌上睡觉,她也没说话,安静看书,等预备铃打响之后,没有人再睡觉,才悄悄用指尖戳了戳房长安。 “你练字了吗?” 房长安认真地点点头,“练了。” 小姑娘甜甜一笑,很开心他这样刻苦,又小声道:“那你拿给我看看。” ??? 房长安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认真,还要检查他的作业,但完全不慌,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作业本,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往沈墨身上贴了贴,小声解释道:“刚刚去厕所用掉了。” 【049】团购早餐 沈墨吃惊地睁大眼睛,似乎想要问什么,又没好意思问,犹豫了两秒钟,才红着脸,小声说:“你不用卫生纸吗?” 房长安尴尬地道:“没买。” “哦。” 小姑娘鼓着腮帮,轻轻应一声,随即又眨眨眼,疑惑地问:“练字不是应该本子上写吗?” 她指的是字帖上描写的透明纸,房长安解释道:“那是摹贴,没有临贴效果好,练字得先仔细看,分析字的架构,然后自己练着写,这样才能进步。” 沈墨想想,觉得有点道理,慢慢点点头,小声夸他:“想不到你字写的丑,居然懂这么多。” 房长安:“……” 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认真练习的。” “嗯嗯。”小姑娘用力点头,表示支持。 房长安继续看书,过了会儿,觉得衣服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低头一瞧,一只雪白小手悄悄将包手帕纸放在桌洞,然后缩了回去。 转头看,沈墨仍在看书,装作跟刚刚缩回来的小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眼睛悄悄转了转。 房长安小声道:“谢谢。” 小姑娘飞快看他一眼,大概觉得自己关心的事情有点羞人,没接话,微不可查地迅速“嗯”一声,继续看书。 第一节课生物,依旧不知道姓什么的中年妇女走进教室,照着课本书写讲解,下课后走了,然后是地理老师,这次却没再照本宣科地讲课,而是先吹嘘了半节课自己去过哪里哪里,后半节课才两倍速讲完了课程。 第三节自习课,房长安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画面,上课铃刚停下来,教数学的黑胖子就过来了,两只手拿着书,很憨厚的表情“嘿嘿嘿”地笑:“你们班没人昂?我讲两道题。” “两道题”讲完,刚好下课。 房长安再次来到那家小吃店,吃了半份炒面。 快吃完的时候,坐着看《新白娘子传奇》的老板娘忽然站了起来,两手在围裙上搓了搓,问:“咋回来了?吃饭了吗?” 房长安转头瞅瞅,见一个明显学生模样的瘦高男生走进来,脑袋似乎能顶到店外搭的棚子,边往里走边道:“吃过了,那点东西。” 他并未看到房长安,也没跟同样看着自己的老板打招呼,径自走进了店里面,掀开分隔住处和店面的旧布帘进去了。 老板娘重新回到房长安旁边,见他看过来,笑道:“我儿子,跟你一样,也在二中念书,不过他嫌远,平常都不回来吃饭。”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心想我还知道他也在四班。 这瘦高个就是最后一排那个整天趴桌上,几次与房长安“顶嘴”的刺头,叫王传彪,看样子是店老板夫妻俩的儿子。 不然哪敢这么嚣张? 他把碗里的炒面吃完,正在捡剩下的几根碎面,布帘再次掀开,王传彪挂着耳机走了出来。 因为角度缘故,王传彪这次迎面一眼就看到了房长安,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装作没看到。 “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给你煮点……” “不要。” 老板娘话没说完,王传彪已经板着脸,很酷酷的表情走了出去,依旧没搭理忙着给人炒面的老板。 老板娘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一口气,见又有人进来,顾不得感慨,忙堆出笑脸去招呼。 房长安吃得干干净净,这才起身,将五毛钱的硬币放在桌上,道:“姨姨,钱放桌上了,我走了。” “诶!” 老板娘应一声,瞅一眼桌上,忙着去给人煮烫面,自然没闲功夫目送房长安背影离开的。 房长安走到校门前那条南北路,正见王传彪的身影在前面,走路一颠一颠,看着十分滑稽,但他自己多半觉得自己现在的姿态很酷。 前世房长安属于慢吞吞的性子,做什么都不急不躁,但早饭、晚饭都距离远,逼得他只得快走,很快慢慢接近了王传彪。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侧面走过来两个穿着校服的学姐,因为初一的同学肯定都还没有校服,靠左那位侧颜姣好,身材也初具规模,房长安和王传彪都被吸引了目光。 房长安看得落落大方,王传彪却是瞄两眼就心虚地移开目光,正瞥见房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扭着头盯着房长安。 房长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却不想王传彪眼睛一翻,语气嘲讽地道:“你不要以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可以威胁我。” 房长安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么点小事就能威胁你?” 王传彪想了一下才明白什么意思,表情不屑地冷笑一声,娴熟地转个弯,走进旁边巷子,房长安瞅一眼,看到一个破旧的脏兮兮的标牌,写着“情缘网吧”四个字。 房长安自然没心情管他,回到教室继续看书,王传彪直到晚自习开始前两三分钟才赶到教室,明显跑过来的,又在教室前故意做出不慌不忙走过来的模样。 王传彪见房长安看他,又露出很不屑的表情,昂着脑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来,好似一只得胜归来的大公鸡。 沈墨见房长安看王传彪,也好奇地看了眼,然后转头看着房长安,忽闪忽闪地眨眨眼睛,表达疑问。 房长安朝她笑笑,小姑娘于是也甜甜地笑了一下,继续做题。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徐阳来到沈墨与房长安桌前,伸手将五毛钱的硬币放在房长安桌上,说了声:“班长,钱放这了。” 然后迅速瞄一眼沈墨,在与对方目光接触前逃也似的跑了。 沈墨瞅瞅这个小矮个的背影,再瞅瞅他放在房长安桌上的五毛钱,小声问房长安:“他为什么给你钱啊?” 房长安没来得及说话,李东风看到徐阳过来给钱了,也喊了声:“班长!”扔了个枚硬币过来。 房长安伸手抓在手里,见是枚一块的硬币,李东风随即又扔了一枚硬币过来,黄橙橙的五毛钱。 “我跟王飞的。” 王飞是李东风的同桌,白白胖胖的一个女孩子,房长安没啥印象,笑着摆摆手示意听见了。 坐在第五排的王雨薇问道:“班长,你们干嘛啊?” “让我明天早上给他们买包子。” 房长安先小声地给沈墨解释,随后转身向王雨薇又说了一遍,声音提高了些:“我明天去街里买煎包,有想吃的同学可以一起,我反正都要跑一趟。” 王雨薇是要回家吃饭的,房长安说这话的时候,也扫了一圈旁边的同学,不少住宿生的表情都有点意动。 这也说明了大家对食堂的饭菜有多么失望。 “班长,也帮我带一点可以吗?” 第一个说话的是吴迪的同桌,叫葛立,话不多,有点沉默内向的普通女孩,与房长安之间只隔了个吴迪,但完全属于两个圈子,开学几天还是第一次与房长安说话,表情怯怯的。 “当然,你要几个?” 葛立犹豫了一下,房长安笑道:“女孩子基本五个就够了,那家包子挺大的,我要吃五个。” 葛立“嗯”了一声,低头掏钱。 “班长,我也要五个。”第三排里面靠墙一个女孩子举手,见房长安笑着点头,走过来隔着人伸手,递过来一张红色的五毛纸币。 “我想要八个,可以吗?”后边一个男生问。 “行……等等,我拿本子记一下。” 房长安掏出本子开始记名字和数量,座位前很快围了一堆人,房长安刷刷刷地记,边对沈墨道:“沈墨,你帮忙收一下钱。” “哦。” 小姑娘正看得愣神,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其他人更没多想,见房长安把自己名字记下来,就把钱交给她收着。 【050】震慑 直到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房长安才登记完,把王珂等人也补上后,统计了一下,发现明天的业务量飙升,共有二十一个人,其中好几个还是走读生。 包子共一百七十二个,按市价需十七块钱,按九分批发的话大概需要十五块,差不多能拿到两块钱的配送费。 房长安并不担心对方会临时提价,一来包子铺并非一家,二来这不是一次性的生意,对方不至于短视到如此程度。 当然,夫妻俩给他的相对厚道的印象,也或多或少占据了一定的因素。 王传彪从到了教室,对房长安的关注就远远多过了书本,每次看房长安跟人说话,或者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抬头瞅瞅,总怀疑他在讲自己的“坏话”。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证据表明房长安说了自己的“坏话”,但他没有证据表明他的清白。 并且他很有嫌疑和动机去散播自己的坏话。 自己曾经当众顶撞过他,他肯定怀恨在心! 而且他是班长,还是年级第一,对自己这种“差生”的偏见是不需要理由的…… 怎么能解决这个隐患呢? 王传彪趴在桌上,搜肠刮肚地想了一节课,最后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 吓他一下! 王传彪成绩不算好,却也不是真正的学生混混,进重点班固然是爸妈招人托了关系,本身成绩也不算很差。 他虽然从开学就看房长安不爽,但即便有意震慑,也并没有想过直接找人把房长安打一顿,而是想着怎么让这个班长瞧瞧自己的人脉、能量,让他有忌惮,不要敢轻易得罪自己就足够了。 决定之后,他开始考虑怎样施行,他本身并不认得几个混混,虽然一直很仰慕,可惜无缘加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好在他从小就在镇上读书,认识不少同学,来到二中的也有一些,真想找比较“牛”的人,总还能找到一两个。 “叮铃铃”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主意已定的王传彪瞥了眼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冷笑着走出教室,左拐往普通班教室走过去。 许多学生都从教室里面出来“放风”,王传彪来到七班后门,正在透过窗户往里面瞄,余光就已经瞥见前门两个男生走了出来,忙迎了过去。 “猴哥!” 猴哥本名候孝义,是王传彪小学时的同学,四年级时坐过几天同桌,那时候王传彪成绩还不错,而候孝义则是标准的差生,俩人关系不算太好,但有点交情。 王传彪能想到的自己“认识”的同学里面,混的最厉害就是他了,小学的时候就跟着学校里面的老大混,认识不少外班的学生,据说还跟外校的人打过架,在班里面很风光。 候孝义正跟旁边的男生说话,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有点意外地道:“阿彪,你来这边干嘛?” “找你有点事。” 王传彪走了过去,瞅瞅候孝义旁边的男生,王传彪指了指护栏,俩人便往旁边走了走,扶着扶栏靠一块说话。 “啥事?” 候孝义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但气势很足,一只手抓着护栏,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着,一脸痞相,就差没把“我是学生混混”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王传彪先用身体遮挡着,从裤兜里掏出包烟,扁扁的,看着里面剩的不多了,塞到候孝义手里,后者也没客气,接了过来,低声笑道:“软黄,你可以啊!还有几根?” 用手指扒开瞥一眼,见里面还剩四五根的样子,顺手揣兜里,又问:“说吧,咋回事?” 王传彪又往他那靠了靠,候孝义也凑了过来,俩人肩膀抵在一块,王传彪略微低着头,小声问道:“你认识的人多不?” “还行。”候孝义点了下头,一副“我很谦虚,你要明白我在谦虚”的架势。 王传彪心下一松,候孝义抬抬下巴,“别磨叽了,说,啥事?” 王传彪瞅瞅走廊上的学生,又压低了些声音,道:“你能不能多找几个人,帮我吓唬下我们班一个同学。” “吓唬?” 候孝义也觉心里一松,表面上却是挑了挑眉头,用有点失望和扫兴的语气说道:“不动手啊?那有什么意思?” “不是。” 王传彪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解释道:“这不刚开学嘛,打人我怕闹大了,他要是不识趣,下次再动手。” 候孝义考虑了两秒钟,才点点头,有点敷衍的语气道:“行吧,行吧,反正又不是我的事……你要几个人?怎么吓唬?” 说话之间,俨然有你要多少人我猴哥就能给你叫来多少人的霸气。 王传彪道:“就等下放学了,你们到我们教室走一趟,让他看见就行了,震他一下,让他不要那么嚣张。” 这不就是过去帮你装个逼嘛? 候孝义一听,彻底放松下来,点了点头,王传彪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踏实下来,换了副轻松而热络的语气问:“猴哥,你能叫几个人来?” 候孝义反问:“你要几个?” 王传彪想了想,迟疑着道:“总得五六个吧?” “那简单。” 候孝义信心满满,拍拍王传彪的肩膀,“你放心好了,五六个人压根不算事,我还得给你挑挑,找几个牛逼的过去。” 说罢目光一瞥,在六班走廊前看到一人,摆手叫道:“孙严旭。” 六班门前趴在走廊上跟人说话的一个男生转头看过来,喊道:“干嘛?” 候孝义摆摆手,示意对方过来,孙严旭撇撇嘴,有点不满,不过还是走了过来。 候孝义等孙严旭过来,伸手搂着他肩膀,拿大拇指指了指他,问王传彪:“旭哥,认识不?” 孙严旭跟候孝义、王传彪都一个小学里面出来的,以前也经常到班上找候孝义,王传彪认得,略感拘谨地点了点头。 候孝义察觉到了王传彪的情绪,心里有点得意,又对孙严旭道:“这我小学同桌,有点事。” 孙严旭也没了原本的不满,心情愉快地点点头,问:“咋了?” 候孝义道:“彪哥班上有个同学,有点嚣张,让我们放学到他们班上溜达一圈,不用动手,就逛一下,吓唬吓唬。” 孙严旭一听,撇着嘴不屑地道:“这点破事?我还以为干嘛呢!” “你特么就说去不去吧?” 候孝义有点不爽了,妈蛋比我还能装,谁特么不知道谁啊! 孙严旭也有点不爽,不过都是一伙的,互帮互助,撇撇嘴道:“去呗,叫多少人?” “五六个就够了。” 候孝义一副小场面不值得一提的语气和表情,又问:“你认识初二初三的不?要不叫着一起?” “这特么才开学三天,我能认识几个?” 孙严旭有点不爽候孝义难事甩给自己,似乎找不到初二初三的就成自己没本事了,想了想,又用大拇指往自己班那边指了指。 “看到没?我们班的,刘承,他哥初二的,叫刘宴,听过没?” 候孝义眼睛睁了睁,往孙严旭那凑了凑,放低了声音问:“跟威哥混的那个?” 【051】彪哥的打算 孙严旭“啧”了一声,表情得意地道:“除了他哪个还敢叫宴哥?” “可以!” 候孝义比了个大拇指,“那你能叫来不?” “你想什么呢?” 孙严旭不满地撇撇嘴,“我傍晚才刚见过,晚上就喊人家,印象多不好?叫刘承来就够了。” 候孝义一想有道理,虽然有点遗憾,但关系已经摆出来了,足够让王传彪震一下,就道:“那行吧,你要不先跟他说说?别到时候不愿意去,多尴尬?” “我们俩关系铁着呢,放心,这点小事。” 孙严旭不以为意,不过觉得叫刘承过来认识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就又招招手,喊道:“刘承!” 刘承转头看过来,见他招手,也就走了过来,“咋了?” “我小学同学。” 孙严旭帮忙引荐了一下,“这候孝义,我们都喊他猴哥,五班的,我俩关系从三年级就一块混了。” 刘承看看候孝义,没说话,倒不是装,而是没有问好的习惯,又不知道说啥,干脆不说话,反正认识了就行。 候孝义知道刘承的哥跟鼎鼎大名的威哥混,有心想要巴结一下,但当着王传彪呢,也不好意思掉价,就笑笑,也不说话。 “这是候孝义以前的同桌,叫王传彪,四班的。” 王传彪刚刚听到了孙严旭的话,知道这个刘承有点牛,听着孙严旭介绍自己,见刘承看过来,有点拘谨地又笑笑,喊了声:“承哥。” 刘承矜持地点了下头,又问:“你四班的啊?” “嗯。”王传彪点点头,心里面涌出略微的骄傲,心想成绩好果然还是不一样,承哥都没搭理候孝义,却主动跟自己说话。 四班是重点班,刘承问这句不奇怪,候孝义跟孙严旭都明白这一点,也未在意,配合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承听完之后,想了想,确认道:“不动手啊?” 孙严旭、候孝义、王传彪一听,承哥也觉得不动手没意思啊,王传彪忙解释:“这不刚开学嘛,我怕闹大了。” 刘承哪里知道他们仨这么高看自己,听见不动手才松一口气,心想你们要是想动手那就是找死,老子可不陪着,鬼知道那家伙认不认识房长安,要是认识,到时候找房长安来出头,谁特么担得起? 不过既然不动手,只是去装个逼,那就没什么关系了,惹不到房长安的头上就行。 刘承点点头,又问:“你们要什么时候去?” 王传彪问:“等下放学,行吗?” 刘承皱了皱眉头,回想了一下,房长安每天晚上都回来的晚,放学就过去,那有很大概率会撞上房长安,他在那镇着,自己这群人还装个屁啊? 但这话说出有点掉面子,刘承这会儿逼格正高,不想说出来,找了个借口,摇头道:“放学不行,我还得跟我哥一块出去吃东西呢。” 王传彪看看候孝义和孙严旭,俩人也互相看看,候孝义道:“那就明天吧,反正人又不能跑了。” 孙严旭问刘承:“你明天啥时候有空?” 刘承想了想,似乎房长安每天傍晚都来得比较晚,就道:“傍晚吧,吃完饭过去。” 心里想:“一定要在房长安回来之前走掉。” 王传彪其实想要更早一点,但知道自己说话不算,也就只得应下来,又给三位哥都道了谢,这才回教室。 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见房长安正在跟沈墨和王珂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这让王传彪心里面愈发不爽。 开学才几天,已经有一些男生开始偷偷注意漂亮女孩子了,王传彪也跟后排的几个,包括另外三个重点班的小学同学有过交流,通过早操与平时的观察,基本都认同这届四班的漂亮女孩最多。 沈墨、王珂、王雨薇、刘贝、毛闪闪、张箐都称得上很漂亮,最漂亮的毫无疑问是沈墨与王珂。 这俩漂亮同学居然都坐在房长安旁边。 “等明天傍晚之后,我不信你还能这么潇洒!” 王传彪心里面暗暗地想着,瞥见坐在房长安的吴迪抬头瞅瞅房长安,看起来似乎也有点不爽,心里一动,干脆站了起来,扬声喊道:“吴迪!” 吴迪回头看看,见是王传彪喊自己,愣了一下,王传彪又招招手:“你过来!” 吴迪有点怕这个痞里痞气的大高个,犹豫一下,从葛立这边出去,来到王传彪桌前,问道:“怎么了?” 王传彪是单人两位,没有同桌,也不怕被人听见,摆摆手示意吴迪靠近一点,压低声音问道:“傍晚的时候,房长安一般几点到教室?” 吴迪抬头看他一眼,有点吃惊,王传彪见他似乎不大想说,眼睛一瞪,吴迪有点怕,小声道:“我也没大注意,反正不算太早,但也不晚,六点前肯定在教室里面了。” 王传彪算了下今天的时间,决定回到家问问爸妈,房长安是不是这几天都在自己家吃饭,这样好算时间。 “你问这个干嘛啊?” 吴迪刚问罢,就听上课铃“叮铃铃”地响起来,王传彪一挥手,“放学再说。” 吴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着刚刚的对话,虽然不清楚王传彪想要干嘛,但他跟房长安一直不对付,问房长安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偷偷瞥一眼房长安,心里面有点纠结,即希望王传彪能给房长安一点教训,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大道德。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似乎也参与了对房长安的行动,要是王传彪把房长安打了,房长安告老师,自己会不会也被连累? “不过我也没有动手啊,也可以说不知道王传彪问这个干嘛……” 吴迪纠结了一节课,到放学的时候,准备起身离开教室的时候,看到沈墨收拾东西,转头往房长安这边靠了靠,然后甜甜地笑着说:“我走啦。” “嗯,明天见。” 房长安笑着道别,沈墨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明天见”,有点害羞地点一下头,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吴迪看着她的背影,再瞅瞅房长安,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人的是王传彪,挨打的是房长安,关自己什么事? 房长安瞅瞅沈墨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起身走出教室,快到二班门前时看到房影跟同学们说笑着离开,并未喊她。 来到一班窗前,房殿秋仍在座位上看书,房长安敲敲窗户,她抬起头来,表情有点惊喜,展颜笑道:“你想到找我啦?我傍晚去你们教室都没看见你。” “我也不知道你去找我了啊。” 房长安笑道,“看什么呢?” 房殿秋扬了扬手里的书,“数学。” 房长安点点头,“你脑子不大聪明,数学确实要多花点功夫。” “???” 房殿秋睁大眼睛,表情很适合拍下来再加一行“汝听人言否?”来当表情包。 她同桌的那个圆脸小姑娘“扑哧”笑起来,低着头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笑的停不下来。 【052】中间商 房殿秋作势要拿书砸房长安,房长安用手接了一下,笑道:“开个玩笑,认真学习是好事。” 闲聊几句,他才说起正事:“我明天早上去街里买煎包,要给你带吗?” “啊?” “食堂的饭太难吃了,同样的钱不如买几个包子。” 房长安简短解释了一下,房殿秋又问:“那你吃几个?” “五个就差不多了,那家包子挺大的。” “那你也给我带五个吧。” 房殿秋又转头问同桌的圆脸姑娘,“媛媛,你要嘛?” 圆圆?这名字还挺合适……房长安瞅瞅小姑娘的圆脸,心里面暗暗吐槽。 叫做媛媛的小姑娘犹豫一下,道:“那我也要五个吧。” “行。” 房殿秋找出一块钱的硬币给房长安,“我们俩的。” 房长安点点头,房殿秋又问:“影影呢?你问她了吗?” 房长安笑道:“我刚刚路过她们班,没看到她,应该已经走了,她如果吃的话,回头你遇见了问问她。” 房长安又跟侄女闲聊几句,回到教室,仍是熟悉的约十个人左右在教室里面看书。 王珂正在默写英语单词,看到房长安回来,抬眸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写起来。 王浩、郑莉莉都不在,房长安从桌洞里拿了盒牛奶放在她桌上,小姑娘抬起头来,清澈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房长安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继续看书,过了会儿,觉得后背被戳了戳,转身见小姑娘递来一张纸条。 “你哪来的?” 房长安在她纸条上写答复:“程老师给的。” 王珂看着纸条,疑惑地眨眨眼,低头写:“真的?” “我哪有钱买这个,多买几个包子不好吗?” 她撕的纸条不大,很快写完,房长安又从她桌上拿了个作业本,刷刷刷写了半天,然后重新放在桌上,转过来给她看。 王珂先瞅瞅他,然后低头看本子上的字,好几行: “给你就拿着,要是只有一盒我就自己喝了。还有,以后别撕纸条,写在这里就好,以后毕业了还能当个留念,要是没分开,哪天惹我生气了,还能拿出来哄哄我。” 小姑娘前面看得还很认真,看到后面两句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抬头瞅瞅他,疑惑地眨着眼睛。 房长安露出一个恬不知耻的笑容,转身继续看书。 算上房殿秋俩人,共有一百八十个包子,走路带过来不现实,回到寝室之后,房长安找班上的几个人问了一下,从李东风那接了辆自行车。 以防万一,还另外找了根绳子。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房长安先拿着李东风的钥匙,打开了锁在车轮上的锁,把车牵到教学楼后面的车棚,然后再去跑步。 早操之后,房长安到车棚后面去牵车,正撞见程梦飞载着沈墨出来,沈墨有点惊喜地朝他挥了挥雪白的小手。 程梦飞问:“你干嘛去?” 房长安如实答道:“我借了李东风的自行车,去街里面买包子。” 程梦飞点点头,载着沈墨离开,除了校门,琢磨了一会儿,笑道:“大老远跑到街里面去买包子,食堂里面的饭菜是有多难吃?” 沈墨抱着婶婶的腰,仰着头道:“他还帮我们班的同学带呢,好多人,有一百七十个包子。” “这么多?” 程梦飞吓了一跳,“那难怪要骑车去了,他每天都去买嘛?” “没有,今天才开始的。” 程梦飞点点头,又夸赞道:“这么多包子,也难为他不嫌麻烦。” 沈墨犹豫了一下,觉得跟婶婶还是可以说实话的,笑嘻嘻地道:“他可不是好心哦,他跟我说了,一次买多点会比较便宜,老板会多给几个包子,他就吃包子就可以不用花钱了。” 程梦飞怔了一下,沉默了会儿,才失笑道:“跑这么远,吃几个包子也不过分……能想到这个法子,挺聪明的。” “嗯嗯!” 沈墨用力地点头,“我也觉得他好厉害,我就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 程梦飞道:“那你是不用因为吃饭为难……当然就算为难,你估计也想不出来。” 沈墨鼓着腮帮认真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就算饿肚子,似乎真的也想不出这样的好主意,只好撅撅嘴,不说话。 程梦飞又问:“我听你说话,好像跟房长安现在关系挺好的?” 才满十岁的小姑娘脸蛋有点发热,小声道:“本来就挺好的啊。” 程梦飞欲言又止,想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只轻轻“嗯”一声,道:“要学习人家身上的优点和长处。” 她是长辈,又是老师,原本是想要随口叮嘱一下,预防早恋,但转念想到小侄女才十岁,而且下学期就要转学去市里读书,担心她会早恋实属杞人忧天,便未开口。 ———— 物理知识告诉我们,滚动摩擦的阻力比滑动摩擦要小,所以自行车当然比走路快……嗯,走路似乎也不是滑动摩擦? 那属于什么来着? 直到在包子铺前下了车,房长安也没回忆起曾经的物理知识,只好先顾着肚子。 铺子生意依旧不算好,棚子底下只有一对夫妻对坐着吃包子,并没有人等着买,因而老板夫妻俩远远地就看到了房长安。 见他今天竟骑着自行车来,夫妻俩都有点意外,同时心里升起些许期待,觉得他今天应该能多买一些。 “来啦?” 房长安停好自行车,老板娘立即笑着招呼起来,他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摊子前,老板已经主动问:“今天要多少?” 房长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叔叔你要不要猜一下?” 受他情绪影响——主要是判断出今天的包子肯定不少,夫妻俩都也跟着露出笑容,老板“诶”了一声,道:“那我哪猜得到?” 老板娘笑着问:“有一百个吗?” 房长安笑道:“一百八十个!” 夫妻俩都愣了一下,惊喜中夹着几分难以置信,房长安一顿才吃五个,一百八十个,那得大半个班级了啊! 房长安瞅瞅铺子里吃包子的俩人,小声问:“叔叔,姨姨,今天能给我便宜多少啊?” 夫妻俩显然都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老板道:“九分钱一个,咋样?” 房长安想了一下,笑着说道:“谢谢叔叔,谢谢姨姨,不过以后我要买更多,你再给我便宜点行不?” 夫妻俩没想到这小屁孩居然还挺贪心,老板正要说话,房长安继续道:“当然,少了太便宜,叔叔跟姨姨也不挣钱,要是能超过三百个,八分钱一个行吗?” 夫妻俩都有点犹豫,房长安诉苦道:“我一个个跟我们班同学问的,好不容易拉来这么多人,我们班全都吃包子,也吃不完三百个,叔叔姨姨就给我一点盼头吧?” 夫妻俩卖包子也不是一两年,成本都在心里面,按物料成本,八分钱一个肯定不亏,但干活也累啊。 不过铺子位置太偏,生意不好,整天闲着比累着还难受。 想想能多卖至少三百多个包子,老板遂一咬牙,点头道:“行,你回头多问问同学,能多卖几个是几个。” 【053】分包子 “好!谢谢叔叔,谢谢姨姨!我一定问我们班同学!” 房长安连声答应。 一锅包子不过四五十个,生意不好,老板也不敢多做,如今锅里加盘里也不过七十多个,好在有两锅包好还未下锅的,数了数,勉强够数。 房长安问:“姨姨,太多了,我不好带过去,你们这里有泡沫箱子吗?我以后来拿包子还要用。” 老板娘从摊子底下找出一个泡沫箱子,把里面的调料拿出来,又用抹布擦了擦,对房长安笑道:“都给你放在袋子里面,不直接放在箱子里。” 房长安点点头,“干净点好,这样没吃的同学看到了,说不定明天就也吃了。” 老板娘听着觉得很有道理,把泡沫箱子外面的一些污迹也都擦的干干净净,老板又问:“要筷子嘛?” 房长安已经提前算好,道:“有些同学自己会拿筷子,有些不拿,不过以后人说不定还会更多,我今天就按人数拿吧,剩下的以后还可以用。” 老板点点头,老板娘在旁边笑着夸道:“你年纪不大,想事情还挺周到,成绩怎么样啊?”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还行,上次考试全校第一。” “噫!那厉害!” 夫妻俩又吃了一惊,比看到房长安表现出来的老练还意外,同时心里面更多了分重视。 成绩好,又聪明,这样的孩子哪怕家里穷点,以后肯定也有出息啊! 老板娘擦干净了箱子,又问:“一袋装多少个包子?” “十个吧。” 按最理想的打算,毫无疑问是每人一袋,但那样太费时间,老板肯定也嫌费袋子,因此房长安采取折中,每袋十个,回头到教室再细分。 “行。” 老板娘先把已有的包子装袋,房长安看了一眼,盘子里面的包子似乎已经放了会儿,便道:“姨姨,等新的包子来了一块装吧,不然新的好吃,放凉的不好吃,拿到凉的同学肯定不开心,说不定下次就不吃了,分散开都有新的包子,就不会嫌弃了。” 包子都是今天做的,新出的也只是更热一点而已,不过对口味确实有一定影响,房长安担心的并非味道不好,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尽可能地消除落差。 “你懂得还真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房长安的老练,还是因为得知了他是全校第一的好学生,老板娘这回没那么吃惊了,笑着打趣了一句。 手底下还是按他说的,先把新出锅的包子与之前的那锅打散装袋,房长安也帮忙,装完这锅,第二锅还没熟,只得等着。 然后再等第三锅。 “我们学校七点下早自习,我七点十分肯定到这,叔叔,姨姨,你们明天七点十分左右准备两百个包子,我到时候来拿,不要太早,不然凉了不好吃了。” “要得了那么多吗?” “应该没问题,就算真多了,叔叔跟姨姨你们接下来还要卖嘛。” 房长安想节省时间,但不愿打保证,不过说的是实话,因此夫妻俩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明天我们提早准备。” “对了,叔叔,姨姨,要是还有我们学校的同学学我这样来买包子,你们不要便宜卖给他们,行不?就算是我们学校的包子,我独家代理了。” 夫妻俩听着“代理”这个词,都觉得有点新鲜,但意思还是明白的。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老板则直接点了点头:“行,我们只认你,旁人来了,买多少个都是一毛钱一个。” “谢谢叔叔,谢谢姨姨。” 房长安笑着道谢,心里面对这口头承诺的约束力并不抱太大希望,不过反正也只是顺手的一份保障,聊胜于无。 短期内他并不担心会有竞争者出现,而只要有一段时间的缓冲,对他而言就够了。 前世都自主创业,重生一回,他怎么可能甘于给旁人打工? 只是资源匮乏,还需要时间来积蓄借力。 最后一锅包子出锅,房长安继续帮忙装包子,算着一百八十个够了,才道:“一毛钱一个,一百八十个包子是十八块,十八减一块八是十六块两毛,叔叔,姨姨,我没算错吧?” 夫妻俩虽然不一定上过学,但做生意这么多年,心算能力比房长安只强不弱,早已经算好价钱,闻言都点点头,“果然是全校第一,这算术厉害!” 房长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姨姨,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十七块,凑个整数,给我一百九十个包子,相当于最后十个包子八分钱一个,我把多的包子分给今天没买的同学,让他们尝尝,你们家的包子比别人家的包子大,应该很多人明天会买的。” 长远蓝图已经绘好,夫妻俩本来性格也厚道,一百八十个包子都卖了,八毛钱再给十个包子自然不算什么,点点头便又给他装了一袋。 “你这孩子,脑子是真的好用。” 老板边把装包子的袋子放进箱子里面,边感慨着道,“成绩好果然不一样。” 房长安腼腆地道:“叔叔您太夸奖我了,我就赚几个包子吃,没那么厉害。” 不算房长安自个,班上同学加上房殿秋,共是一百八十二个包子,自然也是收了十八块两毛钱,这样算下来,一趟只赚一块两毛钱,外加八个包子。 新的一锅包子装完,最后剩下三个,老板娘干脆也放了进去,笑道:“再多给你三个。” 房长安喜道:“谢谢姨姨,您心肠真好。” 老板娘笑笑,没有接话,老板把泡沫箱子给他绑在自行车后座,房长安付了十七块钱,又给夫妻俩道了谢,这才蹬着自行车回学校。 作为经常骑着共享单车上下班的有车一族,房长安自认车技出神入化,一趟来回,时间基本都浪费在等包子、装包子上。 把自行车停在车棚,上了锁,然后抱着一箱包子回到教室,时间刚到七点半,十多个同学嗷嗷待哺,见他回来差点没欢呼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那没这么多包子,现做的,我一路跑回来,快累死了。” 房长安把箱子放在自己座位上,先道歉再诉苦,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班长,我们想死你了!” 王雨薇在自己位置上,也笑嘻嘻地道:“班长辛苦啦!我分你两个包子吃!” 王珂原本正要说话,被王雨薇抢了先,有点不大开心,瞅瞅她,再瞪一眼房长安。 房长安笑道:“不用不用,好意心领了,我自己够吃的……大家别挤别挤,我按名单来,这一袋是十个,葛立你跟郑莉莉一袋,李东风这是你的一袋……这里有一次性筷子,没有筷子的同学可以拿。” 许多人从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早自习还没下课就已经饿了,一窝蜂地都围上来,房长安也第一次干这事,加上除了十个、五个这样省事的,还有好几个人要六个、七个、八个,不免有点手忙脚乱。 他转头瞅瞅王珂,小姑娘正坐在桌上瞪他,房长安有点奇怪,不知道哪里招她了,也没空想,道:“王珂,你过来帮忙。” 【054】温馨 王珂其实也饿了,不过不想主动跟房长安说话,饿着也不想,因为她不喜欢王雨薇,而他竟然跟王雨薇说话,还显得那么熟悉的语气。 小姑娘正在偷偷生闷气,听到房长安回身喊她,先愣了一下,然后回想起他说的内容,不禁有点犹豫。 刚刚是王雨薇找房长安说话的……房长安跟自己说话明显更亲近……这么多人看着,他是班长……并且他一个人好像确实也忙不过来…… 小姑娘犹豫了接近一秒钟,还是撅撅嘴巴站了起来,帮忙一块分包子。 总共十多个人的包子,其实也就最开始那会儿乱而已,最先过来的几个人都分好,接下来就快了。 俩人合力,很快把班上其他人的包子都分好,最后还剩下三袋,一袋十三,一袋十个,一袋三个,共二十六个。 王珂正奇怪怎么剩那么多,没来得及问,就见房长安从三个包子的袋子里又夹出一个,放进十个的袋子里面,然后把剩的俩及另外一袋都交给她。 小姑娘眨眨眼睛,飞快地算了一下,有十五个包子,脑海里面闪过一句“我吃不完”,就听房长安道: “你先吃,我给其他班的人先送去。” 王珂这才知道他还给其他班的学生也带了,点点头“嗯”了一声,看着两袋数量悬殊的包子,犹豫着先吃哪袋比较好。 “啊,你终于来了,我要饿死了!” 房殿秋看见房长安,就像是窝里的雏燕看到了衔食归来的爹妈,就差没张着比脑袋还大的嘴巴叫唤了。 “包子太多了,老板要现做,所以慢了点。” 房长安解释一句,也没跟房殿秋说多了一个的事情,隔着窗户递给她,“我自己还没吃呢,先走了。” 房殿秋边接过包子,又忍不住问:“你买多少啊,老板还要现做?” “不多,一百八十个,你们班如果有人明天要吃,也可以跟我说,反正都要跑一趟。”房长安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 “啊?” 房殿秋跟媛媛都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房殿秋贴着窗户瞅瞅,见房长安已经走了,扁扁嘴坐下,咕哝道:“一百八十个包子……真的假的啊?” 媛媛道:“先吃吧,我快饿死了……咦,这好像是十一个啊?” 房长安回到教室,王珂把包子都放在她桌上,已经把那袋剩下的两个吃完,在吃那袋多的,见他回来,抬头瞅一眼,然后低头默默地继续吃。 房长安拿出自己的筷子,坐在沈墨座位上跟她一块吃,想了想,又喊道:“大家把窗户开一下,不然都是包子的味道,其他同学会受影响。” “吱——砰——” 听他这么说,靠窗的同学立即把没打开的窗户都给打开了。 徐阳吃得早,已经把自己的包子都吃完了,把自己那边的窗户打开,转身瞅瞅房长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班长,你明天还去买吗?” 房长安笑道:“你明天还吃吗?” “嗯!” 徐阳用力点了点头,“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而且确实大,吃得饱。” 后排的陈宇道:“就是,班长明天还去吗?” 房长安笑道:“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去吗?晚自习把钱给我,我提前统计一下。” “好,谢谢班长!” 陈宇带头喊起来,李东风、徐阳等人也跟着喊,好几个人立即就要交钱,房长安忙道:“别别,晚自习再给,这还一天呢,回头变卦了你们有不好意思说,憋着多难受。” 陈宇把一块钱硬币丢了过来,叫道:“班长你收下吧,我不变卦。” 房长安又给他扔了回去,道:“不变卦也等晚自习,不然登记太麻烦,放心,到时候我提醒大家,不用怕忘记了。” 陈宇听他这样说,也就只得把钱收下,其他准备要先交钱的人见状便也都没说什么。 王珂吃东西慢,但吃得早,这会儿已经在吃第五个包子,房长安说完话,就瞅着她,也不说话。 小姑娘吃完自己的五个包子,偷偷抬眸瞅瞅他,见他正盯着自己看,犹豫了一下,撅撅小嘴,还是又夹起了一个包子。 房长安微微一笑,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可惜小姑娘已经低头吃包子,没看见,他就继续保持着赞赏的笑容,等她抬头。 可惜人家只小口小口地吃包子,就是不抬头。 房长安边保持笑容,还要边吃包子,十分辛苦,只得放弃,专心吃包子,结果刚甩开腮帮子大嚼,就瞥见小姑娘偷偷瞄了他一眼。 房长安没好气瞪回去。 王珂把第六个包子吃完,见他还在看自己,小声道:“我吃饱了。” 房长安点点头,把袋子拎回沈墨桌上——那个泡沫箱子还在他桌上——又从桌洞里拿盒牛奶,边喝边吃。 王珂撕了一角卫生纸擦擦嘴巴,看他还坐在沈墨的位置上,纠结了一会儿,伸手捅捅他,等他转身,指了指那个泡沫箱子,小声问道:“那个放在哪里呀?” 房长安指了指讲台里面的空地,那里是放置扫帚、拖把的地方,也是班级公告栏。 王珂“哦”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他身旁,伸手捧起那个泡沫箱子,拿到角落放下,回来时见房长安还坐在沈墨位置上,没有说话,撅着小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看书。 十五个包子,王珂吃了六个,房长安九个,他也吃了六个,剩下三个放在袋子里面,拎着走出教室,来到六班窗户外瞅瞅。 原本还担心刘承没来,结果看到这家伙正在前排跟一个女孩子聊天,说说笑笑的,看着还蛮开心。 “渣男!” 房长安暗暗吐槽,这么小的女孩子你也好意思勾搭,又走到前面的窗户,伸手敲了敲,喊道:“刘承!” 刘承转过头来,看到是他,显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跟小姑娘聊天了,赶紧起身,一出教室门,就冲房长安矮了矮腰,“诶,长安哥,找我干嘛?” 这家伙昨晚就这样喊了,房长安知道缘故,也懒得纠正,指了指护栏,俩人一块靠过去。 房长安将袋子里的仨包子递给他,笑道:“刚去街里买的,多买了三个,你别嫌弃。” 这年头,尤其这年龄段的男生,对于个人卫生的概念其实都很“糙”,刘承平日连刷牙都要看心情,自然不介意这可能是房长安吃剩下的,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怀疑自己拿了会不会有对“长安哥”不敬的嫌疑,然后才接了过来,笑道:“谢谢长安哥!” “都是朋友,客气啥。” 房长安笑笑,轻一摆手,“我走啦。” “诶!” 刘承赶紧应一声,也不回教室,就在走廊啃包子,目送着房长安的背影远去。 他已经吃过早饭,不过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普遍胃口很好,而且食堂的东西也没什么油水,而煎包不比北地小笼包(发面做的)大多少,这家煎包似乎要更大些,但吃完也没啥压力。 刘承啃着包子,尚有余温,味道不错,而且个头大,心里面犹豫着要不要回头问问房长安哪家买的,有空自己也去买。 他吃着包子,又想房长安人还挺好的,这么牛的人也不摆架子,自己给了他几块糖,就特意给自己还三个包子来…… 上午的阳光洒落在走廊上,刘承看着房长安的背影远去,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很舒服,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互动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 【055】摸脸 刘承在暖洋洋的温馨感中吃完了一个包子,正要低头认真吃,忽然瞥见楼梯走上来一个女孩,余光掠见一抹侧影就觉怦然心跳,立即抬头看过去。 白色长袖t恤和黑色运动裤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身段,脚上是一双耐克白色运动鞋,扎着丸子头,看着是重点班的学生,正转身往走廊那边走,刘承只匆匆瞥见少部分侧颜,精致纯美,肌肤如玉。 刘承看得呆了呆,觉得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女生简直像是偶像剧里面走出来的,就是年龄小了点,但仍让他有一种电视剧里面男女主角相遇时配音的那种砰砰砰心跳感。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女生背影,随即看到她似乎喊了声前面的房长安,后者转过身来,笑着与她打招呼。 两人声音都不大,刘承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房长安在教室门前等了等,与那漂亮女孩并肩走了几步,又在教室门前往后让一步,在女生身后进去。 云层遮住了阳光,走廊上暗了下来,正如刘承此刻的心情,被阴霾笼罩。 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怦然心动,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结果…… 她竟然是大哥的女人! 看过不少古惑仔电影,很期待与向往那种江湖恩怨的中二少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一个注定悲剧,多半要替大嫂挡刀,被人砍死的配角。 看着房长安与那个丸子头女孩的身影交叠,然后消失不见,刘承仍盯着四班的教室看,心里面有淡淡的哀伤。 就在这时,又一个身影从楼梯走了上来,挡住了他缅怀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死去的爱情的视线。 刘承有点烦躁,偏偏身子,避开那高高瘦瘦的身影,继续盯着四班教室看,自然不可能看到沈墨的身影,于是愈发烦躁了。 那身影却很不识趣地停下了,刘承双眉一立,正要骂人,却见那男生也算熟人,昨天晚上刚认识的王传彪,也是四班的。 也是四班的…… 刘承心里面闪过这个念头,房长安与那个漂亮女孩的身影都在心头闪过,压下不快,见王传彪笑着招呼一声“承哥”,便也露出笑容,给他挥了下手。 王传彪有心要跟这个牛逼哄哄的承哥拉好关系,见他态度不错,想要过去攀谈几句,可候孝义不在,有点心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笑着道:“那我先回教室了。” 刘承很潇洒地给他摆了摆手。 王传彪走进教室,先瞅一眼房长安,见他在跟沈墨聊天,心里面暗暗冷笑一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冷笑什么,就觉得有点酸,不冷笑一下无从缓解。 房长安与沈墨也刚刚坐下,看看课程表,把接下来要用的课本拿上来,发现吴迪在盯着自己,表情有点古怪,瞅瞅他,吴迪又面无表情地已开了目光。 “要不要提醒他呢?” 吴迪纠结了两节课,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提醒房长安,提醒沈墨! 这样的话,他既没有直接提醒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次跟沈墨交流的机会,而沈墨如果关心房长安的话,还会因此而感激自己。 就算没有,她肯定也觉得自己心胸博大是、很有风度! “对!就这样!” 吴迪有点兴奋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一个原本为难的事情被完美解决,接下来就是等待机会了。 第三节课后,房长安去厕所,吴迪见沈墨并没有去,大喜过望,看着房长安走出教室,又探着头确认了一下,这才一抬屁股坐到了房长安的座位上。 “沈墨。” 吴迪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没敢真正坐在房长安的椅子上,挨着半边屁股,用手扒着桌子喊了声。 沈墨转过头,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吴迪心跳加快了一下,努力保持镇定,小声道:“我跟你说个事情。” 沈墨点一下头,“哦。” 吴迪见她不大热情,赶紧道:“跟房长安有关的。” 沈墨又眨了眨眼,“哦?” 吴迪见她似乎有兴趣了些,觉得有点开心,又觉得这对自己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也顾不得细想,忙道: “王传彪你认识吗?就一个人坐后面的那个高个子,昨天晚上忽然问我房长安每天傍晚什么时候回来……” 沈墨又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吴迪见她不明白,只好继续提醒道:“王传彪不是一直跟房长安关系不好吗?而且他还认识其他班的人……” 沈墨终于明白过来,表情有点担心,小声问:“他不会想找人打房长安吧?” “嘘!” 吴迪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说出来,道:“反正你提醒房长安一下,让他小心一点。” “嗯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又道:“谢谢你呀!” “不客气。” 开学至今,吴迪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但却是因为房长安,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心,可心里确实挺开心的。 只不过就像是吃一个明知里面有坏点的苹果,甘甜是真的,却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沈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听吴迪警告的郑重其事,不禁有点慌张,房长安回来的时候,她站起来让房长安进去时,差点踩在房长安脚上。 坐下来后,房长安正要继续看书,见小姑娘递来作业本,俩人一般都是他主动写字条,沈墨这还是第一回主动给他写字。 房长安十分新奇,先不急着看内容,笑着瞅瞅她,小姑娘正担心呢,撅着嘴示意他赶紧看,房长安这才又笑笑,低头看她写的内容。 “吴迪说昨天晚上王传彪找他打听你下午放学到晚自习期间的行踪,还跟其他班的人有联系。” 房长安有点意外,瞅瞅吴迪,吴迪一直注意着呢,但装作看书很认真的样子,目不斜视。 房长安转头再看沈墨,小姑娘也正看着他,嘴角抿着,亮闪闪的眸子一眨不眨,十分忧心的样子。 房长安看着她那白皙如玉、吹弹可破的脸蛋,很想捏一捏,但不敢,犹豫一下,还是伸手去捏了一下。 小姑娘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更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想着摸自己的脸,傻乎乎地愣在那。 房长安结结实实地捏了两下,柔腻滑嫩,很想多摸会,沈墨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要伸手打他,又半途止住,身子后仰,躲开他的爪子,白皙晶莹的脸蛋羞得通红,连耳尖都是红红的,凶巴巴地瞪着他。 【056】晚上我陪你 “失误,失误。” 房长安尴尬地笑笑,见小姑娘还绷着脸,气鼓鼓地瞪自己,往他那凑了凑,陪着笑脸,小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 沈墨仍气鼓鼓的不说话。 房长安道了歉,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拿起本子装模作样地又看看,转身往沈墨那凑了凑,还没说话,就见小姑娘立即往旁边歪了歪,侧过头很警觉地盯着他。 “完了,果然小不忍则乱大谋!” 房长安暗暗郁闷,不过后悔也没用,反正摸都已经摸过了,很小声地问:“是吴迪……” 他声音太小,课间又比较吵,沈墨没听清楚,只好往他这边靠了靠,问:“你说什么?” 房长安暗暗得意,不敢表现出来,恢复正常的小声说话:“这是吴迪跟你说的?” “嗯。” 沈墨点点头,有点疑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房长安问:“那他既然想提醒,为什么不提醒我,反而提醒你让你提醒我呢?” 沈墨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觉得有点疑惑,房长安看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明白了吗?”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他撒谎?” 房长安无奈地叹口气,就这智商,骗回家都没成就感,不过长得好看就行……摇摇头道:“撒谎也没意义啊。” 小姑娘又认真想了想,想不出来,干脆放弃,小声问:“那为什么啊?” 房长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 沈墨摇摇头,还要说话,上课铃响了起来,只好停下,等站起来喊了“老师好”,地理老师又开始在台上吹牛,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写了字条。 然后悄悄捅捅房长安,推到他桌上。 房长安低头看,本子上写着:“你下午放学就不要去街里吃饭了,在学校门口吃吧,学校里面人多。” 房长安看看小姑娘担忧的眼神,用力点点头,然后刷刷刷地在本子上又画了一个小人,给她推了回去。 沈墨接过来低头一瞧,熟悉的简笔小人,正对着她九十度深鞠躬,旁边配着一行竖写小字:谨遵娘娘谕旨! 小姑娘看得忍俊不禁,差点要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巴,亮晶晶的眸子横他一眼,抿着嘴角冲他一笑,收起本子,端正坐好,认真地听地理老师吹牛。 房长安笑了笑,也端正坐好,认真地看《鲁迅》。 对于王传彪可能的“算计”,他并不是很在意,不过也不敢太大意,毕竟不怕智者就怕莽夫,作为一个重生者,被人堵一次还可以说我大意了,再被堵一次那就真成笑话了。 于是中午放学,房长安特意晚走了一会儿,站在楼上看着王传彪走出校门,这才下楼走出校门,一路小心翼翼地到王传彪家里。 “怎么中午来了?” 中午的放学时间正值饭点,小店里面有不少客人,老板看到他颇为意外。 “想吃就来了。” 房长安笑笑,走到里面找个空位坐下,心里面暗暗腹诽:“还不是被你们儿子给吓的?” 他吃完面,又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学校,回想之时,除了觉得好笑之外,竟然还感到有点刺激。 回到教室,王珂正在跟郑莉莉、王雨薇等人说话,她侧着身子,直到房长安到了座位上才看到他,瞅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听王雨薇她们讲漫画《犬夜叉》。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叹口气,坐在自己位置上转过来问她:“你们聊什么呢?” 小姑娘瞥他一眼,依旧绷着小脸,“跟你又没关系。” 房长安心里面啧啧两声,小小年纪就如此娴熟,手肘放在她桌上,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啊?” “没有啊。”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开心,王珂朝房长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证明完了之后,又刷地把笑脸一收,扭头继续听王雨薇她们聊天,还主动跟王雨薇说道:“王雨薇你看完了吗?回头让我看看好不好?” 王雨薇看她一眼,道:“那我明天拿给你。” “好,谢谢你。” 王珂很开心地笑起来,又转头看一眼房长安,让他看到自己笑得很开心。 房长安点点头,也跟着微笑,一副你开心我就也开心的样子,小姑娘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又想到他居然还摸沈墨,又绷起脸不理他了。 房长安又往她身上凑了凑,更小声地问:“你见过王传彪吗?” 王珂认真地想了一下,“谁?” “最后一排,单人座的那个。” 王珂记起来了,这个人好像跟房长安关系不大好,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小声说:“没看到。” 房长安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表情,小姑娘立即担心起来,主动往他那凑了凑,小声问:“怎么啦?”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又看她一眼,才似乎是很信任的样子,凑过来,脑袋几乎挨着她脑袋,小声说道:“今天上午吴迪跟我说,昨天晚自习的时候,王传彪找他打听我什么时候来教室,怀疑王传彪可能想找人堵我。” “啊?” 王珂吃了一惊,全忘了还在跟他生气的事情,很担心地道:“那怎么办啊?要不告诉程老师吧?” “人家又没怎么样,我告诉程老师也没有用啊。” 房长安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见王珂表情更担心了,又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不过没什么大事,你不要担心,我不怕他。” 小姑娘见他自己人身安全收到威胁,明显也害怕,都还不忘记安慰自己,又感动又担心,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可是他比你高啊,而且肯定会找别人一起的,你这几天不要出学校,也不要一个人,人多他们就不敢堵你。” 房长安露出很佩服的表情,用力点头道:“我听你的。” “嗯嗯。” 小姑娘觉得找到了暂时解决的办法,也跟着开心起来,却见房长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轻松的表情又变得忧心忡忡。 她紧张地问:“怎么了?” 房长安道:“可是我每天晚上都去跑步啊,又没有人跟我一起。” “你晚上还跑步啊?” 王珂有点意外,“那就不去跑了。” “不行啊,我身体太差了,中考有体育加试的,到时候再练就来不及了,要提前练习。” 王珂想了想,道:“那让王浩跟你一起,如果有人堵你的话,王浩就可以去喊人。” “王浩才不肯去呢,我喊过他了,他不愿意。” 房长安没觉得自己在撒谎,王浩知道他每天都跑步的,这就等同是一种隐晦的邀请,王浩确实没跟他一块跑,跟拒绝差不多。 王珂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也有点为难起来,蹙着好看的眉毛认真地帮他思索着对策。 房长安等了会儿,见她还不开窍,用弱弱的语气主动提醒道:“要不……你陪我一块?” “啊?” 王珂并非从小不爱动,但仅限于跳绳、皮筋这种女孩子间的集体运动,跑步是真不喜欢,而且晚上操场那么黑,还可能被人堵着,不禁有点犹豫。 “你是女孩子,他们就算堵我,肯定也不会管你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喊人来救我了。” 房长安说话时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寻求帮助,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脆弱,不禁心软起来,看着他,又犹豫了两秒钟,终于咬咬嘴唇,点头道:“好,那晚上我陪你。” 【057】堵教室门 上课前沈墨来到教室,看到房长安完好无损地坐在位置上看书,悄悄地松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来。 教室里面没有人说话,她于是拿起本子给他写字问:“你没事吧?” 房长安摇摇头,又笑着写:“多谢沈小墨同学的提醒,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中午。” 沈墨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收回本子,拿出数学书来预习下午的课程,房长安也没再打扰她,自顾看书。 下午放学的时候,沈墨又提醒他要小心一点,然后才离开教室。 郑莉莉喊王珂一块去吃饭,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站起来时先回头看看王传彪的座位,见他还没走,又很担心地看看房长安。 房长安朝她笑笑,示意她放心,等王珂走后,也走出教室。 王传彪等他离开教室,跟中午的房长安一样来到走廊上,看着房长安的身影走出校门,这才放心,赶紧跑到七班去找候孝义。 “猴哥,走,我请你们吃饭。” 候孝义又去喊了孙严旭和刘承,及另外三个准备待会儿一块去四班“耀武扬威”的同学,算上王传彪共七个人,一同到学校食堂吃饭。 “猴哥,承哥,旭哥,你们都要吃什么? 王传彪十分殷勤,忙来忙去地帮忙买饭,候孝义他们倒也没过分,丸子汤、大馍,多夹辣条和卤好的豆筋。 几人找个地方坐下来,王传彪又去买刚摊好的菜合。 看着王传彪的身影挤进人群,孙严旭咬了一大口馍馍说道:“我还以为他准备让我们白帮忙呢!” 候孝义不满地道:“啥意思?他不请我请,行吧?再说了,大家都是朋友,又不是去打架,帮个小忙怎么了?” 孙严旭撇嘴道:“人家都请吃了你特么才说,早怎么不请?” “你特么什么都没干呢,急个屁啊?” 刘承道:“行啦行啦,哪特么这么多废话?吃完赶紧去,别耽误时间。” 他知道房长安每天傍晚都回学校比较晚,所以才敢应下来这件事情的,只想着越早去四班约好,装个逼赶紧走人,免得碰到房长安。 孙严旭道:“王传彪不是说要晚一点吗?” 刘承道:“晚一点干嘛?早去早走,谁特么爱在他们班坐着?” 七班的一个男生小声道:“不是说今年四班的美女最多吗?可以去看看。” 候孝义不屑地道:“人家重点班的,再漂亮跟你有个几把关系?” “那不一定。” 说话的男生叫杨城奇,长相不错,大概觉得可以籍此获得小姑娘们的好感,不大服气地反驳道。 刘承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别的班我不管,四班的人你最好别招惹,不然以后真出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几人都愣了一下,候孝义问:“什么意思?” 孙严旭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要说话,刘承忽然喊了一声:“旭哥!” 孙严旭一愣,还以为喊自己,随即顺着孙严旭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男生端着一碗丸子汤在找位置,立即认出来是昨天见过的初二的赵旭。 “这里这里。” 刘承站起来招手,赵旭见状端着碗走了过来,“吆”了一声,笑道:“这么多人,开会呢?” “都是同学。” 刘承摆摆手,见赵旭只买了一碗丸子汤、一个大馍,掰开自己的大馍道:“我这里还有辣条。” “不用不用。” 赵旭没他那样不拘小节,都啃过的东西不愿意吃,把馍馍掰开泡在汤里面。 王传彪拿着几个菜合过来,看到多了个人,不禁有点意外,刘承已经招手道:“赶紧给旭哥拿一个。” 王传彪不敢违拗,赶紧先给递过来一个,赵旭瞥了王传彪一眼,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刘承也拿了一个,这才一副“我给你们介绍大哥”的神态道:“这是初二七班的赵旭,我哥同学,也跟威哥混的,以后大家都叫旭哥啊!” 候孝义等人立即跟着喊了声“旭哥”,孙严旭也跟着喊,心里面却有点郁闷,心想:“老子也是旭哥啊,难道以后要让大家喊我‘严哥’?” 赵旭摆摆手,谦虚道:“没必要没必要,喊名字就行,大家都跟威哥混嘛。” 王传彪这才知道认识了真大哥,想请他等下一块去,又不敢说话,只好求助地看向候孝义。 候孝义还算有点义气,虽然第一次见到赵旭,但东西都吃了,不能白吃啊,壮着胆子喊了声:“承哥……” 冲刘承使着眼色,示意他问问赵旭能不能一块镇个场子。 当然,不论在候孝义还是王传彪的心里面,等会儿的小场面都用不着赵旭这样的牛逼人物去镇着,但能有这样一个人物过去,一来可以攀攀交情,二来方便吹嘘,能拉过去还是要努力一把的。 刘承自然也明白,他更想要显示的是自己的能量,初二的人都能说喊来就喊来,于是指指王传彪,对赵旭道:“旭哥,阿彪跟他班上同学有点矛盾,想让我们等下去他们班溜达一圈,不用干嘛,到那站站就行,有空一起去呗?” 赵旭明白刘承的心思,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环视一圈,点点头笑道:“那走呗,你承哥都开口了,我能不给个面子?” 刘承心里面舒坦,嘴上赶紧道:“您喊我哥,我哪敢应啊?” 又对王传彪道:“还不赶紧谢谢旭哥?” 王传彪忙道谢,赵旭摆摆手示意不用,又拍拍刘承的肩膀,道:“一点小事,我弟开口了,这面子必须给。” 多了个人,王传彪自己的菜合没吃到,但又多了个牛逼人物,心里面还是十分兴奋的。 刘承却有点纠结,想着要不要告诉赵旭是要去房长安他们班。 他心里面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不说,因为现在说出来,肯定就得解释为什么怕房长安,这有损他承哥的面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房长安傍晚回教室比较晚,吃完饭就过去,到四班装个逼就走,基本不会跟房长安打照面。 否则如果可能碰到房长安的话,他肯定会跟赵旭说清楚——他自己也压根就不会去掺和这件事情。 侥幸心理之下,八个人吃完饭,刘承就道:“那行,现在过去吧。” 王传彪愣了一下,忙道:“承哥,他来得比较晚,现在……” 刘承打断道:“到那坐坐嘛,说说话,效果更好,等着就是了。” 心想最迟等到六点,要是人还没来,老子立马就撤,不然碰到房长安就麻烦了。 赵旭自然是要给刘承撑腰的,点头道:“那就走呗,去坐坐,看看初一的小美女。” 王传彪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早点过去,震慑一下其他同学也行,免得什么都听房长安的。 他已经听说了房长安给大家买包子的事情,觉得这不是一个好迹象,房长安在班上威信越高,他就越难跟房长安作对。 而至于为什么要跟房长安作对,他已经忘记想这件事情了。 一行人从中间楼梯上去,赵旭一路上只顾着吹牛,上到三楼一转弯,看到前门标牌上写着“初一(4)班”才愣了一下,脚步一顿,走在后面的孙严旭差点撞到他身上。 【058】让他们向你道歉(求推荐票) 王传彪并未注意到赵旭的异常,他正因为即将要在整个班级面前展示自己的王霸之气而兴奋、激动,来到三楼之后就赶紧走到了最前面,在门前往教室里面一望,就发现房长安不在。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王传彪并不意外,转身朝着赵旭、刘承、候孝义等人道:“人还没来。” 候孝义、孙严旭等人只点点头,却发现众星捧月般走在中间的旭哥忽然站住不动了,孙严旭差点撞在他身上,堪堪止步,站稳身体,奇怪地看着赵旭。 赵旭转头盯着刘承,眼神里含着疑惑、质问,甚至有点恼怒。 原本只觉得是个顺手的小事,压根不在意,这时候发现竟然是要来四班,惊愕之下,甚至怀疑刘承在故意坑自己。 刘承十分尴尬地解释道:“旭哥,我们很快就走,他没那么快回来,撞不上的。” 赵旭看他表情不像是撒谎,这才镇定了一些,但还是有点迟疑,他可是挨了房长安一巴掌、两脚,最后还得主动道歉认错,教训太深刻了。 孙严旭问:“怎么了?” 刘承还想保留尊严,糊弄道:“没事没事,走走走,进去坐坐。” 赵旭仍站着不动,考虑了两秒,又看看刘承,道:“算了,就别进去了,在门口等一下吧。” 刘承一想也对,房长安是班长啊,要是自己这群人跑到他们班里面去嚣张,指不定他一个心情不好,自己就要倒霉,赶紧道: “行,都听旭哥的,就在门口等。” 话刚说完,旁边有两个女孩子走过,在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站住了,似乎是四班的学生,想要回班里,但门口被他们堵住了。 刘承转头一看,不禁眼前一亮,两个女孩子身高相仿,左边那个长相普通,右边那个却是极漂亮,鹅蛋脸,马尾辫,浅黄色的短袖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勾勒出高挑纤秀的身段,裸露出的肌肤细嫩白皙,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表,一双清澈灵动的杏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些男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赵旭也觉得有点惊艳,见两个女孩子明显不敢靠近,绕了一圈靠近前门,忙摆着手道:“让让!让让!别挡着人家!” 说话的同时,自己也往后退,站得比较靠前的刘承、候孝义乃至于王传彪,也跟着让开空间。 那漂亮女孩瞟了一眼说话的赵旭,没有说话,跟同伴走进教室。 赵旭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不禁心里一跳,暗暗欢喜,却听旁边忽然响起一声口哨,刚刚走进教室的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一眼,四班教室里的学生不少也抬头看过来。 赵旭有点恼,麻痹敢调戏老子看上的女生,转头看,是站后面的一个男生,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大概觉得吹口哨获得了关注,表情洋洋得意,还自以为潇洒地拨了拨额前的斜刘海。 赵旭忘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但在这里肯定是刘承认识的,他跟刘承关系还没有混很熟悉,隔着个刘宴,也不好直接骂人,瞥了这骚包一眼,没有说话。 刘承却认得这家伙,刚刚在食堂就说来四班看美女,张嘴就骂道:“杨城奇,你特么吹个几把啊?” 杨城奇没想到他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骂自己,脸涨的通红,想要还嘴,又不敢,讷讷说不出话来,表情很难看。 杨城奇是候孝义班上的,作为自己班上的扛把子,候孝义不能不出面,忙打圆场道:“承哥,算了算了,他就这德行。” 刘承又往四班瞄了一眼,确认房长安不在,也就压下了忐忑和火气,没有再说什么。 赵旭见这个敢调戏自己未来暗恋对象之一的女生的骚包挨了骂,心情好了不少,指了指走廊扶栏,道:“在这等等吧。” “行。” 刘承他们都走过来等着,在这个过程中,刘承跟赵旭不约而同地往楼下看,并未看见房长安的身影,都感觉心里面一定,转过头来的时候,目光在空中一触,同时明白了对方跟自己的打算一样: 如果看到房长安,马上就撤! 候孝义并没有察觉到两个老大的细微动作,问王传彪:“你那同学什么时候来啊?” “应该快了。” 王传彪知道房长安没那么快回来,但怕他们不耐烦走了,所以故意这样回答。 刘承正要说话,就看到刚刚回教室的那个漂亮女生又出来了,那双漂亮灵动的杏眼打量了他们一眼,小碎步下楼去了。 王传彪认得这个漂亮女同学,知道她跟房长安关系很好,见她表情有点异样,而且刚到教室又离开,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去告诉房长安。 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赵旭“诶”了一声,冲他抬了抬下巴,问:“这你们班同学?” 王传彪心里一突,很担心赵旭以后会来骚扰自己班的漂亮女生,但不敢不回答,笑着应了一声:“嗯!” 赵旭笑了笑,又问:“叫什么啊?” “好像叫……” 王传彪装作不大记得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但没敢犹豫太久,很快如实道:“王珂,王字旁加个可。” 赵旭点点头,没说话,随即觉得不说话显得心虚,会被人看出来自己喜欢这个女生,又故作随意地笑了笑:“挺好看的。” 刘承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好看。” 候孝义小声道:“果然重点班的女生更漂亮,你们说是不是成绩好的就有气质啊?” 孙严旭道:“扯几把犊子,什么气质不气质,长的好看就是气质。” 几个男生在楼上议论,王珂已经匆匆来到一楼,她确实是准备去找房长安,提醒他先别来教室的。 可她又不知道房长安在哪,只是觉得不能在教室里面等着,于是回到座位上纠结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出来了。 然而让她惊喜的是,刚下到一楼,就听见旁边有人喊:“王珂!” 教学楼中间的楼梯比两段的要宽,采用的单双交替样式,一层宽楼道接两侧窄楼道,她站在二楼通往一楼的东侧窄楼道,刚踏下一阶,转头就看到房长安从西侧窄楼道走上来,正奇怪地看着她。 房长安冲她抬了抬下巴,“你干嘛去?” “房长安,我正找你呢!” 王珂喜出望外,赶紧小跑过来,她一路下楼梯很快,有点微喘地道:“王传彪带了人在我们班教室门口等你呢,你不要上去,赶紧走,从二楼到西边楼梯下去,他们看不见你。” 话语清晰,但语速很快,语气神情都显得有点焦急。 房长安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下意识地想伸手,又想起上午的教训,笑道:“下次有事,也不用跑这么着急,慢一点,没事。” 王珂没想到他听说这件事情,不仅一点都不着急,居然首先关心的是自己,一时间觉得怪怪的,很朦胧的感觉,并不清晰,也说不出来,但莫名的欢喜。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微嗔地道:“我下来晚一点,你就上去了!”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见她呼吸平稳了,这才问:“几个人啊?” “我数了,八个人!” 小姑娘表情认真,又有点焦急地道:“其中还有一个是初二的,刚开学的时候我在食堂碰到过,他们当时还商量着晚上去操场堵人呢。” 房长安愣了一下,他是在校门外吃的晚饭,进校门时恰好远远地看到了王传彪、刘承、赵旭等人走进教学楼,原本还有点担心,当时瞬间踏实下来。 那些人里他认得的不多,但赵旭肯定是初二的,如果王珂指的是赵旭,那么当时他们在商量的去操场堵的人……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你愣着干嘛啊?赶紧走呀。” 王珂见他发愣,忍不住催促,又鼓了鼓腮,道:“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好学生,肯定是普通班的,还有人冲我吹口哨。” 作为一个从小就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在她慢慢长大,周围的男生也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她不止一次遇见过这种谈不上多严重、但无疑不尊重的举动。 而作为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她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严重的事情,对爸妈都不会提。 但终究心里面是有点委屈的。 她这时候说出来,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或许是佐证那些人不是好人,或许单纯地倾吐委屈,亦或许兼有。 正要说话的房长安看着她的表情和眼神,似乎又愣了一下。 “走啊!” 王珂见他还不动,忍不住扯他的衣角,想要把他拖走,又害怕把衣服扯坏了,表情纠结而又委屈。 房长安终于回过神来,笑笑:“走!” 王珂见状松开他的衣服,随即愕然发现他竟是要往楼上走,赶紧又拽住他的衣角,又急又气,跺着脚道:“你上去干嘛呀?” 夏日天长,铺满半个天空的斜阳自二三楼的间隙照射进来,以上半层宽楼道的中间位置将整个楼道分做光暗两个空间。 因为是王珂跑到房长安所在西侧楼道的缘故,两人此刻都在阴影里。 房长安反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踏上铺满斜阳的石阶。 “让他们向你道歉。” 【059】借暴制暴 “我哥不是说你们班有个女生也挺好看的吗?” “你说的是宋雨对吧?没刚刚那个王珂好看。” “我还是觉得一班的梁楚瑜更好看,就昨天在做早操时的那个女生。” “你怎么知道人家叫什么?” “反正我就是知道,就叫梁楚瑜!” 四班门口,一群人还在讨论漂亮女生,杨城奇似乎忘记了刚刚挨了骂,又开始活跃起来,说起昨天在早操时看到的一个美女,滔滔不绝,带着一股莫名的炫耀与骄傲意味。 赵旭看这货有点不碍眼,打断道:“你那同学平时什么时候来啊?” 王传彪见旭哥似乎有点不大高兴,有点心慌,忙道:“应该快了,估计在寝室,或者还没吃完饭。” 赵旭点点头,刘承随口问:“你那同学叫啥啊?” 王传彪正要回答,瞥见楼梯有人上来,虽然只是个脑袋,但仍然认出了是房长安,随后就见王珂也露出了半个脑袋。 赵旭、刘承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转头看过去,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刘承心里面想的是:“房长安怎么今天来这么快?” 赵旭心里面想的是:“完了,王珂好像跟房长安关系很好……” “旭哥,承哥……”王传彪看到真是房长安来了,忙转头,想向赵旭和承哥说这就是自己等的那个家伙。 刘承跟赵旭压根就没听他说话,刘承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招呼房长安,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威信”。 早上房长安还给自己送了包子,态度挺好的样子,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自己计较吧? 他下意识地瞥一眼赵旭,想观察一下赵旭的反应,却见赵旭已经上前两步,刚刚一脸桀骜的痞气霎时间收得干干净净,堆出客气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主动招呼道:“长安哥!” “这就是……” 王传彪的话被噎在喉咙里面,差点把自己噎死,表情很懵地看着一脸谄媚的赵旭。 刘承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旭一个初二的,比自己还能拉的下面子,同时对堂哥叮嘱的话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也忙跟着喊了声:“长安哥!” 王传彪有点呆滞的目光又循声定在了刘承的脸上,觉得更懵了。 跟在房长安身边的王珂也被吓一跳,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房长安笑道:“旭哥,承哥,在这干嘛呢?” 赵旭拍了下王传彪的肩膀,讪讪地道:“说会话,说会话,你刚吃完饭吗?” 刘承见赵旭在房长安面前都不敢死撑,已经迅速地放弃了自己脆弱的坚持,转身对候孝义、孙严旭等人道:“叫长安哥。” 孙严旭、候孝义等人都不知道这个除了长得帅没看出哪里厉害的小白脸是何方神圣,但赵旭、刘承都这样低姿态,自然也不敢得罪,忙也跟着喊:“长安哥!” 话语声参差不齐,态度却都很好,一时间场面好似黑社会老大莅临帮派小弟迎接。 房长安也很亲切的样子,摆摆手笑道:“别哥不哥的,叫我名字就叫,我叫房长安,四班的,以后大家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群人“遇到什么事情来找我”之类的话听多了,学习上的交流倒也不是没有,基本都是“作业借我抄一下”“回头考试让我抄一下”,冷不丁听见这样正能量的话,都有点愣神。 房长安也没管大家需不需要学习上的帮助,又对赵旭道:“我还以为旭哥来找我聊天的呢。” 赵旭堆着笑道:“碰到了就聊呗,就怕打扰你学习。” “没事,我成绩好,少学一会儿也没啥影响,该全校第一还是全校第一。” 赵旭也接触过成绩好的学生,但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房长安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一眼,又笑道:“聊天归聊天,反正又不是上课时间,老师都不管不着,不过冲女生吹口哨就不合适了吧。” 赵旭看着他温良和善的笑容,立即想到了前几天晚上的遭遇,再瞥一眼王珂,飞快地收回目光,义愤填膺地道:“我也觉得,刚刚就骂过他了……” 转头看向杨城奇,声色俱厉地道:“还不赶紧给人家同学道歉?” 杨城奇看看王珂,再看看房长安,有点犹豫。 候孝义跟杨城奇同班,正想要开口打个圆场,刘承已经直接一脚踹在杨城奇腰上,厉声骂道:“让你道歉,听见没有?” 杨城奇完全没有防备,踹倒在地上,差点把候孝义也给压倒,忙后退两步,犹豫一下,最终没有出声。 杨城奇小时候其实成绩也不错,后来玩野了心收不回来,慢慢跟着混,到现在也有快三年了。 虽然一直都是小弟,但整天呼呼喝喝,自觉算个人物,还参与过一次群架,更觉见过世面,别说对同学,连对老师、爸妈心里面都瞧不上,觉着都是庸碌俗人,上不了台面,也理解不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初中对他而言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原本小学的扛把子去了另外一个学校,暑假里面,他甚至有过自己当扛把子的野心,开学后发现候孝义似乎比原来的老大更牛一点,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决定跟着他混。 结果不出预料,这才刚开学没几天,不仅认识了其他班的人,连初二的,甚至是初二的扛把子都能拉上关系了。 牛人太多,自己反正是当不了扛把子了,他就想着跟老大们处好点关系,顺便凭借着英俊帅气的长相勾搭个漂亮女生,结果漂亮女生是见到了,比自己期待的还漂亮。 结果刚吹个口哨就惹出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心里面一方面感慨着初中果然是初中,牛人多,故事也多,一方面忍不住为眼前的局面而感到慌张,同时很羞愧地发现,自己以往跟同学吹牛的时候,听到谁谁谁打架的事迹,也没少说“要是我……”“换了我……”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结果到了眼前,刚刚还在幻想着以后跟这个漂亮女生怎样怎样,转眼就被一脚给踹懵了,野望、勇气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慌张和懊悔。 杨城奇扶着护栏站起来,刘承这一脚踹的很重,有点疼,但不算很厉害。 他曾经参与过这样的局面,不过那时候被堵着的是旁人,自己属于跟在老大身边助威的一员,以前看着只觉得骄傲、得意,如今自己亲自体验,才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来堵自己、揍自己的,但得罪了比旭哥还牛的人,情况差不多。 他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有点腿软,有心想要道歉,又说不出口,心里面似乎憋了口气。 这口气,有对刚刚吹口哨的后悔,也有不以为然,不就吹个口哨吗?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别人也不是没有过……为什么自己今天就要道歉? 也有放不下的尊严、傲气,觉得即便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还可以选择另一条道路,那是电视、里面看到过,自己也曾经幻想过的,属于英雄的铁骨铮铮。 宁死不道歉,宁死不道歉,大不了挨顿揍…… “让你特么道歉,你特么听不见是不是?”刘承见他还磨叽,立即又一脚踹了过去。 候孝义看一眼孙严旭,依旧没说话,七班另外一个男生见状也继续沉默。 王珂有点不安,瞅瞅房长安,见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好看的笑容,咬咬嘴唇,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房长安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王珂立即想到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心里一热,脸蛋也是一热,移开目光,没有作声。 【060】谢谢 杨城奇被踹到扶栏上,没有再摔倒,但少年脆弱的自尊却被接连两脚彻底踩碎,抓着扶栏站稳,看看刘承,再看看赵旭,最终转到了房长安跟王珂身上。 房长安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杨城奇有点怕他,与他目光一触,立即挪开,去看王珂。 小姑娘表情明显有点不忍心,眼睛亮亮的,很好看,似乎还想要帮他求情的样子。 杨城奇心里一暖,觉得道歉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太丢脸的事情了,小步慢慢走到房长安面前,仍不敢抬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房长安笑道:“又不是冲我吹口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六班一个男生忍不住笑起来,孙严旭、刘承、赵旭跟着笑,候孝义和七班的那个男生于是也跟着笑起来。 王传彪见状,只好也跟着笑。 刚刚在漂亮女生善良目光下感到些许温暖,同时说服了自己这不是什么丢脸事情的杨城奇听到笑声,一张脸霎时涨的通红,觉得那笑声像是变成了一个个响亮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身体僵硬像是不属于自己,杨城奇仍不敢怠慢,又走到王珂面前,始终不敢抬头,声音比刚刚给房长安更低。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过了一次,并没有刚刚的艰涩难以出口,顺畅许多:“对不起。” 王珂看一眼房长安,然后才赶紧道:“没,没事。” 房长安笑道:“旭哥,承哥,好好说话,道个歉的事,别动不动就动手……哦不是,动脚。” 一群人又笑起来,但与刚刚不同,这次笑声明显都感觉轻松不少。 刘承笑道:“诶,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怕他磨叽嘛。” 赵旭也笑道:“对,威哥也经常说,要动脑子,少动手……啊不是,动脚。” 房长安比了个大拇指,“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是文明人,要做文明事。” 赵旭应道:“对,对,对。” 房长安又笑道:“那行,你们聊,我先回教室了。” 赵旭忙道:“诶,行行,你先……你们先去看书,我们也要回教室了。” 刘承也道:“对对对,我们也得回教室了,看书去,看书去。” 房长安笑道:“那行,回头见。” “诶!” 房长安笑笑,看一眼王珂,小姑娘也看他一眼,当先走进教室,瞥见班上同学都在盯着自己看,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座位上去。 房长安也跟着走进教室,见班上约近二十个同学,也都在盯着自己看,露齿一笑,淡定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鲁迅》继续看。 直到六点十分左右,沈墨来到教室,王珂也未与房长安说过一句话。 当然,之后也没有。 另外一边,赵旭、刘承等人等房长安回到教室,压根没敢耽搁,立即就从四班门前离开了。 因为还有话要说,也没回教室,赵旭低声说了句:“到二楼。” 一群人悄然寂声,都不敢说话,跟着下楼,王传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去了。 到了二楼,赵旭在扶栏前站定,转身看着刘承他们跟过来,对杨城奇说道:“你别觉得刚刚刘承替你两脚亏了,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 没有人说话。 赵旭道:“他叫房长安,这你们刚刚都听到了,还有,他是四班的班长,还是你们初一这次摸底考试的年级第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你们别以为人家成绩好,就觉得好欺负,威哥牛吧?都听过没?” 候孝义、孙严旭等人立即点头,王传彪也跟着点头。 赵旭见威哥的名头果然稳稳镇住,也觉与有荣焉,继续说道:“那我告诉你们,刚刚在楼上的人,别说是我,就算是威哥自己在这里,也是这个结果,甚至连威哥也得喊一声‘长安哥’!” 一群人都愣了愣,眨巴眨巴眼,都觉得震撼。 王传彪感觉尤甚,对他而言,候孝义已经是老大级别的人物,刘承更牛,赵旭再上一层,威哥那样整个学校的扛把子更属于传说中的人物。 结果自己想请候孝义等人来帮忙吓唬一下的房长安,竟然是比威哥还牛的人? 赵旭又看一眼刘承,再盯着王传彪道:“你们要早说是去四班,我去都不会去。” 犹豫了一下,又扫一眼杨城奇,道:“你别觉得道个歉是什么大事,前几天我挨了房长安两脚,不一样还得老老实实地给他道歉?” 一群人都吓一跳,这下子比刚刚赵旭说房长安比威哥牛逼的感受还更直观。 杨城奇一听,连旭哥挨了房长安的打都还得再道歉,仍没说话,但心里面确实舒服了许多。 刘承也被吓一跳,知道房长安很厉害,堂哥、旭哥、威哥他们都有点怕他,可真没想到厉害到这个程度。 赵旭说这话当然不是给自己找难堪,一则心里面确实不敢再招惹房长安,二则刚刚已经认怂了,现在把房长安说的越厉害,自己就越不损面子。 他说完之后,又看看大家表情,这才放心,对杨城奇道:“那个王珂肯定跟房长安关系很好,你特么敢调戏人家,你自己想想,要是刚刚刘承没踹那两脚,你会是什么下场?” 杨城奇想想也觉得后怕,用力点点头,对刘承的怨恨虽然不能说完全消除,但确实少了许多。 赵旭又道:“那个阿彪,今天就到这吧,也别想着找谁到你们班去装逼了,那是找死,真有啥事,找房长安比找谁都管用——当然,不是你们班的事情,其他事,找承哥、我,或者像这位,这位,都一样,你们班的事其他人还是少管比较好。” 候孝义、孙严旭被连带着小夸一下,都觉得脸上有光,符合道:“就是,其他事好说,你们班的……” 候孝义犹豫一下,又问:“你那同学跟房长安关系怎么样?” 王传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严旭已经道:“别管关系怎么样,房长安是班长啊,他要是觉得自己班的同学受欺负了呢?” 候孝义一想也对,点点头道:“也对,那这样,你回头先跟房长安说一下。” 刘承适时接话道:“要是还不行,你来找我,我去找房长安说,你放心,我跟房长安关系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好,好。” 王传彪用力点头,只求他们别再追问自己到底要吓唬的人是谁就好,哪里还顾得上纠结那么多。 整个晚自习三节课,包括收第二天早上的包子钱,王珂都没有找房长安说过话,把五毛钱给了负责收钱的沈墨。 沈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在本子上写了字问他:“王珂怎么啦?” 房长安有点意外,给她写字回复:“没事啊!” 沈墨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却也没有追问。 晚自习放学后,沈墨照例先走,房长安继续看书,过了会儿,后背被指尖捅了捅,转身看到王珂递过来一张纸条。 他不看纸条,先打量她,还是那张漂亮好看的脸,杏眼明亮,眼神却有点躲闪,过了两秒,见他没接纸条,才回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触,小姑娘原本躲闪的目光却在他注视下慢慢坚定了起来,用力咬着嘴唇,一眨不眨地跟他对望着。 房长安看着她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原本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容,“忘记我上次说什么了?不看!” 说完直接回过头去,从头到尾没看一眼纸条。 王珂拿着纸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上次说的是要让她把要说的话写在一个本子上,还要留着不要丢掉,以后……以后…… 她脸蛋红了红,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将纸条揉成一团,直接丢在房长安桌上,吸了下鼻子,收拾桌上的书本,低头问郑莉莉:“莉莉,你现在走吗?我先回寝室了。” 郑莉莉愣了一下,见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忙道:“那我也走,等我一下。” “我出去等你。” 王珂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郑莉莉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一本英语书跟了出去。 房长安收回目光,展开纸团,见上面写着两个小字: 谢谢。 有标点。 他笑了笑,将纸团小心抚平,夹在本子里面,放好继续看书。 【061】握剑的骑士(上) 第二天早操之后,房长安再次骑车来到包子铺。 得益于昨天的好评,今天光四班就有二十九个人要买包子,其中好几个都是走读生,大概因为早自习后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离家稍微远点就很赶,还不如吃包子划算。 毕竟只需要在教室里面等着,又不要自己跑到街里面去吃。 房殿秋虽然得了房长安的叮嘱,但没敢大包大揽,一班只有五个,基本都是女孩子,因此数量不多,二十五个。 房影得了消息,也让带两份,共十五个。 除此之外,最大的增幅来自寝室,主要源于四班住宿的男生讨论,不少人都听说了,晚上房长安回去,又问刘承要不要带,跟着有人问,顺势一问,又揽了十二单,共八十四个。 这桩大生意在房长安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他本想循序渐进,不过来点惊喜也不是坏事。 算上四班的两百零四个,今天的包子数量直接超过三百,共有三百二十八个。 从昨天第一桩“外卖”生意,算是老板夫妻俩几乎能看到尽头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波折和惊喜,虽然靠这几百个包子赚不了多少钱,但能多赚一点就多赚一点,力气又不值钱。 两天昨天闲时还说起,琢磨着那个学生啥时候能买三百个包子,讨论完了,都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来觉得没那么多学生吃包子,二来觉得他也没必要买那么多包子。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就超过三百了! 夫妻俩又是惊喜,又觉得有点舍不得,因为说好的超过三百个就按八分算价,但也没有说什么,因为物料便宜,让两分利仍有的赚,只是想多赚是人之常情而已。 反正是白来的生意,有得赚就好。 三百多个包子,即便提前有了准备,夫妻俩还是好一翻忙碌,一个泡沫箱子装不完,又拿了个大袋子,挂在车把手上。 三百二十八个包子,按八分算,要二十六块三,房长安又凑了个整数,给二十七块,按八分该是三百三十七个半,房长安要了三百三十五个。 夫妻俩最终给装了三百四十个。 房长安这次想得不够周到,没想过三百多个包子这么重,骑车来到车棚停下车,看着一大箱一大包,不禁有点发愁。 正想着沉点就沉点,慢慢搬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长安哥……” 房长安转头看,居然是昨天吹口哨的那家伙,也不跟他见外,摆摆手道:“刚好,过来帮个忙,我正发愁一个人搬不过去呢。” 杨城奇没想到自己壮着胆子打声招呼,居然还要被抓壮丁干苦力,但并没有觉得委屈,只感到兴奋,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赶紧过来帮忙抱箱子。 “你拿袋子就行了。” 房长安自己抱起箱子,跟杨城奇一块往回走,暗暗吐槽教学楼后面也不留个门,还得抱着转一圈。 杨城奇两只手拎着一大袋包子,有点疑惑,还有点惶恐,房长安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给人带的。” 杨城奇没想到他会解释,更觉诚惶诚恐,赶紧点点头。 房长安身体太弱,中途休息了两次,才把箱子搬到三楼,对杨城奇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这箱送我们教室就出来。” “好。” 杨城奇应了一声,站在四班门墙外等着,看到房长安抱着箱子进去,忽然想到昨天的那个女孩,止不住地心跳起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教室门前。 四班教室里面人不少,但杨城奇站在前门口,还是迅速找到了王珂的身影,虽然她低着头,完全不担心会被看到,还是觉得心里面一跳,若无其事地又挪开。 然后忍不住又再凑过来,偷偷往里面看。 房长安一进教室,嗷嗷待哺的同学们就喊了起来,王珂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又低下头。 “大家不要着急,小心拿乱了。” 房长安把箱子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将班上名单放在王珂桌上,道:“我得先出去,你看一下。” 不等她回答,又道:“陈宇,李东风,你们俩帮忙看一下,名单在王珂这里,我出去一下。” 陈宇跟李东风都道:“行,你放心。” 王雨薇则问:“班长你干嘛去啊?” “还有其他班的呢。” 房长安转身出教室,王雨薇又追问:“你不拿包子啊?” “在门口呢。” 房长安离开教室,从杨城奇手里接过那袋包子,到五班、六班、七班去分寝室里面的人订的包子。 四班已经有昨天的前例,虽然人多,但并不混乱,陈宇和李东风帮忙分发,王珂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是在旁边确认大家都没拿错而已。 郑莉莉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我看到昨天吹口哨的那个男生了,好像还帮房长安拎包子……” 王珂往门口看了看,已经没有人了,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五班就四个人,房长安很快分完,走出教室,将还剩下三个的一袋递给杨城奇,笑道:“麻烦了,接下来我自己来就行。” 杨城奇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吃过饭了。” 房长安笑道:“就三个包子而已,拿着吧。” 杨城奇犹豫一下,没敢拒绝,但又跟着去了六班,刘承、孙严旭都在教室,看到房长安拎着袋子过来,赶紧迎上来,帮忙分包子。 又见杨城奇居然跟着房长安一块来,十分惊奇,房长安笑着解释道:“忘了一箱子装不下,又多个袋子,刚刚在楼下正发愁怎么搬上来,刚好碰到这位同学,多亏了他。” 刘承赶紧懊恼道:“诶,我也没想到,明天我在走廊上看着,看见你来了,我下去接你。” 房长安笑道:“行!” 杨城奇立即感觉到好几个人看自己的眼光有点不一样,觉得其中似乎有人还在羡慕自己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 昨天的遭遇还没那么快遗忘,但他发现自己心里面,相交于对昨天的记恨,他似乎更享受这一刻跟在长安哥身后的感觉。 在六班、七班都分完了包子,不忘又宣传了一波自己的生意,房长安走出七班教室,忽然听见后边有人喊:“长安哥!” 房长安回头,见是昨天挨打、今天帮忙的那个男生,有点意外,停下脚步,笑着问道:“怎么了?” 杨城奇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问:“长安哥……你昨天……” 大概犹豫太紧张,他咽了口唾沫,飞快抬头又瞄一眼房长安,才继续说道:“你昨天说如果学习上有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你……是真的吗?” 房长安有点意外地打量了他两眼,看得杨城奇心跳几乎都要停了,很怀疑长安哥能看透自己忽然想要努力学习的真正原因。 房长安笑道:“当然,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不同班级,真随时问也麻烦,你可以自己整理一下,隔段时间一次问个清楚。” 杨城奇喜出望外,用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长安哥!” 房长安笑道:“都是同学,别客气。” “诶!” 杨城奇又一点头,表情颇为振奋。 房长安笑笑,这才问起他的名字:“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杨城奇,杨家将的杨,城池的城,奇迹的奇。” 房长安点点头,笑着摆摆手,“走了。” “诶,长安哥慢走。” 【062】握剑的骑士(下) 房长安回到教室,四班的包子已经基本分完,房长安拿了四袋,里面是房影的十五个、一班的二十五个,先给房影,再去一班给房殿秋送。 房影拿了包子,很开心地道了谢,房殿秋拿了包子,先隔着窗户夹一个塞到房长安嘴里,帮着把几个同学的迅速分好,自己也啃个包子,才问他:“你到底给多少人带啊?” 房长安笑道:“谁想吃就给谁带呗,今天三百二十多个,你们班,我们班,还有五班、六班、七班都有。” “哇,这么多?” 房殿秋跟那个圆脸姑娘都正大眼睛,一班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房长安预料之中,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房殿秋同排里侧一个女生尤其漂亮,觉得有点眼熟,又没印象,只好归结于天性。 对一班的学生笑道:“我是四班的房长安,大家如果有明天要带包子的,晚自习的时候把钱给房殿秋,我放学找她拿。” 然后摆摆手,对房殿秋道:“有事回头再说,我先回去吃饭去了,饿死我了。” 房长安回到教室,见人都已经散开,剩了一袋包子放在自己座位上,王珂坐在她位置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的五个。 今天的包子要三百二十八个,最终三百四十个,多的十二个属于他,分给杨城奇三个,还有九个,一个不少地放在桌上。 房长安没说话,坐下默默吃完包子。 王珂抬头看看他,见他在吃包子,咬了咬唇,也没说话。 房长安吃完包子,继续看《鲁迅》,忽然觉得左后背被捅了捅,不禁有点意外,因为王珂在右后方。 转头看,却是郑莉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不住地给他使眼色。 房长安接过来,转过身展开,上面写的是:“出去,我有事跟你说。” 房长安若无其事地把纸条收起来,正准备起身,郑莉莉大概见他没有表示,以为他不答应,又捅捅他,递了张纸条过来。 房长安展开,见上面写的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王珂哭了。”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郑莉莉,郑莉莉正盯着他,见他回头,表情很认真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房长安也点点头,表示出去说,然后转过头,就听见后面郑莉莉的椅子响动,想来是站起来了,准备出去。 房长安也欲起身,就听到身后声音,郑莉莉大概是为了掩饰出去的目的,问王珂:“王珂,你去厕所吗?” 王珂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郑莉莉没有声音了。 “还以为是架僚机,结果驾驶员是头猪!” 房长安也暗暗吐槽,重新坐好。 郑莉莉经过他座位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房长安递过去一个“我能有什么办法?”的眼神,继续看书。 可脑海里总有昨天傍晚那双蕴着害怕、担忧、焦急的眼睛在脑海里面晃来晃去。 他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起身走出教室,从中间楼梯走出教学楼,就看到王珂和郑莉莉的身影在前面,往操场尽头的厕所走去。 房长安跟着过去,顺便上了个厕所。 学校里面连老式的冲水厕所都没有,倒不算露天旱厕,因为蹲坑上面有棚子,只是这会儿夏天,又是全校学生共有这一个厕所,这时候夏天,一旦打扫不及时,可想而知是什么情况。 他迅速地嘘嘘完,隔了一段距离等着,好在王珂与郑莉莉先进去的,没到两分钟就出来了,看到房长安在外面,都有点意外。 房长安架势明显在等人,王珂看了一眼,就低着头装作没看见,郑莉莉却以为他来找自己的,给他使眼色,示意王珂还在。 房长安暗暗翻白眼,心想老子要解决问题,干嘛还要经过你这个中间商? 径直上前几步,摆明了我在等你们俩的架势,指了指食堂那边,道:“那里有水龙头,去那洗手。” 俩小姑娘都有点懵,郑莉莉奇道:“你还洗手啊?” “当然。” 房长安点点头,忍住了脑海里下意识冒出来的一堆胡言乱语,“要讲卫生。” 郑莉莉撇撇嘴,没有接话。 她俩出来时郑莉莉在北,王珂再南,而女厕在北,因此房长安很自然地隔了近一米的距离挨着王珂走。 接近生活区的月亮门,房长安伸手指了指,王珂看他一眼,房长安立即瞪她道:“看什么看?洗手去,讲卫生都不知道。” 王珂下意识地撅撅嘴,又抿了抿,仍不接话,但还是跟郑莉莉一块拐了过去。 食堂这边只有一个水龙头,老板正在洗碗,似乎还记得房长安,看到他跟两个女孩子过来,没有说什么,把盆往旁边挪了挪。 房长安道:“莉莉你先洗。” 郑莉莉把水龙头拧开一点,弯着腰洗了手,王珂原本挨着她,房长安凑了过去,等郑莉莉手刚挪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伸出了手过去接水。 “好……” 郑莉莉正要说自己好了,让王珂来,被噎在了喉咙里面。 房长安很认真地洗了手,然后让开位置,王珂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小心地避开水泥地上逸开的水流,过去洗手。 房长安趁机对郑莉莉使了个眼色。 郑莉莉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房长安伸手指了指大门。 郑莉莉转头瞅瞅,还伸了伸脖子,很认真地看他指了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到,只好又回头,睁大眼睛,更加疑惑地看着他。 房长安无语了,只好小声道:“你先走。” 郑莉莉这才恍然,但又觉得这样不好,有点犹豫地伸手指了指王珂。 房长安还要再说,就见王珂转头看过来,表情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他索性也就不装了,清清嗓子,道:“莉莉你先回教室,我跟王珂还有点事。” 郑莉莉看看他,再看看王珂。 王珂关掉水龙头站起来,小幅度地轻轻甩了甩手,咬了下嘴唇,道:“我跟你没什么要说的。” 正在洗碗的老板闻言抬起头来,很惊诧与八卦的表情打量着三个初中生,尤其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跟帅气的小白脸,心里面暗暗感慨果然世风日下,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有这么多故事了。 “是我有事对你说。” 房长安瞥瞥她,又对郑莉莉道:“你先走吧。” 郑莉莉总算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终于明白没自己这个中间人的什么事情了,忙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麻溜地跑了。 王珂张张嘴,到底没喊,只是也跟着走,房长安两步跟上,小姑娘余光瞥他一眼,加快了脚步,房长安懒得跟她竞走,低声道:“你要是再跑,我就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小姑娘头回见有同学这样威胁人的,语气还挺凶,愣了一下,转头打量他表情,脚步到底慢了下来,咬咬唇,低下头,小声道:“你要说什么?” “唉——” 房长安没有急着说话,先叹了口气,见王珂看了过来,才用一种“你竟然如此看待我、我很伤心”的眼神看着她,“拿着剑的一定是坏人吗?”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小姑娘明显没听明白,很迷惑地眨了眨眼。 “我是说……” 房长安加重了语气,又问:“握剑的一定是坏人吗?” 这次王珂听清了,虽然还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但内容听懂了,认真地想了一下,轻轻摇摇头。 “这才对嘛。” 房长安露出笑容,“握剑的并不一定就是坏人,也有可能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063】你可以道歉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没办法一下子理解房长安想要表达的全部含义,但“守护公主”这种话浅显易懂,还是第一时间就听明白了。 她脸蛋有点发烫,想要看看房长安,又不敢看,低着头小声问:“什么……什么剑啊?” 这个问题的角度有点刁钻,房长安想了一秒,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来解释: “首先,我们可以达成共识的是,昨天从头到尾,我都只说了一句‘对女生吹口哨不合适’,没有骂人,没有打人,对吧?” 王珂想了想,点了下头。 “我也没有让赵旭,或者让刘承动手,甚至都没有说那个谁道歉,对吧?” 王珂想了想,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坏人呢?” 王珂看看他,眼神有点委屈的样子,又低着头,小声辩解道:“我没有觉得你是坏人。” “那你不理我?” “我……” 小姑娘下意识要解释,张了张嘴,又住了口。 房长安笑道:“我想想啊,你肯定是不开心的,是不是觉得我让你失望了?因为我虽然没有打人,但别人打的时候,我没有开口制止?” 房长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而且你还疑惑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叫我‘长安哥’,对不对?” 王珂抬眸看着他,没说话。 “你别着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房长安笑道,“首先,那些人里面我只认识刘承和赵旭,刘承跟我一个寝室,是六班的学生,所以我们俩认识很正常,对吧?” 小姑娘想了一下,点了下头。 “六班的班主任是我大娘,刘承有点怕我,这很正常,对吧?” 小姑娘想了一会,勉强点头。 “至于那个赵旭,我跟他不熟,甚至有点过节,还有那个威哥也是,我每天晚上都去跑步,这你知道对吧?” 王珂点点头。 “你还欠我一晚上没陪呢。” 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一睁,房长安摊摊手,“原本说好的晚上陪我跑步,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王珂扁扁嘴道:“你又不用我陪了,他们都怕你。” “那是装的。” 房长安一副“你太天真了”的表情,“我又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你想一下,要是我去跑步的时候,他们找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在操场把我堵着揍一顿,乌漆麻黑的,我又不认识,他们打完就跑,我找谁去?” 小姑娘想了想,歪着头问:“他们干嘛要打你?” “我还没说完呢,你一打岔,我都忘记刚刚说到哪里了……哦,我跟赵旭怎么认识的。” 房长安半真半假地说道,“你不是说前几天在食堂看到过赵旭,当时他们几个人还在商量去操场堵人吗?” 王珂又点点头。 “你猜猜他们要堵的人是谁?” 小姑娘摇摇头,看着他的表情,又睁大了眼睛,伸着一根手指,有点想要指他,又不大敢相信的样子,连路都忘记走了。 房长安也停下来,点点头,“没错,就是我!” “那你……” 王珂顿时有点担心,房长安笑道:“没事,他们没敢动手。” “为什么啊?” “我成绩好啊,而且我大爷教物理,初二初三都教,他们的老大,就是那个威哥,就是我大爷的学生,我威胁他说要给我大爷打电话,他才怕了。” 小姑娘看起来傻兮兮,倒也没那么傻,想了想问:“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大爷的学生?” “我问的啊,你想啊,那个威哥是初二年纪的扛把子,是老大,我问他是谁,他能不回答吗?他一说是三班的,是初二的重点班,我肯定就知道是我大爷教的了啊。” “为什么啊?” “我大爷厉害呗,市一中都准备请他去教书的,就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因为只有一个职位,他要是去了,我大娘怎么半啊,对不对?” 这是前世的事情,如今应该还没发生。 “人家是老大啊,表面上被我吓走了,但是心里面肯定不服气啊,他那么多小弟,我又不可能全部都认识,要是真偷偷找两个人埋伏我……我现在身体还没锻炼好,到时候打不过又跑不掉,该多绝望?” 小姑娘咬咬嘴唇,有点纠结,不接这茬,又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阻止呢。” 房长安问:“我什么要阻止?” 王珂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 房长安继续道:“他敢对你吹口哨,我都想自己打他一顿,看他挨揍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阻止?” “……” 小姑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颊红得发烫,低着头不说话。 “别在这里愣着,边走边说。” 房长安怕她难堪,觉得自己居心不良就不好了,岔开话题:“再说了,那个男生跟刘承他们混的,挨了打,肯定会对他们有怨气,说不定就不跟他们混了。” “他不跟刘承他们一起混了,就只能好好学习了。” “虽然学习不好不代表就是坏人,但我们还是学生,能好好学习,肯定还是好好学习最重要,对不对?”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要是有良心的,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别瞪我,我又不是瞎扯,我今天早上就碰到那个男生了,一个人,没跟刘承他们一起,看到我那么多包子搬不上去,就主动过来帮我搬上去。” “更重要的是,我在七班分完包子回来,他主动追出来给我说谢谢,还问我昨天说的学习上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是不是真的……” 王珂下意识地觉得不大可信,但又记起刚刚郑莉莉说看到了昨天那个男生在教室门口,还帮房长安拎包子。 房长安看着她的表情,笑道:“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下上去我喊他出来,你问问他?” 本来还想发个誓,比如我要是骗你就怎样怎样,想了想还是没作。 王珂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 顿了顿,小声道:“我相信你。” 房长安弯腰瞅瞅她的表情,“真相信?” 王珂觉得脸蛋没那么烫了,抬起头,用力点了一下,咬着嘴唇轻轻“嗯”一声。 房长安也点点头,“那就好,你可以给我道歉了,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你。” 小姑娘再次睁大眼睛,房长安也跟着瞪起眼睛,“你误会我冤枉我伤害我,道个歉不是应该的吗?” 王珂鼓了鼓腮,“我什么时候伤害你了?” “你忽然就不理我了,知道我多难过吗?” “好吧。” 王珂犹豫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理亏,道:“那对不起啦。” 房长安点点头,“看你态度不多,等什么时候把欠我的一晚上补完,我就原谅你了。” 王珂有点迟疑,房长安又道:“女孩子中考也要跑步的,你也就当提前锻炼了,又不亏,对不对?” 王珂终于点点头,小声道:“那好吧,今天晚上我陪你一起。” “你不会又自己偷偷跑掉吧?” 小姑娘鼓鼓腮,翻着白眼道:“不跑。” 说完又解释:“我是说不会自己偷偷跑掉。” 【064】有点疼 当天晚自习后,房长安按王珂的时间,大概九点二十的时候,敲敲她的桌子,小姑娘疑惑地眨眨眼,见他往操场指了指,“哦”了一声,又小声问:“今天这么早啊?” “你不是平时都这个时候回去嘛,我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 房长安收拾东西,王珂又喊郑莉莉一起,他也不在意,真要是孤男寡女每天晚上一块去跑步,指不定过几天会有怎样的议论呢。 他能不在乎,王珂显然做不到。 仨人一块来到操场,王珂看看黑漆漆的一片,有点害怕,小声问:“跑多远啊?” “你们俩今天都第一次跑,半圈就可以了。” 房长安随口装了一下,因为没俩女孩,他也是跑半圈。 身体素质增强非一日之功,如果因为跑步而影响日常活动那就得不偿失了,何况他还是早晚都跑。 “好吧。” 王珂看看郑莉莉,应了下来,又小声对他道:“那你不要跑太快啊,等我们两个人一起。” “放心吧,我肯定跑慢点。” 仨人来到跑道上,房长安先指点着两个女生做热身,“不要急着跑,先热身,你们跟着我做。” 他按照习惯,先双手展开,拉面似的放松背部肌肉群,然后再弓步上前,双手高举,努力后仰,接着侧屈、抱膝,动作有模有样。 俩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感觉比体育老师还专业,认真地跟着学,郑莉莉惊叹道:“你好厉害啊!” 王珂也用力点头,“我也觉得!” “习惯就好了。” 房长安矜持地点点头,“这是比较简单的热身办法,但基本都能活动开,郑莉莉你穿的是运动鞋好一点,王珂你也是平底鞋,等下跑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后脚跟着地,这样震动太厉害,会损伤膝盖。” “还有,一步不要跨太大,那样会造成刹车效应,就是会顿一下,跑不快,对身体也不好。” “反正我们都是刚开始练,就慢慢跑,不用着急,我会等你们的。” 房长安一副专业教练的姿态指导,俩小姑娘都“嗯嗯!”“嗯嗯!”地认真点头,表示受教。 “来,慢慢跑。” 房长安带头,俩小姑娘也跟着跑起来,三人并排着跑,起先并肩,过了一段之后,房长安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你们俩都跑我前面去了? 他加快了一点速度,跟上俩女孩,郑莉莉道:“要不我们跑快一点吧,看看能跑多块。” 房长安没来得及否决,王珂已经脆声应道:“好!” 见俩女孩不约而同地开始加速,房长安心想我再弱,还能比不过你们俩小丫头?也跟着加速。 起先并驾齐驱,过了一百米后,在黑暗中就逐渐看不到俩人的身影了。 “卧槽!” “卧槽!” “颜面何存?” “颜面何存?” “真特么连两个小丫头都跑不过?” 房长安在心里面大骂,疯狂吐槽小时候不爱运动的自己,同时迅速降低了速度,比平时还慢,但即便如此,跑完半圈时仍旧气喘吁吁。 “你怎么这么慢啊?” 俩女孩都在跑道上等着,看到他不急不忙地跑过来,王珂撅着嘴抱怨道。 房长安慢慢停下来,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不能跑太急,中考的时候要跑一整圈的,前半段跑太快,后半段就跑……呼……呼……跑……不动了。” 房长安很想维持住自己的高大形象,努力保持着平淡自若的节奏讲话,差点把自己给憋死,只得赶紧大口呼吸。 王珂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你很累吗?” “废话,你不累吗?” “累。” 王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忘记了追究房长安身体有多差的事情了,“中考要跑一整圈诶,好像还有时间……我感觉我现在都不一定能跑完一圈。” 郑莉莉道:“还有两年呢,我们还会长嘛。” 王珂点点头,又问房长安:“房长安,你跑过整圈吗?” 房长安想尽量少说话,努力平复呼吸,但又不能不回答,道:“还没,先慢慢练。” “嗯。” 王珂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三人边说边往生活区走,靠近这边跑道的时候,有食堂棚子挂着的灯泡照射出来的光亮,郑莉莉忽然又提议道:“好像还有立定跳远吧?要不我们试一下……” “还……” 房长安刚喘匀气息,张开嘴,还没说出完整的一个字,王珂已经脆声应道:“好啊!” 郑莉莉用脚画了一条线,然后道:“我先跳。” 她双脚并拢踩在线前,身体微蹲,双臂摇摆着,用力跳了出去,站定又画了一道线,转身看了看,道:“好像没有多远啊!” 王珂用脚步量了一下,也算不出来到底有多远,问房长安:“房长安,女生要跳多远啊?”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应该是一米八满分,多少及格都就不记得了。” “这么远啊?” 郑莉莉又看看自己跳的距离,“肯定没有一米八,我才一米五多。” “还会长嘛。” 王珂安慰一声,自己来到线前站着,跟刚刚郑莉莉同样的姿态,不过长的好看,干嘛都赏心悦目,手臂摆动了几下,轻盈跃出,脚踩在郑莉莉画的线上。 不过郑莉莉划线是后脚跟,她跳得要短小半只脚。 她站起来,按自己的后脚跟也画了条线,道:“我比你跳得近啊,短了好几厘米。” 郑莉莉也看了一下,道:“慢慢练。” 然后俩女孩同时抬头看房长安。 郑莉莉道:“跳啊。” 王珂也道:“跳啊。” 房长安吸了口气,来到那根线前,双脚并拢站定,摆动手臂,蓄力,想了想,又把双脚分开了些,再次摆动手臂。 在这个过程中,脚步轻轻往前挪了一点,想了想,又挪了回去。 他摆了十多下,终于吸一口气,一咬牙,奋力一蹬。 房长安前世中考体育加试成绩很差,立定跳远尤其差,呃……扔实心球也尤其差,跑步也差不多……中考前那段时间他每天晚自习课间都在教室门前练习立定跳远,记忆尤其深刻。 后来长大、锻炼,体育成绩跟了上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初中时身体差是一方面,而一些技巧上的欠缺也十分严重。 比如立定跳远,他初中时就不懂得把脚往前伸。 当然,有着后世灵魂的房长安无疑很清楚这一点,即便大学后已经好些年没有练过跳远,他仍然…… “噗通!” 双脚落地的瞬间,房长安清楚地感觉到泡沫鞋底的布鞋后脚跟一滑,然后身体失衡后仰。 房长安临危不乱,敏捷地伸手往后撑地,感觉到了手掌结实地按在了地面上,阻止了身体的进一步后仰。 但仍没能改变屁股落地的惨剧。 跟2003年9月的泥土来了一次亲密且结实、有力的接触。 摔得有点疼。 【065】一辈子都还不了 落地的一瞬间,房长安只恨屁股不够结实,没能把地面砸出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王珂跟郑莉莉都被吓一跳,王珂赶紧过来扶住他,房长安用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借着她拉自己的力气爬了起来,连身体接触都没注意到,可见羞惭到了何等地步。 小姑娘努力忍着笑,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房长安拍拍屁股上面的泥土,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没事,一不小心踩滑了。” 原本后面还有一个“而已”,他没好意思说。 小姑娘原本就在忍笑,因为担心他没笑出来而已,听他说没事,就再也忍不住了,“嘿……嘿嘿……”地吭哧吭哧笑起来,边笑还边要忍着,颇为辛苦的样子。 郑莉莉就没她那样顾忌房长安的面子了,“哈哈哈哈”地笑得十分开怀,王珂受到影响,又见房长安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也跟着笑起来。 “笑什么笑?” 房长安也觉得好笑,佯怒道:“跳得远就行了。” 他虽然滑倒,但泥土地面上有印痕,房长安低下头,借着食堂棚子挂着的灯泡照射出来的光亮,看到两道划痕由深变浅,划穿了刚刚王珂的划痕。 也就是说,还没王珂跳得远。 “哈哈哈哈……” 王珂跟郑莉莉也跟过来看,顿时更开心了,王珂似乎笑岔气了,“哎呦,哎呦”地叫,“你的比我还短,哈哈哈……莉莉你跳得最远诶!” 房长安笑着威胁道:“你悠着点啊,我还没原谅你呢,警告你。” 王珂忍着笑嗔道:“我都陪你跑过了啊。” “这是今天的,昨天的又没还上。” 小姑娘并未注意到他偷换了概念,眨了眨眼,“那明天呢?” “明天跑明天的啊,也没还上。” “你这是耍赖。” 王珂又不傻,气鼓鼓地道:“按你这样说,我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房长安笑道:“不着急,慢慢来。” “哼!” 王珂哼了一声,不理他了,表示跟这些的无赖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跟郑莉莉一块回寝室。 因为从周六开始上课的缘故,对于很多学生而言,进入初中,也是离开家后的第一个星期格外漫长,过了周三,许多人都在掰着手指期待周末到来。 房长安倒没怎么觉得漫长,只觉得悠闲和充实,当然偶尔也觉得无聊,大大的灵魂被小小的身躯束缚住,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还要整天跟王浩这个圆圆的土豆脑袋睡一张床上……处处都是无奈。 不过跟前世对比,他如今的处境已经好太多了,吃得饱,有钱赚,初一暗恋的沈墨是同桌,初二暗恋的王珂是后桌,就等沈墨转学后跟着转正了。 一切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从周五早上开始,整个校园里面就有一股轻松、急切的气息在飘荡,浮浮跃跃,像是每一个人期待着周末的心情。 到了下午三节课,这种急切的心情进一步放大,许多人甚至中午就把要带回家的东西都拿到教室里面来了,等着放学就跑。 房长安也如此。 因为是爸妈送到镇上的,他并没有自行车,因此这次回家肯定是有人来接,房影、房殿秋肯定也会一起。 第三节课是数学,黑胖子全然不解一种离家学子殷殷归家之情,在上面讲的十分认真。 房长安也不似其他同学那样浮躁,很认真地坐在下面看《鲁迅》。 成绩是任性的本钱,因为其他科目现在都没有考试,房长安不敢太过分,只有语文、数学可以放肆一下,但程梦飞又是不能得罪的,因此他只敢在数学课上撒撒野。 黑胖子为此曾经提问过两次,都是让他上黑板上解题,此后基本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临近下课时间,隔壁班级已经提前下课,房殿秋背着书包出现在四班窗户外,还有其他好几个学生,显然也都是来等同伴的。 黑胖子仍然很认真地在上面讲课,完全无视台下好多学生已经忍不住唉声叹气了。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黑胖子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直接把书包背上了,黑胖子倒也没斥责,笑笑说了声:“下课!” 霎时间桌椅板凳哗啦啦地响,黑胖子先说了下课,这时候又补充:“我知道大家都等急了,不过没下课就是没下课,以后每次周五大家都耐心一点……” 学生们涌出教室,压根没人理他,他也不在意,笑着摇摇头,收拾东西离开。 “朱老师!” 这次住宿生远比走读生积极,房长安是头一次比沈墨先离开座位,在前门前正跟黑胖子走在一块,主动招呼道。 黑胖子的名字他前两天去办公室才看到,叫朱朝阳,见房长安主动搭话,有点意外,低头看着他。 房长安笑道:“下星期一您要不要多出几道今天讲课的题目啊?” 朱朝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这节课大家都没有心思听,讲课效果不好,倒没生气,却也没有迁就学生的意思,笑笑道:“有教学任务的,该讲的进度还是要讲,期末还有复习。” 房长安走出教室,点了点头,“那朱老师再见,我回家了。” “诶!” 朱朝阳应了一声,看着房长安跟房殿秋、房影一块下楼的背影,表情有点意外,随即笑了笑,转身回办公室。 下楼的时候房影说道:“俺爸爸在门口等着呢,上节课就来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俩。” 房长安点点头,表示知道,脑海中复现出一些对房影父亲的印象,名叫房禄生,算是他最熟悉的几个长辈之一,因为常常跟老爹、小叔一块打牌,偶尔来家里喝酒。 但他对这人印象并不好,一则太势利,二则心思重,老妈曾用“蛇一样”来形容他。 前世房长安上高中的时候,小叔房禄勇与房禄生兄弟等人一起外出做生意,初时红红火火,房禄勇志得意满,膨胀到整天在村子里、跟亲戚朋友面宣扬自己在外面养了小三,结果没过几年,就被判了刑。 冤枉肯定不冤枉,确实做了不法的事情,但四五个人合伙做生意,只房禄勇一个人判了刑。 房长安在老妈、婶婶的只言片语获知,其中缘故就是合伙人里面只房禄勇与另外一个族叔与房禄生并非同支,而他又最没心眼,因此被算计给所有人都背了锅。 房禄生同时也是房禄勇赌债的最大债权人,前世房禄勇去世之后,房禄生说欠了他八千四百多块钱,众人商议赌债一笔勾销后,他同样做了这样的保证和声明。 此后不论是他,还是他媳妇,都常常在人前人后经常宣扬“禄勇欠我八千多……我都没要了”“欠我家将近一万块钱,都能买辆车了”之类的话,表明自己的大度和施恩。 每每与从容甚至房长安兄妹三人见面,也时而提起一下。 从容挣钱后,第一个还的就是他家的赌债,明知道里面几大可能有虚报也没有去追究,很大原因就在于此。 同族血亲,很少会有欠条借条,赌桌上借钱欠钱更不可能有,房长安从小就对老爸赌博深恶痛绝,对常与老爹打牌、喝酒的人一直印象都很差。 对勾销赌债的事情他心里面有感激,但远远谈不上感恩,房禄生夫妻俩的举动更进一步增添了他的恶感。 加上此后房禄勇的事情,他对房禄生几乎可以用仇视来形容,哪怕前世他风光之后,房禄生话说得最好听、态度最亲切、人情往来最殷勤,也没有半点更改。 三人来到学校大门外,房禄生果然坐在三轮车上等着了,远远地给三人摆摆手。 “生大爷!” 房长安在三人最后走过去,仰起脸跟房禄生打招呼,笑容热情灿烂。 【066】漂亮女生多 “诶,上车上车!” 房禄生对在镇上教书的房禄国向来殷勤周到,但不大瞧得起房禄军、房禄勇兄弟俩,不论说话、态度,连前世的房长安都感觉得出来。 但从小到大,房禄生对待他和小妹房嫣然态度一直都很好,见面都是远远的就主动给两个小辈热情打招呼——除了房长安高中时成绩大幅度下跌的那两年之外。 这也使得房长安很长时间里面都对这个叔叔印象很好,因为他不用纠结见到长辈怎么开口招呼,要不要打招呼。 而对从小学成绩就不好的放长明,房禄生也是另一副态度,经常是说教,或者贬低他来褒奖房长安或者房嫣然。 对待三兄妹的不同态度,基本也就囊括了房禄生的个人性格。 等三人都上了车厢坐下,房禄生下车,拿起摇把奋力转动起来,将发动机启动,他已经提前掉好了头,直接启动。 这时校门前人很多,房禄生也不敢开快,跟在人群里慢慢走。 “班长!” 旁边忽然传来喊声,房长安转头看过去,见是李东风和郝明慈,骑在自行车上搭着脚跟自己打招呼,眼睛却打量着房殿秋跟房影。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滚吧。” 房殿秋和房影都听见了喊声,但没想到是喊房长安的,转头看去时,见那俩男生盯着车厢上面看,还觉得奇怪。 听见房长安搭话,更奇怪了。 李东风嘿嘿笑道:“过不去啊,这是你们村的吗?” “对,她俩都是初三的。” 房影大一点,说是初三的还有人信,房殿秋比房长安还小一岁,青涩稚嫩,说是五年级的还有人信。 李东风曾经看到过房殿秋来找房长安,当然不相信房长安的话,不过也没敢多问,嘿嘿笑了笑。 看到路边有空,赶紧一蹬脚踏冲了过去,郝明慈也跟着蹿了出去,留下两声:“我们先走啦!” 房影看着他们俩走过去,转头看房长安,房殿秋已经问道:“你是班长啊?” 房长安点点头,“跟小学一样,除了干活,没啥用。” 他小学也是班长,不过是副的,因为任命班长时有个女生比他考的好。 “那也是班长啊。” 房殿秋很惊奇的表情,又小声咕哝道:“不过你是年级第一,当班长也正常。” 房禄生转过头来问道:“长安是班长吗?” 房长安腼腆地点了下头,房禄生立即“啧”了一声,大声夸赞道:“那感情管!厉害!” 又道:“影影你看看你,你还是上过一年初一,留级的呢,还不如长安。” 房影翻个白眼,撇撇嘴没说话。 房殿秋笑嘻嘻地道:“生爷爷你不知道,我们摸底考试,房长安还是年纪第一呢!” “真的啊?” 房禄生比刚刚还吃惊,扭过头来确认。 房长安又腼腆地点了下头。 “嘶——” 房禄生吸了口气,又叹口气,不住地说道:“那厉害,真厉害,你们学校这么多学生,那都是各个村子里面过来的尖子生,更不要说还有镇上的……” “能考第一,那是真厉害!” 夸了一阵,又问:“你爸妈知道不?” 房长安笑道:“还没回家呢,哪知道去?” 房禄生点点头,恍然道:“差点忘了,你家里没电话……像这种事情,打电话给秋秋家里也一样嘛,回头你打给大爷我,我去给你爸妈说!这大好事啊,真是的!” “诶!” 房长安腼腆地应了一声,“下次再考第一,我就给您打电话,让您也开心一下。” “行!” 房禄生重音答应,迫不及待的样子。 三轮车爬出校门前最拥堵的路段,沿着石渣子路往前行驶,旁边不时有自行车驶过。 快到石渣子路末尾的时候,旁边有清脆的女孩子嗓音喊:“班长!” 房长安转头,是王雨薇,骑着个崭新的蓝色小架自行车,打量着车上的人,笑吟吟地问道:“你家里人来接啊?” 房长安也笑着挥挥手,“我大爷。” 房影、房殿秋都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女生,不断地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惊奇,房长安班上漂亮女生这么多? 房禄生也转头打量,王雨薇倒不怕生,乖巧地笑着招呼:“大爷好!” “诶!” 房禄生笑着答应,表情也十分惊奇。 驶上水泥路,房长安他们直行,王雨薇左转,挥挥手道:“我走啦,下周见!” “拜拜!” 房长安也应一声,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 “这是你们班同学吗?” 这次房殿秋也没来得及说话,房禄生就先开口问道。 “昂!”房长安应了声。 房禄生道:“这是镇上的吧?一点都不怕人,大大方方的,长得也俊。” 房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又传来一声清脆嗓音:“房长安!” 他转头一看,王珂跟着两个男生后面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很欢喜还有点得意的表情,朝他用力挥挥手,然后用力蹬着车子,超了过去,“我走啦!” 房长安叹口气,喊了声:“拜拜!” 看着她骑着车慢慢远去,房殿秋和房影这才收回目光,看房长安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房禄生惊奇地道:“呦!这比刚刚那个还俊!也是你们班同学?” “昂!” 房长安只得再应一声。 房殿秋跟房影互相看一眼,房殿秋道:“这就是开学那天我们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个女生吧?” 房影又撇撇嘴,“我知道,叫王珂,我们班好多人都知道。” 房殿秋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房影道:“当然知道啊,我们班男生都在议论,说四班的漂亮女生最多,就这个王珂最漂亮,还有一个,叫沈……” 她正在想名字,旁边又想起一声女孩嗓音:“房长安!” 刚刚转到往后坐的房长安就看到了程梦飞骑着电动车,载着沈墨接近了过来,想装看不见都难,主动挥挥手招呼:“程老师!” 程梦飞笑着点点头,打量一眼车厢里面的俩小姑娘,稍稍加快了些速度,到了旁边,发现开车的并非房长安爸妈,便又加快了速度,慢慢超了过去。 两车并行的时候,沈墨转头看着房长安,挥着小手看着自己超过房长安眸子亮闪闪的,像是在发光,笑得梨涡显露,格外娇甜得意。 电动车在前方转弯远去,房影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房长安,“好像叫沈墨。” 房禄生转头问:“也是你们班同学吗?那是电动车?” “是我们班同学,骑车的是我们班主任。”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电动车。” “你们班主任这么年轻?” 房禄生有点意外,房殿秋接口道:“是好年轻,而且好漂亮,我们班好多人都说你们班主任好漂亮,不过可惜不教我们。” 房影也点点头,表情似乎也有点惋惜的样子。 房长安心想程老师那水平祸害四班就够了,把所有重点班都祸害了,学校能答应? “电动车可贵啊,比摩托车还贵。” 这年头还属于稀罕物,远不及后世满大街都是的普及程度,房禄生的语气不免有点惊叹羡慕。 房长安本来还想听他再惊叹一下沈墨长得更俊,没想到房禄生注意力全都在电动车上,说完了贵,又道:“现在电动车不仅贵,而且不好买啊,我们镇上估计都没卖的。得去县里面买。” 三轮车在街道上不敢开快,到了前面路口的时候,房禄生问:“要不要去街里?你们吃包子吗?给你们买几个包子。” 房长安三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吃!” 房禄生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花一块钱给他们仨买几个包子,没想到会被拒绝,不禁愣了一下:“啊?” 【067】回家 “我们在学校都吃包子,吃够了都!” 没等房禄生问,房殿秋就主动解释了缘故。 房禄生听说房长安每天都给人带包子,琢磨了一下,就道:“那你这每天买这么多,老板不给你便宜点?” 房长安也没瞒,笑道:“肯定便宜啊,不然我每天跑这么远图啥?” 房殿秋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房影倒没觉得意外,看着他追问道:“便宜多少?” “多给几个包子呗,我自己吃基本不用花钱了。”房影点点头,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房禄生赞道:“你这脑子好用,管,厉害!” 房长安注意到了父女俩的语气和神态,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三轮车来到村后那条河前时,房长安注意到河水已经基本恢复,但水位仍比往年要高出不少,原本还打算这两天如果天气比较好,把沈墨拐过来抓鱼的,现在基本可以放弃了。 等明年暑假可以把王珂拐过来。 三轮车驶过大桥,房长安张望了一下,看到东侧玉米地里有人影,喊了声:“妈妈!” 这时候玉米秧已经长得近人高,从容在里面蹲着除草,听到声音拨开宽大的玉米叶站了起来,看到房长安他们,笑道:“回来啦?” “奶奶!”房殿秋招招手。 房影也喊道:“婶婶!” 房禄生放缓了车速,转头问房长安:“你下来不?” 从容听见了,喊道:“你先回家去吧,我这也就回去了。” 太阳都还没下山,她显然不可能那么快回家,房长安跳下车,拿起书包,冲房殿秋和房影摆摆手,又道:“谢谢大大!” 房禄生“哎”了一声,“你这孩子,谢啥?行了,我们走了。” 从容应了一声,房长安则穿过了路边别人家的花生地,蹲在自己玉米地旁边瞅了瞅,没看到老爹,“我爸呢?” 从容蹲下来,继续除草,抱怨道:“他能干嘛去?” 房长安叹了口气,“所以说嘛,得赶紧让他出去打工去,总在家里面打牌哪行?” 从容叹道:“跟他说过了,你们正打听呢,就算要去,也得等过完年跟人一块去。” “没必要,买张票直接去找人呗。” 房长安这个太子都在努力做外卖赚钱,哪里乐意让太上皇这样游手好闲,“我爸整天这样游手好闲不过日子,您看着生气,我也生气,他一喝酒,说不定你们还得吵架,还是出去清净。” 从容抬起头瞪他,“哪有这样说自己爹的?” “我实话实说。” 房长安猫着腰转过去,“您歇会吧,我割会。” “算了算了,你干不来,坐着吧。” 从容知道这个大儿子从小就不爱干活,也很少支使他,摆摆手,不让他沾手。 “我在学校里面整天坐着,刚好活动活动。” 房长安伸手去抢铲子,笑着说道,“您自己干活也慢,就别嫌弃我了。” 从容见他转了性似的,真要干活,也确实腰酸背痛,于是把铲子给了他,自己走到低头,拿个水壶和杯子喝水。 房长安有心帮忙,但真不是这块料,比老妈效率还低,玉米叶偶尔弄在身上,脸上、脖子都痒得厉害,等从容过来接,就又还给了老妈,在后面收拾割掉的杂草。 “你在学校里面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喜欢我,同学爱戴我。” “还爱戴,那是给你用的词嘛?”从容忍俊不禁地纠正。 “我是班长,也不算太逾矩。” “班长?”从容回头看看儿子。 “昂,开学摸底考试,我考了全校第一,班主任就让我当班长了。” 房长安说得云淡风轻,说完之后才露出灿烂笑脸,“妈,怎么样,不亏是您儿子吧?” 从容因闷热和劳动流着汗的脸上露出欣慰欢喜的笑容,随即又压抑住了,没表现的太明显,“厉害!不过也别太骄傲,毕竟只是摸底考试。” 房长安笑道:“我知道,等期中考试跟期末考试也考了第一再骄傲。” 从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笑道:“就算再考了第一也不能骄傲。” 房长安点点头,表示受教,从容又问:“你还剩多少钱?” 家里面钱很借据,还有一家人要吃饭,她大概为难下星期给房长安多少钱。 房长安算了下,道:“三十五,差不多。” 从容以为听岔了,回头看他,房长安笑道:“您没听错,是三十五。” 从容打量着他,确认他不像是在撒谎,转身继续除草,轻声问:“你大爷给你钱了?” “没有,就开学第二天去他家吃了顿饭。” 从容等了等,见儿子不主动解释,只得追问:“那你怎么花了七天,还多出五块钱?” “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我就每天早上去街里面吃包子,五个包子五毛钱,给食堂吃花钱一样,但吃得饱,也吃得多,但是离得远,我们同学想吃,又不想去,我就帮他们带,带的多了,老板当然就给算便宜一点。” 见老妈很认真地听着,房长安笑笑,继续道:“别人买一毛钱一个,我八分,每天买四五百个,差不多能赚八块钱。” 从容没想到还能这样赚钱,更没想到儿子这么小,就已经在想办法赚钱了,愣了会儿,转过身继续除草,过了会儿,才听她嗓音低了些,问:“那你每天给别人带这么多包子,不耽误时间吗?” “我借了同学的自行车,老板给装好,我直接骑车带回来就行,不耽误时间……对了,等星期天回学校,我得骑车了。” 从容道:“已经给你擦干净了。” 房长安把背着的竹篓拿过来,把铲下来的杂草都装进去,从容忽然又问:“既然能这样赚钱,你说,我要是每天给你们学校,还有其他学校送包子,能行不?” “您还挺有眼光。” 房长安笑着夸了一句,随后语气一转,道:“但有点难。” 见老妈表情有点疑惑,他解释道:“我是学生,而且每天几百个包子,算小打小闹,不影响食堂生意,所以人家不大会搭理。” “您要是专门去做,就属于抢生意了,承包学校的食堂基本都有点关系,人家能答应吗?到时候学校不让进,这生意怎么做?” 从容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太阳慢慢西沉,晚霞铺满了半个天空,房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老妈聊天,说着学校里面的事情。 “长安回来了?” 房长安正准备劝说老妈要回家的时候,后面传来房禄军的声音。 老爸显然刚打完牌回来,到家发现没人,于是赶到了地里面来,手里面还拎着个铲子,嘴里叼着烟,问他道:“你不先回家,在这里干嘛?” 房长安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啊,当爹的打牌去了,我心疼俺妈妈,只好过来帮忙干活呗。” 房禄军脸上有点挂不住,鼻孔里喷着白气,瞪眼道:“什么话,我这不是来干活了吗?” 从容原本正要说话,被房长安抢了先,就没开口,听房禄军这样说,才抱怨道:“都要走了,你还来干嘛?去,回去打你的牌去吧。” 房长安道:“妈妈妈,别啊,好不容易逮着我爸了,你先别干了,看着我爸干活,让他将功赎罪。” “你还好意思说来半天了?你看才干多点?” 房禄军把烟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灭,“我十分钟就能干活。” 房长安笑道:“那您干吧,我跟我妈看着。” “嘿!” 房禄军接着从容铲草的位置蹲下来开始干活,正如从容所说,房禄军干活确实利落,咔擦咔擦,铲草又快又干净,人不停的往前挪,不像从容半天动不了几步。 房禄军边干活,边问房长安:“我刚刚碰到你生大爷,说你考了年纪第一?” 房长安谦虚道:“我妈刚训完我,不能骄傲。” 房禄军明显也因为这个消息心怀一畅,笑道:“对,对,恁妈妈说的是对的,不能骄傲,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退步。” 房长安来了半天,从容只铲了一行,房禄军不到十分钟就铲完一行,从容跟在后面把铲掉的草给收拾捡起来。 在太阳落山前,房禄军把从容干了下午的活翻了一倍还多,这才背着满满一大篓杂草回家。 河南地到家中不到一里路,走近后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听见咋咋呼呼的欢闹声,房长明、房嫣然、房殿秋等人的声音都有。 他们在玩捉迷藏,但规则有差异,并非只是躲藏,而是一群人分做两边,一边躲一边抓,同时会指定一棵树作为“家”,抓人一方负责防守,躲藏一方一旦有人摸到这棵树,就视为获胜。 此时就是房长明等一群人在玩,他是守方,正呼喊着让人看住“家”,自己追着过来偷家的人跑,绕着圈子跑,终于把人逮住,自己却一脚踩滑,摔在地上,“呸!呸!呸!”地吐泥。 【068】慈父严子 “恁爸爸妈妈回来了,还有房长安!” 房殿秋并未参与,在旁边看着,因此第一个看到房长安他们,告诉房长明和房嫣然。 “大哥!” 房嫣然闻言看过来,立即小跑着迎了上来。 房长安笑道:“慢点慢点。” “大哥!” 房长明也喊,“来一起玩不?” 房禄军道:“天都黑了,还玩什么玩?先吃饭,明天再玩。” “秋秋!吃饭啦!” 房殿秋的老爹房长峰扯着大嗓门在门前喊了一声,从自家门前走了过来,他身形魁梧壮大,有一米八以上,外形粗豪,远远地就扯着大嗓门热情招呼道: “军叔,婶子,回来啦?长安也回来啦?” 房禄军只来得及点点头,房长安没来得及说话,房长峰又大嗓门问:“听秋秋说你考了全校第一,还是班长?厉害啊!” 房长安腼腆地笑道:“就一摸底考试,不重要。” “那也是全校第一啊!” 房长峰大着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又道:“军叔,婶子,晚上得做点好吃的,二中的全校得一,不得犒劳犒劳?” “那是!” 房禄军笑着点头,寒暄着回到家中,对从容道:“你洗洗手,赶紧做饭,长明准备烧锅。” 房长明不乐意,撇着嘴道:“那你干嘛去?” “我喂猪去!” 房禄军没好气地道,“要不你去喂,我去烧锅?” “那算了,我还是去烧锅吧。” 喂猪要用大桶攉饲料,房长明哪里提得动,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又问:“我大哥干嘛去?” “你大哥刚回家,先歇着。” 房长明明显不乐意,原本见到大哥也很开心,但被爸妈一支使,明显心理不平衡了。 房禄军没空理他,自己去西屋拌饲料。 从容洗了手,收拾家里,看还有什么菜,柔声叮嘱道:“长明去,你哥在地里面干了半天活了。” 房长明转头看看房长安,还有点不大服气。 房长安也懒得理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书包,掏出两瓶哇哈哈、两盒纯牛奶、几个橘子,还有奶片、唐僧肉、金币巧克力等一堆零食。 房长明跟房嫣然俩人眼睛立即都亮了。 房长安给了妹妹一瓶哇哈哈,又拿一瓶问房长明:“要不?” “嗯嗯!”房长明用力点头。 房长安给他扔了过去,把剩下的东西都放在餐桌上,“吃什么自己拿。” 自己拿了块金币巧克力,撕开包装,过去塞给老妈吃,然后再拿一个,找到老爸,在他“我不吃!我不吃……我……”的声音中继续塞嘴里。 “你买的吗?” 房禄军就算觉得买零食没必要,浪费钱,也不会说,以往的话从容大抵会说,但知道这是房长安自己赚的钱,也就没好说他,只是询问。 “橘子是班主任给的,牛奶是同桌给的,哇哈哈是后桌给的。” 沈墨是算着他每天一盒牛奶给拿的,多的两盒还是程梦飞给的,房长安留了两盒,王珂给的哇哈哈他自己喝了,这两瓶自己买的,不过没有必要说。 家里没冰箱,菜都是自家地里面摘的,或者会上买,从容先在西屋炉子上少了稀饭,热上馒头,然后拿了两个土豆,两个青椒,还有一把豆角。 房长明啃着东西,很有自知之明地去了厨房,蹲在灶前准备烧火。 房长安也跟了过去,见老妈在刮土豆,于是拿起豆角,蹲在旁边择,从容看看他,很快把土豆刮干净,放在案板上切丝,菜刀切土豆的声音“嚓嚓嚓”清脆利落。 “能点火了不?”房长明蹲在灶前问。 “烧吧。” 土豆丝炒得快,房长安原本还想帮忙切豆角,结果发现连拿菜刀都觉得费劲,拿得起来肯定没问题,没弱到那样程度,但要像老妈那样嚓嚓嚓地切菜,无疑是异想天开。 豆角熟的慢一些,从容加了水煮着,房禄军给猪倒上了食,过来瞅瞅,又回屋去看了看,过了会儿出来,问从容道:“要不我到前面调个凉菜吧?” 从容叹道:“算了吧。” 房禄军瞅瞅房长安,房长安笑道:“够了,不是还要萝卜条嘛,我喜欢吃那个。” 房禄军到底没说什么,从咸菜缸里面捞出一块腌萝卜,拿过来切成细丝,滴了点香油拌好,端回屋里面去。 暮色笼罩下来,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清炒豇豆、土豆丝、腌萝卜丝,房禄军又让房嫣然把一家里面只有他吃的豆腐乳端过来,拿个馒头,夹了一筷子抹在上面,咬一大口,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没人说话,房长安也掰了半个馒头,就着稀罕吃菜。 房长明把大哥带的辣条拆开一袋,挨个问爸妈大哥吃不吃,没人吃,就跟妹妹俩人分了,夹在馒头里面,吃得格外香甜。 房禄军吃了个馒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媳妇道:“对了,我傍晚碰到马祖德,以前都不打招呼的,咋忽然跟我打招呼?还挺热情的。” 马家沟算是个大庄子,马姓基本都住在村动,房、李、陈等“杂”姓住在村西,来往不算很密切。 马祖德是村支书,眼光稍微大一点,压根称不上什么人物,但在马家沟还是数一数二的脸面人,对房长安的爷爷房福康还算尊重,对房禄军兄弟俩则基本都不搭理,还不如房禄生、房长峰倒还能说得上话。 从容自然也想不出缘故,道:“打个招呼,能有什么?” 房禄军咂咂嘴,道:“我就是说,觉得奇怪,以前见面都不理的。” 房长安想了想,问道:“爸,你说的马祖德长什么样子?” 房禄军夹了一筷子萝卜丝,问:“你问这干嘛?” 又道:“你吃菜啊!” “我吃着呢。” 房长安夹了一块子土豆丝放在馒头山,边吃边道:“我前几天去我们班主任家吃饭,碰到一个人,来找我们班主任老公送礼,好像是求他办什么事情,我们班主任的老公说那个人姓马,就是我们庄的支书。” 他做出思索的样子,形容道:“四五十岁,脸有点长,个子不矮,黑黑瘦瘦的……是他吗?” 房禄军跟从容相视一眼,从容问:“马祖德是长脸吗?” “应该是。” 房禄军点点头,问儿子:“你去班主任家吃饭干嘛?” “我是班长啊,我们班主任就请我去她家吃顿饭呗。” 房禄军跟媳妇相视一眼,又问:“你们班主任家干嘛的,马祖德还去他家送礼?”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看起来挺有钱的。” 房长安这是先给爸妈打个预防针,免得以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太吃惊,也方便到时候把锅扣在班主任老公的身上。 房禄军点点头,又问媳妇:“不会是看到了长安在班主任家,才想起来跟我打招呼吧?” 从容摇摇头:“那谁知道。” 房禄军又想了想,喝了口稀饭,神态似乎有点别扭,抱怨道:“他娘哩,我还得沾儿子的光?” 从容笑道:“以后你沾儿子的光的时候还多着呢!” 房长安谦虚道:“哪有哪有,那叫孝顺!” 房嫣然接话道:“就是,以后我也孝顺,二哥也孝顺,大哥也孝顺。” “你好好吃饭!”从容瞪她一眼。 “哦。” 才八岁的妹妹被瞪了一眼,撅着嘴巴继续啃馒头里面夹着的辣条。 房禄军吃饭快,房长安见老爸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爸,我听我妈说你想出去打工?” 房禄军愣了一下,看看媳妇,心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你跟小孩子说什么? 从容也看看房长安,觉得这跟自己说的不大一样。 房禄军道:“还没确定呢,你好好上学就行了,爸爸就算出去打工,每年过年也得回家……” “不是,爸你误会了。” 房长安解释道,“我不是舍不得您走,我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走?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您要是确定去打工的话,不如早点走,这样过年回来还能多挣点钱。” 【069】不当人子 房禄军脾气比较急躁,但好歹不至于为了一句话家暴,房长安侥幸逃过了一顿打。 因为房长安最近这段时间的“优秀”表现,房禄军和从容虽然还不至于把他当大人,却都觉得这个大儿子确实懂事许多。 且他又刚刚取得了“全校第一”的成绩——对于家长而言,孩子的懂事程度,与成绩是成正比的。 因此房禄军虽然也觉得这个大儿子未免屁事太多,但并未直接无视他,只是不满地道:“你说去就去了?往哪去?哪里的活好找?到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一个熟人照应,能行吗?” 这年头各地治安都不好,确实有一定的隐患,不过房禄军真正的问题还是没怎么出过远门,难免心怯。 这也是房长安迫切希望爸妈早点走出去的缘故之一。 “李庄不是有个什么叔在外面打工吗?您找他去呗。” 如今房长安记得的在外打工的亲戚有两个,一个是同姓的族姐,前世老妈最初打工就是跟她去的,另一个是旁边庄子上的李姓叔叔,是姥姥家那边的亲戚,老妈的表兄。 “你那个……李昌叔?” 房禄军叹口气,“得能联系上才行啊,他又没手机,得等他往家里面打电话。” 从容接口道:“他就算往家里面打电话,人家也不知道你要去,打电话过来有什么用处?” 房禄军被媳妇揭破关键,表情有点不大愉快,房长安笑道:“那简单啊,过两天你陪我爸去一趟,跟人家家里面说一声,下次打电话的时候,让他留个地址,我爸去找他就行了。” 从容看看房禄军,房禄军瞪着儿子,表情像是在说:你个不孝子这就几句话把你爹安排好了?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房禄军习惯性地拖,他已经吃饱,端起碗几口呼噜呼噜把稀饭喝完,搁下碗起身回里屋看电视去了。 一见老爸开电视,房长明跟房嫣然都有点坐不住了,赶紧扒拉着把稀饭喝完,也跟着去看电视去。 房长安又盛了一碗稀饭,吸溜吸溜地喝,水里面只加了米和面,但就是觉得好喝。 从容笑声叹道:“每次一说,就是这个样子。” 房长安知道老妈说的是老爸得性格,笑道:“妈,别着急啊,不是还有时间嘛。” 从容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吃完饭房长安帮着老妈收拾东西,前院的一个婶婶来串门聊天,从容在西屋陪着说话,给房长明和房嫣然做鞋,房长安的新鞋已经做好,他俩的还在做。 房长安陪着婶婶说了几句话,又到东屋去,见黑白电视机里面播放着一部抗战片,老爸看得正开心,就问:“爸,你明天跟我妈去李庄不?” 房禄军被打扰了看电视,瞅瞅儿子,问:“去李庄干啥?” 房长安奇怪地问:“您刚刚不是说去李庄先跟李昌叔家里面说好,让他下次打电话的时候留个地址,你好过去找他吗?” “……” 房禄军的表情像是要把这个不孝子拎起来打一顿,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了?去去去,你要看就看,不看别影响我看电视。” 房长安就站着看电视,过了没两分钟,又道:“黑白电视机看得太难受了,咱们要不换个彩电吧,现在也不贵。” 房禄军瞪他道:“哪来的钱?” “您出去打工不就能挣钱了嘛。” “……” 房禄军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电视!看电视!别说话!” “不是,这不是我说不说话的事。” 房长安问房长明跟房嫣然,“你们俩说,想看黑白电视还是彩电?” 俩小屁孩瞅着大哥,再瞅瞅老爹,不敢说话。 房长安道:“说实话。” 房长明道:“彩电!” “嗯嗯!”房嫣然用力点头。 “爸,你看爸,民心所向。” 房长安天真灿烂地笑了笑,“反正您在家也无聊,不想出去看看,看看人家在外面都怎么打牌的?还有烟啊,酒啊,外面的跟家里肯定不一样。” “什么不要花钱买?” 房禄军又瞪这个不孝子一眼,见没啥效果,干脆不接话茬,没好气地道:“看电视看电视,他娘哩,又放广告!” 房长安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麻溜滚蛋,免得回头要挨揍。 他拿着《鲁迅》到西屋,拿点傍晚背回来的杂草喂角落里的羊,有只刚生不久的小羊羔,还蛮可爱,房长安原本还想摸摸,结果它凑过来,身上都是羊屎味,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在旁边看书,听着老妈跟人家长里短的闲聊。 第二天房长安照常早起,房禄军已经不见人影,房长安到门口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正见爷爷房福康也溜达过来。 老爷子穿着灰色长裤、灰色衬衫,衬衫领口挂着眼镜、口袋里夹着钢笔,背着手慢慢踱步过来,一副退休干部的模样,就差拎着个鸟笼子了。 “爷爷早!” 房长安脆声招呼,房福康点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同,盯着这个孙子又打量了两眼,这才说道:“听你小叔说,考了全校第一?” 房长安心想这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快,腼腆地笑了笑,“昂。” 老爷子点点头,“不要骄傲。” “诶,我肯定好好学。”房长安乖巧地点头。 屋后面传来“馓子——馓子——”的吆喝声,房福康道:“喊一声!” “诶!” 房长安扬声喊,“卖馓子哩!这来!” 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从屋后拐了过来,后座绑着巨大竹筐,在爷孙俩旁边停下,娴熟地用脚一拨,撑开停车架把自行车停稳当,拉开竹筐上面遮盖的布,问:“要多少?” 老爷子道:“四块钱的,装两个袋子。” “诶!” 老板吹开塑料袋,从框里拿馓子放进去,把一个塑料袋装得满满当当,拿出称,将袋子放在托盘上一称,又从框里面拿出一个放袋子上面里,见托盘这端往下压,才把把一袋馓子交给房长安。 房长安瞅瞅老爷子,老爷子脸上表情似有感慨,点点头示意他接过去,微不可查地轻轻叹息。 老板又装了一袋称好,老爷子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钱袋,摸出两个一块的硬币,又数了两张红色的一元纸币交给老板,伸手接过那袋馓子。 老板重新上车离开,又吆喝开:“馓子——馓子——馓子——” “回家去吧,泡稀饭吃。” 老爷子朝房长安摆摆手,自己拎着袋子转身往南走。 房长安笑道:“谢谢爷爷。” 老爷子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看他,房长安露出个灿烂笑脸,老人叹息一声,转身继续往回走。 房长安拎着一袋馓子回到院中,从容刚刚起床,正在刷牙,漱了口,问房长安:“你爷爷给买的?” 房长安点点头,拎着满满一大袋给老妈看,“这么多估计要吃一天。” 从容叹口气,随即又露出笑容:“吃呗,你们不都喜欢吃吗?” 房长安拎着回屋,问:“他们两个还没起吗?” “没呢,先不管他们,星期天多睡会就多睡会吧。” 从容把牙刷和杯子放回客厅柜子上,到西屋扒开炉子风门,准备做早饭,依旧是稀饭,馏上馒头,再把昨天剩的菜热一热即可。 房长安本以为老爹又跑出去吃了,没想到稀饭快好的时候他又回来了,看到餐桌上放着一袋馓子,问从容:“你买的吗?” 从容不满他一大早就往外跑,回来肯定是没找到牌局,没搭理他。 房长安笑道:“爷爷买的。” 房禄军“哦”了一声,又去喊房长明和房嫣然起床,一家人围坐着吃早饭,房长明跟房嫣然都没想到早上又有好东西吃,掰着馓子泡在热腾腾的稀饭里面,吃得很香甜。 房长安也吃得好些,瞅着老爸快吃饱了,又问:“爸,你等下吃完饭去打牌吗?” 房禄军当然想要去打牌的,不过当着儿子,没好意思明说,问:“你有啥事吗?” “爸你不打牌啊?” 房长安很惊喜的表情,“我妈说你整天打牌,我还以为是真的呢,没想到我妈这样冤枉你。” 他不等爸妈接话,又继续道:“那刚好,我想去看姥姥,你跟我妈刚好顺路去李庄,问问去哪找李昌叔,早一天过去,早一点挣钱换电视机。” 房禄军:“……” 【070】防备皇上造反 “他娘哩!别人都是被老婆管着,我是整天被儿子管着!” 农田旷野,一望无际,乡间水泥公路上,房禄军载着房长明,边蹬着自行车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从昨天晚上回来就开始唠叨,唠唠叨叨,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哪有这样当儿子的?长明你说是不是?” 房长明抱着老爹的腰,用力点点头,“嗯!嗯!” 从容载着房嫣然,跟在后面止不住地笑,房嫣然抱着老妈的腰,也在偷笑,扭头看看旁边的大哥,小声喊道:“大哥,爸爸还在骂你呢!” “怎么说话呢?” 房长安道板着脸训斥道,“当爹的骂儿子,那能叫骂吗?那叫训斥、教育,是为了我好,就跟我骂你跟房长明一样,都事为了你们好,懂不懂?” 骑车前行,前面的说话后面不容易听见,后面说话前面还是能听到的,房禄军回头瞪了一眼,没好气道:“为你好?我要早知道养出来这么个儿子,你小时候我就把你送给别人养了!” 房长安嘿嘿笑道:“现在也不晚,就不怕您不舍得。” “我咋舍不得?你现在就滚,我少个人唠叨我,唉!” 房禄军继续唉声叹气,“你说说你,你在学校都学什么了?考再好有什么用?当儿子的要听当爹的,哪有反过来的?” 从容道:“谁有道理听谁的,你儿子说的对,你也得听。” “我听?我为啥要听?” “我跟你们说,我把你们送过去,我自己就回家去……” 房长安不等老妈接话,就抢先道:“爸我也跟你一块回去。” “你跟我回去干嘛?” “跟你学怎么打牌啊,我们寝室也有人打牌,我整天看他们打,我都不会,看起来挺好玩的,你教教我……” 房长安给老妈使了个眼色,免得挨老妈的骂,继续道:“还有烟,爸你回头也教教我呗?我也想吸,看我们学校那些男生吸烟,感觉好酷……” 房禄军好半天才道:“你好好上学,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学他干嘛?” “跟你学啊。” 房长安振振有词,“爷爷抽烟喝酒打牌,您抽烟喝酒打牌,小叔抽烟喝酒打牌,大爷虽然不抽烟,但偶尔也喝酒,也爱打牌,只是在镇上没有人陪他打,每次回村里面都天黑了才回镇上,不就是打牌不舍得回去吗?” “长青哥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澹然姐是女的,也都不沾,长明跟嫣然还小,长绪更小,那这传承家风的重任不就只能落在我身上了?” 他语气激昂振奋,宛若要完成什么光荣伟大的历史使命,“我不能让咱们房家的悠久家风在我这里断了传承啊!一定得学!” 房禄军差点没被噎死,不过也听出来了儿子是在说反话,心里稍安,他知道自己一身坏毛病,没啥出息,所以更加寄希望于儿女有出息,房长安要真这样学坏,那才是真觉得生活一点希望都没了。 “我早晚得被你气死!早晚得被你气死!” 房禄军被儿子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连声重复,强调自己是当爹的,“哪天把我气死了,你就开心了。” “哪能啊,我们三个还得靠你打工赚钱养大呢,不然谁交学费啊?” 房长安加快了些速度,跟老爸并肩,转着头讨好地笑道,“爸,你什么时候去打工啊?” “打个毛打工,我特先打死你!” 房禄军真的被气到了,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安生过,骑着车想凑过去给这个不孝子一巴掌,房长安赶紧嗖嗖嗖地蹬着自行车跑了。 家里只有两辆自行车,他骑着这辆是从房殿秋家里借的,新买的小架自行车,还挺溜,主要是他不用带人,骑的轻松,很快躲到路的另一边去了。 从容忍着笑道:“行啦行啦,路上呢,别闹。” “唉!” 房禄军又连连叹气,“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儿子?啊?从古到今,哪有这样当儿子的?你跟我说说,哪有这样当儿子的?” 姥姥家在从屯,距离马家沟约莫近二十里路,一家人骑的不快,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门关着,问邻居得知都下地了,于是又到地里面去找。 两位老人都年近六旬,但身体健旺,每天农活忙碌不停,正在给梨园打药,见了女儿一家过来自是欢喜。 房禄军和从容帮忙干活,不过说是俩人都帮忙,从容干活太菜,其实也就添个人数,房禄军才真的顶用。 至于房长安他们三个在梨园来回跑来跑去的撒欢,“外爷”“姥姥”的喊着就够了。 中午吃饭时,从容与爹娘说了房禄军可能要出去打工的事情,老两口早就看不惯这个女婿整天游手好闲,自然赞同,又担心女儿一个人在家忙不开,都说有什么活让她过来讲一声。 饭桌上翁婿俩人喝酒,房禄军抱怨生了个逆子,刚好有借口贪杯,房长安提醒道:“爸你别喝多了,等下还有正事呢,得问问李昌叔地址,不然你回头到了那里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别说话。” 房禄军见这个逆子又开口了,赶紧打断,“你别说话,我现在看到你说话就害怕,让我安生吃顿饭。”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 房长安拿起外爷的酒杯,“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来!爸,我敬你!” “哎哎哎!” 房长安作势就要仰脖干杯,外爷姥姥老妈都一叠声地喊了起来,姥姥赶紧把杯子从他手里夺了过去,啐道:“一家人都是酒鬼还不够?还要再添一个?” “我不是跟我爸学的嘛?”房长安嘟嘟囔囔,委委屈屈。 房禄军真有点想把这个逆子给灌醉,被他这一通折腾,自己心里面也有点没底,生怕自己这个坏榜样真会把儿子给带坏了,这顿酒到底没敢尽兴喝。 “长安,你过来。” 吃完饭房长安也帮着姥姥、老妈收拾碗碟,送到锅屋时,趁着老妈在堂屋收拾,姥姥忽然小声喊住了房长安。 已近六旬的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透明塑料袋,打开一层,里面还有一层,再打开后,里面卷着纸币和几枚硬币。 老人粗糙的手掌摊开纸币,一张二十、一张十块、一张五块,用手指沾了沾唾沫,抽出那张五块的,递给房长安,看看他,又收了回去,放回塑料袋里面,然后抽出了那张十块的,递到外孙的手里面,有些混浊的双眼看着他,小声而温柔的叮嘱道: “你拿着,在学校里面要吃饱,不要受委屈。” 房长安几乎没忍住眼泪,用力点点头,接过那张有些褶皱的十块钱,放进兜里面,“姥姥您放心吧,我们学校食堂便宜,能吃饱。” “唉,学校食堂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 老人叹息一声,小心地把塑料袋卷起来,放回衣兜里面,“今天来不及了,下次你早点来,姥姥给你炸丸子,还有烙馍,你带到学校里面去吃。” “好,那我下个星期再来。” 房长安点头答应,又再次强调,“我们学校食堂真的便宜,五毛钱就能吃得饱饱的,我们同学都是每顿饭只吃三毛钱就够了,学校还有镇里面都管着呢,食堂老板不敢乱卖东西。” 前世的时候,房长安每个周末也常来姥姥家拿东西,也没少抱怨学校食堂的东西难吃又贵,但现在他恨不得把食堂老板说成天下第一善心人。 房长安去了趟厕所,回到屋里面,坐在家里唯一一张床上看着外爷跟老爹说话,悄悄将两张纸币放在枕头底下。 一张十块,一张五块。 都是崭新的纸币,老人就算看到也绝不会怀疑是他还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拐到李庄,找到了那个李昌叔的家里,寒暄之后,房禄军半是不甘,半因不太熟,除了寒暄之外并未怎么说话,由从容说出来意。 对方有些意外,但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下来。 临走时,房长安又提醒爸妈记一下对方家里的电话号码,随即又留下了房长峰家里的电话号码。 回到家中,房禄军屁股都没沾板凳,说了几句话就悄悄溜走了,房长安看到了,但没说什么。 他毕竟只是太子,还是要防备皇上被逼急了造反。 房长明回到家,又呼喊着一群孩子要玩捉迷藏,房长安想了想,决定陪他们玩会,结果发现还挺好玩,于是多玩了会,天黑才被老妈喊回家。 嗯,这毕竟也要跑来跑去,也算锻炼身体。 房禄军直到八点多才回到家,身上带着酒气,房长安知道老爹从昨天晚上就憋屈,肯定要找自己的茬,因此格外乖巧,从房禄军一进屋,就没断过献殷勤。 先给倒热水,还加了糖,捧到老爹面前:“爸,你喝茶!” 然后再帮忙捶肩膀,“爸,你坐着打牌,这么半天,累了吧?” 然后主动问:“爸,赢钱没?” “我就知道您肯定赢了!您这脑子和技术,除非运气太差,不然有什么道理能输?” 房禄军本来就喜欢听好话,又喝了不少酒,被儿子几句吹捧,早就忘了要揍他的事情了,端着茶杯开始吹嘘自己打牌怎么怎么厉害,傍晚赢了多少多少。 最后愣是把兜里的一百多块钱全都塞给了房长安,不要都不行。 “再敢说不要老子就揍你!狗日的,没见过这样当儿子的……” 房长安于是把钱收下,转头就给了老妈,又笑道:“妈,你说我爸明天早上醒过来,还记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吗?” “灌了一肚子猫尿,他还能记得什么?” 从容十分惊异于儿子的转变,但也觉得欣慰,房禄军经常喝醉要闹事,今晚算是最平静的了。 房长安指了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老爹,笑道:“妈,看到没?下次我爸喝醉了,你就这样,把他当孩子哄,没必要跟他吵,真生气,就骗他,比如给他倒点醋喝,或者让他写保证书、认罪书、欠条什么的。” 从容有点忍俊不禁,嗔道:“他是醉了,又不是傻,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你是他儿子,他把钱给你,我要他都未必给。” “都一样,反正都到您手里面。” 房禄军每次喝醉,第二天必定早起做饭,而且是尽力做好,表达自己的悔过和歉意,这回也是如此。 第二天房长安依旧早起,老爹已经在烧火做饭了,见他也这么早起,还有点意外,语气格外的温和可亲,笑道:“长安这么早起来?洗洗脸刷牙,饭马上就好。” 房长安笑道:“我出去转转。” 溜达一圈回来,听到里屋老爹正在好言请老妈起床,又是道歉又是献殷勤,末了又小声问:“哎,我昨天回来,你有没有动过我衣服?我一百多块钱哪去了?” 从容没好气道:“我动你衣服干嘛?指不定扔哪去了。” “不可能掉,我放裤子兜里的……回来的时候还在呢……” 房长安刷牙洗脸回来,房禄军已经把房长明和房嫣然也都喊了起来,还在问:“昨天爸爸回来,你们有没有看到妈妈翻爸爸的裤子?” 俩人瞬间明白老爸在追查什么,看看刚走进屋的大哥,房长明摇摇头道:“我没看见。” “嗯嗯!”八岁的房嫣然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自己跟二哥一样。 【071】聊两毛钱的 “他娘哩!我就说钱被你这老娘们给我弄走了!还不承认……” 如果真的丢了一百多块钱,从容的表现不可能这样淡定,因此早上的时候,房禄军心里面就基本肯定了钱在媳妇那里。 临近晌午的时候,他终于从枕头下面翻出来了钱,开始找从容算账,“这不是?这不是?我就说给你翻走了不?” 从容道:“还用我翻?灌点猫尿,还分得清谁是谁不?你自己昨天晚上差点跟自己儿子拜把子,自己给他的。” “你瞎扯!翻我钱,还诬陷我……”房禄军其实有点模糊印象,但自然不可能承认。 “你问问长安,问问是不?”从容见他还要否认,转头宣人证上朝。 “爸,妈,我去秋秋家打个电话!” 房长安才不掺和,免得被混合双打,立即低头往外溜。 房殿秋家的门开着,他径直走进去,房长峰的媳妇柳喜琴正在西屋里面做饭,房长安伸着头招呼一声,“琴姐,做饭呢?” 柳喜琴正和着面,抬头看看他,满脸笑容地道:“吆,全校第一过来了?秋秋在屋里看电视呢。” 房长安腼腆地笑笑,没接打趣的话,“我想借下您家电话,给同学打个电话。” “没事,你打去吧,我和面呢,就不过去了,反正你会用。” 两家对门好些年,肯定也有过不愉快的摩擦,但总归是族亲,且整体而言还是相处和睦的,对双方的孩子态度都很好,柳喜琴也没跟房长安见外。 房长安自然更没见外,走到堂屋,房殿秋、房甜甜姐妹俩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着看电视,至于房殿洲则在外面跟着房长明一块玩。 显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房殿秋歪着身子看着房长安进来,问:“你给谁打电话啊?” 电视机里面播放着《西游记后传》,大师兄正在鬼畜翻跟头,房长安看了一眼,有点意外这电视剧居然播这么早,答道: “我们班主任,我从她家借的书,准备等下早点过去还。” 房殿秋问:“你准备几点走啊?” “吃完饭就走呗,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房殿秋有点犹豫,女孩子大多数比男生恋家,何况房殿秋才十一岁,能在家里面多待十分钟都不想早十分钟回学校。 房长安笑道:“那要不你跟房影晚点走吧,我吃完饭过去,怕晚了人家家里有事。” 房殿秋有点犹豫,既想在家多待会,又想要跟他一起回学校,最终道:“等下我问问影影吧。” “行。” 电话安装在里间,房长安过去,看到房殿秋的床上乱糟糟的,也懒得看,拿起电话拨通沈墨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很快被接通,一个妇人的声音问:“你好,哪位?” 房长安道:“姨姨您好,我是沈墨的同学,找沈墨。” 对方顿了一下,房长安听见另一个更年老些的妇人声音问:“梁姐,谁呀?” 接电话的声音答:“说是墨墨的同学,找她呢。” 安静了几秒钟,接电话的妇人温声笑道:“同学你稍等一下,沈墨马上就过来。” “谢谢姨姨。” 房长安道了谢,等了约莫十多秒钟,听见沈墨的声音由远而近:“谁呀?是不是叫房长安?” 随即听见她脆嫩嫩的嗓音响起来:“喂?” 房长安笑道:“是我。” “我就知道是你。”小姑娘的嗓音听着既欢喜又骄傲,“房长安你在干嘛呢?” “给你打电话啊!” 用别人家电话,房长安没空陪她闲聊,一分钟两个包子啊,“我找你有点事,没影响你吧?” “没有啊,什么事?” “我大概两点多到程老师家,想去还书,又怕她在忙,就没有给她打电话,找你问问,那时候程老师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就晚点再去。” 沈墨道:“方便啊,婶婶整天都很闲的,你直接来好了。” 房长安笑道:“那行,我知道了,就不打扰你好好学习了。” 沈墨不满地道:“我没看电视,写作业呢……啊不是,我没写作业,我看电视呢。” 房长安忍着笑,道:“那行,你好好看吧,电话费有点贵,见面再聊免费的吧。” “哦。” 小姑娘还想跟他说说话,听他要挂了,有点失望,又觉得他说得好玩,有点想笑,道:“那我等下也去婶婶家,到时候再跟你说话。” “好,我挂了啊,拜拜。” “嗯。” 房长安挂掉电话,回到堂屋,房殿秋跟方甜甜都盯着他,“你给谁打电话啊?” 房殿秋不等他回答,就飞快地问道:“你们的同学?” 然后继续问: “女的?” “那个沈墨?” 房长安撇撇嘴,“看电视,看电视。” 房殿秋不满地咕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沈墨……你们俩关系很好吗?” “没有咱俩好。” “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不算。” 房殿秋明显还想要更多八卦,但妹妹还在,担心传出去还得房长安挨揍,就忍住了没问。 房长安跟着看了会电视,注意力完全不在猴上,碧游仙子好漂亮啊,白莲花也漂亮……为啥当初都没印象呢?貌似《西游记》也是……猴子误我! 回到家中,爸妈已经在做饭,因为他下午要回学校,房禄军特意到会上割了一斤猪肉。 马家沟没封一、四、七集会,周围村子的人都过来买卖,今天是阳历九月十四号,农历八月十八,并非集会日,但时间长了,会上总有平日也开的,有杂货店,也有个杀猪买肉的,也姓房,昨天杀了猪没卖完,就仍继续卖。 房长安特意问了肉价,七块钱,便宜是远比后世便宜,但吃肉的次数却远远比后世少得多。 猪肉、大白菜、粉条、干豆角一锅炖,贴上死面锅饼,满院子飘着香气,把饼揭出来后,房禄军先盛了一盆,让房长明给爷爷奶奶送过去。 一斤肉一家人吃本也不宽裕,且坦白讲,那边手头宽裕,显然不缺这点,从容明显有点不大开心,但并未说什么,也催着房长明送过去。 吃完饭,房长安道:“爸爸,妈妈,我还得去趟我们班主任家里,把书给还了,吃完饭我就走了。” 房禄军跟从容都有点意外,但都没反对,房禄军问道:“你还有多少钱?要多少?” “学校要订校服,四十块钱,我没怎么花,我妈给了我十块,身上还有三十五,您再给我十五块钱就行了。” 房长安才又把自己买卖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一个包子赚两分钱的细节,跟给房禄生的说辞一致,说自己可以多吃几个包子。 这倒不是不信任老爹,而是他存不住话,回头喝酒肯定跟人显摆,虽然不算是什么机密,但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除此外,还有韬光养晦的意思,毕竟“初中生每天帮同学带包子挣包子吃”,跟“震惊!某某某十二岁就敏锐发现商机,每天倒卖包子赚差价”的冲击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房长安如今身上还有三十块钱,没跟老妈说姥姥给钱的事情,因此只能说身上还有三十五,至于老妈给了十块钱,单纯为了在老爸这里显得合理而已。 从容看了眼儿子,并没有说话。 房禄军手头稍微宽裕,算了算房长安上周七天的花费,怕他忽然没钱了,于是给了他二十五,保证他交完校服钱之后还能留下二十块钱。 “你去班主任家,总不能空着手吧?” 房禄军不靠谱的是自制力,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跟从容商量了一下,觉得程梦飞家有钱,而且是儿子登门,没必要花钱买礼物,决定去地里面摘点东西,让房长安带过去。 老爹刚出门,房长安就抽出十块钱交给老妈,笑嘻嘻道:“我怕爸爸到处乱说,就没给他说实话,我还能挣钱呢,十块钱都用不完,妈你收着吧。” 从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沉默着收了起来。 房长安并非矫情,而是很清楚家里面如今的境况,今年西瓜没卖到多少钱,又还了账,老爸身上的一百多,很可能就是家里全部能拿出钱了,老妈身上的钱可能都没有他多。 柴米油盐,很多时候可能就被这十块钱给难住。 家徒四壁,这才是房禄军这么“轻易”答应出去打工的真正原因,他的推动只是助力加速而已。 【072】意外 房禄军很快从地里回来,黄瓜、豆角、番茄、茄子、青椒摘了满满一篮子,最上面还放着几个玉米棒子,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大把花生秧,缀着满满的沾着泥土的花生。 房长安无语道:“爸,我是顺手带点东西表达下谢意,不是送菜。” “多带点,没事。” 房禄军把篮子和花生秧都放下,从容问:“这都谁家的?” 家里都是扯了瓜秧才种的玉米,现在还没抽穗呢,花生也是如此。 房禄军道:“玉米是民哥的,花生是四大爷的,就他两家种的早。” 房长安拿个带子,从老爸摘的一堆菜里拿了一把豆角,几根黄瓜,几个番茄和青椒,两个玉米棒。 房禄军和从容摘花生,都道:“你多拿点。” “没必要,剩下的你们在家吃就行了,程老师家就两个人,而且不一定爱吃呢。” 房长安先去了趟房殿秋家里,她也刚吃完饭,蒸的包子,房长安又蹭了一个,边在那啃,边看着房殿秋给房影打电话。 房影不愿意这么早走,房殿秋犹豫之后,最终还是电视剧战胜了房长安,决定晚一点再跟房影一块回学校。 “那你们俩女孩子,路上要小心一点。” “嘁,你不一定打得过我们俩呢。” 房殿秋对他的叮嘱直翻白眼。 房长安笑道:“遇到麻烦报我名字,说不定有用。” 房殿秋自然更嗤之以鼻。 房长安回到家中,爸妈已经把花生摘了下来,放在盆里用水一泡,哗啦啦地洗洗,捞出来装在塑料袋里面。 他牵出来自家的老式自行车,家里常说的“大架”,前面有根横梁,小时候走亲戚常被爸妈载着坐在这根横梁上,后世这种老式自行车已经很难见到。 花生跟玉米棒子放在前面篮子上,书包跟蔬菜绑在后座,收拾妥当,房长安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房禄军跟跟着他走出来,叮嘱道:“路上慢点。” “好。” 房长明和房嫣然也都跟着出来了,很舍不得大哥的表情,房长明依依不舍地叮嘱道:“大哥,你下星期回来,再带点好吃的啊!” “嗯嗯!”房嫣然又在旁边用力点头。 “就知道吃,下星期回来我检查你们俩的作业,考考你们,谁学的不好不准吃。” 前世房嫣然成绩尚可,房长明初中都没上完就辍学打工去了,这世房长安自然不愿意让弟弟妹妹还沿着前世轨迹往前走,要尽到作为兄长的职责。 挥别家人,他骑上自行车离开村子,好久没骑过大架自行车,起初还真有点不大适应,好在很快熟悉起来,爸妈刚给车轴、链子都上过油,骑着很溜。 村后到河南地之间有片杨树林,按房长安的记忆,明年河南地也会种上树,属于国家华北防护林的战略范围,会按亩树发补贴,且种上的树仍属于个人,过些年长大了可以卖掉换钱。 即便河南地还没种上树,游目一望,二零零三年的家乡也是原生态的农村美景,树木葱翠,一片片田野延绵天际,河水水位降下来后,也已经逐渐恢复清澈,水中芦苇茂盛。 房长安骑车过桥的时候,还看到几只水鸟扑棱着翅膀,在芦苇上飞来跳去。 这是河岸满是垃圾的后世几乎无法想象的场景。 但平心而论,如果可以选择,房长安宁愿选择环境污染的后世。 因为那个时候,他开着轿车,而不必风刮雨淋、严寒大雪都只能骑着骑行车去上学;家里盖上了新房子,每个人都有一个大房间,而不是兄妹三挤在半间客厅里面;长明饿了点份外卖半个小时送到门口,嫣然馋了随时网上买一箱零食,抱着猫满满吃,而不必盼着大哥周末回家带来几包辣条;老妈常常会抱怨你们都还不结婚、那个护肤品不好用、这个手机功能我怎么找不到了,但再也不必每天为几块钱的柴米油盐发愁…… 如果能在保护环境的前提下求发展,自然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但在现实之中,不论是国内现状,还是国际大环境,都不允许。 既然如此,先解决温饱生计,才有资格追求环保。 眼前这样的原生态美景,以房长安的眼光来评断,比后世去过的许多知名景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村子人每天来来往往,有几个人觉得幸福美好? 房长安在河北地头停下车,在路边拔了几株叫不出名字的杂草,编成了一个蚂蚱。 这是他大学时太穷为了哄女孩子特意网上查教程学的,第一次费了好大劲编了个小包,没啥用,那女孩后来找了个送lv的,虽然他网多,这个不收换一个送,不至于送不出去,但费这么大劲不落好,还是有点受挫,于是改编蚂蚱之类的小玩意,省时省事,效果居然还更好,带着这小玩意刷过好多次身份证。 房长安编完自己看看,不算很精致,但还算别致,小心放在前筐袋子里面,跨上自行车,边卖力蹬着自行车,边反思唾弃曾经那个渣渣房长安。 昨天去姥姥家来回骑车,房长安至今还觉得腿有点酸,没敢骑快,好在除了马家沟这段路很差之外,上了公路就好走起来。 房长安人在路上,并不知道他刚走没两分钟,房殿秋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房殿秋还以为是房影,过去接电话,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好听的嗓音,脆嫩嫩地问:“你好,你是房长安的邻居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房长安刚刚打电话找的人,虽然当着房长安很八卦,但接陌生人的电话,房殿秋还是有点拘谨,忙问:“我是,你找他有事吗?” “能不能麻烦你跟房长安说一声,我婶……啊不是,那个程老师现在人在市里呢,估计要四点多才能回来。” 房殿秋有点听不明白,重复道:“就是告诉房长安,程老师现在人在市里面,要四点多才能回来对吧?” “嗯。” “我知道了,这就去跟他说。” 脆嫩嫩的嗓音犹豫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你等下能不能给我回个电话,说一声啊?” “行,我先去跟他说。” 房殿秋怕房长安已经走了,挂掉电话就往他家去,推开房长安家院门进去,从容正准备下地干活,房殿秋忙问:“奶奶,长安走了吗?” 从容道:“刚走一会儿,你跟影影什么时候走?找他有事吗?” “我们等一会再走。” 房殿秋听说房长安已经走了,顾不得多说,“没什么事情,奶奶我回家去了。” 她小跑回家,赶紧回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刚刚那个脆嫩嗓音应道:“喂?” “呃……” 房殿秋一时卡壳,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好在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听得出自己声音,干脆直接说事情:“房长安已经走了。” “啊?” 那边语气有点吃惊和懊恼,“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房殿秋想了一下,答道:“一会儿。” 那边沉默了一下,房殿秋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具体多长时间,但肯定没多久,他刚从我家离开,应该出发不超过十五分钟……要不我再去问一下吧。” “不用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 房殿秋犹豫一下,又问:“那你怎么告诉房长安啊?” 那头想了一下,道:“没事,我去等他,没事啦,谢谢你。” “不客气。” “我挂啦,拜拜。” “嗯。” 俩人很没营养地结束了通话,房殿秋在这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 不过反正最多在那个程老师门前等会儿。 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看电视比较重要。 她理清思路,迅速跑回电视机前坐下来,珍惜着离家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争分夺秒地看电视。 另外一边,沈墨挂掉了电话,穿着短袖短裤凉鞋就往外跑,还没到门前,就听奶奶问:“你干嘛去?” “房长安已经来了,我去婶婶家等他。” “他又不会飞,刚从家里出发就到了?” 彭漱玉看着有点焦急的孙女,语气有些嗔怪,随即又温和地问道:“他出发多久了?” 她是沈葆国的妻子,如今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显花白,但皮肤仍然白皙光滑,身上有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加上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淡定,气质十分出众,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沈墨瞅瞅奶奶,绞着手指说道:“一会儿。” 彭漱玉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是多久啊?” 沈墨不满地咕哝道:“他邻居就这么说嘛。” 彭漱玉笑着叹息一声,招手道:“过来。” 沈墨撅撅嘴,不过还是走了过来,老人点着她光洁的额头,笑道:“你叔叔婶婶都不在,还有保姆在家里面呢,你那个同学又不是进不去?不用这样着急。” “你先跟奶奶说说,这个同学到底是什么情况?” 【075】说说话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没什么情况呀,就是同学嘛。” 她掰着手指说道:“他跟我是同桌,我们班的班长,年级第一,就是不爱认真听讲。” “老师在上面讲课,他总爱在下面自己看书,但是老师讲的他又都会,我觉得他好聪明啊!” “还有还有,他家不是没钱嘛,他就每天早上骑自行去街里面买包子,给很多好多人带,有三四百个包子。”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买得多就便宜,这样就能把他的早饭钱挣出来了……奶奶你别告诉别人啊,你要是说出去了,可能很多人就不会找他买包子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认真答应道:“好,奶奶不跟人说。” 沈墨歪着头想了想,道:“其他的……嗯,长得好看。” “这个优点好。” 老人脸上笑意扩散,又问:“他今天为什么来你婶婶家啊?” “还书呀,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嘛。”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沈墨摇摇头,老人表情像是思索了一下,自语道:“家里在农村,境况不大好……” 沈墨疑惑地问:“奶奶,怎么啦?” “没事。” 老人笑着摇摇头,沈墨道:“没事的话我过去啦,不然房长安到了,见婶婶跟叔叔都不在,肯定觉得我骗他。” 老人笑道:“你给叔叔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可以了吗?” 沈墨咬着嘴唇,倔强地道:“我不,我要去等他。” “好吧,奶奶陪你一块去。” 彭漱玉叹口气,牵着孙女的小手站了起来,朝里面喊:“梁姐,我跟墨墨出去一趟。” “诶!”里面传来妇人的应答声。 彭漱玉先去换鞋,沈墨跟在后面道:“很近啊,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被人拐跑,奶奶你不用去了,外面还热呢。” 彭漱玉笑道:“奶奶也要活动活动,不能整天在家里面坐着,走吧。” 沈墨这才让奶奶牵着手,一块走出家门。 镇上并无干部大院,许多人都是“走读”,住在县上,来这边上班,沈葆国因为在镇上任职时间比较长,且已近退休年龄,就在镇上买了套房,与沈诚言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一老一少很快来到沈诚言家中,沈墨见房长安还没到,放下心来,本以为奶奶把自己送过来就要回去,彭漱玉却一块到客厅坐下来了。 阿姨忙着给倒茶,彭漱玉笑道:“不用忙,我就坐坐,看看墨墨那个同学就回了。” 沈墨奇怪地问道:“奶奶看房长安干嘛呀?” 彭漱玉笑道:“你总提起,奶奶好奇呗。” 事实自然并非如此。 沈墨自小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这些年过得安安稳稳,她的父母在外地经商,生意场上原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牵扯到她。 然而自今年初传出沈墨舅舅要调任云龙市的风声后,竟然就有些神通广大之辈,能费尽心思、处心积虑地安排着借她一个小孩子来拐弯抹角地来拉关系。 这事说起来可笑,自然也没有什么效果,却给老夫妻俩都敲了个警钟。 虽然并未对沈墨有什么伤害,但从小身边就有这种意图叵测之辈,又是个女孩子,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好事情。 彭漱玉本就心细,左右无事,因此哪怕明知道这个房长安不大可能有问题,为求心安,仍然亲自过来排个雷。 祖孙俩在一楼客厅人下了一局象棋,正重摆棋子的时候,就听见院里面传来自行车的声音,沈墨轻轻“啊”一声,道:“肯定是房长安回来了。” 站起来出门,果然看到房长安把自行车停在了院中,欢喜叫道:“房长安!” 房长安一路骑的腿酸,好容易踩着地,觉得大地格外的亲切,见沈墨迎出来有点意外,笑着应道:“你怎么在这?程老师呢?” “婶婶跟叔叔去市里了,要四点多才能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你已经出发了,我就来这里等你了。” 沈墨说着经过,见房长安拿出前车篮的一袋蔬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菜啊,黄瓜、豆角、番茄、青椒,还有玉米和花生,你不认识?” 小姑娘撅嘴道:“我认识啊,我是问你带它干嘛?自己做饭吗?” “我爸妈听说我来程老师家里借书,还吃饭,觉得过意不去,就从地里面摘了点蔬菜,算是一点心意,都是我临走的时候跟我爸一起去摘的,很新鲜。” 彭漱玉坐在客厅里面,听着外面的对话,脸上流露出些许轻松而温暖的笑容。 接着又听那个男生道:“哦,对了,还有一个蚂蚱,我摘菜的时候,从我家地里拔的草编的,特意准备送给你的,喜欢不?” 老人脸上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再次失笑。 阿姨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有点拘谨地看看老人,彭漱玉笑了笑,示意她出去接一下。 阿姨还记得房长安,出去后看看他拎着的东西,笑道:“都是地里刚摘的吗?那感情好,你程老师最喜欢吃拍黄瓜,新鲜的好吃……” 房长安笑道:“那我下周再带,我家地头换茬种的,应该还有新的。” 阿姨把两个袋子都接了过去,房长安伸手想把书包从沈墨那拿过来,小姑娘却已经先拿着进屋了。 房长安在门厅铺着的地垫上跺了跺脚,跟着走进客厅,就见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老妇人随意而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微微的温和的笑意打量着自己。 沈墨回头朝他笑道:“这是我奶奶。” 房长安心思电转,并未刻意伪装,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微微欠了下身,道:“您好。” “你也好。” 老人和善地笑笑,“下次回到家代我们向你父母道声谢。” “诶。” 房长安笑着应了一声,并没有客套,也没说更多的话。 他并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但沈诚言和程梦飞单独居住,老人今天出现在这里,有一定可能是因为沈墨而特意过来看自己的。 在这种未知情况下,谨慎为上,少说少错。 老人打量着他的表情,笑道:“先去洗把脸。” 今天不算热,不过房长安骑了十多里路,脸上还是有些汗,先到一楼的卫生间去洗了把脸,用纸巾擦了擦脸,重新出来。 老人坐在沙发上招招手,笑道:“坐下。” “诶。” 房长安走过去,见自己的书包被放在老人对面的西侧沙发上,沈墨与老人都坐在东侧。 彭漱玉打量着这个出身贫苦的小小少年,心里面有些许惊讶。 十二三岁的年龄,原生家庭的气息几乎能遮盖住整个人,但她在眼前这个小小少年身上,看到的更多是一种内蕴的积极向上的朝气,除了那身干净却有些旧的衣物,几乎很难找到周围贫困农村家庭的痕迹。 她笑着问道:“喝茶叶吗?” 房长安道:“也喝。” 彭漱玉笑笑,喊道:“阿姨,倒两杯茶来,还有茶叶吧?” “有呢。” 阿姨很快应了声,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抹着,有点拘谨地问:“泡什么茶?我不会用那个……” 她指着的是柜子里面的整套茶具。 彭漱玉笑道:“上次的龙井还有吧?用玻璃杯就好。” “诶。” 阿姨应了一声,取了三个玻璃杯,拿去厨房冲洗。 彭漱玉又看向房长安,问道:“我听墨墨说,你从程老师这里借书,借的什么书啊?” 房长安如实答道:“一本《围城》,一本《鲁迅全集》第一卷。” 彭漱玉表情有点吃惊,“看完了吗?” 房长安点点头,“看完了。” 彭漱玉见他虽然有点拘谨,但言语神态还算镇定,也不似说谎,又问:“看得懂吗?” “有些能看懂,大部分看不懂,就当故事看。” 老人笑了笑,点头道:“当故事看好,本来就是故事嘛,就像你们现在背古诗词,很多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也被强迫着背下来,等以后长大了,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房长安点点头,随即看她一眼,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人笑道:“有话想说?那就说,怕什么?”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怕说错了,您笑话。” 老人道:“没事,你说吧,我不笑。” 房长安想了一下,才道:“我听您刚刚说的,忽然想到……呃,不是观点,就是忽然想到,电视里面,就是古装的那种,几岁的小孩子,也就在背‘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好像从《三字经》《千字文》开始,还有四书五经,都要背。” “文言文更难懂,他们那么小,肯定也不明白,但还是要背,这应该跟您刚刚说的长大了就明白了,是一个意思吧?” 他说这段话并非为了表现,连观点本身也不重要,只是想通过这段话进一步塑造自己“爱思考”的形象。 彭漱玉听罢,打量着房长安,半晌无言,眼神已经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了。 房长安这才恰到好处地流露些许不安,问道:“您……我说错什么了吗?” 【076】房长安的社戏 “没,没有。” 彭漱玉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你才这么大,看个电视,居然就能想到这么多事情,难怪你沈叔叔跟程老师总夸你。” 房长安虽然表现的让人刮目相看,但终究是一个小孩子,老人并没有很慎重对待,因此吃惊之下,说话有了破绽。 沈诚言与程梦飞若在父母面前夸房长安,能夸什么?那天中午关于《鲁迅》的一些言论肯定会被提及,她也就不可能不知道房长安借了什么书。 不过明知故问找个话题也属于常事。 房长安的话这才多了些,腼腆地笑笑,“我从小就爱乱想。” “肯动脑子是好事。” 老人肯定了一句,阿姨用托盘端了三杯茶过来,每人面前放一杯。 房长安伸出手,想要接杯子,阿姨说了声“烫”,先一步放在了他面前茶几上,房长安手伸着,似乎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最终收了回去,说了声:“谢谢阿姨。” 老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又笑着问:“你家里都做什么的,愿意跟奶奶说说吗?” 这里的“奶奶”自然是一个普通的礼貌用词了。 房长安道:“我爸妈都是种地,不过我们家三个孩子,主要靠种西瓜、卖麦子之类的东西赚钱,不过今年西瓜不好,又便宜,没挣到钱,我爸正准备出去打工。” 老人点点头,寻常这个年龄的孩子或许都对家里收入一无所知,不过贫苦人家出身,又早慧,说这些不算奇怪,也算进一步印证了他给自己的“善于思考”的印象。 一个善于思考的肯定喜欢观察。 她又问:“你爷爷奶奶呢?或者其他亲戚,都种地吗?”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 房长安点点头,“我爷爷同时还教书,当过我们村小学的校长,我大爷在二中教书,教初二、初三的物理。” 老人听到这个,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我好像听说过,二中有个物理老师,水平很高,发表过好些文章,也姓房,叫房……房……” 房长安试探着补充:“房禄国?” “好像是。” 老人点一下头,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笑道:“就是我大爷。” 老人也笑起来,道:“那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房长安笑笑,没有接话。 沈墨坐在旁边,看着房长安跟奶奶查户口似的对话,眨巴眨巴眼睛,一直没插上话,端起自己的茶杯,发现太烫,于是放下,撅着嘴“呼——呼——”吹了吹,茶香弥漫。 然后小心翼翼把杯子倾斜着,又吹了吹茶叶,然后小口吸溜。 重新把杯子放正,茶水摇晃,浮在水上、水中的茶叶姿态舒展着沉入杯底,小姑娘好似第一次注意到一般,睁大眼睛地看着。 “别只顾着说话,喝茶。” 彭漱玉笑着说话,拿起杯子,轻轻吹了吹,小口品茶。 房长安“有学有样”,但担心弄巧成拙,并未刻意装做很生疏,老人打量着,又问:“经常喝茶吗?” “我家就一罐茶叶,估计放两三年了,平时我爸妈都不喝。” 房长安摇摇头,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喝过几次,不过没有这个茶叶香。” 老人笑道:“爱喝的话,等下就拿一罐回去。” 房长安道:“不用了,学校里面不方便。” 老人笑着点点头,“那就常来,程老师家的书看完了,奶奶家也有好多书,慢慢看。” 房长安确认般看了看老人,随即露出笑容,真诚地道谢:“谢谢奶奶。” 老人又喝了口茶,笑道:“你要是急着看书,就上去看吧,要是不急,就再陪奶奶说会话?” 房长安哪有选择,笑道:“不急。” 老人笑笑,问道:“《围城》跟《鲁迅》喜欢看哪个?” 房长安想了想,道:“《鲁迅》。” 老人“哦?”了一声,有点意外地问:“为什么?” 因为说喜欢看《围城》可能会被怀疑早恋倾向! 房长安心里面偷偷吐槽一句,说道:“因为我觉得《围城》没有《鲁迅》有趣,而且更有共鸣。” “哦?” 彭漱玉来了兴趣,难得听见有人说《鲁迅》有趣,而且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你说说,你觉得哪里有趣?” 房长安想了想,道:“比如里面有一篇《社戏》,是讲鲁迅小时候跟农村一群孩子去听戏的,就很好玩。” 彭漱玉笑道:“这篇文章你们以后课本上也有,你继续说。” 房长安道:“他们一群孩子去听戏,觉得无聊,坐着船回来,半路上偷河岸上种的豆子吃,其中一块地是领头那个孩子自家的,别人问他偷谁的,他考察了一下,说我家的豆子长得大,偷我家的。” 沈墨听得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地问:“真的啊?等下我也要看。” 彭漱玉也笑,拍拍孙女的脑袋,微嗔道:“看就看,别打岔,先听人家说完。” 沈墨撅撅嘴,趴在奶奶的腿上,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房长安,看着像听故事似的。 房长安继续道:“后来别的孩子觉得全都偷他家的不好,还是又分散偷了好多家的豆子,然后在船上煮着吃。” 沈墨睁大眼睛,忍不住问:“在船上怎么煮?” 房长安道:“鲁迅是绍兴人,是江南水乡,人家经常用船,尤其是那个年代,可能经常在船上做饭,肯定有锅有炉子。” 小姑娘点点头,房长安继续说:“第二天被偷豆子的人家知道了,但没有生气,因为鲁迅说豆子好吃,反而很感激,还特意摘了豆子送到鲁迅家里。” “文章最后,鲁迅说总觉得在家里吃的豆子没有那天晚上偷吃的豆子好吃,以后吃的豆子,也总没有那天晚上的好吃。” 他看看彭漱玉,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我在家里,其实跟我弟还有其他熟的孩子,也从地里面偷过东西吃,豆子、白薯、玉米、花生都有。” “真的?” 沈墨又忍不住出声,眸子晶晶闪亮,恨不得马上跟他回家一块偷东西吃的样子。 彭漱玉倒没责怪,只是有点好笑又理解的表情,点点头道:“所以你觉得有共鸣?” “嗯嗯!” 房长安先向沈墨点点头,然后再回答她奶奶的问题,“我其实参与的次数不多,所以印象很深刻,我们偷了很多东西,在野外挖个坑,捡树枝、树叶烧火烤着吃,因为都还小,又有风,烤的本生半熟,但吃着就是觉得好吃。” “后来在家烧锅做饭的时候,也放白薯在里面烤,我爸妈还帮忙烤过,也觉得好吃,但跟那次一群人偷烤着吃,还是觉得那些半生半熟的好吃。” “真单纯论吃起来的感觉,肯定是特意烤熟的好吃,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留下的印象,就还是觉得那天偷的好吃。” “鲁迅他们也都是一群孩子,而且是在船上煮的,不论条件,还是煮豆子的人的手艺,肯定都不如鲁迅的妈妈,或者他家里请的阿姨。” “所以说单纯论豆子的味道,我觉得鲁迅他们那天晚上一群孩子煮的,未必就有多么好吃,但是跟我一样,都是因为当时的氛围或者说整体的回忆,所以连豆子也变得好吃了。” 彭漱玉点了点头,又问:“还有么?” 房长安想了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即才说道:“那个被偷了豆子的六一公公反应很……嗯,我觉得有点难受。” “嗯?” 彭漱玉也是个爱读书的,鲁迅的这篇《社戏》她也看过,却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那个被偷了豆子的六一公公身上,含笑问道:“你说说。” “我家种过豆子,虽然不是那种蚕豆,但种地的人,心态总差不太多的。小孩子偷东西吃很常见,就算发现了,大多都不会太计较,但骂人的也不少。如果偷太多,或者像文章里面写的那样,踩坏了庄稼,就算脾气好,肯定都会心疼的,基本少不了一顿说教,或者挨几句。” “那个六一公公说豆子被踩踏坏了许多,最初也在骂人,嗯,应该算说教,鲁迅只写了一句,然后双喜说是请鲁迅吃,六一公公看到鲁迅,就给他作揖,说请客是应该的,然后问豆子好吃不,鲁迅说好吃,六一公公就非常感激起来,夸鲁迅说‘这真是大市镇里出来的读过书的人才识货!’然后夸他自己的豆子好,又说要送给鲁迅家里尝尝。” 房长安一口气说完,顿了顿,“他种豆子是卖的,刚也卖了豆子回来,准备找偷豆子的双喜他们算账,或许大概也就是说几句,然后知道是鲁迅吃了之后,反而夸了一顿,说吃的好,有眼光,又摘了去给鲁迅家里送去。” “如果这篇文章也选在课本里面,老师大概会解读为这个六一公公和蔼亲切,但我觉得……” 他犹豫着说道:“六一公公或许真的听鲁迅夸自己的豆子好吃,很开心,所以就不追究了,还主动去送豆子,也或许……他不敢生气,所以不论鲁迅说什么,他都会夸鲁迅,然后主动给鲁迅家里面送豆子。” 房长安看看彭漱玉,“因为鲁迅是公子哥,他家里很有钱,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所以他能读书,他来了大家要请客。” “就跟《故乡》里面,闰土长大了之后喊他‘老爷’一样。” “如果那个旧时代继续下去,请鲁迅吃豆子的双喜阿发他们这些人,长大了,要卖豆子养家糊口,鲁迅的孩子来这边,有孩子请客,偷了自己家的豆子,他们仍然要夸鲁迅的孩子,读过书的人才识货,有眼光,吃得好!” “然后再自己摘了豆子给鲁迅家里面送去,请老爷太太品尝。” 初秋午后的客厅里,尚显稚嫩的男孩嗓音说完,便陷入一阵寂静,彭漱玉看着眼前这个稚嫩青涩的小小少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 《故乡》《社戏》故事里的“我”不能直接认为是鲁迅本人,但主角的年龄说出解读,直接认为是鲁迅更合理,文中不便赘述,这里说明一下,以避免可能出现的误导。 【077】稳赚不赔的生意 ??? 好一会儿,彭漱玉才深吸一口气,问房长安道:“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房长安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疑问和不安,小声问道:“奶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啊,不是,不是。” 彭漱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笑道:“没有,你说的很好,只不过你年纪这么小,就能想到这么多事情,太让人吃惊了。” 她顿了顿,又问:“你刚刚说,旧时代?” “嗯!” 房长安用力点头,”如果我在村子里偷了东西吃,那些大爷大娘也不会骂我,因为我成绩好,如果是成绩不好的孩子,可能就会挨骂或者挨训。”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如果在鲁迅写的那个时代,我也读不了书,只能是阿发、双喜他们这些中的一员。” “说得不错。” 彭漱玉也露出微笑,轻轻舒了口气,重复道:“说得不错。”稍稍停顿后,叮嘱道:“好好学习,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我会的。”房长安用力点头。 老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叮嘱道:“学习固然重要,怎么学习也同样重要,要多看书,更要多看好书,你程老师跟沈叔叔都很喜欢你,以后要经常来,如果想看什么书,这里没有,就到奶奶那去找。” 她并未明说,但其实跟那天沈诚言一个意思,也担心他乱看书学歪了。 “谢谢奶奶。” 房长安诚恳道谢,又笑道:“上次沈叔叔就已经叮嘱过我了,不要乱看书。” 彭漱玉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房长安又陪着聊了一会儿,一杯茶基本喝完,阿姨又给添了热水,彭漱玉看看时间,说道:“行啦,不耽误你了,去看书吧。” 房长安本想说句“受益良多”,想着不符合人设,于是只点点头。 沈墨看看房长安,房长安也看看他,小姑娘嘻地一笑,有点雀跃地站了起来,脆声道:“走吧。” 然后又对房长安道:“把杯子端着。” 房长安一手拎着书包,一手端着杯子,走上楼后才在心底悄悄松一口气,觉得比面试还紧张。 到了书房,房长安把看完的《围城》放回原位,《鲁迅1》则被沈墨拿去,目光在书架上巡视着找书。 沈墨问:“你不继续看鲁迅吗?” “看啊,第二册可以拿去慢慢看,我再另外找一本。” 房长安曾囫囵看过不少书,也有些买了还没来得及看,这两天在家里面,心里面也有一个名单,比如《影响力》《社会性动物》《21世纪资本论》《美的历程》《万物发明指南》等等。 但一本都没找到。 房长安瞅了瞅,找出一本久慕大名的《资本论》,人民文学出版社,共三卷,抽出第一卷看看,意料之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得下去。 沈墨看完了《社戏》,凑过来瞅瞅,见又是这种无聊的书,撅撅嘴,继续拿着《鲁迅1》翻找有趣的部分。 俩人一人一张椅子坐着看书,没过太久,就听见外面有隐隐的汽车轰鸣声,随即楼下传来一阵说话声。 “婶婶他们回来了。” 沈墨与程梦飞这个婶婶比叔叔还亲近,第一反应就是程梦飞,放下书走出书房,房长安也跟着出去。 到了楼下,彭漱玉还在,程梦飞与沈诚言正在说话,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袋子,看样子是购物回来。 “沈叔叔,程老师。” 因为彭漱玉也在,房长安将对沈诚言的称呼放在了前面。 程梦飞跟沈诚言都应了一声,程梦飞笑道:“你不用下来,继续看书就好了。” 沈诚言也道:“你们上去看书吧。” 房长安应了一声,跟沈墨又回到楼上书房去,他把《资本论》还回去,又抽出一本《聪明的投资者》,坐在桌前翻开。 沈墨凑过来看看,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书?” 房长安翻开封面给她看看,小姑娘歪着头瞅瞅,眨眨眼睛问:“赚钱的?” 房长安冲她竖起大拇指:“这真是大市镇里出来的读过书的人才识货,总结的精辟、准确!” 沈墨还记得刚刚他转述的六一公公夸鲁迅的话,先撅着嘴表达不满,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左颊梨涡浅浅,轻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又回头瞪他,嘟着嘴道:“我不理你了,你笑话我。” 房长安笑道:“明明是夸你,怎么笑话你了?” 小姑娘说不过他,干脆又哼一声,不说话了,继续看书,过了会儿,见房长安也在认真看书,又忍不住凑过去问:“你看这个干嘛呀?这么小就要赚钱吗?” 房长安笑道:“先看看,总要赚钱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沈诚言与程梦飞的说话声,夫妻俩随即走进书房,程梦飞大概逛累了,寒暄几句,就回房间去休息了。 沈诚言也跟着过去,没过几分钟又回来了,在电脑桌前坐下,问道:“你们都看什么书呢?” 沈墨答道:“我在看《鲁迅》,房长安在看怎么赚钱。” “赚钱?” 沈诚言失笑,低头看房长安面前的书,“什么书?” 房长安翻开封面给他看,笑道:“随便看看。” 沈诚言哑然失笑道:“你才多大,能看得懂吗?” 房长安腼腆地笑道:“我先看看。” “好,先看看也好,不过别耽误学习。” 沈诚言知道房长安家境不好,因此对他想要赚钱并不奇怪,小孩子嘛,而且是很聪明的小孩子,不过这跟《鲁迅》又有不同,他自然不认为房长安能看出什么来。 这年头电脑上处理的公务很少,旁边又有两个孩子在看书,沈诚言坐在电脑前也不好做打游戏之类少儿不宜的事情,玩的事情不多,关了音响,挂上QQ和MSN,就打开网页浏览新闻,又看股票分析。 房长安保持着翻书的节奏,有时候会抬头看一眼沈诚言的电脑屏幕,过了会儿,沈墨似乎看书累了,注意力有点不大集中,房长安便也跟她对望两眼,你瞪瞪我,我瞪瞪你。 沈诚言察觉到了两个孩子的动作,笑道:“是不是看累了?那就歇会儿,活动活动。” “诶。” 房长安应了一声,真就站了起来,在书房里面舒展了一下身体,沈墨看看他,也站起来伸个懒腰。 十岁的小姑娘,小身板没啥看头,房长安的注意力还是在沈诚言的电脑屏幕上。 他做出有点好奇的样子,凑过去看看上面的分析图,小声问:“沈叔叔,你还在看股票吗?” 沈诚言轻轻“嗯”一声,转头笑道:“你也感兴趣啊?”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到过,上次听见你跟程老师说,我才知道真有人玩股票。” 沈诚言叹了口气,道:“这可不是玩,一不小心就是好几万呐。” 房长安点点头,不明觉厉的表情,又问:“您跟程老师上次说的茅台,是白酒那个茅台吗?” 沈诚言有点意外,“对,你听说过?” 房长安点点头,“嗯,我爷爷,我爸,我小叔,都爱喝酒。” 沈诚言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钻研自己的股票。 房长安活动了几下,又重新在桌前坐下看书,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翻了几页书,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沈诚言: “沈叔叔,你做什么工作的啊?” “坐办公室。” 沈诚言叹了口气,“每天坐着喝茶看报纸,无聊的要死。” “哦。”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那亲戚应该是可以做生意的吧?” 按照规定,公务人员不许经商,到了一定级别,家属都有明文限制,但沈葆国并没有到这个级别。 不过这些明显不是房长安该知道的,因此他只表现出自己知道公务人员不许做生意。 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沈诚言吃惊了,转头看着他,失笑道:“可以啊,怎么了?” 房长安想了想,并未再故意表现孩子气的一面,流露出些许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说道:“我想到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又不知道是不是可行,想请沈叔叔帮我看看。” “哦?” 沈诚言忍不住笑起来,转身面对着房长安坐,笑道:“还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说说看?” 房长安自然看得出来他的不以为然,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食堂里面的饭菜很难吃,还贵,沈叔叔也知道我家里没钱,生活费比较紧张。” 一半贫困家庭孩子说起家境,多少有点羞缩或者自卑,前世的房长安也是如此,如今却说得很坦然,甚至有点从容不迫的气度,沈诚言不禁再次刮目相看。 “我之前跟爸妈来街里的时候,知道有家卖煎包的铺子,他家因为位置比较偏,包子比较大,五个包子五毛钱,跟在食堂吃花的差不多,但吃得更好,毕竟包子里面有肉,也更好吃。” “后来有同学跟我一起去吃,去了一次,嫌太远,就不去了,我就帮他带,后来其他同学知道了,也让我带……” 这件事情沈墨说给程梦飞听过,程梦飞又说给了沈诚言,因此他是知道的,在夫妻俩的心里面,这自然都是这个贫苦少年积极向上、自强不息的例证。 不过这能有什么赚钱的门路? 还稳赚不赔? 房长安看着沈诚言的表情,也知道他对这事有所耳闻,简略地说了一下经过,然后说道: “我现在给三四个班的同学带包子,主要还是我们班的,每天早上差不多有四百多个包子……” 房长安打量着沈诚言的表情,继续说道:“一个包子赚两分钱,也就是每天早上能赚八块钱。” 沈诚言愣了愣,脑海里面闪过一组数字。 一顿饭五毛,每天一块五,一早上能赚八块…… 【078】我只是想吃饱 雨雪紫冰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沈诚言在脑海中飞快地完成了计算,笑道:“那不错啊,每天能赚八块钱,你就可以吃点好的了,你正在长身体的年龄,一定要保证营养才行。” “谢谢沈叔叔,我会注意的。” 房长安没想到沈诚言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心中有些温暖,也有些无奈。 老妈听说这件事情,都能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沈诚言居然只想着要关心自己的营养…… 当然,这跟自己家里穷,老妈时刻想着怎么赚钱有直接关系,而沈诚言估计从小到大就没为钱发愁过,衣食富足,没有驱动力,敏锐度自然要差些。 不过从房长安个人的角度,这反倒算一个优点,所谓“穷计,富长良心”,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有失偏颇,但某个角度是与“仓廪足而后知礼仪”有共同之处的。 房长安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提出这个法子,但家里的现状,尤其是姥姥给的那十块钱,深深刺中了他的内心,因此才决定冒险。 这倒不是说他对沈诚言的印象不好,相反,从接触以来,程梦飞、沈诚言,乃至于沈诚言的母亲,给房长安留下的印象都很好。 但他并非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后世灵魂的房长安,小善大恶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并不能完全排除对方不认账的可能。 不过房长安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因为这桩生意成本并不是很高,虽然没有沈诚言的力量做不大,糊口却没什么问题。 可这却非他追求的,有后世互联网思维的他并不想仅仅把眼光局限于一家铺子所能辐射的范围。 因此斟酌衡量之后,房长安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我们初一有十一班,每个班级五十多个人,普通班还更多,按五十个人算,初一有五百五十个人,初二差不多也有五百个,初三有四百多,整个学校差不多就有一千五百个人。” “其中住校生占一半以上,按八百算,按我们班的情况,因为早自习之后时间不多,很多走读生也不爱回家去吃,我们班五十四个人,前几天差不多每天有三十个人以上让我带包子。” “以后吃够了可能会减少,但食堂最多偶尔去一趟,肯定还是有不少人重新选择吃包子。” “全校一千五百人,都按我们班的比例肯定不现实,但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六分之一,是可以争取的。” “我这几天带包子,平均差不多每个人七个,实际应该更多一点,因为初一的学生吃得最少。” “如果按五分之一算,就有三百个人,每个人七个包子,有两千一百个。” “我们镇上还有一中、三中,以及私立的海天初中,一中还有高中部,虽然他们在街里,但一中是封校的,住宿生不许出校门,也只能在食堂里面吃,当然他们学校的食堂应该会好一点,包子的竞争力没有那么大。” “三中、海天的情况跟我们学校都差不多,海天的学生会更多,但他们私立,学校应该给学生订了吃的喝的,要少算一点。” “一中的学生多,潜在顾客应该也不会比三中、海天差多少,每个学校都按两千个包子算,就是每天早上八千个包子。” “按两分钱差价,每天早上就是一百六十块钱,一个月四千八。” “如果摊子真铺这么大,肯定不会只赚差价,自己租店面,雇人做包子、送包子。” “我自己估算了一下原料,利润应该在五分钱以上,也就是每天四百块钱,每个月一万二。” “就算买包子的人达不到预期,只有一半人,每个月也有六千。” 一个月六千块钱,按后世标准自然不多,不吃不喝也得六七年才能买辆低配宝马,拥有被人骂穷逼的资格。 但在这个时候,最直观的比较是,后世均价已经突破两万的云龙市房价,如今一平还不到三千! 房长安说的自然是空话,最大的问题不是怎么说服学生买包子,而是怎么说通学校让你卖包子。 食堂老板都是交了钱的,你把学生都卖给了别人,食堂老板肯定不会答应的。 这也就是沈诚言的价值所在了。 房长安一口气说完,打量书房里面两个人的表情。 沈墨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已经完全听迷糊了,但表情很是敬佩甚至是崇拜,完美诠释“不明觉厉”。 沈诚言表情也没好多少,完全被一个十二岁孩子勾勒出的“壮阔”蓝图给惊住了。 不过他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虽然谈不上世事洞明,但耳濡目染,也没那么容易糊弄。 只是细想觉得句句在理,逻辑上很通顺,没有什么毛病。 学校不会轻易允许让人去跟食堂抢生意,这一点他也想到了,认为是房长安小孩子太天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然而他沈诚言别的本事没有,这一点还真能解决。 只要把这个最重要的关卡给解决掉,房长安所说的一切都完全都有可能实现。 而至于一开始明明是说房长安有个注意,说出来听听,怎么就变成自己试着去这样做了,沈诚言还没有意识到。 房长安看着他的表情,又道:“这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意义和作用。” 沈诚言见他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而且似乎连每个月一万多都成次要了,不禁又觉得好笑,却还是认真地问:“什么?” “啊?” 沈墨还以为喊自己,也从迷糊从清醒过来,眨眨眼睛,疑惑地看向叔叔。 沈诚言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是问房长安,说的是什么,不是喊你这个沈墨。” “哦。” 小姑娘闹了个乌龙,不禁撅了撅嘴,却也觉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见房长安也笑,撅着嘴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 房长安等沈诚言笑完,这才说道:“最重要的是,学校食堂有了竞争压力,就再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把什么脏的臭的东西都放在锅里给学生吃了。” 刚刚收住笑的沈诚言怔在那儿。 “学校食堂之所以赚钱,就是因为学生没得选,因为学生没得选,所以他们哪怕做的饭菜再难吃,菜都不洗就敢放锅里,几块淡的淡齁的齁的土豆片都敢卖三毛钱五毛钱……反正总有学生会花钱买的。” “学生有了选择,他们想要大家继续愿意吃他们的饭菜,要么便宜一点卖,要么就做的好吃一点、干净一点。” “物美、价廉,总要选一个,没有别的选择。” 沈诚言沉默半晌,第一次用郑重认真的审视目光打量房长安,房长安也未在做太多遮掩,抬起头,用忐忑、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坦然”以对。 又过了几秒钟,沈诚言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你想让叔叔做这个生意?” 房长安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敛去了,小心地道:“您好像不行吧?最好让别人出面。” 沈诚言笑道:“你程老师不是那块料。”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得跟你程老师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房长安欣喜而期待地用力点点头。 沈诚言一直观察着房长安的面部表情,过了两秒,再次露出笑容,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道:“行啦,好好看书,别整天瞎琢磨。” “哦。” 房长安低头看书,翻了两页,转头看看沈诚言,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又低头看书。 过了十几秒钟,他再次转头,再次欲言又止,然后又再次低头看书。 第三次的时候,沈诚言转过头来,温和笑道:“怎么了?有话就说,跟叔叔还见外?” 房长安看他一眼,小声道:“沈叔叔,我不是瞎琢磨,我……” 他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我就是想吃饱。” 沈诚言再次愣住,低头打量着这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穿着干净而有些旧的衣服和布鞋,低垂着头,衬着那小声说出的有些委屈的话语,让他的心脏骤然如被大手猛力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脏的臭的东西都放在锅里给学生吃……哪怕做得再难吃,菜都不洗……没得选……” 房长安刚刚说的那些话再次在他耳边浮现,最终化作一句微弱的:“我就是想吃饱。” 像是有一个又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这样说,男孩子,女孩子,声音微弱,却锥心刺骨。 沈诚言缓缓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摸摸房长安的脑袋,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叔叔知道,叔叔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真的?” 房长安抬起头来,眼睛有点湿润,表情却显得有些欢喜。 沈诚言用力点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和胸襟,叔叔很开心,真的!你放心,叔叔肯定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 房长安也点点头,“嗯!” 一大一小两人相视,忽然听见旁边有抽泣声,同时看过去。 就见小姑娘正坐在桌前抹眼泪,手里握着被泪水浸湿的纸巾,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水珠,白嫩晶莹的脸蛋上挂着泪痕,转身用手扯扯房长安的衣角,眼睛红红的,哽咽道:“房长安……你以后每天都跟我回家吃饭吧?好不好?” 【079】小鲸鱼 房长安暗叫惭愧,他刚刚那番表演有一定真实情感,但最初目的却是冲淡一个十二岁孩子整天想着赚钱的功利色彩,维护自己“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正面人设。 结果没想到小姑娘这样多愁善感,居然哭了。 “我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呀?” 桌上就有纸巾盒,房长安起身抽了两张纸给她,温和地笑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 沈墨也有点不大好意思,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干净泪痕,仰着头问他:“那你以后跟我一块回家吃饭好不好?” 沈诚言原本也准备过来哄哄小侄女,见房长安代劳,也就坐着没动,听沈墨居然又说让房长安跟她回家吃饭,还真有点点心。 房长安笑道:“你忘了我现在每天都能挣好几块钱啦?早上吃包子,中午跟晚上都出去吃,能吃饱的。” 沈墨这才不说话了。 沈诚言也悄悄松一口气,这个小侄女平日乖巧听话,但从小就被周围所有人宠溺着,任性、耍小脾气的时候也不少。 她要真的非闹着每天带房长安回家吃饭,还真只有房长安这个当事人才好解决这事。 沈诚言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五点,正要开口,听到外面程梦飞喊:“诚言,你过来。” 媳妇有召,沈诚言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出去。 房长安目的达到,也不准备继续待着,决定这周就借《鲁迅2》和《聪明的投资者》两本书。 正准备走的时候,沈诚言又出现在门口,问道:“长安你晚饭就在这吃吧,刚好我没什么事情,可以送你们去学校。” 没等房长安回答,又问沈墨:“墨墨你在这吃,还是去奶奶那吃?” “嗯……” 沈墨歪着脑袋想了两秒钟,脆声道:“那我也在这里吃。” “行,我跟你奶奶打电话说一声。” 沈诚言说完,见房长安要说话的样子,笑道:“在叔叔家就别见外了。” 房长安笑道:“谢谢叔叔。” 沈诚言笑笑,顺手将书房门关上,转身离开。 沈墨坐在半张书桌前,仍在翻看《鲁迅1》,已经快要翻完了,房长安在另外半张书桌前坐下来,斟酌了一下,小声问:“你都是跟你爷爷奶奶一块吃饭吗?” “嗯。” 小姑娘抬起头,轻轻点了下,“我爸妈都在外面,过年才回来,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房长安前世与沈墨几乎没有交集,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家的状况,不禁猜测着沈墨转学的缘故。 难道不是去市里,而是去她爸妈那里读书了? “在南面或者东面。” 沈墨想了想,摇摇头,打量着房长安的表情,说道:“叔叔说因为我外爷在,所以我爸爸妈妈就不许在我们省里做生意了。” 房长安懵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她,沈墨眨了眨眼,懵懂地问:“怎么了?” “没事。”房长安笑着摇摇头,饶是两世灵魂,一时间也觉得思维有点混乱。 就像是钓鱼,原本以为钓到一条大鱼,结果抱在怀里面才发现是一条小鲸鱼,并且后面还有一条,甚至好几条巨鲸。 任谁都难以保持平静。 小姑娘对他全无丝毫防备之心,继续说道:“我舅舅马上就来我们市了,我爸爸妈妈也准备回来住。” 房长安问:“回来做生意吗?” 沈墨又摇摇头,“不是,是回来住,公司还在外面。” 房长安点点头,想了一下,问道:“那你呢?” “我?”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睛,没明白他的意思,或许压根就没意识到对她有什么影响,傻乎乎地说道:“我上学啊。” 房长安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你爸爸妈妈要回来了,我爸爸妈妈快要出去了。” “为什么要出去啊?” 房长安笑道:“跟你爸妈一样,出去挣钱。” “哦。” 沈墨点点头,又小大人的模样安慰他道:“没事,你看看我,我爸爸妈妈从小就出去挣钱了,我也好好的,对不对?你也会好好的。”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对。” 小姑娘朝他甜甜一笑,颊上梨涡浅浅,娇甜可爱。 又过差不多半个小时,程梦飞上来喊吃饭,房长安与沈墨跟着下去,洗了手,仍在茶几旁围坐着吃饭。 电视里面播放着一部老电视剧,叫做《一帘幽梦》,房长安有点印象,因为那句大名鼎鼎的“你只不过失去了一条腿,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就出自于这部电视剧。 不过除了房长安暗暗吐槽之外,程梦飞、沈墨,乃至于沈诚言,都看得津津有味,这年头琼瑶剧、港台剧风头正盛,韩剧的时代还要晚几年。 到了广告的时候,沈诚言忽然问房长安:“你之前说算物料成本,怎么算的?” 程梦飞跟沈墨都转头看过来,沈墨还能明白,程梦飞却一头雾水,问:“什么?” 沈诚言笑道:“回头我慢慢跟你说。” 房长安看看程梦飞,然后答道:“按比例算,比如有一斤猪肉,然后要加好几倍的蔬菜,但蔬菜没有那么重,粗略按三斤馅,然后这种包子皮都比较厚,一斤面粉差不多要半斤水,单轮重量,皮可能比馅还重,煎包子的时候还会泼面糊,这样算,一斤肉差不多可以做出六七斤包子。” “用料里面,最贵的是猪肉和油,现场差不多七块钱一斤,固定进货还会便宜,因为是水煎包,油用得并不是很多,把其他物料价格按高了算就能补上,比如猪肉按七块,面粉按一块……” ————— 房长安其实并没有认真去计算过,成本,只是根据那家包子铺老板的让利来推测,这个办法也有许多疏漏不严谨的地方,不过糊弄沈诚言足够了,他连现在的猪肉、面粉价格都不知道。 沈诚言点了点头,赞道:“聪明!” 程梦飞仍旧一头雾水,沈诚言于是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程梦飞听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问沈诚言:“你真准备做?不对,你做不了啊?” 沈诚言道:“这件事情不着急,回头再说。” 程梦飞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继续吃饭,等广告结束后,再看电视明显已经不像刚刚那样专注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吃完饭还没到六点,程梦飞不想这么早去学校,让沈诚言送他俩过去,自己等会再去,但房长安还得把有自行车骑过去,于是让沈诚言送沈墨,自己骑车过去。 程梦飞笑道:“你也跟沈叔叔去吧,等下我把你的自行车骑过去,这种大架自行车我好久没骑过了,试一下。” 房长安问:“那你们怎么回来?” 程梦飞道:“等让你沈叔叔再来接我们。” 房长安看看沈诚言,沈诚言道:“走吧。” 房长安在来的路上花五块钱买了一把自行车锁,将钥匙交给程梦飞,拎着书包上了车。 沈诚言先开车去爸妈那里,在门前停下,让沈墨去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他跟房长安都没下车。 沈葆国住处也是两层楼房,与沈诚言那幢差不多,门牌是五十六号。 沈墨很快从里面小跑着出来,她奶奶跟在后面,房长安忙下了车,轻轻欠一下身,笑着招呼道:“奶奶。” 彭漱玉心里微感惊讶,通常这年纪孩子的礼貌反应,基本是落下车窗打声招呼,在成人,尤其是她所处的圈子里这自然是失礼的,不过也要分对象,若房长安如此,她并不会芥蒂,因为她不认为谁会教房长安这个。 做不到不苛责,不过做到了,自然也是让人喜欢的,彭漱玉笑着摆手道:“不用下来,不用下来,去学校是吧?你们走就好了。” 沈墨已经趁着房长安这边车门打开,径直钻了进去,然后又往里面挪挪,给房长安留出位置,房长安便也腼腆地跟彭漱玉又打了招呼,钻回车里。 “妈,我们走了啊。” 沈诚言招呼一声,启动车子离开。 车子驶出一段,房长安试探着问道:“沈叔叔,程老师是不是不大开心啊?我看她后面吃饭,好像有心事。” “你还挺细心。” 沈诚言失笑起来,“是有心事,不过跟你没关心,放心好了。” 房长安点点头,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情。 回到学校,房长安跟沈墨在校门前下车,挥手跟沈诚言道别,正要一块走进校园,忽然瞥见堂姐房澹然从旁边小卖部里面出来,手里面拿着一袋圆珠笔芯,正惊愕地望着他。 【080】小姑娘不讲武德 “澹然姐!”房长安看清房澹然,立即笑着主动打招呼,随即转身对沈墨介绍道:“我姐姐,叫房澹然,‘水澹澹兮生烟’的那个澹。”沈墨转过头,亮晶晶的眸子打量一眼房澹然,跟着甜甜地笑着,喊了一声:“澹然姐!”房澹然回过神来,忙笑着应道:“你好。”“我同桌,叫沈墨,沈园的沈,很白的那个墨。”与人介绍时,尊者有先知情权,也就是先要给他介绍其他人,不过房长安与房澹然是血亲,以客为尊,并不算失礼。何况俩人明显都不在意甚至不知道这个。沈墨听他虽未用“肌肤胜雪的那个墨”来形容打趣,但“很白的墨”意思也差不多,又觉得好玩,又莫名地有点害羞,撅着小嘴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房澹然将一切尽收眼底,打量两人的眼光不免有点狐疑。前世房长安直到进大学,才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学姐”“学长”这样的称呼,在这里,至少是这所初中的环境里面并不流行。而面对同学的哥哥姐姐,跟着喊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沈墨长得太好看,笑得太甜,喊得也太自然,加上刚刚目睹了房长安跟她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已经十五岁的房澹然明显有点想多了。而且她还记得上周房长安给自己糖果的时候,就说是同桌给的……就是这个女孩吧?漂亮是很漂亮,甚至可以说非常漂亮,就是年纪好像太小了点……房长安自然察觉到了,不便明着解释,示意着先回学校,房澹然见他俩都等着,只好走过来。她看了眼两人身上的书包,并肩走进校门,轻声问:“你是刚从家里回来吗?”“不是,我们俩都从班主任家里来的。”大爷房禄国对他在学校里面的事情与作为,几乎有着一语定性的影响力,房长安可不想被大爷大娘误会,解释道:“我去班主任程老师家里借书了,程老师留我吃了晚饭,沈墨是程老师老公,当然也是程老师的侄女,吃完饭程老师的老公送我们来的。”房澹然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又问:“你借的什么书啊?”房长安笑道:“《鲁迅》。”“啊?”房澹然原本以为是什么辅导材料,听见他这样回答,不禁吃惊地睁大眼睛。房长安笑道:“当课外书看看。”房澹然平日与房长安交流不多,对这事更不知道怎样评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开始学新课了吧?感觉怎么样,能听懂吗?”房长安点点头,笑道:“学了,都能听懂。”“你都没听过课!”走在他右手边的沈墨闻言撅撅嘴,在心里面偷偷地腹诽,不过很有义气地没有在房长安的姐姐面前揭穿他。房澹然本身成绩好,学习刻苦,其实不大喜欢堂弟说这样太满的话,不过她性子温柔谦和,并没有反驳,点点头笑道:“能听懂就好,不过也别大意,该认真听还是要认真听,多做题,把基础打牢,等初三复习的时候会轻松很多。”房长安点头道:“好,我听澹然姐的。”他答应的太干脆也太直白,房澹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房长安主动问:“澹然姐,你每天三顿饭都回家里吃吗?”房澹然点头道:“基本都回去。”“时间来得及吗?”“有时候有点赶,不过回去的时候饭基本都做好了,吃完就回来。”房长安点点头,又问:“澹然姐,你体育加试练得怎么样了?”房澹然有点脸红,笑道:“我们还没正式开始练,估计下学期才会练习,上星期我试了一下跑步和立定跳远,勉强能及格。”实际上她两个都差一点及格,只是想要保留一点当姐姐的尊严,而且还有房长安的同学在呢,得考虑他的尊严,就没好意思说实话。“明年才考呢,还有时间,澹然姐现在练肯定还来得及。”房长安笑着鼓励。房澹然点头笑道:“努力!”没有说“嗯”,算是走出了姐弟俩相处更融洽的一步。闲说几句,已经来到了教学楼前,房长安跟房澹然挥挥手,沈墨也挥挥小手,道:“澹然姐再见。”“再见。”房澹然对这个乖巧好看的女孩子印象很好,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挥别堂姐,房长安与沈墨并肩走上楼梯,沈墨问:“我们以后也要考体育吗?”“对啊,体育三十分,实验十五分。”“啊,都考什么啊?”“实验就是物理化学实验呗,体育是立定跳远、扔实心球和跑步。”沈墨点点头,又问:“那我们要不要现在也练一下啊?”“呃……”房长安看看她那小胳膊小腿,暗暗估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就算再弱也不可能比她还弱,但谨慎起见,还是不要浪。他语气随意地道:“我们才初一呢,不用太着急。”沈墨撅嘴道:“你不是每天都跑步吗?我也要练。”房长安心里警铃大作,看着她问:“你要跟我一块跑步?”小姑娘似乎还真有这个打算,想了一下才道:“我来不了那么早,要跟婶婶一起来,而且上完晚自习就要走了。”房长安悄悄松了口气,又暗暗鄙夷自己实在太没出息了,居然怕一个小美女陪自己跑步……但没办法,身体不行啊!却听沈墨又道:“要不星期四的体育课,我们试一下吧?”初一初二都是每周一节体育课,房长安他们的体育课在周四上午,上星期只排了队形、跑了会步,然后解散自由活动,不少人就直接回教室了。“算了算了!”房长安赶紧劝她,“体育课老师有安排,再说了又没有东西,怎么练啊,算了,算了。”“跑步和跳远自己就可以练啊?”沈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不积极,疑惑地看看他,又撅撅嘴,“你不练,我自己练。”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教室门前,房长安在门前停住,让她先进教室,自己在后面进去,到了座位前,沈墨先站一旁,让他先进去。周日晚自习,大家时间都很宽裕,教室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周末的松散劲没过,又是开学后大家第一次分别,见面都在聊天,教室里面闹哄哄的。王珂也在跟王浩、郑莉莉及后排一个女生说话,但听到动静转身往前看,见房长安跟沈墨同时出现,眨了眨眼睛,似乎感到有点意外和疑惑。不过她并未说什么,也没有打招呼,转头听王浩、郑莉莉他们聊天。房长安坐下掏出《鲁迅2》,准备先看这本,刚刚翻开,就见沈墨放下书包,表情似乎有点雀跃的样子,转身趴在王珂的桌子上,伸一根手指捅了捅她的手臂。王珂回过身,疑惑地看着沈墨。沈墨小声问:“王珂,你知道我们中考有体育加试吗?”房长安心里一个咯噔,大感不妙。王珂看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道:“知道啊,怎么了?”沈墨有点开心起来,提议道:“那下次体育课我们俩先练一下好不好?我跑步你帮我计时,你跑步我帮你计时,跳远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练,实心球就等初三再练好了。”王珂点点头,目光往房长安那瞟了一眼,又问:“就我们俩吗?”沈墨撅嘴道:“我还喊了房长安,但他不肯答应。”王珂眼睛眨了眨,瞥一眼房长安,随即捂住嘴巴,“扑哧”一声笑起来。沈墨奇道:“你笑什么啊?”王珂好容易忍住笑,朝她招招手,沈墨把耳朵凑过去,王珂一手挡着嘴巴,伏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着什么。房长安竖着耳朵,隐隐听见“他”“我们……跑……”“然后……”“一屁股……”等断续词句,夹着强忍着的笑声。笑声会传染,在小孩子中间尤其如此,沈墨都还没听清王珂说的是沈墨,就已经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接着应该是王珂讲完了,听见沈墨问:“真的呀?”然后也“扑哧”笑起来。王珂也跟着笑,两个女孩子越笑越觉得好笑,声音大了起来,周围好些人都转头看过来,她俩也顾不得,都趴在王珂的桌上笑成一团。房长安坐得端端正正,认真看书,很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风范,心里面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们!”如果不是在教室里面,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房长安其实更想学着后世网上流行用语来吐槽:小姑娘你不讲武德,说好的自己练呢? 【081】分赃 两个小姑娘笑了好一阵子,沈墨又伸手捅了捅房长安,忍着笑问:“你真……” 房长安站了起来,敲敲桌子道:“带了钱的同学可以把校服钱先交给我了。” 沈墨撅撅嘴,转头看看王珂,俩人互相看看,随即不约而同“扑哧”笑起来。 班上五十四人,每个人四十,共有两千出头,在这年头堪称“巨款”,房长安特意从家里面带了一个塑料袋来专门放钱。 房长安把名单一一登记在本子上,沈墨帮着把钱收好放在塑料袋里面,基本都是十块、二十的面额,她按一百块一百块的分好。 最后数了数,收到四十三份,共一千七百二十块钱,计算无误。 剩下的十一人,有的忘记带了,有的则还没到,到晚自习上课前,共收上来五十二份,有两人没带。 经过上星期震慑不成反被吓,王传彪老实的有点过分,来交钱都像是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一米七多的大高个,活脱脱相知小鹌鹑,古怪又滑稽。 房长安也没有刻意去向他展现自己的温和善良,对王传彪来讲,这未尝不是一个向上的好机会,就像是那个杨城奇一样。 当然,这个年龄的男生,三分钟热度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杨城奇是不是真的能从此改过,认真学习,房长安没抱有太大希望,也不怎么在意。 他学不学关自己吊事? 第一节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程梦飞才来到教室,在教室里面转了一圈,溜到房长安身旁,将他的自行车钥匙给他,弯下腰小声道:“车在教学楼后面呢,我停在靠边上的。” 房长安点点头,接过钥匙。 程梦飞直起身,正想提醒大家把钱交给班长,房长安主动把本子和一袋子钱递了过来,说道:“有两个同学忘记带了,这里是两千零八十块,五十个人的。” 程梦飞略感意外,但也算吃惊,本想让房长安先拿着,收齐再给自己,随即想到他住在学校,拿这么多钱未必安全,便接了过来,道:“另外两位同学记得明天把钱拿过来交给班长。”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房长安开始登记明天的包子,四班共有三十六个人,两百六十三个包子,每个人七个多一点。 期间房殿秋过来,把一班的包子名单和钱给他,十六个人,一百一十二个包子,刚好人均七个。 把钱给房长安之后,房殿秋犹豫一下,说道:“影影说她明天先不要了,她们班也没有。” 房长安点点头,从里面拿出五毛钱放进她口袋里,房殿秋疑问道:“给我干嘛?” 房长安笑道:“你的那份不用花钱。” 房殿秋睁大眼睛:“够吗?” 房长安笑道:“几百个包子,肯定会便宜一点的。” 房殿秋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又小声道:“我感觉影影可能是要自己去买。” 房长安笑道:“没事,我猜到了,她想去就去吧,又不犯法。” 房殿秋问:“你不担心啊?” “担心我也不能去骂她一顿,或者不让她去买啊?” 房长安笑笑,“我说了没事,你放心好了。” 房殿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论是感情还是道理上,她都偏向于房长安,但房影也是一个村的,而且同姓同族,又不好说什么。 见房长安态度淡定平和,她也稍感安心,见他座位前一堆人围着,沈墨在帮忙收钱登记,把刚刚的担心丢一边去了,眨眨眼睛,很八卦地笑起来:“沈墨在帮你收钱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嘴。” 房长安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行了,我忙呢。” 房殿秋不满地“哼哼”两声,但也没再耽搁他,自己回班上去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刘承把五班、六班、七班的名单也拿了过来,共有四十五个人,三百二十个包子,比上星期五多了近一倍。 房长安从刘承手里接过三十二块钱,又问:“承哥自己买了吗?” 刘承笑道:“我十个。” 房长安笑笑,拿出一块钱硬币放回刘承口袋里面,“别乱说话。” “诶,我明白。” 刘承有点兴奋,一方面为钱,每天一块钱,一个星期就是五块钱了,不是小数目;另一方面则因为这种特殊待遇,觉得自己已经有资格跟房长安“分赃”了,是自己人。 他犹豫一下又问:“长安哥,初二要不要也问问?我哥,还有威哥他们认识好多其他班的人。” 房长安笑道:“当然可以,等晚上我去找宴哥商量商量。” “诶。” 晚自习放学,房长安又看了会书,九点半之后跟王珂、郑莉莉一块去跑步。 反正人都已经丢过了,这次房长安非常淡定,按照自己的节奏跑,第一次跑了满圈,王珂跟郑莉莉也跑了一整圈。 女孩子天生体能劣势,俩人只顾着跑,又不懂得控步频、步幅和呼吸,到了快结束的时候,竟然慢慢被房长安追上来了。 房长安第一次跑整圈,累得气喘吁吁,但挽回了尊严,老怀大慰,心情极好。 然后俩小姑娘又要跳远,房长安推说腿软,打死都不肯跳,继续保住了尊严。 三人说笑着走进月亮门,就看到食堂棚子挂着的灯泡底下,刘承、刘晏、赵旭和常威四个人坐着说话。 他们很明显在等房长安,看到房长安过来,赵旭和刘晏兄弟俩腾地站起来,常威又等了等,摆足了架势,也站起来,笑着喊道:“长安哥。” 他就算喊叔叔房长安也不觉得别扭,坦然笑道:“威哥也在?这是等我呢?” “诶。” 常威笑着点点头,态度温和放佛一个小弟,又看看王珂和郑莉莉。 房长安对王珂道:“我有点事,你们俩先回去。” “你本来也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 王珂有点不满他跟这些人来往,撅撅嘴,小声咕哝一声,跟郑莉莉一块回女生宿舍去了。 房长安跟常威他们在到餐桌前,拉出两条长凳坐下,笑着问:“威哥最近忙什么呢?” 常威与房长安打交道次数不多,又确认了他跟沈葆国关系匪浅,比刘承还要拘谨些,笑着答道:“学校里面嘛,每天都这样。” 刘承还是头次见威哥居然有这样的一面,就跟自己在他面前一样,心里面暗暗吃惊,同时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觉得自己跟房长安熟了一点之后,好像不够尊重,有点飘了。 ——————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我以为威哥对包子不会感兴趣的,就没主动说,威哥别介意。” 常威没想到他这样客气,一时间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也就是凑个热闹,帮个忙嘛。” 常威不缺钱,能成为扛把子,除了敢打敢横,家里有背景之外,出手大方也是一个重要缘故,他搀和这件事情,纯粹就是为了给房长安拉近关系的。 房长安笑笑,又问:“威哥认识其他学校的人吗?我们镇上的,一中,三中,海天都行。” 常威想了想,道:“一中、三中我都认识,海天不认识,他们是私立学校,管得严。” 刘晏道:“我们村有个人在海天,但……”他犹豫了一下,道:“但是他成绩挺好的,人也老实,估计认识的人不多。” “这事先不急。” 沈诚言那边还没下定决心,房长安也只是随口问问,又道:“包子的情况承哥肯定给你们说了,我先说一下情况,。” “坦白说,买这么多包子,我肯定能赚点,但我就一个学生,人家才是卖包子的,赚不了多少,我最初就是想要多吃几个包子而已。” “威哥,旭哥,宴哥,还有承哥,你们愿意帮我,我当然感激,但不能让大家白白帮忙,以后每天早饭我包了。” 常威忙道:“不用不用,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老板也多给不了多少……” 刘晏、赵旭也都忙说不用,刘承已经提前收了明天的十个包子,见状不禁有点不安,愈发觉得自己确实飘了,竟然敢拿长安哥的钱。 【082】跟着长安哥混有前途 “威哥放心,我是为了少花钱多吃包子才做这个的,肯定不会贴钱。” 房长安笑道,“我也知道威哥、旭哥、宴哥,还有承哥都不差这点钱,愿意帮忙都是义气,但不能只让你们讲义气,我就白拿好处,没有这样做事的,对不对?大家也别把我陷于不义之地,多宣传宣传,多几个包子就好了。” 常威看看刘晏和赵旭,俩人原本也是出于跟房长安拉近关系,以及不用吃食堂的缘故才来的,反正都要帮忙,听说可以白吃包子,心里面自然更乐意。 常威心里面明白,且也觉得不给钱正显得亲近,于是点点头,道:“长安哥放心,我们肯定都多宣传。” 房长安笑道:“不用太刻意,食堂里面的饭菜难吃,大家都有体会,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能吃好,毕竟咱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谁也不希望以后比别人矮一截短一截,对不对?” 这年代风气还相对保守,部分男生私底下也会各种玩笑,但房长安一贯都是好学生、神秘而阴险的形象,突然冒出这么句,几个男生都很意外,随即或腼腆或猥琐地嘿嘿笑了笑。 “如果是现在的规模,食堂肯定不会在意,也不知道,但要是我们继续做下去,食堂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可能会通过学校找我们的麻烦,毕竟人家每年都给学校交钱的。” 常威他们压根就没多想,听房长安这样说,都是一愣。 房长安继续道:“所以接下来,想要继续做,肯定要找别的关系,我已经在联系了,就是先跟大家说一声,如果以后全校铺开,还得要大家帮忙。” 常威心里一凛,虽然房长安没有刻意强调,但他说找关系,很大概率跟沈葆国有关,这种事情自然不会直接去找沈葆国,有程梦飞出面就足够了。 上星期沈诚言和程梦飞来接房长安,就已经让常威心里面震惊而又疑惑,今天晚自习开始前,他又听一个小弟说看到了房长安从宝马车里面下来,愈发感到吃惊。 虽然不明白房长安怎样做到的,但常威能够肯定房长安跟程梦飞之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跟沈墨同桌这样简单。 这让他即庆幸于自己之前的决定,又更加坚定了要跟房长安处好关系的决心。 只不过房长安竟然能让程梦飞出面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又大大地出乎了常威的预料。 赵旭和刘晏兄弟俩可没想这么多,仨人都是普通家庭背景,在他们心里面,房长安这种有背景有本事的神秘人物本来就属于仰视的存在,而且帮忙还给包子吃,连挨过打的赵旭都已经有心悦诚服的感觉。 听房长安说了“以后还得大家帮忙”这样的话,三人都立即表态: “那肯定的!” “长安哥你说句话就行,我们都听!” “有啥事一句话!” 常威下意识地也想抢着说话,但又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扛把子,还是要点底线的,于是点点头,道:“对!” 房长安在食堂说要抢食堂的生意,声音自然不大,常威他们也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会儿表忠心,才都一个个提高了声音,话语铿锵。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从月亮门走进来,听见这种类似于电影里面的对话,忍不住都看过来,随即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离这些不用看都不像好学生的人远一点。 房长安瞥见了刘贝跟王莎的身影,摆摆手笑道:“熄灯了吗?” 班上有三个女学霸,刘贝和王莎住宿,另一个梁锦锦住宿,其中刘贝最漂亮,梁锦锦最活跃,王莎最黑,话也最少。 见房长安打招呼,王莎没说话,只点点头笑笑,刘贝抱着书,也招了下手,应道:“嗯,我们都回来了。” 房长安笑道:“回去早点睡,没必要看书那么晚,明天早上起来看一样。” “好!” 刘贝抿嘴一笑,跟王莎一块走进宿舍区的月亮门,右转走进女生宿舍。 房长安跟女同学打招呼,常威他们都没说话,等刘贝他们走了,常威才小声道:“长安哥,你们班漂亮女生好多啊?” 房长安笑道:“正常,谁让我们班主任漂亮呢。” 虽然没搞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但常威他们还是很给面子地都笑起来。 房长安道:“明天七百个包子,我一个人不好拿,承哥跟我一起去吧,不用做早操,不然我怕来不及。” 刘承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房长安又与四人闲聊几句,便起身回寝室,刚走到宿舍区月亮门前,就听见后面有人小声喊:“班长。” 房长安回头,见是张璐,笑了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嗯。” 张璐虽然是副班长,但在班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基本不说话,连与她同桌似乎也没怎么说过话,每天开门、锁门,除了同样早来晚走的刘贝、李小毅等人,几乎也没有人知道。 开学一个星期,房长安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一个似乎永远都坐在桌前做题的背影。 张璐似乎有话想说,看看房长安身旁的常威等人,又有点犹豫,房长安于是转身对常威道:“威哥,你们先回去,我跟我们班同学说点事。” “行。” 常威他们瞅一眼张璐,各自招呼一声,先回了寝室。 ————— 房长安伸手指指旁边,走过去几步,稍稍避开了晚回学生的路线,张璐一只手放在兜里面,跟了过来。 房长安问:“怎么了?” 张璐抬头看看他,表情有点忐忑的样子,小声问:“我也想买包子……只要三个,可以吗?” 房长安失笑道:“当然可以啊,你把钱给我。” 张璐这才拿出一直放在兜里的左手,掏出三枚一毛钱的硬笔,房长安伸手接过来,笑道:“还有事吗?” 他态度并不是很热情,似乎没事就要走,张璐却似乎反而因此变得放松了一些,摇了摇头,五官普通的脸上似乎有些不明显的笑意,“没有了。” “那行,我走了。” 房长安也不废话,摆摆手转身,回到寝室洗漱洗脚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跑完步回到教室,今天似乎人比平时要少些,只有五个人,都是老面孔,张璐、刘贝、王莎、李小毅、王勉。 房长安在自己桌上坐下来,忽然听见李小毅小声喊:“班长。” 他抬起头,见李小毅转过身,上身扒着后桌,小声问他:“我想要三个包子,可以吗?” 其他人听见他说话,都抬头看过来,听完这句话,又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书,但李小毅脸仍有点涨红,说话声都能听得出来有点紧张。 房长安瞥了一眼坐在李小毅前桌的张璐,对他摆摆手,“钱给我。” “诶!” 李小毅应了一声,飞快站起来过来,给了他三个硬币。 房长安拿出名单,在最后写上俩人的名字,后面加上备注,都是“4”。 早自习结束,下去做早操的时候,房长安与沈墨、王珂一同走出教室,就看到刘承在楼梯旁等着,看到他出来,使了个眼色。 房长安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刘承走了过来,眼睛没忍住,瞄了一眼沈墨跟王珂,赶紧收回来,伸手指了指校门,意思是逃课去买包子。 沈墨跟王珂都注意到了,瞅瞅刘承,再瞅瞅房长安,表情狐疑。 房长安表情也有点疑惑,没好气地道:“你打什么哑谜?赶紧做操去,还想逃课咋地?” 刘承没明白他怎么忽然变卦了,见两个小美女一左一右地跟着,没敢说话,跟着房长安一块下去,心里忽然明白,肯定是房长安想要在漂亮女生面前装好学生,自己乱说话,破坏了长安哥年级第一的形象。 这样一想,不禁有点忐忑起来。 到了操场,房长安直接往四班队伍里面走过去,并没有任何要逃课的迹象,刘承也只好去自己班的队伍排队。 程梦飞在队伍最后面的空地上,正跟二班班主任,同时也是四班数学老师的黑胖子朱朝阳说笑,房长安于是穿过自己班的队伍,径直走了过去。 程梦飞侧着身,没看到房长安,朱朝阳看见房长安走过来,给程梦飞示意,她转过身,房长安已经走到面前,笑道:“怎么了?” 房长安先朝朱朝阳露出一个带着感激意味的笑容,然后才对程梦飞道:“程老师,我今天要去买的包子有点多,七百多个,怕那家铺子来不及做,我想早点过去,行吗?” “这么多?” 程梦飞昨晚已经听沈诚言说了事情经过,却怎么都没想到才一周而已,房长安的“生意”就已经这么火,不禁有点吃惊,随即想了一下,点点头道:“那行,你去吧。” “谢谢程老师。” 房长安赶紧道谢,又笑了笑道:“我还另外找了个人跟我一起。” 程梦飞失笑道:“也是我们班的吗?” “六班的。” 程梦飞转头往六班看了一眼,笑道:“那你自己跟你大娘说去。” “我就是跟您说一声。” 房长安笑笑,转身走向六班,徐静正在班级队伍中间巡视,看到房长安出现在自己班级队伍最后,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赶紧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关切问道:“长安,怎么了?” 房长安腼腆地笑道:“大大,我帮我们班还有其他班的人买包子,有点多,我一个拿不完,我想让你们的同学跟我一起去拿,行吗?” 徐静一时间没理清,还以为听错了,表情有点懵。 房长安于是简略地说了一遍自己吃包子、发现大家都嫌远不愿意去的过程,强调“多买便宜,自己吃不用花钱”。 徐静很吃惊这个侄子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头脑,问道:“我们班让你带的人多吗?” 房长安道:“五班六班七班一共四十五个人。” “这么多?” 徐静吸了口气,有点担心房长安整天弄这个会影响学习,不过她是大娘,跟大爷和侄子的关系还有不同,便没有立即说什么,点点头道:“行,你要喊谁?” 房长安道:“刘承,你们班都是他联系的。” 徐静点点头,指了指比较靠后的刘承,道:“在那呢,你自己去喊他吧。” “诶。” 房长安应了一声,径直走到队伍最后,刘承已经注意到了他,隐约猜到房长安要做什么,只是有点不大敢相信。 从小到大,逃课的严重性似乎在依次递减,初中时被班主任发现,很可能是要叫家长的,早操虽然没有那么重要,但被发现一顿训斥或者检讨肯定少不了。 刘承昨晚答应房长安逃早操,可是冒着大风险,下了大决心的。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种事情老师会答应,更没想过要告诉老师。 “走了。” 房长安看着这家伙眼睛蹬得跟青蛙似的,没好气地招招手,刘承下意识地跨出一步,又下意识地停住,转头瞅瞅自己班主任。 徐静轻轻点了一下头,刘承这才兀自有点不大敢相信的跟着房长安从队伍里走出来,路过徐静身旁的时候,似乎心虚,下意识地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十分局促尴尬。 房长安小声道:“不谢谢老师?” 刘承一个激灵,忙道:“谢谢徐老师。” 广播体操的音乐刚刚响起来,徐静没听清房长安说了什么,但大概猜到,心里面更觉惊讶,笑了笑示意刘承可以走了。 房长安领着刘承在早操队伍最后往校门走过去,绕一圈去教学楼后面的车棚,同时问刘承:“你自行车在车棚吧?” 这是他昨晚回到寝室跟刘承说的,让他早上把自行车牵过去。 “在。” 刘承用力点头,看着一排排跟着音乐做早操的队伍,再看看自己跟房长安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觉得这实在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风光的一天。 当有在做操的学生或者老师,尤其是女生看过来的时候,这种成就感、自豪感在他胸怀中无限放大,让他有一种走在电视里面的感觉,身体近乎战栗。 于是愈发觉得果然跟着长安哥混有前途,这种感觉太爽了! 相比之下,逃课简直跟老鼠似的,弱爆了! 【083】防患未然 按房长安的预估,今天最多能有六百个包子就不错了,四班的销量已经基本饱和,接下来增长得靠其他班级,但一班和刘承那边的增长都超出了预期。 他原本与老板商定的是先做四百个包子,放在泡沫箱子里面保温,但料想那夫妻俩为求保险,未必愿意直接做那么多,所以才要逃掉早操提前过去。 老板夫妻俩确实没有提前准备四百个包子,见房长安提前过来了,听说今天有七百个,吃了一惊,顾不得多说话,赶紧忙着赶工。 已经包好的包子不够,俩人一个看着灶上,一个忙着继续包,房长安跟刘承把装好的一箱包子先绑在自行车上,然后房长安帮忙看着灶上,让老板娘也去帮忙包。 刘承就在旁边看着。 夫妻俩虽然忙碌,但一下子多这么生意,心情自然很好,脸上都带着笑容,手上动作不停,喜气盈盈地对房长安道:“你这也太快了。” 老板也笑道:“就是,好家伙,一下子涨了两百多个!” 房长安笑道:“以后可能会更多。”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太多的话,就未必能忙得过来了。” 老板瞅瞅媳妇,没有说话。 “叔叔阿姨担心我另外再找别人家啊?” 房长安明白两人的担心,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家的包子大,实惠还好吃,我们同学才愿意买,要是换了其他家的,五个包子吃不饱,多了又太贵,就没有这么多人愿意吃了。” “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夫妻俩被说穿心思,都有点不好意思,忙否认。 房长安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再说我现在每天七百多个包子,对食堂影响还不是很大,如果再多下去,食堂肯定就不答应了。” 夫妻俩只想着赚钱,还真没想到这茬,闻言都是一愣,手上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人家食堂每年都给学校交钱的,到时候给学校一说,说不定来个封校,我连校门都出不了。” 房长安敲敲边鼓便适可而止,笑着说道:“所以接下来能稳定每天七百多个包子就不错了。” 夫妻俩同时沉默了一下,随即才勉强笑了笑,道:“对,对。” 房长安暗暗叹息一声,他刚刚那几句话本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之举,但看这夫妻俩的表情,还真动了心思。 他两世为人,对人性谈不上多么深刻的理解,但有一定经历,确实不敢把人往太好的方面去想。 通俗来讲,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诚言与程梦飞从小生活优渥,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眼下生活没满,接触之下没有他们有什么明显的贪欲,他是愿意去赌一把,去相信人性善良的。 而眼前的夫妻俩已到中年,经历生活打磨,再老实人也会有自己的心思和计较。 他为了改变现状,三百个包子压了两分钱,上星期又半玩笑似的敲定了如果超过七百个,就降到七分五。 如果是七分,夫妻俩很大概率不会答应,但三百个八分,七百个不降点也说不过去,七分五算是卡中了俩人的防线上,因此夫妻俩并未很排斥就答应下来。 现在包子超过七百个,每一个包子让出去两块五的利润,哪怕眼下没有想法,之后两人肯定也会觉得这样不划算。 既然一个小孩子都能拉来这么多生意,自家铺子在这里生意又不好,为什么不直接搬到学校附近去呢? 这样不仅能招揽更多生意,而且还能把钱都给赚了。 久在黑暗中的人一旦看到光,很容易头脑发热,虽然很可能在行动之前就降温,但谁也说不准后续会怎样发展。 房长安对眼前两人印象很好,而且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不是必要,还是很想维持住这份关系的。 这盆冷水泼得正及时,眼下是实打实的利益,只要让他们明白激进的风险,他们大概率就会选择安于现状。 这也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共性。 当然,并非缺点,因为那些选择激进的人,成功的固然风光,失败的却更多,只不过发光的是成功者,人们很难看到失败者的累累白骨。 虽然情绪有点受打击,但意识到搬铺子的风险之后,眼下房长安这个渠道变得更加重要,眼前的收益也更加清晰,夫妻俩都是多年老手,效率并没有慢多少。 七百五十个包子,装了两箱,时间比平日还要快不少。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房长安付了五十五块五毛钱,跟刘承一块骑车回去。 刘承还没明白为什么要七百四十个,没看到,或者说也没敢看房长安付了多少钱,骑出去一段才问:“长安哥,为什么买这么多啊?不是七百个吗?” “我自己的没算在里面,还有威哥他们的。” “他们应该已经吃过饭了吧?” “那没事,多吃俩也撑不着,再说自己吃不完也可以分给同学嘛。” 刘承反应了过来,“这就算打广告了对吧?” “聪明!” 回到学校,房长安照例先回自己班,让王珂帮忙分发,自己给一班送过去,路过二班的时候,最后一个窗户打开,一个男生探出头问:“房长安,我们班的呢?” 房长安疑惑地问道:“你们班不是今天没定吗?” 那男生愣了一下,“我们把钱都给房影了啊。” “我没拿到。” 房长安笑笑,“你们等等吧,她总不会骗你们钱的。” ———— 房影刚骑着自行车来到街里一家包子铺,这已经是她找的第四家包子铺了,因为没有人愿意给她便宜。 第一家的时候,她停下自行车,甜甜地问老板娘:“老板娘,我多买一点包子,能给我便宜一点不?” “你要多少?” “七十个。” 上星期房影没想过帮同学买包子还能赚差价的事情,很少在二班宣传,房长安在窗外说了后,有同学问的时候,语气也有点不耐烦,因此二班买包子的人比一班少很多。 昨天晚上开始,房影态度大改,很努力地宣传,得益于大家对食堂的厌烦,仍有十个人愿意买,共有六十六个包子。 这个数字很吉利,房影信心满满地出发。 结果第一家老板听说七十个包子之后,只愿意多给两个,她连话都懒得回,扭头就去了对面。 然而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刚刚的对话,也只肯多给两个。 房影心里面有气,又换了第三家,仍然如此。 这倒不是品行上的差距,而是街里的铺子生意好,压根不差这点包子。 房影几次碰壁,到了第四家总算学聪明了,停下自行车,就甜甜地喊了声:“叔叔!姨姨!” 停下车之后,小跑几步到摊前,露出最甜美的笑容,问道:“我要七十个包子,能多给我几个不?” 老板有点意外地打量她一眼,然后摆摆手:“那不行,都是小本生意,不赚钱的,不行不行。” 房影脸上的笑容僵住,懵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摊前还有别人,老板当然不会轻易给让利,有心想要再去下一家,又担心再耽误回去太晚。 她家境不错,且从小聪明,并没有受过什么气,原本还想等另外两个卖包子的人走了再央求一下老板,但对上老板那张明显不耐烦的脸,好似自己花钱乞讨一样,心里一股火气也冒了出来,扭头骑上自行车就走。 房影对这边还算熟悉,又掉头去了一家包子铺,她心情不好,但为了不出意外,不得不强自调整表情语气,等到摊子前每人的时候,细声细气地道:“老板,我多买一点包子,能不能多给我几个啊?我帮我们班同学买的,以后我还在你家买。” 老板娘瞅瞅她,问:“你要多少?” “七十个。” 老板娘想了一下,道:“行,多给你俩。” 说着就要给她装包子,房影忙道:“太少了,我买这么多,而且以后还买呢……” 老板娘刚拿了个袋子,见状停止了动作,打断道:“我也不赚钱啊,最多两个了,不然你去别家问问。” 房影犹豫一下,终究不想再跑,道:“那行吧,你给我装大一点的啊。” “放心,我家包子最大的。” 老板娘满口应承,七十个包子装了一大袋,房影自行车篮子放不下,又没别的地方可以放,强行塞进里面,小心地骑车回到学校,再拎着一大袋包子回到教室,已经快七点四十了。 【084】食堂考察 这时候从房长安那边订购包子的许多人都已经吃完了,二班这边等不着包子,也见不到房影,有认识的,不免到其他班瞅瞅问问,回来一说,连没买的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房影不会拿钱跑了吧?” “怎么可能?” “估计是自己去买了吧。” “不是说四班的房长安去吗?” “房影跟房长安一个村的,应该是一起的吧?” “不是,我刚刚问了,人家房长安压根都不知道我们有人订。” “估计是房影自己去买了。” “为啥啊?” “一起买那么多个包子,肯定会便宜一点啊,至少自己吃饭应该不用花钱了,房影也想这样吧。” “有道理……” “那我们为什么要让房长安去买啊?” “要不你去?” “我……” “人家每天跑那么远买包子,多赚几个包子也正常啊。” “哎呀,我不关心这个,我好饿啊!” “我也好饿。” 七十个包子从教学楼后面车棚提到三楼,房影累得直喘气,一进教室,就听好几个同学喊: “来啦!” “你终于来啦!” “怎么这么晚啊?” “房长安他们都吃完了!” 有个男生帮忙把袋子接了过去,房影抹了把汗,直起身,喘道:“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有点晚,我都快累死了,大家来领一下吧。” 一共才十个人,房影发得很快,但还没来得及发完,就听见刚拿到包子的同学有点不满地道:“今天的包子好小啊。” 另外一个人也道:“我也觉得。” “房影你在哪家买的啊?” 房影其实自己也发现了这家包子没有房长安买的大,但自然不肯承认,道:“不是差不多吗?哎,先吃吧先吃吧,我跑这么远买过来的。” 大家都在街里吃过包子,知道这样的包子属于正常,虽然不大满意,但也没有人再找房影抱怨什么。 不过有人好奇,追问道:“房影,你买七十个包子,老板给便宜吗?” “便宜什么啊,我白跑一趟,累得要死。” 班上六十六,房影买了七十个,又送两个,她吃六个,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犹豫着要不要还是让房长安去弄算了,又不大甘心,因此不肯说自己占了便宜。 其他人见她不肯承认,也就都不多追问了,心里面自然不肯信她没有好处白白去跑腿的。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程梦飞讲课间隙,总不时地瞅一眼房长安,看得他莫名其妙,有点心慌,到了放学之后,才终于明白缘故。 沈诚言居然就在教室外面等着! 程梦飞走出教室,对沈诚言讨好的笑容压根不搭理,翻个白眼,径直去办公室,沈诚言也没在意,在窗外冲房长安招招手。 沈墨正要跟房长安说自己走了,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见叔叔在外面,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见沈诚言招手,还以为在喊自己,匆匆跟房长安说了声:“我走啦!” 然后匆匆小跑着出了教室,来到沈诚言面前,甜甜地喊了声:“叔叔,你怎么来啦?” 沈诚言笑道:“我来找房长安,你去找你婶婶去吧。” 沈墨没想到自己匆匆跑过来,居然不是找自己的,气鼓鼓地撅起嘴,就听见房长安在后面喊了声“沈叔叔”,也走了过来。 她转头看这房长安,扭过头去不理他,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沈诚言笑道:“走,去你们食堂吃饭去。” 房长安笑道:“行,我舍命陪叔叔。” “这么夸张吗?” 沈诚言失笑,对沈墨道:“走,先去找你婶婶。” 沈墨想了一下,才让叔叔牵着自己的手,一块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房长安走在沈诚言另一边,看着像是家长带着两个孩子。 房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倒卖包子,忽然看到房长安身影从窗外走过去,下意识地就要喊他,但想了一下,又觉得现在刚放学,人多不方便说话,因此忍住了,决定回头有空再去找他问问从哪家买的包子。 房长安和沈墨跟着沈诚言来到办公室,程梦飞刚拿了钥匙和挎包出来,看到沈诚言,似乎还有些不大高兴,但当着两个孩子,没有使脸色。 沈诚言笑着问:“你要回家去吗?” “不然呢?墨墨怎么办?” 程梦飞说话带着些情绪,不过随即又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同时也透着些许温柔,“我把墨墨送到妈那儿,再回来,你帮我点一份饭。” 沈诚言愣了一下,“算了吧,我自己尝尝就行了,你哪吃得惯?” “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我就吃不惯了?” 程梦飞哼了一声,随即话语又温柔了些,“你能吃,我就能吃。” 房长安没想到才上初一就要被迫吃狗粮,偷偷撇撇嘴。 却听沈墨问:“婶婶,你们是都要去食堂吃饭吗?” 不等回答,她就有点兴奋地道:“我也去行不行啊?” 程梦飞弯下腰,拍拍她脑袋,笑道:“你回家吃去,婶婶送你回去。” 沈墨撅着嘴道:“我也想去吃,我还没去食堂吃过呢……不对,我小学的时候在学校吃过午饭,很好吃啊。” “那不一样。” 程梦飞还要再劝,沈诚言道:“算了,她好奇,就一起去吧,也不是坏事。” 程梦飞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叹了口气,对房长安和沈墨道:“那走吧,我请客。” 房长安笑道:“程老师,去食堂我算半个东道主,还是我请吧,食堂饭菜跟外面比还是便宜的。” 程梦飞瞪他一眼,“有大人在,轮得到你付钱吗?” 房长安撇撇嘴,沈墨则偷笑起来。 四个人一同下楼,沿着操场跑道外面走到食堂外面的月亮门时,常威、赵旭、刘晏等人正好从里面,看到房长安,下意识地要打招呼,随即看到房长安旁边的程梦飞和沈诚言,都有点吃惊。 常威对沈诚言有印象,上次在校门口又见到了程梦飞,刘晏和赵旭他们也在上次听常威说起过,都被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连话都忘了说。 房长安主动挥了下手,常威他们赶紧也轻轻挥挥手,目送着房长安他们走进月亮门,连话都没敢说。 “那不就是……” 看着房长安他们过去,赵旭转头小声问常威。 常威点点头,没说话,刘晏问道:“房长安把他们叫过来干嘛?” 赵旭摇摇头。 常威看着房长安领着沈诚言三人去食堂,转头看了眼刘晏他们,表情很郑重,像是面临什么巨大事件一样,“你们忘了昨天晚上房长安说过什么了?” 赵旭跟刘晏相视一眼,都有点懵,另外两个男生昨天晚上不在,更懵。 “你们都是猪啊?” 常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压低了声音道:“房长安说再做下去,食堂知道了肯定不答应,要找关系……”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深邃神秘,语调转为低沉,“明白了吗?” 四个小弟不管听没听明白,都意识到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先后点了点头。 ———— 另外一边,沈诚言正问房长安:“你一天生活费几块钱?”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道:“正常两块钱左右。” 沈墨跟程梦飞都有点吃惊,沈诚言似乎也有点意外,但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点头道:“那中午最多一块,我就就按这个标准来。” 房长安笑道:“沈叔叔,不是所有学生都像我这么穷,多花点没事,不用帮程老师省钱。” 程梦飞有点好笑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假意嗔道:“没良心!” 房长安一脸纯良地“嘿嘿嘿”笑了笑,“我这不是还没在食堂吃过好的嘛,也怕程老师跟沈墨饿着。” 这会儿刚放学不久,外面棚子下的长桌上已经坐了不少学生,里面更是人挤人,程梦飞不愿意进去挤,沈诚言也不想媳妇进去,就道:“先等等吧,看看大家都吃的什么。” 他注意着观察这些学生们面前的东西,大多都是一盘素菜,两个连在一起的馍馍,菜里有青菜、土豆、细粉条,都切的很粗糙,看着也没有什么油光,清水炒出来的一样。 一看就没食欲。 程梦飞低声问:“一盘菜多少钱?” 房长安答道:“素菜五毛,有荤的一块,两个连一起的馍馍四毛。” 程梦飞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沈墨也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些吃饭的学生,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着好奇和疑问的光。 周围的不少学生也在打量这四人,沈诚言和程梦飞都光鲜亮丽,尤其是程梦飞,称得上光彩照人,沈墨年纪虽小,却是粉妆玉琢,肌肤胜雪,相形之下,房长安虽然也站姿挺拔,身上的衣服却显得有点寒酸了。 四人站着等了好半晌,里面的人才少了些,没有那么挤了,沈诚言才跟程梦飞一块,一人拎着一个小的走进去。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里外两家食堂,外面这家就在进门右手边,沈诚言与程梦飞在一群学生中间过于惹眼,一进来老板就注意到了,边给学生打菜,边热情地道:“看看,吃什么?” 沈诚言看了看,荤菜只有辣子鸡,其实也就是辣椒炒鸡肉,素材是炒土豆片、炒白菜,他要了一份荤菜,两份素菜,又要了两个大馍,端到一旁空位放好,又道:“我去里面再看看。” 程梦飞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长凳,见上面一层乌黑,皱了皱眉,道:“我也去吧。” 沈诚言点点头,对房长安和沈墨道:“你们在这等等。” 夫妻俩一同去里面,沈墨瞅瞅房长安,再低头看看凳子和自己白色的新裙子,有点犹豫,房长安笑笑,没说话。 沈墨又看他一眼,按着裙子在长凳上坐下来,从他手里接过筷子,看了看,抬头看着房长安,有点委屈的样子,很小声地问:“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啊?” 房长安在她旁边坐下来,笑着摇摇头。 小姑娘撅撅嘴,拿起筷子夹了片厚厚的土豆片,看了几秒钟,张了张嘴,实在没勇气吃下去,夹在空中,求助一样转头看房长安。 房长安笑着张开嘴:“啊——” 【085】好吃吗 沈墨见他莫名其妙地张开嘴巴,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筷子,犹豫了两秒钟,还是举着筷子伸了过去,喂进他嘴里。房长安嚼了两下,明悟了一个人生哲理。事实证明,不管谁喂的,难吃的东西依然难吃。“好吃吗?”小姑娘关切的眼神不像是问好不吃,倒像是担心是不是有毒。房长安笑道:“难吃死了。”沈墨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然后把筷子放在他面前,搭在盘子上。房长安奇道:“干嘛?”沈墨眨眨眼睛,“你用过了啊。”房长安也眨眨眼睛:“你喂我的啊。”小姑娘立即伸手从他手里抢过了一双筷子,把身子往旁边一偏,很警惕地看着他,“你用过了,我不用。”房长安看着她那小鹿般的眼神,忍不住笑起来,伸手过去。沈墨问:“干嘛?”“筷子给我,我用热水烫一下。”沈墨犹豫一下,到底对他还是没什么戒心,把筷子交给他,房长安把四双筷子都拿着,径直走向了食堂北面的厨房里面。两家食堂各是一家人经营,外面这家是一对夫妻加妹妹加父母,外面卖饭的是兄妹俩,里面老父亲正在炒菜,婆媳俩分别在收拾菜叶和蒸馍。房长安进来,问围着围裙的老妇人道:“姨姨,有热水吗?”老人用质询的眼神看着他,房长安笑道:“我家亲戚来了,洗一下筷子。”老人这才点点头,指了指旁边地上的暖水瓶。厨房地面都是粗砂粒,到处都是水,房长安怕沾湿布鞋,小心地走过去,拎到洗碗的盆前,小心地倒水冲刷了一下筷子,又道了谢,这才回去。房长安刚离开,沈诚言和程梦飞就过来了,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疑惑地问沈墨:“长安干嘛去了?”沈墨答道:“他说用热水烫一下筷子。”沈诚言跟程梦飞都有点意外,点点头没说什么,程梦飞在沈墨旁边坐下来,又抽了一张纸巾给沈诚言。“没事,我这裤子反正也要洗了。”沈诚言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程梦飞有点无奈和好笑,看看石台上的五盘菜跟馍馍,再看看周围吃的正香,甚至偶尔有人看过来时,见这边放着一堆盘子,眼神明显透着羡慕。她轻轻的、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房长安拿着筷子过来,依次给沈墨、程梦飞、沈诚言,自己留一双,然后在沈诚言旁边坐下来。“吃,吃!”沈诚言像是饿狠了的样子,拿一个大馍,夹了一筷子白菜塞进嘴里,再咬一口馍馍。然后动作僵住了一下。过了不到两秒钟,他用力咀嚼起来。房长安也咬了一口雪白的馍馍,又夹了一块鸡肉,边吃边轻声道:“两家食堂的馍都很白,雪白,就是吃起来有一股怪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反正不怎么好吃,不过很软。”程梦飞跟沈诚言原本就有点犹豫,听他这样说,更下不了筷子了。好在沈诚言为了全面体验,还花一块钱买了一碗米饭,虽然碗沿的米粒都是硬的,但至少比馍馍好一点。程梦飞把米饭放到沈墨面前,沈墨瞅瞅婶婶,程梦飞冲她笑了笑,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戳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面,轻轻咀嚼了两下。程梦飞轻声问:“好吃吗?”沈墨犹豫一下,摇摇头。程梦飞也用筷子挑了一些米饭放进嘴里,眉头轻轻蹙了蹙,慢慢地咀嚼着咽了下去。只有沈诚言还在很努力的吃,两个连一起的馍馍看起来大,其实一捏连四分之一都没有,沈诚言几口就吃掉了大半个。房长安轻声道:“沈叔叔,我们是要改变现在的情况,不是非要自己吃。”沈诚言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馍馍吃完,又拿一个,才道:“不来这一趟,我还以为大学吃的饭菜就已经够难吃了,不吃完,还谈什么改变。”程梦飞也伸筷子去夹菜,沈诚言转头看看她,露出一个笑脸:“不喜欢吃就不用吃了,等下我们去外面吃。”程梦飞没说话,默默地夹着菜放在馍馍上,小口咬下。沈墨见状,也伸筷子夹菜,程梦飞小声道:“墨墨不爱吃就别吃了,等下到家再吃,啊?”沈墨撅撅嘴,瞅瞅婶婶,瞅瞅叔叔,再瞥一眼房长安,低着头,夹起的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又扒一口米饭,慢慢吃完,又夹一块土豆片。接着又吃一片白菜。再吃一根粉丝。速度越来越慢。房长安有意快些吃,将一个大馍吃完,搁下筷子,道:“沈叔叔,程老师,我吃饱了。”沈墨转头瞅瞅他,见叔叔跟婶婶都只是点点头,就又小小地扒了一口米饭,小声道:“我也吃饱了。”程梦飞看了一眼那碗中间挖出一个坑的米饭,里面还有自己的一筷子,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夹了一片土豆,慢慢地吃。时间过得有点慢,沈诚言瞅瞅媳妇,终于也叹了口气,搁下筷子,道:“我也吃饱了。”程梦飞看他一眼,默默地放下筷子和吃了一半的馍馍,道:“我也饱了。”沈诚言看了一眼剩了三分之二还多的饭菜,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那走吧。”房长安笑道:“剩菜剩饭都会喂猪的,我听人说这样养的猪肉好吃,不过我家养猪都是喂饲料,偶尔也喂剩菜,但不多。”沈墨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奇地问道:“你家还养猪啊?”房长安笑道:“对啊,每年养一只,过年前卖掉。”“好玩吗?”小姑娘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呃……还好。”房长安其实想说有空带你去喂猪,但当着程梦飞和沈诚言,没敢作死。却不想程梦飞拍了拍沈墨的脑袋,笑着说道:“有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沈墨想了想,很开心地点点头,又问房长安:“房长安,好不好?”“当然好啊。”房长安愣了一下才回答,暗暗鄙夷自己思想太复杂,好像有点对不住程老师的信任。自从昨天得知沈墨爸妈不能在省内做生意之后,他其实就已经决定要打消对这个暗恋女孩的非分之想了,没办法,实在是招惹不起,一不小心可能要被封。不过她舅舅调了过来,至少说明现在已经不在任上了,否则按照规定也要回避。走出生活区大门,沈诚言对房长安:“你放心吧,叔叔决定干了!”房长安笑道:“那我先替黄南集镇上的所有中学生谢谢沈叔叔。”沈诚言笑道:“一个学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就整个镇了?”“理想还是要有的嘛。”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沈诚言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再多说这个问题,问道:“说实话,吃饱没?”房长安点点头,笑道:“我真吃饱了。”沈诚言道:“那行,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得回去一趟。”房长安又点一下头,挥挥手道:“那我回教室了。”沈墨跟他挥挥手,沈诚言与程梦飞也应了一声,三人一同来到校门外,上了车,沈诚言启动车子往家里驶去。车上氛围有点沉默,程梦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道:“妈?我们在路上了,有点事情耽误了,墨墨跟我吃好了,等下我再送她过去睡觉。”她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又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道:“会不会太草率了点?”沈诚言看了她一眼,叹道:“飞飞,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觉得做这个,哪怕亏钱,都比我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看报纸买股票舒坦!”程梦飞叹了一口气:“爸妈那边怎么说?”“我下午就先辞职,回头在跟他们说。”“你不再考虑一下?”“我从毕业就考虑,考虑到现在了。”沈诚言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好在开车仍然平稳,“从我决定去食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决定了,只是跟以前一样,没有那么坚定,现在我真决定了。”“我今年都二十六岁了,一次自己做主都没有,谈恋爱前听爸妈的,谈恋爱后听你的,毕业后听你们仨的,这次就让我自己做回决定,行吗?”沈墨还是头次见到叔叔这样激动,有点被吓到,坐在后面不敢说话。程梦飞回头看看沈墨,冲她笑了笑,然后嗔道:“你小心声,吓到墨墨了。”沈诚言舒了口气,歉然道:“墨墨对不起,叔叔就是有点激动,你别跟叔叔一样,从小就要有理想,有坚持,别什么都听爹妈的,以后有男朋友有老公也一样,不然后悔的时候就晚了。”程梦飞又好笑又好气,嗔道:“她才多大,你跟她说这个干嘛?”沈诚言情绪平复了一些,笑道:“把我的血泪教训告诉她,免得我侄女跟我一样。”程梦飞横眸望他:“你好像对现状很不满意?”沈诚言都结过婚的人了,这点机敏还是有的,立即道:“那倒没有,把你娶回家,我前半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程梦飞没他那样厚脸皮,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问:“那房长安呢?这是人家的主意,你不能看人家小就这样欺负人家啊。”沈诚言道:“合伙呗,回头找他爸妈商量一下。”程梦飞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我见过他爸妈一次,看起来都挺好的,房老师为人也挺好的,不过要合伙的话,还是什么都说清楚比较好。”她说着,又叹一口气,“这都是小事,我就怕爸妈那里不好交代。”沈诚言道:“没事,我都结过婚的人了,又不是孩子,还得什么都听爹妈的。”顿了一顿,补充道:“有媳妇的首肯就足够了。” 【086】嘴巴在肚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房长安!” 房长安正在看书的时候,房影出现在四班的窗户外,脸上带着笑容给他招招手。 “你在看书啊?没影响你吧?” “没事,怎么了?” 房长安大致能猜到她的来意,房影铺垫了一句,果然笑着问道:“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想问问,你都在哪家买包子啊?” 房长安笑了笑,如实将那家包子铺的位置告诉了她。 房影来之前还有点犹豫,但最终觉得自己帮自己班的同学买,又不是抢四班的学生,没有必要觉得愧疚不安,做好了心理工作之后,还是过来了。 她想过房长安可能会说,不过没想过他这样干脆就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犹豫,也看不出有什么芥蒂,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说道: “行,我知道了,谢谢啊。” “客气什么?” 房长安也笑笑,房影微微感觉有点古怪,又说不出哪里问题,就也笑笑,“那我回去了。” 房长安摆摆手,转身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沈墨今天比平时来得早些,坐下来之后,瞅瞅房长安,似乎想要说什么。 房长安看看她,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小姑娘犹豫一下,拿出本子给他写字:“我叔叔要辞职。” 房长安微微一怔,真有点意外。 公职人员不许做生意,这是铁律,到了一定级别,亲属都要受到限制,房长安并不清楚沈诚言的具体职务,但这么清闲,料想大概率在体制内。 他压根就没想过让沈诚言自己出面,打算是挂程梦飞的名字,县乡还达不到限制亲属经商的程度,界限是不能徇私枉法、以公谋私。 结果没想到沈诚言竟然要直接辞职。 沈墨简单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房长安这才有点明白沈诚言的想法,自己的提议只是一个契机,真正的原因是沈诚言心里压抑已久的想要自己独立、做点事情的强烈渴望。 明白这一点,他心中安定不少,想了想,觉得沈诚言辞职似乎也不错,如果接下来发展顺利,自己似乎可以引导他做点别的事情。 但自己知道些什么呢? 沈墨见他忽然陷入沉思,忍不住用指尖捅了捅他手肘,眼神中透着疑问和担忧。 房长安笑了笑,给她写了几行字推过去,小姑娘低头看,见他说的是:“要相信沈叔叔,他是大人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墨认真看完,抬头看看他,明显还没放心,但仍点了点头,收回本子,开始写作业。 傍晚放学,沈诚言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外,冲房长安招招手,又对先一步走出教室的沈墨道:“我跟长安出去吃饭,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回家?” 沈墨回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房长安,甜甜地道:“我跟叔叔一起吃。” 沈诚言似乎心情很好,拍拍小侄女的脑袋,笑道:“那行,叔叔带你去吃好的。” “沈叔叔。” 房长安走过来招呼一声,沈诚言一手牵起沈墨,笑道:“走,出去吃饭。” 房长安点点头,跟着沈诚言一块下楼。 教室里面,王珂看着一大两小离开的背影嘟了嘟嘴。 王浩也已经离开,郑莉莉侧过身子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 “等会吧,我现在不大饿。” …… 沈诚言的宝马车就停在校门外,等房长安与沈墨一前一后的坐下,启动车子,小心地在放学的人群中往街里驶去,问道:“长安想吃什么?” 房长安笑道:“我都可以,听您的。” “墨墨呢?” 一个人坐在后排的沈墨歪着头想了一下,“嗯……那个饼可以吗?” “地锅鸡吗?行,我让老板多贴一点饼。” 他开着车在街边一家饭店门前停下来,上面横挂着有点旧的招牌,写着“黄南集地锅鸡”几个大字。 沈诚言带着两个小屁孩进去,没有隔间,好在店面还算宽敞,人不多,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店里唯一的女服务员穿着家常衣服走过来,递上一份塑封的菜单。 “一个地锅鸡,贴两份饼,可以放在汤里面。” “再加一个羊肉汤,一个凉拌拼盘……再拿瓶可乐。” 沈诚言并未询问房长安,直接点了三个菜,等服务员走了,用热水烫了下餐具,倒了三杯可乐,每人一杯。 他喝了一口可乐,轻声问房长安:“你爸妈都在家吗?”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不过我爸正准备出去打工。” “出去干嘛?” 沈诚言笑道,“你出的主意,咱们两家合伙,怎么样?放心,钱我来出,你爸妈有空的话可以来帮帮忙。” 房长安早有决定,但故意犹豫了一下,才道:“谢谢沈叔叔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沈诚言没想到他会拒绝,更没想到他都没有跟家长商量的意思,“为啥?” “跟沈叔叔合伙赚的钱肯定更多,也不用背井离乡的跑到外面去,但我爸妈都没怎么出过门,从长远来看,还是出去一趟比较好。” 他说话时显得有点犹豫,底气不大足的样子,不过仍在沈诚言惊愕的目光中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我看到过,好像说中国前两年加入了wt什么,就是能跟外国做生意,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能去打工,既然这样的话,去外面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房长安说话的时候,沈墨就坐在旁边,小口地喝着可乐,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大点,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沈诚言吸了口气,笑着打趣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也该出去了?” 房长安腼腆地笑笑,道:“沈叔叔你上过大学的,现在属于为家乡发展做贡献,情况不一样。” 沈诚言忍不住笑起来,指了指他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说你怎么长的,感觉跟个大人似的,果然……” 他想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说到嘴边,觉得当着一个孩子这样说不大妥,便咽下去了,转移话题道:“这是你提的想法啊,你家不参与,我还怎么做?” 房长安道:“我就随便说的。” “哎。” 沈诚言摆摆手,“没有这样做事的,有时候一个好主意就价值千金……” 他想了想,先不说这个,继续问:“你懂事早,叔叔不拿你当孩子,你也别跟叔叔藏着掖着,做生意什么的我是外行,你要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房长安想了想,道:“叔叔自己只负责管理运营,肯定要请人,我现在买包子的那家老板就挺合适的,他家生意不好,应该挣不了多少钱,可以请他们负责做包子,当然他们夫妻两个人肯定不够,再招几个学徒。” “店面最好在几个学校中间,偏一点没有关系,甚至不是店面也无所谓,不过最好是,因为这样大家能看到,会更放心一点,而且除了早饭之外,其他时间也可以营业。” “送包子可以请兼职,镇上应该不难找人,一个学校一个人,如果各个学校的放学时间不同,也可以一个人负责几个学校。” “学校里面除了食堂的阻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怎么统计联系,可以每个星期天统计一次,预定一周的量,第一个星期可以按天预定,给大家尝试的机会。” 沈诚言此前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做的事情,怎样做还没来得及细想,听得十分专注。 服务员端来凉拌拼盘,沈诚言才拿起筷子,招呼一声,“先吃,边吃边说。” 房长安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菠菜和金针菇,清爽可口,味道不错。 沈墨夹了一颗花生,塞进嘴巴里边吃边盯着他,等他继续说,虽然听不大懂,但很认真。 “等铺开之后,可以试着增加其他的东西,比如小笼包,喝的也可以准备,辣汤不现实,可以换成豆浆、牛奶之类的东西。” “一般住宿生大概不会这样花钱,但应该有不少镇上的学生也会订。” 沈墨疑惑地问道:“小笼包也是包子啊,每天吃包子,都吃腻怎么办?” 房长安没想到小姑娘还挺认真,笑了笑道:“只要包子比食堂划算,我觉得应该有很多人可以吃到毕业,嘴巴在肚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是他的真实感想,甚至可以称作经历,前世的房长安在食堂里面,每天吃的最多的就是大馍加辣条,五毛钱,吃到毕业。 水煎包对那时候的他而言与奢侈品无异,只能偶尔生病打吊瓶时大爷过来,带他在医务室外的包子铺吃一次。 而这也是许多同学的现状,大家除了比成绩之外,同样也在暗暗攀比谁花了更少的生活费,家长闲聊时,节俭同样也是一种值得炫耀的美德,因为这表明了自家孩子很懂得“过日子”。 【087】让他知道世上有好人 “嘴巴在肚子面前什么都不是。”这种话从一个孩子嘴里面说出来,沈诚言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他其实也才二十多岁,人生体验有一些,但要说多么深刻,以他的经历也很难有。不过结合这些天与房长安的相处和了解,虽然房长安年纪小很多,沈诚言却并不怀疑他是随口说空话的“为赋新词强说愁”,因此愈发感到怜惜和心疼。“这方面你比叔叔懂。”沈诚言点了点头,随即觉得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叔叔相信你。”房长安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未在意,继续说道:“学校方面可以找学生当代理,主要任务是按照名单分发包子,这里我们可以采用号数登记,每个学生固定一个号码,即便他短期不订购,也可以保留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装箱的时候就可以把包子分装好,减少出错的可能。”“当然这里跟老师合作也可以,不过我比较倾向于学生,一方面学生之间沟通更及时,另一方面花费少,每天十个免费包子就足够了。”“学生人选可以通过自愿报名,前期比较适用这个,后期也可以直接找班干部,应该会更方便一点。”包子的发展并不在房长安最初预料和预期中,但发现这是一个机会之后,他其实有更进一步的思考,不过和盘托出并不合适,时机也没有到。即便说出来的这些,也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初中学生的能力范畴,沈诚言既觉吃惊,又敢惭愧,觉得自己连个小孩子都不如。店里羊肉大概提前炖好的,说话的功夫,说话的功夫,一个似乎是老板娘模样的人就把羊肉汤端了上来,沈诚言于是招呼:“吃,吃,先吃。”他趁着这个机会笑话了一下房长安刚刚说的话,觉得都很有道理……这羊肉汤味道不错啊。沈诚言啃了两块羊肉,又用勺子盛了半碗汤喝掉,对房长安道:“我一个朋友在徐商路附近有个铺子,应该是过一个路口,离二中三中都挺近的,海天有点远,大概四十多平,你觉得够不?”房长安先把嘴里的羊肉咽下,道:“肯定够了,主要是后厨要大,量多的话,一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店面倒不是很重要,毕竟不指着店里生意。”沈诚言点了点头,又道:“那行,我明天下班就去看看,你要不一块?”房长安笑道:“沈叔叔,我就纸上谈兵,具体怎么样还得您拿主意,而且我休息时间不多,怕来回耽误上课,程老师要骂我的。”“没事,我帮你请假。”沈诚言很有男子汉气概地打包票,“有啥事叔叔给你担着。”过了会儿,地锅鸡也端了上来,羊头汤一大盆,地锅鸡一大锅,但并没有按沈诚言说的那样往汤里放饼,老板特意过来解释:“汤不多,没办法放,你们要是不够的话,我等下再给你们贴一锅送过来。”房长安十分惊奇,地锅鸡他也吃过很多次,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法子,沈诚言看看两大盆,道:“算了算了,我们先吃,吃完再说。”房长安很努力地在吃,沈墨也很爱吃,沈诚言心事重重,中午回到家也没吃多少,确实饿了,三人都吃得肚圆,勉强吃了个差不多。“还行,我还以为会剩下的,你们俩比我想的能吃。”沈诚言最后一气喝完半杯可乐,打了个嗝,拍拍肚子笑着调侃道。沈墨也很没形象地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好撑啊。”房长安道:“我也好撑。”沈诚言又坐了会,摆摆手问:“老板娘,多少钱?”老板娘在围裙上抹着手走了过来,道:“六十二。”若在二十年后,一分地锅鸡都不止这个价钱,何况还有一大盆羊肉汤,不过考虑到收入水平,房长安还是认为如今更贵些。沈诚言付了钱,把房长安和沈墨送回学校,回到家中,郑梦飞正在看电视,见他进来,问道:“他们俩都送回去了吗?”沈诚言点点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程梦飞靠过来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沈诚言抬头看了眼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新白娘子传奇》,道:“换个台,我不看这个。”程梦飞有点好笑地拿起遥控器,干脆把电视机关掉了,沈诚言这才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道:“房长安说想让他们出去打工,不做这个。”“为什么啊?”程梦飞愣了一下,“再说他爸妈能听他的吗?”沈诚言道:“我觉得不说听,至少会尊重,这孩子太早熟了,想得比我都长远,还周全。”“我今天下午碰到徐老师了,就是房长安的大娘。”程梦飞想了想说道,“跟她聊了会天,听她说,房长安的妈妈挺好的,但他爸爸好像有点……嗯,爱打牌,爱喝酒,好像欠了不少钱。”沈诚言怔了一下,问:“你说的打牌是赌?”程梦飞点了点头,沈诚言吸了口气,皱着眉头道:“这两年一直在严打啊,居然还有打牌的?那我回头得反应一下了。”程梦飞在他腿上拍了一下,“那我不成告密了?”“充其量算反应情况。”沈诚言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放心吧,我有分寸,房长安都说他爸爸准备出去打工去了。”程梦飞轻轻“嗯”一声,又问:“你还没说为什么呢?”沈诚言于是把房长安说的话转述了一遍,程梦飞也有点吃惊,道:“这……哪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啊?”“所以才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啊。”沈诚言叹了口气,“当然,本身也聪明,又肯学肯想,我现在就怕他小小年纪,人太聪明,家境不好,太早成熟反而不好,再养成了愤世嫉俗的性格,一旦定了性,以后想再改过来就难了。”程梦飞横了他一眼,蹙着眉头,有点不满地道:“我怎么没觉得他哪愤世嫉俗了?人聪明,懂礼貌,肯学肯上进……”“我是怕万一。”沈诚言认真地道,“你想想,他家境不好,爸爸打牌还欠债,周围环境给他的印象会是什么样子?他要是成熟的晚,能有一定辨别能力还好,从小就这么聪明,观察太细,想得太多,偏偏表现的这么懂事、礼貌、阳光……所以我才更加担心。”程梦飞想了想,大概也觉得有道理,又一时间理不清该怎么做,有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嗔道:“你先别管他,反正时间还长着呢,我有时间慢慢观察,慢慢管教,你先说你准备怎么办?”沈诚言想了想,道:“既然房长安这样说了,跟他家合伙的事情就算了。”“你准备私吞人家的主意啊?”程梦飞睁大眼睛,一副要为学生讨回公道的样子。沈诚言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跟他爸妈合伙,跟他合伙。”“啊?”“主意是他出的,而且吃饭的时候我问了一下,他连怎么在学校里面发展推广都想好了,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既然这样,就算他技术入股,我出钱出力,他上他的学,给他三十的股份,这样总可以吧?”程梦飞愣了愣,坐直了身体想了会儿,转身对沈诚言道:“三十是不是有点多了?你都辞职去做了,而且钱什么的都是我们出。”沈诚言道:“其实给多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这个发财,我主要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了,如果好好引导,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但如果他走歪了,就说不定会歪到哪里去。”他将媳妇搂过来,认真地道:“你想啊,他家境不好,还欠债,你平时跟那个徐老师,就是他大娘联系也不多,今天跟她聊聊天,问点情况,她就说了房长安爸爸打牌喝酒欠账的事情,平日里就算客客气气,心里面是什么态度?”“这还是亲大爷大娘,其他人呢?”“我不排除房长安天性乐观善良的可能,但是你觉得哪个可能更大?”程梦飞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相信,有点不满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才十二岁的房长安,看起来懂事乖巧听话,其实表里不一,心里面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戾气?”“不是。”沈诚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他年纪还小,未来有很多可能,懂事乖巧,阳光积极,是一种可能,但是不排除有另一种可能,我想尽量引导他往好的方向上走。”“这还差不多。”程梦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不过这跟合伙有什么关系?”“我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而且还是好人更多。”沈诚言表情认真而郑重,“这比说再多大道理都有用。” 【088】小本生意 常威、刘晏、赵旭三人大概平日里在班上人缘不大好,房长安原本做好了他们第一天“生意”不会太好,但没想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三人上来,一共才不到一百个包子。 四班已经接近饱和,预定量是两百七十出头,比昨天增加了几个,刘承这边因为好几个班级,加上旁边的八班也有人跟着加入,数量突破了四百。 加上一班的一百多,总数目已经超过九百。 如今这时候的消费观念还比较保守,哪怕是在镇上,对于多数居民来讲,在外面吃饭也等同于浪费、多花钱,即便是在街里生意很好的铺子,这个数目也得是春节前镇上人流量大涨时才会出现。 而房长安他们却是要同时拿过去,对于一家原本生意惨淡的铺子来讲,这种工作量毫无疑问是前所未有的。 连沈墨都看出来了问题,小声问:“会不会做不完啊?” “不好说。” 房长安摇摇头,再次怀念起手机来,不能及时沟通是个大问题,“不过跟今天比,增加了一百多个,明天不做早操,早点去,应该来得及。” 沈墨点点头,见他似乎有点烦恼,便没有再打扰,自己看书。 晚自习放学后,沈墨把桌上收拾干净,背上书包,跟房长安摆摆手,跟婶婶一块回去。 程梦飞照常把她送到爷爷奶奶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激烈的争吵声,一大一小两人同时心里一紧。 “你去过吗?你吃过吗?” “我整天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喝茶看报纸就是有出息了?” “你,你们!整天就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在车里坐着,这里开会哪里开会,有什么用?你去吃过吗?” “你带着你那群干部去学校里面吃一顿看看?你让校长去吃!他肯吃吗?” 这是沈诚言的声音,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激烈,随即是一个老人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什么是我的本职?谁给我规定的?我辞职了,我不干了!我哪还有本职?” “辞职?谁批准你辞职了?啊?” “你批不批准我都辞职了,要不我辞职,要么开除我,我违反纪律!我自请裁处!反正爱咋样咋样,我听你的听半辈子了,我要自己活!” “我不是孩子,不是木偶,更不是你完成你自己想法的工具!” 程梦飞停了车,给沈墨使了个眼色,匆匆就往屋里走,迎面正见沈诚言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媳妇跟侄女,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脸,道:“墨墨回来了?” 程梦飞小声劝道:“有话好好说啊……” “还说什么?回家!” 沈诚言拉着程梦飞的手就往外走,程梦飞叫道:“你拉我干嘛?爸,妈……” 彭漱玉从屋里走出来,表情似乎有点无奈,摆了摆手道:“没事,先回去吧,冷静冷静。” “不用冷静,我一直都很冷静,冷静二十多年了!” 程梦飞还没接话,沈诚言已经先一步开口,她有点无奈,只得道:“行,那我们先回去了,您劝劝我爸,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墨墨你回屋去吧。” 彭漱玉点点头,目送小夫妻俩离开,领着沈墨回到屋里。 沈葆国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彭漱玉低头拍拍孙女,沈墨眨眨眼睛,走到近前,轻轻喊了声:“爷爷。” 沈葆国转头看看孙女,显出几分老态的脸庞上露出笑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沈墨走过来坐下,在灯光下打量了两秒老人的表情,忽然有些惊奇地笑了起来,左颊梨涡乍现,“爷爷,您没生气呀?” 彭漱玉一怔,自己看看相处已有三十多年的老伴,沈葆国似乎也有点意外,板着脸唬道:“谁说爷爷没有生气?” 沈墨一点也不怕,抓着老人的胳膊笑嘻嘻地脆声道:“我说的!” 老人拍拍她脑袋,终于开怀笑了起来,随即又叹一口气,对表情有些疑惑的彭漱玉解释道:“气,哪能不气啊?” “不过我都快六十啦,诚言也快三十岁了,而立之年啊,要是还跟个孩子似的,那我才不放心呐!” “现在么……孩子大了,总不由爹娘的。” 彭漱玉这才松一口气,又没好气地道:“那你刚刚凶得跟什么似的?吓得我跟飞飞都担心的要死,还以为你们父子俩要断绝关系了。” “他敢?” 沈葆国腰板一挺,随即又松垮下来,靠在沙发上,叹道:“我不发点脾气,他那个性子,哪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 “反正心也不在这上面,辞就辞了吧。” 彭漱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事找事!” 沈葆国淡淡一笑,大概被骂惯了,丁点也不在意,自语般说道:“不过他每天就鼓捣那些股票什么的,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做生意?还是给学生卖包子,自己还跑食堂去吃……” “那我哪知道?” 彭漱玉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打开一本《谈艺录》,表明自己不管的态度。 沈葆国低头问孙女:“墨墨知道吗?” 沈墨眨眨眼睛,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力摇摇头,“不知道啊。” 老人笑了笑问:“真不知道?”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 老人笑道:“那傍晚跟你们一块吃饭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房长安!” 教室里面,房长安还在看书,王珂忽然伸手捅了捅他,还小声喊了句,等他转头看过来,小姑娘低声道:“我先回寝室了。” “不跑步了?” 房长安有点疑惑,见她摇摇头,脸色似乎有点不大自然,旁边的郑莉莉竟然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从头到尾居然都没声音。 房长安记起她晚自习课间去过厕所,心里一动,点了点头道:“那行,你先回去吧。” 王珂没想到他怎么好说话,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就见房长安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一根,比划了一下。 王珂知道他的意思是从欠一晚变成两晚,嘟了嘟嘴,没有说话,跟郑莉莉一块回寝室去了。 房长安看着她的背影走出教室,才低头继续看书,小声咕哝一句:“十二岁……” 第二天早操的时候,房长安又找程梦飞请假,程梦飞看了他一眼,房长安以为她责怪自己要把逃早操变成常态,多少有点尴尬,好在程梦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房长安又去找徐静,徐静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声叮嘱道:“你不会准备每天都带着那个刘承逃早操吧?” “不会不会。” 房长安赶紧保证,“就这几天。” 徐静点点头道:“那行,去吧。” 房长安与刘承俩人来到车棚,常威已经在等着了,刘承很惊奇地道:“威哥,你啥时候来的?” 常威撇嘴道:“早到了。” “你们老师不管吗?” “管就管呗。” 常威的语气十分潇洒,至于班主任今天恰好没来的事实自然不会说的。 九百个包子两辆自行车载不完,因此昨天晚上回去后房长安就去找了常威,让他或者刘晏、刘承一块去,仨人“生意”不好,正想表现一下,常威“身先士卒”,请命自己亲自出马来了。 三人骑着自行车来到包子铺,老板夫妻已经提前煎好了六百多个,但仍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增加这么多,算算时间肯定来不及。 房长安于是让刘承在这里等着,自己骑车到街里包子铺,几家扫货,买了一百五十多个回去,这边也差不多弄到了七百多个,又凑了些,勉强够。 三个泡沫箱子都很大,常威和刘晏扶着,帮助老板绑结实,房长安付了钱过来,笑着问道:“叔叔,你们这个铺子,包括所有用的东西,全部都买下来,要多少钱?” 老板跟那边的老板娘都愣了一下,老板笑着问道:“怎么,你要自己干?” 房长安笑道:“我哪有空啊,我爸妈也没空,您放心好了,我不是给您抢生意,就是问一下。” 老板一把年纪,又不知道他什么目的,哪肯轻易给话,含糊道:“不值钱,这能值什么前,也就这段时间你帮忙,生意好点,以前都养不活自己。” “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的,钱越赚越多,就怕叔叔跟姨姨忙不过来了。” 房长安单脚踩着一边车轮,等速度上来,迅速跨上自行车,摆摆手道:“我们走啦。” 往前骑了一段,常威问:“长安哥,街里买的包子有点小,怎么办?” 房长安道:“都留给我们班,你们拿大的。” 刘承道:“那你们同学能答应吗?” “没事,多给俩呗。” “那不亏了?” “没办法,两个人这么多包子哪里忙得过来?这德亏了天还没冷,要是冬天,就算用泡沫保温,早出锅的包子估计都凉了。” 房长安说着,就看到房影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显然早就看到他们三个了,远远地朝房长安笑着招呼:“你们这么早啊?” 房长安也笑着道:“太多了,没办法。” 房影没接话。 房长安又摆摆手,“就在后面,我们先走了。” “诶!” 房影见他指路,这才又应了一声,骑着车错身而过,果然很快看到了包子铺。 老板夫妻俩凌晨就起来包包子、煎包子,忙到现在没停过,好容易歇歇,但看到有生意上门,仍没敢怠慢,远远地就招呼:“吃包子吗?锅里马上就好。” 房影有了昨天的经验,没有急着开口,过去看了看,棚子底下有俩人正在吃,包子个头确实比街里大。 “看起来房长安没骗我。” 房影心里踏实下来,问道:“姨姨,你们这包子怎么卖啊?” 老板娘笑道:“一毛钱一个,都这个价,我们家包子还大点。” 老板揭开锅盖倒面糊,房影往锅里瞅了一眼,道:“都差不多大嘛……我多买点,能不能多给我几个?” 老板娘跟老板互相看了一眼,老板娘问:“你是学生吗?” “昂。” 房影自己没来得及说呢,没想到老板娘主动问,忙点点头,又听对方问:“你哪个学校的?” “二中。” 房影只想着学生可以赚点同情心,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看到老板跟老板娘又互相看看,似乎都有点犹豫。 然后还是老板娘问道:“你要多少个?” “八十个。” 虽然昨天耽误了,带的包子还小,但毕竟还是比食堂好吃,房影又保证自己今天会买大的,因此让带包子的人比昨天仍增加了些。 她回答数目之后,又急忙说道:“我帮我们班同学带的,就想赚几个包子,自己能吃饱……姨姨,行吗?” 老板娘本已经要拒绝,见她说的可怜,又有点犹豫了。 老板看了一眼房影骑着的新自行车和穿的衣服、鞋子,道:“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多给你几个我们就要亏本了,就一毛钱一个,没法多给,你要不去别家看看?” 【089】以后提携叔叔一把 房长安搬着一箱包子回到教室,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四班学生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蜂拥过来,并未排队,但默契地保持着人不多,但一直有人领取的状态。 “今天包子太多,那家铺子忙不过来,我又去街里买了一点,” 房长安把两袋街里买的放在王珂桌上,说道:“比原来的小点,所以每一份都多给两个,不介意的去拿这里的。” 街里的包子虽然略小点,但也十分有限,多给两个无疑要更划算,尤其是对于一些订的比较少的人来讲。 大家都明白这是占便宜,反而没有谁第一时间去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徐阳说了声“我要”,走了过去,然后许多人就都来到了王珂桌前。 有人围着,也有人不好意思太明显的等着,于是又来房长安这边领。 王雨薇道:“班长,多给两个是不是有点多了啊?你别自己还赔钱。” 房长安笑道:“你当我傻啊?累死累活的还赔钱?买这么多包子,老板不多给几个我能干吗?” 王雨薇一说,正多拿包子的徐阳等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听房长安说完,又都笑起来。 虽然年纪不大,但没有傻人,都明白房长安每天这样忙来忙去肯定有得赚,只是大家自己去买也是一毛钱一个,现在不用出门,就在教室里等着吃,怎么想都划算,因此并没有人去说这个。 这会儿房长安主动说起来,李东风笑着调侃道:“班长,你每天买这么多,能赚多少啊?” “我每天累死累活,多吃几个包子还不行咋哩?” 房长安瞪了他一眼,数好了一班的包子拿出去,“你们自己拿,李东风陈宇你俩看着点。” 大家也都已经习惯,房长安离开后各自拿自己的包子,王珂拿着单子对照,李东风和陈宇帮忙,偶尔也拿去给没动的同学送过去。 “张璐,李小毅这是你们俩的。” 分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东风拿回自己的十个包子,同时带了八个回来,放在张璐桌上。 “谢谢。” 张璐声音跟蚊子一样道了谢,看了一眼袋子里面,一眼就能察觉到跟昨天一样,又多了两个。 昨天早上发现多的时候,他还以为李小毅买了五个,最后俩人一分,确认多了两个,问李东风是不是错了,李东风还以为少了,特意从王珂那里拿了名单来对照,就是四个。 两个自卑自尊且不善言辞的少男少女,便都没有说话,但最终都吃了四个,随后张璐给了李小毅一毛钱,让他找机会一块给房长安。 然而李小毅到现在都没找到单独与房长安说话的机会,他羞于让更多人知道自己只能花三毛钱吃早饭的窘迫,哪怕吃包子的时候有心人肯定能注意到。 昨天晚自习登记是一个机会,他把多的钱放在了里面,又特意低声强调自己跟张璐都是三个,结果被退回来了两毛钱,还有一句:“就是这个价。” 房长安似乎有点不耐烦,随后吴迪又从外面回来,李小毅就没好意思说话,逃也似的走掉了。 如今重新面临八个包子,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张璐倒是主动分出四个给李小毅,然后沉默着慢慢地吃了起来。 房长安回到教室的时候,特意瞅了瞅李小毅和张璐那边,见他们都在默默吃包子,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啃包子。 中午放学,沈诚言再次出现在教室门口,先带着他跟沈墨回家吃饭,吃完饭后又带着房长安来到徐商路旁边看店面。 徐商路即310国道,东起连云港,西达甘肃天水,横穿中国东西,在国内运输道路中占有重要地位。 黄南集原本在路南,后来陆续发展,路北的居民也慢慢多了些,不过整体而言仍不如路南,这从学校分布也看得出来,路北只有一所三中,而一中、二中、海天都在路南。 因为公路常有长途司机,因此公路旁有不少以这些司机为目标顾客的饭点、旅店,早些年也有一些特殊服务,因此而在县上乃至于市里都有一定的名气。 经过公安警力的不懈努力,几次清扫严打,如今已经基本消失,房长安也是后世有所耳闻而已。 沈诚言朋友的这家店面与徐商路还隔着一条巷子,与公路平行,朝南,周围有一些店面,也有居民,但人气远远不如公路两旁,更不必说与街里相比了。 因此店面确实比较宽敞,两间店面,宽有六米开外,纵深近十米,目测面积应该超过五十平,用力做包子肯定绰绰有余了。 “怎么样,不错吧?”沈诚言打量着,感觉颇为满意。 房长安点点头道:“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会不会很贵啊?” “扔这都没人要,空快一年了,租不出去,我俩关系又铁,昨天一说,那家伙恨不得倒贴钱给我呢。” 沈诚言并非不通世务,自然知道人家说这话有一定的客套乃至于讨好成分,也没打算白占便宜,不过在房长安面前装装场面无妨,显得自己人缘很好。 见房长安露出了既吃惊又透着些许佩服的表情,沈诚言心情大好,“我打算这个星期就把所有东西都弄好,下周正式开始送包子,怎么样?” 房长安笑道:“那刚好,我现在都已经有点忙不过来,正担心呢。” 沈诚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还怕沈叔叔亏待你啊?” 房长安摸摸脑袋,没来得及说话,沈诚言已经笑道:“主意是你出的,既然你不愿意让你爸妈参股,那算咱俩合伙好了,分你百分之三十,可以吧?” 房长安愣了一下,他费心费力,虽然有做嫁衣的准备——即便那样,他仍会将不满压在心里面,继续与沈诚言一家保持现在的良好关系,但他所谋求的,其实也就是空手套白狼的股份。 只不过这是他最乐观的估计,也考虑过沈诚言或许会等赚钱之后分他一笔,算是补偿。 此前他设想过许多可能性,但从没想到沈诚言会这样大方。 因为除了最初的主意之外,在可以看到的未来,房长安基本不可能参与去做任何店里面的经营,钱、力都要沈诚言来出。 给一成都算是好心了,结果直接变成三成? “沈叔叔……” 房长安忙要推辞,沈诚言已经笑着打断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算了一下,这店开起来最多一两万块钱,叔叔拿得出来。” “我也不求发财,就想找个事做,赚再多钱没啥意义,再说了这是你的主意,要是亏待你,你程老师能绕了我吗?” “你要是真想谢叔叔,就努力学习,等以后有大出息了,再提携叔叔一把。” 沈诚言说着玩笑话,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说起来我也就比你大十几岁,等你三四十岁,事业有成,我也还没老,来得及,等得起。” 房长安仰着头,盯着沈诚言看了几秒钟,随即用力点了下头,“谢谢沈叔叔。” “还谢什么?” 沈诚言决定要自己拼搏一回,整个人的心气似乎都放了开来,与房长安第一次见他时相比,外形并无太多变化,仍然梳着油光的头发,偏正式的黑色皮鞋、黑色长裤和白衬衫,但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步入入社会的蓬勃青年,意气风发。 “走,找那家老板去。” 房长安也有点受影响,跟着沈诚言一块走出店铺,笑道:“走,把他们家铺子搬过来!” “对!” 沈诚言也大笑,“把他们家铺子搬过来!” 【090】为爹妈操碎了心 “你觉得给他们开多少工资比较合适?” “嗯……他们家之前生意不好,我观察了一下,即便都是靠周围的居民,或者一些觉得实惠养出来的熟客,平均每天四五百个包子就顶天了。” “假设一个包子的利润是一半,五百个包子就赚二十五,一个月不到八百块钱,不过我估计利润应该不止五分钱,按每个月一千算好了。” “叔叔你要请他们,肯定是两个人都开工资……” 沈诚言笑着纠正道:“什么我要请他们,是咱俩!” 房长安笑道:“我们要请他们,肯定是两个人都付工资,加一起还得比他们现在赚得多,我觉得六百应该就可以了。” “我听人说外面打工的,刚出去干,每天从早忙到晚,很多也就差不多这个工资。” “当然考虑到自己干活和给别人打工的心理落差,适当再加一点比较好,如果生意好了,还可以算奖金。” 沈诚言对他能说出“奖金”这种就都有点变了,他继续说道:“他现在准备找有经验的师傅做包子,我就想到您俩了,特意过来问问,你们要是愿意的话……” 他指了指铺子的桌椅锅灶,压低了些声音道:“这些都可以卖给他。” 虽然早上房长安就提过,但夫妻俩都没有把这个当回事,突然面临这样的消息,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老板定了定神,问:“是给你们学校送吗?” “肯定镇上的学校都送。” 沈诚言也走了过来,递上一支烟,老板瞅了瞅,不认识,但看盒子都觉得不便宜,肯定比自己抽的渡江要贵。 老板犹豫一下,接了过来,沈诚言又拿火机给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支,问道:“您怎么称呼?” 老板吸了口烟,道:“姓张。” “您比我大,我就喊您张哥好了。一个学校才多少学生?也做就做大的。” 沈诚言十分娴熟的吹嘘起来,又拍了一下房长安,“以前都没想到这茬,多亏了这小子。” 他吐了个烟圈,又道:“接下来肯定还要再招人,您要是愿意来帮忙的话,就算是领头的,嫂子也一样。” 老板娘拘谨地笑了笑,没接话。 沈诚言先铺垫完了,这才说出夫妻俩最关心的事情:“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但您二位放心,我就算把这车卖了,也绝不亏待自己人,您两位刚来,每个月七百,以后再涨,生意好了还有奖金。” 中国能够一步步成为“世界工厂”,人工成本低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如今即便背井离乡的外出打工,一个壮年男性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干活,每个月也就七八百块钱,何况在这个内陆镇上? 一个月七百,俩人就是亿一千四,一年就接近一万七了! 夫妻俩起早贪黑,干了两年,每年不过几千块钱,陡然间多了一倍,立即都心动起来。 这地方比较偏,生意一直不好,一旦失去了房长安这边的学生渠道,刚刚红火起来的生意立即就会被打回原形。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找学生送包子的法子,可以另外找人,可人家已经说了,要给所有学生都送,看看人家这架势,怎么跟人家比? 夫妻俩朴实的价值观里,有钱等于有关系,有关系等于特权,也就等于自己没法跟人家争,因此结果毫无疑问。 “那……” 见丈夫不说话,老板娘犹豫着问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七百?” 沈诚言点点头,“你们俩一起,一个月一千四,只多不少。” 老板娘努力地想了想,又问:“工资什么时候发?” 这是怕拖欠工资,拿不到钱,说的再好听都没用。 “每个月十五号发上个月的工资,保证一天都不耽误。” 这是房长安的提议,说是相当于押半个月工资,以防万一,沈诚言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听了,又道:“今天是九号,您两位要是现在答应,今天就把东西搬过去,明天的包子从我那送,今天就开始算工资,下个月十五号就发今天到月底的工资。” “那……” 老板娘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受骗的了,转头看看丈夫,再看看房长安,对沈诚言道:“那我们回去商量……” “还商量什么?” 老板抽了半支烟,这会儿终于说话了,“就这样定了,我们跟你干。” “张哥干脆!” 沈诚言比了下大拇指,“那你看什么时候?” 从老板变成张哥的男人道:“你是老板,听你的。” 沈诚言看看房长安,房长安道:“那边还得打扫一下,置办东西,垒灶台,我们学校那边包子又不能停……这样吧,张叔叔你有经验,帮着沈叔叔看看怎么弄合适,弄好就搬过去,当然,工资从今天就开始算。” 张哥看看沈诚言,沈诚言笑道:“那就这样。” 顿了一下,又道:“张哥你要不现在就跟我去看看好了,要不我还真不懂都要买什么。” “行。” 沈诚言与房长安回到车前,转头却见张哥往东走,沈诚言喊道:“这里啊,你哪去?” 张哥停步回头道:“我回家牵自行车。” “牵什么自行车,上来走。” 沈诚言过去拉他,张哥有点窘迫地道:“我我身上……脚上都是泥。” “还在乎这个……” 沈诚言把人拉到车上,塞进后座,又跟老板娘道了别,启动车子往回走,随口问:“张哥全名叫什么?” “张飞,就三国里面那个张飞。” 张哥坐车里有点如坐针毡,听见沈诚言搭话,才觉得适应了一点,“不过我没人家那么厉害。” 沈诚言笑道:“三国的张飞最开始也就是个杀猪的,你别说,我们这三个,是不是有点像刘关张刚认识的时候?” “一点都不像!” 房长安撇撇嘴,没接话,移开话题道:“以后包子多了,不能总有一个锅煎,先弄两个灶,留出空位,以后再弄。” “还有,沈叔叔,我记得哪里好像没有水管吧?还得弄个水塔才行,不然总要提水也麻烦。” 沈诚言笑道:“你这还真有点小老板的范儿,对了,你爸妈不参伙,总得来签字,你未成年签字无效的。” 房长安笑道:“合同就不用了,沈叔叔信我,我也信沈叔叔。” 沈诚言笑了笑,想了一下,道:“也行,你信叔叔,叔叔也信你。” 张飞坐在后面没插话,心里却在犯嘀咕,搞不明白前面一大一小是什么关系,不同姓,肯定不是亲叔叔,但看着架势,这个小孩居然是有股份的…… 沈诚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瞥了一眼房长安,“你不会是不准备把这事告诉你爸妈吧?” “跟我妈说,我爸就算了,我怕他知道了就不愿意出去打工了。” 房长安笑得一脸纯良阳光,心里面暗暗感叹,别人家都是爹妈为儿子的上进操碎了心,自己却是为鞭策老爹上进操碎了心。 “希望老爸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才好……” 【091】勤工俭学 傍晚沈墨回到教室,告诉了房长安一个消息:“叔叔说明天你就不用去买包子了,那个姓张的叔叔会送过来。” “这么快?”房长安有点吃惊。 沈墨只是带个话,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不过还是按自己的理解解释:“晚上我回去,就把数目告诉叔叔,明天叔叔去找那个姓张的叔叔。” 房长安点点头,冲她抱抱拳:“辛苦沈同学,有劳沈同学!” 小姑娘知道他在打趣自己,撅了下嘴巴轻轻哼一声,低头写作业,不理他了。 房长安坐在位置上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等到教室里面人差不多都来的时候,就拍拍沈墨,从她身后出去,来到讲台上敲了下讲桌,道:“耽误大家点时间。” 聊天的同学很快安静下来,看书的写作业的也都抬头看着他。 房长安笑道:“是关于包子的事情,因为最近包子太多,我一个人带不完,一家铺子也忙不完,所以这两天都是早操都没做就去买包子了。” “因为这个事情,那边铺子准备关门了,专门给我们送包子,从明天开始就是老板送过来了,这样一来,每天送多少包子过来都在变,人家不知道要做多少。”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一次订一个星期的量,今天订明天到周五的,以后就是星期天订一周的,如果造成了什么不便,希望大家能理解。” “好了,我说完了,准备订的同学想清楚了,现在就可以把钱交给沈墨,我出去一趟。” 房长安交代完,就当起了甩手掌柜,走出教室,准备去找刘承,刚出教室,就看到房影从旁边走了过来。 “长安。” 房影脸上堆着笑容,走过来小声说道:“以后我们班的包子还是你来带吧。” 房长安心知肚明,但脸上仍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房影早上怕耽误时间,导致同学们心里面有怨气,被迫花了原价买包子,累死累活一个包子没赚到,一肚子气,调整了一天才勉强冷静下来。 原本她准备不再管包子的事情,但又想到自己不找房长安,班上同学肯定也会找,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做这个好人,因此考虑之后,还是主动过来了。 她自然不肯说实话,就含糊地道:“太麻烦了,还是给你赚吧。” 俨然这是我让给你的语气。 房长安笑道:“那行,我先去一趟六班,等下再去你们班。” 房影点点头笑道:“行。” 房长安来到六班,先把刘承叫了出来,笑道:“明天我们俩就不用去拿包子了,会有人送过来。” 刘承大概以为免费的包子没了,心里面有点失落,但脸上仍露出笑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房长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道:“放心,咱们的包子少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承有点不好意思。 房长安继续道:“人家只负责把包子送过来,还得我们把包子从楼下拿过来,然后发给同学,包括统计也是。” 刘承道:“这没问题。” 房长安点点头,“还有,人家送包子过来,我们不过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变来变去了,以后每个星期天统计一次,预定一个星期的量,今天晚上统计明天早上到周五的。” 刘承点点头,房长安又道:“接下来订包子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多班你未必忙得过来,回头你觉得谁靠谱点,就把他们班的任务交给他,也一样每天早上的包子免费。” 这是送上门的人情和权利,刘承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决定权,不禁有点兴奋,点头道:“好。” 随即想了一下,道:“七班就侯孝义吧,这两天都是他帮忙的。” 按房长安的真实想法,这种事情最好是让比较老实的学生来负责,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不过有自己镇着,料想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差错,也就不急着卸磨杀驴。 最主要的是,侯孝义等人都是镇上的学生,接下来可能还要用到他们来拓展其他学校的人脉,卸磨杀驴为时尚早。 走官方途径自然也可以,不过有些时候坏学生的威慑力甚至还要超过老师,全在于怎样引导和推动0,房长安目前还是想要拉拢。 “五班、七班、八班,这两天都是你联系的,接下来哪个班有谁负责,你来定好了,一个班最多一个名额,当然,你们班的孙严旭也帮过不少忙,如果他接下来愿意的话,也可以算一个,我们这就都算是勤工俭学的同事了。” “好!” 刘承原本这几天跟着帮忙,主要是为了跟长安哥拉近关系,对自己的定位是小弟、马仔,当然也可以说是狗腿子。 结果到了房长安口中,就成了“勤工俭学的同事”,不仅平等,而且听起来就有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简直跟三好学生差不多了,不禁又有点兴奋起来,道:“谢谢长安哥!” “谢什么,大家都是同事。” 房长安笑了笑,“接下来得去五班、六班、七班、八班说一声改规则的事情,你来安排吧,记住,态度要好一点,名单别出差错。” “行,您放心好了。” 刘承连敬语都出来了,房长安有点好笑,“您个毛啊,话都不会说了?不跟你扯了,我还得去一班呢。” “行,行,你先去忙。” 刘承忙应着,目送房长安离开,把孙严旭喊了出来,又去喊侯孝义过来,讲改规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别说当兄弟的不讲义气啊,长安哥又给了几个免费吃包子的名额,我第一时间就推荐了你们两个长安哥也不容易,对咱们又客气又义气,大家做事要讲究一点,不能坏了长安哥的名誉!” 房长安来到一班,学习的聊天的睡觉的都有,知道房殿秋多半不敢对整个班级喊话,径自走上讲台,敲了下讲桌,大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他敲了两三下,教室里面慢慢安静下来,所有在教室里面的学生,坐着的站着的趴着的,都看着他,不少人都认识他,很奇怪他跑一班来干嘛。 “我叫房长安,是四班的班长,当然不少人都认识我,毕竟带了好几天包子了。” 有人轻笑起来,房长安又一眼注意到中间靠南位置上的那个有点眼熟的女生,虽然她没笑,但她长得好看,想不注意到都难。 “还是包子的事情,从明天开始铺子里往我们学校送包子,人家一大早起来做好,我也没手机,没办法通知人家每天多少个包子,所以从今天开始,以后就是每个星期天预定一个星期的包子,今天预定明天到星期五的,大家把钱交给房殿秋。” “好了,我说完了,抱歉耽误了大家时间。” 房长安说完,抱了抱拳表示歉意,就准备溜走,却听下面突然响起一个有点不屑和挑衅的男声:“你谁啊?轮得到你跑我们班敲桌子吗?” 刚刚开始议论包子的一班教室立即又安静下来。 房殿秋还没完全消化掉房长安说的话,见自己班的同学跟房长安起了冲突,不禁紧张起来,伸着脖子看看。 开学已经有十天左右,房殿秋认得说话的男生叫唐帅,班上好几个男生似乎都听他的话,看着就不好招惹,班上许多人都有点怕他,于是更加紧张了。 房长安打量了一眼说话的男生,就坐在那个漂亮女生身后,原本似乎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看起来神情桀骜,目光透着挑衅和不屑。 房长安笑了笑:“我叫房长安,四班的,这位同学怎么称呼,要订包子吗?” “不订!” 唐帅见对方一点火气都没有,不禁有些诧异,同时更加不屑了,还要再说,房长安已经点点头,摆摆手:“哦,那没事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话,人已经几步走出了教室。 唐帅嘴都张开了,发现人走了,愣了一下,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表情忿忿的好似被欺负了,但人都已经走了,他如果追出去反而显得落了下风,只得压下随着对方淡定离开而忽然涌出的无名火,重新趴在桌上。 其他人见两人并没有爆发冲突,也就没怎么在意,开始找房殿秋来交钱订包子。 坐在唐帅这排中间桌靠唐帅这边的男生大概有点怕他,都没敢从唐帅这边出去,从另一边穿过三个人来到过道,再去找房殿秋订包子。 “唐帅!” 坐在唐帅前桌的漂亮女生转过身来,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小声对他道:“你不要又跟人打架啊,不然我这次肯定告诉你妈。” 唐帅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漂亮女生,撇撇嘴又趴下来了,嘟囔道:“我什么时候找他打架了?他吵我睡觉,我说两句不行吗?” “我还不知道你?” 漂亮女生瞪了他一眼,回过身去继续看书,她同桌瞅瞅房殿秋这边围着的许多人,低声问她:“梁景瑜,要不我们也订包子吧,省得每天跑回家去吃了。” 叫梁景瑜的女生似乎有点意动,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得跟爸爸妈妈商量才行,你要吃的话可以先订。” 她同桌的女生想了想,道:“那算了,等你先跟爸妈商量完了,等下个星期我们一起订。” 梁景瑜笑着点点头,“行。” 唐帅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拿了支圆珠笔,调转过来轻轻戳了戳梁景瑜的后肩,问道:“小瑜,干嘛等下星期啊,想吃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吃。” 梁景瑜回头看看他,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我又不跟你一起吃。” 【092】男人真渣 房长安从一班出来,争分夺秒地又跑到二班把情况说了一遍,让把钱交给房影,然后踩着预备铃来到二楼,找到常威,讲情况跟他说了。 再重新回到四班,发现自己有点气喘,房长安暗暗郁闷,这锻炼见效也忒慢了点。 他回到座位上,问沈墨:“统计完了吗?” “嗯。” 小姑娘刚刚站起来让他进去,自己也坐下,点点头,指了指他桌洞里面,房长安低头看,一叠整齐的纸币被书本压住半边,一堆硬币也按一块、五毛、一毛的面值分开放好。 房长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先拿名单看,共有四十人,每天两百九十六个,周三、周四、周五三天,共收八十八块八毛钱,没算自己。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房殿秋和房影把一班的名单和钱送过来,一班二十四人,每天一百六十七个,收上来五十块零一毛钱。 二班十九人,每天一百二十四个,共收上来三十七块两毛钱。 一班名单上没有房殿秋的名字,二班有房影的名字,房长安数了一下钱,一班的对账,正要数二班的,房影笑道:“我把我的五毛钱拿回去了,秋秋说可以免费吃,是吗?” 房长安笑笑着点点头,房影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更加灿烂的笑脸,又问:“那你呢?” 房长安笑道:“我当然也一样了。” 房殿秋等他俩说完,对房长安道:“长安,你得小心我们班的那个唐帅啊,他好像认识很多人。” 房长安把钱放进裤兜里,问:“就是之前找事的那个?” 房殿秋点点头,补充道:“他家是街里的,好像挺有钱的,我看他穿的都是名牌,就是那个钩钩的。” 房长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耐克,忍着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没事。” 那边刘承、孙严旭和侯孝义三个人也走了过来,房长安于是摆摆手:“行了,你俩先回去吧。” 房殿秋和房影瞅瞅刘承三人,房殿秋应了一声,跟房影一块回教室。 刘承三人已经分工完毕,他负责六班和八班,侯孝义负责七班,孙严旭负责五班,四个班级共有七十九人订了包子,每天六百二十多个。 房长安注意到这几个班级的人均个数接近八,明显超过了一班、二班和四班,先夸赞和肯定了三人的努力和成绩,随后不留痕迹地问:“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刘承知道自己三人的形象不大正面,赶紧道:“没有没有,我敢发誓,我们跟谁说话都很礼貌,也很客气,长安哥你说的我们都记着呢。” 侯孝义跟孙严旭也都连连点头,道:“长安哥放心,我们帮你办事,绝对不敢坏你名誉。” 房长安笑道:“大家都是同事,一起勤工俭学,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对,对,勤工俭学。” 侯孝义跟孙严旭忙点头答应,都觉得长安哥果然没架子。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常威跟赵旭、刘晏上来找房长安,三人连续吃了两天的免费包子,也觉得不好意思,又知道今天要订完这星期的包子,显然都很卖力,昨天还是两位数,今天拿过来的名单直接突破了两百。 共二十三人,每天两百一十四个。 “你们厉害啊,比昨天多了一倍都不止。” 房长安上来就先夸,连常威脸上都露出了抑不住的笑容,又谦虚道:“主要是还没宣传到位,不然肯定不止这些,等下星期天肯定更多。” 刘晏和赵旭也都点头,符合威哥的话,房长安笑道:“不着急,慢慢来嘛。” 又道:“不过人家买不买咱的包子是自由,威哥你们别一不开心就吓唬人家或者怎样。” 他之所以说的直白,是考虑到常威他们三个比刘承他们都更“老油条”,而且有堵人勒索的“前科”,虽然没成功,但他们以前大概率干过,担心他们胆子比较大,只能直白地做出提醒。 “没有没有!” 常威似乎早就想到这个方面了,听房长安说,赶紧保证道:“我敢发誓,我们只到每个班里说,从头到尾都是好好说话的,一个强迫的都没有。” 房长安拍拍他肩膀,笑道:“我就刚好想到了,随口提一下,威哥别介意。” “没有没有。” 常威摇摇头,表情似乎有点尴尬,“我也知道我名声不大好,要是换了别人,初二那么多班级,肯定不止这些包子。” “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以前大家跟威哥接触不多,只听过名字,难免会出现误会,以后接触多了,知道你是什么人,误会肯定就散了。” 房长安随口安慰,常威却用力点点头,很认同的样子,他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热心肠、够朋友、讲义气,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没缺点,连长相都算比较帅气的。 回到教室,房长安算了一下,接下来三天,每天有一千四百二十八个! 这个数据把他自己都给吓一跳,沈墨也吐了吐舌头,惊叹道:“哇,这么多啊!” 她想了一下,又问:“那那个姓张的叔叔怎么送过来啊?” “总有办法的。” 房长安倒不为这个操心,想了一下,对沈墨道:“你等下回去,记得跟沈叔叔说清楚我们早自习几点放学。” “我肯定会说啊。” 沈墨撅撅嘴,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然要是送来太早或者太晚怎么办?而且叔叔肯定会问婶婶的。” 房长安点点头,敬佩地道:“我都没想到,果然你比我聪明。” 小姑娘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咬了下嘴唇,坐正了身体看书去了。 房长安余光往后一瞥,随即回头看过去,王珂也低头看书。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沈墨把包子数目和一堆零钱装进书包里面,给房长安挥挥手,然后起身轻盈地走出教室。 房长安继续看书,过了会儿,听见后面有响动,转头就见王珂和郑莉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了起来。 王珂见他回头看过来,那双漂亮有神的杏眼也看着他,小声说道:“我们先回寝室啦。” 房长安点点头,朝她挥挥手。 小姑娘没想到他问都没问,想好的说辞被憋在肚里,用力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拿着英语书跟郑莉莉一块离开了教室。 房长安注意到了她最后那有点委屈和幽怨的神情,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不禁暗暗苦笑:“劳资体贴不问还成错了,就现在这风气,我要是真问或者委婉表示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去跑步,你不得羞死?” 不过前世经验让房长安明白,这种情况抱怨没用,反思自己,并且吸取教训才能百战不殆,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而养成骄纵的性子反正又不准备娶回家,管她呢! “还是被包子弄分心了,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不能只顾体贴,还得问一下才行,表明自己很希望她能继续陪自己跑步。” “对于小姑娘来说,心意比什么都重要啊。” 反思完毕,房长安继续看鲁迅,他正在重读祝福,也就是祥林嫂的故事,这一页卫老婆子正在讲祥林嫂被婆婆卖到山里的事情: “这有什么依不依。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他们说她一路只是嚎,骂,抬到贺家墺,喉咙已经全哑了她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呢。直到七手八脚的将她和男人反关在新房里,还是骂,阿呀呀,这真是” “后来怎么样呢?” “听说第二天也没有起来。” “后来呢?” “后来?起来了。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上头有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唉唉,她真是交了好运了。” 房长安把这段反反复复、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忍不住摇摇头,心中感慨:“封建社会的人真冷漠,女人真可怜,男人真渣” 【093】戏精 王珂和郑莉莉不去,房长安就恢复了原本的时间,十点离开教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班长!” 回头就见李小毅追了过来,小跑几步,来到身前,伸出手,掌心是四枚沾着手汗的一毛钱硬币。 房长安朝他露出一个疑问表情,笑道:“怎么,想贿赂我?” “不是。” 李小毅不善言辞,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出来他在开玩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昨天和今天少给的包子钱,还有,我跟张璐都是每天三个包子,不是四个。” “你什么意思?” 房长安挑了挑眉,“我可是全校第一,你不会以为我连这点算数都能出错吧?” “不是不是。” 李小毅有点慌,摆着手,忙要解释,房长安见他这样子,不好再逗他,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好了,三毛钱四个,我买包子就是这个价,不亏也不赚而已。” 李小毅愣了一下,随即又要说话,房长安摆摆手:“行了,赶紧回去吧,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做两道题,还有,不许乱说话,不然我揍你啊。” 李小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转身下楼,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追上去。 第二天做早操的时候,一辆外形亮丽的白色宝马车驶进校园,很“低调”地靠着东墙停下来了。 部分学生注意到了,大部分老师也注意到了,不免不时往那边看看,很快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驾驶位下来。 皮鞋、西裤、衬衫,梳着油光的头发,远远地看着在做操的学生方阵,倚着车很悠闲地点了支烟。 接着后座又下来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打量着做操的学生们,但显得有些茫然和好奇,随即被招呼着也点了支烟,站那闲聊着什么。 广播体操快要结束的时候,俩人打开了后备箱,搬下来了三个泡沫箱子,还有一个大塑料袋。 广播体操结束,学生们以班为单位集合,随即解散,往校门,往食堂,往教室,如同潮水般散开。 几个人影从初中的学生方阵里走出来,来到宝马车前,与车前的俩人打了招呼,随即开始搬箱子、拎袋子,接着又三个身影从初二这边方阵跑了过来,跟着帮忙。 周围许多学生注意到这一幕,不免频频瞩目。 房长安先到六班七班喊了刘承三人,来到车前的时候,程梦飞已经打过照面,去车棚牵电动车了,沈墨还在这边等着。 她一直帮忙登记、收钱,但发包子的时候都不在,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包子,眸子晶晶闪亮,很惊奇的表情。 一千四百多个包子,后备箱只装下了一半,后座上还有好几个大袋子,房长安笑着对沈诚言道:“我以为应该是张叔叔骑个三轮车送过来呢,没想到沈叔叔直接开着宝马来送包子。” 刘承他们三个都不敢说话,张飞在沈诚言面前也仍拘束,闻言憨厚地笑了笑道:“没想到一下子这么多,没来得及找三轮车,明天就我来送了。” 边说边去从车里把包子拎出来,刘承他们赶紧去接。 沈诚言道:“我来送就行了,反正也没事,你跟嫂子大半夜起来弄包子就已经够辛苦的了。” 又问房长安:“就你们四个人吗?” “还有三个。” 房长安指了指跑过来的常威与刘晏、赵旭,沈诚言打量了一眼三个学生,笑道:“辛苦几位了,改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常威三人都认得他,很拘谨地笑了笑,推辞道:“不用不用。” 包子都已经提前按照房长安给的名单按班级分装,刘承把初二的一箱递给堂哥,刘晏接过,房长安指了下四班的那箱,道:“威哥,这是我们班的,你帮我搬一下吧,给我们同学就行了。” “诶!” 常威立即答应,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十分开心,甚至有点感激,在场几个学生里面,他毫无疑问是最清楚沈诚言身份,也最想要跟他认识的人。 房长安这时候喊他帮忙,就等于是在沈诚言面前给他刷印象。 看着六个人把包子拿上去,沈诚言在房长安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你还挺会偷懒。” 沈墨见房长安挨揍,抿着嘴偷笑,梨涡浅露,眉眼弯弯,有点幸灾乐祸,房长安瞪了她一眼,对沈诚言道:“沈叔叔,我是有话想说好不好?” “三轮车早晚都要用的,以后还有其他三个学校呢,回头有空还是要买,旧的就行,没必要买新的。” “就你懂得多。”沈诚言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程梦飞骑着电动车从教学楼后面过来,停在旁边道:“墨墨,走了。” 沈墨看看沈诚言,沈诚言笑道:“叔叔等下还有事,你先跟婶婶回去吃饭。” 沈墨“哦”了一声,爬上电动车后座,搂着程梦飞的腰,冲沈诚言和房长安挥挥手,程梦飞说了声:“你别忘了今天还要上班呢,还有房长安,你也赶紧回教室去,吃完包子看书。” “好。” 房长安应了一声,沈诚言也很有尊严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沈诚言目送媳妇离开,低头对房长安笑道:“怎么样,叔叔脑子转得快吧?你昨天让墨墨说下课时间,我就知道你想什么了,效果不错吧?” 房长安笑道:“叔叔把车都开过来了,效果能不好吗?等星期天包子肯定会增加很多。” 沈诚言舒了口气,笑道:“不管多不多,反正都已经做了,对了,反正要招人,你那有什么亲戚朋友推荐吗?” 房长安已经提前想过这个问题,笑道:“叔叔先招,我回头问问。” 沈诚言点点头,房长安就道:“那行,沈叔叔,张叔叔你们先忙,我回去吃包子了。” “你这就走了?” 沈诚言见他这就要走,十分惊奇,“你就没啥要说的?” 房长安其实一开始还真打算问问情况,比如这些一千个包子需要多少时间、物料置办之类,但刚刚沈诚言对程梦飞的回答态度,让他意识到自己关心太多未必是好事。 当然,沈诚言眼里的他始终是一个孩子,因此大概率不会在意这些,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早起相处的一些细节尤为关键,如今这个“项目”毫无疑问是沈诚言主导,也是他走出独立的第一步,还是不要过多干涉比较好。 “我听沈叔叔的就行了。” 房长安挥挥手,转身上楼,沈诚言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在意,重新上车,送张飞回去。 房长安回到教室,路上没听见有人议论宝马车送包子的事情,不免有点兴味索然。 包子基本分好,订包子的人都在座位上吃,不时闲聊说话,看到他进来,好几个人立即主动招呼,李东风还很狗腿地道:“班长,你包子我给你放桌子上了。” 房长安在名单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十个包子。 王珂正坐在桌上吃她的包子,看到房长安回来,也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的包子放在他桌上,不要又凑过来跟自己一块吃。 房长安撇撇嘴,递过去一个“你以为我稀罕啊”的眼神。 小姑娘回了个白眼,继续啃包子。 房长安坐下,啃了两个包子,熟悉的味道,但总觉得没有之前香了,他想了想,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从桌洞里掏出一盒印着英的纯牛奶,打开喝了一口,再吃包子,觉得又香了起来。 房长安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等晚自习的时候,趁着沈墨不在,王珂没走,偷偷给她写了张字条递给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小姑娘看完内容,觉得脸颊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烫,抬头看看他,房长安目光纯净,透着些许疑惑和真诚的关切。 她低头在房长安递来的本子上写道:“就是有点累,过几天就好了。” 房长安接过来看了一下,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很好的传达出来了“不是生我气不愿意跟我一起跑步了就好”的心理活动。 他继续写:“那你休息几天,好了再一起跑步。” 王珂接过来看一眼,朝他轻轻点头,房长安又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然后转头继续看书。 无意间抬头,发现时间已经超过九点四十,回头再看,王珂和郑莉莉还在写作业,房长安心里一动,低声问:“你们还不走吗?” 王珂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你要走吗?” 房长安点点头,王珂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看郑莉莉,听见两人对话的郑莉莉也看过来,问:“那我们也走吧。” 王珂又犹豫了一下,才嗓音清脆地回答道:“那好吧。” 房长安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边收拾东西跟俩女孩一块离开教室,边又在心里面暗暗感慨:“演员就是被这样逼出来的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纯洁真诚表里如一的好孩子呢?” 【094】招人 第二天早操的时候,房长安没去排队,又跑去了六班的阵列去找大娘徐静。 昨天他没来,且徐静也看到了宝马车送包子,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因此特意找房长安询问的想法,只想着这个侄子能安稳做操,不乱搞幺蛾子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他才消停一天,就又跑过来了。 刘承也看到房长安了,跟他班主任想的一样,也以为房长安来叫他一块光明正大逃早操的呢,边排好队列,边等着长安哥喊自己。 他很喜欢那种光明正大享受特权的感觉,你们都要做操,而我不用,还是班主任批准的,羡慕不羡慕?气不气? “你又要去买包子了?昨天不是有人送来的吗?” 没等房长安说话,徐静就先开口了,话语倒没有什么指责或恼怒,只是一种有些调侃的味道,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侄子的,听话懂事又成绩好。 “不是,以后都是人家来送包子,不用去拿了。” 房长安没想到才拉刘承逃两天早操而已,大娘就会给自己定性了,有点尴尬的解释,“是这样的,那家包子铺是我们班主任的老公开的,专门给学生送包子,我们学校好几个学校呢,需要的人比较多,正在招人。” “程老师?” 徐静有点惊诧,“她老公能开店吗?” “呃,他好像辞职了。” “啊?” 徐静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沈诚言竟然会扔掉无数人羡慕的高福利铁饭碗,辞职去卖包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长安继续道:“他们正在招人呢,沈叔叔昨天问我有没有什么亲戚,我就来问问大娘有没有什么人选推荐,人老实肯干就行。” 镇上就业机会不多,许多人游手好闲大抵都因为无所事事,房长安模糊记得徐静有个娘家侄子,现在应该已经高中毕业了,后世是出去打工了,但此前似乎在家里闲了两年。 徐静表情一动,似乎想到了合适人选,但随即笑着问:“这不刚好嘛,让你爸爸过来,省的在家里整天喝酒打牌。” 房长安笑道:“人家说镇上的优先,因为可能要早起,再说我爸已经要出去打工了。” 他之所以没提前说镇上优先的事情,就是等着徐静问呢,不管老爸有没有决定,反正先把他要出去打工的事情宣扬出去。 大爷大娘肯定也希望老爹出去打工,啥时候回老家一问,最好当着别人,形成舆论上的既定事实,老爹是个爱面子的人,自己都帮他把话说出去了,他肯定不好意思说不去。 徐静一听,有些发福的脸上果然多了些笑容:“你爸要出去打工吗?去哪?” “我也不大清楚。”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准备跟李庄的那个叔叔一起去,上星期天还特意去人家家里面打听,要地址。” “那就好,那就好。” 徐静微微叹息一声,随即又笑了起来,“那行,我回头问问你大爷,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好。” 房长安点点头,徐静又问:“有没有说多少钱?” 房长安迷惑地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差不多五六百吧,刚开始可能会少一点,因为是要做包子,刚开始什么都要学。” 徐静听说有五六百,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因为总比在家闲着的好,点点头道:“那也不少,还能学门手艺。” 房长安笑道:“我也这么觉得的。”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徐静,“这是我们班主任老公的电话,大娘你跟大爷商量一下,如果有人选的话,就直接打电话好了。” 徐静接过来看了一眼,一串数字,但看着竟也觉得流畅舒适,略有些意外。 房长安道:“大娘,那我回去了。” “诶。” 徐静应了一声,看着房长安回到四班队伍里面去,心里面略有点意外,又感到些欣慰和温暖。 意外的是房长安竟然跟程梦飞的老公关系也挺好,也意外这种事情他能想到自己家,欣慰与微暖也是为此,同时感到心里头轻松不少。 前世房长安与大爷一家虽然亲近,但那主要因为血缘,生活工作上的联系并不是很多,只是断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记忆也模糊。 徐静家里兄弟姐妹七个,跟三姐关系最好,三姐家在镇上开了个生活用品的小卖铺,生意尚可,家里一儿一女,都比方长青年纪大。 大外甥没考上大学,就一直在家里,今年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虽说也给店里帮帮忙,但那个小铺子,姐姐姐夫俩人就能照顾的过来,就一直想给他找个事情做。 人倒是老实,可就是太老实木讷,今年年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跟着以前的同学出去打工,结果到地方没俩月,被人打了一顿,二话不说,第二天就买了车票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再也不肯出去。 老夫妻俩到处请托,想给儿子找个事情干,但镇上店铺虽然不少,可基本都是夫妻经营,雇外人的地方实在不多,真有,也都是找熟人,旁人很难碰到这样的机会。 不论有心还是无心,房长安这次真算是帮了大忙。 早操结束,沈诚言又开着宝马车来送包子了。 他大概有点闲得无聊,亦或者想要亲眼看看自己刚刚起步的商业帝国,不过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还没正式跟学校里面打招呼,担心张飞一个人来送包子,会遭到学校驱逐,所以亲自来镇着。 甚至他都不需要出面,宝马在这镇着,诸邪辟易。 房长安大概理解沈诚言的心态,不过还是有点好笑地调侃道:“沈叔叔你不会真准备以后每天都这样送包子吧?” “我乐意。”沈诚言压根不在意,从车里把包子拎出来。 张飞可能听说了眼前这个小屁孩居然有股份的事情,解释了一句:“三轮车都找好了,我说我自己来送就行了,非不愿意” 房长安仍让常威帮忙把四班的包子送上去,自己又问沈诚言:“沈叔叔,开始招人了吗?” “正在招呢,怎么,你有人?” “我刚刚跟大娘说了,她好像有个娘家侄子” 房长安说到这儿,挠了挠头,“是我大娘姐姐的儿子,是侄子还是外甥?” 沈诚言又气又笑,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连点常识都没有,上得什么学?” “学校又不教” 徐静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提前煮上了稀饭,房禄国在家看着,热一下剩菜,她又顺路买了是个水煎包,回到家中,房禄国正在热菜。 她把包子放在桌上,又去洗了手,房澹然也回到了家中,洗了手,爸妈都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上,围坐着吃饭。 “刚刚” 徐静吃了个包子,斟酌着开口,见丈夫跟闺女都看了过来,说道:“做操的时候,长安来找我。” 房禄国喝着稀饭问:“他又要去买包子了?” 徐静道:“那倒不是,他今天跟我说,程梦飞的丈夫,辞职了。” “啊?” 房禄国虽然没见过沈诚言,但通过程梦飞,自然也知道这人,“辞职了?” “好像说是开包子铺,专门给学生送包子。” 徐静点点头,“今天又开着宝马过来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辞职,送包子?”房禄国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房澹然在旁边听着,也勾勒出来了一个事件的大概轮廓,他对于沈诚言辞职的损失没有具体概念,不过在爸妈的吃惊中也能模糊意识到,同样觉得疑惑。 “嗯。” 徐静也喝口稀饭,“长安好像跟沈诚言关系处的不错,跟我说沈诚言在招人,好像问他了,意思就是他家里有没有人要来干活的。” 房禄国一下子坐直了,道:“那好事啊,禄军不是” “你别急。” 徐静拿着筷子摆摆手,“你听我说完,我能不知道禄军吗?” 房禄国稍稍压下欢喜,徐静继续道:“我问长安了,结果他说禄军要出去打工。” “啊?” 房禄国没想到这茬,“什么时候?” “那还不清楚,好像是准备跟李庄那个好像是叫李昌对吧?一块出去。” 房禄国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那这样说” 一时间想不清楚是出去好还是留在镇上好,边踟蹰着没有说话。 “而且人家弄包子,要早起,所以想要镇上的。” 徐静慢慢地说道,“我听长安的意思,是他爸爸出去打工,这边就用不着了,所以问我们是不是有人可以介绍过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想着要是禄军不去,不如就让亮亮过去吧,总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没事。” 房禄国原本还想说禄军不去,可以让禄勇去,听媳妇这么一说,就没说话,想了想,点点头道:“那也行。” 顿了顿,又问:“那找谁?是直接找” 徐静道:“长安把沈诚言的电话给了我,我是想等下去找三姐说一声,谈好了,你回头给沈诚言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房禄国想了想道:“行。” 夫妻俩说这话,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房澹然先回学校,夫妻俩收拾洗刷,忙完之后,房禄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徐静道: “要不电话等晚上再打吧,我找人换一下课,先回趟家里,问问禄军咋想的,准备什么时候去打工,别再长安没说清楚。” 徐静知道丈夫的性子,心思细,也存不住事情,想了想,也没阻止,只是叮嘱道:“那你去吧,先问问他咋想的,别见面就急着什么都说了。” 房禄国听懂她的意思,有点不大开心,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打电话找个老师换了课,就骑上自行车回老家去了。 【095】麻辣烫 上午第四节课,房长安最担心的体育课终于还是来了。 上周第一节体育课,主要内容是排队列,今天体育老师终于正式教课,是一套不知道叫什么的热身动作,看起来像是广播体操的拓展,第一节主要是伸展。 大概因为没什么难度,加上不好意思,王珂并未请假,也跟着做动作。 教学持续了约莫十五分钟,老师让大家复习一遍,然后集合、解散、自由活动。 往常听见解散,就看到沈墨转头看过来,于是立即转身往厕所方向走过去,却还是听见沈墨在后面喊:“房长安!” 房长安只好停步,回过身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小姑娘几步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跑到:“我们去比跑步呀。” “哦。” 房长安这才露出恍然表情,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你先跑,我们比时间就行了,我先去一趟厕所。” “好吧。” 去厕所这理由太强大,没法阻止,更没法质疑,小姑娘只得应了一声。 开学这些天,除了房长安之外,她最熟悉的人就是王珂了,这个跑了,她就走到了王珂面前,脆声道:“王珂,我们去测跑步吧。” 王珂正在跟郑莉莉说话,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你先跑吧。” 沈墨没想到她会拒绝,又道:“一起啊。” 这时班上的同学都已经散开,王珂犹豫了一下,郑莉莉于是凑到沈墨耳边小声地解释了一下,沈墨愣了一下,白皙晶莹的脸蛋似乎有点发红,亮晶晶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王珂,很惊奇而又好奇的模样。 房长安在厕所里面蹲了近十分钟,一块来上厕所的同学都走了,才不情不愿地提上裤子出来,远远地看到沈墨、郑莉莉、刘贝、王雨薇等一群女生在一块,又在跳绳,王珂站一边看,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到北边男生宿舍的墙后,溜进食堂洗了手,再悄悄出来。 沈墨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在那跳来跳去,丸子头发梢在阳光下一颤一颤,房长安没敢多看,见陈宇、李东风、王传彪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打球,赶紧凑了过去,背对着沈墨他们看打球。 “班长,玩不?” 李东风他们注意到了房长安,主动招呼。 房长安不懂篮球,不过他正想办法健身,现在有钱了,营养先不说,至少可以吃饱,该适当增加运动量了,因此立即答应下来。 “行啊,不过我不会,你们别嫌弃我啊。” “没事,我们都一样。” 这次说话的是陈宇,他跟李东风算是班上男生里面跟房长安最亲近的那部分了,嗯,仅次于夜夜同床的王浩。 吴迪跟王传彪相视一眼,都没说话。 他们原本是六个人,三对三,房长安加入之后成了挂件,他们这些人不少连规则都不清楚,房长安也就跟着跑来跑去的抢球,虽然不会,但多个人终究有点影响,因此陈宇进了一个球之后,房长安又喊了个男生凑数,达成平衡。 一直到体育课马上结束,体育老师吹哨集合,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里面,房长安碰到球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也觉得打了半节课的球,身心舒爽。 解散之后,人群散开,躲过一节课的房长安主动去找沈墨:“你跑了吗?” “没有。” 小姑娘刚刚也玩得尽兴,白皙晶莹的脸蛋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红潮,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也残余着些许兴奋,“我知道你也没跑,我看到你打球了,我们下周再跑吧,反正体育加试还早呢。” “好!”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体育加试测试的是身体素质,只要是运动,都能锻炼身体素质,所以我打球,你跳绳,也都算是锻炼,不耽误的,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沈墨撅着嘴横他一眼,摆摆手:“我走啦。” 房长安也跟她摆摆手,转头看到王珂跟郑莉莉在后面,于是站在原地等她俩过来,问道:“你们去哪里吃?” 王珂道:“我们正在想呢,你去哪吃啊?” 她在这方面还是很信服房长安的,总觉得他能找出比食堂更好吃的地方。 房长安想了想道:“学校外面有家麻辣烫,就在那家超市旁边,走过去不到十分钟,要不要去吃一下看看?” 解决了早餐之后,房长安就在努力拓展中午和晚饭的丰富性,这家麻辣烫小店是他昨天中午发现的。 王珂看看郑莉莉,点了下头道:“好。” 房长安于是领着俩小姑娘来到那家麻辣烫,距离比张飞的包子铺要近一半,但在巷子里面面,位置更“隐蔽”,而且主要顾客也都是学生,价格并不贵,一块面加两个素材五毛钱,算是起步价。 俩女孩家里都不像房长安这样拮据,一个花了七毛一个花了八毛,房长安现在手头有钱,也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在吃饭上省钱,刚刚运动量比较大,于是点了两块面再加点菜,一块钱。 因为位置比较偏,来的多是初二初三的学生,房长安也是从刘承口中得知的。 店面不大,生意倒还不错,四张大圆桌都坐着人,房长安他们三个看起来都比较稚嫩,与里面这些多少开始发育的初二、初三学生一块,还是能看出差距的,加上又长得好看,一进来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房长安选了个人少的圆桌,让王珂跟郑莉莉坐在里面,闲聊着等麻辣烫煮好,郑莉莉打量了房长安一会儿,忽然说道:“你真的好白啊,我们女生都没你白。” 想了一下,大概觉得这样说不严谨,又道:“应该除了沈墨比你白。” 王珂转头瞅瞅房长安,房长安瞅瞅她,郑莉莉又道:“王珂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房长安笑道:“她比我白。” 王珂看了他一眼,嘟着嘴伸出一条手臂过来,房长安于是也伸出一只手,跟她手腕放在一块,仨人都凑着看。 郑莉莉道:“好像确实差不多诶。” 房长安道:“她皮肤更细腻。” 王珂认真看着,似乎在各种比较分析,没有说话,郑莉莉又看了看,道:“不过白确实差不多,王珂你应该腿比他白,还有……” 王珂羞得脸通红,用力瞪郑莉莉,郑莉莉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住口,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这么白啊?” 房长安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这样容易让人误会我是靠脸吃饭的。” 俩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自恋还是自嘲,都睁大眼睛看着他,郑莉莉道:“我还想变白呢。” 她也伸出手臂,手腕跟房长安放在一块,黑白分明,有点丧气地收回去,重复问:“你为什么这么白啊?” “应该是随我妈吧。” 王珂疑惑地问:“不是应该男孩子随爸爸,女孩子随妈妈吗?” 郑莉莉道:“好像男孩子是比较容易随妈妈,女孩随爸。” 仨人正在遗传学问题,两个男生走了过来,一个额前头发染成黄毛,已经有点褪色,另一个寸头,都带着几分仿照电影里面自以为帅气的疲样。 两人站在里面的这两张桌前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到了王珂,于是一起走到了这桌来,在房长安对面离郑莉莉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096】从小就不喜欢吃醋 这大圆桌在办酒席时是可以坐十二个人的,这时候除了房长安三人,只有另外两个女生,又多了俩人,也不显得拥挤。 那俩男生倒也没故意挨太近,只是刚一坐下来,就大嗓门说话:“他妈哩,高严锡真几把烦,每次都要拖堂,不然早点下课早就过来吃了。” 另一个也道:“就是,都特么饿死劳资了。” 俩人说话嗓门大,又各种脏话,郑莉莉跟王珂都没有再出声,房长安暗暗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黄毛又道:“还不是那个房禄国,他要不跟高严锡换课哪有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人家是老师,想换就换呗,能怎么样?” “老师就了不起啊,狗日的……” “砰砰砰!” 房长安用力敲了敲桌子,盯着那个男生,“这位同学,提到老师的时候,说话要尊重一点。” 两人所的正起兴,冷不丁的被打断,都有点意外,盯着房长安打量了亮眼,小黄毛鼻孔出气,嘴角扯出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冷笑弧度,很挑衅地道:“关你屁事啊?” 王珂和郑莉莉都没想到房长安忽然跟人家杠起来了,都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上星期教室前发生的事情,在附近班级都有小范围的流传,俩小姑娘也都知道房长安有点“能量”,但接触下来对他的印象仍是个厉害的好学生。 加上从小被教导的观念,都让她们倾向于能不惹事就不惹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珂坐在三人中间,离房长安比较近,在桌底下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房长安先朝她笑笑,示意她放心,随即转头看着俩男生,平静地道:“我叫房长安,房禄国是我大爷,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王珂和郑莉莉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跟俩男生杠起来,王珂悄悄地松开了扯着他衣服的手,在桌底下揪着自己的衣角,仍然很担心。 她下意识地往店里面看了看,期待能看到熟人,免得真打起来房长安肯定要吃亏。 两个男生都没想到居然会遇见老师的亲戚,一时间也都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输人不输阵,黄毛又打量房长安两眼,见他瘦瘦巴巴,很有信心自己一个能放倒他两个,除了长得好看点,小白脸一个。 另外两个都是女生,打起来肯定不敢搀和。 这样一衡量,小黄毛心里面又有了底气,努力露出凶狠的表情,不屑中又带着威胁的意味盯着房长安:“嘁!那又怎么样?” 房长安笑道:“不怎么样,我只是友好的给你们提一个建议,如果你们不听就算了,我能怎么办?” 小黄毛跟小平头见这是个软蛋,紧张的心情都不约而同地松缓下来,正要再说两句狠话,房长安又笑着补充道: “最多告诉我大爷,顺便跟着他挨个班级找人罢了。” 俩人不是什么好学生,但也只敢背后骂骂老师而已,师长的尊严始终是一座无形的沉重大山,哪怕房禄国平日里都是软性子,俩人也不敢让他知道自己俩人背后骂他的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黄毛跟小平头进来就一通脏话,又骂老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坏学生,其他人都没了声音,等房长安跟两人发生冲突,原本离得远的也都看了过来,小声说话都听了,更显安静。 老板娘一个人煮着麻辣烫,除非真要打起来,也不愿意轻易搀和学生之间的是非,不知道是不是临时调换了顺序,恰到好处地喊了一声:“三十二号好了。” 这是刚刚郑莉莉拿到的号数,郑莉莉正紧张呢,赶紧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王珂推推房长安,道:“接下来就是我们了,我们去等等吧。” 房长安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好。” 王珂见他答应,小脸上立时露出欢喜的甜甜的笑容。 郑莉莉不愿或者不敢从小黄毛两人身后过去,站起来在里面等着,房长安答应的时候也就站了起来,顺势瞥一眼小黄毛,后者很挑衅地瞪着他,一副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房长安只注重结果,对这些无谓的形势自然不在意,连回瞪过去都懒得,却见小平头忽然举起一只手,朝进门的方向招呼道:“平哥,这里呢。” 小黄毛也转头看过来,刚刚还凶狠狠的表情立即变得阳光和善起来,也招呼了一声道:“平哥。” 进门过来两个男生,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反而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看起来与小黄毛俩人认识,边走过来边骂道:“你们两个还特么跑的挺快。” “诶,我们俩一下课就过来了。” 俩人被骂也没有半点不开心的表情,说话也老老实实,没有一个脏字了。 房长安站起身出去,已经看到过来的俩人,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似乎见过,但不记得名字,那个平哥大刺刺地走到桌前,也看到了房长安,似乎愣了一下。 跟在他后面的那高个男生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弯了下腰,堆着笑招呼道:“长安哥,你也在这吃饭啊?” 房长安终于记起昨天这俩人似乎跟着常威一块来搬过包子,因为都很拘谨,甚至都没敢靠太近,只在常威、赵旭等人后面站着,没啥存在感,他没有太深印象 平哥也赶紧欠了下身招呼道:“长安哥。” 同时迅速地往旁边后退,给房长安让出位置。 哪怕是个子稍矮的平哥,身高也接近一米七,嘴上还有一圈黑乎乎的胡子,怎么看都比稚嫩的房长安有气势的多,结果一照面竟是这幅场景,整个小店里的人都不禁心里面暗暗嘀咕起来,猜测着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的背景。 小黄毛和小平头俩人顿时傻眼,头脑有点懵的坐在那,还想找平哥问问,结果就看到平哥两位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压根没敢在这桌坐下,换到了旁边的一桌上去了。 小黄毛和小平头俩人相识,更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双懵懂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疑问和惶恐,不知道刚刚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看着房长安走向柜台,看不到这里的情况,小黄毛赶紧地站了起来,走到平哥面前。 平哥跟同学坐在桌前,连平日里最喜欢的二郎腿都没翘,坐的端端正正,见小黄毛走到面前来,看着有点战战兢兢的样子,小声问:“咋了?” 小黄毛努力压抑着咣咣咣乱跳的心脏,咽了口唾沫,正要说话,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然后是塑料门帘掀动的声音。 他和平哥俩人同时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威哥、旭哥、宴哥、宴哥堂弟等五六个人走了进来。 几人似乎在聊什么电视剧,说得颇为兴起的样子,连威哥进来的时候也在说着。 然后在掀开门帘踏进店面之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斩断一下,刷地一下停了下来,就连走在最后的刘承的说话的声音也迅速停了下来。 常威走在最前面,率先欠了下身,堆着笑脸热情地招呼道:“长安哥,你也在这吃饭啊?” 郑莉莉刚往自己那份加了醋和辣椒,端着往回走,王珂的在锅里,房长安的在最后。 王珂大概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看着郑莉莉的倒了很多醋,小声说了句:“你倒这么多醋啊?” 郑莉莉小声道:“我就喜欢这么吃啊,你不喜欢吗?”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醋。” 王珂小声咕哝了一声,又转头问房长安:“你呢?” 房长安笑着说了句:“我得分情况。” 还没来得及继续逗她,冷不丁常威一群人呼啦地进来,跟黑社会见老大似的。 房长安对此多少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不理人,也笑着应道:“昂,跟我同学一块。” 常威已经看到王珂了,他这两天去四班送包子见过,虽然连话都没说过,但这么漂亮的女生见过就记得简直太正常了,又朝王珂笑了笑。 “长安哥!” “长安哥!” “长安哥!” “长安哥!” …… 刘晏赵旭等人也跟着问好,声音参差不齐,但都是一个内容,用玄幻小叔的风格表述,一时间“长安哥”的气场简直就随同声音一块散播开来,在整个小店里面浩荡起伏,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下别说店里吃饭的学生,连老板娘似乎都被镇住了,给房长安放菜的时候,手一抖,一不留神就多抓了两块豆腐,然后又一抖,掉了回去。 【097】异能道歉 “平,平哥” 小黄毛头脑一片空白,看到威哥他们在点菜,那个“长安哥”又在等麻辣烫煮熟,总算知道抓住这点宝贵时间,结结巴巴地向平哥问道:“那个长安哥谁啊?” 平哥坐在圆桌前,睨了他一眼,挑着下巴,带着几分炫耀的神情小声道:“威哥都得叫他哥,你说呢?” “” 小黄毛慌得要死,想要求救,头脑又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读书不多,再说书里面也不教这个,一时间脑海里面只能想到那些电影电视里面小弟得罪了大佬死的很快很惨的画面。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王珂小心地端着自己的麻辣烫过来,小黄毛隔了老远就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同时脸上挤出和善甚至有些讨好的难看的笑容。 平哥也赶紧露出笑脸,看到转角有凳子,隔着老远就一猫腰过去,把凳子给挪到一边去了。 王珂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还好知道他认得房长安,还不至于担心他要对自己干嘛,随即才看到他竟然是帮自己把转角的椅子挪一边去。 她心里面又是疑惑又是好笑,不过还是板着脸,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小步地回到位置上坐下来,又悄悄打量一眼小黄毛那个平哥,低头吃东西。 平哥重新坐稳,没敢多看那个漂亮女孩,转过头,终于发现小黄毛的神情不对劲了,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 小黄毛都要哭了,“我刚刚骂,骂了长安哥” “卧槽!” 平哥眼睛立时瞪大,差点没骂出声来,小黄毛哭丧着脸继续说:“长安哥的大爷” “我草拟大爷!” 平哥压着声音骂,“你特么找死啊?旭哥被他打了一顿都还得拉着威哥一起去道歉,你特么敢骂他大” 大概觉得这样对长安哥不敬,他说到一半停住,吸了口气,又道:“你就等着威哥怎么弄死你吧。” “我” 小黄毛本来是想求救的,结果被被吓了一顿,又听说旭哥挨了揍还得请威哥去帮忙道歉,觉得腿都要软了,“我不知道啊!” 他看着那边威哥他们点好了,更慌了,哀求道:“平哥,你救救我” “救个毛啊,威哥出面都不一定行,我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其他事情,平哥不介意彰显一下自己的面子,但把自己添上也凑不够一盘菜,自然不愿意去蹚浑水了。 小黄毛还想要再说,刘晏赵旭已经先走了过来,他怕被听见,只得闭了嘴。 小平头坐在圆桌前如坐针毡,见状赶紧站起来,喊了声:“旭哥,宴哥” 小黄毛已经不敢坐下来了,小平头想让两个跟威哥关系最好的小大哥过来坐,帮忙镇一下场子,也分担一下压力。 不过长安哥跟漂亮女同学一块吃饭,赵旭和刘晏哪有那么没眼力见,打个招呼,就在旁边桌上坐下了。 几个男生陆陆续续过来,都很明显地避着最里面的这张最空的圆桌,好似在排席位一般。 常威毕竟是扛把子,当着小弟还是想要面子的,而且这几天跟房长安接触多了,平日相处不像之前那样太拘谨,意思一下要给房长安端碗,房长安笑着说不用,他也就走了过来。 这边三张圆桌都坐了不少人,就最里面那张圆桌空着,常威自然知道什么缘故,他其实也有点心虚,不过总不好当着这么多小弟怂。 他在一群小弟的注视下,维持着扛把子的尊严走到桌前,随即意识看到王珂坐在这一侧,于是一扭身,拐去了小平头那边,还很客气地问:“这没人吧?” “没有没有。” 小平头哪敢说有人,还往旁边挪了挪,又瞅瞅小黄毛。 房长安已经端着碗过来了,小黄毛简直就跟等待临刑还是宫刑前的煎熬一样,简直觉得这就是自己命运中的生死大劫。 房长安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小黄毛此刻的心思,他是真没把这当回事,相比之下,跟王珂比谁白,同时边谴责自己不该边忍不住想想刚刚郑莉莉没说完的是什么部位才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思。 震慑是一下足够了,不过房长安自然也不介意让这家伙多遭受一点心理折磨,经过的时候淡淡地瞥他一眼,走到王珂身边坐下来。 刘晏那边有点挤,刘承站中间犹豫了两秒,房长安这桌最早来的两个女孩子恰好吃完离开,他于是也走了过来坐下。 常威觉得干坐着有点尴尬,显得自己跟长安哥多生分似的,试探地用稍稍玩笑的语气说道:“长安哥,你点了两份面啊?这么多吃得完吗?” 房长安笑道:“正常情况下还真不好说,不过刚刚体育课,打了半节课的篮球,快饿死了。” 常威眼睛一亮,“长安哥你会打球啊?回头一起,我有球。” “我不会,今天第一次摸,就跟着凑个数,顺便活动活动。” 常威符合道:“是,整天坐着看书,肯定要活动一下比较好,中考还有体育加试呢。” 房长安边吃着煮的有点老的面,笑道:“威哥你不用练肯定也是满分,我是真的要锻炼一下,不然连女孩子都比不过多尴尬。” 常威只以为他在开玩笑,跟着笑道:“那不可能,再差也不能比女孩子差啊!” 如果只有房长安,刘承大抵清楚他的性子,不会轻易发火,是敢跟着开几句玩笑的,不过加了常威,他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见俩人都在开玩笑,就跟着笑起来。 旁边桌上的平哥、赵旭、刘晏等人不管有没有觉得好笑,也都跟着笑,这倒不是奉承,这个年龄的孩子哪怕是巴结旁人,也还是有心理底线的,跟着笑主要是表明自己也是一伙的,跟旁边那些插不上话的人区分开。 也算是一种微妙的心理优越感。 房长安点点头,也跟着笑笑。 王珂和郑莉莉都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再互相看看,低着头忍笑,很给面子的都没拆穿他。 这边聊得开心,小黄毛坐不知道往哪坐,站不知道要干嘛,不敢跟着笑,更不敢不笑,只得也扯扯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 “六十七号好啦。” 老板娘的声音及时地将小黄毛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他与房长安他们之间没差多少人,号数差距是因为都写在篮子上,并非按顺序喊人。 小平头也跟着小黄毛一块过去,站在柜台前等着,小声问:“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 小黄毛哪能想到出来吃个饭,随便抱怨几句,顺便用自己张嘴闭口都是脏话、还敢骂老师装一下,居然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也是憋一肚子气。 俩人地位差不多,小平头不怕他,见他态度恶劣,下意识地要回嘴,不过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小声道:“要不等下我们一起道歉吧,拖也拖不过去啊。” 小黄毛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这么多人拉不下脸,但想想连旭哥挨了揍还得找威哥帮忙求情,再去道歉,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小平头的还在煮,小黄毛先端着碗过去,硬着头皮来到最里面的圆桌前,端着碗站着,先看看房长安,见他在低头吃东西,他旁边的漂亮女孩倒是看了自己一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目光明净,并无任何的嘲讽或者恶意,却让小黄毛觉得愈发刺的自己面皮发烫,赶紧移开目光,那个瞬间,发现窘迫到极点的自己脑海里面想的竟是那些电影里面,混得很牛的黑老大似乎也有个这样漂亮而善良的女人 常威见他太拘束,有点诧异,不过也只认为是胆子小,被自己喊“长安哥”吓到了,他因此而进一步缓解了心里面的紧张,摆摆手道:“坐,坐。” “昂。” 小黄毛先小声应了,把碗放桌上,却没坐下,而是看着房长安,挣扎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长安哥,刚刚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 常威愣了一下,看一眼房长安,房长安淡定地吃完嘴里的青菜,王珂和郑莉莉都已经抬头看过来,常威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眉头似乎要立起来的样子,问:“怎么了?” 小黄毛声音太小,那边刘晏他们这会儿也开始小声说话,都没注意到,这里是公众场合,常威也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这都让小黄毛心里面舒服了许多,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获得异能,把所有人都瞬间变消失,好让自己能单独给长安哥道歉。 【098】长安哥 威哥问话,小黄毛不敢不答,垂着头低声说道:“我我刚刚不知道骂,骂了房老师” “你特么!” 常威没等他说完,直接就一巴掌扇在了小黄毛脑袋上,力气很大,发出“砰”一声有点闷的声音,小黄毛被打的一个踉跄,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 老板娘没想到刚刚才安稳下来,忽然又动手了,也吓了一跳,赶紧扬声喊:“不准打架啊!” 常威也意识到不是地方,喘了口气正要说话,房长安已经带着笑容歉然道:“姨姨不好意思啊,不是打架,开个玩笑。” “对,对!” 常威也赶紧附和,“开个玩笑。” 老板娘并不在意是不是玩笑,见他们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也就不管了,倒是刚刚进来的两个学生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在这里吃。 房长安冲常威摆摆手,又对小黄毛道:“坐下,坐下,先吃饭。” 小平头见小黄毛已经在道歉了,顾不得加辣加醋,赶紧也端着自己的碗过去了,房长安示意他也坐下,这才对常威笑道:“威哥,一点小事,别生气,不至于。” 常威道:“长安哥你是脾气好,心胸大,但这种人不吃教训不长记性尤费,是不是也有你?” 小平头低着头辩解道:“我我就骂了高老师” “高老师就不是老师了吗?” 常威义正辞严,“对老师要尊重,我没跟你们说过吗?人家整天起早摸黑的给我们讲课改作业,是为那点工资吗?做人要懂得感恩”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打断道:“威哥,行了行了,其实我也烦老师拖堂,大家都一样,行了行了,先不说了,正吃饭呢。” “诶,诶。” 常威立即应了下来,又看一眼小黄毛俩人,“还不给长安哥道歉,说谢谢?” “长安哥,对不起。” “对不起,长安哥。” 俩人乖的跟小宝宝一样,立即低着头语气诚恳地道歉。 房长安摆摆手:“没事没事,过去了大家都是朋友,吃饭吃饭。” 俩人又道:“谢谢长安哥。” 房长安摆摆手,笑道:“小事,以后说话注意点,不要总是说脏话,不明,要有素质。” “我以后不敢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也不敢了。” 俩人赶紧表态。 房长安又摆摆手:“吃饭吃饭。” 小黄毛心里面大大地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轻易地揭过去了,真有点感激了,赶紧道:“谢谢长安哥。” 小平头也赶紧跟着道:“谢谢长安哥。” 房长安刚从饿,吃得比较快,现在垫了垫,就没那么着急了,边吃边问常威道:“威哥,你之前说认识一中三中的人,关系怎么样?” 常威想了一下道:“一中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挺好,三中有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长安哥,咋了?” “你星期六联系一下,星期天一块吃顿饭。” 房长安朝他使了个眼色,“沈叔叔请客。” “诶!” 常威大喜,赶紧答应下来,又问:“要多少人?” 房长安笑道:“人多人少不重要,别超过一桌就行,不然沈叔叔以为我们宰他呢,主要是靠得住。” 常威成绩不好,但人情世故上确实要比普通同龄人成熟许多,房长安觉得这个“靠得住”他应该能理解一些,反正事情不难,哪个方面理解都可以,都能做好。 常威点点头,道:“长安哥你放心,我肯定办好。” 一群学生亲眼见着平日里牛气哄哄的威哥简直是任凭吩咐的架势,更觉得深受冲击,小黄毛和小平头俩人也愈发觉得没遭到像电影里那样悲惨的待遇简直太幸运了。 房长安又问:“你家有电话吗?给我留个号码,这样有什么情况也好联系。” “有,有。” 常威转身想找纸笔,房长安笑道:“你念就行了” 心里一动,意识到王珂还在,犹豫一下,又道:“算了,念一遍我也记不住,你回头给我吧。” “行。” 常威自无二话。 郑莉莉吃饭比较快,王珂比较慢,不过她不说话,就专心吃,房长安一边吃饭还一边装逼,点的又比她多,自然就慢了。 俩小姑娘吃完又等了一会儿,房长安才吃完,于是摆摆手道别,在一片“长安哥慢走”的声音里跟王珂郑莉莉一块走了。 看着房长安三人的背影离开,常威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收了起来,也不说话了,埋头吃东西。 小黄毛和小平头也吃得差不多了,原本房长安在没敢动,这时候见威哥明显心情不好,互相看一眼,小平头道:“威哥,我们俩先走了。” “走?往哪走?” 常威夹了块火腿肠塞进嘴里,拿着筷子盯着两人,一只脚下意识抬起,随即又放了下来,“等老子吃完再收拾你们。” 小黄毛和小平头本以为平安渡过一劫,哪里想到他还要算账,都有点慌了,忙哀求道:“威哥,我们都道过谦了,长安哥也说没事” “你特么哪听见长安哥说没事了?” 常威瞪着俩人,“长安哥说的是小事,懂吗?小事,不是没事!” 俩人愣了一下,低着头都不敢说话了。 “你们俩特么什么表情?怕我走你们啊?劳资是那种人吗?” 常威见俩人这怂样,又忍不住骂了起来,“长安哥刚刚说完要讲明,有素质,骂脏话都是没素质,打架能行吗?” 刘承从头懵到尾,这会儿勉强跟上点思路,小声问:“威哥,那咋办?就这样算了啊?” “算个毛。” 常威抱着碗呼噜噜喝了口汤,放下碗道:“回操场罚跑步去,劳资看着你们跑。” 不论上学还是上班,通常都是周一周二沉浸在上周末的休息时间里面,周三开始期待下周末,而过了周四,基本就可以畅想准备周末了。 周五一早,整个教室里面又是熟悉的期待和急切在空气里面浮浮跃动,早操之后,房长安去领包子的时候,从沈诚言那里得知昨天晚上房禄国给他打了电话,敲定了徐静娘家外甥来干活的事情。 “你大爷没好意思问工资,我也忘了说,我想了想,肯定不能比张哥他们夫妻俩高,那不合适,找你问问。” 今天是张飞骑着三轮车送包子,沈诚言开着宝马来宣传,张飞是个干实事的人,而且他骑车慢,送完包子就回去,沈诚言则倚着车跟房长安闲聊起来。 房长安笑道:“我连面都没见过,再说沈叔叔是花钱做生意,公是公,私是私,该怎么给怎么给。” 沈诚言笑道:“那我就说了啊,第一个月试用,肯定得少点,不过每天都要早起,太少了也不合适,我想是第一个月五百或者五百五,转正后再加五十或者一百,反正正式工资六百。” 房长安道:“那就五百,省五十是五十。” 沈诚言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骂道:“小屁孩还跟我玩心眼!叔叔是在乎这点钱的人吗?” 房长安撇撇嘴,“对了,下星期其他学校也可以开始了吧?我让常威他们找了熟悉的可靠的同学,一中三中的都有,说你星期天请他们吃饭,沈叔叔有空吗?” 沈诚言笑道:“我要是说没空呢?” 房长安朝他伸出手:“那我替叔叔请。” 沈诚言忍不住大笑起来,觉得这种明明身处成人、儿童两个不同世界却类似于同龄人般的交流方式好玩而有趣,同时又忍不住惊奇,拍拍房长安的脑袋叹道:“真不知道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房长安笑道:“越长越帅。” 沈诚言忍不住又笑起来,边笑边道:“我大学的时候听人说古时候有个十二岁的孩子当丞相,简直觉得像神话传说,不过神童好像一直都有,那个谁和谁来着呃” 他想了想,一个想不起来,房长安也不解围,就看着沈诚言在那想。 沈诚言“呃”了十几秒钟,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又一巴掌排在房长安脑袋上,“算了,想不起来,反正你好好学习,别以为你爸要出去打工就没人揍你,考不好我饶不了你啊。” 这次没人来接,下午第三节课放学,房长安回寝室牵了自行车,食堂旁边等房殿秋,然后再一块等房影。 期间不时有学生经过,有的看起来比较稚嫩,也有的看着已经比较成熟了,或拘谨或装作镇定,但都很有默契地打招呼。 “长安哥,走了。” “长安哥,还没走啊?” “长安哥!” “长安哥,你怎么不走啊?” “长安哥。” “长安哥再见。” 第一个人招呼的时候,房殿秋转头看着房长安笑着调侃:“长安哥?不是班长啦?” 第二个人招呼的时候,房殿秋有点惊奇睁大眼睛,然后调侃:“你什么时候成长安哥了?” 第三个人招呼的时候,房殿秋更加惊奇地睁大眼睛,没有再说话了, 第四个人招呼的时候,房殿秋上下打量着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房长安是不是那个从小就被自己追着揍的叔叔 房影过来的时候,房殿秋转头冲正对着王珂背影道别的房长安喊:“长安哥,走了!” 【099】顺毛驴(“墨尔本骑士”加更1/10) 从容可能有意识地在等儿子回来,因此房长安骑着车路过河南地的时候,注意看了一下,又看到老妈在地里。 房长明和房嫣然也在,在地南边的树林里面看羊吃草,一同的还有房甜甜、房殿洲及周围其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共有五六个人,正在玩丢沙包的游戏。 房长安在地头停下,过去找老妈,她在给玉米秧打农药,背负式的喷洒器,一手抓着摇杆上下“加压”,一手抓着喷杆,滋滋滋地在玉米秧中间慢慢往前走。 她力气小,一次只背小半桶,不知道干了多久,残阳下脸上清晰可见的汗珠,桶里面的药水没剩多少,见儿子过来,也就从玉米地里面走了出来,到地头重新添水。 水是用平板车推来的,放在地头小路上,房长安牵着自行车,踩着满是杂草的道路走过去,问道:“我爸呢?” 说完之后意识到别人家都是孩子整天找老爸问“我妈呢?”到自己这里反过来了。 “能干嘛去?” 从容叹了口气,“我从吃完饭就跟他说来来干活来干活,一个没看住,就偷偷跑了。” 房长安笑道:“没事,他也快该回来了,您先歇会,让我爸回来干。” “不指望他。” 从容打开塑料水杯,长长地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又拿毛巾擦擦汗,对房长安道:“行了,你去那边玩吧。” “没事,我陪您说说话。” 房长安现在的力气这种活是肯定干不了,也没办法帮忙,就帮老妈把重新装了小半桶水的喷雾器抬了一下,让她背上,笑着说道:“我陪您说说话。” 从容透着汗迹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回头问他:“怎么,又考第一了?” 房长安笑道:“又不能每个星期都考试,不然我肯定每次都是第一。” 从容摇了几下把手,把喷雾开关打开,喷头滋滋滋地洒出雾状的药水,示意房长安走在旁边的房长安往后退退,免得吸到药,然后才道:“不要骄傲,哪能每次都是第一次啊?” “虽然没考试,但是我有个更好的消息告诉您。” 从容眼中流露出疑问神色,“什么?” 房长安差点以为老妈说的是沈墨,好在及时意识到她并不认识沈墨,笑道:“上个星期我跟您说卖包子的事情,您不是说可以专门做这个生意吗?” “我们没本钱,又跟学校找不上关系,做不了,不过这个生意应该是可以做的,我就把这个想法跟我们班主任的老公说了。” 房长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从容已经明白,问:“他准备干这个?” 前两天房禄国来家里,说了房长安在学校的事情,重点是他包子,及介绍工作的事情,自然也提到了沈诚言,不过在他的版本里面,这是沈诚言从房长安的举动里面发现了商机。 从容当时就隐约觉得事情真相未必如此,现在听说是儿子主动跟人家说的,也不算很意外,只不过难免有点低落。 没本钱,发现了好机会也把握不住。 “已经在弄了。” 房长安觉得老妈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淡定,心里面暗暗感慨老妈果然是有天分和潜力的,哪怕还没见过什么市面,这份心性已经十分难得。 从容沉默了两秒,没有说话,房长安知道老妈的心态,继续说道:“他们一开始说过合伙,不过我们家又拿不出钱,我爸还准备出去打工,我就说不用了。” 从容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回过头,边打药边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又叹息一声道:“没本钱可以想办法啊。” 房长安笑道:“妈,说真的,就凭这一点,你嫁给我爸真是委屈了。” 从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好笑地道:“我不嫁给他就没你了。” “反正你总会有儿子嘛,就算不是我,您过得幸福我也跟着开心。” 房长安说着没啥用的好听话,又道:“您别急着失望,程老师他们家不缺钱,人也挺好的,她侄女跟我一个班,每天都给我带牛奶,还是进口的。” 从容没有说话。 房长安继续道:“沈诚言说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从容一下转过头来,表情带着惊愕和疑问,房长安笑道:“您没听说,百分之三十,什么都不用干,人家说这算技术入股,很多创业公司都这样,有一个创始人股份,就是谁提出来的主意,给谁的奖励。” 从容好一会儿才道:“那要不别让你爸出去打工了,去帮忙吧,白拿人家的总不好。” “要是那样的话,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人家合伙了。” 从容的眼光已经胜过同时代同环境的许多人,不过仍有局限性,这现状有直接关系。 “如果去帮忙的话,我爸现状去能帮什么?还不就是帮忙干活,这不就等于给人家打工吗?” “我们现在一身毛病,本身也没有经过多少事情,不如先出去打工,见见世面,我听程老师他们说中国加入WTO,就是世贸组织,跟世界上其他国家都在做生意。” “我们国家人多,又穷,工资低,所以国外的那些有钱人都愿意把厂子开在中国,这样成本低,您想啊,打工赚到钱了,学到技术了,还愿意一直给别人打工,帮别人挣钱吗?” “过几年肯定有很多中国人自己开公司开厂子,我爸趁着现在出去,多学点东西,等过几年咱们也可以自己办厂自己开公司。” 从容自然以为这都是儿子从那个程老师家里听来的,有点欣慰,又有点失落,叹气道:“先别说那么远了,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学费都交不起,还自己办厂呢。” 不过也没再说让房禄军去包子铺帮忙的事情,房长安猜测老妈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大概是担心房禄军去那边帮忙,可能会导致儿子觉得“低人一等”,而不是被他说的话打动了。 但目的达到就足够了,老爸仍然在朝着外出打工的方向大步前进。 “大哥?” “大哥?你回来了吗?” 房嫣然稚嫩的嗓音从地头传过来,大概是玩累了或者是羊跑人家地里吃庄稼来赶羊,顺便看到了大哥的自行车,所以跑过来喊两声。 “这呢!” 房长安应了一声,从容道:“行了,你去玩吧,我这就打完了。” 房长安陪老妈聊了一会儿,也就跟着房嫣然一块到了树林里面的空地,这是留着打麦子的“场”,房殿秋也从家里走过来了,跟房长明一块喊房长安也来玩。 “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 房长安叹息着说教俩熊孩子,为了锻炼身体,也跟着晚了一把,站在中间聚精会神地躲沙包,蹦蹦扭扭,发现还挺好玩。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房禄军从村里方向过来了,远远地就喊:“长安回来了,你怎么不回家去?” 房长安边把沙包丢出去,被房殿秋躲开了,转头冲老爸喊道:“我妈一个人干活,我们心疼,在这陪我妈。” 房禄军自然听得出来儿子的挖苦,骂咧咧地道:“陪个屁,你们在这自己玩得开心,让你妈一个人干活,还心疼……” 房嫣然奶声奶气地喊道:“我们小,帮不了妈妈。” 房长安冲小妹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她说的好,就要从小培养这种怼老爸的好习惯,房长明见状受了鼓舞,也喊道:“爸你干嘛去了?是不是刚打牌回来,还好意思说我们?” “羊呢?” 房禄军不回答,以守为攻,“叫你们来放羊的,羊呢?” 房长安玩的开心,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还在溜达着吃草的几只羊都没了,房禄军已经道:“就顾着自己玩,羊都自己跑回家去了,还心疼,你们心疼个屁!” 母羊认路,吃饱了自己回家是常事,房长安松了口气,房嫣然已经奶声奶气地反驳道:“我们知道羊回家去了,我们在这等妈妈。” 干得漂亮! 房长安又给小妹比了个大拇指,房禄军也被噎了一下,挥挥手道:“天都要黑了,赶紧回家去。” “算了算了,散了,明天再玩。” 房长安有点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克制住了,毕竟是重生一回的人,只顾着跟一群小屁孩玩沙包也太没出息了点。 他先到低头去牵自行车,房长明和房嫣然也跟了过来,在后边小声问:“大哥,有没有好吃的啊?” “回家再吃。” 俩熊孩子一听有,眼睛都亮了,房嫣然还不会骑车,房长明见大哥要等爸妈,于是自己骑着车先跑了。 房长安牵着妹妹沿着地沟往里面过去,听到房禄军在说:“行了行了,先回家,明天我来干,你看你忙一下午才干多点?先回家去,我喊了生哥、鹏哥、长峰他们来家里吃饭。” “你喊的,又不是我喊的,你自己做饭去。” 从容本来就生气,这时候更不想搭理他,房禄军一听就火了:“我都说了明天我来干,不用你干一点,你还想咋样?” 房长安见要吵起来,笑着打断道:“爸,你赢钱了?” 房禄军回头看看儿子和闺女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嘿”了一声道:“赢了点,赢了点,你等下去到你城大爷那拿几个菜去,算了,让长明去。” 村里只有房禄城开的一家饭店,平日里谁家要弄个小菜什么的都过去买,房长安点点头道:“行,你赢了钱,买点好吃的,顺便在做点,表现好点,给我妈赔罪,免得她又生你气。” “诶,行,行。” 房禄军属顺毛驴,先给儿子炫耀了一番赢钱的骄傲成就,心情一顺,没了火气,就好沟通多了,点着头答应,又去帮从容把喷雾器拿下来,自己拎着往回走,有点意气风发的架势:“走,回家吃饭去。” 【100】读书无用 从容虽然生气,不过回到家后还是忙着收拾做饭,房长安最终与房长明一块到村南房禄城的小饭店里面拿菜,又顺路喊了房禄生、方禄鹏、房禄勇和房长峰。 几个人咋咋呼呼地过来,打了招呼,往堂屋里面一坐,开始咋咋呼呼的闲聊。 以房长安的经历,真完全让媳妇一个人做饭的人并不多,但毫无疑问,女性仍然承担了大部分的职责,房禄国更多是来催或者端菜。 小孩和女人不上桌,不过房禄生、房长峰等人基本都会招呼让一块吃,房长安他们自然很懂事的拒绝,都在逼仄的厨房里面跟帮着烧火、端菜。 家里炒的都是素菜,卤菜、凉拌都是从店里拿的,房禄军在吃喝上从不小气,每份都让买的比较多,给这边也摆了两盘。 房长明和房嫣然时不时地摸块肉吃,还好经过房长安几次教育,都记得用筷子,还知道喂老妈和大哥一块两块。 拿了四个菜,家里弄了凉拌黄瓜、松花蛋,又炒了土豆丝、青椒炒蛋、芹菜,房长安和房长明端过去,煤炉上馒头也已经热透,从容就让三个孩子先吃,又烧了菠菜鸡蛋汤在灶上,自己也在厨房案板前吃起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堂屋里面喝酒划拳吹牛,吵吵嚷嚷,母子三人围坐在逼仄破旧的厨房里面,钨丝灯泡昏暗的光芒里,也有种让人心灵宁静的温馨。 房禄军又过来一趟,瞅瞅母子四人,小声说了句:“鸡蛋汤好了吗?” 从容看他一眼,放下馒头站起来,房禄军道:“算了算了,你吃你的,别再孩子又说我不知道心疼他们妈妈了……” 从容没说话,过去拿勺子盛汤,房禄军就等着盛好,端了一盆过去。 从容又问房长安他们:“长安,你们喝吗?” 房长安还没说话,房长明就抢先道:“我不喝。” 房嫣然道:“我也不喝。” 俩人都吃饱了,想要去里面看电视,又怕老妈不许,所以才这这里磨叽。 房长安盛了碗汤,掰了半个馒头放里面泡着吃,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小声笑道:“还没吃完呢?” 房长安看过去,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女人站在院子里微微弯着腰往这边看,是房禄生的媳妇陈巧巧,也是房影的妈妈。 “诶,里面坐。” 从容赶紧站起来招呼,陈巧巧笑道:“你吃你的,你吃你的,我吃完了过来的,怕又喝多了。” 从容也就坐下继续吃饭,叹息道:“说了也没什么用,又管不了。” 房长安给房长明使了个眼色,房长明于是把自己坐着的小矮凳让了出来,喊道:“大大你坐。” “没事没事,你坐好了。” 陈巧巧忙客气,房长明已经跑了出去,道:“我吃饱了。” 陈巧巧走过来坐下,房长明见老妈没空管自己,于是偷偷溜进堂屋里间,看电视去了,房嫣然见状,也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房长安仍慢吞吞地吃着泡馍,听老妈跟陈巧巧闲聊。 男人聚一块喝酒打牌,女人聚一块闲话家常,这基本是房长安印象中的常态。 陈巧巧与从容抱怨了几句这几个男人爱喝酒的毛病,事实上房长安印象之中,房禄生喝酒算是比较克制的,很少有真喝醉的时候,不像房禄军和房禄勇,喝酒都不用人劝,自己就有不把自己灌醉不罢休的决心。 说了几句后,陈巧巧看向房长安,笑道:“我听影影说,长安这次考试拿了全校第一?” 房长安腼腆地谦虚道:“摸底考试,不算数的。” “那也厉害。” 陈巧巧笑着夸赞道,“不像我们家的几个,没有一个是上学的料子。” 她与房禄生有四个孩子,老大房影比房长安大一岁,老二房长意比房长安小几个月,小学是同学,如今在隔壁村的初中上学,老三老四分别与房长明、房嫣然同级,都在小学,成绩确实一塌糊涂。 房长安笑了笑,没有接话。 从容问道:“长意现在怎么样?” “唉,还那个样。” 陈巧巧叹了口气,“就前两天,前天吧,他们老师就打电话过来,说在学校里面跟同学打架……” 如今这时候的农村,真正重视上学的家长并不算很多,房禄生与陈巧巧都不在其中,房影、房长意姐弟四个学习都不好,也并非脑子多笨,而是爸妈很少管。 爹妈都管教的时候,成绩基本就是随缘了,房长意其实原本成绩也不错,三年级的时候还能在班上十名左右,然后慢慢开始玩,爸妈又不管,越玩越野,就开始踩着油门下坡了。 中国自古就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价值观,不论陈巧巧还是房禄生也都有这样的观念,因此如果家里孩子成绩好,他们自然是开心的,觉得可能出一个“大学苗子”。 而若成绩不好那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把他们送进学校去了,给了他们上学的机会,这就足够了,他们自己不珍惜,以后也埋怨不到自己身上。 他们的精力和时间,主要放在怎么挣钱身上,多攒一点家业给他们,让他们娶媳妇嫁人,自己的责任就完成了,以后属于能帮就帮。 这是家长们的攀比。 孩子成绩好,自然是一件光荣的、可以夸耀的事情,否则房禄生 不过最重要的龙门在高考,考上大学就是光宗耀祖的骄傲,考不上那就还是出去打工。 这时候大学还没像后世那样大幅度扩招,属于很珍贵的生物,大学难考,既然考不上,那就不如早点出去打工,免得浪费时间。 这个时间点基本在初中毕业,当然也有不少是混完高中,或者高中没考上,家里情况不错的,也会送去技校,好歹再混三年,然后再出去打工。 总是别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在上学,你就不能在家里面待着,那样会被别人笑话的。 房长安兄妹三个成绩都不错,房长安尤为出彩,属于从小学就在村里面出名的好学生,陈巧巧对此多少也有点羡慕,觉得房禄军积了德,孩子都懂事。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她心里面仍然瞧不上这一家,抱怨了儿子几句之后,话头一转,说道:“唉,反正不是读书的料子,就混个初中毕业,然后给他找点事做,学点技术……” 这里还是恨其不争的语气,随即变得轻快随意起来:“反正不管他怎么样,凭恁生哥那辆大汽车,我们长意反正不愁找不到儿媳妇。” 意思就是说哪怕我们儿子成绩不好,再没本事,有我们夫妻俩在,给他挣家业、安排门路,怎么也都能让他过上好日子。 结合话说前后的情景,这里面还有一层潜含义,就是说你从容与房禄军两个人没本事,不过这层贬低的含义比较隐晦和模糊,解读为单纯的炫耀同样可以。 从容心思细腻敏感,自然听得出陈巧巧的弦外之音,结合她往日为人和有些跋扈刻薄的性格,也只能往更符合她性格的方向去理解。 不过事实如此,人家就是比自己家里过得好,不仅地多,有收成,房禄生还买了个大卡车,闲时跑运输,或者把车租给别人,比地里挣得还多。 据说前年有次房禄生在外面打牌,陈巧巧深夜找过去,房禄生起先赢了,她就没喊,在旁边看着丈夫打牌,还帮忙指挥,后来输了,她不服气,自己回家拿钱给房禄生,让他赢回来,夫妻俩一夜输了八千多。 这件事情在周围几个村都有流传,一方面对此津津乐道,另一方面也在咂舌他家里的底子厚,毕竟这年头农村能从家里拿出八千块的,真的属于凤毛麟角。 从容自小性情宽厚,结婚后更慢慢培养出了很善于忍耐的性子,心里面不快,但并未表现出来,仍与陈巧巧闲聊着家常。 陈巧巧扳回了自己孩子成绩不好输掉的面子,心情愉快,接下来倒也没有什么暗讽挖苦,不过说话时难免流露出一些骄傲。 比如问房禄军准备出去打工的时候,她就感慨:“外面钱也难挣啊,背井离乡的,人生地不熟,你家里又没有装电话,有什么事都不方便说……” 从容只是叹了口气,道:“在家里挣不到钱啊,有什么办法?” 又聊了一会儿,陈巧巧就去喊房禄生回家去,房禄军他们也就散了,房长安跟着爸妈送出门去。 房禄军酒劲上头,把人送走,又要去找爹娘问好,从容劝他没劝住,无奈地叹口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回家去收拾。 房长明和房嫣然还在里屋看电视,房长安帮着老妈收拾碗碟筷子,打量着她的表情,小声问道:“妈妈,像生大爷这样外面跑运输的,一年能挣多少钱?” 从容对这个儿子最近展露出来的成熟已经不算很意外了,犹豫一下道:“不大清楚,几千块钱总有吧。” “那不少了。” 房长安点点头,随即笑道:“不过说多也不算很多吧?生大娘说着好像多了不起似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说不定过几年,就有她到我们家来巴结奉承的时候。” 【101】爸对不起你 从容手上的动作一停,抬起头盯着这个从小乖巧懂事的儿子,神情有点严肃,随即慢慢缓和了些,但仍认真而郑重地叮嘱道:“你年纪还小,不要就存着这样的心思和想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圣人,人家确实比咱家过得好,炫耀一下,说几句话,都是人之常情,你才多大,不要养成这样心胸狭窄的性子,这样成绩再好,以后也没有大出息。” 灯光之下,三十多岁的老妈面容都在阴影里面,但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如临大敌的郑重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房长安莫名地觉得眼眶一热,低下头道:“没有,我不是记仇,只是觉得他们这样的性格,只要我们家过好了,不需要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凑过来的。” 不等从容回答,他平复了情绪,抬起头问道:“昨天我大爷是不是来了?” 从容点点头,房长安笑道:“我说呢。” “怎么了?” “昨天中午,我在外面吃饭,好像有两个是我大爷的学生,因为大爷调课,另一个老师来上课,拖堂,他们来的挺早,应该也没拖太久,反正他们俩坐下来就一直骂骂咧咧。” 从容把剩菜都收拾好,端着盘子到厨房去,说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 房长安先去把剩菜放进西屋橱柜里面,然后再去厨房找老妈,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好学生了,后来他们连大爷也要一块骂,我就敲着桌子提醒他们对老师要尊重。” 从容抬头看着儿子,有点惊讶,也有些担忧,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低头洗碗,问:“然后呢?” 她的真实想法,大概是想提醒儿子没有必要这样,因为那不是好学生,可能会发生冲突,反正房禄国也听不见,但又没办法对儿子说出这样有点懦弱的教育的话来。 房长安心里明白,笑着道:“然后他俩等我,一个染着黄毛,一个平头,跟刚从管教所出来的一样……那个小黄毛问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说我叫房长安,房禄国是我大爷,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然后我吓唬他,说你再敢这样,我回头就告诉我大爷,一个班一个班的去找你,非得把你揪出来,他俩就不敢说话了,但还是想吓唬我,就瞪我那种威胁。” “后来有其他学生来,刚好有个也是初二的,好像混得还挺厉害,其他学生都怕他,他爸是派出所的……刚好我因为包子的事情,就跟我们班主任的丈夫比较熟嘛,然后这个混得好的学生应该是什么时候见过我们班主任的丈夫,就因为这个,对我还挺客气……” 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个威哥……就是混得好的他爹是派出所的那个学生,就小黄毛他俩给我道歉……好像后来还罚他们俩在操场跑步,好多学生都在楼上看……” 房长安把事情说完,然后才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其实从头到尾,小黄毛他们两个不骂大爷了,我想做的就这样,其他我都不在乎的。” “但是就因为我跟我们班主任一家比较熟,在那个威哥眼里面,就属于有关系,不要得罪,小黄毛他们俩就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还要被罚……” “同样的道理,我们家只要过好了,什么都不用做,以前说过怪话的,看不起的,或者有什么矛盾的,都会像小黄毛他们两个一样,怪怪的过来认错。” “不论用什么方式,反正都会表达以前是我错了,以后咱们处好关系的意思来……” 秋日的夜晚已有些凉意,刚刚忙碌完的从容看着才刚满十二周岁,侃侃而谈不急不躁地用朴实语言说着安慰母亲的豪言壮语的儿子,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缓缓点点头,转身拿毛巾擦了擦脸。 随即仰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身看这儿子,低声而认真地说道:“所以你更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才能让现在看不起我们家的人改变他们的态度。” “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房长安展颜一笑,“不过用不了那么久。”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等我爸出去打工,挣了钱回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房长安的意思自然不是靠房禄军挣的钱,而是差不多需用这样的时间。 从容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大门处房禄军骂道:“他妈哩,你个兔崽子又在说劳资要出去打工?” 朦胧的夜色里,房禄军醉醺醺地走了过来,面容在堂屋照射出的光亮里清晰起来,瞪着这个不孝子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去打工了?啊?” “你到处说我要出去打工,上学跟你大爷说,你大爷还特意回来问我,回到家还到处说!” “现在都快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我要出去打工了,就我自己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去打工了?” “你别跑,过来给我说清楚!” 房长安转身跑进堂屋,回身朝老爹笑道:“爸你喝多了,我给您倒杯热茶,您要放糖吗?” 房禄军从容长大的年代,糖基本属于奢侈品,因此房禄军很爱吃糖,家里有的时候,喝热水必要放糖。 不过他现在一肚子窝火,没心思喝这个,站在院里把手一甩,道:“不不喝!你别跟我扯东扯西的,你……过来!咱爷俩好好说说话,你咋就整天盼着你爹出去呢?” “我先给您倒水。” 房长安那保温壶往搪瓷茶杯里面到了半杯热水,房禄军在院子里面看着,咂咂嘴道:“放点糖,多放点。” “诶。” 房长安脆声应了一声,放了两勺糖,房禄军又喊:“再放点。” “行。” 房长安原本担心老爹吃太多糖不好,随即醒悟这年头不存在营养过剩,而且担心屁股要挨揍,于是又放了两大勺,又拿勺子搅了搅,这才端着出去。 “爸,给您尝尝,看看儿子倒的茶合不合您的口味。” 房长安捧着茶杯递给房禄军,一副电视里面江湖绿林给老大奉茶的架势和语调,房禄军酒意上头,接过了喝了一口,咂咂嘴,用力点头道:“好喝!我儿子倒的茶就是好喝!” 然后一仰脖子,也不管热不热,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当爹的没个爹样,当儿子的也没个儿子样……” 从容在一旁看儿子哄儿子一样的哄爹,偏偏当爹的还真被哄得一愣一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带着笑意抱怨了句,然后进屋收拾放糖的瓶子去了。 “你懂个屁,我儿子孝敬我的,这叫孝心!” 房禄军一口气喝了半缸子热水,舒了口气,咕哝着走到院子里的香椿芽树下撒了泡尿,系着腰带走回屋里,到里屋床上一歪,又喊:“长安!你过来!” “诶!” 房长安狗腿子似的跑过来,不等房禄军说话,直接去扒他的鞋,“爸你洗脚不?我给你打洗脚水去。” “不用不用。” 房禄军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哪怕是醉着也忙摆手,然后又抓着房长安的双手,灯光下脸庞通红,醉醺醺而又认真地看着他:“不用不用,你有这份心爸爸就知足了,爸没本事,对不起你们娘四个……” “哪有哪有,爸你都把我们养这么大了。” “不是,是爸没本事啊,对不起你们……” 房禄军抓着儿子的手,说一声,叹一口气,再说一声,再叹一口气,脑袋也随之一起一落,声音都似乎要哽咽了。 “没有没有。” 房长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想着赶紧把老爹劝着睡觉,无意间看到房禄军抬头时的脸,那张被酒精麻痹的脸庞通红,同样醉醺醺的眼睛里面带着泪光,但灯光照射下,不知是光折射,还是他的错觉。 他分明看到老爹在醉醺醺的目光里投出羞愧的、清醒的、认真的,绝不属于醉酒的人的一瞥。 父子俩目光一触,房禄军如同被针扎一样迅速地、慌张地移开了目光,又像孩子撒泼一样喊着:“爸爸对不起你们啊,是爸爸没用……” 从容来到卧室门口,看着房禄军像孩子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要儿子来哄,她见惯了房禄军的醉态,并不觉得新鲜,只是从心里感到厌恶和无奈,叹道:“你睡觉吧,行不?” “妈。” 房长安回头制止了老妈,转头见老爹似乎要发火,伸开手臂,抱住了房禄军。 这是房长安印象中父子俩第一次拥抱,他如今才十二岁,手臂不够有力,胸膛不够宽厚,小小的身躯只能投在老爹怀里。 但房禄军好似被定身一样捆在那儿。 房长安低声说了句:“爸爸,会越来越好的。” “你干嘛?放开我。” 房禄军僵了几秒钟后,开始把儿子往外推,房长安松开他,笑嘻嘻地道:“您身上好臭啊,都是酒味,要不先洗澡再睡吧。” “不洗!” 房禄军仍是浑身醉态,用力一挥手,“不洗!不洗!” 说着往床里面翻了个身,拉起薄被随便盖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打起呼来。 从容见他睡了,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打扫,房长明和房嫣然也都松了口气,继续看电视。 房长安站在床前,默默地看着灯光下老爹那张仍然透着酒后潮红的满是醉意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沉默着走到床前,把房禄军随意扯过来盖上的被子整了整给他盖好,然后转身出去。 后方躺着的男人大概因为喝醉了,或者因为盖了被子热,被酒精麻醉的通红的脸庞上,似乎被汗水浸湿,反射着灯光。 【102】聪明的投资者 房长安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房长明的脚压在胸口上,很嫌弃地给他丢一边去,见窗外天光已亮,厨房还有声音,于是穿了衣服下床。 房禄军跟以前每次喝醉酒一样,早早起来做早饭,看到房长安,也跟以往早起时一样格外和蔼可亲的态度道:“起来啦?洗洗脸,锅里饭就做好了。” 房长安应了一声,伸个懒腰,又按广播体操做了几个动作,舒展了一下身体,出门溜达一圈,跟同样早起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婶打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房长安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又看到爷爷房福康背着手溜达了过来,房长安于是在门口等着,远远地招呼一声:“爷爷。” 老爷子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踱过来,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屋后面“馓子馓子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爷子瞅瞅他,房长安立即领会,于是又扬声喊了一嗓子:“这边!” 卖馓子的大叔过来停下自行车,竟似对这爷孙俩人还有印象,主动问:“还是两袋吗?” 老爷子点点头,看着把两袋馓子装好,这才又递过去四枚硬币,房长安拎一袋,老人也拎一袋,慢吞吞地踱着步走了。 房长安转身,正见老爹站在门前,明知故问:“你爷爷给买的?” “昂。” 房长安应了一声,拎着袋子进屋,从容也已经起床,问了同样的话,房长安给出同样的回答。 天气不错,没有太阳,这是实话,因为没有太阳意味着方便干活,房禄军吃饭的时候就说:“等下吃完饭,我们俩一起去把药打了。” 从容有些惊诧,难得见到房禄军主动提起干活的事情,不过仍有点气,没有接话,房禄军也不介意,自己先吃罢饭,就收拾着把桶捆在平板车上,用一个凳子架着,免得两头失衡,再用吃饭用的水桶压水接着倒进里面。 从容见他主动干活,而且并非空话,真的准备做事,心里仍存的一些怨气也消了,吃完饭见房长安在帮忙,道:“长安你就不用跟去了,在家写作业吧。” 这是房长安的常规待遇,如果要带一个人下地,那么这个人通常也是房长明而不是房长安。 “没事,我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 房长安还是跟着一块去了,顺便把房长明和房嫣然也拎了过去,反正他们俩留在家里也不会真的看书。 有房禄军在,干活效率成倍,他也一个人几乎承担了所有的任务,从容也只能打副手而已,她本就不擅长这些。 上午打药,中午吃了饭,房禄军又说想要去李昌家里问问情况,从容知道他肯定顺路就去打牌了,但并没有阻止。 房禄军果然到傍晚才回到家,又忙着喂猪做饭,他以往打牌回来也会这样表现,但从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以前的房禄军给她的感觉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整天就想着打牌喝酒,过一天是一天,没有任何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担当与责任感。 而现在,似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转变。 晚上吃过饭,房长安来到房殿秋家里,先给常威打电话,问知他那边联系了五个人,三中三个,一中两个。 接着再给沈诚言打电话,确定了中午吃饭,然后再给常威回电话,约定时间地点。 房长峰一家都在客厅里面看电视,听见他在里面忙来忙去,等房长安出去的时候,房殿秋就问:“我还以为你给沈墨打电话呢,你打给谁的啊,长安哥?” “什么长安哥,你得叫叔!” 房长峰训了一句,房殿秋撇撇嘴,她妈妈柳喜琴也笑着打趣道:“给谁打电话啊,这么忙?” 房姓族人里面,房长峰是与马祖德走得最近的少数人之一,房长安不认为马祖德想要打听一下不会找他,因此房长峰大概率是听到过一些事情的。 刚刚自己与沈诚言对话,房长峰肯定听见了,自己认识的人不多,用打电话的更少,有“沈叔叔”这个称呼,房长峰大概率已经猜到。 柳喜琴这时候问,多半也是替房长峰打听的。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就约几个同学,吃顿饭。” 对方猜出归猜出,房长安没打算什么都说,家里需要一个能让人忌惮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孩子。 “峰哥,琴姐,那我回去了啊。” 房长安说完,不等对方再问,笑着告辞,房长峰有点意外地道:“你不坐回?看看电视?” “不了,我回家写作业去。” 房长安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他与房殿秋关系很好,房长峰和柳喜琴对他也一直都不错,房长安并非不知恩念好,而是很清楚这个世界有多现实。 如果需要在他一家和马祖德之间做出选择,房长峰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马祖德。 以常理来看,马祖德未必会在意他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孩子,但这个世界上不按常理,甚至于不讲道理的事情太多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而做了太多亏心事的人,其心虚敏感,更不能按常理揣度。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房禄军问房长安还剩多少钱,房长安道:“我身上还有钱,不用给了。” 上周一、二共赚了三十多块钱,加上缴完校服钱剩下的十五,如今还剩下四十,足够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房禄军还是又给了房长安二十块钱,房长安想了想,留下十块,笑道:“爸,真够了。” 房禄军便也没有再强让他拿,顺手给了媳妇,从容嫌弃地道:“给我干嘛?” “你收着嘛。” 房禄军又从怀里面拿出一叠钱,大概有两百多,抽出一半给了从容,从容没收,不过也没让他收回去。 暑气已经开始逐渐消退,现摘的黄瓜不多,房长安没按爸妈的意思都拿上,带了四根,又带了两个圆茄子,几个青椒,一些花生和两根玉米,十点多就离开了家。 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房长安先到了沈诚言家里,程梦飞不在,沈诚言一个人在客厅里面看关于投资的书,见他进来也没见外,让阿姨把东西收下,又让房长安坐。 “程老师呢?” “去县里了,中午不回来。” 房长安还想问问沈墨,不过没敢开口,沈诚言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笑道:“墨墨也一块去了。” “哦。” 房长安没有故意掩饰,关心一下同学嘛,很正常,他平日跟沈墨关系很好,掩饰更容易让人觉得心里有鬼。 “上星期拿的书看完了吗?” 见房长安点点头,沈诚言坐直了身体,把那本聪明的投资者拿过来翻开,笑道:“那叔叔得考考你,看看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房长安道:“您不会让我背出来吧?” “背出来也没用。” 沈诚言只是拿书做个样子,顺便看看目录都写的什么,毕竟他买来后自己都没看过,“你就说说你看完领回到了什么。” “呃” 房长安想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沈叔叔,你之前那些茅台的股票卖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沈诚言有些意外。 房长安露出一副有些犹豫的表情,“我觉得不要较好。” “你还懂这个?” 沈诚言笑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慢慢接受了房长安在相当程度上的早熟,不过股票和从吃包子里面发现商机,并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要复杂很多。 不过他性情本就随和,对房长安印象又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觉得这个小屁孩比自己眼光好,并没有因此觉得他不可能懂而直接否决,调整了一下姿势,调侃地笑道道:“那你跟叔叔说说,为什么?”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有点怯场的样子,不过还是笑着说道:“那我要是说错了,您别笑话我,也别跟程老师说。” “行。” 房长安看着沈诚言不说话,沈诚言奇道:“说啊。” 房长安嘟囔道:“您答应的太干脆了,我有点不敢相信您会不告诉程老师。” “嘿,你这什么意思?搞得我好像很怕你程老师似的,我才是一家之主,知道吗?” 沈诚言发现自己的形象被误解了,哪里能忍,“别说你程老师压根不会问这种事情,她就算问,我不说她能拿我怎么样?” 他说完后觉得最后一句话有点太没气势,于是补充道:“我就一句不该问的别问,保管她立马老老实实,你放心好了。” 我信你个鬼! 房长安心里面吐槽,不过把沈诚言的注意力从“一个十二岁孩子关心股票”分散开,那就足够了,于是按照早就编好的理由给沈诚言分析起来。 【103】抄底茅台(求推荐票) “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爸他们喜欢喝白酒吗?然后我记得好像听我爸还是谁喝酒的时候说过,茅台居然还有假冒的,是真的吗?” 沈诚言点了点头,道:“这很正常,常有的事。” 房长安道:“有假冒的,说明能赚钱,才假冒,而且就算是假的茅台,我听我爸他们说话,好像也觉得比一般的酒好,或许是觉得有面子,反正茅台就是茅台。” “大家都把茅台跟面子联系到一起了,那酒就不是酒本身了,这就跟书里面奢侈品一样。” “还有,我们国家很多人都爱喝酒,或者说人情往来,少不了酒,这样的话,大家都觉得茅台有面子,那样茅台肯定越来越贵,越贵就越有面子,越有面子大家就越爱买。” 房长安限于如今的身份和阅历,能说出来的不多,否则沈诚言就算再信任他,也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房长安现在不能知道的事情,没见识过的场面,沈诚言都是知道、见识甚至经历过的,一些现状和弊病他也有察觉。 “嘶” 听房长安说完,沈诚言吸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好一会儿才道:“还别说,你这小子眼光确实厉害,虽然说的太片面也太武断,但结论好像还真不一定是错的” 房长安笑道:“酒是用粮食酿造的,成本在那里摆着,我们国家发展的越好,粮食只会更便宜,让大家都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但是酒反而可以越卖越贵,最多就是多花点广告费,这样的话赚的钱越来越多。” “您上次说股票类似于合伙做生意,那茅台赚得越多,买股票肯定也赚得越多。” 沈诚言呼出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索着房长安的话,好一会儿才道:“有点道理。” 房长安正要说话,他两手一摊,表情有点无奈:“不过你说晚了,我已经都卖了。” 卧槽! 房长安差点骂出声,好在立即反应过来,“卖出去了也可以再买回来啊。” 不等沈诚言回答,他又问:“您卖出去的时候多少钱?” 他问的很不专业,好在沈诚言已经对他颇为信任,也没觉得跟一个孩子讨论这些有多荒谬,答道:“我十七号卖掉的,二十一块三,算是最好的了,收盘价才二十一块整。” 房长安道:“您买的时候三十六,卖的时候二十一,亏了三分之一?那就是一万多啊?” “唉。” 沈诚言提起这个就郁闷,叹了口气道:“那有什么办法,自己脑子笨呗。” 房长安并不清楚茅台股票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今天二十一号,十七号就已经二十一块了,而历史最低价也就是跌破二十一,肯定差不多就在这个时间点。 “上星期五多少钱,您关注了吗?” “能不关注吗?要是我卖了就涨了,那我不得吐血?” 沈诚言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表情有点得意起来,“二十块九,怎么样?你沈叔叔还是有点眼光的吧?” 你有个屁的眼光! 房长安如果是后世的体格,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沈叔叔,你等明天开盘就买,真的,把钱全都买了呃,我指的是你用来买的钱。” 沈诚言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么有信心?” 二零零三年的好几万块钱啊,哪怕他家里有钱,也不敢这样轻易做决定。 房长安道:“我就是觉得,反正现在都已经这么低了,就算再低,能低到哪里去?再说这样出手了,您不就白亏一万多吗?” 沈诚言性情不够成熟,甚至某些方面可以说有点幼稚,听房长安这样说,还真有点心动,随即又犹豫道:“我再考虑考虑。” “嗯。” 房长安点了点头,也就不在多少。 只要把刚刚的那些话说出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完成了,不论沈诚言听不听,都不会影响接下来茅台股票一路飞涨,也就不会影响房长安进一步加深他对自己的信任。 甚至换个角度来讲,沈诚言错过这次抄底的机会,教训深刻,反而更有利于房长安增强自己影响力的目的。 房长安不再提这件事情,又问:“沈叔叔,您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吗?” “嗯,你们学校和三中都说好了,就差一中和海天了。”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又不是抢钱,公平竞争而已,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沈诚言并不觉得成功有什么难的,事实也是如此,他没有费半点力气,非常顺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放下书道:“行了,我们过去吧,别让人家等着。” “诶。” 房长安跟沈诚言一块过去,因为人比较多,也为了“摆谱”,没去那家地锅鸡,换了个比较有名的“黄南集饭店”,有包厢。 两人到的时候,常威跟另几个男生已经在饭店门口等着了,看到房长安和沈诚言一块从车里出来,常威立即堆着笑迎了上去。 他还比较细心,没敢喊“长安哥”,怕破坏房长安在沈诚言心里面的印象,只是笑着迎上去。 “沈叔叔,这是初二三班的学生,你见过,叫常威。” 房长安第一次给沈诚言正式介绍常威,沈诚言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打量着常威,寻思着问:“你爸是不是派出所的?” “昂!昂!” 常威没想到沈诚言居然对自己和老爹都有印象,十分惊喜地用力点头。 房长安奇道:“沈叔叔认识啊?” “你没看过九品芝麻官吗?就那个电影。” 沈诚言一副你这小屁孩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随即意识到房长安还真有可能没看过,原本觉得十分有趣的表情收敛了起来,笑着解释道:“里面有个人也叫常威。” 房长安想了想才道:“好像有点印象就是打来福的那个对吧?” “对!” 沈诚言点点头,常威也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同学也经常说这个,我后来还跟我爸抱怨过,不过我取名字的时候还没有那个电影。” 沈诚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这有什么?电影里面的常威是坏蛋,你就得更加好好学习才行。” 常威表情更加尴尬,只得点头道:“我努力,努力。” 房长安笑道:“威哥人挺好的,帮过我好几次了。” 沈诚言见常威帮房长安搬过包子,点点头,又笑着招呼另外几个男生,笑道:“走,进去再说。” 虽然带了好几个学生,但沈诚言是开着车来的,店里服务员态度还算热情,领着一群人进了包厢。 共八个人,沈诚言点了八个菜,随即让常威帮忙介绍,三中和一中的五个人平日里未必是什么好学生,不过这会儿都像个乖宝宝似的,十分腼腆,常威介绍名字的时候都不敢说话。 三中已经打过招呼,路上沈诚言已经与房长安说过,接下来会自己到学校去宣传,这三个学生对推广的意义不算很大,但可以当表率,以后还可以帮忙联络,维系秩序。 一中由于里面食堂相对较好些,市场潜力最小,不过总要试一下,沈诚言准备明天就去学校打招呼,明天早上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生意,等后天的时候就可以打破学校封锁进去送包子了。 这年头哪怕比较宽裕的家庭,给的生活费或许不少,但在场几个都不是什么好学生,花费也多,比如常威,他生活费肯定不少,但每天省一顿早餐仍然很开心。 因为把这一块钱冲会员就可以多上一个多小时的网,一个星期五天就是五块钱,一月就是二十多! 学生人多,但这毫无疑问是沈诚言的主场,他又不知道能跟这些孩子聊什么,房长安便不留痕迹引导话题,说些不同学校的讨论,穿插一些影视、游戏之类相关的内容,前者沈诚言能说得上话,后者常威他们比较感兴趣。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算很尴尬。 反正他不尴尬。 三中、一中刚起步,都按照每天订一次的规矩来,吃完饭沈诚言又载着常威和两个代表去店里看看,认一认路。 把人送走,沈诚言又带着房长安回到家中,下车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助纣为虐?” 他指的是这几个人省下早餐钱可能会去用来上网。 房长安笑道:“不用人助,纣王照样是纣王,接触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引导他们好好学习。” “嗯” 沈诚言沉吟着点点头,“有道理。” 【104】要赚钱,赚大钱 房长安回头,见程梦飞骑着电动车载着沈墨进入院中,笑着招呼一声:“程老师。” 程梦飞点点头,沈墨不满地撅着嘴道:“明明是我先喊你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程梦飞停下电动车,好笑地看了眼从后座爬下来的小侄女,沈墨撅撅嘴不说话,房长安又问:“程老师,你们不会是骑车去的县城吧?” “你当我傻啊?” 程梦飞白了他一眼,“我们骑车去坐车。” “哦,我就说嘛。” 房长安笑笑,程梦飞道:“你们站门口干嘛?进去说话。” 房长安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沈诚言说了,进屋后客气两句,就上楼上书房去,找到《鲁迅3》,又拿了本《活着》,这本他没看过,但久闻其名。 沈墨跟他一块上来,准备坐下看书呢,见房长安拿了书翻翻,收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问道:“你不在这里吃饭了吗?” “总不能每次都蹭饭吧?” 房长安笑了笑,朝她挥挥手,转身走出书房,沈墨犹豫一下,也跟着下楼,沈诚言和程梦飞正在客厅说话。 “婶婶,房长安要走。” 房长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在他后面的沈墨就先说话了,语气听着莫名地有点像是告状。 夫妻俩都转头看过来,程梦飞奇道:“你回去有事吗?” 房长安摇摇头,没来得及说话,沈诚言已经挥手道:“没事你回去干嘛?上去看你的书去,吃完饭再回,我还有事问你呢。” 房长安确实觉得每次来都在这里蹭饭不好,不过沈诚言说有事,他就没法走了。 程梦飞见他似乎还有点犹豫,温和笑道:“在老师家就别见外了,你看你每次拿东西,老师都没推辞过,墨墨晚上也留在这里吃。” 最后一句话听着有点怪怪的。 房长安没敢乱想,点点头道:“谢谢程老师,谢谢沈叔叔。” “行了,你们看书去吧。” 沈诚言又摆摆手,房长安点点头,重新又回到楼上,小姑娘跟在他后面进来,表情显得有点得意的样子。 房长安暗暗好笑,问她道:“你很开心吗?”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开心啊?” 小姑娘立即摇头,在自己的半张书桌上坐下来,翻开一本《小王子》,怕他追问似的,强调说:“我要看书了。” 房长安点点头,也再另外班长书桌前坐下,先翻开《活着》慢慢看起来。 沈诚言并未上来,书房门没关,偶尔能模糊听见下面的说话声,沈墨看《鲁迅》最初也翻找着有趣的内容,后来就索然无味起来。 这本《小王子》倒是看得还蛮有趣,她看的很认真,以至于不知道过了多大会,听见房长安似乎叹息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又看了两行才转头看房长安,见他也看得很认真,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房长安抬头看看她,犹豫一下,道:“里面的主人公,他爹死了。” “哦……” 小姑娘点点头,过了会儿,似乎又听见房长安微不可查的叹息。 她又问:“怎么了?” “主角的娘死了。” “哦……” 又过了会儿,房长安轻轻舒一口气,小姑娘转头疑惑地眨眨大眼。 “主角的儿子死了。” “哦……” 又过了会儿,房长安轻轻握了握拳,吸了一口气。 沈墨再次疑惑地看过来,表情像是在问:“又是谁死了?” “这回是主角的女儿出嫁了。” “哦。” 又过了会儿,沈墨听见房长安似乎轻轻捶了一下桌子,再次疑惑地转头看过去。 “妻子瘫痪,女儿死了。” 房长安轻轻吐出一口气,“难产死的,还有一个外孙。” “嗯。” 又过了会儿。 “媳妇死了。” “……” “女婿死了。” “不过还好有个外孙相依为命。” “……” “外孙也死了……” “……” 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眨了又眨,终于问:“这本书叫什么啊?” 房长安翻开封面给她看:“《活着》。” 她疑惑地眨眨眼:“不是都死了吗?” “主角还活着。” “哦。” 小姑娘又点点头,记住了这本书的名字,在心里面创建了一个“打死也不看”的书单,并列入其中。 沈诚言说有事,但只在快吃饭的时候上来喊了他们来吃饭,房长安也没去问他留自己有什么事情,吃完饭上楼拿了两本书,准备离开。 沈墨见他又把那本人全死了的《活着》拿上来,奇怪地问道:“你不是看完了吗?” “再看一遍。” 小姑娘顿时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打量着他,房长安无奈地解释道:“虽然把人都写死了,但真的是本好书,你长大了也可以看看。” 沈墨撅撅嘴,把脸扭到一旁去,“我才不看呢!” “那说明你还小。” 依旧是沈诚言送房长安和沈墨回学校,程梦飞准备继续体验大架自行车。 因为接下来都是预订一周的包子,房长安没再刻意等晚自习下课,自习开始前就登记,随即在预备铃开始前,他又一个人来到了三班,走到讲台上轻轻敲了一下。 整个三班的学生都很懵地看着他,也有几个人认得他,毕竟前些天每天搬包子分包子弄得很有声势,三班夹在一二、四之间,想不知道都难。 “同学们好,我叫房长安,隔壁四班的学生,有些同学我们见过,有些可能比较陌生。” “冒昧打扰大家,是想说一件事情。” “食堂的饭菜怎么样大家都清楚,我在外面联系了一家包子铺,可以给我们把包子送到学校来,一毛钱一个,个头比街里的包子要大一点,应该有同学看到过。” “如果大家有想要的,可以找我报名登记,一次预订一周,也就是五天,我在走廊等等,没有人的话我就回去了,今天第二节晚自习之前都可以去班上找我。” 房长安说完,也不管底下什么反应,径直走出教室,在走廊里面等着,就看到三班里面好几个学生互相看看,跃跃欲试,然后有人带着头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在三班找代言人,自己可以短期兼顾,之后看谁合适再交给谁,四班则准备先交给王珂,现在也基本是她在帮忙,只不过还在收钱而已。 四班的预订由沈墨帮忙,房长安自己在三班门口等到快上课,得益于前两个星期的省事,三班从里开始就有近二十个人预订了包子,共有一百三十多个。 第二节晚自习课后汇总,包子的总数量由上周的一千四百多,增加到了两千一百多,增量超过七百,其中最大的增长来源于初二。 沈诚言这边先招了两个人,一个是徐静的外甥,叫彭亮亮,一个是张飞自家的亲戚,三十出头的年纪,俩人都没经验,但按沈诚言的评价,都比较听话,能吃苦,言下之意颇为满意。 除了人员之外,经过这几天的联系、筛选和计算,沈诚言基本敲定了接下来长期合作的物料供应,肉、面粉都是其中的大头。 他本身人缘广,身份又比较特殊,哪怕不赚钱,大家也愿意交这个朋友,沈诚言虽然不善于做生意,但凭着本性,也知道要让利于人,倒没有去仗着身份压价。 不过拿到的价格仍然比张飞他们原本要低不少。 经过计算之后,最终的物料成本更让沈诚言吓了一跳。 按照张飞他们原本的大小来算,平均每个包子的全部物料成本,大概在三分左右,如果他想要偷工减料,还能进一步压低! 也就是说,仅仅是现在的二中,每天两千个包子,只算物料成本,他每天就能赚一百四,一个月四千二,扣掉房租、工资,还有一千多。 这个利润不算很高,但这基本都是房长安留下的“盘子”,真正的市场还没有打开,接下来的拓展基本就都是净赚了。 这让沈诚言深感不安,周二早上的时候,他又开着宝马车过来,等张飞走了之后,让房长安进车里面,跟他商量着想把包子的价格往下降一点。 房长安听完之后,问道:“沈叔叔是觉得赚钱不安吗?” 沈诚言没吸烟,就用手挠着下巴,叹息道:“有点,我原本以为有一半的利润就很高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高,十七成利啊!” 房长安想了想,问道:“您听说过子路救人的故事吗?” 沈诚言迷惑地眨了下眼睛,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动用自己的大脑去思索,但遗憾地什么都没搜索出来,于是只得点点头:“好像听过,记不清了。” 房长安也不拆穿,解释道:“春秋末期,孔子出生的鲁国颁布了一条法令,说如果鲁国人在其他的国家遇见了遭难的鲁国人,比如成为奴隶之类的,花钱把他们赎回来,就可以找国家拿到补偿和奖励。” “孔子的学生子贡品德高尚,把鲁国人从别的国家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孔子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对子贡说这件事情你做错了,领取补偿不会损伤你的品德,但你拒绝了补偿,却会害死无数鲁国的同胞,因为你拒绝了补偿,大家都夸你,同时也会骂那些领取补偿的人,这样就没有人愿意再去帮助哪些遭难的鲁国人了。” “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子路,救了一个溺水的人,那个人感谢他,送了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知道后很高兴,说从此之后鲁国人遇见了溺水的人一定很乐于帮助。” 沈诚言觉得这场面有点古怪,好像两人的年龄身份都倒置了,自己不是沈叔叔,房长安才是房叔叔,在教导着小朋友沈诚言人生道理。 不过他对这些身份什么本来就不看重,听着也觉得房长安说的有道理——主要因为这是孔子说的啊,谁敢说没道理? 房长安看着沈诚言,诚恳地道:“沈叔叔,我最初倒卖包子,是为了吃饱,您愿意做这桩生意,是想要跟食堂竞争,逼得食堂不敢随便作贱学生,是为了帮助无数跟我一样的学生。” “但平心而论,您再努力,再有钱,您能把生意做到几个学生里面去?” “整个中国有多少这样的学校食堂,有多少受苦的学生?” “只靠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您要赚钱,而且最好能赚大钱,大到报纸电视都来报道您的程度,这样其他地方的人看到了这个消息,会发现这个商机,就也会做这样的生意。” “我们不求他们跟我们一样做到同样的程度,只要能打破垄断,跟学校食堂形成竞争,对学生们就是有利的!” 沈诚言听着听着,整个人都好似经历了一场由内到外的灵魂洗礼,肩头也似乎感到了什么沉甸甸的份量,表情变得沉重而肃穆,缓缓地点了点头。 【105】诚言诚立 房长安继续道:“而且我们现在的价格,对食堂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果进一步降价,食堂发现怎么都赚不到钱,那很可能会破罐子破摔,不求生意多好,只求见一个宰一个,那样的话,总不能所有每天都吃我们的包子,总有人会去食堂的,这就相当于我们害了他们。” “我们要做的,也是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有竞争,这样所有人都不敢过分,能赚钱,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竞争。” 沈诚言终于缓缓地叹了口气,拍拍房长安的肩膀,笑道:“没想到我一大把年纪了,看事情还没有你透彻。” 房长安笑道:“您是心太好了,而且我每天都在学校吃饭,体会肯定更深一点。” 不等沈诚言回答,他又说道:“如果您还是觉得利润太高,不如换个方式回报大家。” 沈诚言不禁露出些许期待之色,道:“你说。” “我们现在每天装包子都是用塑料袋,这种塑料袋虽然便宜,但首先不能降解,会污染环境,其次我听说如果包子太热,一烫的话,塑料袋可能会散发有害的东西。” “当然,国家既然批准塑料袋试用,我相信合格产品是无毒无害,或者基本没有影响的,可是我们买到的,用的,多少是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 “所以我觉得可以订购一批饭盒,不用太贵,薄一点、简陋一点都无所谓,主要是干净健康,我们给每个学生准备一个,编一个号码,把包子放在里面直接按号码发,中午或者下午,让人把饭盒收回去,明天继续装。” 沈诚言一拍大腿,惊喜地道:“这主意好!”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谦虚道:“我也是自己有饭盒才想起来的,您觉得合适就行。而且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我们的东西干净健康,就更愿意从我们这里订购了。” 沈诚言点点头,又拍拍房长安的肩膀,赞道:“你这小子,真不知道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跟你一比,沈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猪脑子。” 房长安忍住吐槽的冲动,又道:“而且大家每天吃包子,虽然比在食堂好一点,但总吃包子也不行,赚钱之后可以再加一些喝的,比如豆浆,哪怕是用粉冲泡也行,卖便宜一点,算是回馈大家了。” 沈诚言点点头,觉得房长安考虑事情比自己周全多了,直接指明了后续的发展方向,让他有拨云见日之感,叹道:“行,你负责动脑子,叔叔负责干活,我先打听打听,把这边弄完就亲戚跑一趟,直接找厂家定制。” 房长安笑道:“沈叔叔辛苦了。” “辛苦归辛苦,主要是这样挣钱心里舒坦。” 沈诚言舒了口气,又跟房长安聊了几句,就让他赶紧回教室吃饭去了,自己开着车回家,途中拨了个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一个男人嗓音带着笑意道:“难得啊,你小子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沈诚言有点心虚地嘿嘿笑了笑,没回答,岔开话题问:“哥,吃饭了吗?” “吃完了,去公司路上呢。你呢?” “我正准备回家吃呢,嫂子做的饭吗?” “她那手艺还不如我呢,她做饭,我敢吃吗?” “嫂子不在旁边吧?” “她在不在我都这么说,实话实说嘛。” “嘁!” 电话那头的人是沈诚言的大哥沈诚立,也就是沈墨的父亲,兄弟俩自小感情就好,不过这几年沈诚言在外忙着生意,平日联系倒并不是很多。 前些天沈诚言要辞职之后,沈诚立大概得了老爹的命令,才频频找沈诚言沟通。 沈诚言从小就有点怕这个大哥,比老爹沈葆国还有过之,他并不知道父兄的真正态度,劝阻都是为了给他压力,增加他的决心,以为大哥频频打电话真是要说服自己。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大哥,态度又很坚决,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大哥说服了,索性电话能不接就不接,接了也不提正事,找个机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几天确是头一回主动给沈诚立打电话。 闲聊几句,沈诚言怕大哥又训自己,赶紧说正事,问道:“哥,我准备定制一批饭盒,你知道哪里有比较靠谱的厂子吗?” 沈诚立“啧”了一声,想了一下,道:“这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回头我问问,有消息通知你。” “行,那你抓紧啊,我急用。” 沈诚言说完就想要挂电话,沈诚立却没有提他辞职的事情,而是问:“你弄这个干嘛?” 沈诚言一听,精神一振,立即把房长安那番话拿了过来用:“我不是给学生卖包子嘛,用的都是塑料袋。” “符合咱国家标准的肯定安全,可是我们这破地方用塑料袋谁不是图便宜?哪有真正合格的?包子一烫,那塑料袋都化了,一股塑料味,能健康吗?而且还不能降解,用多了污染环境!” “我就想定制一批饭盒,按学生给编上编号,每人一个,这样每天就按饭盒装包子,中午或者下午让人集中拿回来,这不更健康吗?” 沈诚言难得给大哥讲道理,说得十分得意自豪,“哥,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那边车里的沈诚立靠着后排座椅,笑着赞道:“确实不错,一方面健康卫生,一方面也可以宣传,给学生们普及食品安全、环境保护的理念,同时也能达到一个很好的广告效果,接下来就算有别人想跟你抢生意,不舍得花本钱,首先宣传上就落了下风。” 沈诚言没想到自己提的主意,接过大哥想的看的比自己还多还远,悻悻地道:“那我倒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利润太高,这钱赚的烫手。” 说完忽然想起刚刚房长安似乎提了一句“宣传”,不过他也没深想,只当那小子也就顺嘴一提。 沈诚立笑道:“卖包子顶天也就七分利了吧?这就不安了?那你还做什么生意?” “那肯定是没你们这些炒房地产的利润高,我要是你,都睡不着觉。” 沈诚言撇了撇嘴,对大哥这种眼里只有钱的行为有点不爽,“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年底应该没问题。” “那还有好久呢。” “反正墨墨都已经在镇上读书了,就上完这个学期吧,也不急一时了。” 沈诚言大哥嫂子一回来,小侄女就要去市里读书了,有点舍不得,连带着好像也不那么希望大哥回来了,不过自然不好撵人,又问:“对了,你知道有什么食品加工厂的消息吗?顺便也帮我打听打听呗。” “你把我当秘书使唤啊?” 沈诚立又气又笑,沈诚言倒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哥呢。” “行吧,我托人问问,你还要弄什么?” “不能让祖国的未来总吃包子啊,得再加份饮料,比如豆奶豆浆什么的,主要是要健康。” 沈诚立沉吟了一下才道:“按你之前说的情况,有多少学生愿意另外花钱买喝的?” “我卖便宜点不就行了?” “那你赚什么?” “包子赚钱就够了。” 沈诚立半晌没说话,沈诚言奇道:“哥?咋了?” 沈诚立这才沉吟着缓缓说道:“捆绑销售吗?这主意似乎也不错,嗯……有吃的有喝的,单独的饭盒,还送到学校,应该不少离家远点的学生都会跟着买了。” 他自顾地说着:“薄利多销,这主意不错,不过怎么定价你得算清楚,镇上就那些学生,市场是有限的,得摸清楚那个临界点,定价是关键。” “我……” 沈诚言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听懂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懂,“我没想挣那么多钱,就想便宜点,让所有学生都吃好点,我又不像你那么大野心,有吃有喝就行了。” “这不叫野心,叫市场规律。” 沈诚立见这个弟弟还是一派天真,叹了口气,“行,那按你的逻辑来。” “你想让学生吃好点对吧?” “你有没有想过,全中国有多少这样的学生?你沈诚言能把水煎包子卖到全中国去?” “你如果真的想帮助所有学生都吃得好,最好的法子不是不赚钱,而是……” 沈诚言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接口道:“而是要努力挣钱,挣大钱,大到报纸电视都报道的程度,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注意到这个商机,然后都参与竞争,打破食堂垄断,形成良性循环,对吧?” 沈诚立显然没想到弟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沉默着没说话。 沈诚言心情霎时大好,咳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很矜持地说道:“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又不是孩子了!” “子路救人的典故你知道吧?就是春秋末期,孔子的一个学生……” 沈诚言把刚刚听来的故事讲了一遍,车也已经到了家门前,他放缓了车速,缓缓驶入院子停下。 他停车拿起手机时,故事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讲了半天故事,大哥竟然没有打断,不禁心情更好了,很潇洒关上车门,在“嘭”的柔和响声里,转过身,披着阳光踏上门厅台阶,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也走上了新的高度。 却听电话里面沈诚立等了两秒,随即轻笑了一声,是一种觉得有些惊诧,又觉得很有趣的笑声,然后问:“这都是飞飞班上那个小天才学生跟你说的?” 【106】飞跃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沈诚言十分错愕,他从没有跟大哥提过房长安这个名字,随即发现话说的不对劲,补充说道:“我不是承认啊,我就是好奇谁跟你说过房长安。” 程梦飞恰好从楼上下来,听见他的话,笑着说道:“我啊,怎么啦?” 沈诚立在电话里面笑道:“你又不肯跟我说,我总得了解一下你究竟要做什么,墨墨也提过这个小同学。” “我原本以为就是个聪明一点的小孩子,不过听你这么说,不简单啊!” 沈诚言瞪了眼媳妇,到沙发上坐下来,对大哥道:“知道就知道呗,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这不是没来得及提嘛。” 他说完就转移话题:“对了,还有件事情,哥你觉得茅台的股票还有必要再买回来吗?” “你留着就行了,不要着急……不是,什么?” 沈诚立原本下意识地说着叮嘱,说到一半才明白过来,“你给卖了?” “昂,这不是前段时间跌的太厉害嘛,我就想着早点止损。” 沈诚立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怎么关注,不然应该早点卖,等着抄底,应该能赚一些,不过既然错过也就无所谓了。” “你没找我,我还以为你是沉得住气呢,搞了半天你不声不响就给卖了。” 沈诚立有些好笑,不过这两年沈诚言为了反抗父兄的安排,时有一些举动,不算意外,也并未着恼,笑道:“不过也没事,再买回来就行了,不过我给你推的那几支股票,没都卖吧?” “没有,这个不是跌太多了嘛。” “那没事,你得有点耐性,都这么大的人了,别还跟个孩子似的……” 沈诚立唠叨着弟弟,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卖了,怎么会又想起来要买?” “呃……” 沈诚言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留点面子,沈诚立立即明白了什么,问道:“不会又跟那个小子有关吧?他连股票也懂?” “应该也不算懂股票,他就是觉得茅台酒会越来越贵。” 既然大哥已经猜到,沈诚言也就没什么犹豫的了,把房长安那天说的话都大概复述了一遍,这个过程中,沈诚立似乎到了公司,偶尔能听见别人的问候声。 等沈诚言讲完,沈诚立又吸了口气,“啧啧”地道:“这小子……有点邪性啊!我原本以为就是个……” 沈诚立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句话有点耳熟,似乎刚刚才讲过,于是打住了,“你详细跟我说说。” 沈诚言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房长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沈诚立听罢之后,又沉吟了几秒钟,才道:“你可以多关注一下,注意引导,这小子长大了没准是个人物。”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也说不准,太早熟的孩子往往难有大出息……嗯,当然,具体多大也说不准,总之能帮的就帮帮,与人为善嘛,说不定二三十年之后,会是你的一大助力。” 沈诚言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有点厌烦地叹了口气,无奈而又不爽地道:“我最烦你跟爸的就是这一点,干什么事就非得弄得这么功利吗?你又不缺钱,为啥就非得活的这么累呢?” “行吧。” 那边沈诚立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说什么,却没说,最终叹息一声,道:“从长远角度来看,待人处事,我确实不如你,当年你嫂子第一次来我们家,就这样说过,我当时心里还不大服气。” 他随即又笑了笑,“行,这一点以后哥像你学习。” 沈诚言怔了一怔,沈诚立比他大了七岁,第一次带如今的妻子舒眉来家里的时候,他刚上高中,正值叛逆最严重的时候,不仅对爸妈,对大哥也看不顺眼,因为一点如今已经记不清的小事跟舒眉吵了起来,闹得场面很尴尬,至今回想仍觉得羞愧内疚。 却没想过舒眉竟会给他这样高的评价。 沈诚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诚立感叹道:“过了三十岁,才慢慢能体会到爸给我们起名字里面这个‘诚’字的真正含义,你现在就做得很好,放心吧,辞职就辞了,没必要因为这个不接我电话,或者跟爸闹情绪,好好干就行了。” 沈诚言沉默了一会儿,讷讷地道:“哥……” “嗯?” “我,我觉得你还是骂我一顿我比较好受,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 沈诚立大概被憋住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笑骂道:“你就是欠骂!行了,我挂了,忙着呢。” “你别忘了我说的事啊。” 沈诚言赶紧叮嘱,随即听见那边挂掉了电话,他也就放下手机,想着刚刚的对话。 他一大早出门,还没有吃早饭,程梦飞帮着阿姨把饭菜端了过来,道:“先吃饭,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是我想要定制一批饭盒,让他帮忙问问。” 沈诚言伸手去拿馒头,程梦飞伸手给他拍了回去,嗔道:“先洗手,小孩子啊,还要人说?” 沈诚言去洗了手回来坐下,她又问:“弄饭盒干嘛?” “我不是觉得包子利润太大了嘛,想降价,长安就出了个主意,说与其降价,不如想办法做好健康卫生,弄一批饭盒,弄好编号,每个人一个……” 他简略把今天和房长安的谈话说了一遍,程梦飞点点头道:“我也觉得,不赚钱谁愿意做生意啊?长安都比你看得明白。” 她喝着小米粥,随即又道:“那你还要自己去厂里吗?” “当然要去,不然我哪知道他们给做的什么。” 程梦飞点点头,叹道:“也好,反正你现在不上班,每天都闲。” “我现在比上班的时候忙多了好不好?不过忙得舒服,你看,胃口都好了。” 程梦飞有些好笑地嗔他一眼,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总觉得……长安才十二岁啊,你别整天去跟他聊着聊那,我还指望着他给我争口气呢,耽误了成绩怎么办?” 沈诚言笑道:“接下来我这边基本没什么事情了,不过我听墨墨说他上课都不怎么认真听,都是自学,你不管管?” “我跟他说过啊,他说老师讲的太慢了,他按自己的方法来学得更好,我就只好先看看呗。” 程梦飞叹了口气,她其实对此也有点不满,不过房长安说的信誓旦旦,而且平日表现的也蛮靠谱,也就姑且看看,“等单元考试吧,他要是退步了,我再找他算账。” 沈诚言失笑道:“你不会要他每次都考年级第一吧?” 程梦飞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考第一他凭什么搞特殊?” “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沈诚言才不会为这个跟媳妇理论,事实上他也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把房长安给耽误了,巴不得媳妇管得严格一点,这样就能管自己松一点了。 有了决定之后,沈诚言吃完饭就先去买股票。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天,二零零三年的九月二十三号,恰是贵州茅台股票历史上最低的一天。 收盘每股2088,最低成交价2071。 而出于对房长安和沈诚立的双重信任,沈诚言不仅把之前卖股票收回的钱都投了进去,还另外又贴钱,共买了两千股。 以2020年茅台每股近一千八百多的价格,加上这些年的分红和送股,这四万块钱的股票增值将超过一千万! 当然,沈诚言买下这些股票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都没多么期待能赚钱,因为他习惯了炒股,也只是习惯而已,并没有想过靠这个来赚钱。 沈诚立效率很高,当天傍晚就回了电话,给了沈诚言两个厂家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在临省,距离倒不远,沈诚言也不耽误,第二天早上跟对方联系,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地方。 如今二中每天订购包子的人大概有三百左右,接下来肯定还会继续增长,沈诚言准备回来就到一中、三中去做宣传,因此第一批饭盒就订了一千个。 对于厂家而言,这个数目自然不算多,不过沈诚立托的中间人面子大,沈诚言看着不大精明,反倒因此愈发让人觉得“很有背景”,因此对方也没怠慢或者坑他,给的价格相当实惠。 沈诚言虽然赚钱太多于心不安,可也没天真要到去赔钱,因此对饭盒要求并不高,简朴一点、薄一点都没什么关系,只要求干净健康。 对方最终给出的价格是每个饭盒四毛钱,这又一次刷新了沈诚言的认知,因为他来之前特意去看过饭盒的价格,基本都要两块钱以上起步。 也是因此,他才没敢提出太多要求,结果没想到这么便宜。 沈诚言有心想要换一种贵点的,不过想了一下,觉得只是装包子,也没有必要,之后喝的东西肯定是要封装的,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回来之后,沈诚言一边等着饭盒到货,一边忙着开始到各个学校去宣传,二中有房长安在,他不必太操心,但一中、三中学生基础薄弱,基本都要他从头坐起来。 沈诚言起初真有点怂,不过去了几个班级之后,发现这些学生乖得跟什么似的,心态慢慢轻松起来。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从自己买了之后,茅台的股票真的在一点点回暖,双重鼓励之下,他觉得自己跟一个星期前喝茶看报纸的生活简直有了翻天覆地的飞跃! 房长安家也在这个周末迎来了一次重大的变化。 【107】父亲的成就感 九月底天气的北方已经有了凉意,房长安升初中后的第三个周末回到家,他重生后的不懈努力之下,房禄军终于决定要出去打工了。 李昌是房长安奶奶这边的亲戚,两家平日并不算亲近,但有这层关系,房禄军去投奔过去,多少有个着落。 对方在温州打工,做的是阀门,挣力气钱,通过他的介绍,房禄军对到那边的生活也有了一定了解,虽然仍感惶恐,有个亲戚,多少心安一些。 按房禄军的想法,是农忙之后再出去,玉米花生之类收好,小麦种好,这样比较方便。 房长安一回到家,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我们家一共才五亩地,您不在家,但是小叔在呢,我们家地跟小叔家都挨着,种小麦的时候一块种就行了。” “外爷也可以过来帮忙,我到时候再喊几个同学来,我妈只需要在家做饭就行了。” “现在还没到十月,要等小麦种上,都快过年了,就算收完玉米也得至少半个月之后,耽误这些时间,您不如多挣点钱,回来请小叔跟外爷喝酒。” 房禄勇今晚就在这边喝酒,他与房禄军本就臭味相投,向来感情好,而且也同样爱听好话,喜欢表现自己,听侄子这样说,立即拍着胸膛保证:“对!长安说的有道理!二哥你就放心出去好了,家里的活都交给我!” 从容原本也是想着让房禄军农忙之后再出去,不过听儿子一分析,也觉得早点出去好。 上周末之后,房禄军这周打牌喝酒似乎有所收敛,但终归是令人厌烦的,而且她担心房禄军在家里一琢磨,回头再改变主意了,因此也跟着劝。 房禄军原本意志就不坚定,媳妇儿子兄弟都劝,也开始动摇起来,随后房长安又画了两个大饼,打工挣钱回来之后如何如何,他酒劲上头,也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房禄军酒醒,似乎有点后悔,但没好意思说,憋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才迂回着问从容:“我要真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地里这么多活,能忙得过来吗?要不我还是等忙完再走吧。” 从容知道他又胆怯想打退堂鼓了,道:“你走你的就行了,我回头喊我爹来帮忙。” 房禄军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样不大好,他们家地里也一堆活呢。” “又不是一天要干完,总有办法的。”从容见丈夫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更加坚定了让他尽快离开的想法。 房长安也跟着劝道:“爸,你放心好了,我跟我们班同学关系超级好,一个电话,保管都过来帮忙,回头请他们吃两顿包子就行了。” 上周房禄国回来,不可能不提房长安倒卖包子的事情,但直到房长安离家,房禄军都没有问,然而正因如此,更说明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房长安很能理解老爹的想法,基本就是觉得儿子这样……他这个当爹的很丢人! 那天晚上酒醉后的事情,很大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此。 房禄军原本还要反驳或者反问几句,听到房长安提起包子,便没有说话了,大抵又有点被刺到了敏感脆弱的自尊。 房长安并非不明白,但他更明白以老爹如今回避、逃避的处理方式,永远不可能把尊严捡起来,所谓知耻而后勇,如果始终都不敢面对,何谈成长? 房禄军沉默了两秒,大概觉得自己不问反而显得心虚,于是又做出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很郑重地问房长安:“我听你大爷说,你在学校里面给同学卖包子,怎么回事啊?给你的钱不够花吗?” 房长安笑着解释道:“不是,是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我就想出去吃包子,然后那家包子铺又比较远,跟我睡一床的那个王浩,你们还有印象吧?” “他想吃又不想走那么远,我就说我帮他带,其他人见了也让我带,后来带的人越来越多,我就想我一次买那么多,老板肯定给便宜一点,对不对?” “后来太多了,我们班主任的老公,就是我提过的,沈葆国的儿子,听说了,觉得这个生意不错,就开了一家包子铺,每天给学校送,我早都不管了,不过我吃包子不用花钱,随便吃,每个星期往家里带也一样,都不花钱的。” 房禄军慢慢点点头,又道:“那也不好,哪能一直不给钱,人家对你挺好的。” 房长安笑道:“爸您得这样想,没有我他们还想不出来这么个主意呢,对不对?” 房禄军这才又想了想,点头道:“也有道理。” 此后便再也没提过晚点出去打工的事情,反而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说起想要给家里装个电话,因为电信公司正在推广,安装基本不收费,只不过拨打电话比较贵,市话一毛九,长途三毛九。 他要出去打工,房长安原本也想提装电话的事情,自然也赞同,从容同样没有意见,这事于是敲定了下来。 上星期房长安带着常威等人基本把初二的班级都“扫”了一遍,周日来到学校,他先找到了堂姐房澹然,问她愿不愿意帮忙统计名单。 房澹然已经从爸妈哪里听说了这个堂弟倒卖包子的事情,而且还帮表哥找到了工作,她学习十分刻苦,轻易不愿意浪费时间,性子也有些内向,对于统计名单的事情心里有点胆怯,但房长安开了口,不好意思拒绝,还是应了下来。 房长安见她答应,径直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敲了一下讲桌,抱歉、介绍,把一套流程走完,然后说:“各位学长学姐,如果愿意订购包子的话,就把钱交给房澹然,我就不打扰各位学习了。” 然后冲目瞪口呆的堂姐露出一个温和灿烂的笑脸,转身离开,走进下一个教室。 截止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的统计结果,整个学校的包子总订单超过了每天三千八百个,接近五百个学生订购了包子。 这几乎接近等同于学校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这个增长量十分庞大,但其实并非一蹴而就,一个多星期来沈诚言、张飞来送包子,每天好几个学生成箱、成袋的搬送,都是很好的宣传,才有今天突然的爆发式增长。 第二天早上,沈诚言又开着宝马车过来,带来了三中和一中的消息,三中那边的包子超过了一千个,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一中,每天的预定量也超过了八百个! 三个学校加在一起,也已经有五千七百个。 房长安当初给沈诚言画饼的时候,做出的理想估算,也就是每天早上八千个包子,而从开铺子以来到现在才仅仅不到半个月! 即便保持这个数目不再增长,扣掉物料成本之后,毛利润高达四百,每个月按二十二天营业算,也有近九千块! 这是一个即便沈诚言也十分吃惊的数字。 “我是真没想到生意能这么好!” 坐在车里面跟房长安聊天,沈诚言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生意大火,吃惊甚至有点震惊的神态隐隐让人觉得他不像是欢喜,而更像是愤怒。 房长安叹了口气道:“您现在明白学生对食堂有多痛恨了吧?” 沈诚言吸了一口气,道:“我明天就去找海天,不管怎么样,都得试一下。” 海天是私立中学,全封闭式管理,学生每两个星期休息一次,也就是说学生周日进入学校,要渡过十二天才能离开学校。 沈诚言已经提前打听过,对方的背景很硬,他也没有把握对方愿意让自己进入学校跟食堂竞争,因为里面的食堂多是关系户。 房长安点点头,又笑道:“我听威哥说才知道,海天的学生接近三千个,接近一中和三中的总数,很多隔壁镇上的孩子都送到这边来读书,他们食堂似乎要比我们学校好一点,不过也有限。” “不管怎么样,多一个选择总不是坏事。” 沈诚言点点头,又拍拍房长安的肩膀道:“行了,这些事情有叔叔呢,饭盒这周就能送来,你安排登记一下号码,其他事情就别操心了。” “你们快单元考试了吧?多花点时间学习,你要是考不好,不光你倒霉,我也得被你程老师骂。” “记住啊,你程老师对你的定义的‘考好’,就一个标准,年级第一。” 房长安苦着脸道:“这不就是摆明了想骂我吗?” 沈诚言大乐,拍拍他脑袋笑道:“明白就好,到时候态度好一点,认错诚恳一点,你程老师不会太计较的。” 房长安笑道:“您很有经验吗?” “瞎说,我能有什么经验?” 沈诚言当然不肯承认,“我的意思是说你程老师心肠软,对你又打心里喜欢,不会真跟你生气的,当然,你学习肯定不能落下,不然态度再好都没用,事实胜于雄辩。” 房长安笑道:“您放心吧,就算为了咱俩不挨骂,我也肯定好好复习。” “明白就好。” 沈诚言一副我都是被你小子坑了的表情,很沉重地点点头。 这是开学的第四周,只上两天课,因为接下来就是国庆假期。 房长安三十号回到家中,电话已经装好了,他当天晚上就挨个给程梦飞、沈墨、王珂打了电话,表明自己家里装了电话,以后打这个号码就行了。 房长安自然不至于装个电话就这么兴奋、嘚瑟,他这样做更多是做给爸妈看的,想要让老爸通过自己的兴奋和欢喜来获得成就感。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比亲眼看着自己给妻儿带来幸福欢喜更能激励人心了! 房长安也可以发誓保证,沈墨听说他家里这两天就要摘玉米,居然冒出来了要跑来看看的想法,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108】都不让着我 以房长安的见闻来讲,经济愈是发达的地区,社会风气越趋于开放,经济愈是贫困的地方,社会风气愈是趋于保守。 而由于一些传统观念的留存,导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相对于现代价值观的“畸形”。 比如若是沈墨一个人来到房长安家里,大概率会被许多人视为,至少会被传为“早恋”“领了个媳妇回家”,哪怕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而对于男人们打牌喝酒,不少人虽然也不齿于此,但他们不齿的是你因此过得贫穷,而不是你打牌喝酒的本身,比如你若是打牌赌博喝酒,家境却很好,就不是什么值得指责的事情。 像房禄军和陈巧巧夫妻俩一夜输掉八千多的事情,许多人在议论和流传的过程中,都是一种“你看他家多有钱”的态度,而并非“他们夫妻俩居然赌钱”。 遗憾的是,房长安个人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一现状,所以为了不至于沈墨来玩一趟,体验体验农家乐,就被传为早恋、不知自爱,他决定多喊一些同学过来。 家在农村的这会儿都忙,因此主要是以镇上的同学为主。 房长安回到客厅,从书包里面翻出来一个本子,拿着来到电话前,找到陈宇家的电话,先拨了过去。 这家伙爸妈似乎都在外地做生意,平时基本都在学校吃饭,假期应该比较闲。 “喂?”接电话的人就是陈宇,里面还有电视机的声音。 “陈宇,我是房长安。” “班长,咋了?有啥事?” 对方一副你有话就吩咐的态度,房长安多少有点汗颜,“是这样的,我家过两天掰玉米,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帮个忙,当然活不多,主要是觉得假期无聊,喊几个同学聚一下,玩玩。” “行啊,我正闲得无聊呢,哪天?” “应该是后天,或者大后天,确定了我再给你回电话。” 电话就装在东屋房禄军和从容的床头柜上,不过房长安打电话的时候,房禄军和从容都在厨房做饭,房长安也不知道具体哪天。 “行。” “你有我们班其他男生的号码没?无聊的都可以来玩,我再喊几个女生。” “我知道马军和吴迪的电话,我先问问他俩,他俩应该还知道别人的。” “好,那你回头给我回个电话,看看有几个人。” “好咧。” 房长安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找到王雨薇家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喂?”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接通了电话。 “姨姨您好,请问是王雨薇家吗?” “诶,是,你是?” “姨姨,我叫房长安,是王雨薇的班长,有点事情找她。” “诶,好,你等一下啊。” 过了二三十秒钟,王雨薇的声音响了起来:“喂,班长你找我干嘛?” “是这样的,这不是假期无聊嘛,我就想组织我们班同学聚一下,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啊?” 王雨薇有点意外,“所有人都去吗?” “那肯定不行,这些正是农忙的时候,家在农村的家里基本都有活,走不开,我主要问问镇上的同学,看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兴趣。” 王雨薇道:“我可以啊,我们去哪?” “来我家啊。” “啊?” “你想啊,去镇上玩肯定要花钱,别的地方我又不知道能玩什么,反正你们整天都在镇上,估计农村没玩过几次,我带你们体验一下农家乐。” “顺便帮你家干点活?” “那倒不用,干活有男生就够了。” 王雨薇忍不住笑起来,“那不还是帮你家干活吗?” “管饭啊,人又多,平均下来没啥活,主要是好几天见不着,挺想你们的。” “行啦行啦,我去,我去行了吧?说得这么肉麻。” 王雨薇语气有点嗔意,又问:“都有谁啊?” “我只通知了沈墨、陈宇,让他们有谁的电话再打给别人,你有空的话也帮忙问问?” “行,不过你家远不远啊?” “十里路出头,骑车最多半小时。” “那好吧,我打电话问问,等下给你回电话。” “好,后天或者大后天啊。” 房长安挂掉电话,就听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的房长明喊了声:“哥。” “嗯?” 房长安转头看过去,房长明冲他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你说话太恶心了!” “欠揍是吧?” 房长安懒得理他,回头继续拨号:“诶,我刚刚拨到哪个数字了?” 没办法,重头再按,好容易打过去,很快就被接通,还是沈墨的声音:“怎么啦?” 房长安小声问:“你跟你爷爷奶奶说了吗?” “没有啊,你不是都没说是时间呢吗?” “哦,是这样的,我想你一个人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妈总不能白做一顿饭,所以我又喊了几个同学一起来,还能帮忙干点活。” 沈墨与他已经十分熟悉了,知道他在逗自己,不过还是气鼓鼓地道:“你嫌弃我啊?那我不去了。” “别啊,我跟他们说你来,人家才愿意来的,你要是不来的话,就没有人愿意来了。” “你不是嫌弃我白吃饭不干活吗?” “你不来连吃饭的人都没了。” “哼!” 小姑娘很好哄,也不计较,又问:“你都喊了谁啊?” “我记的号码比较少,就喊了陈宇和王雨薇,你觉得还可以喊谁?” “没喊王珂吗?” “我怕她没空啊。” “那我问问她。” 房长安劝道:“她从家里到镇上就要好远,然后还得跑我家来,太远了。” “没事啊,我跟叔叔一起去接她。” “大家都骑车,就你俩坐小轿车,搞特殊啊?” “那我把王珂接我家来,然后我们俩一块骑车去你家,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干嘛非得喊她啊?” “我跟她最熟啊。” “行吧。” 房长安也就不劝了,“你知道回头怎么跟爷爷奶奶说了吧?” “知道,我又不傻。” “那我挂了啊,免得有人回电话接不到。” “拜拜。” 房长安挂了电话,想去厨房问问爸妈到底哪天掰玉米,靠近厨房的时候,却听见房禄军在里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刚刚明明听见了,他说的就是:我想你了!” 从容道:“那你等下问问他。” 房禄军道:“我咋问?你问,你问,他跟你说话比较多。” 房长安回想了一下,记得这应该是跟王雨薇说的,不过老爹这耳朵筛选功能也太强了,“我想你们了”愣是能给滤掉一个“们”字,意思天翻地覆。 “爸,你下次偷听能不能听完啊?” 房长安走了进去,笑着说道:“我明明说的是‘想你们了’,跟我们班同学说的,又不是跟一个人说的。” 房禄军正在烧火,道:“我哪是偷听,回屋给你妈拿东西去了,你问问你妈是不是?” 房长安不理这个,问道:“对了,咱家到底哪天掰玉米啊,我喊了我们班同学来帮忙。” 房禄军道:“你喊同学来干嘛?我还没走呢,不用喊。” 房长安解释道:“主要也不是来干活的,都是镇上的,应该有一些人没见过,好奇,我就让他们过来看看,好几个男生,活肯定也能干,中午管顿饭就行。” 房禄军道:“来玩可以,帮忙就算了。” 房长安笑道:“这不矛盾,对他们来讲帮忙也是玩,反正多几个人嘛。” 房禄军瞅瞅从容,从容道:“来就来呗,管顿饭的事情。” 房禄军道:“那行,什么时候来,到时候爸爸给你们弄菜。” 晚饭之后,房长安先后收到了回复,首先是沈墨,也不知道她怎么跟王珂说的,反正王珂最后同意了她那个很折腾的计划,要一起过来。 接着是陈宇,他联系了几个同学,明确答应能来的有四个,还有三个不能确定。 王雨薇这边晚了一些,确定了三个,即她自己、沈墨和王珂,另外还有五个不能确定的。 第二天阳光晴好,房长安跟着爸妈到地里看了一下,原本青翠的玉米秧叶不少都已经发黄,房禄军掰下一个来,撕开一层层包裹的宽叶,里面玉米粒已经十分饱满。 “其实可以收了。” 房禄军转头看看从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要不明天收吧,明天长安同学不是要来嘛,刚好是会,方便买菜。” 明天九月初七,马家沟有集会。 房长安道:“无所谓,他们也不是来吃饭的,随便弄点就行了。” “行啦,你就别管了,就这还当班长呢?爸能让你跌面子吗?” 房禄军很有气势地摆摆手,定了下来,“就明天吧。” 从容担心爸妈那边今天有活,自己这边不掰,就决定去看看,若在以往,房禄军大抵会趁着媳妇不注意偷偷跑去打牌,或许是因为即将出去打工,他今天有种出乎预料的积极,回到家里就张罗着去从屯。 房禄军开着三轮车载着一家人来到姥姥家,两个老人又不在家中,找到玉米地里,果然都正在看不见人的玉米秧里掰玉米。 房禄军和从容帮忙,但都没让兄妹仨进去,房长安没管,仍一头钻了进去,掰了几个,就发现都快看不清爸妈的身影了。 玉米秧叶触碰到皮肤会痒,房长安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对这个很怕,难免束手束脚,连房长明跟着加入之后,速度都比他快。 “大哥,你好笨啊!” 房嫣然在玉米秧外面很嫌弃地吐槽大哥,过了会儿,见房长明也把大哥给超过去了,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道:“大哥我帮你!” 她身量不高,伸手抓着一个玉米棒子用力往下掰,半天没掰下来。 房长安也不帮忙,就在旁边看着,等小妹憋得脸通红还是拽不下来,这才走过去,“咔嚓”一下掰了下来,低头冲她道:“还嫌弃我不?” 房嫣然撅着嘴瞪了她两秒,然后转头去找房长明:“二哥,我帮你,不帮大哥了!” 房长明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别过来!我不要你帮忙,你就会帮倒忙,还不如我一个人快呢!” 被嫌弃的小丫头站在原地,瞅瞅嫌弃自己的二哥背影,再回头瞅瞅明显幸灾乐祸的大哥,看起来有点委屈。 房长安忍着笑道:“行啦,还是来帮大哥吧,大哥不嫌弃你。” 小丫头瞅瞅她,然后小嘴一扁,钻出玉米秧,扯着嗓子喊:“妈妈!爸爸!姥姥!外爷!大哥跟二哥都不让着我!” 从容干活也慢,因此离得最近,回头问:“怎么又不让着你了?” 房嫣然很委屈地道:“他们都不让我帮忙!” 【109】笨姐姐 当天傍晚回到家,从容还没做饭,就先张罗着烧热水,让他们兄妹三个先洗澡。 平素夏天家里都是晒水洗澡,不过如今太阳没有那么热,今天早上出门也没想着,只好烧水。 房长明从小就是视洗澡如同洪水猛兽,冬天跟着去澡堂子还不是很抗拒,夏天不用烧热水的时候也是能逃就逃,这段时间被房长安每星期回家训一顿,没有那么抗拒了,烧好热水,用脸盆端着,穿着个小裤衩简单冲洗完,缩成一团跑回屋里换衣服。 房长安也如此。 房嫣然则每次都是从容带着在西屋里面洗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她皮肤还不如房长安白,但在农村女孩里面已属于很白的那种了,看起来也十分可爱。 房长明换了长袖t恤和长裤,甩了甩头发,很绝望地问道:“那我们明天掰完是不是还要洗啊?” 房长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聪明!” 天际晚霞如火,房长安瞅瞅放了心,吃完饭给沈墨等人挨个打了电话,替他们决定了明天早上八点半在镇中心的灯塔集合,然后一块出发往马家沟来。 马家沟名气不大,不过前面有一个林场,算是比较标志性的地方,房长安让他们到那里去,然后沿着路往南走,过了桥就是。 第二天果然又是大晴天,房禄军和从容早早做好了饭,吃完饭后房禄军开着三轮车来到河南地头,准备开始干活。 房长安出发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八点,估摸着那群人指望不上,而且拿自己的战斗力衡量了一下,人来了多半也指望不上。 他拎着一个麻皮口袋钻进玉米秧里,房长明跟他一样,房嫣然有了昨天的教训,不愿意帮两个哥哥了,跟着老妈一块,找一颗玉米掰半天,掰不下来就换下一颗,掰下来就拿过去找老妈献宝。 房长安两世都很少干农活,不过经过昨天的实践,多少摸索出来了一些门道,今天有所进步,就在他正慢慢学习的时候,房长明忽然喊了一声:“哥,那是不是你同学?” 房长安闻言朝路上看过去,就见河对岸一群人骑着自行车驶向石桥,他应了一声,从玉米秧里钻了出去,站在隔壁的花生地里等着人过来。 那边显然也在观察这边,房长安远远地就看到王珂朝这边指了一下,沈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大概车技太差,一分心就晃晃悠悠的,吓得王珂和后面的人赶紧都离她远了一点。 房长安看得好笑,忽然听见后面房殿秋的声音喊:“你在这干嘛呢?” 转头就见房殿秋跟着爸妈从村子方向走了过来,房长安笑着挥挥手,招呼道:“长峰哥,琴姐。”随即才指了指已经来到桥对面的沈墨等人,笑道:“等我们班同学呢。” 房殿秋奇道:“你们班同学来干嘛的?” “玩呗,回头喊你。” 骑在最前面的陈宇等几个男生已经来到近前,喊道:“班长!” “班长!” “班长!” 后面的人也跟着喊,沈墨和王珂凑热闹似的,也跟着喊了一声“班长!”声音在旷野里面传开,透着朝气和喜悦。 沈墨大概很少有这样的经历,打招呼的时候还伸着一只小手朝房长安挥了挥,结果前轮一歪,径直撞向了她前面的王雨薇。 “诶!” “王雨薇!” 几个人一起喊,王雨薇反应很快,回头一瞥的同时,察觉到车子受力,立即往前蹬了一下,总算避免了俩人一同摔倒的命运。 沈墨两手抓着车把,在路边走出一个“s”形状,然后骑进了路边的花生地里,因为土地松软,她骑不动,眼看着自行车要倒,反应十分迅速地就从自行车上跳了起来,把自行车一扔,蹬蹬蹬躲开好远。 “哈哈哈哈……” 一群人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哄笑起来,沈墨也觉得不好意思,脸红红地过去把车扶起来。 “给我吧。” 房长安已经走到近前,从她手里接过自行车,迁到花生地靠河岸的这边硬土上停稳,笑道:“大家都把车放这里吧,不要停太靠外面,免得被人牵走了。” 男生原本确定四个,意向三个,最终来了六个,女生原本确定三个,意向五个,最终也来了六个。 六个男生分别是陈宇、吴迪、王传彪、鲁维、周一飞、阚熙。 六个女生分别是沈墨、王珂、王雨薇、张菁、周晓燕、冯妍妍。 房禄军和从容都从玉米秧里面走了出来,房长安知道爸妈不大可能记住这么多名字,也没必要,不过还是领着同学过去,挨个认真地介绍了一遍。 沈墨和王珂俩在最后,也跟着同学一样喊:“叔叔!姨姨!” 整个年级一半的美女都在四班,而这六个女孩里面,基本能占到四班一半以上的美女名额,除了周晓燕和冯妍妍不算太好看之外,另外四个都是小美女。 沈墨与王珂在其中又显得更为出彩。 房禄军倒没有很在意,从容却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俩漂亮小姑娘,不过十分克制,与对其他人一样笑着点了点头。 房禄军道:“那行了,长安你跟同学玩去吧。” 王雨薇甜甜地笑道:“叔叔,我们来帮忙的,帮完再去玩。” 房禄军和从容都道:“不用不用。” 房长安笑道:“爸,妈,你们忙你们的就行了,不用管我们。” “你们玩去就行了。” 房禄军还在客套,从容则笑着说道:“那你们玩,我们就先不管了,等下不要偷偷走掉就行了,中午都留下吃饭。” 王雨薇笑道:“姨姨放心,我们就是来蹭饭吃的。” 从容有些忍俊不禁,不免多打量了两眼这个女孩子,跟房禄军一块又钻进玉米秧里干活去了。 房长安朝房长明摆摆手道:“长明把我的袋子拿过来,你的也拿过来,嫣然你去到那头,把剩的袋子多拿几个来,算了,长明你去吧。” 转头又对沈墨他们介绍道:“差点忘了,这个是我弟,房长明,以后他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应该在初三,谁看到他鬼混尽管揍,算我的!” “我还不愿意去呢!” 房长明“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低头拿口袋,房长安又指了指有点害羞的妹妹:“我妹妹,房嫣然。” 王雨薇笑道:“班长你妹妹好漂亮啊,像姨姨。” 沈墨正要说话,被抢先了,忍不住看了王雨薇一眼,王珂则先看一眼王雨薇,然后又看一眼沈墨,没吱声。 “玉米叶子弄身上可能会痒痒,大家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进去,这样,你们几个女生把最外面的掰下来,能掰动不?” 张菁笑道:“你以为我们都是林黛玉呀?” 王雨薇也道:“这个简单,我们自己弄就行了,你就别管了。” 沈墨这种家庭终究是少数,这些人虽然家在镇上,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农村亲戚,对于这些农活并不新鲜,不过跟同学一块活动却是难得,而且很清楚就算来帮忙也不会有重活,因此也不至于感到排斥,全当来玩的。 张菁和王雨薇带头,拿着袋子开始布置怎么分组,从四角和中间段开始,要把这两亩地的边缘都给瓜分了。 沈墨早就听说房长安提起过房嫣然,见小丫头长得可爱,又新奇又喜欢,像是第一次见到“妹妹”这种生物似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块糖给她。 房嫣然眼睛一亮,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姐姐你自己留着吧。” “姐姐吃过了。” 沈墨拉着她的手,把糖放在她手里,小丫头有点不知所措,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大哥,房长安笑道:“收下吧。” 小丫头这才将糖收了起来,甜甜地笑道:“谢谢笨姐姐。” 沈墨脸上甜甜的笑容僵在那儿,王珂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弯了腰,周晓燕和冯妍妍也跟着笑起来。 张菁和王雨薇忙着安排分组,没注意到,见她们忽然笑个不停,疑惑地问道:“咋了?咋了?” 陈宇王传彪他们几个男生,有的苦苦忍笑,有的悄悄偏过身体偷笑,总之都没好意思笑话这个漂亮女同学。 房长安也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房嫣然是因为沈墨刚刚差点骑自行车摔倒的事情,心里面偷偷地给她起了个“笨姐姐”的外号,结果人家给她糖,她一开心,就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班长的妹妹……呼……呼……喊沈墨叫……笨姐姐……哈哈哈哈……” 周晓燕忍着笑给张菁和王雨薇解释了一下,俩人看看沈墨,随即反应过来,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几个女生越笑越觉得好笑,陈宇他们几个男生原本忍着笑的,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不过都没敢太大声。 沈墨自己也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羞窘,她不去怪口无遮拦的房嫣然,反而用一种威胁而又委屈的眼神瞪房长安。 房长安递过去一个“很想笑但我努力忍住了”的眼神,转头看房嫣然,小丫头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错了实话,有点不安地小声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笨。” 沈墨真实年龄只比房嫣然大了两岁而已,但她一直都跟同年级的相处,又已经上了初中,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我不是小学生”的优越心理,加上她是由房长安而认识他的弟弟妹妹,自然把自己放在跟房长安一个等级上,别说没有生气,就算真生气了,也不会去怪罪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房嫣然身量还未张开,比沈墨矮了一截,她像是大人哄小朋友的姿态一样,蹲下来拉着房嫣然的小手,柔声笑道:“没事,本来就是姐姐自己笨,骑车都骑不稳,不过你以后心里这样觉得,不许再说出来了,不然姐姐多没面子。” “嗯嗯!” 房嫣然见这个漂亮小姐姐并没有生气,很开心地用力点头,“我只在心里这样想,不说了。” “噗……哈哈哈哈……” 这次连房长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珂原本已经忍住了笑,想要过来说什么,听见这句,又捂着嘴巴笑弯了腰,脚下踩到不知道谁偷走花生留下的软坑,身体一歪,“啊”地一声,就往房长安怀里倒了过来。 【110】被推倒了(求首订) 房长安眼疾,但伸手不够快,余光瞥见王珂歪倒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去扶她,结果手刚抬起来抓住她手臂,王珂已经一脑袋扎他怀里了。 王珂踩坑之前就看到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他抓住了自己手臂,脑袋也顶在他胸口上,哪怕身体失衡的慌乱之下,也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巨大的羞涩。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也出于身体害怕摔倒的本能,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房长安的手臂借力。 房长安手臂扶她,胸口被撞,另一只手臂也被按了一下,在短暂的接触过程中,能清楚地感知到王珂的身体在歪倒的边缘稳固了下来。 而失衡的力道则转移到了他身上。 房长安坚持锻炼已经接近一个月了,最明显的效果就是饭量增长,这自然是一件好事,然而饭量还并没有能够转化成为可感知的体魄上的强健。 因此在王珂身体稳固下来的同时,房长安也清晰地发现了自己孱弱的身体并不能够替她承受住踩坑的代价。 “我……” 房长安口中说出一个字,仰面倒了下去,两只脚如同电视里面武打场面的特写特效一样蹬蹬蹬地往后退,想要站稳,然而终究平衡能力不够,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花生地上。 “啊……” 王珂的惊叫尾音还在,发现房长安被自己“推倒”了,又低呼一声,赶紧小跑几步过去,想把他拉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看到房长安屁股坐在花生秧上,两只手在背后按着地面,撑住身体,似乎为了表明自己并未屈服,没有放弃抗争,双腿分开,膝盖还是弯曲的,接着用手臂撑着,不留痕迹地将屁股从花生秧上抬起来,悬在空中,以一个类似于穿在树枝上烤的青蛙的姿态看着他,表情憋闷而又无奈。 “对不……噗!” 她想要道歉,话说一半,没忍住笑出声来,更觉得愧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 她真的觉得很抱歉,但就是忍不住笑,赶紧伸手抓住房长安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 沈墨和房嫣然都是看着房长安摔倒的,也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跟着笑,其他人有的注意到的早,有的注意到的晚,但看到这一幕,又有王珂和沈墨带头,都笑个不停,比刚刚沈墨被喊“笨姐姐”还开心。 “咋笑这么开心?” 玉米秧深处,房禄军和从容都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被玉米秧隔着看不大清楚,从容便道:“笑就笑呗,同学在一块。” 房禄军犹豫一下,悄悄往媳妇这边靠近过来,才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咋看到……长安好像想去抱那个女生……” 从容看着他,满脸写着怀疑。 房禄军见她不信,伸手指了指王珂,道:“就那个挺漂亮的女生……我看着好像是想抱人家,然后被人家推倒的。” 从容转头看,那女生正要把儿子拉起来,动摇了一下,但还是很相信儿子的人品,道:“你看错了,怎么可能?” 顿了一下,补充说道:“这么多人呢。” …… “我自己能起来。” 房长安没去借王珂的力气,自己侧过身用手臂撑着,尽量体面的站了起来,可惜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卡其色裤子,屁股后面被花生秧沾染了些绿色,再体面的动作看起来都只显得滑稽。 “对不起……” 王珂很辛苦地忍着笑,同时似乎想要帮他去拍拍屁股上的泥土,但随即意识到不合适,于是站着继续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大哥,你咋了?”房长明拿了几个麻皮口袋走到近前,开口问房长安。 他远远就看到大哥被一个女孩子推倒了,其他同学都还笑他,那个推倒他的女生还笑的那么开心,表情就显得有些不忿,似乎想要帮大哥讨回公道的样子。 房长安从小沉默木讷,房长明却比较“皮”,因此有些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需要他这个当弟弟的来出头。 房长安一看房长明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很淡定地道:“没事,不小心踩坑里了。” 他走过去把口袋拿过来,对陈宇他们道:“还笑?笑个屁啊?干活!” 陈宇他们这才努力忍住笑,过来拿口袋,房长安道:“算上我弟,我们一共八个男生,每个人站弄一排,但不要自己装口袋里面,把玉米棒递给旁边的同学传过来,一个人在外面接,装在口袋里,就流水线一样,懂吗?” 房长安安排他想出来的“妙计”,房嫣然看出来了二哥似乎误会了,放开沈墨的手,小跑过去给二哥小声解释道:“是那个漂亮姐姐差点摔倒,大哥想去抱她,结果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房长明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被欺负,不过大哥摔倒了,其他同学都笑这么开心,看样子自己大哥这个班长当得也不怎么样。 原本看他一个电话喊来这么多人,还以为他很厉害,他们班同学都听他的呢。 由于这段时间房长安的表现越来越成熟,房长明原本都有点服这个大哥了,通过刚刚的场景,他才终于醒悟过来,大哥还是那个大哥。 他在自己和妹妹面前装得很成熟,但在同学里面还是要受委屈,然而这才符合他从小到大对大哥的印象,胆子小、力气小、做事慢,还笨,不会打架,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 不过没事,自己今年都已经上四年级了,等后年就能上初中,到时候就没有人再敢欺负大哥了。 现在么,只好让大哥再忍两年,希望他能明白软弱只能受人欺负的道理,要变得强硬起来。 房长明心里面想着这些念头,听到房长安在喊:“长明过来,你在外面接。” 当着这么多同学,房长明没有反驳大哥,免得他下不来台,很听话地走过去,用一种很信服大哥的语气道:“大哥你说让我干嘛?” “不是说了么,我让你站外面接递过来的玉米棒!”房长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怀疑这个弟弟脑子坏掉了。 房长明“哦”了一声,重新把口袋接过去。 房长安身先士卒,数好了玉米秧的列数,自己去最深的那一列过去,摘下玉米棒递给旁边的王传彪。 彪哥自从想震慑他结果反被吓之后,在班上基本就处于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这次会过来房长安其实有点意外,不过原本没什么大的矛盾,人家示好,他自然不会往外推。 王传彪自己刚掰了一个玉米棒,先递给旁边的陈宇,陈宇掰下的还没递过去,一群人都在等着最外面的房长明收进袋子里,看起来有点傻。 房长安这才发现自己这个流水线安排的有点失败,陈宇已经说道:“班长,我怎么觉得这还不如自己干自己的呢?” 房长安憋了两秒钟,道:“我也觉得。” 王传彪早就想说了,但没敢,这会儿见房长安自己都承认了,才小声提议道:“那要不自己单干?” 房长安点点头,陈宇跟鲁维已经从玉米秧里钻了出去,道:“来来来,自己拿袋子自己装。” 房长安也钻了出去,拿了个袋子又回来继续干活。 房禄军已经掰了满满一口袋,背着到南头倒进三轮车箱里面,然后又把三轮车开到了路边来,这样装满后就不用背到低头,穿过花生地过去就可以了。 沈墨王珂几个女生们纯属当做好玩,几个男生是真的在干活的,不过显然也都不是这块料,没比房长安好哪里去,而且也都不很专心,逮着个虫子都要互相瞅瞅。 最麻利的是陈宇和周一飞,远远甩开房长安他们一大截,很快就装了大半个口袋,房长安喊道:“陈宇,周一飞,你们俩别装太满,不然太沉了。” 陈宇道:“没事,没多沉,我干过的。” 周一飞也笑道:“就是,别把我们想的跟你一样啊班长。” 一群人又哄笑起来,连跟着沈墨和王珂沿着边去掰玉米的房嫣然也咯咯咯地笑,只有房长明没笑。 二弟愈发觉得自己看穿了大哥的真实处境,恨不得马上就能上初中,到学校里面去给大哥撑腰,免得大哥当个班长还要被同学们嘲笑。 他倒不是不懂玩笑,而是年纪小,纠错能力差,先入为主的情况下,陷入思维误区后就很难及时调整过来。 掰玉米棒属于没啥技术含量的农活,会的人干得快,不会的人也没有什么门槛,反正就是掰掉装起来,且地方大,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干扰,因此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如果只是房长安他们一家弄的话,基本要干到大中午才能装完,因为主要劳动力其实就两个,一个是房禄军,一个是其他人。 如今多了一群学生,哪怕说说笑笑都不是很认真,算上女生,人均战斗力也不会比房长安差多少,速度增加好几倍。 不到不到一个小时,三轮车箱就装得满满当当,房禄军先开车送回家里,回来的时候,路边已经又堆了一大堆,地里面没掰的已经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了。 沈墨王珂几个女生把边沿两行都给摘了,知道玉米叶弄身上会痒痒,都不敢再进去,就在房嫣然的带领下,到河边去溜达,不时能听见她们咋咋呼呼的声音,好像看到了水鸟,议论着是不是小学课文里面的《翠鸟》。 过了一会儿,沈墨跟王珂牵着房嫣然回来了,房嫣然一过来就喊:“大哥!大哥!这两个姐姐找你!” 房长安在玉米秧里蹲下来,把烦人的玉米叶给拨到一边去,喊道:“咋了?” 沈墨问:“我们忙完了能不能去抓鱼啊?” “不行。” 房长安直接拒绝了,“现在水太冷了,夏天还差不多。” 沈墨有点不开心地道:“太阳很大啊,会把水晒热的。” 王珂在旁边附和道:“对啊对啊,你看太阳多热。” “热也不行,夏天水浅,打个堰很快就能把水泼干,现在水深,太累了。” 陈宇他们听说抓鱼,也有点心动,喊道:“没事啊,我们这么多人呢。” “就是啊,班长,怎么样?” “我还没抓过呢,就钓过鱼,还没钓上来过。” “我也是。” 房长明觉得大哥总不听大家的意见,不利于他在班上同学相处,而且他自己也很想去抓鱼,也说道:“今天太阳大,水不冷,我们多拿几个盆,人多,很快就能水泼干了。” 房长安想了想道:“那行,等下午水比较热的时候逮鱼。” 沈墨跟王珂相视一眼,欢欣鼓舞地回去跟王雨薇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去了,过了会儿,沈墨又牵着房嫣然回来了。 “我们现在干嘛啊?” “你想干嘛?” “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嘛。” “烤玉米吃过吗?” “没自己烤过。” “等下一起。吃过烤蚂蚱吗?” “能吃吗?” “吃不吃无所谓,能烤就行,还有白薯啊,花生啊,豆子啊,你要是不嫌累,等下全烤一遍。” “好!” 【111】养猪本来就是这样 河南两亩地玉米全部掰完装车,时间还不到十点,陈宇很想开三轮车,说以前开过,房禄军没好意思拒绝,又不放心,自己跟着开回家去。 河北还有一亩多的玉米,如果问房禄军的意见,他很大概率会说不用再弄了,因此房长安干脆先斩后奏,直接带着一群同学杀了过去。 干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的新鲜和热情都有所减退,房长安到地方之后,先让王雨薇她们几个女生在地头的地沟旁挖洞、捡柴火,准备等下烤东西。 有玩的东西激励,多少又提振了一下士气,房禄军开着车回来之后,说这边先不用干了,陈宇就带头说一鼓作气,一下子弄完干净,其他人也附和,房禄军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拎着个袋子进入玉米秧,很利索地掰起来。 这一亩玉米只装了一车半,干完十一点多,房禄军招呼着回家,准备去做饭。 房长安道:“爸你先回去,我们先烤点东西吃,等下就走。” “对啊对啊,叔叔你先回去。” “我们等下就去。” 一群男生女生都符合,把房禄军劝走,房长安吩咐道:“陈宇你们跟我弟去西边挖白薯去,别挖太大的,我们烤不熟,嫣然你去喊秋秋,那边有她家种的花生,多刨点。” 陈宇、王传彪、鲁维跟着房长明去偷白薯,沈墨、王珂、王雨薇跟着房嫣然去借花生,房长安让周一飞把洞挖大一点,然后领着王雨薇等人去东边的梨园捡树枝和干叶。 一群人很快陆续回来,房殿秋、房甜甜、房殿洲姐弟三个也都跟了过来,房长安都撸起袖子准备动手了,才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谁有打火机?”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房长安瞅着周一飞、鲁维、王传彪、陈宇这四个人,笑道:“真拿了,别藏着掖着,只要不在班上吸烟,没有人会去告状的。” “我相信班长。” 陈宇嘿嘿笑了笑,“周一飞,拿出来吧,别藏着了。” “我靠,你自己怎么不拿?” 周一飞想打人,不过还是讪讪地从裤兜里面掏出了打火机来。 房长安把几个不大不小、个头均匀的白薯先铺在坑洞底下,再铺一层树枝,然后再放叶子和干草,点着之后放下去,再放树枝引燃。 沈墨她们拿着玉米棒和花生,跃跃欲试地问道:“可以放进去了吗?” “给我吧。” 房长安把玉米棒放在坑底旁边,又让陈宇拿着铲子在旁边挖了个浅一点的坑,把花生都放进去,点了火单独烤。 十多人分作两拨,或蹲或趴地围在地沟旁,你扔一根树枝,我撒一把树叶,看起来很有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意味,不时你指挥一句我指挥一句,十分热闹。 “火太大了,先用小火,别烤焦了。” “那个白薯翻一下。” “我也不能用手啊。” “我来我来!” 花生很快先熟,其实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花生煮出来更好吃,不过条件不允许,反正吃不死人,房长安也就懒得管。 就像他刚刚说的,能烤就行,能不能吃不重要。 不过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了一颗花生,剥开黑乎乎的外皮,尝了一下,一边的外层硬硬的透着焦香,大部分地方都还是有点软软的,不过味道尚可。 他边嚼着边道:“你们尝一下,火小一点,但别灭了。” 结果一群人你扒拉一下我扒拉一下,火倒是没灭,花生先没了。 “我家地里多着呢。” 房殿洲没吃几颗,也不认识几个人,但相当积极,站起来就往自己家地里跑,“长明叔,走,我再去多拔一点。” 房长明看看房殿秋,房殿秋小声叮嘱道:“最好别让我妈看到。” 房长明点点头,拿了两颗花生,边搓着放进嘴里,边起身跟了过去,房嫣然本来想去,又怕这次是偷偷拔,再被抓了,于是没走,蹲在大哥和两个漂亮姐姐中间,眼巴巴地等着白薯烤熟。 第一拨花生烤的不均匀,有点生有的熟,还有的半生不熟,好在大家都不嫌弃,吃得很香,第二拨房长安吸取了教训,不让大家乱拨动了,自己慢慢均匀拨动。 结果这边花生刚拷完,那边白薯没人管,火都灭了,赶紧又七手八脚地去点火,分了人看着。 玉米、白薯都是按两人一个分的,加一起十多个,分了两拨烤,房长安担心烤不熟,多烤了些时间,烤焦不少,好在能吃的部分很香,整体评价反而比花生好。 烤完都是男生跟男生分,女生跟女生分,沈墨雪白的手指黑乎乎的,嘴上也沾了不少,又从王珂手里接过一小块表皮焦黑的白薯,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吃,不忘对房长安道:“这个好好吃啊,我们再烤一点吧。” 王雨薇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小声笑道:“我也觉得。” 房长安还没说话,房殿洲就积极地说道:“我家也种了!” 潜台词是:“偷我家的!” 房长安家其实也种了,但在村子南边,距离这边太远了。 他也有点想吃,不过还是道:“算了算了,我爸妈还在家里做饭呢,这里不还有三个吗?吃完就该回去吃饭了。” 陈宇道:“白薯又不压饿,不管饱的,我们走回去就消化完了。” 王传彪也保证道:“我们肯定不耽误中午吃饭!” 王珂蹲在沈墨旁边,两只手捧着一块黑乎乎的白薯皮,很小心地啃上面香甜的白薯,吉祥物似的用力朝房长安点头,像是在表达“我等下肯定也很能吃”的意思。 众意难违,房长安只得点头道:“那行,再去挖几个。” 房殿洲立即自告奋勇:“我去!挖我家的!” 房长峰夫妻俩已经先回家了,不必担心被看到,于是房殿洲带路,房长明、陈宇、王传彪、吴迪跟着一块去,又挖了十几个过来,两个火坑里一块烤。 吃完之后,已经十二点了,房长安摸摸肚子,虽然没觉得吃饱了,但确实不那么饿,再瞅瞅其他人,手上、嘴巴上都黑乎乎的,不禁有点担心。 以房禄军的性格,饭菜这种东西肯定是宁多勿少,一群人又都吃了一肚子的白薯、玉米,这玩意好消化归好消化,也没那么快消化,爸妈弄了一堆饭菜肯定要剩下了。 房长安他们回到家,院子中央高高堆着玉米棒,堂屋旁边摆了两张桌子,另一张是从小叔家里借来的,凳子显然也是,房长安数了数,加上长凳,应该勉强坐得下。 家里面的毛巾都用了好几年,房长安上周回来带了两条回来,从容显然已经收拾过,把旧毛巾都收了起来,堂屋和厨房之间的挂绳上挂了四条新毛巾,应该是刚刚在会上又买了两条。 那个磕了一块的搪瓷脸盆重新洗刷了一遍,明显比平日干净,另外又备了一个塑料盆,也是新买的,打好了水。 房禄军听见动静,从厨房迎出来,热情而温和地对一群学生招呼道:“先洗洗,把脸上脖子上擦一下,大蜀黍叶痒痒。” 黍(shu)是五谷之一,如今已经很少见,大蜀黍是这里对玉米的俗称。 女生们没好意思擦脖子,也没必要,只是洗了手和脸,男生都是钻进了玉米秧里的,房长安早就觉得脖子、身上痒痒了,不过不方便洗澡,也就只好跟着洗了脸,擦擦脖子。 饭菜备了两桌,大家自觉按男女生分开坐,两桌菜式一样,买的馒头,四个凉菜,凉拌素材、卤牛肉、驴肉、狗肉,土豆丝炒肉、炒茄丝、扦子,煤炉上烧了白丸子蛋汤,灶上又用五花肉、干豆角、白菜、豆皮炖了菜。 结果很显然,剩了一半。 房禄军吃饭比较快,虽然吃得晚,但很快吃完,从容吃得慢,又是最后一个吃的,都吃完了就她还在慢吞吞地吃。 房长安吃饱了也没起身,盛了一碗汤慢慢喝,在这个过程中,陈宇他们几个男生都陆续站了起来,周晓燕、冯妍妍吃完了,也站起来,张菁也站了起来。 沈墨、王珂、王雨薇都坐着没动,王雨薇主动找话题聊天,沈墨偶尔说句话,王珂跟房长安一样,沉默地喝着汤划水。 陈宇他们站了站,很自觉地搬着小凳子到那堆玉米棒前坐下,不顾房禄军的劝阻,开始干活。 玉米棒摘回来之后要晒干,一般是把外面包裹的苞叶最外层撕掉,留下一些,两个两个的编上去,陈宇周一飞不怎么熟练,但能编上去,主动指导着教其他人怎么弄。 房禄军原本想歇会,见人家都帮忙干活,也就坐着一块去弄。 房长安见状,起身伸了个懒腰,也过来干活,张菁、冯妍妍、周晓燕也很好奇地凑了过来,学着怎么编。 沈墨好奇宝宝似的,见状也凑了过来,玩了半天,发现王雨薇和王珂俩人没来,回头一瞧,正帮着从容一块收拾碗筷。 她扭着头看了两秒钟,回过头来,见房长安在看自己,莫名地脸上一热,凶巴巴地瞪他一眼,继续认真而笨拙地摆弄自己的“玉米棒编绳”。 从容只让王雨薇和王珂跟着收,并未让她们沾手洗刷,因此两人很快就也过来加入了“编绳”的大军中,十多个人围成一圈,随着新手们慢慢熟练,以往可能要干好几天的玉米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一口气干到三点多,玉米堆已经所剩不多,房长安见干活最积极的陈宇和周一飞速度也慢了下来,道:“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河里的水应该是最热的,我们去抓鱼吧。” “好啊!” 两个小时只编了一长串的沈墨立即积极相应,随即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就剩这些了,我们干完再去吧。” 房禄军和从容都道:“不用不用,你们玩去吧,就剩这一点了,很快就弄完。” 一群人确实有点累了,而且玩心重,听这么说,就都在房长安带领下站了起来。 房长安在家里找了给鸡拌饲料的旧脸盆,顺便带着沈墨去看了看猪圈。 猪圈分两部分,一端是砖瓦垒成的小屋,泥土上铺着干草,外面是洋灰墩子垒起来的,靠外放着石槽,里面还有些残留的饲料。 圈里泥土被猪拱得坑坑洼洼,加上前段时间下雨,如今仍是一片泥泞,一些比较低洼的地方简直就是泥水。 土生土长的黑猪已经很少见,养的都是白色的养猪,因为前者虽然肉质更好,但长得慢,效益太低,而洋猪长得快,每年春节后养,年前就能宰杀,赚钱快。 沈墨来的时候,那只已经很肥大的猪似乎刚刚睡醒,从铺着干草的“屋里”出来,走进泥水里面一趴,甩了甩大耳朵,然后又吭哧吭哧地站了起来,用鼻子拱地,不时甩一下,溅得泥水飞起。 沈墨没想到养猪居然是这样的,与想象中的有趣和好玩完全不一样,不禁有点失望地道:“就这样啊!” 王珂、王雨薇、张菁、周晓燕、冯妍妍几个女生都跟来了,还有鲁维、吴迪两个男生,听到她的话,王珂有点奇怪地说道:“本来就是这样啊。” 沈墨撅撅嘴,转头看房长安。 王雨薇从头到尾没有说话,这时候也转头看着他。 房长安点了点头,笑道:“确实,养猪本来就是这样。” “哦。” 沈墨又撅撅嘴,好像有点不大满意,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看完了,我们去抓鱼吧。” 【112】房长安救救我(“墨尔本骑士”加更2/10) 房长安到房殿秋家里借了一个不用的旧盆,又到小叔家里借了俩,房殿秋、房甜甜、房殿洲姐弟三个也跟着来了,一群人拿了五个盆浩浩荡荡又来到河边。 房长明和房殿洲在这方面都比房长安在行,俩人按照经验,又实体考察了一番,在房长安家河南地东边四五十米的位置,选择了一段水位不高,鱼“应该不少”的位置。 房长安看了看,这段河水说浅也不浅,中间还有一从芦苇,看样子像是有鱼的,于是也同意了。 敲定之后,房长安制止了想要下水扒泥的房长明和房殿洲,道:“我们先从岸上扒泥,搬到边上,等下一起放进去打堰,不然把鱼都吓跑了。” 陈宇他们都觉得有道理,房长明嘀咕道:“里面可能有蛇,得先把蛇吓走。” 沈墨王珂她们几个女孩子听说可能有蛇,都有点害怕,房长安笑道:“放心吧,蛇也怕人,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呢?” 几个女孩子都没说话,房长安转头道:“先把泥搬过来,等下我们一开始打堰,真有蛇也吓走了。” 岸上有人挖土留下的沟壑,房长安考虑周详,特意拿了一把铁锹来,可惜力气太小,一铁锹下去,没土不足一寸,陈宇见状道:“我来!” 他“嚓”一铁锹下去,没土半截,咔咔咔地挖土,房长安他们搬到水边,很快垒了一堆,然后分作两批,以中间芦苇丛为中心,划了大概五六米左右长度的河段,将泥块搬到水里。 几个女生都有点嫌脏,站一边看着,后来见人房长安他们还要分人一边打堰一边搬泥,王珂主动过来帮忙搬,房长安回头看到,忙道:“不用,你在旁边站着。” 王珂嘟了嘟嘴,没理他,拿起一个脸盆,抓着一泥土放进去,然后用手端着送到岸边来,沈墨、王雨薇、张菁等人见状也过来帮忙,没有盆就用手捧,一次拿一点,重在参与了。 十几个人合力,把岸上挖出一大片坑,终于用泥土在河水中弄了两道很凑合的“堤,房长安、陈宇、周一飞、王传彪、吴迪各拿一个脸盆,分开双腿站在“河堤”里面,弯腰用盆把河水往外泼,一时间只听水声“哗!”“哗!”“哗!”地响个不停。 这是个力气活,房长安没干多大会,还没觉得累,就被房长明嫌弃道:“大哥,你弄太慢了,我来吧。” 房长安直起腰瞅瞅他,把脸盆递过来:“行,你来。” 他回到岸上,沈墨跟王珂她们见他被嫌弃,都笑嘻嘻的很开心,房殿洲还很热心地指点房长安:“长安叔,你每次得多泼一点水,不然按你这样太慢了,天黑都泼不完。” 房长安喘了口气,“行,你也厉害,等下换你来。” 几个男生轮换着泼水,但水面下降的速度仍然不快,一直泼了将近两个小时,沈墨她们几个女生都无聊得到岸上去看谁家谁家怎么干活了,才能看到“河堤”里面的水变得很浅了。 房长安直起腰,喘了口气,回头看看水面,道:“快了。” 其他人看看,也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吴迪瞅了两眼,道:“有鱼吗?” “肯定有!” 房长明很笃定地道,“我刚刚都看见了,那那那……是不是?在动呢!” 房长安看了看,芦苇丛旁边有些浑浊的浅水里,在斜阳照耀下泛着粼粼水波,似乎是一条草鱼,约有半扎长。 “有鱼吗?” “在哪在哪?” 在岸上的一群女生听见动静,激动地跑了过来,还没看到鱼,房长安忽然觉得小腿处有点奇怪的麻痒,低头一看,一滩黑褐色的东西正趴在他腿上,细细的头钻进了他皮肉里面去。 房长安认得这是水蛭,“卧槽”一声,差点从水里跳出来,本能地就伸手去揪它,捏在手里软趴趴的,但怎么都拽不下来,那玩意死死地吸在他腿上。 “别拽别拽!” 房长明和房殿洲一起喊起来,“大哥!用手拍!拍它!” 房长安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小诀窍,但是刚刚没想起来,这会儿反应过来,抡起巴掌,“啪”一声打在小腿上,那摊水蛭蜷曲了一下,但没下来。 “啪!” “啪!” 房长安边弯腰抽自己小腿,边从水里出来,上了岸。 “我来!” 房长明十分果断,跟着上了案,顺手抄起自己穿的拖鞋,来到大哥身边,握着拖鞋,用一种类似于电视里面剑客摆姿势的架势抡开手臂,然后“啪”一声抽在大哥小腿上。 “我去,你拍准点啊!” 房长明姿势还挺专业,一下子抽的贼疼,可惜没打着水蛭。 沈墨和王珂她们都跑了过来,围观着房长安小腿上的水蛭,表情看着又好奇又紧张,王珂、沈墨俩人则更多了些关切。 “失误,失误。” 房长明抬头冲大哥笑笑,然后就在一群人围观之下,握着拖鞋在房长安小腿旁,用一种收着的劲,对着水蛭“啪!”“啪!”“啪!”“啪!”地连抽了七八下。 那玩意挨了打蜷缩起来,终于从房长安小腿上掉了下来,房长明一下子没收住手,又“啪”地一下抽了上去。 房长安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上瘾了是不是?” “我是帮你好不好?” 房长明不满地抱怨,房殿洲已经把水蛭捡了起来,拿给房长安看,“长安叔,要不要看看?” “看个屁,又不能吃。” 房长安才没这么无聊,见一群人都围着,摆摆手道:“没事了,继续干活。” 房长明道:“你别总站着不动,要不时动一下,这样就不会被蚂蟥咬了。” “我知道了,大家也都注意点。” 沈墨见他还要下水,有点担心地道:“要不别弄了吧?等下再咬你怎么办?” 房长安笑道:“没事,这东西夏天多,现在没那么热,其实不多了,我倒霉而已,就吸点血,没事。” 网上曾有一些奇闻,比如蚂蟥钻进身体里面了,房禄军和从容偶尔也编一些“蚂蟥在血里产卵”之类的话来吓唬他们,但那是不想让他们下水。 这玩意的实际破坏力没有那么强,就是用吸盘吸在人身上喝血,可能会在喝血的过程中分泌一些毒素,让你感觉不到疼,一旦吸得久了,伤口周围毒素比较多,麻痹范围广,就会让人产生它钻进去很多了错觉,基本属于自己吓唬自己。 当然,这是水里的,房长安曾在网上看到过,说山里的蚂蟥破坏力似乎更强,但没见过。 眼见着水已经要见底,大家都有鼓舞起精神,很快“河堤”旁挖出来的水坑里面也没有多少水了,中间都已经能看到水底,阳光照耀之下,到处都是粼粼水波。 陈宇、吴迪、王传彪他们都已经忍不住踩进去开始抓鱼,房长安问岸上的沈墨和王珂她们:“你们要下来吗?”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都有点犹豫,沈墨无疑是最期待的那个,壮着胆子道:“我来!” 她今天是一身英文牌子的白色运动服,房长安没见过,脚上也是一双同样白色的耐克运动鞋,一天都在地里面跑来跑去,已经沾了很多泥土扶着王珂的肩膀把鞋脱掉,又脱掉袜子,露出一对白生生的小脚丫,小心翼翼地踩在岸上的草地上,抬起头看看王珂,眼眸灵动,露出很新奇和欢喜的笑容,似乎连这样的体验都感到很惊奇。 房长安道:“裤腿挽起来。” “我知道。” 沈墨弯腰把裤脚挽到膝盖上,阳光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也是晶莹如玉,房长安看着,忽然不想让她下来了,这样踩在泥水里,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呃……这个成语用的好像不大对劲……” 房长安暗暗反思,见沈墨展开手臂保持着平衡,像一只练习飞翔的雏鸟一样,小心翼翼地来到水边,白嫩的小脚丫已经沾染了泥土和水迹,赶紧了走了过去,伸一只手递给她,“你抓着我手腕,别摔倒了。” “我也下来。” 张菁见状也挥挥手,然后脱掉鞋子,挽起裤脚,小心翼翼地过来了。 房长安扶着沈墨慢慢走进水里,对陈宇道:“陈宇你看一下,别让张菁摔倒了。” “好!” 张菁也是班上数得着的漂亮女生,陈宇立即很热情地过去照顾。 沈墨扶着房长安的手腕,抬着一只白嫩的小脚丫小心翼翼地探进浮着一层浅水的淤泥里,感受了一下脚下滑滑的感觉,太阳晒了一天,水温并不低,不过水底淤泥还是沁凉的感觉。 小姑娘大概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体验,用脚丫感受了一下,就抬起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眼神里透着灵动的欢喜,微微张着粉嫩嫩的小嘴轻轻地吸了口气,小声道:“好舒服呀。” “你进来,别怕,会更舒服的。” 房长安扶着她走到里面来,这一片他们刚刚泼水都已经踩过了一遍,没有石子、玻璃之类容易划伤的硬东西,叮嘱道:“你在这边,不要乱跑,我怕其他地方有石头之类的东西,别磕到了。” “嗯嗯。” 小姑娘感受着他的关切和细心,颊上梨涡浅浅,甜甜地笑着点头,然后放开他的手腕,站在淤泥里面,好奇而认真地低头巡视,寻找哪里有鱼。 有沈墨和张菁做榜样,王雨薇、周晓燕、冯妍妍也都脱掉鞋子,准备下来体验一下。 吴迪从刚开学就对沈墨有好感,但随着开学这段时间,眼看着房长安跟沈墨越来越亲近,房长安又成了“长安哥”,他没机会,也不敢再有想法。 他这回愿意来玩,其实很大程度还是因为听说沈墨来才来的,不过终归不敢有念想,因此同样很漂亮的张菁和王雨薇自然就成了比较有吸引力的对象了。 张菁被房长安安排给了陈宇,因此看到王雨薇也要下水,吴迪很适时地走了过去,学着房长安的样子,伸出手腕给她扶。 王雨薇看他一眼,展颜笑道:“谢谢,不过我自己不用扶,我敢下去。” 她没管吴迪,自己光着脚小心翼翼都走入水中,吴迪犹豫了一下,收回手,但仍跟在旁边,很担心她会摔倒的样子。 房长安见只剩下王珂拉着妹妹房嫣然在岸上看着,正要开口,就听见芦苇丛那边一阵骚动,房长明和房殿洲都在喊: “葛格燕!” “那!那!” “两个!我靠!” 葛格燕学名黄颡鱼,背鳍和胸鳍十分坚硬锋利,很容易割伤人,房长明和房殿洲以前经常逮鱼,都被割伤过,因此立即提醒其他人小心。 刚刚下水的张菁、王雨薇几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陈宇他们男生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听到声音都看过来。 沈墨正在到处找鱼,听到声音也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两条头大而扁、背鳍比较小但直直露在水面上的鱼冲自己疯狂游动过来。 这种鱼长得很慢,这两天个头不大,都不过半扎长,但惊慌之下很能扑腾,看起来声势倒不小。 房长安也转头看过来,很焦急的语气提醒道:“小心小心!别被它割伤,这种鱼会割人的!” 事实上水已经很浅了,而且中间好几个人,那两条葛格燕不可能游到沈墨这边过来,不过反正喊两声表达一下关切总没有什么关系。 沈墨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见大家都在喊,房长安又很着急地提醒,以为是跟水蛇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在不停地往自己这边游过来,刚刚还觉得好玩呢,这会儿紧张加害怕,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她站在原地,余光还在瞥着那两条鱼的动静,转身向房长安伸着两条手臂,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小孩子走不动了求抱抱的姿态,看着可爱又滑稽,慌张地惊叫道:“啊!房长安!救救我!” 【113】把镇长孙女拐哪去了(“墨尔本骑士”加更3/10) 房长安被沈墨弄得愣了一下,好在他这种时候反应一向很快,压根没去管那两条注定到不了这边的葛格燕,望着沈墨很关切而温柔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在呢!” 沈墨眼睛余光还在瞄着那两条拼命往这里游过来的葛格燕,手脚僵直地朝着房长安伸过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怕,很想要立即找个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存在,但站那愣是不动,嘴里拖着明显撒娇、还有些颤抖的小奶音,“啊……房长安……” 房长安几步走到她面前,因为人多,并没有碰到她,伸手在空中虚做安抚的姿势,“别怕别怕。” 小姑娘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见他过来,立即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依旧是小奶音撒娇:“啊……” “没事没事。” 房长安见她真吓着了,觉得有点好笑,顺势拍拍她的手臂,往前跨出一步,把她半个身子挡在后面。 然后就看着房长明跟房殿洲俩人都追了上去,陈宇、周一飞、王传彪也都伸手,想要揪着背鳍把两条葛格燕拎起来。 房长明动作快一点,揪住了一条,迅速拎起来,陈宇他们抓空了,另外那只葛格燕游到了淤泥上,愈发疯狂地扭动起来。 吴迪原本似乎有点怕,想要往后面躲,然而那两条葛格燕恰停在了他面前,他犹豫了一下,目光飞快瞟了一眼躲在房长安身后的沈墨,低头的过程中,已经伸出手揪住了那条葛格燕的背鳍。 “小心小心!” 其他人都在一叠声的提醒,吴迪“嘶”了一声,似乎在葛格燕扭动的过程中被割到了,但并没有放开,抓着鱼丢到陈宇拿过来的脸盆里,这才去看手指,之间湿漉漉的手指上已经有一线殷红沁了出来。 “好啦,没事了。” 房长安又在沈墨手臂上拍了一下,顺势将手臂抽了回来。 刚刚大家都在盯着两条葛格燕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要是大家都看着,这样就可能会引起背后的议论了。 沈墨看到两条会“咬人”的鱼都被抓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见房长安还很关切地安慰看着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太孩子气了,有点羞涩地朝他甜甜笑了笑。 房长安也朝她会心一笑。 吴迪这边已经受到了来自同学们前所未有的关爱,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处理办法,只能口头表达一下关切,好在口子并不大,很快就会自己凝固住。 吴迪暂且回到岸上“养伤”,张菁、周晓燕被这个小插曲吓了一跳,也都会到岸上,想要看看再决定要不要下去。 沈墨倒没有因为被吓了一下就要上去,看到旁边有一条小鱼,很惊喜地弯腰去抓,不过一下子抓了空,水又浑浊,一时间看不到那条小鱼跑哪里去了,弯着腰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继续寻找猎物。 王珂和房嫣然因为刚刚的缘故,也都来到了水边,近距离看着,房长安见沈墨已经开始去抓鱼了,转头冲王珂道:“你不下来吗?” 王珂瞅瞅他,鼓着腮帮扭过头去看斜挂天上的太阳,嘟着嘴不理他。 房长安笑道:“真不下来?” 房嫣然扯扯王珂的衣角,小声道:“姐姐你去吧,我在上面看着。” 王珂回过头看着房长安,房长安催促道:“放心,我扶着你,不会摔倒的……呃,你别再把我推倒就行了。” 王珂听他又调侃自己上午把他推倒在地里的事情,有点不好意思地嗔了他一眼,低头问房嫣然:“你不去吗?” 房嫣然摇摇头道:“我还小,妈妈不让我下水。” 沈墨在水里面听见了,也抬头对王珂道:“王珂,你下来呀,很好玩,水也不凉。” 王珂瞥一眼房长安,对沈墨点点头道:“好。” 她找到旁边相对干燥的草地上,脱下鞋子,和袜子,然后小心地光着白生生的脚丫走了过来,房长安伸手给她,看犹豫了一下,才扶着他的手腕慢慢把脚探进水里,慢慢踩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先是眉头紧蹙,有点紧张,而后慢慢舒展开来,与刚刚的沈墨一样,清澈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惊喜,望着房长安。 房长安朝她笑了笑,看着她走到沈墨旁边,也就不怎么管了,开始组织着从四角开始抓鱼。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选择的这段区域确实鱼比较多,十多个人分布在五六米的河段里面,几乎每过一会儿就能逮上一两条来。 沈墨和王珂也抓到了一条搁浅的草鱼,个头还挺大,接近一扎长,俩人喜笑颜开,开心的不行,只恨身上没有相机能把这一幕拍下来的样子。 张菁她们在岸上看着,到底还是没忍住又下去跟着玩起来,只有房嫣然一直恪守着老妈的叮嘱,在岸上看着不下水。 虽然不在枯水期,但这条河宽也不过四五米左右,水被泼掉之后更加收窄,面积并不大,然而水里人终究不如鱼,一群人又都是半吊子,总有“漏网之鱼”,也就总有惊喜,可以继续玩下去。 一群人玩得开心,压根没注意到时间。 十多里外的镇上,沈葆国回到家中,只有保姆一个人在家里,听到动静迎出来,沈葆国在沙发上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点疲累地问道:“人都不在吗?” 保姆梁姐应道:“彭姐去县里还没有回来,墨墨去同学家玩了,说是下午就回来的,看时间也该回来了。” 沈葆国点点头,梁姐闻到他身上有酒气,精神也不大好,又道:“要喝茶吗?” 沈葆国又点点头,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过了会儿,梁姐端了茶来,他才又睁开眼睛,想了想,坐到座机旁边,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彭漱玉是去县上参加一个下午的会议,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老夫妻俩互相说了一下情况,梁淑玉听说沈墨还没有回来,也有点担心。 “说是班上同学一块出去玩,十几个人呢,还一大早就让诚言带着她去哪接了个同学过来。说是三四点就回来,这都五点多了,应该回来了啊。” “去哪了?” “就是那个房长安,好像是去他家里玩。” “行,我知道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别挂念我了,先找人问问吧,这么晚了都。” “我知道。” 沈葆国挂掉了电话,敲敲脑袋,想了一下,又拨通了沈诚言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沈诚言语气有点端着地“喂”了一声:“爸。” “不是找你的。” 沈葆国也端着架子说道,“你知道墨墨去哪了吗?” “跟她同学一起去同学家玩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吗?” 沈诚言一听也有点着急,“我这就给房长安打电话。” “不用了。” 沈葆国一副这种事情还用不着麻烦你语气,“你就跟我说那个房长安家在哪就行了。” 沈诚言一听老头这态度,也有点火气,语气生硬地回答道:“马家沟,也叫马家庄。” “我知道了。” 沈葆国又是听汇报的态度,沈诚言一听更火了,直接挂掉了电话,但终究不放心沈墨,于是拿出手机,找到房长安家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沈葆国挂掉了电话,翻出一个电话本,找到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到第二声,就听见马祖德带着些微忐忑和讨好的声音响了起来:“喂,沈……” 沈葆国本就疲累烦躁,心绪不佳,平日里对这个马祖德也不怎么喜欢,这会儿也懒得听他说完,径自说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房长安的?” “嗯,对!对!” 马祖德怎么都没想到沈葆国打电话竟是问房长安,心里面咯噔了一下,不过并未影响到应答的速度。 “你们两家离得远吗?” “不远,不远,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这样,你帮我问问,打电话也好,找他家里问问也行,沈墨去他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问问人走没走,什么时候走的,如果还在,催一下赶紧回来。” “诶,诶,您放心,我这就过去,有消息立即给您回电话。” 沈葆国挂掉了电话,马家沟那边,马祖德听到了电话里面的盲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给房长峰打了个电话,但并没有人接。 马祖德不敢耽搁,赶紧骑上自行车就往西村赶,他不知道房长安家具体住哪里,只知道大概位置,来到村子中间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正见房禄生在门口跟人聊天,远远地就赶紧喊道:“房禄生!” 房禄生见马祖德过来,立即露出笑脸,从怀里掏出烟来,马祖德摆摆手道:“不抽不抽,房长安家里怎么走?” “你找他干嘛?”房禄生十分错愕。 “你别管,在哪?怎么走?” 房禄生见马祖德神情焦急,也就没敢多问,指着十字路口往北的这条路,“沿这条路走到底,最北边的一家就是,跟房长峰家是对门。” “知道了。” 马祖德连停都没停,卖力地蹬着自行车一路向北赶去。 房禄军和从容把剩下的玉米棒弄好,又都弄到了院子中间的土墙上,猪圈旁边也架着木头,把这些玉米都晾晒上,洗了脸歇歇,收拾收拾,又忍不住琢磨起儿子这群同学起来。 昨天晚上房禄军就听见儿子打电话说“想你了”,今天早上又看到他想要抱人家女孩子,结果反被推倒,很怀疑儿子在学校里面有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这年头早恋在家长眼里就是洪水猛兽,尤其是才刚刚上初中,哪怕再开明的家长,这年纪也太小了一点。 从容原本很相信儿子,不过中午一顿饭吃完,却也有点怀疑起来,因为有三个漂亮女生未免太懂事了,吃完饭都还陪着自己。 下午房长安他们离开之后,夫妻俩已经嘀咕了一阵,基本都觉得儿子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爸妈,但关于对象是谁,却产生了分歧。 房禄军认为是那个叫王珂的女生,因为上午儿子就是想抱她结果被推倒的,昨天晚上打电话可能也是给她。 并且中午聊天的时候,也已经得知就王珂一个人不是镇上的,其他人都是从镇上直接过来,而她却是先从家里到镇上,又从镇上过来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她用得着跑这么远过来帮自己家干活吗? 从容却不同意,她原本比较倾向于是沈墨,因为她跟房长安说话比较多,而且还是同桌,吃完饭之后,又怀疑王雨薇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她一直在主动陪自己聊天,有点像是见对象妈妈的态度。 “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这么主动表现自己呢?” “那按你这么说,那个叫王珂的不是也帮你洗碗了吗?” 夫妻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议论议论,又觉得好像都有嫌弃,决定还是有空旁敲侧击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三轮车的声音,房禄勇开着三轮车经过,在门口正遇着房长峰夫妻俩,在门口说了会话,房禄军和从容也都出去闲聊了会,内容自然也少不了房长安这群同学。 因为三轮车轰轰轰的响,两家电话响起来,都没听见。 柳喜琴对房长安今天领这么多同学过来也很惊奇,尤其是里面几个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调侃着说道:“我看好几个女孩子都挺漂亮的,长安不会是把儿媳妇给你们领回家来了吧?” 房禄军和从容虽然也这样怀疑,但外人面前肯定是不承认的,从容道:“那不可能,他们才多大?就是同学,长安又是班长,过来玩玩,这有什么?” 房禄勇没见着人,很八卦地问道:“都漂亮吗?有秋秋漂亮吗?” 房长峰“噫”了一声,道:“这么跟你说,三四个漂亮的,都比秋秋漂亮,尤其是有两个,长大都跟明星似的,我看跟长安关系还挺好。” “那感情好。” 房禄勇冲着二哥和二嫂嘿嘿笑道,“领个媳妇来也不错,高中毕业了刚好结婚,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 正说着,房长峰已经看到马祖德气喘吁吁地骑着车过来了,他还以为是路过,远远地就大声招呼:“呀,马支书,你这干嘛去啊?” 除了房长峰之外,房禄军和房禄勇兄弟俩跟马祖德都不大熟悉,房长峰语气有点熟人间的调侃,多少有点显示自己有面子的含义在里面。 却没想到马祖德只是摆摆手,在房禄军家门前停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都还没喘匀就问房禄军:“你们家房长安把沈镇长的孙女拐哪去了?” 【114】村里路不好 房长安来抓鱼的本意就是玩,结果没想到收获居然还不少,眼看着坑里很难再找到了,把几个盆里面的鱼倒在一块,竟然有大半盆,估摸得有十斤左右。 十斤听起来不多,但这些野生野长的鱼个头都不大,看起来就显得数量很多,王珂凑过来瞅瞅,惊叹道:“哇,这么多啊?” 沈墨抓着她的手,指了指盆里面一尾草鱼,很兴奋地道:“这是我们抓的那条。” 房长安撇嘴道:“都长得一样,你怎么知道哪条是你们抓的?” “就是这条。” 沈墨很确信地道,王珂伸着脑袋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也很笃定地道:“就是这条。” “你们就当我信了。” 房长安暗暗吐槽,点了点头,“要不你们等下带回去炸了吃?” 俩小姑娘同时摇头。 其他人也凑过来来,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惊叹时,桥那边的河岸上,忽然有人背对着斜阳走了过来,远远地高声喊:“房长安?房长安!沈墨在吗?” 一群人都眯着眼睛远远地看过去,王雨薇问道:“沈墨,是你家人找你了吗?” 沈墨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啊。” “好像是找房长安的吧?” “我听见他喊沈墨了啊?” 房长安也眯着眼睛看着,依稀辨认出似乎是马祖德,心里瞬间明白过来,转头问沈墨:“几点了?” 沈墨看了下腕上的电子表,“啊”地叫了起来,“都六点了!我跟奶奶说四点回去的……” 不少人出来时都是跟家里说过时间的,一听沈墨说居然已经六点了,也都吓了一跳,有的怀疑,有的也忙看表确认。 “这么快吗?” “真六点多了!” “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妈估计也着急了。” 马祖德在岸上一高一低地走了过来,看到房长安和沈墨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你爷爷叫你回家呢。” 沈墨不记得他,但听说是爷爷让过来喊自己的,很礼貌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房长安道:“时间确实不早了,赶紧回吧,有空再来玩,那边水比较淸,手脚都洗一下。” 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都把自行车骑过来了,听房长安这样说,都赶紧上岸,到旁边过河的小堤坝那边去洗手洗脚,这是以前扒河筑的小堤坝,一来可以储水,二来可以方便这边的人去北岸农田。 沈墨和王珂她们洗干净了手脚,也没有时间慢慢晾干,甩了甩水珠,就穿上了袜子和鞋子,一块往房长安家地头去牵自行车。 房长安道:“你们要不要带点鱼回去,也算有点战利品。” 陈宇道:“算了算了,没办法拿,你拿回去好了。” 他们都只为玩,对于分鱼倒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有想要拿些的,这会儿确实也没有东西可以装,因此都说不用。 王珂跟沈墨走在房长安身边,对他道:“太晚了,我们就直接走了,你等下跟你爸妈说一声啊。” 沈墨难得出来玩一趟,听说爷爷都打电话让人来找自己了,心慌之下,都忘了这件事情,听到王珂提起,也点着头道:“对啊,你说一声嘛,就说太晚了,我们就先走了,等下次再来,免得叔叔跟姨姨觉得我们很没有礼貌。”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会说的。” 王雨薇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并没有说,从下午吃完饭后,她的态度就有微妙转变,包括刚刚在抓鱼的过程中,也不似之前那样活跃了。 沈墨她们去牵自行车,房长安跟着过去,经过马祖德身边的时候,朝他笑了笑道:“不好意思,玩得忘了时间,还麻烦您大老远跑一趟。” 马祖德有点诧异他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从容,脸上却露出憨厚质朴的笑容,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这有什么。” 然后看看沈墨,说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你爷爷还等着我回消息呢,你也赶紧回家吧,别让你爷爷担心。” “好的,谢谢您。” 沈墨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跑一趟过来告诉自己,带着几分羞赧和感激,甜甜地向马祖德笑道。 马祖德见给对方留下的印象不错,心满意足地跨上自己的自行车离开。 沈墨和王珂推着自行车来到路上,其他人都朝房长安挥手道别,她俩先向跟着房长安的房嫣然挥挥手,小丫头也朝两个姐姐挥挥手:“姐姐以后还要再来呀!” “好,姐姐一定来。” 沈墨跟王珂都笑着答应,房长安也笑着叮嘱道:“现在天黑的没那么快,这段路小心一点,不要骑太快,等出了我们村路就好了。” “嗯嗯!” 沈墨很有自觉,知道大家哪怕在差一点的路上也不会担心骑车摔倒,只有自己比较笨,用力点头答应,又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摔倒的。” 房长安忍着笑,又对其他人叮嘱道:“回到家都给我回个电话啊,互相说一声。” “好,放心吧。” 陈宇、张菁他们也都挥手道别,跨上自行车,排着一字长蛇阵,披着晚阳朝着北面镇子房长安远去。 “我们也走吧。” 房长安兄妹仨、房殿秋姐弟仨一块端着盆回去,房长安把鱼分出一部分给房殿秋,这些鱼虽然个头都不大,但纯天然的野生野长,油炸或者炖汤味道都很好。 六人来到家门口,两家大人都不在,各回各家,房禄军正提着给猪扮好的饲料从西屋出来,看他们三个回来,问道:“回来了?你同学呢?” “都走了,太晚了。” 房长安刚回了一声,房长明就端着装鱼的盆笑眯眯地给老爸显摆:“爸,爸,你看,见过没?” “咦,还挺多?” 房禄军看了一眼,居然有半盆,也有点意外,提着饲料喂猪去了。 房长明又端着盆进屋找老妈,“妈,你看!我们逮了多少?见过没?这么多!” 从容的声音传了出来:“嗯,嗯,没见过,没见过,等会给你们炸了吃。” “不吃,我要养着,把它们养大再吃。” “你回回都养,哪回养活过?” “这回肯定能养活。” 房长安走进屋,对房长明道:“你去把小叔家的盆送回去,顺便送点鱼。” 房长明撇嘴道:“你怎么不去?” “我回个电话。” 房长安来到里间,拨通了沈诚言的电话。 沈诚言打了电话没接通,又给老娘打了电话,确认了沈墨还没回来的事情,他有点担心,不过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觉得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应该是贪玩忘了时间。 然而该担心还是担心的,只是给房长安家里电话没打通,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别的好法子,便强自冷静下来,等等再看。 收到房长安电话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想着房长安主动打电话过来,别再真有什么事情,好在房长安只是解释了一下,说贪玩忘了时间,估摸着沈诚言多半也着急了,所以打个电话说一声。 沈诚言听说沈墨刚刚跟着同学一起回来,也就放下心来,又给老娘回了个电话,让她告诉父亲一声。 “我成传话筒了。” 彭漱玉听说沈墨刚刚出发回来,也松了一口气,又给沈葆国打了电话,转述了沈诚言的话。 沈葆国同样松一口气,又道:“她才多大,你就让她到处乱跑?要是真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着?” “能出什么事情?” 彭漱玉没好气地反驳回去,“她非要跟同学一块出去玩,这么多人,我能拦着不让她去吗?飞飞还说过两天带她出去玩呢。” “有人带着能一样吗?” “行了行了,电话里我不跟你吵,浪费电话费,回家再吵。” 彭漱玉挂掉了电话,沈葆国坐在沙发上,咂咂嘴,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往沙发上一靠,闭着眼睛过了会儿,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沈墨领着王珂一块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夫妻俩看到孙女回来,心这才完全安定下来,却都没给她好脸色。 沈墨知道理亏,进屋就扑进奶奶怀里面,笑嘻嘻地道:“奶奶我回来啦,爷爷你也回来啦?我们玩得可开心了,我还抓到这么大一条鱼……” 她用两只小手比划着比那条一扎长草鱼大两倍还富余的形状,又看旁边的王珂,“对不对,王珂?” “嗯!” 王珂点点头,给她有力的支持。 彭漱玉见她脸上还残余着玩后的兴奋和欢喜,不忍苛责,轻轻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开心就好,不过下次不许这么疯了,这么晚都不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沈墨见奶奶不生气了,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又做出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我等下再跟你们说,先叫叔叔来送王珂回家。” 她说着就要去打电话,彭漱玉笑道:“别急别急,天都已经要黑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吃完饭再走吧。” 对王珂温和地道:“你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免得爸妈挂心,吃完饭再走。” 王珂在这对老人面前总感到不由自主的拘束,有点为难地推辞道:“奶奶不用了,我还不饿,到家再吃就好了。” “早上就没吃饭,晚上要是再没吃饭就走了,爷爷奶奶不是很失礼?” 彭漱玉笑呵呵地挽留,“好啦,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洗洗手洗洗脸,饭已经做好了,吃完就回去,不耽误的。” 沈墨也道:“王珂你就吃完饭再走嘛,我等下还送你回去。” 王珂推辞不了,只得答应下来。 早上来的时候,她只进来坐了坐,很快就走了,这回才算真正看了一下沈墨的家里,一切都熟悉而陌生,比如屋里的楼梯、光洁干净的卫生间、乃至于保姆,于她而言都是只见于电视里面的“事物”。 好在沈墨十分热情,也并没有什么刻意炫耀或者因为看出来她没见过就瞧不起她,沈葆国和彭漱玉这对老人同样和蔼周到,并没有让她有难堪的地方。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沈墨拉着王珂一块坐,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今天的经历,王珂也偶尔地补充一两句。 彭漱玉听得好笑,道:“照你这么说,他家里什么都好了?” “我没见过嘛。” 沈墨对这一点还是有比较清楚认知的,撅了撅嘴,又道:“不过也有一点不好,他们村的路太差了,都是坑坑洼洼,我骑车都差点摔倒。” 沈葆国点了下头,道:“部分地区的道路设施确实急需建设。” 沈墨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翼翼地吃下去,这才道:“不是啊,我以前听房长安说过,他们村子里面经常挨家挨户地收钱,说是修路,修好好多次了。” 沈葆国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稀饭,又夹了一块姜炒鸡蛋,语气随意地问道:“哦?房长安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沈墨想了一下,道:“不知道,反正很久了,刚开学的时候,我们有次聊天,他就这样说过。” “刚开学……” 沈葆国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墨又道:“刚刚我们要走的时候,房长安还叮嘱我在他们村骑车要小心呢,等出了他们村就好了,王珂对吧?” “嗯嗯。” 王珂用力点点头,又抿着嘴笑道:“那也是因为你不大会骑车嘛,我们骑车都没事。” 沈葆国挺着两个小女孩的说话,好半晌都没说话。 【115】愿打愿挨 沈葆国对马祖德印象并不好,认为此人看似憨厚淳朴,实则过于油滑,阿谀谄媚,不过除了公务之外,他与对方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今年沈墨的舅舅调任的风声传出来,马祖德才开始频频示好,这反而惹得沈葆国对他愈发反感。 作为黄南集镇的领导人员之一,他很清楚不能以个人好恶去判断一个人的工作能力与成果。 然而倘若马祖德真的数次向村民征钱修路,路又没修,这就不是什么个人好恶的小事了,而是涉及到原则纪律的重大问题。 不过这个消息来源于房长安。 最近一段时间沈葆国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连大儿子沈诚立都在电话中提到过这个名字,从对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来看,并不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刚刚上初中的十二岁孩子来看待。 “这会不会是有预谋的呢?” 习惯了凡事多想、细想的沈葆国考虑了很久,并没有得出什么直接的结论,但不论怎样,听到了风声,这种事情查一下总是有必要的。 沈墨吃完饭,赶紧又打电话催沈诚言来接人,沈诚言刚吃完饭,过来载着俩人,把王珂送回家,再把沈墨送回来。 沈墨给王珂回了一个电话,又给房长安回了一个电话,洗了澡,开开心心地去写日记,记下今天发生的这些有趣的事情。 ———— 钨丝灯泡并不很明亮的昏黄灯光下,房长安一家人正围坐着桌前吃饭。 房禄军和从容互相看看,终于说起了马祖德过来找人的事情,房长安并不意外,他之前就已经与爸妈提到过程梦飞的事情,现在再说起沈墨,并不会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他要表达的核心意思就是:位置是班主任安排的,只是恰好把我跟沈墨安排在了一起而已。 房禄军与从容只是惊诧于沈墨的家庭背景而已,并没有怀疑什么,一个镇长,放在电视剧里面连龙套的资格都没有,毕竟都是县令起步,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仍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吃完饭后,从容把那半盆鱼挑拣了分开,比较活泛的被房长明单独放在一个盆里面,准备养两天,其他的就都一块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然后在灶上烧了油,打一个鸡蛋,和着面粉裹上,炸了吃。 这年代的假期有趣而又无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但有不少一个简单游戏就能嘻嘻哈哈玩一个下午的小伙伴,不过对于房长安而言,偶尔参与还比较有趣,真把自己当成孩子去玩,则实在有点无聊。 好在他还借了书,可以打发时间。 玉米收好晒上之后,接下来的两天里面,房禄军又把豆子、花生都弄好,十月五号这天,房禄军来到镇上的火车站,买了一张七号前往温州的火车票,硬座,一百五十七块钱。 钱是从老爷子那里借的。 房禄军共借了三百块钱,剩下的交给了从容,作为他离开后家里的花用。 房禄军在家的时候,从容很厌恶他整天喝酒打牌、游手好闲,恨不得他立即能从眼前消失,但他真的要出去打工了,显然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舍和担心的。 从五号这天房禄军买了票回来,家里面的氛围就变得有些沉闷。 六号上午,大爷房禄国一家、大姑房霞一家、小姑房燕一家都来了,为房禄军送行。 几个叔伯姑姑,房长安的印象都不坏,但也都有一些不好的印象,比较直观的是两个姑姑,包括姑父,对房禄军和房禄勇的游手好闲都看不上,每次见面总少不了说几句。 房禄军有时候喝多了,会很不服气的指责对方,他酒醒了就忘,对方知道他的性子,对他酒醉后的话也不甚在意,然而对从小记事的房长安而言,难免就会有“两个姑父经常骂我爸爸”的印象。 哪怕长大后明白人家并无恶意,这中印象也潜意识地会影响到他。 相较而言,大姑父唐先宇性情更敦厚温和一些,说话内容也更偏于劝告,而小姑父单鹏则相对更势力一些,说话时更偏于指责“你这样不行,是错的”之类的话。 两个姑姑的性格大抵也是如此,不过对待房长安他们三个倒都还算比较和气,大姑房霞偶尔还会给他们带一些吃食,因此更受欢迎。 房禄国兄妹五个人里面,单轮家境,要以房霞和唐先宇一家最为殷实,因为唐先宇从前两年开始,就带队在外面搞建筑,多少挣了些钱。 房禄军决定要出去打工的时候,从容也曾全国要不找大姐夫,但房禄军受不了那个气,更不想在唐先宇手底下干活,因此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房燕、单鹏跟房禄国一样都住在镇上,距离比较远,房霞与唐先宇所住的小唐庄与这边只隔了一个村,比较近,因此先一步过来。 表姐唐曦和表弟唐显也都跟着来了,唐曦与堂哥房长青一样读高一,但成绩不好,在县上的三中读书,表弟唐显比房长明大一岁,今年五年级,成绩也不大好。 房霞带了一袋糖果来,说是大姑父唐先宇从外面拿来的,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很欢喜,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糖果就恨不得马上拆开来吃。 这让唐先宇和房霞都有点意外,房霞笑着调侃道:“呦,都懂事了啊?也不闹着吃了。” 从容笑道:“什么懂事了,长安这段时间上学,每个星期都给他们带吃的,所以没以前那么馋了。” 房霞这才恍然,笑道:“那难怪,吃吧,就是给你们拿的。” 房长明又看看老妈,从容点点头,他才去拆开,拿了几个糖果,挨个的分发,房霞笑道:“这是真懂事了。” 房长明受到夸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当做没听见。 唐先宇笑着问:“长安这段时间考过试吗?成绩怎么样?”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没说话,房禄军已经迫不及待地显摆道:“这才刚开学,就考过一次摸底考试。” 房霞笑着问:“怎么样?” 房禄军很矜持地道:“还行,年级第一。” 夫妻俩都知道房长安成绩好,所以才先问他的,但房禄军给出的答案仍让他们十分吃惊,唐先宇原本坐在小凳子上,听到这话,姿势都换了一下,看着房长安,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确认道:“整个年级,考了第一?” 他知道房禄军爱吹牛,所以这次直接问房长安,因为知道这个外甥比较老实,不会说谎。 房长安又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又道:“不过只是摸底考试,单元考试还没考呢。” “那也厉害啊!” 唐先宇吸了口气,啧啧赞叹,“二中啊,你要能一直保持这个成绩,别说县一中,市一中都可以拼一下。” 房霞也道:“管!好好学,不要骄傲,学好了才有出息!” 夫妻俩都是踏实过日子的性格,家境说不上多富裕,衣食无忧总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如果说唯一有什么烦恼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两个孩子的成绩了。 听到说房长安考了全校第一,夫妻俩确实也替他开心,终归是亲人,却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房霞说完,看看旁边的唐曦和唐显,叹了口气道:“看看你们两个……” 唐曦和唐显没想到明明还没有期中、期末考试,居然也要被拉过来对比一番,都不大高兴,没有吱声。 闲聊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摩托车的响声,唐先宇道:“估计是单鹏来了。” 几家里面只有房燕家有摩托车,出去一看果然是单鹏,后座是他两个孩子,单飞和单翔,房燕却不在。 最先出来的唐先宇与单鹏打了招呼,房霞往后面看了一眼,问道:“燕燕呢?” 单鹏浑不在意地道:“她骑自行车,在后面呢。” 刚刚走出来的房禄军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说什么,从容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替妹妹“抱打不平”的意思,这才移开目光。 房燕性子有点小气,但手脚十分麻利,不论地里的活计还是三轮车、摩托车,都开得十分熟练。 “军哥,嫂子。” 单鹏也没有进院子的意思,站在门前打着招呼,单飞也招呼了一声几个长辈,单翔则坐在摩托车上面没动。 房禄军只淡淡“嗯”了一声,没回单鹏的话,从容则笑着客套几句,道:“进来坐吧。” 单鹏笑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没到前面去呢,等下再过来。” 唐先宇看看房霞道:“那我们也过去吧。” 两家人都到了前面老爷子那去,房长安一家重新回到屋里,房禄军就骂道:“这个单鹏真不是个玩意,他妈哩,一个男人……” 从容皱着眉头道:“那也是燕燕自己让他带孩子来的,你信不?不然你等下问问?” 房禄军性格有点窝里横,同时又很护短,以前就因为看不惯单鹏吵过一回,那次是夫妻俩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辆脚蹬的小三轮车过来,摩托车路上坏了,大冬天下着雪,单鹏把摩托车丢给了房燕,自己骑着三轮车带着孩子先跑来了。 房禄军和单鹏吵完的结果是,单鹏觉得他小题大做,喝醉了耍酒疯,房燕也觉得二哥多管闲事,好好的非要喝酒,喝了酒又非要吵架。 从那之后,从容对这种事情就是当做没看到,房禄军再要管的时候,她就劝“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个外人就别管这么多了。” 然后房禄军再骂:“我是她哥!我是外人吗?” 再被从容一句“人家把你当外人”给噎回去。 房长安记得这些,因此对于眼前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因为按他的后世记忆,小姑一辈子操劳,两个孩子长大之后对这个妈妈也并没有很体贴。 单飞毕业时,小姑房燕出了车祸,为了不动用给儿子攒的买房子的钱,一家人商量决定按省钱的“性价比”方案治疗,小姑因此落下半身麻痹。 刚把房子买了不久,单鹏突发脑血栓,房燕为了筹钱给单鹏做手术,求着儿子先把房子卖了或者抵押借钱,单飞愣是不肯松口,让房燕来求房长安借钱。 ——前世房禄军意外故世后,房燕一家没有过任何援手,从容百般为难的时候,为了房长安上学登门借钱同样没有拿到一毛钱,房长安因此生怨,到毕业后两家除了名义上的血缘亲戚,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最后房长安借了钱做手术,出院后单鹏和房燕夫妻俩人身体都不好,单飞和单翔兄弟两个把家里能分的分完,对爸妈近乎不管不问,反而需要年龄更加年迈的房禄国、房霞时常去接济照顾。 相比之下,眼前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116】打起来了 房禄国一家很快也到了,房禄勇随后过来喊二哥一家到前面过去。 房福康夫妻俩原本住的院落前些钱拆掉了,给房禄勇盖了新房,如今住的是紧挨着的后院,原本房禄国的住处,并不大,因此一大家人聚会,都是在房禄勇家。 房禄勇也是一儿一女,大的今年还没满三周岁,小的还没过周岁,一大家人聚在一起,难免逗逗小孩子,随后说话聊天,也大多围绕着孩子。 说起下一辈,房禄国夫妻俩都是教师,方长青、房澹然兄妹两个从小成绩就好,自然是模范表率,而房长安刚上学时成绩不好,后来“知耻后勇”赶了上来后,基本也都在班上前几。 不过方长青和房澹然成绩好,那是在镇上的学校名列前茅,所以哪怕房长安有时候在小学里面考了第一,大家也都没把他跟方长青兄妹俩去比较,默认差了一个层次。 这次房长安在二中考了全校第一,哪怕只是摸底考试,在这个大家庭里面引起的震动也是巨大的,这意味着原本固有概念的颠覆。 闲聊了一会儿,房禄勇提议打牌,房禄军自然积极响应,房禄国也有点意动,看看唐先宇,唐先宇又看看单鹏,道:“我不打,你们打吧。” 单鹏不怎么爱打牌,也只是不怎么爱而已,主要是怕输钱,确认玩得比较小,又觉得亲戚间输了也可以不给钱之后,便也决定一块打几局。 天气不错,房禄勇把堂屋里面的桌子搬到院子角落,围坐着打牌,唐先宇也在旁边看。 女人们则跟一起准备做饭。 房长安左右无事,便溜达进屋,房长明正跟单飞玩斗兽棋,房嫣然、单翔在旁边看,方长青和房澹然在家里面难得看电视,就在里间,也就是房禄勇和王玉秀的卧室看电视。 还在襁褓里的小堂妹被抱到了西屋睡觉,不在这屋,不必担心吵到她,唐曦和唐显也在里面看电视。 房长安也到里面,唐曦给他让了个位置,房长安便就坐着一块看电视,同时随口跟堂姐表姐们闲聊说话。 没过多久,外间客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同时还有很轻微的女孩子的声音,房长安立即站了起来。 他迅速几步走到外间客厅,就看到单飞和单翔兄弟俩正把房长明按在地板上,房长明一手揪着单飞的衣领,单飞掐着他的脖子,单翔按着他的腿。 房嫣然相帮二哥,伸手拉单翔,被他往后一推,跌坐在地上,眼看着像是要哭,但咬着嘴唇忍住了,又站起来去拉单翔。 房长安霎时间脑海里像是炸开一样,两步冲过去,抬起一脚将单翔踹倒在地上,同时一手揪起单飞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 单飞吃痛,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到房长安,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充满了威胁意味地想要开口说话。 房长安目光毫不相让恶狠狠地顶着他的眼睛,单飞的目光霎时间退缩回去,随即头发又被往后一扯,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声音,身体后仰,同时伸手想要去抓房长安的头发。 房长安脚下一拌,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喉咙将他放倒在地上,见倒在地上的单翔已经爬起冲了上来,还抬着一只手,看样子是想要一脚踢在房长安身上,把哥哥单飞救起来。 房长安凌厉的目光横视过去,单翔被他看得心里一缩,动作稍有迟缓,房长安松开了抓着单飞头发的右手,左手掐着单飞的脖子,右手毫不犹豫地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响亮脆响,狠狠抽打在单翔的脸上。 房长安愤怒之下,出手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只是个十二岁的孱弱身体,好在单翔比房长明还小一岁,个头还不到一米五,比他还要弱。 他努力锻炼了近一个月,配合强大的后世灵魂与意志,愤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远不是单翔能比的,这一巴掌固然把房长安震得手掌发麻,单翔也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 单翔明显没想到这个一贯沉默懦弱的表哥会变得这么狠,被打得懵了一下,然后站在那看着他,似乎是想了两秒钟,然后“啊!”地一声大哭起来。 单飞趁着房长安揪着他头发的手松开,抓住房长安的衣服,拼命想要挣脱,他虽然比房长安小一岁,但身高不差多少,真发起狠了,房长安一只手并不足以完全压制住他。 房长明已经爬起来,虽然也被大哥的表现很吓了一跳,但反应并不慢,见单飞要挣脱,立即冲过来抓住单飞被大哥绊住、拼命蹬着地的双腿,用力一拽,单飞无法借力,差点仰面摔在水泥地板上。 如果后脑着地有可能要出事,虽然概率并不是很大,但房长安毫无疑问不想冒险,另一只手迅速伸过来又抓住了单飞的头发,减缓了一下下坠的劲头,而后依旧掐着单飞的喉咙,将他狠狠按在了地板上。 “爸爸!妈妈!啊!”单翔扯着嗓子哭喊出来。 单飞听见弟弟的喊声,原本变得有些胆怯的目光立即又变得凶狠起来,拼命瞪着房长安,房长安曲起一条腿,直接用膝盖压在了他腹部,在单飞因此露出痛苦表情的同时,反手又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微微俯下身望着他骂道:“傻逼!” “我……” 单飞想要反骂回来,同时又伸手想要来抓房长安的手臂、脸、头发,总之能抓到的东西,房长安已经再次膝盖发力,往下狠狠一压,再次打断了他的发力。 在这个过程中,房长安再次俯身望着他道:“下次再敢动手,我弄死你!” 说完这句话,房长安又一巴掌抽在单飞的脸上,接着转头对房长明道:“跑!” 房长明愣了一下,房长安已经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单飞,撒腿往院子里面跑出去,单飞恨死了他,虽然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跑,但爬起来就咬着牙死命追了出去。 房家三兄弟和单鹏、唐先宇在西屋旁边的角落打牌,听到屋里面单翔的哭喊声都给惊动了,单鹏动作尤其快,立即就丢下手里的牌跑了过来。 他刚来到堂屋门前,就看到房长安从里面跑出来,然后是儿子单飞满脸通红,眼睛也像是通红的样子,咬着牙追了出来。 “你干嘛?给我站住!” 单鹏已经隐约猜到是打架了,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但单飞压根当没听见,眼睛盯着房长安猛追上去。 “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单鹏又提高声音吼了一声,但并没有伸手拦住儿子。 厨房那边,徐静、房霞、从容、房燕、王玉秀也都已经往这边走过来,房燕喊道:“单飞!你想干嘛?” 房长安压根没指望单鹏和小姑能拦住单飞,那边打牌的房禄国、房禄勇、房禄军都已经站了起来。 房禄国喊:“诶!诶!不要打架!” 唐先宇喊:“飞飞快停下,有话说话。” 房禄勇则指着单飞大声道:“单飞你想干嘛?” 房长安压根没看其他人,径自跑到小叔房禄勇身旁,房禄勇立即一手护着他将他挡在了身后,单飞想也不想,直接就冲到房禄勇身前,手脚并用地去抓、去踢房长安。 房禄勇是兄弟三个里面最高的,有一米七八,且又最年轻,虽然游手好闲,但也是要干些农活的,身体健壮,两只手抓住单飞的肩膀,单飞无论怎么都没办法够到房长安。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他!” 单飞满脸通红,乱喊乱叫,见打不到房长安,于是手脚并用去抓、踢房禄勇,倒是有两脚踹在房禄勇腿上,但对房禄勇而言并没有什么伤害能力。 单飞见房长安躲在房禄勇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更加愤怒了,边乱抓乱踢,边又更加大声的乱骂:“你个孬种!给我出来!我打死你……我草你奶奶!” 出于和房禄军同样的缘故,房禄勇原本就不大喜欢单鹏,连带着对两个不懂事的外甥也不怎么亲近,见他在自己家找事,又骂的难听,双手用力一捏他的肩膀,唬着脸道:“怎么说话呢?问问你爹妈,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啊?” 单鹏已经冲了过来,把儿子抱着搂在怀里面,伸手在他肩膀上乱拍几下,“叫你骂人!啊?还敢骂人?还敢不敢骂人了?” “我就敢!我就是要骂他!” 单鹏压根没怎么用力,单飞也不怕这个父亲,用力挣脱了出来,又冲到房禄勇身前,抬脚去踢房长安。 房长安很敏捷地绕着房禄勇往旁边一躲,房禄勇也跟着往这边挪过来,身体一挤,单飞差点摔倒,房禄勇赶紧抱住了他,抓着不让他动,对单鹏道:“鹏哥,你这是当爹的,也该管管了。” 不论到底怎么回事,单飞刚刚那句话骂出来,单鹏就只有道歉的份,赶紧过来揪着儿子到院子中间,跟房长安和房禄勇拉开了距离。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打死他……我……” 单飞还要再骂,房燕已经走了过来,一巴掌打在单飞的脸上,沉着脸瞪他道:“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单飞不怕单鹏,但似乎有点怕房燕,顿时消停下来,指着房长安道:“打他我!你怎么不管?” 房燕转头看了一眼躲在房禄勇身后的房长安,缓缓舒了一口气,单鹏放开了单飞,对他道:“长安怎么打你了?你说说看?” 单飞指着房长安道:“他揪我头发,还扇了我一巴掌!” 一群长辈的目光同时看向了房长安,房长安站在小叔身旁,手似乎在轻轻的颤抖着,看起来有点紧张,声音也有点颤抖。 “他跟单翔两个人把长明按在地上,还掐他的喉咙,我弄不起来他们,只好揪他的头发。” “我一开始在里面看电视,他们在外面打起来,我才出去的,不信你们问问澹然姐和长青哥们。” 方长青、房澹然、唐曦、唐显,包括脸上都挂着泪痕的单翔和房嫣然,也从屋里面出来了,站在院子里面看着。 听到房长安的话,方长青他们四个人同时点点头,房澹然道:“长安一开始确实跟我们一起在里面看电视,听见声音才出去的。” 她们同时证实的是房长安一开始在里面看电视,但因为房长安先说了为了救房长明才揪单飞头发的事情,因此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她们证明的内容包含了这件事情。 单飞愤怒地叫道:“你还掐我的脖子,扇了我一巴掌!” 一群长辈又看了过来。 房长安用力摇摇头。 单飞见他居然不承认,指着自己还火辣辣的疼的脸喊道:“就是这里,现在还疼呢!” 房长安没说话,只是望向刚刚给过单飞一巴掌的小姑房燕。 【117】到二中找房长安报仇 单飞先被房长安掐住喉咙,用膝盖几次狠压腹部,接着又死命追赶房长安,呼吸不畅加上情绪愤怒,所有人一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满脸通红,脸上挨得一巴掌看得并不明显。 后来房燕给了他一耳光,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因此房长安才临时改口,拒不承认,看向小姑的动作意思非常明显:就算脸上有巴掌印,那也是你妈打的,跟我没关系。 他倒不怕说实话,而是觉得那样一来大概被认为两边都有错,情况就太复杂了,既然如此不如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对错分明,这样也方便长辈们判断。 ——这当然是他心里的调侃,但对于撒谎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一来对方动手在先,你们既然能兄弟俩打房长明一个,那再加我一个也是合理的;二来他少年遭逢家庭变故,性格中本就有一定的偏激、自私成分在。 虽然在他慢慢成熟起来后自我审视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有意识地去做矫正,但如今这个程度的行为,还远没有到房长安要反思的地步。 退一步说,单飞和单翔受点委屈,说不定能让小姑加强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对他们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免得又活成前世那样狼心狗肺的玩意。 单鹏知道这个问不出什么结果了,又看向小儿子单翔:“你刚刚喊什么?” 单翔已经不哭了,不过脸上还有些泪痕,听到老爹问自己,也跟哥哥一样,伸手一指房长安:“长安哥打我,把我踢倒了。” 单鹏与其他一众长辈再次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道:“他跟单飞按着长明,长明被单飞掐得脸通红,都要憋死了,我又拉不起来他们,只好把他推开。” “是踢的,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单翔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跟哥哥一样大喊起来。 房长安看看他,再看看一种长辈,表情显出几分老实人的倔强,重复道:“是推的!” 从容问房长明和房嫣然道:“你们不是在玩吗,怎么打起来的?” 房嫣然原本被推倒都没哭,看到大哥后才一下子哭出来,这会儿听妈妈问,一下子又有点哽咽起来,指着单飞道:“我在看二哥和他下棋,然后单翔就骂我,二哥就骂单翔,然后他们两个就一起打二哥……” 在后院的老爷子房福康夫妻俩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奶奶刚好听到了房嫣然说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没什么大事,不要再打了,好好玩。” 老人家五个儿女里面,房禄军是最不讨喜的一个,连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受待见,她只听见了房嫣然说的话,以为单飞和单鹏兄弟俩把房长明给打了,所以开始和稀泥。 房长安明白奶奶的想法,反正他也没吃亏,于是在一众长辈还在衡量的时候,就有点委屈地开口道:“奶奶您说的对,我们都听您的。” “既然奶奶都这样说了,长明你也不要再怪单飞和单翔了,这毕竟是在小叔家里面,不要再闹了,他们远来是客,就这样算了吧。” 房禄国是老好人的性格,闻言也点头道:“对,对,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单飞哪里肯答应,他跟单翔只是把房长明按在地上而已,结果被房长安揪着头发卡脖子,被膝盖撞,还挨了两耳光,指着房长安大叫道:“他打我!凭什么就这样算了?” 他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的大亏,终究是孩子,又气又委屈,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单鹏早就猜到两个儿子都吃了大亏,否则肯定不是这样的表现,道:“是,都是一家人,不能伤了和气,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但道理还是要讲清楚。” 房长安道:“我觉得奶奶刚刚说的就有道理,姑父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你问问单飞和单翔,是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打长明的?” 单鹏赶紧向一直没说话的房福康和奶奶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不听,就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房燕问单飞:“你是不是跟单翔一起打的长明?” “是又怎么了?” 单飞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抬头很不服气地看着老妈,指着房长安道:“他还打我呢?” 他说话的时候怒气冲冲地瞪向房长安,房长安见一群长辈都看着单飞那边,没有人注意自己,张开嘴巴无声地冲他说了两个字:“傻!逼!” 单飞本就又委屈又愤怒,又被房长安一挑衅,立即就炸了,瞪着眼睛,立即就朝房长安扑了过来,嘴里还哭喊着:“我要打死你!” 房长安撒腿就跑,跑到老妈从容面前,旁边的房霞、王玉秀都赶紧伸手拉住他,把他护在身后。 房燕和单鹏都没想到儿子又要撒泼,没防备住,唐先宇知道房禄勇脾气躁,火了可能直接就直接单飞一脚,赶紧过去一把抱住了单飞,好言劝道:“乖孩子,这可不行,不能打架……” “不行!我要打死他!”单飞挣扎着乱喊乱叫。 房长安仰头冲老妈道:“妈妈,要不我们回家里去吃饭吧,不在这里吃了。” 今天这场家庭聚会就是给房禄军践行的,房禄军一家要是走了,这场饭还吃个什么劲? 房长安这句话一说,王玉秀跟房霞都赶紧劝。 房禄勇看单飞当着一群长辈又乱喊乱叫地冲过来要打房长安,是真的有点火了,要不是唐先宇先抱住了单飞,他真有可能忍不住给单飞一脚。 房长安这句话一说,不异于又添了一把火,房禄勇本就是这种性子,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了,吼了一声:“走什么走?要走也不是你们走!” 这等于是要撵人了! 虽然一家人聚会名义都是来看望老人,可这里毕竟是房禄勇的家,房禄勇这句话一说,单鹏和房燕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了。 房福康“噫”了一声,沉着脸骂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走?啊?” 奶奶也急了,一巴掌拍在房禄勇身上,“有你这样的吗?” 单鹏也不说话了,看看房燕,房燕明显有点生气,不过爹娘都说话了,便忍着了没吭声。 房禄勇话一说完,也有点后悔,不过拉不下脸来道歉,反而被爹娘一骂,反而更觉得气往上冲,指着单飞道:“都老实点,不要再闹了,上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能耐?” 这是单飞最大的软肋,他跟单翔成绩都差,但这件事情明显跟成绩没关系,因此更不服气,梗着脖子叫道:“这跟成绩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打我了,还骂我了!” “单飞你给我老实点!” 单鹏见越闹越大,而且发展到现在,儿子明显占不住理了,不论事实怎样,闹到现在肯定没法子再追究下去,于是冲过来把单飞拽了过来。 “放开我!” 单飞被父亲抓着,愈发奋力挣扎起来。 房长安看着单飞道:“单飞,虽然我们俩刚刚打过架,但我还是想劝你一下。” 一群长辈都愣了一下,单飞也暂时停住了挣扎,转头盯着房长安。 房长安道:“今天这件事情跟学习成绩还是有关系的,你学习不认真,在学校里面肯定也没少惹事,养成了这种性格,才动不动就跟人打架。” “你看我,我平时每天就认真学习,也不打架也不惹事,所以你打我我就跑,不跟你打。” 单飞听他说得这么不要脸,刚要张嘴反驳,房长安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今年都五年级了,明年就上初中了,中考很重要的,如果你继续这样不认真学习,中考要是考不上,那该怎么办?” “你明年肯定也要去二中上学的,如果考上了那还好,如果没有考上的话,还要靠大爷给你走关系,这都是因为你不认真学习,所以还得长辈要操心。” “上初中差不多就是大孩子了,你要懂事一点,小姑和姑父每天赚钱已经够累了,不要让他们当父母的再替我们担心。” “距离明年升中学考试还有一年的时间,你现在认真学习还来得及,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想问老师,我反正在二中上学,离你们家也不远,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我,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房长安一番话说话,满院子寂然无声,原本心里面有点怨气的单鹏和房燕也觉得这番话说到了自己心里面去。 两个儿子不懂事一直是夫妻俩最大的烦恼和心病,听房长安这样认真诚恳地劝告,夫妻俩不禁都在心里面暗暗感慨这个外甥确实懂事,不仅怨气消了,反而还有点感激。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房福康也十分意外,看着房长安点点头道:“说的好,好啊,这才像是一家人。” 又对单飞和单翔道:“听见没有?要以长安哥为榜样,认真学习,这样才能有出息。” 房禄国也连连点头,对一直没说话的房禄军赞叹道:“长安这孩子确实懂事,懂事!” 那边徐静也在与房霞、王玉秀、从容说类似的话。 单飞见房长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群长辈居然还都夸他,气得肺都要炸了,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不说,就那样死死瞪着他。 房长安道:“爷爷也都说就这样算了,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那我给你道个歉吧。” 别说其他人,单鹏都敢让儿子接,赶忙道:“别别别,道什么歉,该让单飞给你道歉才对!” 说着一巴掌打在单飞的后脑勺上,“还不给长安哥道歉?” 他跟老爷子一样,“长安哥”都省略了“你的”这个前缀,属于日常表达,然而在听惯了“长安哥”这个称呼的房长安听起来,多少有点怪怪的。 单飞知道没有办法再找房长安算账了,心里面暗暗发狠:“等明年我也到二中上学,肯定找我们同学一起狠狠揍你一顿!” 他打定了主意,立即又想起房长安说的话,担心到时候真考不上二中,要是大舅不肯帮自己就去不了二中了,觉得还是要认真一点学习。 只有到了二中才能找房长安报仇! 到时候在学校里面打完,等星期天房长安再去告状,自己也跟他现在一样,什么都不承认,看他能怎么样? 这么一想,单飞似乎都能看到了房长安到时候哭着向自己求饶的画面,心里面好受了许多,但要他给房长安道歉,那肯定是不愿意的,扭过头不说话。 【118】腾飞的巨龙 房禄军见事情解决了,单鹏还要让单飞道歉,忙着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家,过去了过去了,来来来,打牌打牌。” 单鹏知道儿子的倔脾气,见房禄军开口,乐得借坡下驴,便不再提道歉的事情。 一桩孩子间的冲突最终还是以和稀泥的方式结束,为了防止两家孩子再打架,房长安在老妈这边,就没有再过去堂屋,房长明和房嫣然也走过来了。 房长明看房长安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大哥,觉得又颠覆了之前给大哥的印象,想要说话,房长安已经用眼神制止了他。 “澹然姐,我们玩跳远吧。” 房长安知道长辈们的担心,也不再去撩拨单飞兄弟俩,喊房澹然一起玩游戏。 他说的“跳远”游戏规则很简单,划一条线,一群人里留一个人或者分两批,一方跳,一方追,从一步开始跳,追的一方少跳一步,能抓住跳的一方就算赢。 要求是落地必须单脚,如果站不稳就视为“死了”。 虽然不是立定跳远,但也算锻炼跳远能力。 房澹然不喜欢动,闻言下意识拒绝,房长安劝道:“这也算练习跳远了,体育加试不是要考嘛。” 徐静听见了,笑道:“澹然你也该练练了,给弟弟妹妹一起玩吧。” 房澹然犹豫一下,只好答应,唐曦和唐显也跟着玩,再拉上房长青,共有七个人——分两边,房澹然算送的挂件。 这边在院子里面玩得开心,单飞和单翔兄弟俩好似被孤立一样,单飞还在生气,躲在里面看电视,单翔年纪更小,自尊心还没有那么强,站在堂屋门口看。 房长青、房澹然、唐曦看着不忍,都想要喊他一起来玩,又顾忌房长安刚刚与他们有了冲突,就没开口。 却没想到房长安竟主动开口了,喊道:“单翔,一起来玩不?” 单翔也没想到,下意识地摇头。 房长安笑道:“不要再生气了,咱们都是亲戚,小孩子没有不打架的,越打越亲,只要不记仇就好了。” 房长青房澹然他们都觉得十分意外,对这个堂弟/表弟不免更加刮目相看,那边打牌的房禄国又叹了一口气,道:“长安这孩子,是真的懂事。” 单鹏见房长安主动向儿子示好,心里面也觉得有点暖意,同时对比一下两家孩子的差距只之大,更觉得不是滋味了,但他也只能跟着夸奖道:“确实懂事,懂事,比我们家的两个强太多了,二哥二嫂教子有方啊。” 房禄军最爱面子,喜奉承,听见都这样夸,心里乐开了花,原本表情不大自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都是孩子嘛,有点矛盾正常,该亲还是亲。” 虽然发生了一场冲突,但毕竟是孩子之间的矛盾,房长安又主动和单翔缓和了关系,给大人留下了足够的缓冲空间。 吃饭的时候,房禄勇在酒桌上为自己刚刚说错话找单鹏敬了杯酒,再来找房燕配个不是,其他人说和说和,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吃完饭后,又说了会话,房长安准备要去镇上,房霞有些不解地道:“不是只上晚自习吗?你去这么早干什么?” 房长安道:“我先去班主任家里,把书还了。” 房禄军进一步解释道:“他每星期都是吃完中午饭就过去,说是去看书。” 大娘徐静有点吃惊地问道:“是程梦飞家里吗?” 房长安点点头,徐静与房禄国看了一眼,愈发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个侄子怎么跟程梦飞关系走得这么亲近。 不过这毫无疑问是好事,她也乐见其成,不过还是玩笑道:“那看起来她家里面书是很多,都不来大娘家,整天往班主任家里跑。” 房长安笑道:“等程老师家里书看完了,肯定还要去大娘家里借。” 房禄国和徐静都笑起来,房禄军道:“那行,你们先坐坐,我等下再过来。” 一家人先行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房禄军就对房长安道:“你今天太冲动了,知道不?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 房禄军一直有点怕是,遇事就想要往后缩,从容对他刚刚沉默就已经觉得不满了,听他又训房长安,立即道:“按你说的,他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单飞他们两个按着长明,你儿子就活该挨打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 房禄军立即提高了声音,“我是说他太冲动,欠考虑,没说不让他动手啊!” 房长安笑道:“爸,我考虑过的,你看,现在不是没事吗?” “爸爸明白你的心情。” 房禄军被从容呛了两句,说话又温柔起来,“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啦,这是你小叔家,我也给你说话也不合适啊,对不对?” 从容不满地道:“燕燕和单鹏他们两个谁没说话?你自己弟弟家,你儿子被打了,你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房禄军很清楚自己刚刚的行为说不过去,自己也觉得羞愧,但正因如此,更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被其他人说出来,听见从容这么说脸涨得通红,恼怒地道:“你懂个屁!” “爸,你别急,听我说。” 房长安很清楚老爸的性格,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平心而论,房禄军不适合作为掌舵人,哪怕是一个小家庭的主,他也做不好。 但作为曾经失去过一次父亲的人,房长安同样很清楚房禄军对这个家庭的不可取代的意义。 前世的从容也曾对长大后的他说过“之前一直对他不满意……之后才明白他对这个家庭的意义”的这种话。 房长安已经对此有了清晰的应对办法,既然房禄军不适合作为一家之主,那就不让他做主,安心地在户口本上当个户主就行了,平日家里有什么事情,不论自己还是老妈做主都要更好。 并且,人的性格并非一成不变的,随着阅历、见识增多,加上自己在背后的推动与敦促,房长安相信老爸会跟这个家庭一样,越来越好。 即便不能,只要老爸安稳地当个太上皇,整个家庭仍然可以保持和睦的氛围,毕竟老爸,或者说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对于孩子来讲都是很好哄的。 “我确实打了单飞单翔,他们俩说的都是真的。” 房长安很平静地说完,房禄军和从容都愣住了。 “我从里屋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俩按着长明,就一脚把单翔踹到了,然后揪着单飞的头发把他拉起来,跟长明一起把他按地上,抽了他一巴掌,单翔也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 “等单翔哭了,我猜到你们都要来了,才跑出去的,反正单飞说话肯定没人信。” 房长安说的坦然,房禄军夫妻俩没想到一贯老实听话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长安继续道:“我知道说谎不好,但这件事情我没觉得自己做错,单翔把嫣然推倒在地上,摔了一下,我打得再重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从容沉默了一会儿,道:“妈妈教你讲道理,也从没有教过你也受人欺负。” 房禄军则道:“算了,不说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现在也大了,懂事了,爸妈就不说太多了。”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又问:“爸你明天走,还去我们学校吗?” 房禄军犹豫了一下,道:“算了,爸爸就不打扰你上课了。”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反正我们在家又没有什么事情,爸你到外面不用担心我们,安心赚钱就行,等你过年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一台新的电视机。” 房长明和房嫣然听说要买新电视,都很惊喜和期待的看着老爸。 房禄军看着三个孩子期待的眼神,一扫刚刚不敢替儿子出头带来的阴霾,笑着许诺道:“好!等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买新的大彩电!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从容看着这一幕,也将刚刚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房长安每次去程梦飞家里都要带一些东西,这次带了一些花生和几块白薯,沈诚言很爱喝白薯煮的稀饭。 房长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牵着自行车出门,一家人都跟了出来,房禄军的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想要对儿子说一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走啦。” 房长安一脚踩着自行车的脚蹬,回头冲房禄军道:“爸,儿子祝您一路顺风,等您过年带着大彩电回家来!” 房禄军重新又露出笑容,故作潇洒地给儿子一摆手:“放心!老爸答应你!” 目送着房长安的身影骑上自行车远去,房长明和房嫣然很快转身要走,房禄军依旧站着没动,从容催了他一声,他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家,低着头骂了一句:“他娘哩!到走了,还得被儿子催……” 从容看着他没说话,房禄军看了眼媳妇,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挣一台大彩电回来!” 房长安骑着车子在路上,心里面仍感到有些不舍,同时又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明明可以在镇上帮忙弄包子,比出门打工轻松,赚得钱也更多,自己偏偏让他去打工…… 理智上来讲,房长安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房禄军的性格不经磨砺,是铸不起骨头来的,但情感上仍控制不住地感到自责。 好在他并非真正的十二岁的孩子,拥有相对普通成年人还要更加强大的意志与调节能力,放任自己一段路的时间,到了镇上,也就把思绪都收敛了回来。 来到沈诚言与程梦飞家中,沈诚言与程梦飞都在,闲聊几句话,沈诚言说起国庆前的茅台股票,三十号收盘时已经涨到了二十一块两毛四,看起来真有要反弹的趋势。 房长安知道这只是开始,故作赌赢了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包子铺又招了两个人,房长安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沈墨也如往常一样过来,四个人一块吃了晚饭,房长安借了《鲁迅5》和一本《杜甫诗集》,程梦飞已经不再对大家自行车感到稀罕了,他就自己骑回学校。 晚自习后,这周的包子预订统计结果出来,订购人数接近六百,每天的包子数量超过了四千! 第二天早自习后,沈诚言再次开着宝马车一块过来送包子,同时给房长安带来的更大的喜讯。 三中这周的包子预定量达到了每天两千五百个,比上周翻了一倍还多! 一中增速稍缓,也有每天一千八百个! 这样算下来,每天的包子总数目就达到了八千三,直接超过了曾经房长安画出的大饼,这还是在没有正式进入海天中学的情况下! “恭喜沈叔叔!” 这个结果是房长安都没有想到的,也觉得惊喜,笑嘻嘻向沈诚言道喜。 “恭喜我什么,你自己不也有三十呢吗?” 沈诚言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随即又叹道:“海天那边总算谈好了,过两天我就带人过去宣传,不过这样每天包子太多了,张哥他们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就开始忙活,还得继续招人,我准备把多弄几个灶,这样一次弄得包子多一点。” 房长安笑道:“这些您决定就好了,我只管吃包子。” “你这小子!” 沈诚言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俩人说得开心,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用绳子捆着的白色麻皮口袋,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来到了校门口,被警卫室拦了下来,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才又背着口袋,拎着布包走进校门。 然后远远地看到了校园东墙下,一大一小两个亲昵说笑的身影,旁边白色的宝马车停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墙壁阴影下,也让人感觉熠熠生辉。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比较高的身影拍着那个比较小的身影的脑袋说笑,那种亲昵在他这个当父亲的记忆中也没有过几次,在儿子慢慢长大懂事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了。 他努力回想,终于记起在前不久就有过一次,心里面好受许多。 就是可惜,喝醉了…… 他站在那里怔怔望着这一幕,像是要牢牢把眼前的画面记在心里,然后沉默着转过了身,背着那个用绳子捆着的白色麻皮口袋,拎着同样土里土气的沉重布包,在来往学生们偶尔瞥过来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走出校园。 口袋和布包都颇为沉重,他在中途停下,从口袋里面摸出半包皱巴巴的渡江烟,抽出一根,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站在路边沉默地抽完。 然后抹了把脸,舒一口气,重新背起口袋,拎起布包,又一步步走到了镇子南端的火车站前。 他将在这里坐上前往市里的大巴车,并且到市里坐上火车,继续远行,孤身乘坐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抵达两千里外的工厂。 这里有他兑现对妻儿承诺的工作机会。 这里有千千万万个他,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希望。 他们汇聚在一起,变成巨龙腾飞的形状。 【119】每天两万三 当我们离开校园,走进社会的时候,往往会怀念校园生活的美好,感慨自己年少不知珍惜,然而不能否认的是,由于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压力,我们需要一个心灵的桃花源,所以在回望过去的校园生活时,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了它的很多不好的地方,将它美化了。 比如写不完的习题、拮据的生活费、嘴脸可恶的老师、难以接近的心仪女生、讨厌的男同学、看不到的假期、一场接一场的考试,还有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的枯燥的学习生涯。 十一假期之后,重新回到学校,房长安重回初中的新鲜感慢慢淡去,就慢慢地能够感到初中生活的枯燥和无聊了。 好在拥有后世灵魂的他很清楚这段时光的宝贵与意义,心性定力也远非前世十二三岁的房长安可比,耐得住寂寞,因此只是觉得稍微“平淡”而已,并没有很枯燥。 毕竟还有王珂和沈墨两个小同学陪着。 假期往他家里去过一趟之后,去过的几个同学明显变得更加亲近了起来,沈墨和王珂有时候与他说话,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其他人的注意了。 当然更明显的是两个小姑娘之间更加亲近了,这让房长安偶尔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她们俩在聊天,自己拍拍沈墨肩膀示意让自己进去的时候,有一种第三者插足,打扰到了她们的错觉。 另一个更明显的转变来自于王雨薇,假期之后,她对房长安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当然见面或者一些交集时,仍会露出好看的笑容客气地招呼、说话,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意用调侃或者其他方式来拉近距离了。 这些其他同学未必能够察觉到,房长安自然将一切了然于心,心里面微微有些感慨,却也没有更多的波澜。 这个年纪的同学,单纯也单纯,但从不乏一些聪明人,他或她们因为经历或者被教导,从小就比旁人更早明白一些世故,或者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谈不上高低对错,只是选择而已。 甚至在很多情况下,与这些人打交道、相处要比其他人更愉快,因为他们更圆滑,更懂得怎样照顾旁人的情绪。 另一方面,包子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二中这边最先铺开,在十月底的时候,每天预定量甚至一度超过了五千,不过只持续了一周,很快跌落了下去,基本稳定在每天四千五到四千八左右。 如果按平均每个人七个包子算,大概有近七百人订购了包子,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占比,接近学校总人数的一半了。 房长安知道这种“盛况”很难长久,等大家吃腻了,食堂那边反应过来了,肯定会重新跌下去的。 三中和一中两个学校都在持续增长,大概食堂比二中还要“惨烈”,三中始终保持了很高的增速,十一月突破五千个后,房长安与沈诚言都认为超过了饱和点,会很快落下去。 结果这个数字一直保持到了这个学期结束,并且还有小幅度的继续增长。 沈诚言为了弄明白缘故,特意跑到三中去吃了一顿食堂,回来之后骂了三天。 一中作为省重点,初中部与高中部食堂是不分开的,食堂相对比较正规,窗口多,竞争大,质量要比二中、三中好很多,最初的爆发式增长让房长安和沈诚言着实惊喜了一下,但很快增速就放缓下来。 后来一中那边有高中部的学生主动询问了前去送包子的彭亮亮,沈诚言立即拍板,把高中部也一块纳入了目标客户,一中的市场才又进一步增长,到了十一月后,每天也有四千以上的数量。 相较于三家公立中学,私立的海天中学最为麻烦,在刚刚开始之初,增速十分恐怖,第一周八百多,第二周就直接暴涨到两千五,翻了三倍,第三周四千。 第四周则暴跌到了一千多。 沈诚言和房长安原本预计这周包子数量铁定破五千,按照这个数目准备原料,还又招了两个人,结果海天这边直接来了两级翻转,差点没把俩人腰给闪了。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沈诚言通过学生渠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海天的两家食堂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动了班主任,在各个班级明令禁止学生们买包子。 那一千多订购量,还是有的班主任不买食堂的账才保下来的。 沈诚言从转行卖包子以来顺风顺水,第一次碰到这种玩手段的,气得破口大骂。 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二中三中的食堂如果有这份能量,估计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去拼物美价廉。 房长安给沈诚言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到海天中学的食堂考察了一圈,然后带着证据到县工商局举报,很快带着工商局的一起来检查了一圈。 下周海天这边的包子订单量突破了六千。 由于是全封闭式管理,海天中学近三千名学生都要在学校里面吃饭,市场比二中、三中加在一起都还要大,没有了食堂的恶意阻拦,哪怕是这学期末稳定下来的情况下,海天中学每天的包子订购量也保持在一万上下。 最高时更是超过了一万四! 为了多垒几个灶,沈诚言干脆把铺子隔壁的两家房屋也给租了下来,但包子数量实在太多,又招了好几个新人,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随着各个学校的食堂都变得“良心”起来,二中、三中的包子订购量都在慢慢回落。 截止到期末,最终保持下来的数据,二中在四千、三中在五千的线上小幅度波动,冬天又有所回升,因为食堂的饭菜很容易冷,反而不如放在盒子里面用泡沫箱子送来的包子暖热。 四所学校加在一起,每天的包子订购量基本保持在两万三千个以上,这个数目远远超出了房长安当初描绘的蓝图,更是沈诚言想都没敢想过的。 数量太大,从原料到场地,从人工到配送,方方面面的小问题层出不穷,沈诚言又是半路出门,没有一点经验,经常被搞得焦头烂额,好在他始终坚持着“老子不缺钱,老子不为赚钱”的想法。 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彭亮亮两个人在往海天送包子的路上差点出车祸,三轮车翻到,人到是没事,一箱箱包子都翻了,好在都是小饭盒分装,上面还有卡扣,只有一部分连饭盒也被打翻。 然而却有不少连饭盒一起都被过去的一辆卡车给压扁了。 彭亮亮没有手机,瘸着腿赶紧跑到路边小卖部给沈诚言打电话,沈诚言一边让张飞这边赶紧继续做包子,一边自己开车赶过去,把彭亮亮送到医院,又回去送包子。 海天这边休息时间非常短,这么一耽搁,包子送过去的时候人家马上预备铃都已经打响了,沈诚言一边道歉,一边把这周的所有包子钱都给退了回去。 这次意外事故后,沈诚言当天就买了三部小灵通,每个学校的负责人一部,虽然彭亮亮他们并无所有权,但拥有使用权,在这个个人电话还没有普及开的年代,也称得上是一个每天拿出去极有面子的大惊喜了。 房长安知道后羡慕的眼都红了。 当然,作为拥有三成股份的合伙人,他获得的东西自然要更多。 临近阳历年末,沈诚言算了一下账,九、十、十一、十二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扣掉物料、租金、人工等所有成本后,铺子还净赚了三万块钱,其中主要是十一、十二两个月的盈利,前面的基本都花出去了。 沈诚言知道房长安想藏小金库,用他的身份证给房长安办了一张卡,将九千块钱都存了进去,随后在二零零三年的最后一天中午,把房长安喊到了家里吃饭,将卡给了他。 “钱是你的,怎么用都是你的自由,但你既然喊我一声叔叔,我问两句总不算多管闲事吧?你给叔叔交个底,这钱你准备怎么用?存着,还是给你爸妈?” 沈诚言把银行卡放在吃饭的茶几上,一副你回答让我满意了我才能给你的架势。 他为这将近一万块钱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倒不是不舍得,他压根没想过能赚这么多钱,甚至觉得自己拿两万太多了,想过多分房长安一点,随即又怕这样害了他,压下了这个想法。 但就这九千块钱,直接给房长安,他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程梦飞同样不放心,甚至提议要不通过房禄国直接把钱给房长安的妈妈,不过想了想,都觉得这样不合适。 夫妻俩商量半天,还是决定先找房长安聊聊再决定。 房长安明白他们的担心,笑道:“沈叔叔,你这张银行卡绑定网银了吗?给我在卡里留一千就行,剩下的八千都帮我买股票吧。” 沈诚言没想到他会这样花出去,愣了一下,失笑道:“你就这么看好茅台的股票?” 房长安道:“不是已经涨了吗?” 截止到十二月底,茅台的股票已经涨到了二十五块一股。 沈诚言想了一下,道:“那行,手上的股票挺多,我按二十二块分给你一部分,我自己再买点。” “不……” 房长安只说了一个字,沈诚言已经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废话,二十二块我也赚,就这样定了,密码是200411,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记住了没?” 房长安点点头,又道:“谢谢沈叔叔。” “跟我还客气?” 沈诚言解决了一桩心病,心情很好,于是关心起来房长安的学习了,叮嘱道: “阳历年一过,期末考试就快了,这段时间好好学,我听你程老师说,上次单元考试,一班的梁景瑜、二班的周逸,分数都跟你挺接近的?别被人家超过了。” 从第一次单元考试到其中考试,以及前段时间的又一次单元考试,房长安不敢有半点藏拙,火力全开,每门功课都是近乎满分的高分蝉联年级第一。 四班的平均分依旧在四个重点班里面垫底,他是程梦飞在资历不足、成绩不佳的情况下的唯一的“荣耀”,已经被架到了这个位置,容不得后退。 “那是因为试卷太简单了,满分就一百,人家要是也能靠一百,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靠一百零一吧?” 初中的知识难度有限,加上后世灵魂、阅历带来的强大学习能力,房长安在二中睥睨的自信还是有的。 “我不是骄傲,就是说一下事实。” 房长安小声嘟囔,吃罢了饭就到书房看书,沈墨很快也过来了,听说他分了一千块钱,眸子晶晶发亮,张着小嘴,很佩服的表情惊叹道:“哇,一千块钱啊?” 房长安笑道:“要不分你一点?” 小姑娘用力摇摇头,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不是好多包子吗?叔叔就给了你一千吗?” 语气俨然怀疑叔叔私吞了房长安的钱。 【120】只要是你送的就好 房长安解释道:“一共九千,另外八千我让沈叔叔帮我买股票了。” “这么多啊?” 沈墨点了点小脑袋,有点惊叹的样子,随即又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那叔叔得赚多少呀?” “你好像巴不得叔叔赔钱,是吧?” 沈诚言在书房外面就听见两个小家伙说话了,进来没好气地抱怨道。 “没有啊,我替叔叔开心嘛。” 沈墨笑嘻嘻地说道,“爷爷奶奶知道了肯定也开心。” “算了吧,你爷爷不骂我就算替我开心了。” 沈诚言仍认为老爹始终对自己没听从他安排、执意辞职的事情耿耿于怀,很期待等过年的时候大哥回来,要是父兄一起质疑、教训自己,自己把这段时间的“成绩”拿出来给他们看,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这几个月的经历与见闻,让沈诚言成熟许多,对自己的“良心”也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知,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拿了利润就诚惶诚恐了。 不论怎样,赚钱总比亏钱好。 当然,不论沈诚言还是房长安,都并没有去放任自己内心中的贪欲,此前定下来的“回馈”,也就是饮品,也已经在十一月推出。 是一种豆粉加糖冲制的类似于后世街边卖的豆浆,进价一毛七,卖两毛,好在很受欢迎,不少人都是每天买两三袋,靠着薄利多销,一袋三分钱的差价,勉强抵得上交通费和人工费。 房长安已经提议自己做豆浆封装来卖,磨豆浆不现实,但用破壁机打应该可以。 沈诚言也更加相信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过俩人对这个都不大懂,成本、口味都没有把握,并没有贸然去做,预备先到处问问,然后再买一台破壁机试验。 做出来的豆浆肯定要保持原价,如果成本压不下来或者口感太差,那就只好继续从厂家进货了。 房长安这段时间除了看书之外,也在看一些新闻,主要渠道是报纸,才知道一些记忆中比较遥远的事情,其实就发生在眼前。 比如12月13日,萨达姆被抓获;比如10月24日,宋美龄逝世。 而在这一年,还有一位知名上将逝世。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振奋人心的新闻,比如昨天,首个由中国科学家提出并且以中方为主导的空间探测国际计划“双星计划”中的赤道星,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成功发射。 今年中欧双方在航天上仍处于合作阶段,不过房长安知道按照历史进程,明年欧方就会背信弃义,使中国坚定独立研发北斗导航系统。 在后世,北斗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北斗,而伽利略还是现在的伽利略。 作为一名通过网络亲眼见证了北斗三号导航系统全面开通,乃至于全程通过直播看完了嫦娥五号发射、挖土过程的普通网名,房长安很期待在十七年前的今天,在新闻里面见证这一“撕破脸”事件。 有一种真正居高临下看小丑蹦跶的爽快感。 当然,时间往前走,也并非都是振奋人心的喜悦,阳历年结束之后,距离这个学期结束,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一个月之后,沈墨就将要转学,这所学校里面将再也难以看到她的身影。 沈诚言照常开车把房长安和沈墨送回学校,下车后并肩回教室的路上,沈墨敏锐地发现房长安情绪有点不大对劲,上楼梯的时候,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怎么啦?” “没有啊。” 房长安笑了笑,“就是在想阳历年也是过年,你要不要送我一点什么礼物,表达一下咱们同桌一个学期的深厚友谊?” “那你怎么不送我礼物啊?” 小姑娘撅了撅粉嫩嫩的嘴唇,随即又展颜一笑,颊上梨涡浅浅,娇甜可爱:“我给你买了一张贺卡,等我晚上想好写什么,明天早上送给你。” 贺卡是如今校园里面很流行的小礼物,明天才是阳历年,今天都已经有不少人在班里面送来送去,房长安今天早上就收到了两张,分别来自王浩和吴迪,也不知道他们俩男的怎么这么积极。 房长安点点头笑道:“那我等着啦。” 沈墨眨眨眼睛问:“你不送我吗?” “送啊,不过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大家都送贺卡,感觉我要是也送贺卡的话,就显得太没有新意了。” “不会啊,大家都送嘛,而且也不贵,还能写字,多好。” 她很认真地叮嘱道,“你如果要买的话,记得要给我买杜冰雁的,我不要《还珠格格》,也不要《神雕侠侣》和《射雕英雄传》,就要杜冰雁。” “要是人家不卖杜冰雁怎么办?” “要是没有就算了。” 沈墨很体贴地说道,“我就是自己没有买到杜冰雁的,所以才让你送给我的,你要是也买不到的话就算了。” “好吧。” 房长安点头答应,“我找找看,找不到的话就给你买一张我喜欢的。” “如果买不到李玉湖,那我要赵敏。” “行。” 沈墨说的“赵敏”并非贾静雯版,因为那部剧现在还没播,她说的是黎姿版。 回到教室,房长安刚刚坐下,沈墨就转过身小声问王珂:“你想要谁的贺卡啊?” 王珂正在写数学作业,闻言怔了一下,飞快地瞥一眼房长安,然后对沈墨笑道:“你的啊。” “不是谁送的,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贺卡,比如《神雕侠侣》啦,《射雕英雄传》啦之类的,我给你的贺卡已经买好了,等我晚上写好,明天就带给你。” 沈墨很细心地介绍,又解释说:“是房长安要买贺卡,我让他给我买杜冰雁。” “我也要!” 王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房长安,“我也要《上错花轿嫁对郎》,我要李玉湖!” 房长安点点头,“好。” 坐在王珂旁边的王浩抬起了那张圆圆的土豆似的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房长安,毕竟同床睡了一个学期,房长安点头道:“我知道,还有你的,我给你买杨过。” “好!”王浩很开心地用力点头。 沈墨又对王珂道:“《上错花轿嫁对郎》很少,我都没找到,要是买不到的话,还得换一个,我让房长安买不到的话就给我买赵敏。” 王珂道:“我也想要赵敏。” 沈墨道:“我已经先要了啊,你要不换周芷若吧?” “我不要周芷若,周芷若是坏的。” 对于这个年龄的单纯的是非观而言,电视剧里面只有好人和坏人,周芷若毫无疑问地站在了对立面,王珂毫不犹豫地否决掉了。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对房长安道:“要是买不到李玉湖,那你给我买小昭吧。” “行,我找找看。” 房长安有点无奈地点头答应。 下午放学,他在校门外匆匆吃了一碗“盖浇饭”,就到校门口的几家小店去找贺卡,柜台上摆了好大一片,很多人都在围着挑选,翻来翻去。 房长安一进去,正看到房殿秋跟她那个圆脸同桌在挑贺卡,看到他进来,房殿秋有些意外和惊喜地道:“我给你选了这一张,喜欢吗?” 照片上是杨过,小龙女,还有一只雕。 房长安毫不犹豫地道:“换一个。” “换谁?” “韦小宝。” “没有韦小宝啊。” “那就张无忌。” 房长安主动给她挑选了一张印着张无忌、周芷若、赵敏三人的贺卡,房殿秋撇撇嘴,还是接了过去。 房长安随便翻了翻,问道:“老板,有《上错花轿嫁对郎》吗?” “没有!” 房殿秋道:“你要《上错花轿嫁对郎》啊?我也想买,可是没有找到。” “我换一家看看。” 房长安来到对面的商店,刚进去就看到刘贝、张菁、王莎都在,仨女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三个看着像是高年级的男生立即喊道: “长安哥!” “长安哥!” “长安哥!” 半个商店的人都看了过来,房长安半尴不尬点点头,以为糊弄过去了,却没想到有个家伙又问:“你也来买贺卡吗?” 很殷勤地推开旁边的俩同伴,道:“让让,让让,让长安哥先选。” 这仨人有俩染着长头发,看起来明显不好惹,这样一来其他正在选贺卡的男生女生都有点萎缩,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房长安十分无奈,摆摆手道:“你们选你们的……老板,你们这里有《上错花轿嫁对郎》吗?” 老板娘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房长安冲仨个热心肠的“小弟”和班上的三个女生摆摆手,“走啦。” 他跑了学校这边四五家小卖铺都没有找到《上错花轿嫁对郎》,想了一下,干脆回学校骑自行车,原本准备回寝室,进学校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王雨薇,干脆把她的自行车借了来,骑车到街里的批发街上。 这里半条街都是小商品批发店,也零售,不过零售与小卖铺的价格没区别,只不过东西品类会更全一些,房长安前世到高中时还常来这里买东西,比如笔尖啦、草稿纸啦之类的,都在这里买。 虽然来过许多次,但哪家卖什么东西,房长安实在不记得,干脆挨家问过去,一直问了七八家,终于听见了老板娘救星一样的答案:“在那边,你找找。” 角落里放着一大堆贺卡,房长安停下自行车走过去,半途又折回来,给自行车上了锁,把钥匙拔下来放兜里,这才放心地去找贺卡。 他在一堆贺卡里面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杜冰雁和李玉湖的单人贺卡,又翻了翻,找到了赵敏的单人卡,但并没有小昭的单人卡,只有跟张无忌的双人卡。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扔下赵敏的单人卡,也选了和张无忌的双人卡,这样比较公平。 俩小姑娘的贺卡选定,房长安想了一下,问老板娘:“我多买一点,能便宜点不?” 老板娘问:“你要多少个?” “差不多五六十张。” “那给你四毛钱一张。” “二十块钱六十张,行的话我都在您这买了。” 这种贺卡一般零售都是五毛钱一张,翻开有音乐的卖一块或者一块五,不过批发肯定要便宜得多,老板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行,你学生嘛,便宜一点。” “好嘞,谢谢姨姨。” 房长安先把俩小姑娘的选好,其他的随意扒拉,选了六十张,付了二十块钱,正要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然后把那张赵敏和张无忌的双人卡放下来,换了赵敏的单人卡。 冬日天黑得早,房长安骑着车回到学校,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校园,他把王雨薇的自行车放到教学楼后面的车棚,然后拎着一堆贺卡,冒着冷风回到寝室塞进被窝里,再又嗖嗖嗖地跑回教室。 额头上的汗都没擦。 晚自习已经快要开始了,沈墨和王珂都在教室里面,看到他匆匆赶回来,都猜到他可能是去找贺卡了,两手空空,毫无疑问没有买到。 房长安坐下来后,先向王雨薇说了自行车停放的位置,把车钥匙给她,沈墨等他说完回过身,小声问道:“你去买贺卡了吗?” 房长安点点头,气息不定的样子,喘道:“跑到街里找了半天,没找到,我明天再去找找,放心,肯定给你俩找回来。” 王珂也在后面听着,所以他说话是用的是“你俩”。 沈墨见他大冷天他额头上似乎还有汗迹,气喘吁吁,有点感动,又有些不忍,小声道:“不用啦,我就要赵敏就好了,或者其他的也可以。” 王珂在后面小声补充道:“我也是。” 沈墨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很小声的补充:“只要是你送的就好啦。” “我再试试,说不定就买到了呢?” 房长安露出一个笑脸,“放心,我不会影响上课,也不会耽误的,明天晚上之前肯定给你们。” 沈墨似乎还想要再劝他,但见他表情坚毅,只好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认真坐好看书,灯影之下,颊上梨涡浅浅绽放。 如日照雪莲,耀眼生花。 【121】两小二的新年贺卡 晚自习的时候,空中细碎地飘起了雪花,随后慢慢变大,等放学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这是今冬的第二场雪,看起来比第一场略小一些,也将是二零零四年的第一场雪。 房长安到走廊上瞅了两眼,欣赏着气候并未变暖时的家乡大雪,嘴里轻轻哼着:“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后面的我就不知道怎么唱了呀……” 随即又有点不确定,这首歌到底是哪年唱的?怎么都没见谁听过呢? “你唱的什么呀?” 王珂和郑莉莉也挽着手出来看雪,听见了房长安的嘀咕。 房长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空中飘洒的雪花和下面涌向校门的人群,笑道:“唱二零零四年的第一场雪啊,比二零零三的稍晚一些。” 王珂扑哧笑起来,嗔道:“现在还是二零零三呢,没到零四年。” “所以我才说晚一些嘛。” 三人正说话,房殿秋从一班那里走了过来,将一张贺卡递给房长安,然后伸着手问他:“我的呢?” “我还没买呢,明天给你。” 房长安低头看看,还真是张无忌,旁边是赵敏、周芷若和小昭,背面写的是:祝长安哥越来越帅,右下角有房殿秋的署名。 王珂和郑莉莉也凑过来看,看清上面的祝贺词,都有点想笑。 自从十一假期一段接触后,房殿秋与王珂等几个女生逐渐熟悉起来,见她笑,自己也笑着问道:“怎么啦?帅不好吗?” 房长安笑道:“很好,很符合我,尤其是‘越来越’三个字,非常准确。” “嘁。” “呕!” 三个女孩用不同的声音表达对他厚颜无耻的抗议。 由于下雪,房长安没有再去跑步,回到教室又看了会书,九点半后,王珂和郑莉莉按时离开教室,他也就跟着一块回了寝室。 洗漱之后,房长安脱掉棉裤钻进被窝里面,把一沓贺卡拿出来放在腿上写。 王浩也坐在被窝里面跟人聊天,无意间瞥见,“我靠”一声,凑了过来道:“你买这么多?” “滚滚滚,你一碰我就写歪了。” 王浩个头不高,但很有分量,床一晃动,房长安字都写歪了,很嫌弃地撵人。 一块睡了一个学期,王浩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怕他了,重新在另一边床头坐下来问:“有没有我的啊?” “没有。” 王浩撇撇嘴,知道肯定有自己一份,也就不再问了,其他人听见了王浩的声音,李东风、郝明慈、刘承等人也都伸着脖子看。 “长安哥,你买这么多?” “这得送多少个女孩子啊?” “屁,长安哥是那种重色轻友的吗?” “长安哥,有我的没?” 房长安没好气道:“我特么每天闻你们的臭脚丫味,让洗脚都特么不洗,还给你们贺卡?想屁吃呢!” 刘承点腆着脸笑道:“给我一张,给我一张,我一张都没收到呢,多丢人啊。” “一边去,别打扰我想贺词。” “诶,诶,不打扰。” 李东风也道:“长安哥,我也要。” “我也要。” “行了行了,闭嘴。” 六十多张贺卡,房长安一直写到熄灯都没写完,好在比较重要的都已经优先写好了。 第二天早上,他摸着黑穿好衣服起床,又摸着黑把一张贺卡放在了刘承床头,然后抱着一堆贺卡来到踩着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教室。 “哇,你买这么多?” 教室里面只有张璐、李小毅、刘贝、毛闪闪四个人,见到房长安抱着一堆贺卡进来,都惊叹起来。 “来,你的。” 一个学期下来,谁来的比较早房长安心里有数,眼前四个人的贺卡都已经提前写好,从毛闪闪开始,挨个的发。 “谢谢班长。”毛闪闪与他接触不多,话都没说过多少,没想到有自己的贺卡,意外又惊喜。 贺卡上是一张风景照,主体是一条通往远方的道路,天空角落里有飞机留下一道白痕,后面流利飘逸行楷字写的贺词:好好学习,越来越漂亮,争取为建设祖国贡献一份力量。 半是调侃的祝福右下角署着:2004新年房长安祝毛闪闪同学 随着这一个学期的接触下来,房长安逐渐记起了一些关于身边同学的片段,比如周晓燕最后是跟李东风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然后离婚了。 毛闪闪和刘贝是他知道的班上同学里学历最高的,都是研究生,毛在北邮,刘在复旦。 因此给刘贝的内容与毛闪闪大抵类似,是:好好学习,越来越漂亮,祝我以后长得比你高! 刘贝看到这祝福内容有点哭笑不得,横了他一眼收了起来,没好气地道:“谢谢班长!” 给张璐的贺词是:命运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所有的付出都会在未来有回报,希望张璐同学在新的一年里多抬头,多笑笑,多跟同学说说话,你笑起来很好看。 张璐无疑是学习很刻苦的,不说班上最努力,至少稳稳在前五之列,但成绩并不好,期中考试她的成绩排名在三十五名之外,甚至还不如吊儿郎当的李东风。 张璐拿到贺卡,先道了谢,随即翻过来看了会儿贺词,沉默地夹进了书本里面,只是接下来看书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李小毅的性格与张璐类似,学习刻苦,成绩也不错,期中考试排在班里第九,房长安给他的贺词是:我一个室友有个心愿,希望新的一年能听见李小毅同学多说几句话,哪怕是跟他讨论学习作业,不然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做梦都要喊两声“李小毅你说话啊!” 李小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这是新年贺卡没错,转头看看房长安,房长安哪有空理他,把给王珂和沈墨的贺卡都藏好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偷偷摸摸地写其他人的贺卡。 大概因为天冷,王珂今天来的稍晚一些,接近六点的时候才到,她刚刚走到座位前,还没有坐下来,沈墨穿着一身大红的羽绒服,也出现了在教室门口。 王珂先让郑莉莉从王浩身后进去,然后自己坐下来,习惯性地伸手从桌洞里面拿书本,随即瞥见桌洞边缘静静放置着的贺卡。 正面朝上,印着小昭和张无忌两人的身影,她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伸手讲贺卡拿起来,翻过来去看后面写了什么,才发现竟是两张。 她拿着两张贺卡一分,发现下面的那张贺卡印着的是李玉湖,双手持剑,笑容明艳,更大的惊喜让她差点叫出声来,不急着看后面写着什么了,先探着身子问:“你买到了啊?” 房长安回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沈墨也已经走近,瞥见王珂手里的贺卡,快走几步来到王珂桌前,低低地“啊”了一声,仔细看了两眼,转头问房长安:“你在哪买到的啊?” 没等房长安回答,她又迫不及待地问:“我的呢?我的呢?” 房长安没想到王珂来这么晚,两份惊喜变成了一份,不过看俩小姑娘眼睛发亮的样子,效果终究是有的,朝沈墨努努嘴,示意她看桌洞里面。 沈墨赶紧坐下来,低头看自己桌洞里面,果然也静静躺着两张叠在一起的贺卡,上面一张是赵敏。 她并未去在意自己这张是赵敏单人而王珂那张是小昭与张无忌双人的事情,把两张贺卡一份,底下那张果然是杜冰雁。 小姑娘霎时间喜笑颜开,刚从满是积雪的外面来到教室,加上兴奋,白皙晶莹的小脸泛起淡淡潮红,眸子晶晶闪亮,对房长安道:“你好厉害啊!” 她拿着两张贺卡爱不释手,反复看了两遍,才又问:“你在哪买到的?” 刚刚看完了后面贺词的王珂也抬头看过来,房长安笑道:“买不到,我自己画的。” “骗人!” 沈墨当然不信,撅着嘴反驳,随即又把贺卡翻过来,看后面写的贺词。 杜冰雁那张写的是: 冰雁者,冰心也,晶莹剔透。“一片冰心在玉壶”即此意。 祝沈小墨同学永远保持一颗剔透冰心,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赵敏那张写的是: 流星划过夜空,短暂而璀璨,会带着许下的美好愿景继续远行。希望沈小墨同学好好学习,快快长大,用自己的光芒照亮周围的世界。 署名都是“房长安”三字。 杜冰雁那张贺词虽然有点文绉绉的,但很好理解,赵敏那张的贺词沈墨有点看不大懂,但流星、璀璨、发光、照亮世界,很显然也是祝福嘛,她很开心地对房长安说了声:“谢谢啦。” 然后转身问王珂:“王珂,他给你写的什么啊?” 王珂把两张贺卡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沈墨,“你先给我看。” 房长安正要阻止,沈墨已经干脆地把自己的两张贺卡递了过去,王珂也不赖皮,也很干脆地把自己的两张贺卡给了沈墨。 “……不带这样的!” 房长安这才发出一声微弱的无用的抗议。 俩小姑娘都没理他,看他写给对方的贺词。 沈墨先看李玉湖那张贺卡,内容与她的那张杜冰雁卡上内容十分相似: 玉湖者,玉壶也,清洁之至。“清如玉壶冰”即此意。 祝王小珂同学永远保持积极乐观的精神,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另一张张无忌和小昭的卡后内容却截然不同,只有一句淡淡的:认识你的第一个新年。 署名同样都是“房长安”三字。 沈墨反复看了好几遍,主要认真看与自己贺词不同的张无忌和小昭那张,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写给自己的比较好,流星啊,发光啊,比这张干巴巴的一句“认识你的第一个新年”好多了,于是瞥一眼房长安,很开心地还给了王珂。 王珂终究比沈墨大了两岁,心思更多些,能隐约地感觉到那句平平淡淡的“认识你的第一个新年”的一些余味,却也只是隐约的模糊感觉而已,并不清晰。 因此她也觉得写给沈墨的更好,看完之后还给沈墨,见她眉眼盈盈含笑,瞪一眼房长安,大抵觉得有点委屈。 房长安已经在认真看书了,还很大声地念出来: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辨斗,问其故。”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122】都喜欢 早操之后,房长安抱着一箱包子回到教室,放在讲台上,订购了包子的同学按照自己的号码自己上去领,他则把剩下的贺卡挨个放在座位上。 “哇,班长你买了多少啊?” “有我的吗?” 正在领包子的同学瞬间都看了过来,房长安挨个放在座位上,笑道:“自己看啊,我写了半天的。” 王雨薇取回了贴着自己号码的饭盒,又拿了一袋豆奶,回到座位上,房长安刚好把她与同桌的贺卡放下,她看到自己的贺卡印着的是金锁,瓜子脸蛋清丽妩媚,十分漂亮。 放下饭盒,翻开看后面的贺词,写的是:祝王雨薇同学越长越漂亮,心想事成! 署名是“房长安同学”五字。 很简单平淡的贺词,不过有名字,说明不是乱写的,王雨薇看看仍在发贺卡的房长安,拿起同桌的看,是一张五阿哥和小燕子的合照,后面贺词是:祝田羽同学成绩越来越好,不迟到不早退,按时交作业。 后面署名则是“你亲爱个班长房长安同学”。 王雨薇看得有趣,忍不住“扑哧”笑起来,先咬开豆奶喝了一口,坐在前面的女生回过身道:“王雨薇你的贺卡呢?上面写的什么?让我看看呗?” “先给我看看你的。” 这天早上,大多数同学的早饭都是在包子配贺卡中吃完的,有的看内容不同,还玩笑地找房长安质问凭啥给自己的不如别人的。 阳历年不放假,能带来的快乐基本也就只限于此了,好在二零零四年的第二天就是周五,接下来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中午的时候,房长安再次来到王传彪家中,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线,夫妻俩如今也知道他是儿子班上的同学,还是班长,对他十分热情,同样一块钱一碗的米线,不论是米线还是佐料都要更多。 也正是因为房长安点五毛钱的半份也跟别人一块钱差不多,他才加到了一块钱……当然,有钱了才是最重要的缘故,否则他会记着这份恩惠,却不会贸然多花钱。 吃完米线,房长安顶着冷风慢慢往学校走。 上周日来学校的时候,从容早早地给他备好了冬衣,棉袄棉裤,里面还有厚厚的毛衣毛裤,再里面还有秋衣秋裤,裹得严严实实,脚上也穿着毛料做成的厚袜子,外面是一双用房禄军寄回来的钱新买的雪地靴,二十一块钱,鞋底厚实,毛料很足,一动常要出脚汗。 美观自然谈不上,不过暖和就足够了,沈墨和王珂都笑话他像一只熊。 途中房长安转到了银行,拿出沈诚言给的那张银行卡,在自动取款机取出了六百块钱,揣进棉袄里面的兜里,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才放心地往学校走去。 下午三节课后,房长安依旧一身厚厚的棉衣,又套上了两层手套,一层露出手指,是平日写字用的,一层也是夹棉的冬手套,朴拙宽大。 中午王珂试了一下,她两只手伸进这个棉手套里面都还富裕,沈墨的手看着好玩,也跟着把自己的手伸进去,俩小姑娘四只小手,居然也勉强塞得下。 于是接下来上课的时候,她俩就一人霸占一只,写字的时候抽出来,不写字的时候就把两只手塞进房长安的厚手套里面,看着稚拙可爱。 王珂也要骑车回家,也是两层手套,外面一层也是买的粉色的棉手套,用一根线系着挂在脖子上。 房长安和房殿秋照例每周这时候等房影的时候,王珂跟她同村的同学一块牵着自行车经过,带着粉色的耳罩,围着白色的毛巾,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和挺直的鼻子在外,举着一只粉红色的棉手套朝他挥挥手。 “房长安,拜拜啦!” 房长安看着她蹬上自行车,很不放下地叮嘱道:“你骑慢点啊,别摔倒了。” “我知道啦——” 女孩儿娇甜悦耳的嗓音在冷风中飘荡过来。 房殿秋同样裹得严严实实地站在旁边,目光从王珂的背影上收回来,冲房长安眨着眼睛,有些促狭地笑道:“你是不是怕人家摔倒了心疼啊?” “你摔倒了叔叔也心疼。” 房长安哪里怕这种程度的调侃,撇撇嘴给她噎回去。 房殿秋不满地皱皱鼻子,又凑过来小声问:“哎,正经的啊,我问你,你是更喜欢王珂,还是更喜欢沈墨?” 房长安横了她一眼,“我就不能都喜欢?” 在房殿秋的认知里,“都喜欢”这种回答就等于说“都不喜欢”,嗔道:“我很认真的问你呢,我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行不行?” “我说了啊,都喜欢。” “讨厌!” 房殿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理他了。 房影终于姗姗来迟,三人一同骑着车,顶着冷风回到马家沟,因为天冷风大,比平时要晚不少,没到村口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也不知道王珂有没有到家……” 房长安在家里停好自行车,发现脑海里面很奇怪地冒出来了这个念头,赶紧甩出去。 从容正准备做饭,把堆在院子里面的枯叶和柴火搬到厨房里面去,房长安跟着帮忙,见灶前烧火的位置堆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从容又用旧塑料膜把柴堆盖上,免得被雨雪淋着浸湿,没有办法烧。 这都是深秋是一框框背回家里存着的,如果被弄湿了,如今大冬天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再去弄,全用煤炉一来慢,二来费钱,基本还是以炉、灶双用为主,前者烧水,后者做饭。 地里的白薯、萝卜、白菜都已经存在地窖里面,房长安嫌脏,以房长明更矮为理由,扒开地窖,让他跳进去扒白薯和白菜上来。 “你不就比我高一点嘛,还在里面活动不方便……” 房长安从地窖里面爬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不满地抱怨。 “高一点也是高,你不服就长快点,长得比我高就行了。” 房长安边把白薯、白菜放进篮子里,边随口糊弄。 “比你高了,就你下去吗?” “到时候让嫣然下去不就行了,那时候她长大了,也该帮大哥二哥分担一下了。” 后世房长明确实比房长安还要高一些,不过到那个时候肯定已经不用再这样钻地窖了。 房长安挎着篮子来到西屋,把白薯放在炉子旁边,听见堂屋里面房长明在跟房嫣然比身高,同时还在说:“嫣然你长快点。” “为啥?” “大哥说等你到我这么高的时候,就让你下地窖扒红芋了。” “我不!” “你赶紧长高一点。” “我长高了比你还高,到时候你最矮,还是你去扒。” “嘁,怎么可能!” 两个小家伙为这点事都能罗圈话说半天,房长安忍着笑来到厨房,帮忙烧火,等老妈忙完,抽出分好的五百块钱递给她。 从容没接,先问:“哪来的?” “您忘了,买包子我有股份啊。” 从容这才接了过去,数了一下,房长安解释道:“一共分了我五千,主要是十一月、十二月这两个月的,接下来每个月我都差不多能拿两三千。” 随着每天的包子数量增多,物料成本也在进一步压低,如今每天的包子数目都在两万以上,多的时候可以到两万五,取平均值,每天营业额也有两千三,哪怕每月按二十天算,一月营业额也有四万多。 扣掉物料、租金、水电煤、工资等费用,每个月的盈利都有三万左右,哪怕不全部都分掉,房长安每个月也有七八千。 不过他并不准备全部告诉爸妈,因为这样一来,他在外面花多少钱老妈都心里有数。 财务不自由无疑很难受。 子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小金库也要从小就开始准备起来。 即便如此,每个月两三千的数目也把从容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这么多?”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这还是我们都不想太贪心的情况,如果贪一点,还能挣更多。” 如今这时候的每月三万块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然而事实上如今的包子铺基本垄断了整个镇子的中学早餐,就像房长安说的那样,如果贪心一点,他们可以赚更多。 这幢生意里面,房长安的主意只是一点星星之火,沈诚言能打通所有学校的关节才是挣钱的关键所在。 不过随着接下来学校食堂慢慢反应过来,推陈出新,或者优胜劣汰,竞争进一步激烈,每天两万多的数目能否保持住还是一个问号,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 从容默默地消化了一下这个数字,随后才又问:“剩下的钱呢?” “沈诚言在弄股票,好像挺赚钱的,反正我们拿着钱也没用,我就让他帮我们一起买了,我自己还留了一百。” 从容点了点头,把钱收起来,过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爸每天累死累活,每个月才不到八百块钱。” 房禄军也找了一家阀门厂打工,计时工资,每个小时两块五,每天早上七点上班,十二点休息一个小时,六点下班,共十个小时,每天二十五块。 如果有加班的,也是每个小时两块五,但包晚饭。 每个月的一号休息一天。 房禄军每个星期打回来一次电话,很少说累不累,大多在说“我这个月做了多少多少个小时了”,炫耀的语气。 十一月三十天,房禄军共上班三百二十二个小时,一号休息,二十九天,每天工作111个小时。 十二月三十一天,上周房禄军打电话来,截止到二十五号,房禄军共上班二百九十一个小时,一号休息,二十四天,每天工作121个小时。 他刚刚进厂,又没有任何技术,毫无疑问脏活累活重活都要干。 房长安不知道老爸到底累不累,或者说不知道到了怎样的程度,但电话中听起来,他语气有一种此前哪怕是打牌赢了炫耀的时候,都没有过的发自心底的“底气”,大着嗓门说话。 骄傲,浮夸。 毫不惹人厌烦。 房长安努力露出一个笑容,道:“妈,您别着急,等这次我爸打电话来,您问问我爸,他现在对厂子里面了解多少。” “了解的不多,就想办法多了解一点。” 从容的表情有些疑惑,房长安笑道:“只要我爸了解的多了,咱家才能自己开厂子。” 【123】长安哥哥 从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不行的,我跟你爸什么都不懂,挣点力气钱就够了,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了,再自己当老板,让别人给你打工。” “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都是一点点学的。” 房长安能理解爸妈的想法,但并不愿意看着他们因为对未知的敬畏与怯懦而止步不前,前世年过半百的老妈就曾感慨后悔,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做,等想要做的时候,都已经老了,做不动了。 他重生一回,想要弥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遗憾。 且他的先知先觉其实十分有限,比如知道茅台股票会涨,也知道茅台会涨价,但茅台那些酒会值钱都不清楚,只有一个很笼统的方向。 这种情况下,只有奔着那个方向去努力前行,并不意味着可以走捷径。 当然,换个角度来看待的话,知道方向,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捷径了。 “别想这么远了。” 从容叹了口气,中止了这个话题,大道理谁都懂,别说房长安,房长明和房嫣然大概也都能说出一些,但做起来,以及下定决心去做,哪有那么容易。 她如今对生活最大的期待,就是儿子有钱交学费,有钱吃饱饭,丈夫能少喝酒少赌博,最好还能把家里欠的账还上。 如此就是她所能想到,甚至都不敢想的梦想生活了。 房长安也知道急不来,跟老妈顺口提一句,就不再说这件事情了,随口说起在学校里面的趣事,比如同桌和后桌的两个女孩子一起都能把手塞在他的手套里面之类。 从容果然更感兴趣,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听完问他:“你同桌不就是沈墨吗?坐后面的是叫王珂,对吧?” 房长安笑道:“您记得还挺清楚。” “你跟她们俩关系都挺好吗?” “还行吧,毕竟坐得近嘛。” “她们两个成绩怎么样?” “呃,沈墨更好一点,期中考试我们班第五,单元考试好像是第三还是第四,王珂稍微差一点,期中考试二十几,单元考试十几。” 前世沈墨成绩就很好,王珂的成绩却只是中等,这一世王珂的成绩比印象中提高不少,并且还在进步,房长安自然毫无心理压力地将这归功于自己的影响。 “那个王珂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房长安很随意地回答,又问:“您问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正吃完饭的时候,房禄军打来电话,他在电话亭打电话过来长途要六毛钱一个分钟,因此房长明接了电话,确认了是老爸打的,就挂掉了电话重新打回去。 最初还想要多消耗点时间,等五十秒再挂了重新打,结果人家那边已经计下一分钟的钱了,从那之后都是接了电话就挂掉回拨。 房禄军的电话大体上内容类似,问问家里情况,说说自己这个月能挣多少钱,他的工资都是全部押在老板那里,年底算总账,每个月生活费可以提前支出来,拿自己的钱还像是求老板一样。 房禄军因为知道家里没钱,自己又不在家,总害怕媳妇手里没钱,每个月都是尽量多拿。 这次电话也没有什么新意,问了房长安在学校的情况,房长明和房嫣然的情况,什么时候期末考试,什么时候放假,自己厂里放假时间还没有确定,估计腊月二十前能回家,火车票不好买之类的。 家里长途三毛九,一分钟四毛钱,说了四五分钟,房禄军再次叮嘱了房长安好好学习,房长明和房嫣然要听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还有一个月爸爸就要回来了!” 房长明和房嫣然说起这个都很兴奋,一方面确实有点想了,一方面则是还记得爸爸说过年回家买彩电的事情,很期待用大彩电放电视。 从容看着两个孩子,叹了口气,也露出笑容道:“对啊,等爸爸过年回家,给你们买大彩电。” ———— 温州市龙湾区,是很偏远的郊区,黑暗之中,一条为了运输修建的公路两侧参差不齐、混乱地坐落着破旧的民房和厂房,自高空望下去,昏暗的灯光在夜色里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光团 一条狭窄逼仄的巷子里面,房禄军从木板分隔的「电话间」里面出来,给老板付了六毛钱,长途一分钟六毛,回拨接听再加一毛。 一同过来打电话的两个工友也付了同样的七毛钱,一同走出这家民房简单分隔改成的电话亭,一人道:“走,整俩菜去,喝点?” 街边有小店,主要顾客就是他们这些出苦力活的农民工,一天劳累之后,大多会去点一两个小菜,喝一点小酒,两三个人最多也就三四十块钱,算是枯燥劳累生活里不多的消遣。 另一人道:“行,今天到我请……禄军,一起?” 房禄军似乎有点意动,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笑着摆摆手道:“算了,不去了。” “知道你儿子在家等着你买彩电呢,我请,不让你花钱。” 轮到请客的男人热络地来拉房禄军。 “哎——不了,不了,你们去吧,你们去吧,我去吃完粉干就行了。” 房禄军挣脱了对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带着几分尴尬解释道:“下次,下次一定,等我今年给儿子买了彩电,明年再喝,我请。” “行吧行吧。” 俩人见他不肯,有点扫兴,但也不好强求,只得自个去了。 房禄军走到巷子尽头,转进另一个同样狭窄的小巷子里面,钻进一家招牌满是污渍已经看不清字样的小店,用努力标准,但仍有很重乡音,不至于听不清楚,有点古怪的普通话,冲柜台后忙碌的老夫妻俩喊道:“老板娘,来一碗粉干,多加一点辣椒。” 等热气腾腾的粉干端上来,他吃了两口,犹豫了半晌,终于又喊:“再给我拿一瓶啤酒。” 吃完粉干,喝完啤酒,房禄军重新回到厂子,在厂房大门旁边临街的位置有一个窄窄的生了锈的铁质楼梯,沿着上去,上面是一间间简陋的宿舍。 他运气不错,分到一个单人间,用钥匙打开简陋的木头门,开了灯,简陋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一张木板简单钉起来的饭桌,还有一个放置杂物的小矮桌,这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 房禄军没刷牙没洗脸,脱掉鞋袜和衣服,躺在床上,在枕边放着的印着的《萍踪侠影录》《绝代双骄》《笑傲江湖》等一堆明显发黄的盗版书里面翻了翻,找到一本看的次数比较少的《萍踪侠影录》翻看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书页一页页翻过,日子一天天过去。 年关终于快要到了。 学校里面,放假和期末考试的安排都已经公布了下来,从一月八号开始进行为期四天的期末考试,十一号考完,十二号,也就是腊月二十一,寒假正式开始。 因为要拉开考试,教室肯定不够用,大概为了给学生们留出“临时抱佛脚”的时间,亦或者担心某一个年级提前考试提前放假,会影响后考试的学生们的心情,进而影响到考试成绩,学校安排的是初一上午考试,初二下午考试。 至于初三,等初一初二考完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和教室慢慢考。 因为期末考试的缘故,从四号晚上回到学校开始,整个校园似乎都进入到了某种特定时间触发的属于期末的氛围里面,连早上吃包子的时候,都有更多人开始背单词、背公式。 因此被噎着的不在少数。 为了保证这学期能划上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房长安也抽出了更多的时间来复习。 周日的时候程梦飞甚至一度决定这周不许他再借书,担心他耽误复习,房长安保证了半天才说服了程老师相信自己的天赋和实力,又借了两本书。 看完《鲁迅》之后,房长安就开始有意识把阅读的书籍分为了两类,一类是诗词、为主的文学类,一类是经济、金融乃至于工业等专业书籍,前者读起来毫无疑问更轻松,而后者,坦诚地说,绝大部分看不懂,消化的十分吃力。 房长安能咬牙坚持下来,而不是选择靠着“长安哥”“全校第一”“长得很帅”等优势去“享受”初中生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沈墨。 重生之初,他的目标十分明确与简单,就是改变家庭残破的厄运,并且让家人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刚刚重生后的他惊喜、茫然而又无措,对这个小小的目标也找不到方向,而如今,老爸出去打工了,短时间内肯定要受苦,但只要他视野与心胸打开,有包子铺这边的资金,有自己的推动,有沈诚言的借力,带领着整个家庭脱贫致富奔小康,绝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长则三五年,短则两三年,家里的境况肯定会有极大改善。 这一个短期目标已经在实现的路上。 房长安却发现自己不再满足于此,这种不满、不甘,一方面源于他内心深处的野心。 重生啊!上苍给了自己这样宝贵的机会,难道自己就用来买股票吃分红,炒房等升值,躺着等钱往脑袋上砸? 或者像前世那样等到移动互联网大时代来临,跟着微信喝汤? 而另一方面,则源自于沈墨,或者说沈墨背景的刺激。 即便过完这个年,等到明年二月沈墨过完生日,她也才十一周岁而已,房长安由于身体和环境的缘故,外显的性格有一定的“稚嫩”,内心深处却始终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前世今生,他接触到的沈墨都只是一个小女孩,谈不上爱情,但不能否认的是,或许因为曾经的那份悸动,或许因为一个学期的相处,对于她即将转学离开这件事情,他十分不舍。 这让他再次记起了刚刚得知沈墨外公、舅舅这层背景后的震动与……怯懦。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沈墨转学去市里读书,最多也就是两年的分别而已,等到高中,自己考进市一中,她大概率也会就读于市一中,那时候两人至少仍在一个学校。 真正能把俩人分开的,并非是沈墨转学,而是他从那天之后就怯懦的退缩。 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房长安能够理解和体贴自己的这种反应,他也一度说服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元旦后的周末返回学校,房长安发现自己并没有能成功说服自己。 距离放假只有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之后,考完试,寒假开始,过完年,寒假结束。 回到学校,他回到座位、离开座位、看书累了伸懒腰、犯困了想打瞌睡,都再也看不到旁边那个肌肤胜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了。 以后两人或许还会在沈诚言家里遇见,或许还会在市一中遇见,但自己很清楚,从她转学开始,两人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事情,前世的两人便是这样,分开后再也没有重逢。 可是重来一回,自己还要这样认命吗? 如果自己有,或者说并不安于现状做一个躺在先知先觉优势上等钱砸下来的“树懒”,而是立志发奋,以任、马那种高度的“企业家”为目标和方向,还会因为仅仅听说了沈墨家里的背景而就被吓得退避三舍吗? 这种心里挣扎、纠结、犹豫,其实从他第一次听说了沈墨家里的情况之后,就已经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只不过房长安从没有意识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着:“我知道一些猪站在上面也能飞起来的风口,但想要飞上去不难,不掉下来,就不仅仅是运气能做到的事情了!” 并且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努力去关心时事,去多啃一些以后可能有用的书。 直到八号这天上午,第一门地理课考完,房长安才真正作出决定。 那是期末考试的第一门数学考试,被分在了一班考试的房长安提前交卷走出教室,准备下楼梯去厕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软软嫩嫩脆喊:“房长安!” 他转过头,看到沈墨穿着纯白色的连帽羽绒服小碎步踩着楼梯下来,小姑娘明显早就看到了他,但走廊上不敢喊他,怕影响到没交卷的大多数同学考试,因此小跑着追过来的,白皙晶莹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微微有些气喘地嗔道:“你走这么快干嘛呀?” 寒冬腊月,看着灿烂的阳光也并没有太多的暖意,穿过洒入楼道,再照耀到转过弯角的下半层,已经仅剩很稀薄的一缕。 这缕阳光正照耀在这小小的女孩身上,她羽绒服的帽子边沿是雪白的毛绒绒的坠饰,与阳光一起衬着那张白皙晶莹的脸蛋,愈发显得冰雪般剔透、美玉般晶莹。 房长安看着这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记起曾经捏过一次,想到将要到来的远别,伸出手想再捏一下。 小姑娘立即很警觉地后仰躲开了,亮晶晶的眸子瞪着他,像一只警惕的小鹿在用眼神威胁端着枪的猎人,稚嫩、懵懂而又可爱。 房长安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调侃道:“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喊我房长安啊?” 沈墨见他不再试图不轨,这才跟着他下楼,疑惑地问:“不然喊什么?” 房长安等了等她,并肩走在教学楼西端狭窄的楼道里,转头望着她笑道:“喊哥哥啊,我比你大,比如长安哥哥之类的,肯定很好听。” 小姑娘撅着嘴扭过头去:“才不要呢。” “喊一声嘛,我比你大啊。” “不要。” “就一声?” “不要!” “马上过年了,就当送我的礼物。”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房长安从下楼哄到厕所,从上完厕所哄到上楼,到底没能哄到一声“长安哥哥”,于是忽然就觉得这辈子如果不能再摸摸她晶莹如雪的肌肤,听她喊“长安哥哥”…… 会很遗憾。 【124】复习 第一天考数学政治,第二天考语文地理,第三天考英语历史,第四天考生物,这些科目里面,房长安最担心的是英语,因此这天难得的没有提前交卷,认真检查了好几遍。 两门考试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房长安交了卷走出教室,不少人还没从教室里面走出来就已经开始讨论起刚刚的试题。 房长安往二班和三班瞅了瞅,没看到什么沈墨和王珂的身影,站在走廊前伸个懒腰,与同在一班考试的几个同学闲聊,随即听见二班那边有熟悉的脆嫩嫩的嗓音招礼貌而乖巧地呼了一声:“叔叔好!” 然后又叠着一声王珂的甜甜的嗓音,同样的内容。 房长安转头看过去,在走廊的人群中看到了沈墨、王珂、郑莉莉、刘贝几个女孩在一块说话,旁边正往这里走过来的人是房禄军。 与房禄军一同走过来的还有房禄国,应该是担心他找不到人,所以一同过来的。 房禄国对沈墨也有印象,没想到她会主动打招呼,一开始没意识到人家招呼的是房禄军,他是老师,走在街上都时常遇见认得的不认得的学生们打招呼,因此下意识地点头回应:“诶,你好你好。” 沈墨跟王珂都怔了一下,好在沈墨见过房禄国,反应很快地又朝房禄国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指指房长安这边,道:“他在那。” 房禄国和房禄军也已经看见了房长安,对两个小姑娘笑着点一下头,走了过来。 房禄军早上刚下了火车,还没来得及回家去,上车前特意打扮了一下,理了发,换了一身比较新的黑色棉服,脚上穿了一双鞋口处露出浅黄色绒毛的皮鞋,看起来比打工前要精神不少。 房长安算着老爸该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居然直接来学校了,有点惊喜地走过去,叫了声:“爸,大爷。” “诶。” 房禄国和房禄军都应了一声,房禄军打量着儿子,觉得似乎长高了一些,问:“你考完了吗?” “刚考完英语,等下考历史。” “你考完就到大爷家去,一块吃饭。” “诶。” 房禄军离家三月,重新见到儿子,心里面自然很欢喜的,只是他从不善于,甚至可以说不会表达,甚至觉得被一群学生看着有点紧张,简单说了两句,就道:“那行,我们走了。” 房禄国还想关心一下房长安考的怎么样,听弟弟这样讲,也就只好放弃,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问不迟,就道:“那行,我们先回去,你考完过来。” 房长安又答应了一声,目送着老爸跟大爷离开,旁边有人问,他也就笑着答一声:“我爸刚打工回来。” 沈墨与王珂在房禄军和房禄国离开的时候,还又很乖巧地打声招呼,旁边的郑莉莉和刘贝这会儿才小声问:“那个是房长安的爸爸吗?” 房长安的大爷是老师,这个她们也是知道的,只没见过房禄军。 得到了肯定答案之后,刘贝又问:“你们见过吗?” 王珂道:“放假的时候啊,就是十一假期,我,沈墨,王雨薇她们,还有陈宇、周一飞好几个男生,一起去房长安家里玩过。” 沈墨补充道:“掰玉米,烤白薯,还抓了鱼,我还抓到了一条,对吧,王珂?” 王珂点点头,给她证明确实抓到了鱼。 刘贝有些惊讶地问:“你们也下去了吗?” “对啊,他们把两边堵住,里面的水都泼出去了,我们才下去的,抓到了好多鱼。” 沈墨用双手比划,“这么大的一盆,对吧,王珂?” “嗯嗯。”王珂工具人似的继续点头,给她证明。 “我们村里都没河,他们男生有时候会去别的村里,有河的,去抓鱼,我都没去过。”刘贝有点羡慕的语气。 沈墨很热心地道:“等明年暑假,我们一起去啊,房长安他们家那里那条河好长,肯定抓不完的。” 刘贝想了想,道:“那好,明年你们还去的话,我也去。” 郑莉莉道:“我也去。” “好,我们一起。” 沈墨压根不知道自己要转学的事情,还很开心地跟同学们约定暑假的活动。 历史是房长安的优势科目,除了英语都是他的优势科目,半个小时就全部答完,检查了一遍,给批卷老师留了两分的扣分空间,勉强给自己打了个九十八分,收拾东西交卷。 几天考试下来,同一教室的人对他这种速度已经习惯了,全校第一嘛,有任性的资格。 房长安特意从二班、三班教室前经过,用这种方式告诉沈墨和王珂自己先走了,免得考完试她们俩找不到自己再着急。 可惜他已经走的很慢了,一直都没等到俩小姑娘抬头看过来。 提前交卷的快感少一半。 来到大爷家,徐静今天没有监考,正与房禄国一块在厨房忙碌,房长青还没放假,房澹然还没放学,房长安陪着老爹闲聊了会儿,一块吃了饭,房禄军知道他下午不用考试,就跟房禄国一起,带着房长安到街里去买电视。 房禄国有一个同学在街里卖电视,于是找到这家,最终以八百块买了一台二十一寸的海尔“大”彩电,另外又买了一个锅盖天线。 如今已是二零零四年,国产电视已经通过价格战基本占领了国内市场,接下来应该就要往高端化前进了。 房长安暗暗思量着,不知道格里、海尔、长虹、美的这些品牌有没有股票,升值情况怎么样……可惜他对这些了解不多,不敢贸然决定,而且就算能赚钱,多半也比不过茅台,既然如此,不如全部押注茅台。 免得以后追悔莫及,只能感慨“年少不知白酒香”。 待会儿房禄勇会开三轮车来接二哥回家,房长安买了彩电之后,就自己先回了学校,想着弟弟妹妹看到大彩电时的反应,走在路上,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明天还有一科生物,房长安不怎么担心,回到寝室拿了本生物书,骑着自行车来到沈诚言家里。 教室去不了,寝室没书桌,他这几天下午都是跑这里来蹭桌子看书。 家里有客人,一男一女,男的就是上次领着马祖德来的那位,女的似乎是他媳妇,看起来与沈诚言和程梦飞都颇为熟悉,正在打牌,在院子里就能听见说笑声。 沈诚言和程梦飞现在都不把房长安当外人,全然没有最初来时的客气,见房长安过来,沈诚言连招呼都懒得,摆摆手示意他自己上楼去看书,程梦飞则笑了笑道:“把门关上,免得吵到你。”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自己上楼,听见楼下那男的问:“这小孩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飞飞的学生,刚开学那会儿你见过一次……俩四!” “哦哦,三个三!” “滚蛋,我特么俩四你三个毛啊!” “你以为我没毛二咋哩?” 然后是程梦飞的声音:“你们俩小点声,声音没小过,牌没大过。” 房长安走进书房,把门关上,把生物书摊开放一边,在书架上瞅了瞅,抽出那本梦梅馆校本《金瓶梅词话》第二本,翻开上次看到的位置,站在书架前慢慢看起来。 刚翻了两页,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房长安迅速把书放回去,又从上层抽出来一本《骆驼祥子》。 刚把《骆驼祥子》翻开,就见书房门被推开,沈墨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探进来,亮晶晶的眸子在他身上一转,嘻地一笑,打开门进来,然后再关上门。 她把自己的课本放在自己那半边书桌,有点得意地翘着嘴角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是,你最聪明了。” 房长安拿着《骆驼祥子》回到自己半边书桌前坐下来,沈墨皱皱鼻子问道:“你复习完啦?” “没有,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你知道我会来啊。” 小姑娘又皱皱鼻子,然后把他的书本合上,侧过身子正对着他,“我给给你提问,等下你再给我提问。” 她翻开生物书,精致可爱的脸蛋表情严肃认真地提问:“生物的生存需要什么?” “营养。” “生物能进行什么,绝大多数生物需要吸入什么,呼出什么?” “呼吸,氧气,二氧化碳。” “不行,重说,你这属于死记硬背,要说完整一点,不然人家换一个问题你就不会答了。” “……生物能进行呼吸,绝大多数生物需要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 “生物能干嘛和干嘛?” “生长和繁殖。” “重说。” “生物能生长和繁殖。” …… 如果不是她长得好看,房长安觉得这种复习方式他可能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 俩人互相提问了一遍,又做了一下查漏补缺,期间难免走神,沈墨问起“你爸爸回家了吗?”房长安做了回答,也随意地询问:“你爸妈回来了吗?” “还有五天,昨天妈妈说二十五上午就能回来。” 沈诚立夫妻俩其实往年总要回家过一段时间的,暑假还会把沈墨接过去一段时间,不过今年由于要把部分产业搬回省内(不能在本市),需要处理的事务比较多,年前并未回来。 房长安点点头,表示明白,看看沈墨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难道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要转学的事情? 这件事情没法明着问,房长安于是找了个话题迂回着来:“你这次考试怎么样?” “我觉得还挺好的。” 沈墨跟他说话并不故作谦虚,表情有点欢喜地说道,“不过说不定其他人也都考得很好,是试卷太简单呢。” 房长安笑道:“你别看我,我是感觉不出来,因为在我眼里所有试卷都很简单。” 小姑娘皱皱鼻子,很可爱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他。 房长安笑了笑,又道:“你不用进步太多,这次前进一名,超过毛闪闪,考我们班第三,下学期期中考试就可以超过刘贝,考第二,期末考试就能超过我,考第一。” 小姑娘横了他一眼,然后又轻轻“哼”了一声,“超过就超过,我早晚都会在你上面的。” 她说的是班级排名,因为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程梦飞都会写在一张红纸上,从上往下依次排列。 房长安笑道:“行,我期待着那一天。” 【125】被抢劫了 沈墨见他这么嚣张,抬了抬下巴,“骄兵必败,知不知道?” 她看起来是真不知道要转学的事情,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很想找个法子阻止,哪怕多留一个学期也好,但这件事情实在找不到干涉的办法。 “反正也就两年半而已。”房长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傍晚又在沈诚言这里蹭了顿饭,吃罢饭后,房长安借了两本《毛选》,准备寒假的时候看。 考试期间,住宿生是要上晚自习的,走读生可以自己选择,沈墨平日都去学校自习,今晚也没打算例外,不过房长安骑自行车来的,也就不必等着跟她一起去了,就先自己回去。 正准备告辞时,沈诚言叫住了他,递过来一个封好的红包,拍拍他脑袋笑道:“年前估计见不着了,叔叔跟你程老师提前给你个红包,希望你好好学习,健康成长。” 房长安接过红包,一捏就觉得有点太厚了,忙道:“沈叔叔,程老师,这有点太多了。” 程梦飞笑道:“你沈叔叔一份,老师一份,收着吧,就这一年,下不为例,以后你想要也没这么多了。” 房长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道:“谢谢程老师,谢谢沈叔叔。” 沈墨在旁边道:“我呢?” 房长安疑惑地看着她,小姑娘也看看他,眨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撅着嘴道:“我是要红包,又不是要你谢。” 沈诚言与程梦飞都笑起来,沈诚言道:“你的等过年再给,不着急。” 房长安装好红包,跨着老妈给缝制的粗布书包,来到院子牵自行车。 因为房长安和沈墨都要上晚自习,因此饭吃的比较早,这时候时间不过五点半左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程梦飞叮嘱道:“天快黑了,你骑慢一点,不要着急。” “我知道了,程老师你们回屋吧。” 房长安答应一声,正要推车出去,两辆自行车出现在门前,其中一个正是下午还来打牌的那个沈诚言的同学,旁边那人既不是他媳妇,也不是马祖德,而是一个没见过的精壮汉子,个头不高,长着一脸的凶悍相貌,看着莫名地有点眼熟。 “咦,小天才要走啦?” 沈诚言的那个同学看到房长安,笑着调侃道,没等房长安回答,就又朝院子里的沈诚言道:“我就知道你在家呢,走,喝酒去。” 沈诚言似乎知道对方要来,并不意外,只是道:“算了算了,我都已经吃过饭了,还喝什么?进屋说,进屋说。” 程梦飞也招呼着让两人进来,沈诚言则又向房长安道:“对了,这个就是常威的爸爸,咱们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你得叫叔叔。” 房长安只知道常威的父亲叫常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才明白为什么看着眼熟,忙招呼道:“常叔叔好。” 一脸凶相的常超很明显误会房长安跟儿子的关系,他对儿子一直看不惯,连带着对房长安的第一印象也不好,不过碍着沈诚言的面子,自然不好失礼,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些笑容来。 沈诚言的同学道:“诶,老常你别误会啊,人家跟你儿子可不一样,飞飞的得意门生,蝉联了一个学期的全校第一。” 常超这才明白误会了,有点尴尬,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道:“沈叔叔,常叔叔,还有这位叔叔,你们有事先忙吧,我先回学校了。” 程梦飞再次叮嘱道:“你慢点啊!” “我知道啦。” 房长安摆摆手,蹬着车子离开,听见后面沈诚言的那个同学笑着喊道:“我叫苟筑,不叫这位叔叔。” 房长安也笑着远远地喊:“知道啦,苟叔叔。” 苟筑咂咂嘴,转头瞅瞅常超,再瞅瞅沈诚言和程梦飞,“我怎么觉着这小子在骂我呢?” “谁让你姓苟呢。” 沈诚言笑着招呼俩人进屋,沈墨也跟在婶婶后面回屋,捂着嘴很辛苦地忍着笑。 房长安骑着车出了沈诚言家在的巷子,就停了下来,掏出红包,拆开数了数,整两千。 哪怕是后市创业赚了钱的房长安,对于这种数额的压岁钱也只是听说过,并未给出或者收到过,因此哪怕提前猜到里面有不少钱,他也怔了一会儿。 这年头的两千块钱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一年的生活花用了! 难怪程梦飞说下不为例,这应该有包子铺生意大火的原因在,加上自己成绩好,又来的勤快,公事私情都有,才一下子给了这么厚的红包。 这么多钱当然不能揣在身上,房长安骑着自行车来到灯塔所在十字路口旁边,镇上的银行都在这一横一竖两条街上。 这里是镇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当然作为一个小镇,也就这里繁华了,白天的时候大多人流熙攘,临近春节尤其如此,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人都已经散了,暮色之中,废弃的灯塔黑沉沉地矗立,附近店铺、民房许多都已经亮起灯光。 白天的时候银行门口无疑也很热闹,堆着停放的自行车,来办理各种业务的人群进进出出,到了银行关门,就成了最冷清的地段。 银行自动存取款机只有一台,另一台只能取款而不能存款,都没有防护罩,房长安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观察了一下,这才迅速骑着车过去,停下车都没上锁,迅速到存取款机前插卡输入密码,把钱放进去。 沈诚言大概猜到他要存进银行卡,或者说准备给他存进卡里的,都是崭新的钞票,机器扫描一遍过。 房长安确认存了一千八之后,迅速取出银行卡放回兜里,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他瞥见一个穿着军绿色棉大衣、带着狗皮帽子的身影迅速靠近过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低着头,双手很怕冷地揣在怀里,脑袋小幅度迅速左右四顾,似乎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肢体动作隐隐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紧张。 房长安心里一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自行车,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个中年男人来到房长安身旁,迅速贴近了过来,同时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黑暗中远处店铺灯光在他胸前闪过一抹寒芒。 房长安衡量了一下自己距离自行车的距离,以及双方可能存在的身体敏捷程度差距,迅速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任由对方贴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孩,把钱拿出来!” 对方压着嗓音,很低沉地威胁,但能明显听得出来他非常紧张,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叔叔,我……” 房长安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声音颤抖,身体也在发颤,说不出话来。 男人没有等他开口说话,迅速把手伸进了房长安的棉袄兜里,没翻到,又伸进怀里面,摸出了房长安的钱袋,伸手一拽,发现被一根绳子绑在棉袄的扣子上,果断用手里的小刀割断,同时低声问:“里面有多少钱?” 房长安如实到:“一百,一百二十多。” 对方用颤抖的手把钱袋揣进怀里面,声音颤抖而急切:“还有吗?你取的钱呢?” “右边,里面兜里,还有两百……” 房长安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叔叔我都把钱给你,你别杀我好不好,杀人要被枪毙的……” “我只要钱,不杀人。” 对方似乎被“枪毙”两个字给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但并未影响他迅速把手伸进房长安怀里右边口袋,把房长安刚刚从那两千红包里扣出来,还没来得及放进钱袋的两百块钱拿走了。 “还有吗?你乖乖把钱拿出来,我拿了钱就走,保证不会伤害你。” “有……” 房长安有从棉袄下面的里层兜里掏出了银行卡,手发抖地递给了男人,“两千多,刚存到卡里了……” 对方听说有两千多,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飞快伸手把银行卡夺过去,激动而急切地问道:“密码多少?” “我……” 房长安听着声音都要被吓哭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取的钱?” 对方像是被激怒了,拿着手里的小刀就要吓唬房长安,房长安吓得身体后仰,道:“我我我不是取钱,我存钱……叔叔让我存的……” “插卡也要输入密码的,你别想骗我!”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叔叔的卡……” 房长安吓得哆嗦,带着哭腔迅速解释,“我爸妈都在外面打工,我跟叔叔婶婶一起过,他们让我来存钱,对着卡输卡号就可以存钱了,没告诉我密码……” “那把卡给你干嘛?” “家里在吃饭,就没抄卡号,让我拿卡来存……” 对方挑不出毛病,又不愿意相信有两千多块钱在卡里面拿不出来,一时间似乎在犹豫或者想法子,没有说话。 房长安抽泣着抬起头看了眼对方,小声道:“叔叔,我帮你找我叔叔要密码,你把我的钱还给我好不好?” 对方愣了一下,低头问他:“你怎么要密码?” “我就说我不会用卡号存,要插卡,问他们要密码。” 房长安说话仍然带着哭腔,“叔叔对我不好,婶婶还骂我,你把他们的钱取走,就把我的钱给我,行不行?” 模糊的光线里,看着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用力点头道:“好,等我把钱取出来,就把你的钱还给你。” “好。” 房长安用力点点头,又问:“叔叔你有手机吗?我给我叔叔打电话。” 男人有点为难,左右看了看,道:“去店里打,我跟着你,你要是敢乱说话,我一刀捅死你。” “不不不,我不会的,我不乱说话。” 房长安吓得连连摆手,“叔叔你不要冲动,抢钱就算被抓住,最多判一两年,杀人或着拿刀捅人,最少也要十几年,杀人肯定要被枪毙的。” “不用你啰嗦!” 男人揪着房长安走向最近的一家小卖铺,远远看到店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这才放心地推着房长安过去。 【126】重新做人(“墨尔本骑士”加更4/10) “打电话。” 应是老板娘的中年女人正在看旁边一台小电视机,只随意瞥了两人一眼,点了下头,连话都懒得说。 房长安走过去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通了沈诚言的电话号码,等那边刚刚接通,他就道:“叔叔,我是房长安,我不会用卡号存钱,插卡得要输入密码。” 老板娘听见他说话的内容,似乎觉得有点奇怪,看了一眼紧紧挨着房长安的中年男人,不过很快又转头继续看电视了。 电话那头沈诚言似乎愣了一下,房长安继续道:“你把密码告诉我好不好?不然我没办法存钱。” 沈诚言终于反应过来,道:“密码是200411,记住了吗?存完钱赶紧回来。” “好,我知道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身后的男人忍着激动问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瞥过来一眼:“市话还是长途?” 房长安答道:“市话。” “三毛。” 男人从裤兜里面摸出三枚硬币放在柜台上,揪着房长安的胳膊往回走,急切地问道:“密码多少?” “200411。” 房长安很听话地回答,又提醒道:“叔叔,我听说取款机那里可能有监控的,你不要去取,我帮你取,只要你等下把我的钱还给我就行。”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提醒自己,愣了一下,房长安吸了吸鼻子道:“我叔叔跟婶婶总骂我,我等下晚一点回家,这样叔叔他们就不会那么快跟警察说,叔叔你拿了他们的钱,要跑远一点。” 男人从刚开始抢劫,就发现事情每一件事自己预料中的,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身上能弄到这么多钱,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为自己着想。 不过在房长安的说话之中,他已经构建出来了完整的轮廓,这个小孩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跟着叔叔一家生活,而他们叔叔一家明显对这个孩子不好,孩子心理怨恨,所以很希望自己把他叔叔家的钱弄走。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回银行取款机前,房长安停下脚步,转身对男人道:“叔叔你别在往前了,可能会被监控拍到,我去给你取钱。” 男人犹豫了一下,把银行卡还给房长安,房长安接过银行卡,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走到自动取款机前,把银行卡插入进去,然后“噔,噔,噔”地按密码。 然后又“噔”了一声,接着房长安继续输入密码。 男人隔了一段距离,小声催促道:“好了没?” 房长安回过身,冲男人解释道:“叔……叔叔,对不……对不起,我手抖……刚刚输错密码了,你别着急,我现在就重新输入……” “你别说了,快快快!” 男人心如火燎,见这小屁孩说话磨磨唧唧,还没有给钱爽快,一边紧张而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焦急地摆着手催促,“快点快点。” “哦,哦,好,叔叔你别着急。” 房长安很体贴地安慰,转身又重新输入密码,大概害怕又输入错了,他这次输入密码十分谨慎,按键音“噔”——“噔”——“噔”的简直折磨的男人抓心挠肺。 “你快点啊!”他忍不住又催促。 房长安却停了下来,转头问:“叔叔,密码最后是多少来着?我吓忘了……零一还是一一啊?” “一一!一一!你快点!” 男人急的跳脚,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把这个笨小孩扔一边,自己赶紧输入密码取钱走人。 “哦,哦……马上就好。” 房长安这次终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输入密码之后,查看余额,转头对男人道:“叔叔,里面有两千二,我全都给你取出来!” 那语气和表情,简直比抢劫的男人还要更加惊喜。 男人也是头回抢劫,简直做梦都不敢想的顺利,又听里面有两千多,更是喜出望外。 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从取款机那边传过来,男人激动的几乎要冲上去,随即记起有监控,又生生忍住了。 房长安从取钱口拿起一叠红色大钞,转头道:“叔叔别急,一次只能取两千,还有两百呢。” 说着转身继续取钱。 “嗡————!!!” 巨大的汽车发动机轰鸣声自远处街道传来,两束耀眼的灯光如同实质般撕裂黑暗照射过来,并迅速接近。 男人吓得身体一抖,转身看过去,见并不是警车,这才又放松下来,又催促道:“好了没?” “好了!” 房长安取出二十二张钞票,连卡都没取出来,数也没数,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取款机前的银行走廊上,对男人道:“叔叔,你把我的钱袋给我。” 男人急切地道:“你过来。” 房长安用力摇摇头,道:“你把我的钱袋给我扔过来,我把这些钱给你扔过去。” 男人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握着小刀小幅度地冲他挥舞着:“我捅死你信不信?” 房长安吓得往取款机前一缩,腿脚发软的样子,带着哭腔道:“叔叔你答应过把我的钱还给我的。” 男人表情变换了两下,终于把房长安的钱袋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房长安没接住,钱袋掉在了地上,他抹掉脸上的眼泪,捡起钱袋,把自己的钱倒出来,然后再把刚取出的大钞卷起来往里面装,同时抽泣着对男人道::“叔叔你拿了这些钱,得把我的那两百也还给我。” “行行,你赶紧扔过来。” 男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在心里面嫌弃,这得笨成什么样子才会说出这种话,你不会从那两千多里面扣下来两百吗? 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教出来这种孩子的,要是自家孩子也这么缺心眼,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笨孩子果然不懂的耍滑头,把一叠钞票都塞进了钱袋里面,一张不少,然后把圆鼓鼓的钱袋扔了过来,同时还不忘重复叮嘱道:“叔叔你不许骗我啊,得先把我的两百块钱还给我,还有我的钱袋……” 男人连骂都懒得骂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弯腰捡起钱袋,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恐吓:“敢喊我就捅死你!” 随即他看到取款机前,银行走廊的灯光下,那个缺心眼的笨孩子,似乎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刚刚吓到手软脚软、哭个不停,连简单的密码都记不住,笨到缺心眼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拥有的从容淡定,甚至似乎还觉得有趣的微笑。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一闪,男人并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想这个,脚步匆匆地想要尽快远离这里,却瞥见刚刚那辆灯光刺眼的小轿车在路边“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随即驾驶位车门打开,一个一脸凶悍的精壮汉子几乎随着打开的车门从车内出来,直奔自己扑了过来。 他并未能立即意识和反应到是什么情况,但本能地觉得不对劲,盯着那透着凶悍气息的汉子看了不到一秒,确认对方冲着自己来的,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站住!” 常超一声厉喝,吓得房长安心都随之一抖,并不很高的精壮身体如同他在纪录片里看到过的猎豹一样,以捕猎般的姿态迅速拉近了与男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回头一瞥,见对方已经冲到了自己身后,吓得身体一抖,立即掏出手里的小刀,表情狰狞地晃动着,用颤抖的声音恐吓道:“不准过来!我有……” “刀”字还没出口,常超已经以常人难以做出反应的速度扑到了他面前,抓住对方握刀的手用力一捏,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小刀随之落地,人也在下一刻被反剪着一条手臂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卧槽!” 房长安在银行廊下看得目瞪口呆,有一种亲眼看到电影中场景的刺激感,这也太猛了吧? 沈诚言也已经跑了过来,看懂房长安安然无恙地站在银行廊下,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了过来大声喊道:“长安,没事吧?” “沈叔叔,我没事,多亏你们来的及时。” 房长安见他满脸急切,心里有点暖意,迈步下了台阶,满脸惊叹敬佩地对常超道:“常叔叔,你也太厉害了!” “这算什么,你常叔叔可是当过兵的。” 沈诚言大概刚刚紧张的够呛,这会儿深呼吸来好几口气,缓了过来,笑着替常超吹嘘起来,“要不是有他跟着,我一个人都不一定敢来。” 常超将男人按在地上,在他身上搜了一圈,将房长安的钱袋扔了出来,还有另外两百块钱,以及一个瘪瘪的旧钱夹,对沈诚言道:“看一下有没有身份证。” 房长安已经先一步蹲下来,打开钱夹,压根没看有没有钱,从证件夹里抽出一张同样发旧的身份证,道:“大柳庄,李岩,69年生人。” 男人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吓得浑身哆嗦,这时候才大声喊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头一回啊!你们不要喊警察,我赔钱,我认错,我给你们磕头都行,求求你们不要喊报警……” “报个屁,老子就是警察!” 常超确认了对方身上没有凶器,这才将他提了起来,反剪着手臂牢牢抓着,“老实一点,警车马上就来,有话等下可以慢慢说。” “警……大哥,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媳妇跟我家孩子还在家等我回去过年呢……” “就你有孩子!” 常超抬了抬脚,似乎想给他一下,但忍住了,“你家孩子在你家等你,你就拿刀来抢别人家孩子?” “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打工挣的钱都打牌输光了,没脸回家过年啊……” 男人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他的狗皮帽子掉在了地上,离得又近,能看出是一个长相颇为老实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表情又狼狈,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 附近的店铺里不少人听见动静,纷纷走到街边来,远远地往这边打量,还有人靠近了过来。 房长安把男人的身份证和钱夹都交给沈诚言,然后弯腰把男人的狗皮帽子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然后走过去给男人戴上。 正在哭泣着求饶的男人愣了一下,抬起涕泪纵横的脸看着他,房长安笑了笑道:“叔叔,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好好改造,出来后重新做人吧。” 远处警车鸣笛呼啸着接近过来,房长安顿了一顿,微笑着继续说道:“牌就不要再打了。” 【127】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常超把名叫李岩的男人押上警车,房长安作为受害人,也要去派出所做一个笔录,沈诚言不放心也要跟去。 俩人正准备上车,就看到程梦飞骑着电动车赶过来了,后座还载着沈墨。 “房长安!” 沈墨远远地看到房长安,小手缩在羽绒服袖子里面,用力地朝他挥着喊。 “那行,我们先过去,你反正知道地方。” 常超见状,打了声招呼,随即先上了警车离开。 程梦飞骑着电动车靠近过来,远远地就问“没事吧?” “没事,程老师,让您担心了。” 沈诚言原本不确定房长安遇到了什么事情,没敢让媳妇过来,只丢下一句“长安可能出事了”,就跟常超赶过来了,程梦飞在家哪里坐得住,沈墨一撺掇,索性也就一块赶过来了。 沈诚言道“不是不让你来吗?” “我坐的住吗?” 见房长安无碍,一大一小俩人都松了一口气,程梦飞停下电动车,还是又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房长安,确认真没事了,又问“到底怎么了?” 沈诚言叹了口气,道“碰到一个抢劫的,还拿着刀,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光天化……呃,居然能发生这种事情。” “哇!” 沈墨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程梦飞也愣了一下,赶紧又走过来上下打量房长安,还伸手捏捏他胳膊和腿,甚至想要扒开衣服瞅瞅,大概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还“完好无损”。 “诶诶诶,干嘛呢?都给你说了,没事,没事!” 沈诚言赶紧制止了媳妇,房长安也有点无奈地道“程老师,我真没事,那人只是想要钱而已,没想伤人。” 程梦飞心有余悸地道“那也够吓人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好像是外面打工的,把挣得钱赌光了,没法回家过年,所以才铤而走险,具体还得等审过了才知道。” 沈诚言简略说了一下知道的情况,随即又看房长安,“不过你这小子,到底怎么哄的他,能让你给我打电话?” “我就说我来存钱的,不知道密码,卡里有钱,他想要钱,只好让我打电话了呗。” 房长安也简明扼要地说明,又道“这还是多亏了沈叔叔你反应快,不然钱肯定被抢走了。” “抢走了就抢走了,还能有命重要?” 程梦飞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晚上一个人来银行,知道不?” 然后又瞪沈诚言,“还有你,什么时候给红包不行,明天不行,非要今天晚上给?这不差点就出事了?” “……” 沈诚言想要辩解,又忍住了,继续问房长安“你存钱能没密码?他就信了?” “我给他说无卡存款。” 见沈诚言还要追问,房长安道“沈叔叔,我们先去派出所吧,到那还得再讲一遍,程老师,您跟沈墨就先回家去吧,外面冷。” 沈诚言点点头道“飞飞你先带墨墨回家,我跟长安去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 程梦飞道“还回什么家,我跟你们一块去。” “你跟着去干什么?” 程梦飞不满地道“我学生被人抢劫了,我作为班主任不应该了解一下情况吗?” “……” 沈诚言叹了口气,与房长安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沈墨,小姑娘眨着眼睛“你们不会让我一个人回家吧?” “那就都去好了,也不知道派出所有什么好去的。” 沈诚言无奈地咕哝两声,只得把大拖油瓶和小拖油瓶都带着。 房长安的自行车和程梦飞的电动车则都先牵到旁边的小卖铺去,周围许多人都在围观,见他们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碰到抢劫的了。” “人已经被抓走了。” “我们现在去派出所,车先在这放一下成吗?” 虽然这年头治安不好,但抢劫这种事情发生在身边无疑还是一个概率很小的事件,一群吃瓜群众获得了第一手消息,都已经盘算着回头怎样跟人分享了,帮忙看辆车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抢劫没赶上见义勇为,这也算力所能及的帮忙嘛。 沈诚言开车,程梦飞副驾,房长安和沈墨依旧坐在后面,车子刚启动没十秒钟,程梦飞就叮嘱道“长安,今天虽然有惊无险,但要记住这件事情,以后尽量小心一点,没有大人陪着,晚上不要再来银行了,听见没有?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嗯,我记住了,程老师。” “嗯,那你跟老师说说,你是怎么拖这么久的?” “……” 您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突兀了一点? 房长安暗暗吐槽,不过见车里面的仨人都是好奇宝宝的表情,只得把事情讲了一遍。 “你好厉害啊!” 沈墨听完,亮晶晶的眸子像是在发光,眼神中透着惊叹和崇拜,觉得这简直像是演电影里面的剧情。 “不是我厉害,是沈叔叔和常叔叔厉害,尤其是沈叔叔,您要是反应慢一点,来得晚一点,钱肯定已经被抢走了。” 见程梦飞回头看过来,房长安很自觉地道“程老师,我知道,命重要,不过钱能保住肯定更好嘛,而且沈叔叔他们来得及时,才把人也抓到了。” 沈墨捂着嘴巴笑,程梦飞却没笑,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做得确实很好,冷静,聪明。” “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了,他要钱,把钱给了,回头报警就是。” “要是你拖时间的时候,人家发现了,或者你沈叔叔他们赶到了,那人狗急跳墙,把你抓了当人质,到时候怎么办?” “你才多大,以后大好人生,要是因为两千块钱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程梦飞和沈诚言没有孩子,对沈墨就有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房长安虽没到这个程度,却也打心底里欣赏和喜爱,是真的被这件事情给吓到了。 “我知道了,程老师,下次肯定不会这么冒险了。” 房长安能感到对方的关心,用力点头说道,“我自己想想其实也害怕,下次……呃,肯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程梦飞也笑了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刚刚一路上真的要吓死了,就怕真出了什么事情。” 沈诚言笑道“我也吓得够呛,得亏了常超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房长安也笑道“我就是记起了常叔叔在,才打电话的,不然应该就直接给了钱然后再报警了。” 派出所在镇子西南角,沈诚言开车不快,但不堵车,说话间已经到了派出所门前,把车停下,四人下了车,立即就有民警迎了出来。 镇派出所共有八人,常超打电话来的时候还没下班,听说来这件事情后,过了下班时间也没人走,如今自所长郑启程以下,除了轮休的两个,其他人都在里面。 所长郑启程是认得沈诚言的,见面打了招呼,赶紧招呼进去,又道“老常正在里面审呢,这个就是房长安吧?年纪这么小?” 沈诚言笑道“飞飞的学生,刚上初一。” “厉害!这是真的英雄出少年啊,智斗歹徒!” 郑启程看着四十多岁年纪,身材有点发福,看起来颇为和蔼,招呼着进去,闲聊了几句,这才让人记笔录。 房长安把事情又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一遍,期间郑启程偶尔追问一两个问题,而后常超走了出来,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说,先把笔录做完。 派出所一共八个人,到后来几乎都在听房长安讲故事,听完之后,郑启程又竖起大拇指,“冷静!聪明!会动脑子!你这孩子长大了准有出息!” 房长安腼腆地笑道“主要是沈叔叔和常叔叔来的及时,常叔叔很厉害,上去一下子就把那人给按倒了。” 郑启程笑道“确实,老常这回力擒歹徒,确实立了大功!回头我肯定要上报这件事情的。” 常超犹豫了一下,说道“都问清楚了,大柳庄人,在东莞打工,厂里放假后没买到马上走的火车票,打牌把钱都输光了……不是在咱们这赌的。” 郑启程似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程梦飞看看时间,又看了一眼沈诚言,沈诚言道“那行,郑所长,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诶,好。” 郑启程赶紧道,“人已经承认,案件基本清楚明白,如果后续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们,麻烦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沈诚言客套两句,领着媳妇和俩小的一块出去,郑启程和常超等人很礼貌地送了出来,又客套了几句,目送着四人上了车离开。 看着车灯慢慢远去,郑启程缩了缩脖子,搓着手往回走,哆哆嗦嗦地道“沈诚言程梦飞都跑过来了,对这学生挺关心啊。” 常超道“成绩挺好的,好像在二中考了一个学期的全校第一。” “大学苗子啊,那难怪了……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会跟沈诚言在一块?” “刚好赶上了。” …… 回去的车上,沈诚言忽然笑了一声,道“说起来今天这件事情,常超还得谢谢长安才对,他这个副所长当了也有好几年了,有这桩大功劳,估计该动动了吧?” 沈诚言以往与常超接触不多,不过从对方今晚的表现来看,倒是对这人印象很好,虽然看起来有点凶,说话也不好听,不过专业素质没得说,听说了房长安可能在银行存钱遇到了什么意外,把车开得跟飞起来一样,之后也是一马当先,当场就把歹徒制伏了。 “这个郑所长不也挺好的嘛?” “这又没有影响,郑启程确实做得挺好的,这两年到处打击赌博,乡村黑恶势力,不过他是外调来的。” 沈诚言随口说道,“听说前两年镇上派出所所长退休,县里面就有意让常超来接,不过考虑到他做事不够稳重,容易冲动,才调了比较稳重的郑启程过来。” “这些我们就不关心了。” 程梦飞叹了口气,转头问“墨墨,你还去学校吗?” 沈墨看看时间,都已经七点多了,歪着脑袋想了两秒钟,瞅瞅房长安,道“我不去了,去了很快又得回来,在家里看书吧。” 程梦飞点点头,道“长安你也别骑车了,书包不是拿了吗?现在直接送你去学校,等下我跟你沈叔叔去把电动车和自行车都牵回家去,明天考完试还要开个班会,说点事情,你再过来骑车好了。” 房长安笑道“不用了程老师,我明天开完班会得跟我们村的人一起回去,您放心好了,咱镇上没那么乱,我骑车走大街上,总不能还遇见抢劫的吧?” 程梦飞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太小心了,一晚上不知道第几次叹了口气,笑道“真是被你这次给吓得够呛,那行吧,你自己骑车回去,要小心一点啊,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 沈诚言开着车重新回到银行,房长安骑了自行车回家,程梦飞不会开车,沈诚言怕她冻着,要先回家,明天再来骑电动车,程梦飞不肯,让他先送沈墨回去,她还要去学校看看。 沈诚言只好听媳妇的,先把沈墨送回爸妈那里,再回自己家,半途中又不放心媳妇,生怕也跟房长安似的遇见意外,于是又掉头去了学校。 镇上当然不至于这么乱,不过刚刚发生了一起持刀抢劫的恶性事件,都有点神经过敏,也算人之常情。 房长安也是这样,回去的路上看到个人都要谨慎地提防一下,毕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意外,安稳地回到了学校。 王珂很奇怪他来这么晚,把关切的疑问写在本子上递给他,房长安也诚实地恢复回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遇见了一个抢劫犯,把他送到派出所才赶紧回学校复习的。” 小姑娘看完他回的内容,红润的小嘴嘟了起来,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复习去了,看样子确实不信。 与此同时,沈葆国老夫妻俩的住处,沈墨也捧着电话神秘兮兮地道“曲艺姐,你猜我刚刚碰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 【128】我去你家好不好 第二天考完生物,活到教室,程梦飞说了腊月二十五来领成绩单,又叮嘱了一些“假期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宣布可以走了。 桌椅摩擦着地板的声音里,急着放假的同学们一窝蜂地往外涌,王珂也急着回家,见房长安不动,鼓了鼓腮,道:“我走了啊!” 沈墨回身朝她挥挥手,道:“明年再见!” 王珂也笑道:“明年见!” 见房长安也朝自己挥手,她抬起下巴,故意不理他,跟着郑莉莉一块走出教室。 沈墨看看房长安:“你不走吗?” 房长安笑道:“不着急,等人走了,现在人太多了。” 沈墨点点头,见婶婶还站在讲台上看着同学们往外走,也不急着走,等第一波人流出去了,这才背着小书包站起来,正要跟房长安道别,房长安也站了起来。 房长安见她不动,很奇怪地道:“走啊!” “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小姑娘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不回家啦?” “我回家也得先出教室啊。” 房长安一副“你脑子被门夹了”的表情,沈墨知道自己误会了,不满地撅撅嘴,背着书包走到讲台前,程梦飞见状也走下讲台。 房长安走到门前,把门锁打开,对还坐在位置上没动的张璐喊道:“张璐,我把锁打开了,你该走的话走就行了,最后走的同学把门锁上就行了。” 考完试还在写作业的张璐抬起头,看了眼房长安,又看了眼程梦飞,点点头道:“哦,好,我知道了。” 程梦飞似乎有什么心事,盯着张璐看了好一会儿,沈墨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轻轻抚了抚沈墨的头发,转头对教室里面的学生道:“大家都早点回去吧。” 随即走出教室,见房长安还等着,有点奇怪地问道:“怎么,又不急着回家了?” 房长安笑道:“您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我跟您商量件事情。” 程梦飞笑了笑:“那刚好,到办公室去吧。” 沈墨奇怪地看看婶婶,觉得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然后再看看房长安,房长安也察觉到程梦飞像是有什么心事,不过没急着问。 办公室里没人,程梦飞开了门,到自己的桌上坐下来,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问道:“领成绩单的时候,应该要一起发奖状吧?” 程梦飞没想到他是问这件事情,失笑道:“对啊,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房长安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类似于优秀班干部这样的奖状?” 见程梦飞点点头,房长安问:“您准备给我?” 程梦飞笑道:“对啊,怎么了,你不想要?” 算上音乐、体育,共有九门课,但课代表只有四个,其他基本都是沈墨这个学习委员兼任,主要班干部也就她、房长安和张璐三个人而已。 而论三人的表现,毫无疑问地,这个“优秀班干部”就是房长安的囊中之物。 房长安笑了笑道:“程老师,您要是不准备把这个奖给沈墨的话,我觉得与其给我,还不如给张璐。” 程梦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张璐虽然是副班长,但在班上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学习刻苦是真的,成绩却并不好,程梦飞对她印象不错,然而如果说把“优秀班干部”给张璐,她并不觉得张璐拿这个奖能服众。 房长安道:“我虽然是班长,但其实对班里面没做什么事情,就一个早餐,到底什么情况,您也是清楚的。” “相比而言,张璐仅仅是每天开门关门,这一点就比我做的好太多了,这一个学期,我一次门没开过,也没锁过,都是张璐在做,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把钥匙了。” 房长安说最后一句,程梦飞和沈墨都忍不住笑起来,他也跟着笑起来,道:“再说了,学校发奖状的目的,是鼓励大家学习,张璐的情况您肯定也看在眼里,她学习很努力,只是或许不得法,或者资质不够,成绩并没有那么好。” “我跟墨墨都不缺这一个奖状,如果把这个奖状给张璐,我觉得对她应该有一定的鼓励作用。” 程梦飞确实忽略了“开门”这件事情,听房长安一说,也觉得张璐这一个学期每天早来晚归,属实不易,同时也有些惊诧于房长安看待问题的角度、眼光与心胸,都没注意他最后一句把沈墨的称呼给换了。 毕竟她跟沈诚言每天都是“墨墨”“墨墨”的喊,听着熟悉,不经意间也就没有留心。 沈墨却是听到了,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随即见房长安和婶婶都一副“这很正常”“不值得在意”的态度,不禁又开始怀疑自来,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这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小姑娘在暗暗反思,程梦飞也已经做出决定,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还真忽略了,不过这也得考虑张璐的感受,她愿不愿意要这个奖状我再考虑考虑。” 她说完又笑起来,“怎么像是奖状都不愿意要似的?” 沈墨笑嘻嘻地道:“要是张璐也不愿意要的话,就给我好啦,我可没有说不要,多拿一个奖状,还可以跟爸爸妈妈他们炫耀一个,不过同学们肯定会觉得婶婶偏心。” 程梦飞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还多拿一个,你要是考不好,一个奖状都没有,看你爸妈来了怎么训你。” “不可能!” 沈墨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很自信地样子,“我考完就知道肯定能得奖。” 程梦飞哑然失笑,不过看样子显然也很开心,随即又看了看房长安,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站起身道:“没事了吧?走吧。” 房长安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啊?” 程梦飞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没有,就是你这段时间没个星期都往老师家里跑,接下来放假肯定来不了了,有点不大适应。” 房长安笑道:“那我把书看完,还去您家借书去。” “行,你随时来,老师随时欢迎。” 房长安知道程梦飞没说实话,但她不愿意说,也不好追问,心里面也有点嘀咕,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走出办公室,三人一块下了楼,房长安去寝室,程梦飞和沈墨则绕到教学楼后面去骑电动车。 房长安走了几步,回过身看着沈墨跟着程梦飞远去,小小的身影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偶尔会小小的蹦跳一下,显得十分开心,羽绒服帽子垂在颈后,帽顶缀着一个白色的绒球,随着小小的女孩儿雀跃的心情跟着跳跃,阳光照耀之下,一晃一晃。 并不很温暖的阳光似乎在那绒球上发生了某种反应,更大概率是看久了导致的视觉效果,房长安看到她的身影慢慢被一种朦胧绚丽的光晕吞没。 光影氤氲之中,她似乎回头看过来,朝自己挥了挥小手,那张粉装玉琢的小脸依旧精致漂亮,仍有几分稚气,却已经显出少女的模样了,清丽明媚,晶晶闪亮的眸子透出发自内心的欢喜之色,像是重逢的模样,连口型看着也似乎是在喊:“房长安!” “下次见面,不会就是在高中了吧?” 房长安用力摇摇头,视野重新清晰起来,沈墨已经跟着程梦飞走到了教学楼东端,看不清楚了。 他不再沉溺在无谓的情绪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寝室。 借用武侠的话说,山高水长,总有相逢之日,相较于沈墨,目前更紧要的还是自己家的事情,总不能让老爸一直这样打工下去 房长安这样想着,走进生活区的月亮门,就看到房禄军正在食堂棚子外等着,怔了一下,房禄军也已经看到了他,问道:“你咋才过来?秋秋跟影影都来半天了。” 房长安道:“有点事,您怎么来了?” 旁边有俩男生骑着自行车出去,招呼道: “长安哥!” “长安哥!” 房长安点头应了一下,房禄军看了那俩男生一生,道:“我不是怕你要把被褥拿回家,自行车不好带嘛,你赶紧,我给你一块抱过来。” “哦,好。” 房长安原本还真有点头疼怎么带回去,笑着赞道:“爸你考虑的太及时了,我正头疼呢。” 话没说话,迎面又几个男生招呼道:“长安哥!” “长安哥!” “长安哥!” 房长安努力保持着笑容不要变形,见老爸看过来,腼腆地解释道:“都是我们班同学,平常都这么喊。” 房禄军点点头,没说什么。 走到宿舍门前,女生宿舍那边王珂推着自行车出来,看到房长安正要喊,一眼看到房禄军,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立即一收,换了一副乖巧可爱的笑脸,走到近前才小声地招呼道:“叔叔好。” “诶!” 房禄军终于等到了一个没忽视自己的,还是自己认为的“儿媳妇”备选,很和蔼地堆着笑回应,还很关切地叮嘱道:“回家嘛?路上慢一点。” “诶,谢谢叔叔。” 王珂甜甜地应着,与父子俩迎面走过,然后回过头,气鼓鼓地瞥了房长安一眼,眼睛往上一抬,一副不爱搭理你的样子,扭头走了。 “长安哥!” “长安哥!” 走进男生宿舍,又是接连的招呼声,其中有个初二的长得比较着急,胡子拉碴,说是高中也有人信,房禄军狐疑地道:“这也跟你一个班的吗?” “呃他就是看起来老点,其实跟我差不多,而且留过级。” 房长安担心老爸再在学校里面待会儿,回到家对老妈一说,自己可能就变成二中学生混混中的扛把子了,赶紧回寝室把收拾好的被褥交给房禄军,自己背着书包牵着自行车。 然后在“长安哥!”“长安哥!”的招呼声里离开。 今天放假,因此学校大门等于不设限,房禄军把三轮车停在操场上,把房长安的被褥抱过去放下,房长安推着自行车过去,房殿秋和房影也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 房禄军开车在前面,房长安他们跟着,在镇上还是房长安他们比较慢,出了镇子之后,就变成房长安他们在后面吃灰了。 回到家中还没到十一点,房长明、房嫣然都已经放假,正跟附近的孩子一起撒欢,不时能听见零星的单个的鞭炮声。 虽然连小年都还没到,但年味已经能够清楚感受到了。 房禄军离家其实才三个月,说起来不久,然而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很漫长,连房禄军离家的时间也因此被放大,中午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很有一种“大团圆”的感觉。 不过这种氛围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当房禄军把新买的大彩电打开之后,桌上就只剩下房长安和从容两人了,另外三个都是来回夹菜。 房长安正要谴责一下,听见里面电话响了起来,然后是经常发生的房长明和房嫣然抢着接电话,大概是房嫣然离得近赢了,能听见她稚嫩的嗓音在里面说话: “喂?” “对啊对啊,我们在吃饭呢大哥墨墨姐姐找你!” 房长安有点奇怪,没想到刚刚在学校感慨完可能下次下面就是高中了,结果才刚到家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放下馒头和筷子,进去接电话,房嫣然还在跟跟沈墨说话,“我们放假啦”之类的,聊得很热络。 好在很懂事,看到房长安过来,就道:“我大哥来啦,墨墨姐姐我们等下再说。” 房长安接过电话,“喂”了一声,就听沈墨问:“房长安,你下午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那我去你家好不好?” 【129】我在家等你 “呃,来肯定没问题啊,你要过来干嘛?” 房长安没想到沈墨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自己在学校还惆怅了一下,觉得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可能会是两年后了,结果刚分开没俩小时她就要往自己家来了? 等了两秒,没听见沈墨回答,房长安有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呃……其实不是我……是……” 沈墨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你不是那个了嘛,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所以晚上回到家里……我……” “嗯?” 房长安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我跟你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生气了。” “好吧。” 小姑娘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的样子,“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我表姐说了,然后她又跟她妈妈说了,也就是我的大姨。” “然后呢?” “我大姨在市电视台工作,她……” 沈墨的声音又小了下来,很心虚的样子,“她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报道,人都来了,原本准备直接去你家找你的,不过被叔叔拦住了。” 房长安没想到会这样展开,有点发怔。 沈墨继续道:“叔叔跟婶婶都不想让他们采访你,说你年纪还小,不要接触这些,但是爷爷跟奶奶都同意,说采访也是为了宣传正能量,还能让大家以此为戒,不要去打牌赌博……” “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给你打电话了啊。” 房长安笑道:“那你要来我家干嘛?” “我顺便来看看你啊,而且我还没看过怎么上电视的呢。” “你希望我答应吗?” 沈墨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觉得爷爷奶奶说的有道理,叔叔跟婶婶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他们担心的问题,你应该不会犯那种错误才对,比如骄傲啦,别人指指点点夸你啦,会影响到你,嗯,我是说你不会受影响。” 房长安失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对啊。” 小姑娘答得理所当然,毫不扭捏,房长安反而有点汗颜,没想到沈墨心里对他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那你干嘛还心虚,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我都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事情告诉了别人嘛……” 小姑娘其实一开始只是遇见了一桩很兴奋的事情,想要找人分享而已,结果没想到大姨直接让人来采访了,而且爷爷奶奶都被惊动了,加上沈诚言和程梦飞都反对,这才心虚起来。 不过听房长安好像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她忐忑的心情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问道:“那你想要上电视吗?” 房长安笑道:“我就算了,还是让沈叔叔或者常叔叔去吧,常叔叔去宣传可能效果更好一点。” 沈墨原本听他说“是好事”,还以为他想要上电视呢,听房长安拒绝,有些没想到,问道:“你不自己去吗?” 房长安笑道:“没必要让沈叔叔和程老师担心,而且常叔叔应该更需要。” “什么意思啊?” “你等下就这么跟沈叔叔说就好了。” “那好吧。” 小姑娘语气听着有点失望,也不知道是因为房长安没能上电视,还是因为自己没办法跟着采访的记者一块去他家。 “那我去跟叔叔说了。” “好。” 房长安挂掉了电话,房禄军和房长明、房嫣然都已经吃罢了饭,房禄军催促道:“赶紧吃饭去吧,都凉了。” 又问:“让你干嘛去?” “沈墨,问我去不去她家。” 房长安随口糊弄过去,回到客厅继续吃饭,从容又问:“沈墨让你去她家里干嘛?” “就是去玩。” 房长安就知道肯定会有盘问,随口应付,把话题移开,“妈妈,咱什么时候去姥姥家啊?我好一段时间没去过了。” “你想去明天就去。” 从容并非看不出儿子转移话题,但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房禄军听见房长安要去姥姥家,又走了出来,跟从容商量着该拿什么东西去,又说预备等到二十六或者二十七的时候,到镇上去采买年货。 房长明听见了,很兴奋地跑过来问:“什么时候去?我也去行不行?” 他想要去镇上买鞭炮,批发街要比村里便宜。 下午的时候,房长安正在院子溜达着里面看书,房禄生推开院门进来,笑着招呼,又进屋与房禄军说话,房长安在院子里也听着。 房禄生先是寒暄客套,像是有什么话不大方便说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提起正事,是催房禄军打牌欠的钱方不方便还。 房禄军出去三个月,挣了两千多块钱,期间往家里寄了有七八百,花了八百多买电视,又把打工前从老爷子那里借的钱还了,手头并没有剩下多少钱,接下来要过年,还要准备三个孩子的学费,给不出钱。 他们牌桌上借的钱,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不让家人知道,房禄生走后,房禄军的心情明显就不大好,看了会电视,就溜达着出来了,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进屋去找从容,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房长安听见老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欠了他多少钱?” 如果房禄生不来这一趟,从容这么问房禄军大概是不会承认欠赌债的,这会儿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一千多,不到一千五。” 房长安知道老爸肯定没说实话,欠的肯定比这个多,但压缩到一千多,说明顶天也就三千,远远达不到前世房禄生说的八九千的程度。 他站在院中没有说话。 随即听见老妈低声道:“家里没钱了,有几百,我留着明年给长安他们三个的学费。” 似乎迟疑了一下,又说道:“长安之前在镇上卖包子,后来他班主任的老公不是用这个法子做生意了嘛,给了两千块钱,长安给了我五百,还有一千五在他老师那里,让人家帮忙买了股票,你要是要还,让长安跟他班主任说说。” 房禄军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道:“什么生意?” “就是专门给学生送包子,卖早饭,人家觉得是长安想出来的注意,觉得不好意思。” 房禄军不满地道:“那也不能要人家的钱啊。” 从容道:“人家赚的比这个多,不用你替人家操心。” 房禄军一下子恼火起来,提高了声音怒道:“哪有这样拿人家的钱的?这成什么了?给人家还回去!” “成什么了?你说成什么了?” 从容本就因为房禄军欠赌债的事情心里憋着气,见他发火,也跟着恼了,“这是长安想出来的主意,人家靠这个赚了钱,说起来谁亏了谁赚了?没有这些钱,他连明年上学的学费都交不起!” “他爹还没死呢!我砸锅卖铁也把他学费给他凑出来,能少了他的怎么着?啊?我还没死呢,用不着我儿子拿别人家的钱!” 房禄军其实并非接受不了“对方占用了发财的主意而给钱”的逻辑,而是他本身脆弱而敏感的作为父亲的自尊难以接受,加上因为房禄生来催债,本身也觉得羞恼,两件事情一激,恼羞成怒,习惯性地用吵架来发泄情绪。 房长安正要过去劝架,东屋又听妹妹喊道:“大哥,你的电话!墨墨姐姐又找你!” 房长安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走过去接电话,这个过程中听到西屋爸妈的吵架声都停了下来。 “喂?” “房长安,我跟爷爷和叔叔他们说了,他们都同意了,让那个常叔叔去上电视。” 沈墨语气透着一股轻松和喜悦的味道,显然原本爷爷跟叔叔吵架,她也觉得烦恼。 房长安笑道:“这是好事啊。” “嗯,我也觉得,你好厉害啊。” “我又没做什么。” 房长安曾听常超提起过沈葆国和常超之间的过节,并非什么大事,立场、意见不同,加上常超年轻气盛,与沈葆国发生了争执。 两年前常超有过一次升任所长的机会,因为这件事情,县里考虑到他性格不够稳重,难以处理好与镇上关系,就搁置了。 沈葆国对几年前的一次小冲突未必会耿耿于怀,但时日一久,不论他是否在意,只要没有表态,在旁人眼里就是隔阂。 常超找沈诚言,或许就有这这方面的缘故,而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沈诚言对常超印象大为改观。 另一方面,沈墨的大姨,很可能就是她舅舅的姐姐或者妹妹,而且是市电视台的,人家要来采访,又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当场抓获了歹徒,完全可以忽略“有人抢劫”而只宣传正面的积极意义,沈葆国没有理由拒绝。 一旦常超以“当场抓获歹徒”的英雄形象出现在电视台,对他个人而言毫无疑问是一次巨大的机遇,沈葆国一把年纪,不会不懂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哪怕退一步说,示恩于人这种小手段,他绝对不需要人教的。 如此一来,双方握手言欢,怎么看称得上是一件双赢的好事情,再往大了说,对市里、镇上,乃至于学校,都是有正面宣传意义的。 房长安对于人情世故多少有一些了解,想明白这些,并不意外沈葆国会同意让常超露脸的事情,笑了笑又问:“你打电话来就跟我说这个吗?” “嗯。”小姑娘在那边点了点头,“这是第一件事情。” “那第二件事情呢?” “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报纸的记者,那个记者说,希望给你做一次文字采访,你要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可以不用真名,问问你愿不愿意。” “如果我接受的话,你也来嘛?” “来呀,我还没见人采访过呢。”小姑娘语气颇为兴奋。 房长安笑道:“那行,我接受。” “真的?” “我骗过你吗?” “嗯……现在还没有。” 小姑娘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开心,故意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随即欢喜地道:“那我先挂啦,马上就过去。” “好,我在家等你。” 【130】登门采访 房长安挂掉了电话,房长明和房嫣然都转过头来,房嫣然问:“大哥,墨墨姐姐又要来我们家吗?” 房长安点了下头,走出东屋,就见老爸从院子里面溜达进堂屋,看样子刚刚吵完架又来偷听了,他笑了笑道:“爸,我妈呢?” 从容在西屋问:“咋了?” “跟你们说个事。” 房禄军点头道:“你说。” “等下有记者要来我们家。” 房禄军愣了一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从容也从西屋走出来,问道:“什么记者?” 房长安露出有点犹豫的表情,随即才说道:“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在镇上遇见了抢劫的……” 房禄军、从容还没消化完采访的消息,又被这个重磅炸弹砸晕了,哪怕明知道儿子没什么大碍,也惊得懵了一下。 房长安于是删繁就简,有选择地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才说:“听警察说,那个人好像也是在外面打工的,把一年挣的钱都输光了,到了镇上,觉得没脸这样回家过年,所以才想到了去抢劫。”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他现在肯定回不了家过不了年了。” 一家人都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是房嫣然先问:“大哥你没受伤吧?” 房长安揉揉她的头发,又朝爸妈都笑了笑道:“我没事,人家只是为了要钱而已,又不是要伤人,后来那个警察一下就把人按倒了,所以才让他上电视嘛。” 从容问:“那你说记者又来找你采访什么?” “应该就是问一些细节吧,或者感想之类的,我问过了,可以不用真名,别人看了也不知道是我,您放心好了。” 从容还有点迟疑,跟房禄军互相看了看,房禄军道:“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打扫一下……” 房长安道:“是报纸,又不是上电视,人家不拍我们家。” “那也得收拾收拾,这叫礼貌。” 房长安之所以答应报纸来采访,一来是转移一下爸妈的注意力,免得继续吵架,二来也是再次教育一下老爸,让他明白赌博的危害。 结果架倒是不吵了,可事情发展跟他的完全不一样,老爸不仅没有反思,反而十分兴奋,不仅带头把屋里大扫除,还泼了水,把院子里面都给扫了一遍。 结果忘记了天太冷,泼完水后倒是没什么灰尘,可水很快凝成了冰。 “人家进来不会摔倒吧?” 房禄军嘀咕着,又要烧热水把冰化开。 “爸爸爸,人家不是小孩子,也不瞎,长眼了,再说你泼热水成冰更快……” “这叫礼貌!” 房禄军仍是这句话,最终虽然没泼热水,但抡着大扫帚在院子里面扫了半天,记者还没到,自己差点踩冰上滑倒,把扫帚一扔,扶着腰哎呦哎呦地回床上趴着,在那交换:“容容!从容!你来给我按按……我腰好像闪到了……” “你活该!早让你不要在院子里面泼水你不听……” “你这娘们……” 房禄军气得要爬起来,随即又哎呦着趴床上了,房长明跑了过来道:“爸,我给你按按。” “去去去,干活去。” 房禄军挥着手,赶苍蝇似的对二儿子道:“你就是想偷懒,还跟我按按,我是你爹,还能不了解你?” 房长明呼呼呼地喘着气从里屋出来,找老妈告状道:“妈妈,我想给我爸按腰,我爸还骂我偷懒……你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不识好人心的男人呢?” 从容原本气还没消,听儿子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房禄军也听见了,在里屋骂道:“奶奶哩,有这样说恁爹的吗?” 虽然房禄军闪了腰,但房长明也不敢跟老爹吵架,小声咕哝着帮忙倒垃圾,房长安则走进里屋,房禄军以为他也要来献殷勤,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干活去,我躺会。” 房长安还是走了进来,道:“爸,我不是来给您按腰的,我就问问,您是真闪着腰了,还是找借口偷懒……” 房禄军:“……” 房长安试着往老爸腰上按了一下,房禄军“嘶”地吸了口气,要不这是亲儿子,多半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了。 房长安飞快闪开,边往外溜边喊道:“妈,我爸真的闪着了,不是偷懒。” 房嫣然纠正道:“妈妈又没怀疑爸爸偷懒。” 房长明也很没有立场地道:“就是,大哥你说得好像是妈妈让你去的一样。” “你俩站哪边的?” 房长明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当然站爸爸那边的啊。” 房嫣然也道:“对啊!” 房禄军在里屋很开心地道:“诶,这才是我儿子!我闺女!” 房长安伸手点了点两个小家伙,“行,行,明天开始给你们俩补课。” “我不!” “我也不!” 俩小家伙同时抗议,房长安喊道:“爸,我趁着寒假给他们俩补补课,怎么样?” 房禄军道:“好!好好给他们补补课!” 房长明跟房嫣然同时叫起来:“我不!爸爸你这是忘恩负义……”然后又找从容求助:“妈妈……” 从容道:“补课是好事,这样你们下学期上课就轻松了!” “我不补!” “我不不……不补……” 房嫣然一着急,话都说不清楚了,惹得哥哥爸爸妈妈都哄笑起来。 正在这时候,院门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房长安道:“人可能来了。” 从容正在整扫西屋,闻言也赶紧停了下来,房禄军也扶着腰出来,果然听见沈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房长安!叔叔!姨姨!” 房长安当先迎出去,果然见沈墨仍是上午那一身白色羽绒服,很开心地推开院门进来,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在这两个应该是记者的人后面,还有一个人,一脸凶相,正是将要上电视的常超。 “他就是房长安,那个是他的弟弟,叫房长明,那个是他的妹妹,叫房嫣然。” 沈墨很认真地给那两人介绍,随即看到了从容和房禄军也出来了,又继续介绍:“这是姨姨,那是叔叔。” “打扰了,打扰了。” 两个明显记者模样的年轻男女很客气地打招呼,沈墨又给介绍,“这个是张姐姐,是市电视台的记者,这个是刘叔叔,是市什么报纸的记者。” “日报,日报。” 那刘姓青年见被介绍的不清不楚,赶紧自己说清楚。 “常叔叔。” 房长安与常超打了招呼,随即与爸妈介绍,说是昨天晚上救了自己的那个警察。 经过昨晚的事情,沈诚言对常超印象很好,与他说了不少事情,常超对昨晚房长安的表现就十分吃惊,又知道是房长安第一个主动提出让自己上电视,才有了自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这个小孩子很是客气。 从容和房禄军听说眼前这个看起来跟电视剧反派似的男人就是昨晚勇擒歹徒的警察,也赶紧道谢,常超连说不敢,客套几句,房禄军和从容赶紧招呼着进屋。 房嫣然走过去抓着沈墨的手,沈墨用小手握着她的小手,说了声“好冰啊!”然后抓着放进自己口袋里面去给她暖着。 房嫣然道:“我们在大扫除呢。” 沈墨笑眯眯地问:“你也会大扫除吗?” “对啊,我擦桌子了。” “哇,嫣然你好厉害啊。” 房长安看着还是小孩子的沈墨哄更小的妹妹,觉得有点好笑,沈墨看到她笑话自己了,狠狠瞪他一眼。 房长安问:“就你自己来吗?” 沈墨见他好像还嫌弃自己,不满地撅着嘴巴道:“你还想让多少人来啊?” 两个记者都走在前面,房长安小声笑道:“不想,你来就够了。” 小姑娘有点害羞,横了他一眼,没接这话,房嫣然听着哥哥跟漂亮小姐姐的说话,仰着小脸,瞅瞅哥哥,再瞅瞅漂亮小姐姐,眼睛睁得很大,一副见证了大人世界什么新奇事件的样子。 常超虽然性子比较莽,但并非没有脑子,他知道房长安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很多,而且又与沈诚言夫妻俩、沈墨关系都非常亲近,这次以“帮忙开车送人”的名义过来,其实也就是表个态而已,并不是要一起参与采访。 到堂屋坐下,又客套了几句,那个姓刘的男记者就正式开始了采访,电视台的女记者就是好奇来见见人,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内容用作新闻介绍,并没有明确的文字采访任务。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讲过好几遍了,就不用再说了吧?您回头问常叔叔就好了。” 房长安接受采访只是一个形式,进一步增强对老爹的劝诫作用,并不想出名,也不愿耽搁太多时间,不然天黑了还得留饭,人家肯定还不想在这吃,推来让去的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怕记者把自己的小金库抖出来,所以开口就先把框架给划清楚了。 从进家门到现在,房长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异之处,这会儿一开口,就不像是一般小孩子那样“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的样子,姓刘的男记者不禁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笑道: “诶,没问题,我问点别的,或者补充一些细节,那我们开始,你昨天晚上是去银行取钱吗?” 房长安笑道:“细节我昨晚在派出所都说清楚啦。” 这年头能登报纸都是一件很荣耀的稀罕事,大家觉得光荣还来不及,客气、配合的不行,刘记者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子还这么多事,而且很有坚持,不好拿捏,脸色登时有点不大好看。 【131】两手抓 刘记者心里不爽,不过想到人家答应来采访都是镇长的孙女两次沟通才“努力”来的,勉强控制住情绪,应道:“诶,行。” 房禄军训斥儿子道:“人家采访,是工作,你这是什么态度?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就行了。” “爸你说的对,我也很配合啊,不过已经说过的事情就没有必要重复了。” 房长安并不反驳老爹,不过他很清楚一些记者惯用的小手段,态度一定要摆出来,“哦,还有一点,不许写我的真名,要化名,小明小华什么都可以。” 刘记者本来听房禄军训斥儿子,表情稍缓,还准备劝两句,赚个人情,结果没想到房长安接过话,又画了一条线,心里愈发不爽。 姓张的女记者打圆场道:“你放心好了,这些问题我们来之前就都有考虑到,我们出发前,我们台舒主任也几次强调一定要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注意保护受害学生的信息。” 她显然是察觉到了刘记者的情绪,这是在拿话点他。 沈墨也道:“对啊,来之前我就跟张姐姐和这个刘叔叔说过啦,我还给你起了一个化名,叫‘小安’,怎么样,好不好听?”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嗯,挺好听的。” 刘记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有点拉下来的脸重新挤出了笑容,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房长安笑道:“那开始吧,您问好了……这就不用录音了吧?” 刘记者笑着解释道:“我怕记不清,回去整理稿子要用。” 房长安笑道:“那我尽量少说一点,免得您记不住。” 他拒绝录音笔倒没有什么考虑,就是本能的戒备与反感。 刘记者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子并不能当成普通的小孩子来对待,讪讪地把录音笔收起来,拿着笔记录。 刘记者原本准备了许多问题,包括刚刚房长安拒绝重复叙述昨晚的问题之后,仍然有许多可以循序渐进、诱导对方说出这方面内容的提问,不过吃了两次软钉子,加上刚刚张记者的警告,也按下了原本要深挖素材、多找爆点的打算。 他想了想,提出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现在没有太多想法了,生活总有意外,或者是我,或者是别人,不过还是有点后怕,好在没有受到伤害,就尽量不要去想了。” “会有阴影吗?” “没有,这里我想要再次向及时赶来的两位叔叔,尤其是英勇地当场擒获了歹徒的警察叔叔道谢,让我免于受到伤害,否则我可能真的会留下心理创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更加相信正义。” 常超在旁边听着,想要板住脸,但没能忍住,于是咳嗽一声,走到院子里面,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同时心里面暗想:“难怪沈诚言说这个房长安成熟的不像十二岁的孩子,是有点邪门,不过还是挺可爱的……” 这半年来,房禄军和从容都多多少少地见识和接受了一些儿子的聪明早熟,有心理准备,但看着他毫不怯场,跟着人家记者侃侃而谈,还是感到了一定的冲击。 至于沈墨和另外两个小的,则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愈发觉得:“房长安好厉害!”“大哥好厉害!” “你对试图抢劫伤害你的歹徒有什么想法吗?比如,恨他吗?” “这倒没有,虽然他试图抢劫我,但我们之间并没有目的性的仇恨或者矛盾,他要找一个或者几个人抢劫,总会有这样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恰好是我而已,他不是针对我。” “呃……” “不过我确实有几句话想说,昨天晚上我也跟他说了。” “什么?”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犯了错就要认错,积极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好好改造,出来后重新做人,还有……牌就不要再打了。” 俩记者都有点被镇住,觉得眼前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刘记者刷刷刷地在本子上一字不改地记下这句话,然后才又问:“你给我的感觉,要比我印象中的十二岁的孩子成熟不少,包括你昨天晚上的表现也是如此,能说说你是怎么样养成现在的性格吗?” “我没觉得自己多成熟多聪明,可能是我以前不爱说话,现在愿意说话了,就把很多话都说出来的缘故吧,或许也跟我爱看书有关。” “我听说你成绩很好,这个学期都是全校第一,是吗?” “是,不过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全校第一。” “……” 刘记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昨晚的歹徒并不是一个,嗯……应该不能说是一个很坏的恶人,当然这件事情肯定是错的,就像你刚刚说的,他打牌输光了钱,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 “而且他家里的境况也不大好,我还听说他儿子跟你还是同班同学……你会因此而同情或者原谅他吗” 房长安愣了一下,看看沈墨,沈墨显然也不知道这回事,还很奇怪地问他:“那个人的儿子是我们班同学吗?” 房长安看向常超,问道:“常叔叔,昨天那人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常超走了过来,答道:“好像叫李小毅,说是跟你一个班的,我今天早上就跟诚言说了,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房长安摇摇头,终于明白刚刚要放假的时候程梦飞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了,她大概在担心李小毅。 李小毅家里看起来原本就不富裕,李岩至少要判个三四年,接下来他家里靠谁来维持? 房长安努力回想了一下,仍然不记得李小毅更多的信息,是继续上学,还是退学了都没印象,但考上了县一中的人里面,似乎没有李小毅…… 刘记者敏感地察觉到这是一个突破口,追问道:“你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吗?现在有什么感想?” 房长安定了定神,笑着说道:“我确实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不过这没有什么影响,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昨天晚上那个叔叔持刀抢劫,违反的是法律,不论他是谁,我原不原谅他,都不会影响到这件事实。” 这是房长安的真实想法,并不会因为那个李岩是李小毅的父亲而有任何改变,就像是昨晚常超反问的那样,你老婆孩子在家等你过年,你就拿刀抢劫别人家的孩子? 如果昨天晚上他不配合,李岩说不定会真的给他一刀,而会不会,只取决于当时的情形以及李岩自己的性格,并不会因为房长安可能会是他儿子的同学而发生变化。 于房长安而言,他自己有任何损伤,都是对方判刑再重都无法弥补的,都觉得亏。 更重要的是,对方被抓痛哭流涕未必就是真的悔改了,短时间的悔改也不意味着接下来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交给国家去审判和改造才是最正确、最有效的办法。 房长安之所以看到沈诚言和常超赶来了,不再继续拖时间,而是把钱给对方,除了为了安全考虑,避免对方狗急跳墙之外,也有一定的给对方加责的念头。 抢劫这种重罪,量刑三年起步,这是起点,接下来看对方抢劫财物多寡,是否使用凶器,是否对被害人造成伤害,都有关系,抢了两百跟两千的差距还是有的。 采访一共不到半小时,房长安主动结束了话题,刘记者看了下自己记录的东西,觉得虽然没有大爆点,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出这么多自己都觉得吃惊的内容,也算比较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也心满意足地与电视台的张记者一同告辞离去。 房禄军按习俗留饭,对方自然客套婉拒,沈墨作为“向导”来逛了一圈,也不可能继续留下,因此也跟房禄军、从容、房长明、房嫣然、房长安挨个道别。 房长安跟着爸妈送出门去,房长峰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用绳子串起来的两条鱼,远远地看到一群人从房长安家离开,开车离去,等人走了,才问道:“军叔,这干嘛的,还开着车?” 房禄军很谦虚地道:“没啥,没啥,市里来的记者,来采访的。” 房长峰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记者?来干嘛的?采访啥?” “采访长安的。” “咋了?” 房长峰眼睛瞪的更大了,“哪家报社的,还是电视?” “说是市里的日报……电视台也来了,那个女的就是电视台的记者……” 房禄军只想显摆采访,不想说儿子被抢劫,不过人家问也不好不提,不然还以为自己儿子犯事了呢,而且报纸都说了,接下来人家一看,就也就知道了,于是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房长峰吹嘘起来。 房长安觉得好笑又无聊,打声招呼,自己先回屋,给沈诚言回个电话,“喂,沈叔叔?” 沈诚言问:“采访完了吗?” “嗯,人刚走,墨墨也一块走了。” 房长安没给沈诚言反应称呼的时间,继续说道:“我听那个记者说,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是李小毅的爸爸,是真的吗?” 沈诚言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是,今天早上常超才给我说的,今天李小毅的妈妈到镇上来了,不过好像还没跟李小毅说。” 房长安迟疑了一下,问:“那他爸爸会判几年啊?” “抢劫三年起步,又拿了刀,而且钱还抢走了,也不算未遂,怎么都得三四年吧。” 沈诚言以为房长安有负罪感,劝他道:“不过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李小毅的爸爸犯错,跟你没有关系,你是受害者,不要有心理压力。” “李小毅家好像也挺困难的,我主要是担心要是他爸爸坐牢了,李小毅接下来还能不能上学……” 沈诚言叹了口气,道:“你程老师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正想办法呢,我原本想可以让他妈妈到铺子里来干活,但她家又不在镇上。” “年后我们不是准备多加几种馅嘛,这样头一天准备的东西肯定更多,要不让她妈妈白天来帮忙?” 房长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不用早起做包子,算兼职好了,这样他妈妈来得及赶过来,就算家里地里有活,也可以周末或者假期做,实在不行还可以请假,或者给她按天算工资。” 沈诚言虽然生活在镇上,但其实从小就跟真正的底层生活有多脱节,不够灵活变通,闻言喜道:“这法子好,你小子这脑袋就是灵光,行,我这就跟你程老师说,她为这事愁一天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具体怎么做,还得您来拿主意。” 房长安笑了笑,“那没事我挂了啊,您替我向程老师问个安。” “你小子花样还不少,还问安……行行,挂了啊。” 沈诚言失笑,替媳妇解决了一个心事,心情不错,答应着挂掉了电话,去找程梦飞邀功去了。 雨雪紫冰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132】想让你都没办法 沈墨来了一趟又走了,对于房长安来讲,并不能稍慰他为接下来远别惆怅的心,为了假期生活不至于太枯燥无聊,除了偶尔跟着与一群孩子玩耍之外,房长安开始很认真地给弟弟妹妹补课,也让他们枯燥的寒假生活增添一些学习的乐趣。 腊月二十三这天的市日报以十二岁初中生临危不乱,民警勇擒歹徒为标题刊登了房长安和常超的英勇事迹。 当天晚上,在市新闻栏目中,又花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报道了这件事情,常超作为当事人之一获得了超过十秒钟的露脸镜头,由此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之中。 两天的时间里,房禄军已经把这件事情张罗得亲戚朋友基本都知道了,报纸是没办法及时买到了,于是十分遗憾儿子没机会到电视上去露脸。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就围在新买的大彩电前看市台新闻,虽然没有房长安露脸,但看见新闻报道这件事情,一家人都有一种“次元壁”打破的新奇感。 常超的脸刚刚在电视中消失,没过一分钟,房禄军、从容、房长明和房嫣然都还在议论,家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房嫣然反应很快地去抢电话,“嗯”了一声,就转头对房长安道:“大哥,墨墨姐姐找你。” 房长安有点奇怪,过去接了电话,就听见沈墨很兴奋地道:“房长安,你看电视了吗?就播你的那个新闻。” “刚看完,我爸妈还在说呢。” “我也看了。” 小姑娘语气十分兴奋,随即又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你不愿意上电视,不然就能在电视里面看到你了。” 房长安没来得及说话,她又问:“你看报纸了吗?” “没有,我又买不到。” “要不我给你送一份?” “送我家来嘛?” “嗯……” 沈墨拖着尾音想了想,“太冷了,我不想骑车,等下我问问叔叔什么时候有时间。” “别别,我就随口一说,等拿成绩报告单的时候你再给我吧。” 房长安确实想要一份报纸,自己看不看无所谓,但爸妈无疑是很想看的。 沈墨想了一下,道:“好,那我先挂了,王珂还在等着我打电话呢。” “你给她打电话干嘛?” “我让她也看新闻了啊。” 房长安有点好笑,“至于么,还特意打电话告诉她啊?” “对啊,我那天从你家回来,晚上就给她打电话说了,你不想让她知道吗?” “没有没有,乐于分享是一个好习惯,请你继续保持下去。” “我也觉得。” 小姑娘笑嘻嘻地道,“那我挂了啊,不跟你说了。” “嗯,拜拜。” “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照例被爸妈询问一番,房禄军和从容其实都觉得儿子跟人家女孩子关系有点太密切了,不过也知道是有事,因此都没有说什么。 腊月二十五,房长安要去学校领成绩报告单,房禄军和从容准备一块到镇上去购置年货,房长明和房嫣然难得去一回镇上,自然也都积极地要一起去。 一大早,房长安还没吃完早饭,房禄军速度快,先吃完了就开始收拾,把三轮车厢打扫干净,然后把旧棉被铺在上面,让从容带着俩孩子等下坐在上面。 房长安要去学校,没办法一直跟着,于是约定好如果找不到人,就在灯塔等着。 房影吃完饭就过来了,从容还是收拾东西,因此房长安他们三个先出发,然后在林场附近被追上,接着被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给甩在了后面。 房长明和房嫣然还很得意地冲大哥做鬼脸,耳朵、脸蛋和小手都被冻得红扑扑的好似也不在意,完全不像长大后稍微冷一点就不愿意出门。 到了学校,把自行车锁上,房长安来到教室,王珂与沈墨竟都已经到了,沈墨坐在他的座位上,王珂坐在沈墨的座位上,脑袋挨在一块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房长安走了过去,看的俩人中间是一份报纸,伸手敲了敲桌子,这个过程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上次考完试就觉得再也见不到有点武断,这才更可能是最后一次。 “咚咚。” 俩小姑娘同时抬头看过来,沈墨几乎是全程参与了抢劫案的后续事宜,王珂却都只是听说,至今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以至于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跟沈墨一块站起来让他进去。 房长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王珂也回到她的位置上,房长安这才问:“你们俩聊什么呢?” 沈墨努努嘴,示意他看桌上的报纸,房长安已经猜到了,见王珂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对她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王浩、吴迪都没到,王珂左右瞅了瞅,身子前倾,小声地道:“你真碰到抢劫的啦?” 房长安笑道:“那天晚上回来我就跟你解释了啊,可是你不信。” 王珂听沈墨说了之后,就想起这件事情了,知道自己理亏,嘟嘟嘴没说话,房长安继续道:“记住了没,以后不要怀疑我说的话。” 王珂轻轻哼道:“那也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啊,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房长安指着沈墨道:“我说沈墨就是沈墨啊。” 俩小姑娘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王珂捂着嘴偷笑,沈墨则故做生气地在他肩上打了两下,接着又说起考试成绩。 房长安每回考试稳居第一,俩小姑娘讨论成绩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掉他,沈墨上次考了第四,王珂摸底考试三十多,期中考试二十六,单元考试十九,一直在稳步前进,但跟她已经杀进年级前五相比,仍然还有不小的差距,因此讨论起来多少有点没有底气。 好在沈墨并不喜欢刻意炫耀,与王珂关系也好,并没有什么言语间的机锋,更多的还是讨论班里面的排名。 程梦飞要求的时间是九点,房长安过来都已经接近八点半了,因此班级里面人数增加的很快,迅速热闹了起来。 房长安也终于看的了李小毅,他穿着与房长安一样的夹棉的衣服,跟往常一样沉默地走进教室,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除了李小毅平时就这样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之外,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抢劫的是自己班上同学,大概也是一个原因。沈诚言和程梦飞有意识地对他们一家封锁了这件事情。 沈墨和王珂也注意到了李小毅,俩小姑娘都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同情心泛滥,但李小毅这种沉默寡言的同学从小到大都不少见,班上也没有人欺负他,还不至于被她们划入需要可怜、同情的阵列中。 原本印象近乎于零,因此此刻俩小姑娘此刻对李小毅的印象,更多还是由于他父亲拿刀抢劫房长安带来的负面影响。 没啥好感,又没到要恶语相向的程度,于是看了两眼之后,俩人同时收回了目光,继续小声嘀咕,话题已经跳到了动画片上,在讨论奥特曼,这个算动画片吗? 房长安也掺合进来,但说话很不讨喜,人家俩小姑娘在讨论奥特曼,他把脑袋凑过来就聊葫芦娃,还很自我感觉良好地小声哼唱:“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个娃,啦啦啦,啦啦啦……” 俩小姑娘同时往理他远一点的房长安偏过身子,两双亮晶晶的眸子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沈墨还小声提醒:“一根藤上,不是一个。” “都一样。” 房长安自己唱得很开心,又问她俩:“我唱的不好听吗?” 俩小姑娘同时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用力摇头。 “不懂欣赏!” 房长安也回了个很嫌弃的眼神,趴桌子上不理她俩了,过了会儿,转头发现她俩仍然聊的很开心,于是又凑了过来。 这次变乖了,不再乱插嘴,趴一遍静静地听着她俩聊天。 吴迪过来的时候,见仨人两个说一个听,聊得正开心,活似两个人溜着一条趴着的狗,就没忍心打扰,从另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浩就没这么有眼力见了,他是王珂同桌,从另一边回座位实在也太麻烦。 王珂给他让了位置,话题被中断,一直安静听她俩聊天的房长安忽然问沈墨:“你爸妈回来了吗?” “嗯嗯。” 沈墨用力点了下头,左颊上又露出那个小巧的梨涡,很开心地笑道:“中午就可以到了。” 房长安也笑了笑,点点头道:“那你们中午要好好吃一顿。” 沈墨甜甜地道:“嗯,叔叔跟婶婶也一起吃饭。” “大团圆嘛。” 房长安又笑了笑,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她爸妈一回来,应该很快就会把沈墨带回市里了吧? 程梦飞出现在教室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随即道:“房长安,你带着同学来把寒假作业搬一下。” “诶。” 房长安应了一声,领着人去搬寒假作业,程梦飞主持着发下去,快结束的时候离开了一趟,接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一叠奖状和厚厚的成绩单。 刚刚还有些喧闹的教室很快安静了下来。 “我先发一下成绩单,按排名来,这样大家对自己的名次也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知。” 程梦飞站在讲台上,抬了抬头,扫一眼教室里面的学生,然后轻声喊道:“第一名,房长安,总分729。” “扣了二十一分。” 房长安心里面闪过这个念头,很怀疑不少是改卷老师故意扣的,他的行楷字在一众学生体中很好认,哪怕不看名字也猜得到是谁。 他站起来去领成绩单,程梦飞站在讲台上又笑着说道:“房长安同学这次又是年级第一,比第二名多了二十二分,大家鼓励一下。” “哗哗哗!” 已经习惯了流程的四班同学们立即鼓起掌来,路上还有人小声道:“班长厉害!” 房长安上去领回了自己的成绩单,回去的过程中就听见程梦飞继续道:“第二名,毛闪闪,总分692,年纪第五。” 这个名字让房长安也有点意外,因为以往的第二第三基本都是刘贝、王莎俩人,毛闪闪上次单元考试退到了第六,这次居然一下子又蹦到了第二。 毛闪闪自己明显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开心的,上去领成绩单,程梦飞笑着鼓励道:“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房长安坐下来,沈墨明显已经从婶婶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成绩,并不很紧张,让房长安进去,还伸着脑袋看了一眼他的各科成绩。 “第三名,沈墨,总分691,年纪第七。” 沈墨对这个成绩还是比较满意的,起身去领成绩单,这个过程中还横了一眼房长安,这是回应房长安被抢劫那天下午在程梦飞家书房复习时说的话。 当时房长安说她这次期末第三,下学期期中第二,再到期末就可以超过他考班级第一了,小姑娘真的考到了第三,这是在朝他示威或者说炫耀。 房长安自然明白,朝她笑了笑,自然没办法跟她说她没有机会超过她了。 至少初中如此。 “我就算想要故意考差点让你超过都不行啊,你差太多了……” 把成绩单给了王珂,房长安抬头看着讲台上的沈墨,为了分散注意力而有点无奈地在心里吐槽。 【133】没有告别 虽然想要激励学生,不过程梦飞还是比较照顾成绩不好的同学的自尊的,她只挨个发了前三十人,剩下就让坐在前排的同学去发了,不再念名次,也不再让人上台去领取。 王珂排在十七,比上次单元考试进步了两名,但若跟期中考试的二十六相比,几乎上升了十个名次,称得上是比较大的进步了。 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过想到前面俩人,她在欢喜之余,又暗暗地憋了一股劲儿,想着这才是初中第一个学期而已,自己未必不能慢慢追上来。 一棵树苗在长大的过程中,枝干稍微的偏斜,长大后就可能变成两种完全不同的姿态,人生也是如此。 前世的王珂成绩并不算好,房长安与她同桌是初二,那时候她成绩尚且能算中等,但到了初三重新分班,她都没进入新编的重点班,否则二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有很大概率继续同班的,房长安也就不至于“移情别恋”去喜欢梁景瑜了。 毕竟异地恋的苦经历过的都知道,呃不在一个班,应该也能算异地恋吧? “接下来发奖状。” 房长安正在乱想的时候,听见程梦飞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果然就听程梦飞道:“先发年级前十名,我们有三个。” 程梦飞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她确实为此开心,大概因为房长安带来的压力,四班的尖子生这次发挥都很好,年纪前十占了四个,其他三个重点班每个班只有俩。 “房长安,年级第一。” “毛闪闪,年级第五。” “沈墨,年级第六。” 房长安和沈墨上讲台领取了各自的奖状,屁股还没坐实,又听程梦飞喊:“接下来是我们班的前五名,房长安,毛闪闪,沈墨,刘贝,王莎。” 房长安只好又跟着沈墨站起来去领奖。 “然后是三好学生,共有十个,房长安,毛闪闪,沈墨” 众所周知,三好学生就是成绩好,因此三好学生给的就是班级前十。 李小毅考了第七,也在三好学生之列,他上台领奖状的时候,程梦飞打量着他的表情,眼神温柔而关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并没有多说。 这发的奖状已经够多了,不过三好学生发完,程梦飞手里居然还有。 “接下来这个是优秀班干部。” 一群同学的目光再次看向房长安,却听程梦飞喊出的名字是:“张璐。” 别说其他人,连张璐自己都愣住了,程梦飞笑着对她道:“这一个学期,每天开门关门,辛苦了,上来领奖吧。” 张璐虽然是副班长,但在班上存在感非常低,以至于程梦飞喊出她的名字,许多人都要愣一下才能反应过来她也是班干部。 程梦飞的话既是“表彰”,也是解释,不少人因此打消了对张璐拿这个奖状的质疑,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整个学期似乎真的都是张璐在开门关门。 “我” 张璐下意识地心虚,想要推辞,但听见程梦飞的话,怔了一下,眼圈一红,看样子像是忍不住要哭出来,赶紧努力忍住,低着头走出座位,上前去接过了奖状,小声说了句:“谢谢程老师。” “老师要谢谢你才对。” 程梦飞笑了笑,等张璐回去,这才道:“接下来是最后三张奖状,给班上进步最大的五个学生。” “王珂,摸底考试三十七,期末考试十七,进步二十名。” “刘熙熙,摸底考试三十,期末考试十一,进步十九名。” “程子煜,摸底考试二十七,期末考试第十,进步十七名。” “宋航,摸底考试二十九,期末考试十四,进步十五名。” “王传彪,摸底考试四十四,期末考试三十一,进步十三名。” “请这五位同学上来领奖,明年再接再厉,争取考出更好的成绩。” 五个进步奖中,王珂最为惊喜,因为她看了半天房长安和沈墨俩人起起坐坐,已经偷偷撅嘴半天了;刘熙熙最“欣慰”,因为她第十一,距离前十之差一步,进步奖说起来没三好学生那么好听,但多少是一种安慰。 而最懵的毫无疑问是王传彪,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差生”,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拿奖状这回事,以至于半是惊喜半是怀疑的站起来,都还不敢上去领奖,又找旁边的同学确认了,才敢相信自己也有奖状。 晕晕乎乎地领着奖状回到座位上,在陈宇等人的小声调侃里,王传彪傻呵呵地笑了一声,目光从房长安背影上掠过,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感激。 要不是班上有这样一尊大神镇着,自己在班上肯定没有这么老实,直到高中毕业估计也拿不到一次奖状这也得感谢一下自己摸底考试考得太差了还有程老师居然愿意发进步奖下学期再评进步奖,是不是就要从这次期末考试算了? 王珂明显很开心,但又很清楚给前面俩人比起来,自己这个奖状压根就不算什么,所以很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欢喜,然而往座位上一坐,看着捧回的奖状,抿着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笑,这让她有点害羞。 尤其是见房长安和沈墨都看过来,自己仍然忍不住在笑的时候,就更羞涩了,很想捂住脸,这样就不会被看到了,可是在班上又不合适,只好又羞又喜地努力绷着,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沈墨并没有很关注王珂的表现,她只是很惊奇,并且很真诚地替王珂也觉得开心,房长安才没她那样主次不分,相较于傻兮兮看奖状的沈墨,他从头到尾都在关注王珂的表情,为她的欢喜而欢喜,也为她的羞赧而好笑,尤其是看到她下意识想要抬手捂脸又生生忍住的样子,可爱的让人心痒痒,恨不得过去捏捏她小脸,或者抱着陪她一块肆无忌惮开心地翻跟头。 可惜可惜。 发完奖状,接下来又是一番叮嘱,程梦飞看着窗外都已经有其他班级的学生在等自己班的学生回家了,于是说了声“老师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然后宣布结束。 学生们再次涌出教室,房长安已经提前与房殿秋、房影说过不与她们一起回家,与王珂和沈墨道了别,骑着自行车来到灯塔旁边,见爸妈不在,于是到银行自动取款机取出了两百块钱。 抢劫事件那天晚上回到这边,房长安为了谨慎,把两千块钱都存回去,身上只留下了钱袋里的一百多,取回来后,身上的现金变成三百多。 他正要去菜市场找爸妈,就看到房禄军开着三轮车“呸呸呸”地冒着烟过来了,问问房长安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房长明叫道:“还没买炮呢!” 将要过年,镇上人太多,批发街里比较拥挤,房禄军开着车在批发街前停下,房长安自告奋勇看车,爸妈领着小家伙都进去买东西,好半晌才出来,俩小家伙手里拿着鞭炮擦炮摔炮一大堆,爸妈则拿着春联和一些用品,车厢里面还有卤肉鲜肉各种蔬菜。 接着又给三个孩子每人买了一件新衣服,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房长安新取的两百块钱交给老妈,说是沈诚言和程梦飞给的压岁钱,从容和房禄军每年也给压岁钱,但都是十块、二十,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压岁钱,有点吃惊地道:“这么多?” 房禄军则道:“你又拿人家的钱?” 房禄生来催赌债后,从容曾说他要是还可以找房长安要,房禄军自然是不肯的,之后也都没提过这件事情,现在见儿子拿了人家的压岁钱,又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房长安道:“人家说了是感谢,而且就这一回,给就给了,恩情我记住以后长大了还就是了。” 现在再给人送回去也不现实,房禄军于是让房长安自己收起来,房长安把钱塞进老妈口袋里面,嘿嘿笑了笑道:“其实给了三百,我自己留下了一百,这两百让我妈帮我收着,反正每年压岁钱都是我妈收着的,等我长大了再一起给我。” 二十六开始准备饺子馅,煮萝卜,用笼布裹着用力按,挤出水,炸丸子、炸鱼、蕉叶子,屋前屋后不时都能听见零星的炮响和小孩子们的争辩玩闹的声音。 房长明和房嫣然听到其他孩子玩闹的声音都很羡慕,因为他们被大哥镇着,每天都要复习写作业,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一个小时,如果表现不好还要加时。 好在并非每天都是写作业,房长安也会给他们讲一些故事,有的他们听起来都觉得大哥在骗人,比如“床前明月光”的李白是喝醉酒跳到水里捞月亮淹死的啊;杜甫是太久没吃的东西人家送东西一下子吃太多撑死了啊,杜甫很仰慕李白,但是李白鸟都不鸟他啊;李白和陶渊明都爱喝酒,他们的儿子都是白痴啊;杜甫年轻的时候是个自恋狂,老了被社会毒打的太厉害才开始“沉郁顿挫”啊;鲁迅年轻的时候差点去刺杀清朝官员啊 除了这些课本上相关的,还有一些电视剧里面的,比如康熙、乾隆的微服私访都是骗人的,都是偷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朱厚照这个昏君其实比大多数皇帝要厉害很多;隋唐英雄传里面的隋炀帝其实还是很厉害的,大运河就是他下令让人挖的,等你们长大了带你们去大运河玩,不过把他跟秦始皇比那就是侮辱秦始皇;历史上真有一个唐僧去西天取经,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是西汉末年,王莽可能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如来压孙悟空的五行山从天上掉下的石头可能还顺便帮刘秀灭了王莽的军队,刘秀才建立的东汉 这些东西听着新奇有趣,而且还可以偷懒少写一写东西,俩小家伙都很喜欢听大哥讲这些,准备到学校里面再给同学们显摆一下。 房长安拿这些噱头吸引俩小家伙的注意力,也没忘记夹带“私货”,最终仍是以教科书,或者说应试为标准,或者提醒他们考试的时候,写作的时候应该怎么怎么去说之类 前世房长明和房嫣然小学成绩都比较好,初中后房长明很快跌了下去,房嫣然也不大好,进入高中后才又慢慢追了上来,这应该很大一部分是住校之后的自制力问题。 房长安前世对弟弟妹妹关心不够,重来一回,自然不愿意看着他们再走弯路,要慢慢引导他们对于学习和看书的兴趣。 除夕这天又下了雪,房长安缩在家里不愿意出门,给沈诚言打了个电话,然后再给程梦飞打,结果还是沈诚言接的:“你打错了吧?” 房长安道:“没有啊,刚刚给您打的,现在重新给程老师打。” “你就是屁事多。” 沈诚言笑骂了一句,又把手机给媳妇,房长安解释了一下,说担心明天初一他们太忙,所以今天提前祝贺新年之类,然后挂掉电话,又给沈墨打。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标,因为二十五沈墨的爸妈就回来了,他原本以为沈墨得知要转学的消息,应该会给自己说一声,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此等了几天之后,房长安终于坐不住了,没按原计划忍到初一,除夕就打了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三四声才被接通,响起一个听着给人以知性沉静之感的女人嗓音:“喂,找哪位?” 房长安一时不敢确定对方身份和年龄,因此没敢贸然称呼,只道:“您好,我找沈墨。” 随即听见那个嗓音说:“好的稍等墨墨,你的电话。” 等了不到十秒钟,沈墨就过来接通了电话,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喂?” “是我,房长安。” “咦?” 大概因为以往都是她给房长安打电话,小姑娘听起来有点意外的样子,随即甜甜地笑着问道:“你找我干嘛呀?给我拜年吗?今天才三十呢。” 房长安笑道:“我怕明天给你拜年的人太多,电话打不进去,所以提前给你打电话,争做第一个。” 小姑娘在那边很开心地笑起来,随即问你在家干嘛,说我在家干嘛,一直到挂掉电话,也没有提起转学的只言片语。 这让房长安多少有点拿捏不准,年后初八就要开学了,她爸妈这么沉得住气,都不提前给闺女说一声,难道要开学前一天才告诉她给你安排了转学? 亦或者说,沈墨明知道要转学,却因为担心自己太伤心或者觉得没有必要告诉自己等等缘故,连个告别都不愿意说?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134】开学前的惊喜 雪一直飘到了晚上仍未停下,房长安几乎没有出过家门,但过年的喜庆氛围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一整天四周都有鞭炮声此起彼伏。 中午煮好了饺子,房禄军端了一碗冒雪送去了南边,过了会儿房禄勇也端了碗送过来,说了会话。 傍晚的时候,房长安正在灶前烧火,老爷子房福康背着双手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先喊了声房长安,然后走到堂屋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又喊房长明和房嫣然,把挂在胸前口袋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卷钱,吐了口唾沫,慢条斯理数了三张十块钱的纸币。 “每人一张,都一样……” 老爷子每年都是如此,房长安他们一卷习惯,挨个接了压岁钱,老爷子也不多坐,又背着手慢吞吞地踱进了雪中。 从容在厨房里面喊道“您要不拿把伞?” “不用了。” 老爷子摆摆手,身影转过弯,出了二儿子家门,又往南踱回自己家。 因为天黑得早,晚饭自然也吃得早,吃完后才刚七点,又等了一个小时春晚才开始,房禄军躺床上,房长安他们兄妹仨坐在椅子凳子上,从容收拾完了,也过来坐下看。 房长安对这届春晚没啥印象,也没有手机去看节目单,不过倒是有许多熟面孔,看了一个多小时,有点冷了,他又拿了个棉袄倒着穿在前面。 房长明和房嫣然熬不住,九点多放了关门炮就去睡了,房禄军躺在床上很快打起呼噜,从容也睡了,里屋外屋都关了灯,只有电视机的光亮。 房长安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机里面的歌舞表演,外面炮竹声声,心里面有难以抑制的感慨。 于他而言,这是真正的重生后的第一个年。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半年的经历,最大的改变毫无疑问在家中,没有什么比家人健康团聚更重要的事情。 包子铺是一个意外,以自己所了解的东西,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找到一个商机并且成功做了起来,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主要是程梦飞和沈诚言比想象中可靠很多。 年后老爸继续去打工,包子铺的生意稳定下来,家里的经济状况会进一步好转,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别的生意? 可是能干嘛呢?自己懂得实在不多啊! 房长安在沉思中听到了熟悉的生意,回过神来看,电视上看到三个很熟悉的身影,小品《心病》,就是那个“拔凉拔凉滴”的出处。 “居然是这一年的小品?” 房长安颇感神奇,看完之后心满意足,也不等着守岁了,关上电视,倒了些热水刷牙洗脸,然后上床睡觉。 兄弟俩从小睡一张床,房长明已经养成了睡一半的习惯,不过睡着了乱动的习惯仍然没改,歪歪斜斜地睡着,房长安小心而熟练地抓着他的脚腕把他腿架到一边去,在床里侧睡下。 下一个目标有了买房子! 不为升值,只为兄妹三个不必在挤在半个客厅里,为了让弟弟妹妹体验一下拥有自己的房间的感觉。 “那么是去镇上,去县上,还是去市里呢?” 第二天房长安照常醒来,有点想懒床,听着院子里面老爸扫雪的声音,叹了口气,也穿衣起床,到院子里去帮忙扫雪。 门前扫干净,往大门、厕所各自铲除一条路,房长安出了一身汗,寒意大减,跑回屋伸进房长明被窝里面,冰得他哇哇大叫,然后再去喊房嫣然。 早上依旧饺子,房禄军与同辈的族兄族弟们挨家挨户地去拜年,从容收拾了一下,也与王玉秀等同辈的媳妇们去串门,家里备了瓜子、炒花生、蕉叶子,以及爆米花叠的糖,这是前些天放长明拿着大米去炸的米花,从容在炉子上熬糖自己叠、切做出来的,里面加了花生碎,香甜可口。 除此之外,还用玉米炸了一些爆米花,但并不够香甜,好在数量不多,也吃得差不多了。 房长安到房殿秋家里转了一圈,其他时间就缩在家里看书看电视,自己觉得对这个春节颇为满意。 期间他接到了来自常威的电话,常威只知道老爹在抢劫案件中救了房长安,并且还上了电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然而昨天一向看他很不顺眼的老爹难得与他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话,除了成绩之外,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与房长安的关系,并且叮嘱他可以跟房长安多相处,多学学。 常威并不笨,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嗅觉颇为灵敏,听老爹这样叮嘱,立即意识到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父子俩以房长安为话题,竟然难得的聊了好半天没吵架,让老妈都十分诧异。 常超嘴巴还是比较紧的,其实并没有与儿子说太多,只是要他多跟房长安多学学,常威在电话中就想多了解一些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常超与沈葆国沈诚言父子俩的事情,房长安更多的也是猜测,并没有与常威说太多,只是暗示他常叔叔这两年可能会有升迁的事情,随即便挂掉了电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墨又打来了电话,听着仍然很开心,聊了些拜年的闲话,全然没有任何将要转学的样子。 挂掉电话,房长安心里好似堵了口气,坐在电话前犹豫了一下,第一次拨通了王珂家的电话。 “喂,谁啊?” 电话接通,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房长安笑道“你好,我找王珂。” 那边的小男孩立即扯着嗓子喊起来“姐姐!又是找你的,这回是男的!” 然后又凑到电话前道“马上来,你等一下啊。”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等了十多秒钟,听见有微微喘息的呼吸声,女孩儿娇脆悦耳的嗓音响了起来“喂?” “我是房长安。” “我就猜到是你。”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似乎笑了一下,听着颇为开心的样子,“你在干嘛呀?” 没问什么事,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好现象。 “给你打电话啊。” “我问的又不是这个。”那边的小姑娘似乎嘟起了小嘴,语气透着微微的嗔怪。 “在家坐着看电视看书,爸妈出去拜年了,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我也是。” 王珂“嘻”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不出去玩啊?” “冷,不想出门。” “你一个男生这么怕冷啊?” “你一个女生就不怕吗?” “怕啊,不过我如果想玩的话还是会出去的。” “有道理,可是我不想出去玩。” “哼哼。” “你在干嘛啊?” “跟我弟,还有邻居,打牌呢,你会玩吗?” “会一点,不过我不打牌。” “为什么啊?” “因为我爸爱打牌,所以我妈不许我们兄妹三个打牌。” “我们又不赌钱呀,就玩斗地主什么的,最多往脸上贴纸条。” “放松娱乐一下没事。” 房长安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你领奖状回家,叔叔姨姨是不是很开心?” “对啊,到家我爸就给我贴墙上了,你呢,你拿那么多奖状,你爸妈是不是更开心?” “一般般,我从小就这样,他们都习惯了。” “哼!” “哼什么啊?” “知道你成绩好,行了吧?” “行。” 房长安拖着尾音应,笑了笑又问“会不会影响你打牌啊?” “不会啊,我让他们先打嘛。” “你给沈墨打电话了吗?” “她刚刚打过来了,我就没打过去,我弟接的,还说‘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姐姐’,嘿嘿,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说‘是男的。” “你回头教训教训他,不能这么区别对待,太不公平了。” “如果是你接的话呢?” “嗯……女的我就说你稍等,男的我就说你打错了。” 王珂在那边笑个不听,嗔道“哪有你这样的啊,太不要脸了。” “你昨天晚上看春晚了吗?” “看了,不过我没看完。” “我也没看完……” 陪着王珂聊了会天,挂掉电话,房长安心情好了很多,从容已经回来了,准备中午的饭,房禄军中午不回来吃,族里几个同辈兄弟每年轮流做东请客,今年也不知道是谁家。 吃完午饭,这个“年”最热闹最期待的氛围基本就已经过去了,房嫣然还有点不甘心地问“妈妈,年就过完了吗?” 从容笑道“过完了啊。” 房长明则是一副你小孩子太幼稚的语气问“你还想过多久?” 房嫣然没理二哥,啃着一块米花糖道“过得太快了啊!” 房禄军直到傍晚才回来,一同来的还有房禄勇、房禄生和房长峰,都是一身酒气,房禄军堆着醉意的笑把人送出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地说些醉话,叮嘱这个好好学习,教训这个怎么不好好学习,又掏出钱来说“爸爸赢钱啦,给你五十,给你一百!” 说着真把钱给出去,房长明和房嫣然见太多都不敢拿,见大哥接了,才都接过来。 房长安配合地把老爸哄去睡觉,转头把钱都交给老妈,又问“妈妈,家里还剩多少钱?” 从容织着毛衣,看了他一眼,道“还有呢,你不用管这个,你的钱留着就好了。” 年前家里卖了猪,又卖了两只羊,房长安算着应该也还有余裕,就点了点头,见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东屋里看电视,才又问“您知道县里和市里房子多少钱吗?” 从容有点吃惊地看着儿子,“你问这个干嘛?” 房长安道“接下来包子铺那里每个月都会有三四千块钱,明年还有可能更多,一年怎么都有三四万,我爸挣的钱就够我们家里花了,我想着存一两年就够买房子了,我们就都搬到县里或者市里去住吧。” 他不等老妈反对,继续道“这样的话,长明跟嫣然都能到市里或者县里上学,肯定比我们村里好,我爸不认识那么多人,也就没办法整天打牌喝酒了,再说不能总让我爸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到时候你们俩一块做点小生意,不好吗?” 从容明显不愿意,或者说没有想过这些,本能的抵触改变,想了一会儿叹道“没那么容易,市里一套房子几十万,县里肯定也得十几万,哪有那么容易攒起来的?” “再说了,人家去年分给你前,是因为你出的主意,又不一定能一直这样给你分钱,不如把钱存下来,这样玩意有点什么事情,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我们一家要都搬走,家里这些地怎么办?” 房长安已经想过了老妈可能担心些什么,笑道“地可以让小叔家种,每年给点钱就行了,不是有包地给别人的吗?” “另外,我听沈叔叔还有程老师他们说,接下来几年我们国家的房子都要涨钱,不管是市里、县里、镇上,肯定都会跟着涨,我们早点买,就算不住,过几年卖掉也赚钱啊。” 从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反驳,叹道“到那一个人认识的人都没有,有什么好的?再说以后你爷爷奶奶,姥姥外爷都年纪大了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家肯定更有钱了,可以把他们接过去一起嘛。” 房长安这是先拆屋后开窗的法子,知道这样提爸妈肯定一时间接受不了,于是提出了真正的目的,道“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要不我们先搬去镇上,离家又近,而且房子也便宜,几万块钱肯定够了,大爷、小姑他们都住在镇上,也不会担心没有认识的人。” 从容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儿子这个提议竟然没有多少抵触,甚至觉得这样好像真的挺不错,但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点点头道“再说吧,先挣钱。” “行。” 房长安一口答应,“先挣钱,挣了钱再买房子。” 从容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觉得存钱哪有那么容易,也就没有再驳回儿子这样明显逾矩拍板关乎一家人命运的话。 初二去姥姥家,兄妹三个各自收到十块钱压岁钱,房长安因为表现突出,还又额外奖励了五块钱,他也没有推拒,很开心地收了下来。 初三大爷、大姑、小姑三家人全部来到马家沟,依旧在前院吃饭,这回并没有在发生什么冲突,单飞依旧看房长安兄妹三个不顺眼,单翔年纪小,没有那么大的记性和坚持,很快就跟房长明玩到一块去了。 房禄军难免又要在亲戚面前吹嘘一下儿子多厉害多厉害,又是全校第一,拿了一堆奖状之类的,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效果还是有的,单鹏和小姑房燕的态度明显和蔼了不少。 大姑父唐先宇喝了些酒,脸庞红红的,饭后坐着喝茶说话的时候,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给房长安手里塞了二十块钱,小声对他说“在学校里面不要苦了自己,要吃饱。” 这算是压岁钱,也算是奖励,因为出了房长安之外,单飞单翔房长明房嫣然乃至于房长青和房澹然这些其他的唐先宇的晚辈都没有钱拿。 以往房长安也从没有收到过。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指望自己一身烂泥还要别人都主动伸手拉你,必定是你有向上奋发的志向或者迹象,伸过来的手才会多起来。 拥有后世灵魂、已经成功改命的房长安不再像前世那样偏激愤世,收下钱,很诚恳地小声向大姑父唐先宇道了谢。 唐先宇“诶——”了一声,摆摆手走开,意思是亲戚关系,不要这样见外。 年后的时间在走亲访友中迅速过去,房禄军年前买了正月十一回温州的火车票,房长安却是年后初八就开学,初七晚上就要到学校去。 初七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房长安中午吃罢饭,按爸妈的吩咐带了些年礼,顶着呼啸的寒风来到沈诚言家里。 中途下了雪,天冷得厉害,他把自行车停下,哆哆嗦嗦地解自行车后座的东西,听见一声熟悉的脆嫩嗓音喊“房长安!” 房长安带着几分惊喜和难以置信转头看过去,就见本该转学去了市里的沈墨一身纯白,还带着帽子,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门廊下。 她稚嫩纯美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似乎还有几分得意,脆声说道“我就知道你该来了!” 。 【135】我不想转学 虽然不明白沈墨为什么没转学,但看见她房长安毫无疑问还是开心的,解下东西提溜着走上门廊,听到程梦飞的声音从楼道传下来:“长安来了吗?”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同时对沈墨笑道:“你在家还带着帽子吗?” “我还没来得及脱呢。” 沈墨伸手想要帮他拿东西,房长安没给手里的袋子,侧着示意让她把自己斜挎的书包宅下去,沈墨伸手给他摘下来,房长安微微侧着身子便过脑袋,让他把书包带子拿过去,问道:“你也刚到?” “对啊。” 沈墨冲他眨眨眼睛,有点狡黠和得意的样子,“你猜猜我从哪来的?” “你爷爷奶奶家呗。” “这不算,再之前呢?” “你去市里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客厅,阿姨也迎了出来,房长安把袋子交给她,笑道:“一点干豆角和萝卜丝,还有几块红芋。” 阿姨接了过去,程梦飞笑道:“你也不嫌沉,你没带被褥吗?” “在我大爷家呢,前几天就送来了。” 被褥是前几天房禄军兄弟仨一块去一个奶奶这边的表亲家时开三轮车顺路送过来的,以免房长安开学不好拿。 程梦飞点点头道:“去用热水烫烫手,多烫一会,别冻着了外面下雪了吗?” “刚下。” 房长安到卫生间用热水泡了泡手和脸,感觉暖和了不少,用一个属于他的毛巾擦了擦,这是程梦飞注意到他常常用纸巾擦手后特意买来的。 回到客厅,程梦飞和沈墨都在门廊下看雪,房长安走了过去,问道:“程老师,沈叔叔不在家吗?” “嗯,上午出去还没回来呢。” 程梦飞应了一声,又拍拍沈墨,道:“冷,别在这站着了。” 沈墨应了一声,跟着婶婶回到客厅,程梦飞把门关上,与两个小家伙在客厅坐着说了几句闲话,对房长安笑道:“要不是你,墨墨差点就转学走了。” “什么呀?” 沈墨就坐在程梦飞旁边,听婶婶这么说,很不依地抓着她的手臂撒娇,“明明是我自己厉害。” “怎么了?” 房长安是真的有点疑惑,他知道沈墨本该转学,却没想到没转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啊婶婶你不要说!我自己说我自己说!” 程梦飞还没说话,沈墨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地叫了起来。 她刚从市里回来,到爷爷奶奶家都没说几句话就跑到了这边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跟房长安炫耀,见婶婶要抢自己的台词立即就急了,生怕婶婶把自己的期待了整个寒假的乐趣给抢走了。 “你说你说。” 程梦飞有点好笑地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沈墨这才放开婶婶,坐正了身体,像说书一样开始给房长安讲自己跟爸妈做斗争的经过 时间要回到腊月二十五那天,沈墨领了成绩单跟婶婶一块回到爷爷奶奶家里,沈诚立和舒眉都已经到了,正在客厅坐着说话。 沈墨上次见爸妈还是暑假,见面自然欢喜,扑近妈妈怀里好一阵撒娇亲热,随即才注意到爸爸跟爷爷、叔叔聊天,竟然提到了前些天房长安被抢劫的事情。 她基本全程参与了抢劫之后的事情,连采访都是一力联系促成的,于是抢着跟爸爸炫耀,沈葆国和沈诚言见她说话,也就都住了口,乐呵呵地看着她炫耀。 沈诚立已经在电话中得知了房长安不少事情,对于闺女和那个小子关系不错也有耳闻,不过亲眼见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个男生的事迹,跟媳妇对视了一眼,还是都觉得这苗头不大好。 不过好在马上就要转学了,这也就不重要了。 沈墨夸完了房长安,舒眉问起成绩,程梦飞又把沈墨给夸了一顿,小姑娘又开心又害羞,不过毫无疑问还是前者居多,一大家人也都跟着开心。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午饭结束,沈诚言问起了沈墨转学的事情,沈诚立和舒眉都还没说话,小姑娘一听自己要转学,还懵了一下,然后立即很坚决地表示反对。 沈诚立和舒眉这种态度并不意外,小孩子嘛,好不容易刚刚在新学校里面适应了,熟悉了环境,认识了同学,肯定不愿意又换到另外一所学校去。 然而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尽可以顺着她,这是关乎她前途的大事,自然不能由着她任性了。 舒眉揽着闺女柔声细气地解释道:“墨墨,你的心情爸爸妈妈都理解,不过之所以让你在镇里面上一个学期的学,一方面是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外面,你一个人到市里读书不方便,寄宿我们也不放心,另一个方面是你婶婶在二中教书,你跟着她可以有一个照应。” “现在爸爸妈妈都回来了,你当然要去市里读书了,总不能一直在镇上上学对不对?” 沈墨以往很听爸妈的话,不过这回态度也很坚决,扭过脸去小声咕哝:“不对!” 然后觉得这样显得太心虚,又转了回来,问道:“为什么不能一直在镇上上学?” 舒眉笑道:“因为市里面的学校更好啊,有水平更高的老师,条件更好的环境,还有学习更好的同学,你婶婶如果不是因为要跟着叔叔在镇上照顾爷爷奶奶,也就到市里去教书了。” 程梦飞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在镇上中学混混还可以,到市里中学真的就只能被人私底下议论关系户了,舒眉这显然是照顾她的面子和心情,因此笑了笑并不接话。 沈墨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规定市里的学校、老师、同学就被镇上的好啊?” 舒眉笑道:“没有人规定,事实就是这样,也不需要人规定,等你转学到了市里面的学校就知道了。” 小姑娘其实也知道妈妈说的应该是实话,但还是执拗地道:“我不想转学!” 舒眉有点好笑地叹了口气,柔声劝道:“这是关乎到你前途的大事,要乖,不要任性,好吗?” 沈墨并非那种很任性的性子,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听妈妈这样说,想了一下才反驳:“可我现在就好好的啊,我期末考试已经在我们班里考第三了,全校第七,等下学期说不定就可以考到全校前五前三了。” “你就算在镇二中考到全校第一,依然不如去市一中。” 舒眉家庭背景深厚,本身能力也强,沈诚立在家中同样拥有一定程度上改变父亲决定的话语权,夫妻俩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在家里都有着很重的分量,因此舒眉与女儿理论,其他人都是笑呵呵地看着,不急着帮忙劝。 舒眉也并不因为女儿的执拗而气恼或者不耐,很认真地给她摆事实、讲道理。 “你知道镇二中每年的升学情况吗?去年镇二中大概五百个初三的学生,考上县一中的有十几个人,好像是” 程梦飞接口道:“十九个。” “十九个,这是这些年最多的一次,之前比这还少,考上市一中的一个都没有,最近一次有人考上市一中,应该是几年前了吧?” 舒眉转头看向程梦飞,程梦飞点点头道:“应该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了。” “你听到了吧?你知道你要转学去的市一中的初中,每年有多少人可以考上市一中吗?” 舒眉抚着女儿的头发,笑着说道:“有一半,也就是说一千个学生,有五百人可以考上市一中,而另外五百人,也不会去县一中,因为市二中、市三中,虽然不如市一中,但仍然要比县一中要更好。” “你知道差距有多大了吗?” 沈墨撅着粉嫩嫩的小嘴不说话,舒眉也不催促,就笑吟吟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沈墨才咕哝道:“那市一中肯定也有差生。” “差学生每个学校都有。” “那我要是到了市一中学习更差了呢?还不如现在呢?我在那里是最差的一个,在镇上是最好的一个最好的两三个,那还是现在更好。” 沈诚立终于忍不住笑着打断道:“诶,哪有还没到学校去就要做最差的那个的?” 小姑娘已经是单纯地为着不转学而努力了,继续反驳道:“那也说不准嘛,我到了新学校谁都不认识,也没有婶婶,然后学习也不如人家,肯定就会自卑,不敢跟人家说话嘛,人家看我成绩不好,也不愿意理我,这样时间长了,恶性循环,成绩越差,也不敢跟人说话,越不敢跟人说话,心情就越不好,然后就越学不好。” 她很认真地反驳,客厅里面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已经笑起来,彭漱玉笑着嗔道:“讲歪理是越来越厉害了。” 小姑娘不满地撅着嘴道:“本来就有这种可能嘛,怎么就是歪理了?” 舒眉笑道:“有这种可能没有错,但越来越好的可能性更大,我们相信墨墨,墨墨也要相信自己,就像你在镇二中,不也是成绩越来越好吗?” “那不一定,说不定我到市一中就越来越坏呢?” “不要胡搅蛮缠。” 舒眉有些好笑地在女儿光洁如玉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舍不得同学,就舍得爸爸妈妈吗?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不好吗?” “你们也可以在镇上住嘛,爷爷奶奶家和叔叔婶婶家都住得下。” “房子都买好了。” “就先放着嘛,等我上高中了,我们再去住,反正早都买好了,也不差这两年呀。” 一家人看着她们母女两个斗法,都又忍不住笑起来。 沈诚立喝了口茶,失笑道:“别说,还真是长进了,以前跟妈妈讲道理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厉害过,居然坚持这么久没落下风。” “你别捣乱,我跟她说正事呢。” 舒眉也有点好笑地横了丈夫一眼,然后继续说服闺女:“那妈妈先不跟你说别的,就说你的成绩,你刚刚也听到市一中和镇二中的差距了,你觉得你在镇二中学习成长的更快,还是在市一中成长的更快?要说实话哦。” “嗯” 小姑娘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两秒钟,决定不正面回答,“说不定我在市一中学得更坏呢,您刚刚也说了,市一中也有差生,而且市一中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家长哪怕花钱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读书。” 她看了一眼妈妈,撅着嘴巴道:“就跟您一样。” 然后害怕要挨敲似的,抢先用两只小手捂住额头,身子往后仰了仰,仍不忘继续反驳:“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成绩原本不够上市一中的,他们在学校里面会好好读书吗?我要是跟他们一起学坏了呢?” “嘿,你哪学来的这么多歪道理?” 舒眉又气又笑,偏偏闺女说的还都是实话,因此原本想要敲她的手也放了下来。 小姑娘见妈妈没反驳,底气更足了,扬着小脸继续说道:“他们那些人又整天不爱学习,说不定看我长得好看,就主动跟我说话,然后我刚转学过去谁都不认识,肯定谁跟我说话,我就跟谁亲近嘛,然后就让他们给带坏了。” 程梦飞“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对舒眉道:“别说,她说的还真有道理。” 沈诚言也点点头笑道:“逻辑上是合理的。” 沈诚立也没有要帮媳妇劝闺女的意思,点点头道:“虽然不合理,但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舒眉没好气地瞪了眼瞎凑热闹的三个人,随即狐疑地打量着闺女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你这些歪理邪说该不会都是受到了那个叫房长安的影响吧?” 【136】让他把种子种的深一点 沈墨小声反驳道“这不是歪理邪说。” “甭管是不是歪理邪说,道理是有的。” 沈诚立开口支持闺女,“尤其是说市一中的那两句,尤其深刻!” 舒眉横了眼丈夫,有点不满她趁着自己说教闺女时趁机刷好感的举动,见闺女很得意地露出左颊那个小小梨涡,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些,就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才对,而不是把它当作逃避困难和挑战的借口。” “我不是逃避。” 小姑娘仍然执拗地反驳,,我在学校学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转学?” “行,你觉得自己学习很好对吧?” “我不是觉得自己学习很好,我还不是第一,不够好,我只是觉得我已经很有进步了,就算是在市一中也不一定能有更大的进步。” 舒眉话没有说完,被闺女打断了,小姑娘轻轻拧着精致秀气的眉毛,如此纠正道,随即又小声咕哝“您那样说话显得我很骄傲自大,但事实上我并没有这样。” 沈诚立笑着朝闺女竖起大拇指“厉害!有理有据!” 沈葆国、彭漱玉和沈诚言夫妻俩也都笑起来,舒眉又气又笑,瞪着丈夫道“要不你来跟她说?” “不不不。” 沈诚立赶紧摆手,笑道“我不是闺女的对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小姑娘还真以为连老爸都说不过自己了,很得意地道“我这叫有理走遍天下,您这是无理寸……哎呀!” 舒眉在闺女脑袋上敲了一下,才嗔道“不要打岔,你觉得自己进步很大了,那就来考考你这学期在学校都学了什么。” 她本来想说给闺女一份市一中的试卷做,但此前并没有想过说服闺女这么费劲,并未准备,于是道“先说说英语,市一中不说全都是外教,至少英语老师的发音都是没有问题的,你在镇二中学的怎么样?说一段自我介绍给我们听听,以后你还要出国留学,口语肯定要多练习。” “ok~” 沈墨俏皮地拖着中式英语的尾音,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小花蝴蝶一样来到客厅中央,用英语做介绍,“yoveoanddad,grandpa,granda,undaunt,i’roveyoo……” 她用流利的英语做了一段有点俏皮的自我介绍,虽然其中语法并非都很正确,但说的自然轻快,就连在场英语相对比较好的沈诚立和舒眉都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随即听到女儿说完了介绍,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but,idon&039;tanttostudya oad。” 程梦飞英语不大好,沈墨又说得比较快,没听明白,转头问沈诚言“最后一句是什么?” 沈诚言想了一下,转头看向大哥。 沈诚言没开口,舒眉已经又蹙起眉头道“她说不想出国留学。” 她叹息了一口气,示意沈墨先过来,揉揉她的脑袋道“你现在还小,出国留学不用着急,先说转学的事情。” 沈墨拖着“嗯——”地小奶音,趴在妈妈腿上翻着身的撒娇,最后仰着小脸道“我不想转学,更不想出国留学,好不好嘛,妈妈求求你啦!我不要去被人当猪养。” 舒眉啼笑皆非,把她提溜起来,没好气地道“什么当猪养?说什么傻话呢。” “就是国外那种啊。” 小姑娘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很惊奇地样子,“你们不知道吗?” 她左右看了一圈,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表情都露出些许疑惑,摆着小手道“我讲给你们听啊,老农场主快要死了,临终前对他儿子说‘现在牧场里的牛嫌活多,猪嫌伙食差,鸡嫌住宿环境差,你准备怎么处理?’” “农场主的儿子说‘那就让牛少干活,给猪加点好吃的,给鸡盖新房子’,老农场主就骂他,‘错了,给他们选票,让他们选择这个农场是你说了算还是你媳妇说了算,这样他们就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农场的主人,你们夫妻俩再引导他们多发表言论,比如这个说你当家好,那个说你媳妇当家更好,让他们吵起来,打起来也没事,只要不影响干活就行,这样他们就会忘记活多不多,吃的好不好,住的怎么样了’。” 几个长辈都愣了一下,一直都显得有些玩笑样子的沈诚立眉头皱了起来,表情也显得有点严肃,问道“这也是那个房长安告诉你的?” “不是啊。” 沈墨看看几位长辈的表情,不大明白为什么忽然都变得有多严肃了,摇摇头道,“不是房长安说的,是鲁迅说的,在书里说的。” “胡说,鲁迅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沈葆国假意佯怒,和颜悦色地训斥道“小孩子不许说谎话的。” 沈墨不怕爷爷,撅嘴道“本来就是鲁迅说的嘛,鲁迅还说多数人的暴政比一个人的暴政更可怕,就在《鲁迅》第一卷的开头。” 沈诚立笑道“这倒是鲁迅说过的,你还真看了?” “对啊。” 沈墨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给房长安惹麻烦了,开始想办法给他开脱,“还有偷豆子,摘西瓜,嗯,还有猹跟孔乙己,不过我没看完,房长安看完了……” “等等。” 舒眉发现今天的闺女是有点不大一样,跟条小泥鳅似的,滑不溜手,自己跟她讨论转学的事情,结果几次三番被她成功把话题给岔开了,于是伸出手拍拍她的小脑袋,“先把正事说完,你再说你的同桌。” 沈墨话被打断,不满地撅起小嘴,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舒眉捏捏闺女的小脸,也转移她的注意力,笑道“刚刚那段英语说的不错,实在让妈妈没想到,还以为你又要说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呢。” 沈墨从小就乖巧,任性很大程度上也都在范围里面,比如她不喜欢英语,但是爸妈都叮嘱要认真学好英语,她还是会认真地努力地去学,只是偶尔的抱怨还是会有的,“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就是她经常抱怨时说的话。 沈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道“因为我知道为什么了啊。” “为什么?” 第一个开口问的是沈成立,包括舒眉在内,客厅里的一种长辈也都很好奇地看着沈墨,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 “嗯……” 小姑娘微微歪着脑袋,用一根手指按着脸颊,似乎在措辞或者回忆,随后说道“因为从十九世纪初英国率先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说英语的国家在这两百年里面一直掌握最先进的生产力技术,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也都是说英语的国家引领和主导的,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理论,大部分都是由英语写成的,所以我们要学好英语。” 她看着旁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继续补充“等我们把他们的领先的理论、技术都学会了,超过了他们,以后就是他们学中文了。” 小姑娘柔软娇嫩的嗓音说完,客厅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舒眉才问“这也是那个房长安给你说的?” 沈墨犹豫了一下,做出判断,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嗯,他自己也不喜欢英语,不过学的最认真的就是英语了,英语课都不看课外书,也不写别的科的作业。” 除了沈诚言夫妻俩知道房长安的情况之外,沈葆国、彭漱玉、沈诚立、舒眉都转头看向程梦飞,有点怀疑沈墨口中的房长安跟沈诚言夫妻俩提起过的那个回回全校第一的小天才是不是同一个人。 程梦飞笑了笑道“长安这孩子比较独立,从来不跟着老师的讲课节奏来,都是他自学。” “有他不会的,老师讲到的时候他就听,大多数时候都是做他自己的事情,或者写作业,或者看书,我也没管过他。” 沈诚言听完缓缓点了点头,道“这种情况下他能一直保持全校第一,学习能力确实比较厉害。学校换个角度来说,就是批量生产人才的流水线,而很多时候流水线产品就意味着雷同和廉价,这也算是因材施教了。” 程梦飞笑道“我倒没想这么多,就想着只要他一直能考好就行。” 沈诚言也笑道“道理说再多,归根结底其实也就是这句话,只要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上可以给他一些方便,听课写作业,说到底都是为了学知识嘛。” 舒眉发现话题又被闺女给带偏了,于是叹了口气,再给拉回来“先别说这个,继续说转学的事。” 她回想了一下闺女各科的期末考试分数,在心里面转换成为百分制,语文、历史分数都偏低,于是道“再说说语文和历史,你看你这次考试,这两门课分数都偏低,这两门课呢,都是需要积累的,你不能靠死记硬背对不对?” “历史还可以记一些时间点和事件,像语文,尤其是作文,死记硬背是没有效果的,最多背一些诗词,你爸爸从小就教你背诗词,你也不感兴趣,对不对?你需要培养兴趣,单你现在的在学校里面,没有兴趣小组,没有演讲,没有活动,怎么培养兴趣呢?” “你是女孩子,不论以后学什么专业,都要有基础的文学素养,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是外形上的漂亮是不够的……” 沈墨听完了妈妈的絮叨,眨眨眼睛很无辜地道“可我现在很有兴趣啊。” “有兴趣你还考的最差?” “就是因为我太有兴趣的,才考得差。” 小姑娘很认真地解释或者说反驳,“因为我以前的知识储备太少,现在忽然有兴趣了,吸收太多的知识,还有很多都是书本外的,就会变得驳杂,就像是《笑傲江湖》里面的令狐冲,还有《天龙八部》里面的段誉,一下子吸收了太多别人的内力,消化不良,等我消化完了,成绩自然就好了。” “而且妈妈你也说了文科嘛,语文、历史、政治、地理,甚至包括英语,这些都不是分开的单独的科目,互相之间是有联系和影响的,就像我语文作文写的好,那么掌握了同样单词的情况下,我写的英语作文肯定也比语文不如我好的同学要好,你看,我这次英语就考的很好吧?” “我现在就属于还没有完全梳理清楚,就像是吸完了好多好多人内力的令狐冲,令狐冲你知道吧?他一下子消化不了别人的内力,都差点死了,内力全失,只能靠‘独孤九剑’这种外功跟人打架,我这样还考了全校第七,等我消化完了,就会变成大结局的令狐冲了,谁也打不过我……” 看着一脸“妈妈你能不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厉害?”表情的闺女,舒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差点忘记这是在爸妈家里,深呼吸来一口气,转头冲沈诚立道“沈诚立,你还管不管你闺女了?” “管,管,我肯定管。” 沈诚立其实也有点消化不了,这才分开半年,小棉袄的变化太大了,好在基本都是往好的方向成长,他笑了笑道“墨墨,你吃完饭困了吧?上去睡会午觉,多睡觉能长高,等下爸爸叫你,睡饱了再玩。” 小姑娘还不想跟爸爸妈妈分开,撅着嘴道“我不困。” 舒眉道“那就去写会作业。” “那我还是去睡觉吧。” 沈墨撅着嘴巴往楼梯走去,彭漱玉拉着孙女的小手笑道“走,奶奶陪你上去。” 沈墨依旧撅着嘴,跟着奶奶一块上楼去了。 沈诚立冲闺女挥挥手,小姑娘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沈诚立又笑了笑,目送着她上楼。 等楼上传来关门声,舒眉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这不转学行吗?还有你,她才那么小,你当着她说什么学校流水线?” 沈诚立笑道“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他想了想,先对沈诚言道“诚言,飞飞,你们俩先把这个房长安的事情再给我说说,越清楚越好,尤其是之前没跟我提过的……这小子是有点邪门。” 沈诚言笑道“我基本都说过了啊,就差把他看的书单都列给你了。” 沈诚立瞪他道“那就说没说过的。” 沈诚言撇撇着,干脆跟程梦飞一块,从房长安入学开始讲起,事无巨细,能想到的都说,好半晌才讲完,说得口干舌燥,又“咕嘟咕嘟”地喝茶。 舒眉听完之后,又问程梦飞“飞飞你觉得,这小子跟墨墨,关系正常吗?” 程梦飞失笑道“他们才多大啊,你这想太多了吧?” 舒眉道“这小子还能用普通孩子的标准去衡量吗?” 程梦飞也觉得有点道理,想了想道“关系是挺好的,不过这主要因为他们俩同桌,房长安跟后桌的另一个女孩子关系也挺好……嗯,他们三个关系都挺好的。” 意思是如果房长安只与沈墨关系很好,那说不定有什么心思,但他跟另一个女孩子关系也很好,这就表明他只是天真烂漫,并没有这些杂念。 舒眉显然也认同这个逻辑,闻言表情放松了不少,见沈诚立还在思索,问道“你都问完了,不说点什么?” 沈诚立点点头,道“我的意思,如果墨墨实在不愿意的话,转学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你先别瞪我,听我解释。” “第一呢,这件事情我们俩确实有欠考虑的地方,应该早一点跟她说,这样她心里面有一个缓冲,就不至于现在这样抗拒了。” “第二呢,公司那边,接下来这半年肯定少不得要忙来忙去,到时候墨墨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结果我们俩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她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吗?不要再给她心里落差,导致她觉得我们不够重视她。” “所以我觉得如果她实在不愿意的话,要不就缓缓,让她把初一上完,明年暑假之后再去市一中,这样的话一来有心理准备,二来我们也有空多陪陪她,三么……” 沈诚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管以后是接家业,还是她自己搞事业,真正想要在高位站稳的人,太守规矩是不够的,循规蹈矩的孩子难有大出息,要跳出规矩才能有大视野、大胸怀。” “墨墨从小就听话,这样我们固然省心,但如果长大了,还一直这么听话的话,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当然了,她一个女孩子,又长得漂亮,不听话我更担心。” “所以掌握一个度就很重要,我原本想着等她到了青春叛逆期,真正要长大的时候再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很担心她这样下去,到时候会不会有点晚。” “她现在的年纪,我们只能告诉她要听话,要乖巧,要守规矩,她还没到要去学习‘破法’的阶段,但是这个时候种下一颗种子,以后我们教她该怎样去‘破法’的时候,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这个种子,我们作为长辈是没有办法给她种下的,因为我们首先要叫她如何‘尊法’,之后才能教她‘破法’。” “从目前来看,这个房长安给墨墨的影响,整体上还是比较正面的,比如思维、视野、格局,都有明显的提升,就算有一些偏差的地方,之后每天朝夕相处,也能慢慢纠正过来。” “既然这样,多相处半年的时间也无妨,让他把种子种的深一点,结实一点,免得过两年我们俩一教,墨墨还没长大,种子没等到发芽的时候就被淹死了。” 。 【137】我们长大的时候 理智上来讲,所有人都明白沈墨转学去市一中的好处,但从小看着她在身边长大,真要离开了,从沈葆国、彭漱玉,到与沈墨接触相对年龄对少的程梦飞,没有人一个人舍得。 不过这是沈诚立的家事,说到底还是要他和舒眉两个人的决断。 中午沈诚立与舒眉又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按照沈诚立之前的提议,让沈墨在镇二中上完初一,暑假过后再转学到市一中去,也相当于给了他们夫妻俩半年的时间,有更多精力去处理好公司总部迁移及新公司成立等过渡期的相关事宜。 沈墨虽然不愿意转学,但对于心里面其实明白爸妈的安排是为自己好,她从小就乖巧听话,见爸妈退了一步,也就答应了下来。 在接受了转学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之后,小姑娘又开始为自己在这次事件上的“成就”而感到兴奋起来,虽然没有改变最终的结果,不过争取到了一个学期的时间,也算得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了。 这让她有一种自己小小年纪就能掌握人生方向的骄傲与自豪感,而转学这种事情,她能告诉的人并不多,因此就格外期待房长安赶紧过来,让自己炫耀一下。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她好几次都很想要直接打电话告诉他,但最终觉得这样显得太不矜持了,好像自己很爱炫耀、很为这件事情骄傲似的,就这样熬了过来。 小姑娘尽量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讲述她知道的事情,不过那颗想要炫耀的心简直无时无刻地不从言语神态中表现出来,程梦飞在旁看着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房长安却很配合,用言语、表情、语气表达自己的心情,从刚开始知道她要转学的吃惊和不舍,到听到她有理有据力驳爸妈的赞叹敬佩,再到听说她爸妈犹豫商量时的忐忑和期待,都表现的恰到好处。 而得知她最终用坚决的态度和优秀的表现折服了爸妈,他只轻轻点了下头,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气,那种压抑着的庆幸、喜悦以及得知她到了夏天还是要转学离开后的不舍与怅然,还是能让人感觉到。 沈墨原本还比较兴奋,看到他这幅样子,想到暑假后就要分开,情绪也有些低落。 程梦飞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正要安慰一下,房长安露出一个笑脸,道:“这是好事啊,你到了市一中,学习成绩肯定更好,高中肯定也在市一中上,到时候我也考到市一中去。” 沈墨眼睛一亮,又有点开心起来,用力地点头:“嗯嗯。” 她就是这么想的。 房长安与她对视着,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笑脸,房长安本以为她会害羞,结果反而是自己在那双亮晶晶的纯净明澈的眸子凝望下先移开了目光。 “那个,程老师,我先上去把书放回去。” 程梦飞点点头,房长安又转身看向沈墨,小姑娘站了起来道:“我也去。” 程梦飞点点头,拿遥控器打开电视,道:“去吧,我看会电视。” 俩人一前一后上楼,到了熟悉的书房里面,房长安把书放好,又抽出一本《陶庵梦忆》,随手翻了翻,转头见沈墨还在盯着他,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小姑娘撅了撅嘴,问道:“房长安,我们要是高中再遇见的话,你会不会不认识我了啊?” 房长安失笑道:“上高中你也还是沈墨啊,只要你别不认得我就好。” 沈墨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傻,想着高中再见的场景,又有些期待和开心起来,甜甜地笑起来,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肯定认得你。” “那就好。” 《陶庵梦忆》是张岱所书,后世的房长安看过一本叫《雅骚》的网络,对里面的张岱记忆犹新,于是拿过来坐在桌前看。 沈墨也如往常一样,找了一本《王维诗集》坐在他旁边看,过了会儿,她小声问房长安:“这本书都是文言文啊,你看得懂吗?” “能看懂一些,也有的看不懂。” “哦。” 小姑娘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这本书写什么啊?” “报恩塔,说明朝朱棣时候建的一座塔,用的琉璃砖,塔里面有成百上千的佛像,每一块佛像都是用琉璃砖砌成的,而且每块砖都还有编号,哪一块坏了,工部那里就按照编号马上烧好新的,立即补上,就像是佛像金身会自己长好一样。” 房长安简略地讲述了一下《报恩塔》的内容,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现在是跟爸妈一起住市里吗?” “我就去住了几天,现在开学了,还是要在爷爷奶奶家里住,而且我爸爸妈妈也要出差去忙生意。”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你家在哪啊?我是说市里的。” 沈墨疑惑地眨了眨眼:“你问这个干嘛呀?” “先问问嘛,等到高中开学的时候,我偷偷到你家门前等着你,给你一个惊喜。” 房长安说着,顺手把书合上了。 沈墨“嘻”地一笑,似乎想到了房长安说的那种场景,觉得好笑或者开心,随即说道:“你是想吓我一跳吧?我肯定能提前发现你。” 房长安笑道:“那可不一定。” “肯定能。”小姑娘信心满满的样子。 “行吧,不过你就算发现了,最好也不要表现出来,还得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才行,不如我多难过啊,对不对?” “嗯——” 沈墨歪着脑袋看他,颊上梨涡浅浅,甜甜地笑道:“好吧,我肯定会装得很像的。” …… 房长安没再看书,沈墨似乎也忘记了看书的事情,几乎把寒假到高中见面都聊了一遍,期间沈诚言回来,身上有些淡淡的酒气,只到书房来说了会话,就又出去了。 房长安照例蹭饭,五点出头,外面天已经黑了,还在下着雪,程梦飞看了看外面,道:“长安你今天就别骑车去学校了,不是还要去你大爷家里拿被褥嘛?让你沈叔叔送你过去吧,有空再来骑车。”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笑道:“那麻烦沈叔叔了。” “还跟我客气?” 沈诚言笑骂一句,又问沈墨:“墨墨你是现在一块过去,还是等下跟婶婶一起去?” 沈墨也犹豫了一下,道:“我跟房长安一起走吧。” “那行,先送你回去拿东西。” 沈诚言载着两个小的先到了老爹那里拿了书包,然后按房长安的指点,又开车到房禄国家。 房禄国住处是一个大院里面的几个小院,公共空间十分有限,车进不去,也怕客套麻烦,就把停在路边,让房长安一个人过去。 房禄国一家正准备吃饭,见房长安过来,忙招呼他一块吃,吃完再回学校,房长安于是解释了一下已经吃过了。 房禄国和徐静都知道他与程梦飞夫妻俩走得比较近,但听他说刚在程梦飞家里吃过饭,沈诚言开着车就在门外等着,仍免不得一阵诧异。 徐静道:“那禄国你帮长安抱过去吧,下着雪呢,也打个招呼,免得人家说咱们不懂礼数。” 房禄国明白妻子的意思,是趁机与沈诚言打个招呼,多少算一点交情,他不喜如此,不过当初为了省事,两床厚被一个褥子是直接用床单裹起来的,搬拿颇为不便,也担心房长安拿不过去,于是上楼去抱了下来,给房长安送出去。 房长安向大娘和堂姐道了别,用一把大黑伞给大爷撑着,一块到了路边。 为了指路,房长安刚刚坐的副驾驶位,不过看看这一大包被褥,放在后座估计要侵占沈墨的空间,沈诚言于是帮着一块塞在了副驾驶位,让房长安跟着沈墨一块坐在后面。 房禄国本就不善言辞,与沈诚言道了谢,招呼一句“要不到家里坐坐?”也就没有别的话了,沈诚言客气地婉拒,便也没多耽搁,把车开进学校,停在生活区外,帮着房长安把被褥抱到寝室。 沈诚言来过食堂,还是第一次到寝室来,进来的时候王浩已经把床铺了一半,因为俩人都带了褥子,要叠一起,床单没铺,跟被子放在一起。 不过这样看着,仍然是有主的,因此沈诚言先进来,往寝室里一打量,没空位,很奇怪地问道:“你睡哪张床?” 等房长安指明了王浩的床铺,沈诚言明白过来居然是俩人一铺,看看那床铺的面积,哪怕是两个孩子,估计翻个身也十分困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长安明白他的心情,并没有铺床,等着晚自习放学再铺来得及,跟着沈诚言一块回去,他从家里来时忘了带伞,这把大黑伞还是程梦飞给拿的,让他先用着。 沈诚言撑着伞,房长安跟着走出寝室,仰起头笑道:“沈叔叔你不会又想给学校盖宿舍吧?” 不等沈诚言回答,他就笑道:“等到初二就是每个人一张床了,反正现在个子都不高,挤挤也没事,当年教员他老人家刚赴京的时候,好几个人的大通铺,翻身都要先跟旁边的人打个招呼,我这也算是效仿一下,体会生活之艰难。” 沈诚言拍拍他的脑袋,笑了笑叹道:“你心气还挺高!行啦,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叔叔也不多说了,唉……说到底,还是国家穷啊。” 房长安笑道:“会富起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秦始皇以来,咱们这片大地分分合合,衰落过也不止一次,只要重新聚起来,很快就会再次走向强盛,现在又是自古没有过的新时代,强盛只是早晚的问题,并且已经很快了。” 沈诚言叹了口气,并没有接话。 这么久的接触以来,沈诚言对于房长安的聪颖早慧已经深深了解,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不明白时局之艰难,以往的华夏大地每次都能强盛,是因为哪怕在相对衰落的时期,也始终保持着生产力、文明高度上领先。 而现在,中国所面临的困局,不仅仅是历经百年动乱之后的创伤,更是在许多曾经引以为傲的各个领域都处于下风,加上如今的世界又以前所未有的紧密关系联系在一起,中国如今想要再向以前那样崛起,谈何容易? 越是看得清楚局势,对于未来就越没有信心。 房长安当然明白沈诚言的真实想法,等回到了车上,沈诚言把车开到了教学楼下,准备要下车的时候,他才问道:“沈叔叔,你刚刚是不是想说现在的世界跟以前不一样?” 不等沈诚言回答,他很天真地继续说道:“可是现在的中国跟以前也不一样啊,以前的读书人都高人一等,现在人人都能读书。” “您一定听过那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说话的同时,房长安与沈墨都下了车,他撑着那把大黑伞站在车窗前,伞微微往旁边的沈墨那偏了偏,小姑娘与他并肩站着,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很好奇地听着他讲话。 透过落下的副驾驶位车窗,沈诚言也看着这个多次让他感到惊奇的小小少年,看到他很孩子气地笑了起来,说出很孩子气的话: “我们这些人,读书都为自己,甚至都没想过为什么读书,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但是我们只要我们走进了校园,都读了书,识了字,其实就已经在为中国复兴而读书了。” “等我,我们,长大的时候,就是中国强盛起来,再次复兴的时候。” “你等着看就好了。” 【138】冬去春来 沈墨转学的事情明确下来之后,房长安接下来的生活基本都是清晰而透明的。 初八正式开学这天是周四,为了元宵节能让学生回家,学校调了星期时间,从这一天直接上课到下周四,也就是元宵节当天,周五、六两天休息,周六晚上回校上晚自习。 大多数学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房长安却觉得很稀罕,因为他前世记忆里,自从上初中后,在家过元宵节的次数真的太少了。 正月十一这天,周日,房长安返校的第四天上午,第二节课后,房长安正在教室里面看书,外面传来“班长”的喊声,一同传来的还有“爸爸”的声音。 他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房禄军,出去说了会话,房禄军给他带了些几个橘子,一盒饼干,一袋火腿肠,便又离开学校,坐大巴车赶去市火车站了。 房长安很小心眼的只把这些东西偷偷地给沈墨和王珂分了些,藏着慢慢吃,吃到春暖花开,还剩下半袋火腿肠。 身上衣服越来越少的过程里,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闲着,主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取得了程梦飞的同意,配合着学习委员在班里搞了个学习上的“一帮一”计划,主要内容是他一个人帮助一个班。 具体项目,主要是每天的晚自习,留出十分钟的时间让同学们自愿上去分享当天的教学内容,感悟、疑问什么都可以。 大家都不愿意上去,只好由热情的成绩好的班长上去分享了。 房长安也并不只是讲上课的内容,随便聊些跟学习沾边的,比如《三国演义》是初中生必读书目之一,那我聊《三国》肯定没问题吧?李白杜甫王维苏轼等等都是课本上有分量的文人,我聊聊他们相关的内容也很合理吧? 他就跟哄弟弟妹妹似的,大杂烩随便讲,反正一开始就说了,爱听就听,不爱听想干嘛就干嘛,不过效果倒很不错,以至于原本说好的十分钟,经常变成一节课。 镇二中虽然不是名校,但论讲课的水平,房长安拍马也不及几个任课老师,然而学生面对老师,跟学生面对同学,心理压力是完全不同的,很多时候没听懂、有疑问也不敢跟老师说,对他则没有这样的顾虑,经常一个知识点要反复讲好几遍,有时候气得房长安都想砸粉笔,终于明白了当老师的不易。 这种氛围之下,整个班级之间不知不觉间慢慢开始形成了讨论、学习的氛围,因为考试的内容都是刚学过的,对于成绩的提升也显而易见。 第一次单元考试的时候,四班的平均分仍然倒数第一,但距离第三的二班只差了002分,到了期中考试,四班的平均成绩就一跃跳到了四个重点班中的第二。 与排在第一的一班仅差了03分。 这个结果出来,程梦飞接连一周不论见谁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都挂着笑容,尤其是随着天气渐暖,衣衫渐薄,简直有点花枝招展。 沈墨在班里面的排名遇到了挑战,期中考试仍然第三,刘贝又回到了第二,毛闪闪第四。 不过在全年级的排名里面,四班则有愈发突出之势,房长安依旧稳稳占据着年级第一的宝座不说,刘贝、沈墨也分占第三、第四,也就是说年级前五,四班占了三个名额。 这让原本许多对程梦飞“窃据”重点班在心里面暗暗腹诽的老教师们都感到惊诧,心悦诚服还不至于,但与她说话时少了些客气与疏离,慢慢变得和气起来。 这些变化都让程梦飞极是欢喜,对待房长安也愈发喜爱,有时候看着他那张脸简直有点恨不得抱着亲两口的样子。 另一件事情,则与股票有关。 茅台股票自开年后的二十多,到阳历三月份的时候就涨到了三十五,后来在这个线上起伏波动,也基本是有涨有跌,没有再出现掉下去的迹象,这让沈诚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次聊天的时候,沈诚言又顺开说起那哪些类型的股票比较值得长期持有,房长安没敢贸然回答,先套沈诚言的话,得知了沈诚言在港、美都有账号之后,才迂回找他了解的几支股票的情况。 苹果在零四年三月份的股价,每股只要04美元!微软25!亚马逊40! 房长安对股票其实了解的并不算多,许多都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苹果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市值破万亿美元的公司,而且股票肯定会在07年发布第一代iphone后大涨!他知道凡是自己听过名字的公司,股票大概率就可以买。 鉴于苹果的股票更便宜,房长安果断劝沈诚言买苹果,而借口也很好找,程梦飞和沈墨都在用ipod,中国人都在用它家的产品,这家公司能没有前途吗? 沈诚言明显把房长安当成了吉祥物,反正自己用脑子买都赔了,所以干脆弃疗,就听吉祥物的,也不管这理由有多儿戏,还真就把美股里的股票都卖了,全买了苹果。 他随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哥沈诚立,沈诚立听说他这番大魄力的操作,还以为他忽然悟出来了什么道理,结果一听理由是飞飞、墨墨都用ipod,差点没给气死。 好在沈诚立随后做了了解,查到了苹果公司将要发布第三代ipod以及itunes商店的消息,并没有急着劝沈诚言出掉,而等到四月底第三代ipod与itunes商店发布之后,他自己也买入了一些苹果公司的股票。 亏是不可能亏的,只不过他摸不准哪个赚的更多。 六月份的时候,房长安十分关注的另一个公司名字出现在了股票选择栏里面,腾讯!六月十七号,港交所上市,每股084港元。 沈诚言没怎么在意,发现这个股票的时候,已经是发行后的第二周了,股价08,比发行时跌了04。 这时候港币的汇率已经比人民币略低了,不到八毛钱的腾讯股票差点没让房长安跌破眼镜,实在没想到腾讯居然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他虽然不清楚腾讯之后的股价具体多少,但每股不到八毛钱啊! 还犹豫什么? 买买买! 有这三只股票打底,房长安顿时连了解其他股票的兴趣都消失不少,全部划算成人民币之后,他按照当前的股价给自己分配了一下持有的比例,腾讯、苹果、茅台5:3:2,标准是划算成人民币后的金钱。 而理由则是,腾讯最便宜,茅台最贵,因此在不清楚哪个更能挣钱的情况下,他只能决定尽可能多买。 房长安委婉地把这个道理告诉了沈诚言,沈诚言又找大哥沈诚立商量了一下。 沈诚立压根没注意过苹果、腾讯两家公司,上次听沈诚立说买苹果的理由是飞飞、墨墨在用ipod已经很无奈了,这次听说买腾讯的理由居然是“房长安申请了qq号,觉得很好用”,真的要被这个不靠谱的弟弟给气死了! 如今这时候qq号已经拥有不小规模的用户,但跟后世国民级应用的影响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网络普及的缘故之外,竞争对手同样很强大,主要是sn。 沈诚言和程梦飞都有sn账号,房长安也试着体验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不过知道结果的他还是说:“外国人不了解中国人的想法和习惯,或许也不屑于了解,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吸引像我这样的小孩子,以后中国上网的人越来越多,肯定是年轻人占主流,因为很多大人看待网络就像是洪水猛兽,这样的话,越来越多人用qq,其他聊天软件的用户就会越来越少。” 沈诚言很好说服,他就是个传话筒,沈诚立却并没有被这个并没有足够证据、事实支撑的结论说服,教训了弟弟几句,然后挂掉电话,顺手买了一些腾讯的股票。 他当然不是被房长安的理由说服,只不过觉得这小子确实有点邪门,他看好茅台,茅台现在涨到了三十五,他看好苹果,苹果现在涨到了六美分。 茅台的股票沈诚立本身就看好,苹果却是真的顺手而为,既然如此,不如就“信一信邪”,毕竟股市上玄学有时候比逻辑理论更靠谱。 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有钱,这个腾讯的股票又太便宜,顺手买点,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在这两件事情中间,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情,不过与房长安无关,他只是一粒石子投入湖水溅起涟漪掠过的小小角落里的一个看客。 那粒石子是一名大学生,叫马加爵。 这起发生在昆明的校园杀人事件震动全国,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动员警力进行全国大排查,于三月中旬在海南将其抓获,次月宣判,六月十七号执行死刑。 同一天腾讯在港交所上市。 这件事情的始末房长安到大学时才了解,而对于这时候这个普通小镇上的一群初中学生而言,其影响也就是校门口张贴的通缉令、班主任不放心的叮嘱,以及一些难免的议论。 门口张贴通缉令的时候,学校刚刚通知了期中考试的时间,许多学生都在为这件事情发愁,真正去关注了解的人并不多,不过或多或少地还是有一些只言片语流传,比如“他家里穷,同学看不起他”“被寝室里面的人欺负了”之类,言语之中不乏一些同情或者共情。 房长安最初在寝室听到了这类言语,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又听到有同学发出类似的论调,不论农村的还是镇上的同学,俨然都把自己当成了被同学孤立、欺负的马同学,才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些什么。 晚自习的时候,他再次走上讲台,却并没有去答疑解难或者讲逸闻趣事,而是道:“最近那个通缉杀人犯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有了解,我听到了一些同学的议论,寝室里面,教室里面,甚至放学的人群里面,都有,所以有几句话想说一下。” 没有人想到他会说这件事情,都有点意外,但都认真听着。 “一些同学说这个杀人犯在学校里面被同学孤立,被同寝室的人欺负,我不知道是谁最初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我在报纸上看过这件事情的详细报道,简单给大家讲一讲。” “被杀的第一个同学,是杀人犯的好朋友,他们大学三年关系都很好,因为晚上在寝室里面打牌,吵了起来,说了杀人犯的坏话,就被杀死了。” “被杀的第二个同学,那天晚上没有打牌,跟杀人犯没有任何过节,甚至关系也不错,平时见了面喊一声‘马哥’,就像很多同学喊我‘长安哥’一样。” 台下有哄笑声,房长安也笑了笑,然后继续说:“这个喊哥的同学,不是室友,也没仇怨,就是刚好那两天借助在他们宿舍里面,那两天又总在宿舍里面睡觉,杀人犯觉得他碍事,把他杀了。” 整个教室寂然无声。 “被杀的第三个同学,跟杀人犯没有任何过节、仇怨,也没有一起打牌,但他有次过生日,没有请这个人,第一个同学吵架的时候,说杀人犯你人不好,所以第三个同学才没请你,第三个同学因此被杀了。” “被杀的第四个同学,杀人犯杀了第一个同学在处理血迹的时候,刚好来他们寝室找人,所以被杀了。” 许多同学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们先不讨论这个杀人犯的人品道德,也不讨论对错,一些同学觉得他被孤立,同情他,那么你想一下,上面提到的那五个人,四个死了,一个活着,如果你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不论你愿意不愿意,你觉得你是躺着的,还是现在正在外面逃跑的?” “我觉得我是躺着的。” “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不抓人,不判刑,不枪毙,以后学校里面,寝室里面,再有人打牌吵架了,或者过生日没有请某个人,发生了矛盾,很生气的那个人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会不会觉得发生杀了人也能跑掉,会不会觉得他们先欺负我的,所以被抓了也不会被枪毙?” “我是班长,所以我希望我的同学能明白,法律保护的是弱者,而我们,不管家里有没有钱,成绩好不好,长得好不好看,只要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想违法犯罪,不想被警察叔叔通缉枪毙,我们就都是弱者。” 程梦飞在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情,第三天,房长安被要求在早操结束后,在大喇叭前又把这顿话讲给了所有师生听。 这个小插曲后,期中考试、单元考试、期末考试相继到来,初一在暑假到来之前画上了句号。 房禄军在电话中表示希望从容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过几天,看看外面的世界;沈墨也遵照爸妈的要求,准备领完成绩报告单就乖乖地去隔壁省找爸妈,一块出去旅游,暑假之后,一家人将真正的在市里定居。 沈诚立、舒眉因为工作,肯定免不了还要到处跑,而她则将转入市一中读初二,每天两点一线,跟在镇上一样,安安稳稳地上学读书。 只是换了个学校,换了些同学。 【138】夏收 房长安家里共有五亩半地,河南两亩,河北一亩多,村南一亩多,村子东南还有两三分,其中村南有一个梨园,占了约有半亩左右。 往年的时候,河南、河北两块地大多会选一块地种西瓜,因为大多数情况下种西瓜比种麦子卖的钱多。 不过西瓜扎棚、授粉、浇水、摘瓜这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完的,房禄军不在家,从容又比较“笨手笨脚”,因此今年家里接近五亩地都都种了麦子。 这时候收割机并不算稀罕物,不过因为要花钱,所以大多数人家依旧保持着用镰刀收麦子的传统,若只是从容一个人来收割,别人家把麦子装进口袋里面,她也未必割得完。 房禄军在电话里面喊让她找收割机来收,从容到底舍不得花这个钱,喊了外爷、姥姥和房禄勇一家来帮忙,她自己自然也要到处跑着帮忙,这也是农忙时的常事。 房长安周末回家的时候,赶上收村南的最后一块地,原本想要喊同学来帮个忙:主要是让沈墨涨涨见识,看看怎么收麦子的,不过又担心天太热,把她那身晶莹如雪的皮肤给晒黑、晒伤了,因此打消了这个想法。 到了月底的时候,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三天中考,中考后的下周一开始,房长安他们开始期末考试,依旧四天,初一上午考,初二下午考,七月一号上午考完放假。 回到家里的这天晚上,房禄军又打来电话,说与老板说好了,他睡的房间隔壁有一个空房,已经许给了他暑假尽可以用,让从容带三个孩子来就可以了。 从容仍有些犹豫,房长安带着弟弟妹妹在旁边撺掇着,说也不只是去玩的,假期有接近两个月呢,老妈你也可以找个工作,怎么都能赚一千块钱,比待在家里好。 这个理由说服了从容,总算把事情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吃了饭,从容到前院喊了房禄勇来帮忙,让他开着三轮车,把家里收的麦子装着到镇上去卖。 房长安也跟着,和老妈都坐在车厢里堆满的装麦子的口袋上,一路来到了镇上的粮油站。 看到有三轮车进来,粮油站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了出来,让扛下一代麦子,解开绑着的袋子口,伸进去大半个胳膊从底下抓出一把麦子来,用手捻了捻,有点意外地道:“还挺干。” 房禄勇道:“那可不,晒了好几天呢。”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过来,一样抓了把麦子看看,说道:“你这好点,六毛。” 从容自然不愿易人家给多少就按多少,跟房禄勇试着抬价,但最终仍是以六毛二成交,一袋袋装满了麦子的麻皮口袋被扛下来过秤,共两千六百四十多斤。 共一千六百三十六块八。 这是家里上半年地里产出的所有收入,还没有扣掉种子、肥料、农药等花费。 房长安在旁边看着,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为了保护国内种植,国家其实还是补贴钱收购麦子、玉米等农作物的,按国际粮价只会更便宜。 收了钱,房长安跟老妈上车,房禄勇开着三轮车继续前往火车站,路上房长安问:“妈妈,家里就这些麦子吗?” 从容点了点头,又道:“还剩了几袋,留着打面的。” 村里有很小的面粉作坊,把麦子打成面粉,麦麸可以喂猪、喂鸡,比买面粉吃划算,因此家里大多时候会留下一定的麦子自己吃。 房长安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我们应该买几张火车票啊?” 坚持锻炼加上营养充足,房长安今年长高了不少,已经接近一米六五,房嫣然个头还比较矮,应该可以免票,房长明与房长安去年差不多高,按规定超过一米五,也要买成人票了。 从容显然不这样认为,道:“两张票就行了。” 房长安劝道:“妈妈,长明都快一米六了,按照规定该买全票的,要不我们买两张全票,再买一张儿童票吧,这样到时候人家问,也说得过去,要是只买两张票,就算跟人家吵半天,最后至少也得补一张半票。” “到时候火车上人多,吵半天还是要花钱,而且应该就没座位了,不如我们直接先多买一张半票,到时候也好说话。” 前世房长明、房嫣然出门的时间比现在晚,在公交车上,从容仍要为两个小的免票、半票的事情与售票员吵半天。 她本是腼腆的性子,起初强行装出泼辣的样子,往往没跟人吵几句就说不出话,但仍要强撑着,后来逐渐适应了起来,但随着房嫣然个子也慢慢高起来,自然也越来越理亏。 房长安那时候往往在一旁默默不做声,觉得脸皮发烧,似乎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阳光打量自己,心里面很为妈妈感到羞愧,明明按照规定要买票的,为什么要为这一块、五毛钱跟人家吵这么久呢? 如今的房长安能够理解那时候她的无奈、辛酸,难与人说甚至不能表露出分毫的委屈、悲苦,所以他愈发不愿再看看妈妈逼着她自己做她也以为耻的事情。 从容自然知道规定,只不过大家都能想着法子逃票,似乎乖乖付钱买票的就成了傻子、多花钱,加上确实舍不得,也是想要努力一下,少花一点是一点。 火车票一百五十多,接近一百六,半票也有将近八十,如果省了下来,能买多少东西啊? 不过儿子说的也有道理,火车要坐十五六个小时,能多一个座位的话,肯定要比两个座位舒服,她可以不坐,但是有三个孩子呢。 从容犹豫了一下,问:“半票也有座位吗?” 房长安道:“按照规定,儿童票跟成人票一样,能买到座票就是有座位的。” 从容又想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觉得三个孩子都第一次出门,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能多一个座位总比少一个好,点了点头。 到了火车站外,房禄勇把车停下,房长安怕小叔让自己看车,很利索地跳了下去,道:“小叔你在这等等,买票很快的。” 房禄勇确实准备让房长安看车的,见他抢了自己的台词,有点意外地问:“你也去吗?” 房长安笑道:“我还没见过怎么买火车票呢,去看看。” 房禄勇没法子说话了,只得摆摆手道:“行吧行吧,你别乱跑,等下丢了。” “诶。” 镇火车站很小,售票窗口跟候车大厅、出站大厅全部都在一个大厅,大厅也不算大,若在前世这个年龄的房长安看来,或许算大厅,在如今的房长安眼里,就只有落后逼仄了。 窗口前有个中年男人在买票,从容就等他买完再过去,房长安也跟着,没等老妈说话,就喊里面买票的胖胖的女人:“姐姐,从市里去温州的火车票有座位吗?” 长高了不少的房长安已经显出些少年的样子了,依旧白皙俊俏,售票员看着他一脸纯稚的可爱模样,原本木木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道:“有,你们要哪天的?” 从容道:“八号。” 售票员用电脑查看了一下,又问:“几张票?” 从容知道儿子的意图了,问道:“都有座吗?” “有。” “那要三张,两张大人的,一张小孩的。” 售票员大概没见过还有人主动买儿童票,有点意外,看了眼房长安,估摸着这也不能买儿童票了吧? 房长安笑道:“姐姐,小孩子的票是我弟弟的,我是大人票。” 对方笑了笑,对从容道:“三百九十二块五。” 从容低头数钱,那个售票员看看房长安,房长安朝她笑笑,对方也笑笑,随即接过从容递过来的四百块钱,笑道:“你弟弟好可爱啊!” 从容怔了一下,房长安已经笑着纠正道:“姐姐,这是我妈妈,我是她儿子。” 对方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道歉,看看从容,又道:“你看着好年轻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从容看着确实年轻,不过以往打交道多是熟人,还是头回遇见这种事情,不过好笑之余,心里面多少也感到些开心,朝对方笑了笑,接过车票小心看了看,与儿子一同走出大厅。 房长安也拿车票看了看,水红底色,摸着有点单薄,上面只印着车次和座位,没有名字与身份证,看起来有点别扭。 回到家中,从容小心地把火车票收好,没有身份认证,火车票丢了都没办法补。 第二天去了姥姥家一趟,三号已经过去了,七号去领成绩单,第二天去温州,只剩下四天的时间。 傍晚的时候,房长安给沈墨打了个电话,听见那边“喂”了一声,很礼貌地道:“您好,我找沈墨?” 那边是温和的女性嗓音,听着像是沈墨的奶奶,笑道:“长安是吧?墨墨回她爸妈那里去了。” 房长安怔了怔,那边又道:“这样吧,我把她家里的电话给你,你记一下。” “好的,谢谢奶奶。”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感激,因为对方并没有问是有什么事情,否则他还真不好回答,随即记下了电话号码,又道了谢才挂掉。 但并没有再打。 因为他压根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她现在天热了,河里水也不多,她要不要过来抓鱼,从镇里过来还说得过去,从市里跑过来抓鱼就……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 “领成绩报告单总该来,总不至于就这样告别吧?” 房长安回想了一下考完试后分开的场景,并没有什么特殊,挥挥手道别而已,还没有上学期期末分开的时候那种情绪。 或许那天都还认为没到分别的时候? 房长安带着几分难言的怅然走出爸妈房间,拿了个盆到西屋去,给猪拌麦麸和饲料,然后再帮着老妈烧火做饭。 房禄军不在,没有人敢轻易地在老妈威慑之下开电视机,吃饭的时候,房长明拿眼睛瞄妹妹,房嫣然拿眼睛瞄二哥,过了会儿,又不约而同地瞄大哥。 房长安暗暗好笑,道:“妈妈,我看会电视,行不?” 从容看他一眼,再看看表情忐忑而又期待的两个小的,点点头,房长安还没动,房长明已经“噌”地窜了出去,很开心地喊道:“大哥,我去帮你开电视!” 房嫣然也放下碗站了起来,“大哥,我也帮你!” 房长安骂道:“帮个屁,让你们吃完自己把碗洗了,说多少次了?” “叮铃铃!叮铃铃!” 里屋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房长安心里一跳,专用接线员房嫣然已经又抢过去接了电话,奶声奶气地应着:“喂——” 然后又喊:“大哥,是墨墨姐姐!” 【139】你们俩一起上吧 房长安到里屋接电话,“喂”了一声,那边传来沈墨的嗓音:“房长安,你找我干嘛呀?” 房长安忍不住笑起来,“不是你找我吗?” “瞎说!明明是你先给我打电话的,奶奶都跟我说了。” “我打错了。” 小姑娘很显然意识到他在逗自己了,似乎在那边撅起了小嘴,用力哼了一声,“那我挂啦!” “别别别。” 房长安赶紧挽留,“开个玩笑,去年刘贝不是说过等夏天了,河里面水浅,让喊她一块来抓鱼嘛,我就想问问你,你有刘贝家里的电话吗?” “你就想问我这个啊?” “对啊!” 那边又传来“哼!”的一声,听起来粗声粗气的,很生气的样子。 房长安又笑,“你有空没?有空的话也顺便一起来玩啊。” “顺便吗?”小姑娘很有骨气地道,“那我不去了!” “好啦好啦,说着玩的,主要是想让你来玩,其他人都是顺便。” 房长安笑着说道,又想着老妈还在外面听着呢,又补充道:“毕竟人家都随时能来玩,就你一个……” 他原本笑着,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马上要走了,到市里面估计也难找条河去抓鱼了。” 沈墨原本也在笑,听他这么说,也不说话了,房长安察觉到自己不小心把人家情绪弄低落了,赶紧道:“行啦行啦,不说这些,你给刘贝打电话吧,我给其他人打。” “好,那我给女生打,你给男生打……什么时候啊?” “看你。” “那明天吧,我明天早上就去奶奶家。” “行,不过你们最好下午来,不然太热了。” “嗯。” 房长安挂掉电话,给陈宇打了电话,问知他比较空,就让他来联系男生,自己回去吃饭。 从容很显然一直在听他打电话,问道:“谁要走了?” 房长安道:“沈墨,她下学期转学,去市一中。” 从容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又问:“市一中不是高中吗?” “也有初中,我们镇上,还有县里的一中不都是有高中和初中嘛。” 从容想想也是,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什么,又打量着房长安的表情,房长安很奇怪地问道:“您这么看我干嘛?” 从容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好好学习,等高中考到市一中去,还能再见。” “您在想什么呢?” 房长安无语了,怎么感觉老妈想的比自己还多,“我就算要考市一中,那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上更好的学校,跟沈墨有什么关系?” 从容点了点头,“嗯,对。” 您假装相信的时候,能不能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房长安不想吐槽,埋头吃饭。 陈宇回了电话,去年来的几个男生除了阚熙要去县里之外,其他人都来,还又多了两个人,沈墨也在之后回来电话,去年几个女生也都来,另外多了刘贝和毛闪闪两人。 第二天又是大晴天,中午吃完饭,房长安在门口的大槐树下凉影里铺了一张凉席,坐在上面看书,房长明与房殿洲等几个孩子也不嫌热,到处跑着玩。 房嫣然这一年被房长安管教的稍微安分了一些,也跟着大哥坐在凉席上看书,不过她看的是小人书、连环画,房长安回家时买来的,有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葫芦娃、哪吒闹海等。 夏天容易发困,房长安看了会书,枕着书睡了一觉,朦胧间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也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随即听到一阵哄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沈墨、王珂两张漂亮的小脸近在咫尺,沈墨还抓着王珂的头发想要挠他痒痒,王珂不肯,在跟她抢头发。 房长安又意外又好笑,下意识地笑起来,然后又听见一阵哄笑,再次睁开眼睛,终于醒了过来,只见树荫下,沈墨、王珂、王雨薇、刘贝、张菁、毛闪闪几个班上的小美女一个不落,全部都在,连房殿秋也在,还有冯妍妍、周晓燕。 “醒啦?” 陈宇弯着腰伸头盯着房长安,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像是要做佛门狮子吼的样子。 “滚!” 房长安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舒了口气,又摇摇头,这才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树影,道:“几点了?不是让你们晚点来吗?” 沈墨很积极地道:“早点来早点玩嘛,你不睡了吧?走吧。” “现在太晒了,坐这玩会吧,我再去拿一张凉席。” 房长安站起身,陈宇提议道:“要不我们打牌吧?” 房长安笑道:“行,秋秋你家有几副牌?” 从容虽然恨打牌的,不过也只管房长安他们兄妹三个,还不至于要所有人都不打,芳殿秋家里有两副牌,都拿了来,还有贡献了一张凉席,房长安也从家里又抽了一张,共三张席,都铺在树荫下。 房长安不打牌,于是又拿了象棋和围棋……额,五子棋,也在旁边铺开,喊道:“有没有跟我下棋的,我在家独孤求败很久了。” “嘁!” 其他人还没出声,王珂先表示了不屑,“我都能下过你。” 房长安笑道:“那是你厉害,不代表我菜。” 沈墨问王珂:“你跟他下过吗?” “嗯嗯,刚开学就下过了。” 王珂用力点点头,有点得意,“他下不过我。” 沈墨道:“那我跟你下。” 陈宇道:“还有我,不是我跟你吹,我象棋小学的时候还拿过奖呢!” 王珂举了一下小手,道:“我也要跟你下象棋,我还没跟你下过象棋呢。” “那陈宇你先打牌,我先灭了她俩。” 房长安很没义气地把陈宇扔一边去,左手围棋,右手象棋,很嚣张地对沈墨和王珂道:“你们俩一起上吧。” 见他这么嚣张,俩小姑娘相视一眼,然后同时转头看他,很怀疑地道:“你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保证把你们俩杀得落花流水!” “嘁!” 俩小姑娘当然不信,真就一块上了,王珂跟房长安下象棋,沈墨跟房长安下五子棋。 没打牌的人都围了过来,看房长安一挑二,连打牌的几个人也都频频往这边看过来,见房长安左手五子棋,右手象棋,一心二用,还真下得有模有样,不禁都有点意外。 可惜的是,下了没多大会,房长安象棋不慎丢车,五子棋一招不慎,被沈墨连成双三,双双失利,象棋还可以再继续,五子棋却是直接输了。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沈墨见王珂还没有完,很兴奋地要再来一次,房长安继续奉陪,结果又输了。 象棋这边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又走了一着臭棋,被王珂架炮抽掉了另一个车,眼看着丢盔弃甲,要结束了。 果然,又下了几步,王珂大军压境,房长安左支右绌,被杀得很惨。 沈墨似乎只要看房长安输就很开心,赢了两把五子棋就让给了别人,换了陈宇来,陈宇见房长安连输三盘,以为他好欺负,很开心地过来接着下五子棋。 结果这边房长安还在王珂的进攻下苦苦支撑,一只手就把他五子棋很灭了,很不服气地道:“再来!” 然后五子棋再开一盘,又被灭了。 他五子棋本就没有下过多少回,见下不过房长安,房长安象棋输掉之后,又换了象棋,吴迪接着跟房长安下五子棋,然后又被灭了。 陈宇的象棋确实还不错,但后世房长安附庸风雅,在围棋、象棋都是花过一番功夫的,他不放水,陈宇哪里赢得了,很快象棋也失利,不死心地又下了一局,又输了。 “不对啊!” 陈宇挠挠头,实在有点搞不明白,没觉得房长安有多厉害啊,不仅是房长安跟王珂下棋的时候没觉得厉害,自己输了,同样也没有觉得房长安有多厉害。 怎么就输了呢? “哎呀你笨死了,我来我来。” 王雨薇见陈宇连输两局,也上来找房长安下象棋,她在某些方面有点早熟,自从去年来过房长安家里之后,对房长安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热情,不过仍然很客气。 房长安对她没有什么坏印象,说起来她算是班里面最早拥护他的人,而且长得也好看,于是就没把她杀得太惨,最后残局才用过河卒杀进她中宫获胜。 一群人在树荫下打牌、下棋,一直玩到了太阳西斜,没有那么晒了,房长安才回家拿了盆,又继续到房殿秋和小叔家里借了三个盆,一块呼喊着来到河边。 这次人多,加上河水比较浅,比上次选的河段要更长一些,挖泥、打堰、泼水,沈墨她们几个女生就在岸上树荫下看着,又不怕晒的,也走近过来说话。 等水泼的差不多了,有了经验的几个女孩子脱掉凉鞋,很兴奋地跑过来下水,王珂也不用催了,脱掉凉鞋,光着雪白的脚丫,跟沈墨俩人牵着手一块小心地伸进水里,很兴奋地道:“哇,还是热热的!” 房长安本来还想热情地帮她们搀扶一下,见没机会,撇撇嘴在旁边忙着抓鱼,这次面积更大,虽然多了三个人,却也不觉得多拥挤,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抓鱼,欢快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不时有趁着暑热消退去地里干活的人路过,都远远地看过来。 金色斜阳洒满大地,将横亘天地尽头的河流与两岸的农田、柳树渲染成一副唯美的画,房长安身在画中,偶尔转头,看到沈墨和王珂牵着手踩在浅水淤泥里面抓鱼,抓到一条就能惊喜半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露出笑容。 一年的时间里,两个小姑娘也长高不少,王珂已有近一米六,脸蛋也稍稍张开了一些,虽然仍未脱稚气,却已经慢慢显出了灵动秀美的少女模样,清纯明艳。 沈墨依旧最矮,只长高了三厘米,约莫一米五五,肌肤胜雪,粉装玉琢,仍是小孩子的模样。 “那那那!” 俩小姑娘兴奋地追着一条卖力甩动尾巴游动的草鱼,眼看着它逃到了房长安脚边,房长安一弯腰,伸手将鱼提溜起来,俩人一起抬起头,有些懊恼的样子气鼓鼓地瞪着他。 “啊呀你别抓嘛,它是我们俩的!” 沈墨与房长安熟了,也不见外,急得在泥水里面跺着脚丫,拖着小奶音跟他撒娇,随即察觉到泥水四溅,又“啊”地一声,连声给王珂道歉。 王珂也顾不得挽起裤脚上沾了泥水,一只手牵着沈墨,另一只手着急地在空中比划着,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沈墨的影响,也是撒娇的语气:“你放下嘛,放下嘛,不要抢我们的……” 房长安提着沾着泥水的草鱼递过去,俩小姑娘都不接,“你放下,放水里,我们自己抓。” “无聊。” 房长安很不屑地撇撇嘴,随手把鱼丢进旁边的浅水洼里,俩小姑娘立即又兴奋地牵着手踏着淤泥过去抓了。 那条倒霉的草鱼大概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抓过一回,已经不干净了,这回求生意志明显没有那么强,很快就被抓住了。 沈墨两只手小心地把它捧在手里,很得意地找房长安炫耀:“你看!你看!我们抓住了吧?” “嗯!嗯!” 房长安点点头,“厉害!厉害!很厉害!” 见他哄小孩子似的语气,俩小姑娘同时很不屑地“嘁”了一声,把鱼放进旁边的盆里,又到旁边水里洗了手,再牵着手一块寻找下一条猎物。 【140】怀孕还是车祸(补) 夏日天长,时间比较充分,一群人玩到太阳下山,暮色笼罩下来,别说浅水,淤泥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才到旁边的小堤边洗了手和脚,然后穿上鞋子回家。 去牵自行车的时候,沈墨忽然对王珂道:“要不我们明天还来吧,好不好?” 王珂犹豫一下,还没回答,第一次来玩的毛闪闪已经忙不迭地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再来玩。” 刘贝道:“那我也来吧,趁着还没发暑假作业,多玩会。” 一群玩兴正浓的家伙都纷纷响应,随即又看向房长安,房长安笑道:“别看我啊,你们愿意来,我还能赶人啊?反正又不管饭,这河也不是我家的。” 王珂跟刘贝都有点犹豫,因为其他人都住在镇上的,可以直接骑车过来,而她们两个都住在农村,最关键的是俩人都在镇子的北边,骑车过来太远了,天又热。 今天她们俩都是沈墨让沈诚言陪着一块开车去接来的,总不能之后还这样麻烦人家吧? 沈墨看出来了两人的犹豫,笑道:“你们放心好啦,我叔叔很闲的,现在我们放假,他也不用卖包子,而且婶婶也有驾照了,她也可以开车。” “程老师也有驾照了?” 房长安惕然一惊,忙追问道:“她自己考的吗?” 如今这个时候驾校管理十分松散,许多人别说去学开车了,连考都不用去考,交钱就可以直接拿证。 而房长安记得非常清楚,前世程梦飞只教了初一,暑假之后就没有再教他们,他那时与程梦飞交集很少,也不知道具体缘故。 道听途说有两个版本,一个说她出了车祸,一个说她怀孕了。 房长安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曾经一度很纠结,不知道程梦飞这个暑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车祸还好,自己还可以提醒、帮助一下,如果是怀孕,那自己就没法子了。 当然,他并不是期待程梦飞出车祸,只不过是希望她能继续当班主任而已。 而车祸的话,他或许可以做一些事情去改变,怀孕……如果自己重生一回,导致原本怀孕的程梦飞没有按照原来的轨迹怀孕,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 不过如果细想的话,也未尝没有可能,只要不是意外怀孕,那么还是可以推测一下的,比如因为沈墨转学,家里老人和程梦飞夫妻俩都觉得怅然有所失,这个时候老人一催促,是有可能让程梦飞和沈诚言决定要一个孩子的。 而因为自己的影响,沈墨并没有在寒假后转学,延迟了这一进程。 除此之外,四班的成绩提高,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起程梦飞的事业心,想要把这个班的学生带到毕业,到时候再要孩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对啊,婶婶前两天就拿到了,昨天还开车出去了呢。” 沈墨自然不知道这些房长安的担心,还有点为婶婶骄傲的样子,对王珂和刘贝道:“你们放心好了,明天我们再一起来。” 王珂和刘贝本来也想再来玩,听沈墨这样说,互相看看,也就应了下来。 房长安却着实吃了一惊,一年相处下来,他对程梦飞和沈诚言夫妇俩还是很感激,有些感情的,自己的重生已经影响到了不少事情。 尤其是沈墨没有转学,又贪玩,极有可能进一步扩大对程梦飞、沈诚言的影响,如果程梦飞真的发生了车祸,前世她时隔一年才返校,如今未尝没有放大的可能。 不知道是枯水期的影响,还是夏天鱼都还没来得及长大,这回抓到的鱼明显比去年秋天少,沈墨她们都不好拿,房长安给房殿秋家里分了一些,就都带回家去,仍然把比较活泛的分开,放在盆里先养着。 他叮嘱了其他人明天来的时候可以拿些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过来,带一些回去,这些可以等明天一起带走,不如只明天抓的肯定不够分。 弄完之后,房长安给沈诚言打了电话,先说了沈墨刚刚回去的事情,随即又问:“沈叔叔,我听墨墨说,程老师拿驾照了?” 沈诚言笑道:“墨墨给你说的吧?确实,刚拿到。” 房长安吸了口气,又问:“那个……程老师去学了吗?是自己考的吗?” “学倒没有,太浪费时间了,不过考了,两遍才过的。” 沈诚言对房长安并没有隐瞒什么,“你问这个干嘛?” 房长安吸了口气,道:“墨墨她们说明天还要来玩,还说程老师也可以开车去接人,我怕程老师刚摸车,觉得新鲜,到时候真要去。” 沈诚言听出了他的意思,失笑道:“你想什么呢,那么远的路,她就算要去,我也不可能让她去啊,放心吧,我开车去接。” “那就好。” 房长安点点头,又叮嘱道:“您态度得坚决一点啊,别程老师瞪个眼,或者撒个娇,您就什么原则底线都没了。”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沈诚言又气又笑,“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房长安很诚实地道:“是!” “去去去,你皮痒了是吧?” “我说真的,您最少别让程老师单独上路,就算是在镇上,她只要开车,您就在旁边跟着,看这一点。” “我知道,你放心就行了,她那技术,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开啊。” 沈诚言虽然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不过他本来也不放心媳妇一个人开车,因此没有什么思索,直接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想了想,除了提醒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希望沈诚言能因此提高一些安全意识吧。 第二天太阳不甚毒辣,沈墨她们过来之后,房长安领着稍微早一些下水,选的河段也更广,最终抓的鱼都让他们带了回去。 沈墨也带了一些回家,当天晚上就炸了吃,还给房长安打电话,说很好吃。 房长安对她道:“明天就不要再来玩了,连续玩了两天,也该歇歇了,我刚好有事,要去一趟街里面。” “你要干嘛呀?” “我正想问你呢,你知道镇里面哪里有蛋糕店嘛,不要太贵的。” “你生日不是还没到吗?” “长明生日。” “哦,那我等下问问叔叔和婶婶,他们应该知道。” “好。” 房长明生日是阴历五月十八,今年恰在阳历的七月五号,也就是明天。原本因为怕被老妈说浪费,房长安是不打算买蛋糕的,年前小妹嫣然的八岁生日也没买,只煮了一个鸡蛋给她。 不过因为程梦飞拿了驾照的事情,房长安还是有点不放心,准备过去看看,顺便叮嘱一下,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既然要去镇上,也就顺便给房长明买个蛋糕,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过过生日呢,等今年嫣然过生日也给她买就好了。 这学期房长安分到了四万多块钱,虽然都投进了股票里面,但也在增值,他卡里面留了两千,以备不时之需,买一块蛋糕还是有底气的。 毕竟就算报给老妈的收入数字,每个月也有三千。 第二天上午,沈诚言打了电话来,说知道一家蛋糕店很好吃,店老板是熟人,房长安于是让他帮忙给店里打电话,订了一个十寸的奶油蛋糕,说好傍晚去取。 天热,家里没有冰箱,蛋糕放太久肯定会坏,房长安等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出发,先到沈诚言家里去,因为他说蛋糕店有点偏,怕他找不到,准备带他过去。 结果房长安刚进门,正碰见沈诚言要出门,见他过来,沈诚言笑道:“刚好,苟筑……就是你那个苟叔叔,他那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蛋糕店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等下他们把蛋糕送过来。” 程梦飞不满地道:“我都说了可以自己去取,你该干嘛去干嘛去,我也会开车啊。” “你该干嘛去干嘛去还差不多,你那技术,一个人开车我能放心吧?” 沈诚言表情又无奈又无语,“再说了,长安昨天……昨天还是前天?还特意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怕你要开车带墨墨去接同学,他能敢坐你的车?” 程梦飞又气又笑,瞪着房长安道:“不相信老师是吧?下回你来,我送你回学校。” 房长安干笑道:“程老师,你先让沈叔叔陪你多练练,熟了再一个人上路。” “我现在就挺熟了啊。” 程梦飞明显不服气,还找沈墨来给自己做证,“对吧,墨墨?” “嗯嗯!” 沈墨大概在沈诚言陪程梦飞练车的时候坐过了,很用力点头,支持婶婶开车,“婶婶开车可稳了,就是有点慢。” 程梦飞笑道:“我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正说着,院里有人喊,是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沈诚言应了一声,正要去拿车钥匙,对方道:“我开车来了,你直接坐我那吧。” “行,那我走啦。” 沈诚言对媳妇说了一声,跟着对方一块走了。 房长安正准备看会电视等蛋糕送过来,程梦飞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眼睛转了转,看看沈墨,再看看房长安,走过去拿起了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了,对房长安道:“走,老师带你兜兜风去,让你见识一下,免得一直不相信我!” “别别别!” 房长安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拒绝,“算了算了,程老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程梦飞道:“那走啊!” “我都信了,就不用再给我证明了吧?” “你既然都信了,干嘛还怕坐我车?” “我不怕,不怕,就是觉得没必要。” 房长安没想到程梦飞平时看起来挺成熟,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这种事情也要证明,不过也说不准她新鲜劲还没过,只是想开车,找了个借口而已。 “走走走。” 程梦飞走过来就要拽房长安,房长安往沙发上一靠,求生的意志让他连腿都蹬起来,整个人像是个背着椅子的乌龟,四肢都在空中划动,全身都写满了拒绝,“我不去我不去,程老师,我求你了,求你了!别去别去!” 沈墨见他姿势古怪而滑稽,在旁边笑个不停,程梦飞也是又气又笑,想要伸手去扯房长安的耳朵,房长安赶紧一缩脖子,躲开了。 她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好笑又好气,道:“算了算了,你不去就不去,墨墨走,咱俩去,不带他!” 说着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要走,沈墨甜甜地应了声“好!”就也要跟着出门。 房长安,赶紧从沙发上下来,道:“等等等等,我去我去。” 既然阻止不了了,就只好跟着去了,这样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自己或许还能帮个忙,不如她们俩大概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程梦飞见他跟了上来,这才笑着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对阿姨说了一声,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沈墨很自觉地去后座,房长安则选了副驾驶位。 程梦飞明白他的想法,笑道:“你还不放心啊?” 房长安道:“沈叔叔不在,我还是坐这里更放心一点。” 程梦飞横了他一眼,信心十足地打火,启动了车子,随即看看后视镜,犹豫了一下,房长安见她不动,奇道:“程老师,怎么了?” 程梦飞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你沈叔叔没把车头掉过来,要不你到外面帮老师看着?” 房长安点点头,心里面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程老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贸然倒车出门。 程梦飞打开窗户,房长安来到院门外指挥,“慢慢倒出来,方向盘往右打一圈……慢一点,不用着急。” 在这个过程中,他站得远远的,很警惕地看着车子,始终保持着见状不对撒腿就跑的警觉。 毕竟新闻上妻子倒车入库撞死丈夫,伸头往后看又把自己卡死了的事情都有,相比之下,老师倒车出门撞死学生也不算很离奇。 【141】讹诈 房长安提心吊胆,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好在程梦飞开车确实是比较稳的,车子平稳地倒出来,停在门外的巷子里面。 她踩着刹车透过车窗看着房长安,表情有点得意地道:“怎么样,老师开车挺稳的吧?” 房长安点点头,回到副驾驶位上,把安全带扣上,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确实比我想的稳,唉,我都是被沈叔叔吓得,还以为您开车真有多不靠谱呢。” 程梦飞慢慢松开了刹车和离合,小心地启动车子,免得熄火,等成功起步,这才哼道:“你听他的?他就会大惊小怪。” 她保持着一档驶出了巷子,到了旁边街上,也没有什么车,才慢慢地挂了二档,往镇子外驶去。 房长安一直提心吊胆地在旁边看着,担心程梦飞分不清刹车、油门,或者一不小心把车开歪了,好在程梦飞跟着沈诚言练了一段时间,头脑也比较清晰,这些基本功并没有问题。 镇子本就不大,三人很快驶到镇子边缘位置,路边也有一些民房,但远不如镇子里面密集,大片的农田出现在道路两边,有西瓜,也有刚刚钻出来的玉米秧苗,火红的太阳挂在西边天际,呈现出唯美的田园景象。 天气已不算很热,程梦飞关掉了空掉,打开窗户,仍有余温的暖风吹进车内,三人都觉得精神一清。 沈墨将小手伸到车窗外面,甜甜地道:“哇,好舒服呀!太阳好好看!” 程梦飞头一次单独开车,明显也有些紧张的,都不敢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不过这会儿已经放松了不少,瞥了一眼房长安,笑道:“对吧?” “嗯。” 房长安点点头,帮着程梦飞关注两旁的更多路况,只顾着盯眼前是很多新手都容易出现的问题,然而更多情况下,意外都并不在正前方,或者说出现在正前方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晚了。 前方出现一片民房的空白,全部都是农田,路边还有一所学校,写着“王明集小学”几个字,应该是旁边这个小村庄的名字。 房长安道:“程老师,差不多了吧,前面掉头回去吧。” “行,蛋糕估计也该送来了。” 程梦飞知道房长安还要回家,也怕太晚,于是在前面的路口调转车头,往回开,经过了最初单独上路的紧张,她现在已经放松不少,回去的路上,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敢踩油门了。 房长安一直关注着,见车速才三十多,程梦飞也开得很稳当,就没有说什么。 程梦飞毕竟刚开始上路,仍有不少小毛病,比如她二档的时候就把车速压在二十出头,三档的时候就把车速压在四十出头,而且经常要紧张地看一眼车速,生怕一不小心就开快了。 慢慢放松下来之后,前方道路上又一眼可见地没有任何车辆,她似乎想要把再把车速加快一些,因此又踩了一下油门。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知道是第一次换四档,还是下意识的行为,眼睛一直盯着仪表盘看,见指针打上四十了,然后低头换挡位。 低头? 房长安正要提醒,忽然间看到左侧一家民房旁边出现一辆丰田,前方竟是一个丁字路口,而因为民房的遮挡,他们驶过来之前完全都没有意识到这里是路口。 好在因为是镇子旁边,道路相对比较宽,两辆车可以轻松交汇过去,那辆丰田也不打转向灯,径自右转过来,与房长安他们相向而行。 或许因为看到了房长安他们行驶在道路右侧,左侧并无车辆,或许是习惯使然,丰田车转弯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减速。 而又似乎因为来路一直都是泥土路,终于上了水泥公路,丰田车刚过转弯立即提速,前面坐着的是两个中年男人,都是满脸通红,注意到了这辆宝马车驾驶位上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免多看了两眼。 “程老师,前面有车……” 房长安见两辆车即将交汇,轻声提醒,话没说完,就见程梦飞换了好了档位,抬起头来,在这个过程中,她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无意识地加了一些力道,方向盘稍微一偏,车子行驶方向立即转变,直奔着即将交汇的丰田车头撞了上去! 房长安连害怕都来不及,飞快地伸出手一抓方向盘,立即把扭转了回来,丰田车也吓得往旁边打方向盘,两辆车有惊无险地错身而过。 “啊!” 程梦飞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大概立即意识到车上是两个孩子,只发出了前音,生生把后面的惊叫吞了回去,惊魂稳定地抓紧了方向盘。 然而她紧张之下,把方向盘抓得太紧,反而控不稳方向,房长安刚刚撒手,就见程梦飞已经开着车往右边农田里面冲了过去,赶紧又伸手抓住方向盘,想要把车身调正,然而程梦飞太紧张,察觉到有他在转方向盘,反而更加用力地较劲。 房长安不便用力,根本抢不过她,只得大声喊道:“程老师!别慌别慌!冷静冷静冷静!把手松开!手!” 他担心程梦飞反应不过来,根本不敢喊更多的操作,免得她更加不知道该做什么! “哦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程梦飞明显已经慌神了,完全不知道要干嘛,听见房长安的话,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跟着他一起把方向盘往左转。 她过于紧张,完全忘了松油门踩刹车,往回转方向盘已经来不及,右半边车身还是都掉到了路边矮一截的泥土里,然后一顿,熄火了。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房长安松了口气,顾不得安慰程梦飞,忙转头看沈墨。 小姑娘大概都没看清楚刚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差点撞车,吓得本就雪白的小脸似乎都更白了一些,好在并没有慌张,见房长安看过来,还冲他露出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有事情,不要担心。 “吓死我了……” 程梦飞拍着胸口,长长地吐了口气,深呼吸几下,定了定神,转头对房长安道:“还好,还好,差点就撞上了,多亏你反应快。” 房长安笑道:“没事就好,程老师你别慌,熄火了而已。” “嗯……” 程梦飞应了一声,又深呼吸几口气,惊魂稍定,又左右看了看,“没陷进去吧?还能开上去吗?” 房长安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看了看,道:“没事,应该没问题。” 程梦飞也下了车,左右瞅了瞅,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正要回车里,房长安却看到刚过那辆丰田车又开了回来,朝她使了个眼色。 程梦飞循着他目光回头看过去,她刚过并未记住对方车牌,甚至连什么车都没印象,不过有房长安示意在先,也意识到正在驶来的这辆车可能就是刚刚差点撞上的那辆。 车窗还开着,沈墨能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见状也扒着窗户往外看。 房长安道:“程老师,我们把车窗都先关上吧。” 程梦飞怔了一下,有点不解,房长安提醒道:“车上的两个人好像都喝了酒,以防万一。” 程梦飞这才明白,虽然觉得不至于要动手,但还是按房长安说的,在驾驶位车门上把车窗都给关上,又叮嘱道:“墨墨,你在车里面别动,别怕。” 沈墨看看她,再看看房长安,房长安冲她笑笑道:“以防万一罢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沈墨点点头,乖乖地坐在车里面不动。 程梦飞有点心虚,问房长安:“我们刚刚撞到他们了吗?” “没有。” 房长安远远地看着,道:“不过他们的车侧面好像有刮痕,应该是喝醉了在哪里蹭到了,想要讹我们,如果他们等下真的要讹人,说不通的话,程老师你就回车里面关上门,把车门反锁,然后打电话报警,他们两个人酒驾,而且敲诈勒索。” 程梦飞被他镇定自若的样子感染,稍稍安定了一些,点点头道:“好。” 单论这件事情,她自知理亏,但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借机敲诈,她可就真的不怕了。 说话间,那辆丰田车很快靠近,在旁边停了下来,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下了车,“嘭!”“嘭!”两声用力关上车门。 驾驶位下来的挺着啤酒肚,面相颇为富态,下颌处有颗黑痣;副驾驶位下来的略矮一些,黑黑瘦瘦,不过倒是颇为精壮,穿着背心,肩膀上露出青红两色的纹身。 俩人都是脸红脖子粗,一身酒气,怒气冲冲地嚷道:“你怎么开车的?啊?怎么开车的啊?” 随着两人走近,一阵酒气迎面而来,似乎还有呕吐物的味道。 程梦飞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不过对方没有讹诈,只是想要讨个说法,那显然还是自己理亏,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拿到驾照,还不熟悉,真的抱歉。” “道歉就完了啊?” “你们把我车刮成什么样子了?啊?你看看?” 俩人一个指责,一个回头指着自己的车身,靠右这一侧的车门上有一道很明显的长长的剐蹭痕迹。 程梦飞见他们俩真的要讹诈,有点气愤地道:“刚刚没撞到,而且刚刚我们经过的时候,你们车靠在我这一边的左侧,你们车上的刮痕是在右边!” 俩男人显然早就意识到这种拙劣谎言可能会被戳破,显出很愤怒的样子,黑痣男愤怒地大声嚷道:“什么没撞到?我们就是为了躲你们才撞到树上的!” 纹身那个也指着程梦飞道:“就——就是!别说这么多,你就说怎么办吧?” 房长安道:“我们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车没有撞到,路边都是田地,怎么也刮不出你们车上的痕迹。” “你小屁孩懂个屁!” 俩人见房长安也敢插话,登时更愤怒了,黑痣男人伸出一只手掌,摊在程梦飞面前,气势汹汹地道:“赔不赔钱?五千块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就直接报警了啊!” “听到没有?你掏出五千块钱来,今天这事就算了。” 纹身男人一脸痞相,点指着程梦飞,又指指房长安,“要不然我们就直接派出所见!” 俩人叫嚷着,旁边几家民户听见动静,都在门前往这边看过来,有的还在互相议论,不过并没有人上前。 房长安冲程梦飞使了个眼色,程梦飞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明显有点紧张,不过还有两个孩子呢,不敢露怯,强撑着保持镇定,道:“那就报警吧。” 说完之后,迅速钻进车里面,把车门关上,见房长安也动作很快地钻进车里面,等他关上车门,立即把车门锁上,然后拿出手机,给沈诚言打电话。 【142】第一次亲密接触 “干嘛呢?” “出来!” “让你出来!听见没有?” 两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在旁边大喊,不过有车厢隔音,房长安他们在里面基本听不到,俩人又敲了敲窗户,见还没有反应,于是走到车前,醉醺醺地指着程梦飞和房长安叫骂,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傻气逼人。 沈诚言不知道在做什么,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没接,程梦飞看看堵在车前的俩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有点紧张的沈墨道:“墨墨,别怕啊,没事的,他们不敢怎么样。” “嗯。” 沈墨很懂事地点点头,又看向房长安,房长安冲她笑了笑,“放心吧,最迟明天,这俩人都会上门来道歉的,肯定会买好吃的,等领成绩报告单的时候,你记得要给我带一点。” 沈墨听他这么说,放松了不少,小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撅着嘴嫌弃道:“你就知道吃啊?” 程梦飞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随即听见电话终于被接通,忙问:“诚言,你在哪呢?” 她很努力保持着镇静,不过还是能听出来语气声音紧张,沈诚言因此而有些奇怪,问道:“苟筑这呢,怎么了?” “我……” 程梦飞大概觉得有点委屈,声音听着像是有些哭腔,不过立即忍住了,吸了吸鼻子道:“我出车祸了……” “你受伤了吗?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那边的沈诚言似乎是直接跳了起来,随即又赶紧柔声安慰:“你别着急,别怕,我这就过去。” “不是,我没受伤……” 程梦飞见他着急,又忙着解释,“你别着急,我说错了,不是出车祸,是差点出车祸,没撞到,但是对面车非说我撞了他们,让我赔钱。”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你在哪呢?” 沈诚言一叠声地安慰,随即又听见他似乎跟旁边的人解释:“飞飞出车祸了……”然后是一阵桌椅板凳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显然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房长安在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作为看待恋爱中男女的视角,程梦飞这一手“虚张声势”很漂亮,沈诚言被这样一吓,随即发现虚惊一场,庆幸还来不及,多半不会轻易追究她一个人开车上路的事情了,最多过几天再叮嘱,反正肯定不会责怪她了。 这招不错,记在小本本上,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房长安在心里面给自己加着戏,转头看看沈墨,见她关注着婶婶打电话的情况,同时也在瞄着前面的俩醉汉,表情怯怯的,十分惹人心疼。 她毕竟年纪还小,房长安担心她会留下阴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沈墨疑惑地看过来,房长安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小声对她道:“别看他们,看我,我比他们好看。” 小姑娘忍俊不禁地抿住小嘴,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房长安冲她笑笑,声音微不可闻地小声说:“别怕。” 沈墨用力点了一下头。 程梦飞与沈诚言讲清楚了事情经过,房长安在旁边问道:“沈叔叔,既然没有发生事故,那他们就是敲诈勒索,是不是可以直接打110啊?哦,还有酒驾呢,122也要打。” 沈诚言有点书生气,房长安是怕他做事太君子,因此出声提醒。 沈诚言道:“我来打,你们在那等我就行了,我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二十分钟。” “好。” 两个醉汉见程梦飞在里面打电话,那个下颌有黑痣的男人也走到旁边打电话去了,也不知道是报警还是找谁,纹身男人依旧站在车前,指着里面叫嚷,很有点乡霸村痞的气势。 沈诚言又安慰了程梦飞几句,这才挂掉电话,房长安见状,把车窗打开,听见纹身男人在前面点说的是:“你以为你开宝马就了不起了,是不是?啊?这回不把你车给扣了,老子跟你儿子姓!” 房长安伸出半个脑袋喊道:“兄弟,儿子跟我老师的老公一个姓,你不如直接跟我老师姓算了,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一点。” 纹身男人没想到他还敢露头,见他笑嘻嘻的样子就来气,几步过来想要伸手揪住房长安,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房长安笑道:“兄弟……哦不好意思,岔辈了,你说要跟我老师的儿子姓,那估计是想认奶奶,我得喊你大侄子才行,大侄子,你小心点啊,站稳咯!” 见对方站稳了又要冲过来,房长安迅速闪回车里面,把车窗关上,对方忿忿地在车门上踹了一脚,指着车门骂房长安。 程梦飞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嗔道:“你理他干嘛?” 房长安笑道:“我怕他吓跑了,到时候还得去找人,麻烦,再说他踢我们车,旁边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寻衅滋事应该也可以坐实了。” 黑痣男人打完了电话,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对纹身男人说了些什么,俩人互相说一句,就又指着车里的程梦飞和房长安说起狠话来,底气十足的样子,不时伸手点指着天空,嘴里说着些听不见的话,看起来很有指点江山的豪气。 程梦飞自觉占着理,而且多少有点背景,不至于被人给欺负了,但看到俩人明明酒驾还讹人,气焰还这样嚣张,不禁又暗暗心虚起来。 当着两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孩子,她不愿意把这份软弱表现出来,觉得车里面有点闷,于是重新打火,先把空调打开。 房长安忙提醒道:“程老师,先还档位,还有手刹得拉起来。” 程梦飞有点好笑地道:“你还挺清楚的?” 房长安笑道:“我看沈叔叔开车好多回了。” 程梦飞重新打着火,打开空调,车前的俩人听到动静,还以为她要跑,先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大概喝得实在太多,黑痣男人还摔了一跤,又被纹身男人拉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狼狈,随即见车没动,于是又重新回到了车前,继续气焰嚣张地叫骂。 沈墨看到那人摔跤的滑稽一幕,忍俊不禁捂住嘴巴,差点笑出声。 房长安又落下车窗,伸出脑袋喊道:“大侄子,小心一点啊,别摔了,还有,那个胖侄子,你认识谁啊?这么厉害?” 下颌有黑痣的发福男人似乎压根没听清楚房长安的调侃,听他问话,仰着下巴点指着房长安道:“你……你就等着瞧瞧瞧好了——” 纹身男人则一个箭步想要冲过来揪住房长安,不过喝醉了动作不利索,房长安又早有准备,没等他靠近过来,已经再次缩回车内关上了车窗。 然后听见车门又被踹了一脚,大概顾忌这是宝马,并没有再踹第二脚。 程梦飞有点好笑地嗔道:“你这么无聊啊?”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嘛,逗逗他们挺好玩的。” 房长安当然没这么无聊,主要是担心沈墨年龄太小,被两个醉汉给吓着了,所以刻意如此。 他转头看看沈墨,小姑娘眉眼弯弯,显然也觉得好笑,虽然看得出来还有点紧张,不过已经比刚刚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她晚上睡不着觉。 程梦飞说地址的时候,只能说在王明集这条路上,因此沈诚言不好判断距离,房长安看着时间,挂掉电话后只过了九分钟,沈诚言就到了。 一共来了三辆车,一辆是那个前几次见面都是骑自行车的苟筑,沈诚言坐在副驾位,一辆是刚刚载着沈诚言去苟筑家里的那个中年男人。 最后一辆是警车,车上的人是常超和派出所的所长郑启程。 黑痣男人和纹身男人看这架势都有点心虚,尤其是见警车都来了,不过自然不肯这样认怂,程梦飞见沈诚言来了,打开车门下来,还听到俩人在那阴阳怪气地说道:“吆喝,警车都来了?有人是吧?哪里的警察啊?啊?镇上的警察就想抓我?” 常超气往上冲,郑启程却是笑呵呵地道:“老常,别冲动,等交警来了再说,先界定没有发生事故,才能说是不是敲诈勒索,执法要严谨规范。” 黑痣男人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道:“你谁啊?” 郑启程依旧笑呵呵的样子,道:“郑启程。” 纹身男人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表情变了变,低声对黑痣男人说了句什么,黑痣男人上下打量一眼郑启程,依旧鼻孔出气:“吆喝,地头蛇啊?” 常超瞪着纹身男人,指了指停在旁边的警车,冷哼道:“我们打的就是地头蛇!” 黑痣男人点了支烟,从鼻腔里喷出两道白烟,“呵”了一声,问道:“市局的王大队长,认识吗?” 不等回答,他用大拇指点着自己,“上星期,我俩刚喝完酒!你在这跟我装?啊?” 郑启程笑呵呵地问道:“哪个王大队长啊?什么单位的?” 常超压根懒得在这里听扯淡,见沈诚言正跟程梦飞、房长安、沈墨在车前说话,于是走了过去。 沈诚言见人车都无碍,才算真的放下心来,赶紧安慰程梦飞和沈墨,至于房长安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这家伙只身面对持刀歹徒都能镇定自若,眼前这点冲突只能算是小场面。 当然,差点出车祸实在是把他给吓得够呛,尤其是听程梦飞和沈墨说了当时的经过,更是后怕,忍不住加重语气道:“你看看,我都说不让你一个人开车出来了!这次要不是长安跟着,你跟墨墨如果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程梦飞自知理亏,不过当着两个小的被这样数落,有些下不来台,低着头道:“我知道了。” “没事就好,先不说这个。” 沈诚言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笑容,拍拍房长安的肩膀道:“好小子,临事不慌,是做大事的人。” 房长安笑道:“沈叔叔您就别夸我了,也别怪程老师,要不是我,程老师也不会开车出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来她也肯定偷偷开车出来,还好你跟着来了。” 沈诚言叹了口气,发现话题又绕回了媳妇身上,为了避免被媳妇以后从别的事情找补回来,于是换了个角度看待问题,道:“还好,虚惊一场,长个教训,也算是好事。” 程梦飞不满地道:“我以后都不开车了,行了吧?” “不是不让你开,是你得再练练,不要急着一个人开。” 沈诚言正在跟媳妇讲道理,见常超走了过来,于是立即打住,这话当着房长安还可以说,常超就真的是外人了。 “没事吧?开车嘛,常有的事。” 常超劝慰两句,随即低声对沈诚言说了黑痣男人刚刚说的话,沈诚言嗤笑了一声,“就这?随便攀个什么队长,还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敢堂而皇之的酒驾、讹诈?” 他往那边瞥了一眼,“我特么今天就要看看,到底谁给他的底气!” 程梦飞不想惹事,且始终觉得是自己开车失误在先才引起的,小声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沈诚言道:“别急,等交警来了再说。” 那边黑痣男人又在打电话,沈诚言就在这边看着,老神在在,一点不慌。 从县城到这边来差不多得要二三十分钟,沈诚言接到电话就已经报了警,因此又过十多分钟,交警就到了。 两个交警下了车,没多废话,了解了一下状况,就先让黑痣男人测酒精,黑痣男人哪里肯,挥舞着双手喊道:“你想干嘛?啊?你哪的?知道我是谁吗?谁让你来的?” 一个年轻些的交警走过去让他吹气,黑痣男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嚣张惯了,直接一把将人推了个踉跄,转身就想跑,随即俩交警被迅速抓了回来,测了酒精含量。 纹身男人还算比较老实,乖乖地配合测了酒精。 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沈诚言道:“八十二,是醉驾了!” “现在醉驾都这么嚣张吗?” 沈诚言点点头,递了支烟过去,对方叹了口气道:“是该好好抓一抓了,还好是没出什么大事故。” 两辆车都有行车记录仪,加上那辆车上的刮痕在右侧,毫无疑问不是两车剐蹭导致的,没有发生事故,对方有讹诈嫌疑,带回县里比较远,镇派出所比较近,因此沟通之后,俩人直接都被郑启程和常超带了回去。 直到被塞进警车里面,黑痣男人还在叫嚣着“你们敢抓我,你们给我等着……我不让你们好看,我就是你媳妇养的……” 常超实在没忍住,给了这家伙一脚,“老子没你这么丢脸的儿子!” 沈墨见俩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总算真的放下心来,看到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嘻”地一笑,随即掂了下脚尖,似乎想要说什么。 房长安注意到了,很善解人意地低头凑过去,小姑娘用手掩着,凑在他耳边很开心地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人当儿子呀?还一直被嫌弃……” 房长安听着她软嫩嫩、甜糯糯的嗓音在耳边说话,觉得她呵出的气息似乎也随之灌入了耳朵里面,痒痒的,不禁侧头看过去。 沈墨没想到他会转头,凑得又近,躲闪不及,房长安低着头转过来,嘴唇在她粉嫩嫩的脸颊轻轻擦过去,触感柔软细腻,如玉润,如乳嫩,刹那间袭至心间。 房长安心里一跳,眼望着沈墨,小姑娘也看着他,目光一触,受惊小鹿般的眼神迅速移开了,白皙晶莹的小脸霎时间染上一层胭脂般的红晕,身子微微后仰拉开距离,却不慎撞到了旁边的程梦飞,程梦飞倒没事,她自己却差点绊倒,身子往后面一仰。 房长安赶紧伸手抓住她手臂,程梦飞回头看过来,见她差点摔倒,也赶紧扶住,问道:“没事吧?” “没事。” 沈墨摇摇头,怕被婶婶看出来,没敢看她,然而程梦飞可是过来人,见她连耳尖都红红的,立即狐疑地看向了旁边的房长安。 【144】生日蛋糕 沈墨穿着白色的短袖连衣裙,纤细雪白的手臂也是裸露的,房长安多少有点心虚,放开了她,有点尴尬地向程梦飞解释道:“墨墨凑过来跟我说话,我不小心撞到她了。” 程梦飞未必真信了,不过点点头,并没有追问。 沈诚言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先坐上车把车开回道路上来,然后载着三个惹祸精回去。 程梦飞坐副驾,房长安跟沈墨在后座,一路上她都不怎么说话,房长安偶尔看她,她就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瞪过来,看着害羞肯定害羞,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回到沈诚言家,蛋糕已经送到,五十块钱,沈诚言起先不愿房长安给钱,房长安笑道:“沈叔叔,一码归一码,我可是每个月都有分钱的。” 沈诚言笑笑,也不在意这个,看看时间,都已经快七点了,外面太阳已经将要沉入地平线,有点不大放心地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房长安道:“我骑车呢,您放心好了,路我都熟。” 沈诚言点点头,正要再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道:“是郑启程。” 随即接通了电话,说了几句挂掉,对程梦飞和房长安道:“那个有纹身的是个混混,另外那个胖子是市里的,说是表亲,做点小生意,还给市里的什么队长打电话,结果人家听说他醉驾,就说了一句‘公事公办’。” 房长安在旁边点点头,虽然相比较于后世,这个年代一些不良风气比较严重,但整体形象肯定还是正面的,嗯……懂得都懂。 事情解决,房长安对这事也没有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程梦飞接下来肯定会很注意开车的事情,如果她接下来不怀孕的话,那么开学应该还会是班主任。 房长安把蛋糕挂在车把上,推着自行车出院子,沈诚言、程梦飞、沈墨都跟着出来,房长安转身挥挥手道:“沈叔叔,程老师,我走啦。” “路上慢点。” “好。” 房长安又看一眼沈墨,小姑娘又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瞪他,也不明白要表达什么意思,反正看着很可爱,房长安笑了笑,转身跨上自行车远去。 沈诚言有事,又去了苟筑家里,沈墨准备回奶奶家,程梦飞叫住了她,回到客厅里面,才小声问:“你这里没旁人,你跟婶婶说,刚刚在那边脸红什么啊?” 沈墨小脸又红了起来,低着头看脚尖,随即觉得这样显得太心虚了,于是又抬起头,小声道:“没有啊。” 程梦飞伸手捏捏她白嫩柔滑的小脸,笑道:“还说慌?脸都红了!” 沈墨撅撅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刚刚跟房长安说话,说那个人一直想当别人的儿子,房长安低着头听我说完,就笑,然后转头,不……不小心碰了我一下……” “碰哪了?” 沈墨脸颊发热,小声道:“脸……脸上。” 程梦飞小声问:“亲的?” 沈墨哪好意思承认,用力摇头道:“不是,是脸……碰了一下。” 程梦飞哑然失笑,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这个小侄女向来乖巧,内向害羞,也就这一年来跟房长安关系比较好,通过他才与不少同学都熟悉起来,听她说因为脸碰到一起害羞也并未生疑。 “嗯……” 沈墨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 从个人的真实想法而言,如果房长安与沈墨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哪怕长大之后走到一起,程梦飞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两人年龄都太小,家庭背景悬殊,沈诚立、舒眉都不是简单容易说服的人,她也脑海里面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就抛开了。 “领完成绩报告单,长安就要去温州看他爸爸,墨墨也要回市里,以后就很难在见到了……就算现在有点朦胧的好感,也不清晰,时间一久,慢慢长大,自然就会淡忘了……” 她心里面这样想着,看看小侄女精致可爱的小脸,忽然莫名地有点伤感,抚着她柔顺的头发,笑了笑道:“晚上想吃什么?” …… 房长安回到家中,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房长明帮老妈烧火做饭,房嫣然就在院子里面等他,见他推着自行车进院门,很开心地欢呼了一声,边迎上来,边冲灶前喊道:“大哥回来啦!” 从容见他回来,也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这么久?” 房长安笑道:“程老师刚刚拿了驾照,新鲜劲还没过,非要带着我去兜风,就耽误了点时间。” 他伸手把蛋糕交给房嫣然,让她拿回屋里面去,自己走进厨房,房长明长这么大还是都一次有生日蛋糕,很兴奋往灶里塞了些树枝,猫着腰小跑出去,到堂屋看自己的生日蛋糕去了。 从容自然看见了,但没说他,又问:“多少钱?” “三十,沈叔叔说老板是他熟人,应该收的比较少。” 房长安在灶前坐下来,接替房长明烧火,笑着说道:“我之前听同学说都要六七十呢。” 从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虽然只有她和三个孩子,从容还是很努力地想要多做几个菜,炒了豆角、土豆丝、青椒鸡蛋,还烧了一份番茄鸡蛋汤,不过房长明和房嫣然都更期待蛋糕,饭菜都还没端上去,就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能吃蛋糕。 从容笑道:“这又没有谁规定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房长安道:“先吃饭,吃完再吃蛋糕,不然吃了蛋糕就不想吃饭了。” 俩小家伙都撅撅嘴,有点不大乐意,不过还是先跟着吃饭,自己吃完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从容见状道:“吃吧吃吧。” 房长安帮着把菜盘往边上挪挪,把蛋糕放在桌子中央,十一根蜡烛插成一圈,又从灶前拿了点火的打火机,用一根蜡烛把所有蜡烛点亮,关了灯,对方长明道:“行啦,许愿吧。” 方长明脑袋上戴着生日皇冠,兴奋而生疏地学着电视里面看到的合十许愿,还知道不能说出来,很快兴奋地睁开眼睛,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道:“好了……现在吹蜡烛吗?” 从容脸上挂着笑容,柔声说道:“你们三个人一起吹。” “好!” 房嫣然很开心地换了个位置,数着“一、二、三”,跟大哥、二哥从三个方向一起同时吹一口气,把所有蜡烛都吹灭。 从容打开了灯,房长安注意到老妈眼睛似乎有点湿润,但脸上依旧在笑,并没有说什么,对方长明笑道:“你切第一刀。” 方长明拿着蛋糕切刀很笨拙地分蛋糕,从容在旁边看着,忽然道:“长明你先吃一块,然后到前面去给爷爷奶奶,还有你小叔家都送两块。” 方长明有点不大乐意,不过没有反驳,自己先吃了一块,然后又按老妈的吩咐,再切下四块,分别用托盘盛好,跟着大哥一起送到前院去。 农历十八,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形状也像是一个被馋嘴小孩沿边啃掉半圈的蛋糕,兄弟俩踏着月光穿过村中的道路,来到爷爷奶奶居住的小院外。 房长安让方长明把他那两块送到前院小叔家里,自己走进爷爷奶奶家里,昏黄的灯光下,爷爷房福康正在东屋里面坐着,用黑白电视机看新闻联播,奶奶似乎刚从前院回来,在与他议论什么。 “爷爷!奶奶!” 房长安喊了一声,走进堂屋,奶奶先看过来,见他手里拿着两块蛋糕,眼神中透出疑问。 房长安在堂屋前站住,向两个老人解释道:“今天长明生日,我去镇里买了个蛋糕,我妈让我给您送两块来,长明给小叔家送去了。” “买这东西干嘛?” 奶奶叹了口气,明显有点看不惯这种浪费行为,“花头真不少……” 房长安能够理解老人的消费观念,将蛋糕放在那张用了几十年、已经看不到漆的餐桌上,笑道:“我托了人买的,熟人,便宜,这两块我给您放了,您尝尝。” 老爷子在里屋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房长安于是说了声:“那我回家去了。”转身离开。 走出院子略等了等,方长明也从前院小叔家里出来,一块往家里回去,方长明心情很好,走路都显得雀跃轻快,一直在房长安前面,过了会儿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大哥,等今年过年的时候,也给嫣然买一个蛋糕吧,不然她肯定不开心。” 房长安笑道:“难得,你居然还能想着妹妹。” 方长明不满地道:“她本来就是我妹妹啊!” 走出一段,房长安回头看过去,见一个瘦小身影手里似乎托着东西,走进了小叔家院里,笑了笑,返身与弟弟回家。 方长明和房嫣然难得吃一次蛋糕,且平日里也少见荤肉,并不觉得奶油多么腻,等老妈和大哥都吃完,剩下的俩人平分,看着电视一点点地慢慢吃,原本还准备留下一块等明天再吃,听大哥说明天就坏了,这才在睡前恋恋不舍地全部都吃完。 七号房长明和房嫣然也领成绩报告单,因此第二天上午从容就带着三个孩子又来到外爷和姥姥家里,傍晚回去,又到地里都看了一圈。 第二天早上,房长安吃罢早饭,与房影、房殿秋一同骑车来到学校,一路上他心里面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有些怅然若有所失。 几次“有惊无险”,这回是真的要告别了。 【145】长安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 “长安哥!” “长安哥!”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长安哥你是不是又要考第一了?” “呀,全校第一来啦?” 夏天天亮的早,房长安与寒假时来的时间差不多,学校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他还没进学校就遇见了不少人打招呼,随即听他挥挥手说些“基操勿六”“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传说”之类的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学校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概因为住宿生的自行车都没有停到宿舍,学校车棚已经满了,多出的车就沿着院墙往校门这边停过来,房长安三人也跟着把自行车停下,一身轻松去上楼去。 四班已经来了不少人,大概因为处于假期中,又隔了好几天没见,互相都觉得亲切,聊得热火朝天。 王珂和沈墨都在,沈墨反身朝后坐着,与王珂、郑莉莉、刘贝、王雨薇等好些女生在那说笑,大概提到了房长安,看到房长安进来,刘贝伸手指着他道:“诶!他来了!” “你们是不是又在偷偷夸我?” 房长安笑着走过去,沈墨转头看他一眼,站起来让他进去,王珂嘟着嘴哼道:“才没有人夸你呢。” 沈墨换了一身带着蕾丝边的连衣裙,按着裙摆重新坐下来道:“我们在说抓鱼的事情呢,那天我跟王珂我们俩抓到了好多对不对?你都看到了的。” 房长安点点头:“还行,比我差点。” “嘁!” “你下棋还输给我们了呢。” 俩小姑娘一个表达不屑一个揭底,配合默契。 “我那是故意让你们的。” “你瞎说!” “就是,你明明就是输了。” 三个人打情骂俏,刘贝在后面很认真地说了句“应该是他弟弟抓的最多,他弟弟好厉害……”又把话题给拉了回去。 房长安对这种幼稚的话题完全没有兴趣,不过见大家都还有余味,也就跟着附和几句,聊了会儿,坐在前排的毛闪闪忽然回头问道:“沈墨,你下学期是不是就要转学了啊?” 沈墨只把要转学的事情告诉了房长安和王珂,并没有主动与谁提起过,不过课间聊天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情,其他人听到了,这件事情也就慢慢地传开了,如今班上不少同学都知道她下学期就去市里读书了。 提起这件事情,刚刚还在欢快讨论着暑假趣事的这一片同学都不说话了,沈墨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在同学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毛闪闪属于比较开朗的性格,兴趣广泛,在班里最常跟人讨论的也并不是学习,而是动画、明星之类的话题,至少在看起来,她并不如刘贝、王莎学习刻苦,成绩也会出现比较大的波动,最好的时候班级第二,年级第三,差的时候几乎跌出班级前十。 她与房长安、沈墨、王珂走得都不算很近,不过也保持着不错的同学关系,尤其是前几天一块去抓了躺鱼,有革命友谊,更显得比以往亲近了不少,听见沈墨的回答,伸开手臂,显得有些不舍地道:“那我就见不到你了呀。” 沈墨被她这样一说,也有点难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雨薇问道:“沈墨你要去哪个学校啊?市一中吗?” 沈墨点了点头。 刘贝道:“那是好事啊,市一中比我们学校好多了,你到那里肯定学习成绩更好。” 王雨薇笑道:“等高中还有机会再见的,不过我没机会了,我肯定考不上。” 郑莉莉道:“刘贝、毛闪闪你们都有机会的,房长安更不用说了,肯定能考上。” 刘贝摇摇头道:“市一中太难考了,我们镇上好像收的分更高一点,房长安还有机会,我跟毛闪闪我们希望都不大,我们学校好几年都没有人考上市一中了。” 毛闪闪冲房长安笑道:“房长安你加油啊,等到高中去找沈墨。” 沈墨闻言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笑了笑道:“事在人为,我们学校几年都没有人考上市一中,说不定就是为我们这一届攒人品,一下子考上好几个,过好多年还有老师跟下面的学生提起我们。” 班上成绩比较好的几个学生大多都是从小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成绩,到了初中能继续保持或者杀上来,心里怎么可能没一点傲气? 只不过学校往年的成绩摆在那里,如今只是初一而已,大多数人的目标都只是县一中,家里对他们的期望也是如此,压根都没有敢把市一中纳入考虑范围。 沈墨能直接转学到市一中,大家祝福归祝福,心里面未尝没有一些不平衡的想法,又听房长安这样说,好几个人都在心里面暗暗下定了决心,觉得现在才初一,还是可以朝着市一中努力一下。 王珂期中考试十四名,比上学期期末又有进步,然而都还没踏入班级前十,四班如今的成绩分布有点分裂,由于房长安的压力和“补习”,四班的尖子尤其出彩,前五名都是年级前十的常客,几乎达到了垄断的程度,另一方面,四班的差生普遍要比另外三个重点班要少,或者说进步明显。 然而从第五名往后,四班就明显不如其他三个重点班了,年纪前一百的人数相对比较少,王珂在班上十五,按乘四应该在六十,然而实际上她的年级排名却在七十名之外,也正是这种状况的体现。 按学校往年成绩,王珂知道自己现在的成绩连县一中都考不上,然而听到同学们讨论,沈墨转学去市一中了,房长安最有机会考上市一中,而自己……没有人会在这种话题讨论的时候提到自己。 她能理解这种状况,实事求是的讲,她自己也从没有想过要考去市一中,在得知沈墨要转学去市一中之前,这个名字与她而言就是一个传说,跟电视剧里面拍的那些一样,不在她认知的世界里面。 而现在,沈墨去了,房长安也极可能要去…… 那自己呢? 小姑娘抿住嘴唇,一时间沉默下来。 房长安注意到了王珂的情绪,但并没有说什么,让她自怨自艾一番并不一定是坏事,王珂并不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她爸妈对她上学也并不很重视,或许有“女孩子识字就可以了”的想法在里面。 前世的王珂到了初三重新分班的时候,都不在重点班里面,连市一中都未必能考得上,这一世她受自己影响,成绩已经提高了很多,不过很多时候都是不自觉的影响,她仍然不清楚读书的意义与目的。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她稍微的想一想,她的人生才可能真正的改变。 关于沈墨转学的话题使得讨论氛围变得有些沉重,参与的人减少许多,随即慢慢停了下来,房长安转头看看沈墨,小姑娘也看看他,目光一触,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晶莹的脸蛋微微发红地扭过了头。 房长安笑道:“其实你走了,对于我们班很多人也是一件好事。” 沈墨转头看过来,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好像自己很惹人讨厌似的。 房长安笑道:“好多人的名次都可以往前一名了啊,当然,对我没有影响。” 沈墨撅了撅嘴,不想理他了。 后面的王珂也在听他说话,听完之后,也嘟起嘴巴,不想理他了。 发现自己成功一句话得罪俩的房长安还想要补救,程梦飞走进了教室,道:“房长安,你带几个同学去搬一下暑假作业。” “好。” 房长安站了起来,喊了声“无聊的跟我一块去搬书”,呼啦啦地带着一大群男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见沈墨又转着身在跟王珂聊天,等他靠近过来俩人就不约而同地停住了。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沈墨摇摇头:“没什么啊。” 房长安再看王珂,王珂也摇摇头:“没什么啊。” 房长安撇撇嘴,很有脾气地不再问了。 程梦飞重新回到教室,依旧先发暑假作业,然后再发成绩单,房长安第一,沈墨终于升到了第二,刘贝第三,毛闪闪跌到了第六。 王珂的成绩升到了十二,这个成绩已经相对不错,不过由于刚刚关于市一中的讨论,这个成绩显然依旧没有被讨论的资格,让她对于成绩稳步提高的喜悦淡了不少。 房长安依旧是班级第一、年纪第一、三好学生的评奖,这回又多了一个优秀班干部,大概是考虑到他这个学期一直在跟大家补课,程梦飞并没有再把这样奖给张璐,免得她拿了也心里不安。 沈墨是班级第二、年纪第二,还有一张三好学生;王珂只提高了五名,自然没有办法再拿“进步奖”,一个奖状都没有。 发完奖状之后,程梦飞站在讲台上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墨,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部分同学已经听说了,沈墨同学因为家庭的缘故,下学期要转学到市里面读书,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班了。” 随着她的声音,班上所有人都看向沈墨,小姑娘一时间又是低落又是羞涩,低着头不说话。 沈墨望着她微笑道:“相处了一年时间,墨墨,跟大家道个别吧。” 沈墨这才又抬起头,一句话没说,眼眶就红了,房长安转头对她笑道:“去吧。” 沈墨吸了下鼻子,站起来慢慢走上讲台,转过身面向同学的时候,眼泪都已经流了下来,她伸手抹掉眼泪,又吸了一下鼻子。 房长安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吸鼻子的声音,暗暗好笑,随即意识到好像不大对,转头一看,是王珂在眼红红的吸鼻子,见他转头看过来,王珂有点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又抿住嘴唇,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我……我舍不得大家……” 讲台上,沈墨刚刚抹掉眼泪,说了一句话,眼泪又下来了,都在最容易感动的年纪,见她这样,好几个平日里跟她并没有太多交道的女孩子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教室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声,只能听见她在讲台上面抽噎着说道:“我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不爱跟人一起玩……在我们班我第一次……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去玩……” “寒假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要我转学了,我不答应,求他们让我多留一个学期,现在……上完了,我必须要走了……我……” “我会想大家的。” “我们也会想你的。” 公然回应沈墨的人是王雨薇,她眼睛也红红的,说话带着鼻音,被她一带动,几个常与沈墨一起跳绳,或者一块去抓鱼的郑莉莉、张菁、刘贝、毛闪闪也都道:“我们都会想你的。” 沈墨站在讲台上流着眼泪用力点点头,然后一路抽噎着回到座位上。 程梦飞本来也舍不得沈墨离开,受氛围影响,眼睛也有点湿润,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到讲台上说道:“你们都还很小,就算现在分开了,以后还有重新相见的机会,高中、大学、毕业后,总有相见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论在哪里,在哪个学校,跟谁同学,都要认真学习。”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教室里面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家去吧,暑假里面不要乱跑,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忘记了写暑假作业。” 教室里面安静了几秒钟,才开始有人站了起来,随即更多人站起来,陆续离开教室。 房长安转头看沈墨,小姑娘用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也转头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立时又蓄满了泪水,慢慢滚落下来,哽咽着对他道:“长安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好不好?” “好!” 房长安用力点了点头,盯着她那张精致漂亮、满是泪水的小脸,没有再因这是教室、程梦飞在台上看着而压抑顾忌,伸出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柔声道:“乖乖在市一中等我。” “嗯!” 小姑娘用力点着头,没有再试图挣脱他的手。 房长安也没敢过分,适可而止地放手,又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沈墨接过来自己擦泪,房长安又低声笑道:“终于听你喊一次‘长安哥哥’了。” 小姑娘擦掉眼泪,抬起头看他,明显很羞涩,却有点不大好意思的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也小声道:“等到市一中,我每天都这样喊你。” 房长安笑道:“一言为定!” 她用力点点头,但没有再好意思说话,又转身看向后桌的王珂。 不知道是因为离别还是其他,王珂的脸色不大好看,见她看过来,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沈墨有点委屈的望着她,伸出一只手想去抓她的手,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从桌下拿了出来,跟她握在一块。 沈墨带着哭腔小声道:“房长安会给你补课的,你也要来啊。” 王珂看着她,还没说话,眼泪先涌出来了,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朦胧的泪光里,她看到房长安露出了有些奇怪的,像是欣慰的笑容,有些不解,但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个。 程梦飞走了过来,拍拍沈墨的脑袋,又给她擦掉了眼泪,柔声哄道:“乖啦,不哭,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呢。” 沈墨点点头,努力平复情绪,低着头把自己的成绩单、奖状、暑假作业都收起来,程梦飞伸手接了过去,她站起来,转身看看王珂,又看看房长安,小声道:“那我走了。”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 王珂也点了点头,冲她挥挥小手,沈墨也挥挥手,跟着程梦飞一块走出教室,到了门口,又回头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146】礼物 房长安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暑假作业和奖状,转头看王珂,小姑娘刚把眼泪擦干净,吸了吸鼻子,见他看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头。 王浩先一步离开,郑莉莉则在旁边安慰王珂,房长安问:“你走吗?” 王珂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说道:“你先走吧。” 房长安道:“我等你。” 郑莉莉看了他一眼,又拍拍王珂道:“那我先回家去了,我村里的等我呢。” 房长安朝她挥了挥手,“拜拜。” 郑莉莉拿着暑假作业和成绩单离开,教室里面剩的人也已经不多,多是一些不着急回家的镇上同学。 王珂又抬头看看房长安,房长安朝她笑了笑,小姑娘没理他,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出了教室。 房长安跟在她后面出了教室,问道:“你们村的那两个男生呢?” 王珂不大想跟他说话,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不回答,低声道:“估计在校门口等着吧。” 房长安快走两步,与她并肩下楼,笑道:“那刚好,我们村的两个女孩子应该也在下面等我。” 王珂又不说话了,房长安继续道:“沈墨转学了,下学期我们俩同桌吧。” 王珂扭头看他一眼,又扭回去,“我不跟你同桌。” “我这么惹人烦吗?” “没有啊。” “那就一起坐。” “不讨厌也不一定就得一起坐啊。” “可我喜欢跟你一起坐啊。” 小姑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有点脸红,好一会儿再又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没沈墨成绩好,也没她好看。” “成绩可以慢慢提高,再说了你们俩成绩好不好,不都一样没我好,都要在我下面,没区别。” 房长安一点都不觉得脸红,继续说道,“再说了,好不好看是一个很主观的事情,你认为自己没她好看,问过其他人的意见了吗?比如沈墨自己,她也说你好看啊。” 王珂嘟着嘴咕哝道:“不需要问别人。” “那就问我好了,我觉得你好看。” 天地良心,房长安说的只是陈述句,表明事实,并没有“我觉得你比沈墨好看”的意思,但是王珂听着怎么理解,他就管不了了。 王珂下楼梯转弯,又横了他一眼,鼻孔出气地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可是她比我白呀。” “你也很白啊,只是人的体质不一样,皮肤也就不一样。” 房长安始终跟她并肩而行,很随意平常的语气说着,好似说的内容也很平常随意一样,“有的人皮肤白是白嫩嫩的那种,奶白;你就是这样,沈墨是那种晶莹的质感,玉一样,有点偏冷白,没有谁比谁白的问题,说不定是奶白皮肤手感更好的……呃,我的意思是各有所长,没有高下。” 王珂还是头一次听说皮肤也有不同,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听得很认真,没想到他忽然冒出来一句“手感”,脸“腾”一下地烧红了,见他解释,也是气鼓鼓地不理他,觉得太流氓了……而且他刚刚还摸沈墨的脸……大流氓!不要脸!不理他! “你现在年纪还小,属于天生丽质,接下来慢慢长大,只要注意一下夏天不要晒黑,肯定会越来越好看。” 房长安也不管她理不理自己,反正聊到了,就顺口继续说下去,“女孩子好看到一定程度,很难再分得出高下,最多就是类型不同,评论的人审美观不同,不过这里说的是外形,也就是长相啊,身材啊之类,有一个方面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王珂刚刚决定不理他,可还是没忍住听他说话,见他说到这里不说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一眼,想要继续问,但强行忍住了,赌气一样地扭过去,一副“你爱说不说”的姿态。 房长安笑道:“气质。这个说起来有点空洞,其实很多方面都能看得出来,也可以去培养,比如姿态,怎么走、怎么站、怎么坐,包括吃饭啦写作业啦,一举一动,都在里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面,就是读书,这个读书不单单是说成绩,而是知识积累沉淀下来的,苏轼说‘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一些人长得或许其貌不扬,比如一些领域的大师,但你看着他,就能感觉到这个人很有气质。” 俩人已经走到教学楼下,同时往东墙下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王珂轻轻咬着嘴唇,明眸横望过来,“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沈墨转学去了市一中,那可是我们整个省里都数得着的中学,甚至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名次,两年之后,她肯定会变得更加优秀。” 房长安顿了一顿,望着她含笑说道:“我希望你也变得越来越好看,不输给她。” 小姑娘咬着嘴唇扭过头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越来越好,我作为同学,也替你们开心啊。” “她跟你是同桌,你还是希望她越来越好吧。” “我跟你也是同桌啊,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跟你坐一块的,你忘啦?” 房长安恬不知耻地提起旧事,怕王珂揭短,又赶紧补充:“再说了,沈墨都已经转学了,接下来两年我们俩都是同桌,她才一年,怎么算都是跟你更亲近一点,对不对?” 王珂质问的话没说出来,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声道:“我又没答应跟你一起坐。” 房长安笑嘻嘻地道:“那等开学了,我去求程老师,就跟她说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坐,我就考不了全校第一了。” “你……” 王珂没想到他这么无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那张纯稚中已经逐渐显出少女明艳轮廓的脸蛋露出些许羞恼,大概想要指责他,见东墙下房殿秋和房影都在等房长安,怕说太多被她俩听见,于是言简意赅地嗔道:“不要脸!” “脸要不要无所谓,要你就行了。” 房长安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怕她恼羞成怒,大步走向房殿秋和房影,头也不回地冲她挥了挥手,“我走了,你路上小心一点,开学再见啦!” “你咋这么慢啊?” “就是,我们都等半天了。” 原本密密麻麻停在院墙下的自行车都基本没了,房殿秋和房影显然等了不短的时间,都有点不耐烦地抱怨他。 房长安打开车锁,笑着解释道:“我奖状太多了,所以晚了点,抱歉抱歉。” “嘁!”房影满脸嫌弃。 “呸!” 房殿秋则直接唾了他一口,又向王珂问道:“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吗?” 王珂脸上余热未退,摇了摇头,随即又用力点点头,道:“见过!”伸手一指房长安,“就是他!” 房殿秋笑道:“没错,就他最不要脸!你车子呢?” “在那边呢。” 王珂来得早一点,自行车停在车棚底下,她同村的两个男生则已经牵了自行车,在校门那边等着。 她到车棚底下打开车锁,牵了自行车出来,却见房长安已经走了,忍不住又嘟了嘟嘴,随即看到房长安来到校门口,从书包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交给了她同村的男生,然后才离开,忍不住又好奇起来。 小姑娘忍住好奇,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前,才看到房长安给的是一本书,那男生远远地拿着递过来,道:“长安哥给你的,说是你们班主任的,让你好好看。” 王珂接了过来,见是一本崭新的《苏轼词集》,封装精美,外面的塑料封膜还在,她翻来翻去地看了看,有点奇怪地道:“这是新书啊?” 那男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长安哥是这么说的。” 另一个男生道:“说不定是你们班主任买了还没看过呢……先走吧。” 王珂把书跟暑假作业一块收好,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先把成绩单给爸妈看,自己则拿出那本《苏轼词集》,又翻来翻去地看,想了想,还是拆开了,有一股墨香味,确实是新书。 拿着词集翻了翻,一张卡片忽然掉了下来,王珂捡起来看,是一张白色书签,正面印着淡青色的湖光山色,山上似乎还有一座塔,她下意识地想到西湖,随即翻过来。 书签背面是空白的,被人用钢笔花了一个简笔小人,隐约看着有点像房长安,表情很威严的样子伸手指着她,旁边竖写着几行流利洒逸的行楷小字: 王小珂,要乖一点好好看书哦,等开学了长安哥哥送你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程梦飞也带着一本塑封仍在的诗集来到了沈葆国家里,沈诚立、舒眉夫妻俩也在,见她拿了本书来,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程梦飞将诗集交给沈墨,笑道:“期末考试前房长安放我那里的,让我等墨墨离开前给她。” 沈墨已经惊喜地接过了那本书,透过塑封膜看到封面上写着《王维诗集》,忍不住撅了撅嘴,咕哝道:“王维啊?” 舒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王维怎么啦?你就觉得李白杜甫好呀?” 她将诗集拿过来看了一眼,见塑封完好,看的时候也小心翼翼,以免弄破损了闺女要找自己算账,注意到底下的塑封裂开了一些,先拿着指给沈墨看:“你看清楚呀,这可不是妈妈弄破的,别等下诬赖我。” 沈墨撅着嘴道:“我都没说话呢。” 舒眉笑了笑,将诗集还给她,沈诚立又接了过去,也跟媳妇那样翻来翻去地看了亮眼,然后递还给闺女,老太太彭漱玉却又伸手过来道:“拿来我瞧瞧。” 除了底部的塑封裂开了一条缝,整本书都是崭新的,老太太也没敢乱碰,看了看就还给了孙女,笑着说道:“这年龄的孩子喜欢王维的诗,确实难得。” 舒眉也笑着道:“王维写的诗可不比李白差,而且多才多艺,诗、书、画、音乐就没有他不会的,长得还帅,唐玄宗有个妹妹,叫玉真公主,据说李白很倾慕这个玉真公主,但这个玉真公主却喜欢王维,王维呢又不喜欢这个玉真公主,另外娶了妻子。” “李白跟王维是同龄人,生活在一个时代,但他们俩却没有什么交集,有一种说法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李白把王维拉黑了,所以你看李白给孟浩然写诗,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而孟浩然呢,给王维写诗,说‘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关于李白、王维、玉真公主之间的纠葛,舒眉自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她这时候是为了引起女儿的阅读兴趣,自然不介意讲得通俗一些。 沈墨听了果然有了些兴趣,开心地把塑封拆开,心里面偷偷地想:“长得帅又有才,房长安肯定把他自己比作王维了,哼哼,臭不要脸……我自己偷偷想,是不是也要喊他‘长安哥哥’呀?” 她把那层塑料膜放进垃圾桶,坐在沙发上面翻了翻书,忽然瞥见里面有一张书签,书签上面似乎有很眼熟的小人,心里面一动,努力没让心里面的惊喜在嘴角溢出笑容,装作看书很认真的样子,偷偷在书页里面看那张书签。 正面印着青色的湖光山色,山上似乎还有一座塔,她去过西湖,一眼就认了出来,然后赶紧去看背面,只见熟悉的简笔小人很霸道地指着自己,旁边竖写着几行流利洒逸的行楷小字: 沈小墨,要乖一点好好学习哦,等高中了长安哥哥送你一个惊喜! ??? 【147】出门认大爷 房长安回到家里,照例先把奖状钉在墙上,房嫣然与房长明也各自拿了一张奖状回来,房嫣然是班级第二,房长明是班级第四。 兄妹仨人的奖状已经铺满了沙发后面的半个墙壁,房嫣然看着不禁有点为难,问道:“要是以后奖状太多,放不下了怎么办?” 从容笑道:“家里墙多着呢,再多奖状都能放得下。” 对她而言,这是比地里丰收还要更快乐的事情。 “啊,忘了!” 房嫣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懊恼地蹙着小眉头,“我们不应该钉在墙上,应该等明天拿去给爸爸看。” “到那里跟你爸爸说,也一样的。” 从容又看了一遍几张奖状,尤其是房长安的班级、年级双第一,随即道:“好了,不要太骄傲了,先吃饭,吃完饭再收拾一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房长明和房嫣然此前连县里面都没去过,这次要去几千里外的大城市,都觉得很稀奇和兴奋,提前好多天就开始收拾东西。 从容也提前好多天就开始准备,有要多要带的东西,除了衣物之外,还有剥好的花生、炸好的爬拉猴(知了猴)、炸的辣椒油、几块房禄军特意叮嘱要买的豆腐乳、腌好的咸菜和萝卜缨子、豆瓣酱、干烙馍等等,多是一些外面不好买的家里有的东西。 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之后,房长安他们要带去温州的东西有兄妹三人各一个书包,从容一个行李箱,两个大布包。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房禄勇开着三轮车把房长安他们母子四人送到镇上,然后在一家大超市里面又买了些吃的,最多的是方便面,还有饼干、火腿肠等,预备火车上吃的东西。 火车要十六、七个小时,下午四点多发车,明天中午才能下车。 到火车站前的大巴发车点,正有一辆到市里的班车等着,车厢外面看着就比较旧,里面更旧,座垫上也是脏兮兮的痕迹,房长安多少有点不大适应,不过没有选择,还是得坐。 车里面人不多,母子四人选了靠前的位置坐下,房禄勇把人送上车,就转头回家,房长安坐了坐,跟老妈说了一声,下车到路边的小摊上称了一斤瓜子、一斤橘子,拎着回来。 从容虽然不舍得花钱,但这么久的火车,也怕三个孩子熬得辛苦,因此并没有说什么。 从镇上到市里面票价五块,大巴车发车之前,挎着小包的中年女售票员上来卖票,房长安他们四个人,从容先给了十块,人家不答应,要十七块五,从容也不答应。 等售票员把后面的所有票都卖完了,从容又补了五块钱,至于怎么算反正也没有人查,马上要发车,对方起先说着“要不你们就下去”,不过最终也收下了五块钱,嘟嚷着给划了两张票,从容要三张,售票员不耐烦地道:“两张三张反正你们四个人坐的,也没人查,你们放心好了。” 划两张票意味着十块钱,收了十五,另外五块钱去了哪里不问可知,从容得了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巴车缓缓驶动,房长安记得老妈跟小妹都有点晕车,因此让她俩都坐靠窗的座位,房长明跟老妈坐,他带着嫣然,为此他还从家里多找了几个塑料袋带着,以备万一。 晕车有客观的生理因素,心理因素也在其中发挥着很终于的作用,比如因为疲惫、空腹等导致了第一次晕车,那么接下来很大概率就会再次晕车。 房嫣然这是第一次坐大巴,房长安有意想要帮她客服晕车的毛病,因此发车之后,就剥瓜子给她吃,同时跟她说一些趣闻,市里面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啦,现在车子到哪里啦之类的。 小丫头只顾着好吃的好玩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晕车的毛病,前半段还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有点久,到了后半段,她就开始隐隐觉得不舒服了,房长安于是让她趴在自己腿上睡觉。 因为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房嫣然跟房长明今天早上都难得早起,确实有点困了,而且她身身子比较小,在座位里面也不觉得局促,就趴在大哥腿上闭着眼睛睡觉。 从容上车没多大会就觉得不舒服,房长安让房长明给她剥了橘子,她也只吃了两瓣就不愿意吃了,趴在前座椅背上默默睡觉,但多半也睡不着。 大巴出了镇子之后,一路上不时有人在路边等着,看到车来了就招手,上车按目的、路程分价格买票,座位慢慢坐满了。 再有人上车时,售票员不知道是为了主持公道,还是单纯地觉得从容没有给足票价,冲她喊道:“哎,你们四个的,三个孩子给人让个位置。” 从容因为晕车,本来就没睡着,闻言抬起头来不满地道:“我们也买了票的,为什么要让?” 售票员嚷道:“你们哪买了?你们四个人只买了三张票嘛,两个孩子坐一起,跟人空出一个位置来。” 房长安笑道:“姨姨,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四个人给了十五块钱,是两张成人票加两张儿童票,一共还是四张票。按规定儿童票半价属于优惠,票跟成人票没有区别,这就跟站票和坐票一样价格同样的道理。” “虽然您只给我们开了两张票,但我们刚刚付了十五块钱可是大家都看到的,您不会不认吧?” 售票员没想到他一个孩子说气话来有条不紊,而且说最后那句时,似乎意有所指,她本来就是发泄一下不满,也顺便彰显一下自己作为售票员的权利,听他这么说,也就做出懒得计较的样子,摆摆手道:“那算了算了,你们三个孩子……我给你凳子,你坐着吧。” 说着熟练地翻出一个折叠的小凳子给了刚上车的中年汉子,让他坐在过道里面。 虽然这年头许多售票员都藏票,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半公开的潜规则,但如果真被当众说出来,不至于有什么麻烦,可并没有必要这样,反正又不是自己没座位。 刚上车的中年汉子也习惯了过道上加座,并没有说什么,接过小凳子坐下,还冲房长安笑了笑道:“你这小伙子可以,说话厉害!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从容见事情平息,大巴车又在这时候转了个弯,她胸口闷得难受,也就重新趴着养神,并没有再说话。 房嫣然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看大哥,问道:“大哥,到了吗?” “快了,你再谁会就到了。” 房长安手里拿了半个橘子,掰一瓣塞进妹妹嘴里,拍拍她脑袋让她继续谁,随即才朝坐在旁边的大叔腼腆地笑了笑道:“叔叔过奖了,我实话实说而已。” 汉子笑道:“成绩怎么样?在哪读书?” “黄南集镇二中,成绩还行,没考过第二。” “嘿,你还挺能吹?” 汉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起来,路上无聊,车上不少人也都在听着,闻言都也跟着笑起来,有人道:“这意思是回回考第一吗?” 房长安笑笑没说话。 过道上坐着的汉子又问:“哎,你叫什么啊?” 房长安笑道:“房长安。” “呦?” 那汉子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二中的房长安?那你还真没吹牛啊,我儿子也二中的,我听他说过,你就是那个房长安啊?” “呃……” 房长安没想到还挺巧,问道:“您儿子叫什么啊?” “王成,不过你肯定不认识,他是普通班的。” 汉子说起自己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成绩,我死了都不觉得冤了。” 房长安怔了一下,这个王成他还真认得,是跟王珂同村的两个男生中的一个。 汉子继续说道:“我们村三个在你们学校的,就一个女娃在重点班,好像也跟你一个班,叫王珂,你认识不?” 房长安笑道:“认识,她就坐在我后面。” “那巧了!” 汉子也是路上闲的蛋疼,因此随便拉个人聊,没想到还真扯上了关系,顿时来劲了,一拍大腿道:“我跟你说,就这王珂,论起来她还得喊我一声大爷呢,他爸跟我算堂兄弟,不过没那么亲,俺俩爷爷再往上才是亲的。” “那也是血亲啊。” 房长安笑道,“这么论起来,我也得喊您大爷才对。” “嘿,你这小子,看人家闺女长得漂亮,这就急着认亲了?”汉子倒不生气,只是诧异他这么大年纪一点不怯场,这脸皮有点像自己年轻时候。 “那不是,主要是王珂跟我差不多大,她喊您大爷,说明您年龄比她爸爸大,那大概率也比我爸年龄大,年龄比我爸小的才叫叔叔,大的就得叫大爷,您说是这个理不?” 房长安也是闲得无聊,跟对方闲扯。 “诶,有道理,有道理。” 房长安可是全校第一的大学苗子,这种学生在家长眼里那就是没有缺点的完美模范,汉子原本也是开着玩笑,根本不认为他有早恋的可能,听他这么说,也就笑着回应。 车上其他人听着一大一小俩人“叙旧”,也都觉得挺有意思,尤其是从这中年汉子嘴里证实了房长安一直考全校第一,别说其他乘客,连刚刚与房长安母子几个人有点摩擦的售票员,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和善起来。 “王珂成绩也挺好的吧?我们村里三个在二中上学的,就她一个在重点班。” “是,她成绩确实挺好的,而且一直在进步。” 房长安并没有说出王珂的具体名次,重点班的十二说起来已经不弱,不过有他这个全校第一“珠玉在前”,再提起来难免让人觉得不过如此,因此不如直接夸奖有效。 汉子听大学苗子也这样说,脸上登时露出掩不住的欢喜,愈发有兴致地道:“那是,我跟你说,王珂这闺女从小就争气,懂事,长得还漂亮,从小我们村那些男生就爱围着她转,这上初中都不在一个学校了,星期天还整天去找她呢。” “不过这孩子懂事,爱学习,基本都在家里看书,不跟他们这些人一块。”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大爷,您说的那几个人都在哪个学校啊?叫什么?” “一中,三中,都有,好几个呢,李猛,王超,王澜,这几个都是。” 汉子显然是平时极爱与人聊天的,也没往心里去,回答完之后才笑着问:“你问这个干嘛?” 房长安笑道:“就随便问问,我们现在是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有机会我得告诉他们这个道理,让他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家长对我们的期望。” 汉子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搞不懂他是读书读得有点呆还是开玩笑,不过显然也只能归于玩笑,笑道:“你这孩子,行!懂事!要能见着,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房长安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汉子是平日惯了与人闲扯的,房长安哪怕成绩好,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孩子,说话仍是玩笑的成分比较多,包括刚刚回答的三个名字,其实也就一个对王珂有点心思而已,其他两个人属于被拉过来掩人耳目,也为了壮胆的。 不过这些他本来也没当回事,路上与一个孩子闲扯,就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会给三个小辈带来怎样的影响。 【148】疑似少女失足前 快到市区的时候,从容还是没能忍住,因为晕车吐了一回,房长安赶紧打开窗户,拿纸巾递给老妈擦拭,又朝车上其他人道歉。 经过一路上与王珂大爷的闲聊,车上人都知道他成绩很好,因此也都格外的宽容,并没有人去指责什么,当然即便没有这些,遇到晕车呕吐的人,大家或许会不自觉地感到不舒服,却也很少有人会去指责,只是房长安并没有遇见过。 王珂的大爷在进市区后不久就下了车,临走前还热情地对房长安道“有空跟着王珂来家里玩,到时候来大爷家吃饭。” “好,我一定去!” 房长安也笑着答应。 大巴车的最终点是云龙市西站,一路上都有人下车,进站的时候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人,从容晕车,下车后就蹲在旁边,随即强撑着要站起来去拿行李。 房长安忙道“妈你不用动,我们去拿就好了。” 房长明也道“妈妈你蹲这就可以了,嫣然你看着妈妈。” 然后跟着大哥一起去到后备箱拿行李,房长安把最重的行李箱拖出来,又把两个包拎起来,房长明接过一个,压在行李箱上拖走,房长安抱着另一个过去,都放在从容身旁。 没有晕车经历的人很难体会到刚从车上下来时的感受,从容看到三个孩子都这样懂事,明显很有感触,但实在太难受,蹲着好半晌没动。 房长安兄妹三个就守在旁边,车站里面人来人往,许多人路过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房长安道“那边有厕所,妈妈你要不去洗洗脸。” 从容点了点头,又缓了一会儿,这才勉强站起来,到卫生间外的洗手池去洗了脸,又漱了口,这才又回来。 房长安让房长明拖着行李箱,自己拎起布包,房长明让他把一个放在行李箱上面,从容又把房长安拿着的那个包接了过去,房长安见老妈表情舒缓不少,就又把行李箱上的布包拿起来,母子四人一起走出汽车西站。 西站是老站,不过许多设施已经有了城市的感觉,走出车站,门前公交停靠广场里面一辆辆公交车整齐停靠,在阳光照耀下干净的车身、透亮的玻璃,包括光鲜亮丽的广告,都让第一次走进城市的房长明和房嫣然感到了一种震撼,睁大眼睛,用好奇而又羞怯的眼神打量着。 房长安领着房长明走在前面,来到一路公交车前,先把包放在上面,然后转身跟房长明一起拖行李箱,从容快走几步过来,伸手要帮儿子把沉重的行李箱拿到公交车上去。 公交车上一个刚刚刷了卡准备去坐的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看到房长安兄弟俩正有点吃力地拖行李箱,伸出手一把抓起行李箱,拖到了公交车上,笑着说了声“还挺沉!” 这时候已经有十点多,虽然没到正午,但夏日烈阳已经显出了极大的威力,房长安抱着包,又费劲拖行李箱,身上出了不少汗,边感受着公交车里面的清凉空调边真诚地道“谢谢大哥。” 眼镜青年有点意外于他言语神态的从容自若,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没事”,自己找座位去了。 房长安看了一眼投币箱,上面用黄底标语写着“投币两元”,旁边还有一句补充“空调费一元”,于是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张五块纸币,一张一块钱的硬币,放进投币箱里面,对一直盯着的司机大叔道“叔叔,我们四个人,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子。” 司机大叔也有点差异于他的表现,随即看了一眼房长明和房嫣然,点点头道“进去坐吧,东西拿好。” “诶!” 房长安跟房长明拖着行李箱到车厢里面找了座位,从容和房嫣然跟着过来,房长安道“妈妈你别坐,站着会好一点,不容易晕车。” 从容的认知里面是坐着更不容易晕车,房长安对这个也没研究,但他记得后世是老妈对他说过的站着不容易晕车,想来是她的经验之谈。 从容对这个儿子还是很信任的,原本已经坐下,闻言又起身,在行李旁边站着,等着公交车发动,过了一段,果然觉得好了许多。 房长安见老妈晕车缓解,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房长明和房嫣然第一次来市区,连公交报站都觉得稀奇,对公交车里面上上下下的人更是充满了好奇,以及一种不甚明显的向往和敬畏。 房长安对这种心态很清楚,他前世就是如此,不过如今自然不会再有,听着公交报站,看着窗外的景象,跟弟弟妹妹们讲这里是哪里、干嘛的,顺口说一些后世了解到的景点逸闻。 至于如果回头老妈追问,他也有办法回答,推到沈墨身上就可以了,说是她告诉自己的。 公交车驶入闹市区,车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站着,途中经过“云龙大学”,房长安正在跟弟弟妹妹讲这所大学,公交又到了下一站,不少人上了车。 房长安看了一眼公交车内前方电子屏显示的站名,看到一个老太太牵着一个小男孩上了车,车上并无空余座位,于是关注着,准备没有人让座自己就让一下,反正接下来有的坐车。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车厢里面脆甜的女孩子嗓音轻快地道“这里有座位!” 如今虽然倡导文明礼让,但让座其实并不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因此听到声音,不少人都看了过去,连正努力不让自己晕车的从容也转头看了一眼。 公交车内的座位是三段式结构,前门上来是相对着的侧坐座位,一边四个,然后才是老弱病残专座的单人座,这里最空旷,没有座位的人往往都站在这里,再往后则是双人座。 所谓老弱病残专座,其实发挥作用的时候并不多,主要是方便照顾孩子或者老人,因此多数时候这个区域让座的更多。 因为拿了行李,房长安他们选的就是中间这段区域,他也循声看过去,就见前面侧座位上一个背着红色书包女孩站了起来,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浅蓝色的七分裤和淡紫色的t恤衫,脸蛋仍显得有些稚嫩,微微笑着,让人感觉格外恬静纯美。 老人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你坐就好了。” “我很快就要下车了。” 女孩子甜甜一笑,人已经背着书包从座位脚踏上下来了,老人于是道了谢,领着小孙子一块坐了。 大概担心自己站在旁边会让老人觉得不安,女孩在前面站了几秒钟,往后面看了看,像是觉得这边比较空的样子,慢慢走了过来,途中有经过旁人身边,还会很温柔地小声说一句“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从容站着的地方因为有行李,因此许多人都下意识避开这边,随着车厢里面站着的人增多,这边反而显得相对比较空,让座的女孩背着书包走到从容身旁,很礼貌地微微一欠身,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这才站住不动了。 她其实注意到了让座之后车上许多人都在打量自己,心里面也有些害羞,不过勉强能保持镇定,没让自己表露出来。 站着也无事,她仰头看了看上面的公交线路图,慢慢放松下来,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忽然看到旁边座位一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从小就长得好看,遇到过不少偷偷打量她的男生,但这个男生的眼神却似乎有点奇怪,不像是“这个女生长得好看”才打量的眼神,反而像是在盯着自己思索、研究着什么事情似的。 俩人目光短暂交汇,她未能察觉出更多,也并没有在意,有点意外的反而是见自己发现了他的注视,这个衣服略有些旧,但给人感觉干净清爽的男生不仅没有像其他那些偷看自己的男生那样慌张移开目光,反而朝自己笑了笑。 那笑容同样干净明亮,眼神却有点奇怪,并不猥亵,只让人觉得……他像是认识自己似的……小姑娘莫名地觉得脸颊一热,这倒并不奇怪,她本来就是容易害羞的性子,也是容易害羞的年龄而已。 她礼貌地回了一个温柔的甜甜的笑容,然后移开了目光,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旁边那个男生还在盯着自己看,这让她有点不自在,随即偷偷地瞄了一眼,见他果然还在盯着自己看。 小姑娘心里面有点生气,觉得这人太没礼貌了,接着又觉得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怪人家,更不至于去跟人吵架,反正就几站而已,自己很快就要下车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过了两站,忍不住又悄悄瞄了一眼,见那个男生在跟他前面座位的一个小女孩说话,似乎是他的妹妹……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有点害羞地转过了身,像是做错事被人抓到了一样,不再跟大哥说话了。 “好可爱啊!” 她在心里面暗暗地感叹,然后发现那个男生又转头看自己了,迅速扭过头去,鼓着腮帮暗暗地苦恼,想要早点下车。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会有一个这样不礼貌的哥哥呢?” 她在心里面暗暗腹诽,又觉得自己这样偷偷议论人家似乎也不礼貌,于是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无聊地看窗外,希冀着快点到站。 “戏马台,到了!” 因为看着窗外加上想事情,她反而忘了要及时关注到站信息,好在这一站的名字很熟悉了,听到了播报立即回过神来,走到后车门,站在要下车的几个人后面,不急不忙、老老实实地排队等着下车。 脚步从公交车下来的瞬间,她又回头往车上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男生还在盯着她看,这一次时间很短,但她看得非常清楚,那个男生的眼神确实有点古怪,像是疑惑,像是惋惜,像是犹豫。 “奇怪,我又不认识他!”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想,确认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于是摇了摇头,把这件不值得多想,也不值得刻意去记住的小事情抛到脑后,往前走去了。 房长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在公交窗外完全消失,才慢慢收回目光,心里面仍有些疑惑。 他也不知道自己认不认识这个小女孩,只是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那个他前世复读时暗恋,八十块钱就可以陪她看着“顺眼”的男人睡一晚的“八十”,他清楚地明白他曾暗恋过她,然而或许是因为关于她的传闻让他痛心或者不齿,他不记得她的名字。 长相倒是还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校园里面擦肩而过,他远远地辨认出前面走过来的是她,因此慌张地不敢看她,直到快要擦肩过去的时候,才满怀着期待,紧张、畏怯而又热切的转头看她。 记住了那张霎时间整个世界里只能容得下她的梳着马尾辫的纯美侧颜。 而刚刚看到那个让座小女孩的第一时间,他立即就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傍晚在校园的偶遇,想到了那张纯美得令人愈发痛惜甚至痛恨的侧颜。 他观察了一路,起初觉得很像,可越看越觉得不像,记忆中关于“八十”的印象是长相清纯、性格冷漠,以及人很放荡……而眼前这个小女孩,温柔、乖巧、礼貌,简直像一个能温暖所有人的小太阳、小天使。 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怀疑,都觉得是对她的侮辱亵渎,她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一个“八十”呢? 还有,当初自己复读时遇见她可是在县一中,如果她家在市里,又怎么会去县一中复读呢? 一直到火车站下了公交,房长安仍然在为此困惑纠结,不过倒是记住了她下车的地方。 戏马台。 。 【149】天雨不润无根之草 重生之后,房长安曾经思考过一个很“虚幻”的问题:一个人的现在与过去,可以直接划等号吗? 当然,作为一个重生者,在很多时候,他眼里的现在实际上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他眼里的过去才是现在。 因为为了更加直观,房长安又把问题换成了:一个人的现在与未来,可以直接划等号吗? 最初让他想到这个问题的人是单飞和单翔兄弟俩,如今的众多长辈没有人知道兄弟俩以后的样子,在他们眼中,这只是两个有点调皮的孩子。 但房长安知道,所以他很难不带着后世的情绪与眼光去看待这两个孩子,去年他看到单飞单翔与房长明打架,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移花接木嫁祸江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如果换了大姑家的唐曦、唐显两个表姐弟,房长安哪怕再护犊子,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上去下死手。 随着家庭逐渐走上正规,与沈墨、王珂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处处顺心的房长安戾气越来越淡,又看了不少《鲁迅》《毛选》之类的书,闲得蛋疼开始进行自我审视和反思,他才开始想到这个问题。 最终代入了自己之后,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十三岁的房长安,是三十岁的房长安的一部分,因为后者是由前者成长变成的;反之则不成立,因为十三岁的房长安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任何一点细微的改变都可能会让他走上不同的未来道路,不一定就会变成那一种三十岁时的样子。 他重生后的改变也从某个角度佐证了这个观点。 这里的房长安可以换成任何人,可以是沈墨王珂,可以是刘贝、李小毅毛闪闪这些同学,也可以是单飞单翔,自然也可以是“八十”。 房长安相信性格决定命运,因为性格决定在了命运岔路口做出的选择,但性格并非不可以改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说明了性格先天,而后天的教育、经历同样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甚至重塑一个人的性格与观念。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你想要去帮,想要去影响,就能成功。 更重要的是,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海虽广,只渡有缘之人;就连医者仁心,也说药医不死之人。 装睡的人喊不醒,自甘堕落的人也扶不起。 这件事情在小姑身上体现的很明显,后世的从容对单飞单翔兄弟俩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叹,房长安却只觉得咎由自取。 因为小姑房燕对单鹏父子三人十分容忍,但对她的兄弟姐妹这些“外人们”,不说唯利是图,也差不太多了,势力市侩吝啬贪小便宜,单鹏自己同样也是如此。 单飞单翔后世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青出于蓝,与单鹏、房燕两人作为父母的影响有着直接关系。 并且这夫妻俩对他们的行为和观念,并没有认为有丝毫不妥。 如果他们夫妻俩没有转变,房长安觉得自己能施加的影响效果极其有限,而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他们夫妻俩已经成型固定的性格和观念。 当然,看在亲戚情分上,如果单飞单翔兄弟俩还有救,房长安不介意顺手教育一下,也只限于顺手了,连刻意而为都懒得。 如果兄弟俩拜托不了父母的影响或者生性凉薄,那就继续凉薄好了,反正凉薄不到自己头上,他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如果给了,那肯定是个坑。 对于“八十”,前世高中时的房长安或许有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比如男人通病的“诱良家出轨,劝妓女从良”,或者觉得自己在她眼里会有不同,是很特殊的一个,哪怕最不济,不要钱也行啊…… 而换成了重生之后三观已经臻于成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和标准的房长安来讲,他如果真的与一个类似经历的漂亮女孩苦口婆心地说劝说从良之类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想白嫖! 而且大概率是长期。 至于暗恋,房长安相信自己哪怕经常换暗恋目标,对沈墨,对王珂,那时候都是真的萌动了好感,而对于八十,在先听说了关于她的那些传闻之后,还去“暗恋”,那么不用大概,可以肯定,真实原因就一个:馋而已! 这从他甚至不记得人家到底叫什么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此虽然同样都是曾经暗恋过的对象,其实分量也有天差地别,意外遇到了疑似她失足前的初中时期,房长安最大的感受也只是疑惑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从市里跑去了县一中复读。 而至于跑过去改变她的命运,拜托,她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又不是被人控制出于无奈,路都是自己选的。 有这闲工夫去逗逗沈墨哄哄王珂不香吗? 云龙市火车站的第六候车室里面,房长安坐在不锈钢座椅上很无聊地想着。 不知道沈墨现在在干嘛?王珂有没有好好看书? 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他们的火车要到下午四点半才发。 暑假里面车站里面人很多,房长安他们来到候车室的时候,刚好有一列车检票,空出了好些座位,赶紧抢了四个,不然接下来了几个小时可能就要站着或者坐在行李箱上面了。 从容还有些晕车,坐着养神,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坐火车,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房长安让他俩坐着,自己拿着杯子去给老妈接了一杯热水,自己也无聊地坐着思考哲学问题。 没有手机实在不方便啊! 房长安暗暗腹诽,盘算着等高中了就偷偷买个小灵通先用着,给王珂也买一台,沈墨就不用自己买了,自己可以劝她,让她找爸妈撒娇去……其实跟自己撒娇也挺好使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距离第一代ihone问世还有三年,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研发了吧?不知道到时候苹果的股票能涨多少……还有腾讯,你到底啥时候能争气一点啊?现在股票不仅没涨,反而还跌了一点,虽然这样我继续买更便宜,可你这样让我很没底啊,经济危机之前我得把钱都抽出来啊! 还有这次去温州,总不能真的就在那里玩一个月吧,能做些什么呢? 过了会儿,房长明想要去泡面吃,房长安制止了他,对从容道:“妈妈,我们要不到火车站外面去吃吧,等上车了就只能吃泡面了。” 从容摇摇头道:“算了,吃泡面就行了,别浪费钱了。” 房长安道:“我们人多,买的东西未必够吃,火车站外面肯定有很多卖吃的,稍微走几步就不贵了。” 从容有点犹豫,房长安道:“要不您跟嫣然在这里等着,我跟长明一块出去买点包子什么的回来吃。” 房嫣然撅了撅小嘴,显然也想去,不过没有说话。 从容叹了口气,道:“你带着他们俩去吃吧,吃完再回来,反正时间还早,不用着急。” 房长安道:“那行,您在这里等等,我等下给你带点吃的。” 从容道:“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吃东西,等下泡方便面就可以了。” 房长安没再说什么,拿了火车票以备等下进来,把包裹放在椅子上占住座位,这才领着弟弟妹妹一块走出火车站。 两个小家伙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了一遍,不过第一次来,好奇心不减,一路上出去的时候最火车站里面任何很小的装置都觉得稀奇,尤其是出去的时候门是转圈的,更觉得好玩,看样子很想要再回去走一遍似的。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拉住了弟弟妹妹,沿火车站广场走到了街对面,辨认了一下,找到一个巷子进去,不过四五十米一转弯,就能看到两边都是小吃店,还有扎着棚子的。 这边已经是居民区,店里物价比火车站广场便宜很多,事实上大多数城市的火车站附近都有类似的地方,只不过不熟悉的话不好找而已。 房长安跟着一个穿着拖鞋大裤衩、一看就是住在这里的邋遢中年男人来到了一家米线店,一块五一碗要了两碗米线,兄妹三人差点没吃完,吃饱喝足,又打包了一碗,用塑料袋装着,再把塑料袋装进泡沫碗里面,外面再套一层塑料袋。 “太不健康,太不环保了!这可都是污染啊!” 房长安很无聊地给自己加戏,“不过实在是真方便!” 付了四块五毛钱,房长安提着米线领着弟弟妹妹回去,路上房长明和房嫣然看到路边有卖雪糕的,又有点嘴馋,房长安于是又买了三块雪糕,共六毛钱。 房嫣然仰着头,有点不解地问大哥:“不给妈妈买吗?” “买了老妈未必开心。” 房长安担心老妈心疼钱,吃了东西反而更不舒服,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又给了两毛钱,让房长明又从冰箱里面拿了一块。 “大不了被数落几句呗。” 因为担心雪糕化了,回去的时候房长安尽量走快一点,太阳又毒,热了一身汗,好在雪糕还没吃完,车站里面又有空调,很快舒服下来。 回到候车室,从容见他带了米线还又买了雪糕,果然觉得太浪费钱,房长安也不辩解,让她先把雪糕吃了,从容摆手道:“算了,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房嫣然举着还剩下一些、近乎融化的狭长雪糕条道:“我们都吃过了,还没吃完呢!” 房长安也道:“我们刚吃完米线,吃太多凉的不好,妈你吃罢,吃点凉的就有胃口了。” 从容这才接过去,撕开包装纸慢慢吃雪糕,但仍没有多大胃口吃米线,房长安他们三个都吃饱了,没法再吃,她怕浪费可惜,所以强行吃了下去,起先确实没有胃口,吃了一些反倒觉得胃口渐开。 她从早上吃了饭,期间晕车吐了,到现在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也确实饿了,胃口一开,一碗米线都吃完,还喝了些汤,总算觉得舒服不少。 四点四十发车,四点十分左右开始检票,不过房长安他们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整个候车室又恢复了满满当当的状态,近三点的时候又走了一列车,候车室里面的人数仍看不出减少,不断有新的人过来候车,到处都堆满了行李站着人。 刚过三点不久,房长安他们这排座位中间过道就有人开始排队等着检票了,房长明见状也想要凑过去,房长安没让他动,只把行李放在过道,先占个位置。 候车大厅上电子牌上显示的时间过了三点半,从容也催着排队,房长安这才跟着排队,有点无奈,但也完全理解,排队靠前就意味着早点上车,早点上车就能把行李都放下,晚了就只能堆在座位底下和过道上了。 穿着制服的检票员出现时,检票口的栅栏门还没开,排成长龙的人群就骚动起来,后面的人想要往前挤,前面的人催着检票,检票员起先不搭理,沉着脸不说话,偶尔与同事说话时才能看到冰霜解冻,过了会儿大概被催的不耐烦了,才回一句:“时间没到呢,着什么急?” 刚刚骚动的人群于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可见权威之重。 房长安在人群里面暗暗感叹,这年头的公共服务,嗯……有服务就不错了,态度嘛,许多端着铁饭碗的人态度不好是常态,部分群众素质不高,遵纪守法意识不强也是常见的事实。 比如房长安就看到有个男人拎着包想要翻检票的栅栏,被拦了下来还嚷着:“你们不检票在这干屁呢!我自己过去!我买票了,凭啥不让我上车?啊?我买票了,花了钱的!” 这是一个整体社会的事情,并非一朝一夕、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只有等人们都富裕了,受过教育的孩子们长大了,国家有钱有余力去加强这方面的教育和宣传,“素质”“文明”“遵纪守法”被认同是一件好事而不被视为“傻瓜”,社会整体风气才会慢慢扭转。 房长安他们在队伍前半段,虽然有三个孩子,但哪怕最小的房嫣然,其实也不是很需要分心去照顾,让她跟着就好了。 检票的时候,房长安拖着行李箱在最前面,把三张票都交给检票员,道:“姐姐,我们四个人,有一个小孩子。” 对方先瞥了他一眼,然后又往后看了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将三张票都剪了一个小小的半圆缺口,又把票交回给房长安。 一出检票口,房长安等老妈和弟弟妹妹跟上来,就小声道:“快跑,抢座位去!” 为了方便赶车,房长安把一个布包绑在了行李箱上,从容拿一个包,房长明则拿着装吃食的袋子,房长安的东西最沉,但拖着比较省力气。 他说完之后,就背过身一手拉着行李箱往前跑,房长明和房嫣然觉得稀奇,咯咯笑着也跟在后面跑,行李箱轱辘压过地板,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沿着赶火车的人群一路响了过去。 【150】立志不做渣男 从候车室到站台要下楼,并没有电梯,房长安行李箱上还绑着一个包,为了避免行李箱损坏,房长安小心地拎着下去,十分艰难。 房长明赶过来,把吃的东西交给妹妹,自己来帮大哥,兄弟俩拎了一半,从容也过来帮忙,费了好大劲才把行李箱拖下去。 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他们来的比较快,大家都要拖着行李下楼,都已经耽误时间,他们上车时大多座位还空着。 房长安和从容都抬不起大行李箱,房长安于是找旁边座位一个大叔帮个忙,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两个包也都放上去,吃的东西和自己背的书包就直接放在下面,方便拿取东西。 这是老式的绿皮火车,一侧三人座,一侧两人座,都是两排相对的,中间有一个小桌,用来放垃圾,因为是始发站,车厢里面刚刚打扫过,还比较干净。 房长安他们三个座位都在双人座这边,一桌四个座位,他们占了三个,剩下的一个靠过道位置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十六七岁,像是个高中生,与两个长辈一起上来的,上来把东西放在座位底下就挂着耳机听歌。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好奇地看着她挂着的耳机线,房长安自然不像这样没出息,三个座位,他先站着,从书包里面取出《夜航船》站在旁边看,打发时间。 火车缓缓使动的时候,房长明和房嫣然又惊奇起来,趴着窗户往外面看,房长安瞧着两个没见过市面的弟弟妹妹,也在心里面感叹一声:“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新奇,毕竟很久没有坐过火车硬座了……一点都不怀念!” 硬座除了空间、舒适度差之外,站票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云龙站空的座位就已经不多了,过了两站就开始出现买了站票的人,等到傍晚的时候,整个车厢过道里面就到处都是人了。 房嫣然和房长明没有了最初的新鲜劲,就找房长安讲故事,房长安于是把《夜航船》上面的内容讲给他们两个听,同时随意地发散将一些自己知道的典故,起先是两个小家伙听,后来周围不少人都跟着听,还有些见多识广的大人不时跟着讨论,没几句就没有人记得最初讨论什么了,天南海北地乱侃。 外面夏日炎炎,火车里面因为空调比较低,反而变得冷起来,好在房长安他们早有准备,都披上外套,其他人有经验的乘客也大多如此,也有没带的,只好挨着。 傍晚房长安他们先后泡了三桶泡面,房长安跟小妹吃一桶,拿了些烙馍,跟火腿肠一块泡在里面吃。 吃完东西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更难熬,一方面是身体局促在狭窄空间里面的疲惫,一方面仍是极度的无聊,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熬时间。 房长安无比怀念卧铺,决定等回来的时候试着劝说一下老妈买卧铺,不过也清楚希望十分渺茫,权当做是望梅止渴了。 十点之后,车厢里面慢慢安静下来,房长安傍晚坐着歇了一段时间,见老妈有点犯困了,让她坐着先睡,醒了再换自己,自己站着活动筋骨。 车厢里面已经关了灯,只剩下车厢顶上的昏暗小灯照明,大多数乘客都已经入睡,姿势千奇百怪,有的靠着椅背,有的靠着窗户,有的枕着同行者的大腿,也有的坐在过道上,甚至有人直接钻进了座位底下躺着睡。 也有些不放心睡觉或者睡不着的乘客,有座位的跟没座位的换着活动禁锢,也有的到车厢连接处抽烟,或者低声闲聊,隔壁车厢似乎还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大。 房长安活动了一下筋骨,站在过道上看着窗外黑漆漆夜幕中偶尔掠过的灯火,利用这难得的无聊时间对重生之后的经历做一个没有规划的复盘,半途中思绪逐渐发散开来。 大概由于白天意外遇见了疑似“八十”的缘故,房长安想得比较多的,是感情。 前世的他感情经历比较奇怪,高中前纯的像一汪水,除了几段怯懦的暗恋,连跟女孩子的接触也不多,进入大学后忽然就无师自通开始游走于花丛之间,真细细统计的话,其实失败的次数也很多,不过网撒的勤快,收获自然不少。 后来工作、创业,他连这种方式也觉得浪费时间,花钱就成了最简单有效率的方式,当然,违法犯罪的事情他是不做的,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而已,你乐意,我舒服,事后给你买个包作为礼物,不过我比较忙,所以直接折现比较省事,也免得挑来挑去。 也有过一些相对长期的甚至对外可以称为恋爱的关系,不过实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在这种“恋爱”关系里更偏爱比较现实或者说是拜金的女孩子,因为比起爱情,他更相信这种近似于契约的忠诚。 并非不相信爱情,而是不敢相信他会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始终不敢去付出感情的真正原因,总觉得自己会遭报应,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让他本能地恐惧真正的恋爱和婚姻,在重生前的好些年前,他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实孤独终老也挺好的,或者等事业更成功一些,娶一个年轻漂亮喜欢稳定生活的女孩子,组成一个没有爱情的家庭,一块经营这个家,他只需要牢牢地掌握着财政,就等于掌握着爱情。 如果有意外,那就换一个,毕竟不愁找不到下家。 后悔自然是有的,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他可以选择浪子回头,隐瞒过去的经历,找一个真正动心的姑娘认真地恋爱,但骗不了自己,他仍然恐惧可能会出现的报应,并且笃信早晚都会到来。 这种情况下如恋爱,房长安很怕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到来,自己就会先精神崩溃。 然而上天垂怜,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房长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渣男,这并非为自己开脱,而是他不知道渣男的精确定义,如果是玩弄感情的话,那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算。 他能确定的是,在感情的资格上,他比普通人矮很多,因此不敢去奢望这些。 房长安不知道其他的渣男怎样想,但他是真的后悔过,想要回头,类似于“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要做一个好人”。 现在老天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是一份让人难以置信的幸运大礼,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自己记得的前世到底是真实经历,还是十二岁的房长安在初中开学前做了个梦,在梦里经历了未来的十多年?就像庄周梦蝶那样。 但不论怎样,这都是一场恩赐。 房长安并不准备再走前世的歧路,亲身经历让他非常确信渣男是没有前途的,踏踏实实、一心一意的谈恋爱才是正道。 至于王珂和沈墨…… “我只说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可没说从一而终啊,谈完分手,再谈下一个,这总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先跟谁谈呢?” “谈完之后怎么分?” “她要是哭咋办?” 房长安很无聊地纠结了一会儿,又很无聊地掏出一枚五毛钱的铜质硬币。 “正面沈墨,背面王珂,因为沈墨先来的……好像不大对,重生之后,好像是王珂先来的……不过自己前世第一个暗恋的是沈墨啊……” 房长安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按年龄来,王珂大,正面王珂,反面沈墨。 有了决定之后,他轻轻将硬币抛起,随即轻轻伸手接住,摊开手掌一看,灯光照耀之下,国徽熠熠闪光。 “这是正还是反来着?” 房长安又翻过来看了看,见另一面是数字,终于能确定自己抛到的是反面,也就是……沈墨先? 他抛硬币并非要听天由命,那样对自己、对王珂、对沈墨都太不负责任了,他只是想要验证一下前世听过的话:当你看到结果的时候,就会明白自己的选择了。 房长安现在有点明白了,因为他很想再抛一次。 “所以自己选的是王珂?” 他暗暗嘀咕着,又把硬币抛起来,这次接住在看,老天还是很眷顾他的,这次给了正面,终于选到了王珂。 “可还是有点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硬币无声地再次抛起,然后再次落下。 反。 再次抛弃,再次落下。 反。 再次抛起,再次落下。 反。 “嘿,你还跟我较劲了是吧?” 房长安再抛一次,终于看到了正面,然后再抛。 正 反 反 正 正 正 …… 房长安抛了好半天,没找到自己内心中的答案,硬币没接住,丢了,五毛钱啊,他赶紧趴地上找,手伸到座位底下,连几乎贴到座位上大叔的屁股,又把五毛钱捞了出来。 用衣角把硬币擦拭干净,放回口袋,这回房长安终于找到答案了。 哪个都舍不得! “那怎么办呢?” 房长安继续无聊地盯着窗外夜幕发呆,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我可以分手再谈,那我再分手了再复合也是很合理的吧?” “初中太小了,王珂比沈墨大,那就高中跟王珂谈,高考完分手,大学跟沈墨谈……不对,高中能做的事情太少了,三年抵大学一年……” “上完大一跟沈墨分手,再跟王珂复合,上完之后……啊呸,上完大二再跟王珂分手,跟沈墨复合……” “一年是不是太久了?要是中途她俩被别人勾搭走了咋办?” “要不一个学期轮换一回?好像也不大保险,那……一个月?” “或者干脆单双日算了……呃,这应该也不算渣男吧?” “应该不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每次都走一遍分手和复合的流程,保证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没有什么毛病……我不嫌麻烦……” “她俩不会把我打死吧?” “唔……总比累死好……算了,我还是宁愿累死……” …… 房长安很无聊地歪歪着,期间扶着座椅打了会瞌睡,快到五点的时候,从容醒了过来,赶紧让他到座位上去睡,房长安先去了一趟厕所,免得第二天早上要排队。 他熬了近一个通宵,又困又累,也顾不得嫌弃硬座了,靠着椅背很快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还是房嫣然要出去才把他推醒。 窗外天已经亮了起来,房长明也行了,睡得全身难受,在过道上活动筋骨,让老妈在他的座位上睡觉,从容让他继续睡,房长明浑身难受,死活不肯再睡,从容吃了些零食,才又靠着窗户补觉。 上午过了杭州之后,车上的人少了许多,也很少再有人上车了,房长明和房嫣然又精神起来,看周围的景象,尤其是时常在窗外闪过的大山小山远山,让两个从小在平原长大的小家伙尤其兴奋。 “大哥,还有多久到啊?” “妈妈,两个小时能到吗?” “快到丽水了,是不是下一站就到了啊?” 过金华之后,车厢面空了大半,房长安找了个没有人的座位横躺着补觉,房长明和房嫣然又期待又兴奋又无聊,明知道大哥没睡好要补觉,可还是忍不住每回觉得快要到站的时候就要来喊他,气得房长安很想把他俩从窗外丢出去。 火车一路上经常要给其他的车辆让路,并不算很意外的晚点了,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到,缓缓减速的时候,连从容也忍不住先收拾起行李了,然后又等了近半个小时,火车终于停下,母子四人为时超过二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之旅才算告一段落。 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房长安深刻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这句话蕴含的力量和踏实,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下一刻他才来得及意识到这里是离家两千多里之外的温州,那个江南皮革厂倒闭老板跟着小姨子跑了的温州……找个鞋厂应该不难吧? 【151】做男人要公平公道 房禄军出门打工的时候,就拎了一个包,房长安他们出发前他打来电话,房长明和房嫣然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老妈要带多少多少东西,房禄军气得不行,在电话里面骂:“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有个屁用?你还带着三个孩子,上车下车的,你拿得动吗?” 从容当然不理他,房禄军大概也明白,加上思念心切,下午火车才到,他请了三天的假,这天早上吃完饭就坐公交车来火车站等着了,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 他花一块钱买了一张站台票,早早地就到车站里面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列出缓缓过来,就按照提前得知的车厢信息去找,掂着脚,伸着脖子,一个窗户一个窗户的往里面看,先看到了房长安,然后又看到了从容,挥着手在外面喊,可惜隔音太好,没有人听见。 “爸爸!” 房嫣然先看到了老爸,在车厢里指着窗外喊起来,房长安他们也转头看过去,房禄军喊不应,已经走到车厢门口等着去了。 车厢门提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房长安强忍着困乏不适,帮助老妈拎东西跟着排队,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前面,人踩着台阶就很亲热地喊道:“爸爸!” 房禄军也是满脸笑容地朝着儿子和闺女挥手,随即过来帮着房长安把行李箱拖下来,又去把两个包都接了过来,房长安道:“爸你把行李箱给我吧,拖着不沉。” 房禄军于是一手拿一个布包,还不忘抱怨:“都说了不让你拿这么多东西。” 从容在火车上晕的不那么厉害,但仍感觉不舒服,懒得理他,慢慢地往外走。火车站外就是公交广场,房禄军边出去边介绍:“21路,48路都可以坐,我们看看那辆车比较空……” 先找到了21路,于是就坐21路,房长安本以为很快能到,结果从火车站到龙湾又坐了接近一个班小时的公交车,从容没敢坐,一路都站着,总算车上没吐,不过下车后仍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 房禄军又是心疼又是叹息,不停地说:“回去歇歇就好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这边并非城区,有点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感觉,入眼所见虽然都是楼房,不过都颇为破旧,随处可见“某某某厂”的牌子,下车的地方也并没有公交站台,只有一个杆子挂着公交牌,也满是尘土。 房禄军打工的阀门厂就在道路右侧,名叫“西麦克”,厂房大门外,靠道路这边有一个满是锈迹的楼梯,同往二楼,房禄军指着上面道:“从这里上去就是了。” 楼梯有点窄,勉强能上下错开身而已,房长安接过包,房禄军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楼,脸因用力而涨得通红,好容易拖上去,深深喘了口气道:“这里面装的什么玩意,这么沉?” “有爬拉猴,有烙馍,有豆瓣酱,有萝卜缨子,还有豆腐(这里为什么要屏蔽?)嫣然献宝似的报给爸爸听。 上了二楼,入眼是长长的坑洼不平的走廊,水泥包裹不住的石渣子裸露在外面,一侧是工人宿舍,一侧则是厂房黑黢黢的铁皮顶棚,走廊里面、外面都挂着晾晒的衣物。 房禄军在前面转了个弯,里面是木板隔开的一个个房间,房禄军住在靠马路的一间,隔开的过道另一侧有一间西屋空着,就是房长安兄妹三人暑假里面的住处了。 夏天睡觉不需要被褥,省了不少事情,从容和房长安兄妹四个都没睡好,房禄军很积极地要带他们下去吃东西,从容懒得再动,也顾不得嫌他邋遢,在他床上躺着就睡了。 房长安他们三个精力相对比较旺盛,而且刚到这儿很好奇,到了楼下巷子里面吃了一碗粉干,各自加了一块猪肉排,共一块五毛钱,吃得很饱,然后也回来睡觉。 他们这屋只有一张床,好在还有凉席,房长安就铺在地上,预备接下来一个多月都睡地上。 房长明见状,觉得抓到了可以单独睡一张床的机会,对房嫣然道:“你跟大哥睡,我要一个人睡。”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睡地上啃我的脚丫子!” 房长安没好气地训了他一句,然后又对妹妹柔声道:“嫣然你一个人睡床上。” “凭什么啊?” 房长明很不服气,“在家里她就是一个人睡一张床,为什么到这里还是她一个人睡?” “你要怪就怪爸妈没把你生成女孩子,那样的话你就可以跟嫣然一块睡床上,我一个人睡了。” “那为什么不把你生成女孩子,那样我就可以一个人睡了?” “因为我是老大,我先选的,你后选。” 房长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忿忿地躺下来,“说不定谁吃谁的脚丫子呢!” 只有两张毯子,房长安和房长明谁也不愿意跟谁共有,只得又找了一个床单盖身上,好在其实也用不着,温州比家里还要更热,完全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 房长安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一家人出门到菜市场附近的小饭店里面吃饭,然后再去逛菜市场和超市,房长明和房嫣然发现竟然有海鲜,还都是活的,惊奇的不行,房禄军于是买了一些花蛤,准备明天给他们炖了吃。 回去之后,房长安找了个借口,到电话亭去打了个电话,因为心疼电话费,他没时间去找一中、三中的人联系,干脆直接把昨天从王珂大爷那听到的三个名字报给常威,让他帮忙问问,明天再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吃完了饭,房禄军带着媳妇和孩子去爬山,从容、房长明、房嫣然都是第一次爬山,虽然觉得天热,但都兴致满满,先到旁边商店买了些水和面包之类吃的东西,准备在山顶当晚发,然后出发。 这是一座叫“天柱山”的不知名小山,距离比较远,房禄军于是喊了一辆路边随处可见的三轮车,车厢分两种,一种类似旧时的那种黄包车,可容两个人坐着,不过是摩托发动机;另一种则是自己把整个车厢都封装起来,类似于后世的电动三轮车。 房长明都很稀奇地看类似于黄包车的那种,不过这种车只能坐两人,一家人要两辆车,因此还是找了比较少的全封三轮车,一家人勉强挤着坐下来去爬山。 五块钱的门票,山上景色不算多么俊秀优美,不过林木郁郁葱葱,山上有一个小湖,还有一间寺庙,足够让房长明和房嫣然感到新奇兴奋了,就是没爬过山,连房长安也觉得爬的有点累。 湖边有小船,但怕浪费钱,谁都没提出要去租船游湖的事情,玩了会儿,找了个地方吃些东西,然后就下山去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房长安又到电话亭里给常威打了电话,一中和三中的“扛把子”都已经回了消息,仨人全都认识。 “李猛跟王超都是一中的,成绩一般般,王超相对比较老实一点,李猛就有点混,还跟人打过一次架,不过他层次太低,梁宽也不认识,是梁宽一个小弟的小弟。” 梁宽就是一中的扛把子,比常威高一届,今年刚刚中考完,明年大概率还在一中,也是因为包子才认识的,如今与常威关系颇铁。 “王澜在三中,成绩好像还行,班里面十几名,不过是普通班,不是重点班。” 昨天房长安只对常威说了这三个人跟王珂一个村的,常威学习不好,这些事情上十分机灵,哪里还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关心这三个人,介绍完了情况之后,就道:“长安哥,你说弄他们三个?” “大家都是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暑假虽然是放假,但不是还要暑假作业嘛,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正道。” 房长安笑道,“我觉得那个李猛就是个可塑之才,听名字就是个大学苗子,不好好学习可惜了。” 王超、王澜都与王珂同姓,又在一个村子里面,应该是同族,哪怕不在五服之内,多数情况下都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同族的,这里面只有李猛一个异姓,那么大概率是他对王珂有想法了。 “行,我明白了。” 常威一点就透,“我等下就跟梁宽说,让李猛在家写暑假作业,一题没写完都不许出门。” “如果有必要,该出门还是可以出门的,心思在学习上就行了。” 房长安笑了笑,又与常威闲聊几句就挂掉了电话,想了想,又给王珂打了一个电话,很巧,就是她接的电话。 “喂?” “你猜猜我是谁?” “房长安?” “房长安是谁?” “真是你啊,你在温州吗?” “不是,你怎么听出了来的啊?” 房长安有点郁闷,“我明明换声音说话了。” “就听出来了啊,一听就是你。” 小姑娘没想到他去外地还会打电话来,声音听着喜滋滋的样子,“你在干嘛呢?” “跟你打电话呢。” “讨厌,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刚给我爸我妈我弟我妹一起爬山回来,不知道为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刚好有电话亭,就打了呗。” “哼哼,你不是应该给沈墨打吗?” “给她打干嘛啊,她都转学了,以后你才是我同桌。” “嘁!” “你每天在家干嘛呢?” “玩呗,也写作业。” “看书吗?” 王珂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不提,“看啊,暑假作业嘛。” “我送你的《苏轼》呢?” “那不是程老师家的书吗?” 王珂当然知道那不是从程老师家借的书,但很喜欢这种装傻逗他的感觉。 房长安也喜欢被她逗,很配合地换了有些郁闷的语气道:“那是我买的,我以为你拿到书就明白了呢。” “没有啊,我真以为你从程老师家里借的,封皮都没敢拆。” 房长安才不信她会那么老实,不过还是很配合地道:“那你赶紧拆开。” 小姑娘听着他有点着急想让自己看书签上面内容的语气,抿着嘴忍不住偷笑起来,又赶紧捂住嘴巴,免得被他听到了恼羞成怒,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在笑,用很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那好吧,我等下就拆,不过我不更喜欢看诗词。” “那不行,得好好看。” “为什么啊?” “因为是我送的啊。” 王珂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又问:“为什么是苏轼啊?” “因为我喜欢啊。” 房长安笑了笑,如实答道,“苏轼跟王维是我最喜欢的两个诗人。” “王维?” “嗯,就是写‘大漠孤烟直’的那个王维。” “哦哦。” 王珂对这些确实没有太多兴趣,不过听他这样讲,也对这两个历史名人有了些没来由的好感,又问:“你不喜欢李白吗?还有杜甫。” 她觉得好像应该是这两个人更有名一点。 “也喜欢,不过没那么喜欢。” “为什么啊?” “这个说起来就比较麻烦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说,就不浪费电话费了。” 王珂被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他是要花钱打电话的,当然在家里也是花钱打电话,不过比外面便宜,看了一下时间,都快五分钟了,赶紧道:“那挂了吧,等开学再说。” “好,开学再说。” “嗯。” “拜拜。” “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看了一下时间,有点心疼钱,然后拨通了沈墨家里的电话。 做人不能厚此薄彼,要公平公道,一视同仁,男人尤其如此。 “喂?” “姨姨您好,我是房长安,沈墨在家吗?” “墨墨跟他爸妈出去旅游了,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哦。” “你有什么事吗?要不我把她爸爸或者妈妈的电话给你?” “不用了,没什么急事,谢谢您啊。” “没事没事。” 房长安挂掉了电话,看看时间,还不到三十秒,付了三块钱走出电话亭,在门口顿了顿,有点想要走回去,但到底忍住了。 “算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三天,房禄军又领着一家人去海边,不过并不是海滩,也并非真正的海,而是阻挡潮水的堤坝,能在涨潮时看到海水涌过来,潮水没来与褪去的时候,可以下去抓指甲盖大小、跟蜘蛛似的小小螃蟹。 第四天,房禄军去上班,从容也准备出门去找工作,房长安跟着一块,发现这里何止是好找鞋厂,简直遍地都是鞋厂,介绍所里面最多的工作就是鞋厂与阀门。 从容不愿意吃白饭,当天下午就确定了工作,找了一家最近的鞋厂,与房禄军一样早上七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每个月休息一天,工资六百五。 房长安也没闲着,趁着每天不热的时候,领着弟弟妹妹,或者自己到处溜达,用“找爸妈”的借口到鞋厂里面去逛逛,能进去就进去,不能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这样观察了一个星期,他才终于向老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开一个鞋店! 雨雪紫冰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152】学习才是正道 ??? 对于王珂而言,初一后的这个暑假与小学的时候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除了偶尔会觉得无聊,甚至有点希望能早点开学。 往年暑假的时候,她也会有类似的想法,但那都是八月的时候才偶尔会出现,而今年,暑假还没开始几天,就有点想要开学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要她马上就回学校上课,她才不愿意呢,为谁都不愿意! 她家境不错,从爷爷那一辈就是会经营过日子的,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勤勤恳恳地攒家业,有两个儿子,给他们娶了媳妇,置办了不错的家底。 王珂的父亲叫王四通,因为“四通八达”的成语,加上乡音与同龄人的玩笑,慢慢就喊成了“王八蛋”,为了不让人觉得这个外号是在侮辱人,大多人会省略姓氏,直接喊一声“八蛋”。 小王珂成长的过程中,曾为父亲这个不雅的外号而苦恼很久,后来习惯了,反而慢慢忘了“王八蛋”是一个骂人的词。 王四通是家里老幺,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受父母宠,有哥姐帮,人也算活泛,家里位置也好,正在村子中央,也是十里八乡走门串亲戚常常要经过的位置,于是找哥姐爹妈借了钱,东拼西凑地开了一家小超市。 起先生意只能说还可以,前些年门口这条路修成了水泥路,来往的人明显增多,生意也跟着越来越红火,家境自然也越来越殷实。 小本生意也是生意,钱自然是要赚的,不过夫妻俩都属于比较有良心的那种,并不贪,也不敢,怕坏了名声,也怕遭报应,有老的小的来买东西还会给些小恩小惠,挣了些钱也并不张扬,因此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面人缘、口碑不错。 因此随着慢慢长大,王珂反而成为夫妻俩最爱夸耀的“成就”,因为女儿从小成绩就好,长得漂亮,人也乖巧,虽然在一辈子勤恳的夫妻俩看来这个闺女太娇惯了,有点懒,但孩子嘛,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长大了,嫁了人,总要学着去做家务的。 王庄村不大,没有村小学,小学是附近三四个村子孩子一块上的(马家沟也是如此,不过小学正好在马家沟),她从上学开始,就一直是班里面的前几名,还考过几次第一,哪怕进入初中,也是重点班。 虽然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每学期都能拿奖状回来了,但那可是镇里面的学校,而且是重点班,聚集了很多周围村里的、镇上的好学生,在重点班本身就说明了很厉害。 更重要的是,闺女的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眼看着马上就能进前十,重新拿奖状了,夫妻俩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苛责?即便是来往的亲朋熟人,得知这消息也都会夸一声“有出息”“可以考大学”之类的话。 甭管是不是恭维,至少这话夫妻俩都觉得是有道理的,家里不缺钱,供得起两个孩子读书,也都觉着可以让闺女去考大学,不用像村里其他女孩子那样上完初中就完了,接下来去技校、卫校,或者干脆出去打工……既然是读书的材料,那就肯定要供下去! 小时候的王珂虽然成绩好,但玩心有点重,老妈张爱芹时常要骂她“疯”,不过自从上了初中,倒是不知不觉间变得文静起来,有时候其他孩子成群的玩,喊她她都不去。 王四通对此很感忧虑,觉得闺女不大正常,张爱芹于是抱怨他:“玩的时候你嫌她疯,不玩你又怕她出毛病……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觉得这应该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长大了,一个是镇上的学校里面认识了更多的人,受到了有钱的有知识的家庭的孩子的影响,就比如经常开车来接她去玩的那个叫沈墨的小姑娘。 夫妻俩嘀咕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一致认同了那个叫沈墨小同学对闺女的影响,都觉得下次人家再来,说什么也要留人家吃一顿饭。 结果一问,转学了。 夫妻俩都觉得惋惜,但听说人家去了市一中,又感到十分理解,自家要是有能耐,肯定也想让孩子去市一中读书啊。 张爱芹觉得找到了闺女这个暑假时常闷在家里面看书的原因,于是从各个角度劝她,比如人家去市一中前途更好啦,你们年纪都还小,以后还会见面啦,就算转学也不是说就不联系啦等等,总之就一句话,没必要为此难过。 但说起这件事情,闺女不舍、难过肯定是有的,可看她那模样,这种不舍和难过的情绪之后,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会偷偷笑起来。 这就让夫妻俩都有点莫名其妙了,连张爱芹也怀疑起来,于是晚上偷偷跟丈夫嘀咕:“她不会早恋了吧?” “去去去!” 王四通对媳妇的胡言乱语嗤之以鼻,“她才多大,知道什么叫早恋嘛就早恋?我看你是防早恋防魔怔了!” “要按虚岁算,都快十四了,这要是在封建社会,这年纪都嫁人了,十五岁当娘那也是很普遍的事情啊!” “这是封建社会吗?你这是什么思想?封建毒瘤知道吗?” 夫妻俩的话题很快歪到了一边去,不过张爱芹嘀咕归嘀咕,心里面也没想过闺女会早恋的事情,要早恋早就早恋了,上小学的时候,才三年级就有男生给她写情书,还有男生经常找到家里来,骂都不管用,骂跑了转头就趁着自己不在偷偷来找。 也就上了初中,分开了,而且闺女在重点班,那些混小子知道差距,自卑了,才消停下来,不过就这还有一个不安分的,是同村李二狗家的儿子,叫李猛。 李二狗的爹跟王四通的爹拜过把子,酒后还说过指腹为婚的玩笑话,谁也没当真,结果没想到李猛这小子听说了,居然想要把这个玩笑继承下来,还跟同学吹嘘。 就因为担心他在学校里面也不安生,再闹出来什么不好的传言,王四通和张爱芹才没把闺女送到一中,送去了二中,都没敢提前让李二狗家知道。 结果就这样,李猛还是逮着星期天放假的就往家里跑,闺女对他显然没啥心思,不过两家关系好,长辈们不好说不让他进门,闺女也不好总撵人,撵个一次两次的也没用,原本以为不理他就行了,结果你不理他,他也来。 从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讲,夫妻俩对李猛的印象都不算坏,懂事、会说话,长得也壮实,就是不肯好好读书,成绩配不上自家闺女——如果要是自家闺女成绩差点,或者有那么点意思,夫妻俩其实不介意亲上加亲。 毕竟村里还真有过小学就谈恋爱,初中毕业一块出去打工,然后结婚生子的例子,过得也还不错,就是男的不争气,孩子都要上学了,开始喝酒打牌,现在开始闹离婚……当然正常说亲的,喝酒打牌闹离婚的也有,夫妻哪有不吵架不打架不闹离婚的? 不都这么过来的? 但现在不行啊,闺女可是大学的苗子,不能被李猛给耽误了,王四通为此都在酒桌上跟李二狗说过,可李二狗也管不住李猛,骂他他跟你犟,你还吵不过他,关家里他跳墙,还学会了开锁…… 好在李猛还比较怕闺女,来得勤了,闺女一恼,他也就不敢经常来,总得过个一两天的再来。 上回李猛又拉着王超、王澜俩人当掩护过来,想喊闺女一块出去玩,被拒绝了也磨蹭着不肯走,后来见她看一本什么词,王超跟李猛关系比较好,跟闺女也比较亲,于是想要帮忙,见她看书不理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闺女给惹恼了,把仨人全都撵了出去。 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仨人被撵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以为最多过个两三天肯定又找过来了,结果奇了! 一个星期都没来! 王珂起先也奇怪,不过也就仅此而已,除了偶尔帮忙看一下店,基本就在家里面写作业,看书,有时候还嘀嘀咕咕的背什么,问她这考不考,她就说些“到了一定程度,成绩提高就不在课本上”“学习也要靠积累”之类夫妻俩听不大懂的话,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 不过反正是学习看书,总不是什么坏事,夫妻俩自然不会去干涉的,王四通出了家门还比较矜持地向人炫耀这件事情,潜台词大多是:“我家闺女学习从来不用我操心,她自己就爱学习!我跟她妈拦都拦不住!” 这天傍晚的时候,张爱芹正在后院准备晚饭,王四通去地里没回来,让王珂帮忙看店,消失了近半个月的李猛又来了,王超也跟着,王澜则没看到。 王珂原本不大想搭理他,结果没想到李猛居然拿着暑假作业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王珂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我跟王超都不会……” 王珂原本以为他是找的借口,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学习,是正事,自然不能像他找自己玩时那样对待,所以还是把他的暑假作业接了过来。 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居然真的在写作业! 而且比自己写的都多! 她睁圆了亮晶晶的眸子,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这要是换了房长安还差不多……不过房长安字比他好看多了,而且肯定没有不会的问题……还有房长安压根不写暑假作业,他寒假作业就没写,只做了几个他觉得有必要写的题,几乎空白的交上去了,还说老师压根不会看…… 咦,人家李猛来问问题,我什么要想房长安呢? 小姑娘赶紧把思绪拉回来,认真地看题,发现还真有点难度,于是蹙着眉头认真思索起来。 张爱芹得到了儿子的报告,过来看动静,笑着问道:“李猛好长时间没看你人,干嘛去了?” “在家里写作业呢。” 李猛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尴尬,旁边的王超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好像他们这段时间不是在家写作业,而是做了什么坏事。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学习了?” 张爱芹也不相信,比较从小看着长大的,王超或许还有可能,李猛这样老老实实在家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李猛确实有点尴尬……鬼知道整天骂老师的老大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忽然想要改过自新、认真学习了,关键是你改过自新就改过自新呗,还特么想要拉着所有兄弟一起改过自新! 李猛起初以为老大脑子出毛病了,结果后来又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老大才说了实话,不是他的脑子有毛病,是他的老大……也就是自己老大的老大,学校里面的扛把子宽哥脑子有毛病。 宽哥说二十一世纪成绩好的同学才有出路,不好好学习的终将要被这个社会淘汰……所以立志要发奋读书,并且要敦促所有兄弟……只要你还认我这个老大,我就要为你的人生负责,有责任督促你好好学习,认真学习…… “而且宽哥特意提到了你的名字,还有王超,说你们俩都是可造之材,有天分,不好好学习太可惜了,考不上重点大学那都是糟蹋自己的天分……所以你们俩接下来什么都别干,就在家里写作业,先把暑假作业写完,宽哥过段时间挨个到兄弟们家里来查作业……” “你别不当回事啊,宽哥特意点了你的名字,说你是重点的苗子,一定得好好培养,你有出息了,兄弟们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呢,你跟王超互相监督,还有你们村的王澜,宽哥跟三中的冲哥他们都打过招呼了,让王澜监督你们两个!” “你们俩要是到时候写不完作业,或者说被发现跑出去瞎溜达,就等着吧,宽哥啥人,不用我跟你说吧?” “当然,你要是认真写作业,宽哥都这样看重你了,等回头你啥待遇,也不用我说吧?这是你在一中里面翻身的机会啊,要是宽哥赏识你,以后说不定我特么要喊你哥,你都可能成咱们初中部的扛把子……沃特玛都羡慕死你了!” “诶,你说说,你到底怎么认识宽哥的?他怎么就认定你是可造之材了?” 李猛哪知道自己怎么成“可造之材”的,而且宽哥好像都不认识自己吧,怎么就认定自己是大学的苗子了? 而且还特么要自己不许出门在家里面写作业…… 他又是兴奋又是惶恐又是气恼,有的时候想感谢梁宽的十八辈祖宗,有时候又恨不得做梦都要问候梁宽的十八辈祖宗 劳资好不容易放回暑假,王珂好不容易在家这么长时间,你特么让我在家写作业不许出门? 但他还真不敢不听,他听过宽哥的许多事迹,也有幸见过一次他们在操场里面打架,那架势……要是真打起来,估计就跟拍电影似的。 因为恐惧,也因为期待,李猛真的咬牙一天天的坚持了接近半个月,今天出门实在是迫不得已,马上宽哥都要来检查了,还有好多题不会做啊! 跟王超商量之后,觉得既然是为了学习,哪怕出门问问题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这才跑到了王珂家里来求救。 王珂虽然不喜欢李猛,不过终归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见他真的认真写作业,也就跟认真地给他讲了起来。 梁宽并非要李猛半个月把所有暑假作业写完,只说来查,并且给了他一个写作业的顺序,语数外政史地生——李猛现在只写了语文和数学,都空了好多题。 王珂一题题的给他讲,一直讲到张爱芹催吃饭也没有不耐烦,李猛和王超见她家要吃饭了,赶紧离开,出门之后,李猛感慨着自己跟人家的成绩差距,随即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刚王珂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虽然都是讲题,可那也是她在讲啊,以前她啥时候对自己这么好过? 看来不管是前途上,还是泡妞上,果然学习才是正途啊! 李猛宛若发现了新天地,想到接下来假期的幸福时光,顿时觉得那些暑假作业也没有那么可恶了,甚至有点想要等把暑假作业写完了再去买一套习题来! 就连宽哥在他心里面的形象也变得无限高大和伟岸起来,散发出耀眼的正道之光。 【153】命 雨雪紫冰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房长安得知自己造成了怎样“恶果”的时候,已经在温州过了一个多月,开始准备回家了。 出于谨慎,在实施了“督促学习”计划后的一个星期,他还特意给常威回了一个电话,得知李猛一直在家里写作业,压根没出过门,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很感得意,又想着说不定好些年过去,王珂会偶然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她那时候会是什么反应,觉得好笑、幼稚还是幸福、甜蜜呢? 然后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继续忙着去劝说爸妈。 在镇上开店并非是一件小事,因为做生意就要开门,那么就要住在镇上才行。 “住在镇上,住哪?总不能住你大爷或者小姑家里面吧?” “家里的地怎么办?” “你弟弟跟妹妹上学怎么办?” 房长安做好了爸妈很难说服的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会难到了这个程度,在对这附近的十多家鞋厂都做了简单了解之后,他在晚上向爸妈提出了想要开一家鞋店的想法,然后立即就遭到了驳斥。 房禄军甚至说出了“你好好上学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操心,家里再穷我都供得起你上学”这种比较严厉的话。 虽然这一年来房长安时有惊人表现,但在房禄军眼中他始终是一个孩子,如今公然提出彻底改变整个家庭命运的建议,虽然说是商量,仍极大地挑战了他这个父亲的自尊和威严。 因为家里穷,房禄军在这方面一直比较敏感,尤其是上初中以来房长安迅速成熟之后,愈发对此忌讳,生怕被媳妇、儿子瞧不起,他一方面努力工作,一方面则想要把耳朵堵上,不愿意知道儿子除了成绩之外的任何“成就”。 从去年到现在,他对房长安卖包子的事情始终都保持着“视若无睹”的态度,就当做不存在,每回打电话都要问房长安学校花了多少钱,要给他多少钱之类的话,以此表明这个儿子仍然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花钱养着的。 放假之后,房长安为了铺垫开店的事情,给从容交了个底,当然也不是真正的底,他如今手里有五万块,都买了股票,跟老妈说有两万,这已经把从容震惊的好几天回不过神来。 儿子才没满十三岁啊!一年挣了两万,这是什么概念? 房禄国和徐静夫妻俩攒了好几年,又借了钱,买的那套两层小楼房还不到两万块钱,只一万八而已! 至于当初房长安第一次跟她说起搬到镇上、县里去住,她为了打消儿子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肯定要把难度夸大,因此才说镇上的房子也要两三万。 来到这里之后,从容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房禄军,结果房禄军压根没听完,她只起了个头,房禄军就火了,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他赚多少是他的事情,我不管!不用跟我说!啊?你还想花你儿子的钱?” 房禄军对她发了一通火,转头面对房长安的时候,又是和蔼亲切的一塌糊涂,还特意给他两块钱让他留着明天变天去买雪糕。 从容没说完儿子挣了两万的事情就被房禄军发火骂了一通,不过房长安为了打消爸妈的顾虑,坚定他们的决心,自然还是要说的。 房禄军就不像之前那样发火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之前不是说你那个什么老师,给了你两千吗?怎么又变成两万了?” “其实除了两千之外,还有三成的股份,因为主意和想法都是我出的,这算是技术入股,在国外,包括咱们国家大城市里面,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当然三成还是比较多的,这也是程老师他们夫妻俩比较厚道,以后我长大了,有机会也可以报答他们。” “当时您不是要出去打工嘛,程老师的丈夫,就是沈诚言,说想要跟我们家合伙,赚的钱平分,我觉得一直在家里面,就算卖包子能赚钱,也没有大出息,怕影响您出去打工,就没跟您说。” 房长安知道老爸对自己的容忍度比较高,如果把老妈牵扯进来,说不定又得吵架,干脆不提老妈知道这事。 房禄军没说话。 房长安又道:“爸,给别人打工就相当于给别人挣钱,你看这里这些老板,哪个不是住楼房开小车,他们每天干活吗?不都是咱们这样的外地人给他们打工?” “这说明打工人做的事情赚得钱肯定比工资高得多,只不过都被老板拿走了,以前我们没有本钱,没有本事,所以只能给人家打工。” “现在您已经在外面做快一年了,我妈也在鞋厂里面上过班,我们不需要什么都会,只需要知道大概的行情,不会轻易被那些老板哄住就可以了。” “开鞋店比较容易,尤其是我们镇上,一万块钱估计都用不完,镇上的房子也不贵,基本都是一万多,我们再找大爷、大姑,或者我找程老师借一点,开个店,买一套房子,肯定就够了。” “您也不用担心生意会亏本,因为我们镇上绝大多数的鞋店都是找经销商供货,他们成本高,我们直接找厂商供货,拿的东西肯定更便宜,不过我们要的量太少,很难让人家为我们单独生产,只能蹭货。”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要生产一种鞋,一共生产八千双、两万双之类,我们让他们多生产几百双,我们自己卖,厂家给我们的价钱肯定比经销商贵,但也肯定比经销商卖给其他店铺的便宜,我们可以更便宜一点卖。” “怎么卖您也不用担心,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而且还可以找程老师和沈叔叔帮忙,就算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赔本而已,我们亏得起,以后每个月包子铺那里都有钱拿,而且买的股票也在赚钱,哪怕把这两万块钱都亏完了,那也没什么。” “如果赚了,那我们一家就彻底搬到镇上了,长明和嫣然在镇里上学,初中完全可以到县里面去上,您也不用再出来打工,就算出去挣钱,我们也可以自己开厂,让别人给我们家挣钱。” 房长安说了半天,爸妈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在思考,他只得继续道:“我跟长明、嫣然这次来,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做了一天一夜,很难受……我不想以后再坐硬座了。” 房禄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头不说话,面容在灯光阴影中彻底看不见了表情。 “等以后我们家有钱了,再出门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卧铺,坐动车,坐飞机,反正不用这样受苦了……我妈又晕车,坐公交车一直在吐……挣钱了我们可以自己买车,想要去哪您可以送我妈妈去……” 又是一片沉寂。 房长安可以说使劲了浑身解数,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房禄军和从容显然也都被打动了,然而从容抹掉眼泪,说的仍是:“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可以挣大钱……爸爸妈妈一辈子没本事,就是给人打工出力气的命……你那两万块钱就好好存着,接下来挣的钱也存着,等你毕业了拿去赚钱……” 房禄军沉默了好半天,说的是:“你的钱你存着,家里不动,你上学干嘛的,爸爸供着你。” 房长安一时间甚至有点想要发火,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什么叫“恨其不争”,但他同样也明白爸妈都只是刚刚走出来而已,眼界有所开阔,但见到的变化还不够多,不够对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做出足够的冲击。 只有等以后看到之前去“冒险”的人一个个都赚了钱,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越来越觉得不平衡,越来越不满足现状,才会后悔当初的怯懦。 但那时候大概率已经晚了,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逝去的最好的时代,有他们逝去的青春和精力,也有整个国家宏观层面的阶级流动。 新中国建立把封建社会的上层阶级一扫而空,但一个完整的社会结构肯定是要有分层次的,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第一批、第二批富起来的人已经填补了大片的空缺,如今剩下的位置已经不多,接下来的十年可能是最后的“最好的机会”,等整个社会结构完成了初步的稳定,再想要往上走——不是没有办法,如今这个时代,阶级流动性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代,但难度仍然要比现在大得多! 缓缓呼吸了一口气,房长安继续劝道:“事在人为。” “这里这些老板,他们比我们家里那些人哪里高贵吗?任何地方都有聪明人,也有蠢人,可这里的本地人,哪怕是再蠢再笨的,不都比我们那里的人过得好?不都是人人都是老板,人人住楼房开小车?不都是对着外地人吆五喝六?” “凭什么?他们就是地方好,在沿海,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最好的时候,里面有本事的很多,但没本事的,甚至流氓混混什么烂人一大堆,不也都成了老板,成了有钱人?为什么新闻上总报道有钱没素质富二代都是脑残?他们怎么富起来的?他们都有本事吗?” “接下来中国的发展比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可能还要快,超过中国任何时候……以后谁能富起来,就不仅仅是看谁家在哪里了,敢拼的人就能赚钱,想赚钱的就能赚钱……这个时候我们不抓住机会,等过了十几年、二十年,到时候回头一看,发现现在跟我们一样的人,到时候又变成了老板,变成了有钱人……” 这场自房长安出生,或者说是房禄军和从容结婚后最长也最重要的一次“家庭会议”开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但房长安仍未达到想要的效果,房禄军与从容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或者说并没有认同他的观念。 房长安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但这是亲爹亲妈,气完睡了一觉,第二天还得继续劝。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面,房长安一展两世之所学,雄辩滔滔,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讲到社会主义的伟大道路,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讲到谁谁谁是怎么赚钱的,这里面的谁谁谁等具体实例,有新闻上的,有道听途说的,还有一些杜撰的。 反正手段不重要,只要能让爸妈引起共鸣,觉得“人家都可以成有钱人,那么我也可以”,那就是好手段。 效果也有,比如房长安好几次差点挨揍。 房禄军这里有台淘来的二手(或者更多)小电视,比家里的大彩电小不少,但这边都是有线电视,收的台多,反而比家里的大彩电更好看,房长明和房嫣然尤其喜欢。 房禄军没天下班了也爱看电视,休息休息,结果儿子整天絮絮叨叨地说这说那,他被吵得心烦,吃完饭连电视也不看了,下楼去溜达躲清静,好不容易安生了两天,结果第三天开始,房长安也开始跟着溜达了。 房禄军被折腾的烦了,一度气得要打这个不孝子,房长安就一副反正我是你儿子,打在我身疼在你心的态度,很光棍地站那道:“爸你揍吧,揍狠一点,别打死就行,等你揍完撒完气我还要继续说……” 如此又几次,房禄军愈发恼火,开始指着他骂:“你滚!滚回家去!明天就走!” 房长安看了老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牙也不刷,脸也没洗,直接回屋躺着睡觉,房长明和房嫣然都有点担心,房禄军则怒气冲冲地道:“不用管他,爱干嘛干嘛去!” 话这样说,房禄军心里面其实也担心,第二天早早起了床,先到儿子屋里看看,结果发现地铺上房长明四仰八叉地睡着,房长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禄军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儿子被自己一骂,真的要一个人走了,回来找从容说,从容比他更了解这个儿子,道:“你放心好了,他比你稳重,不用你操心。” 房禄军还是不放心,准备要请假先去找儿子,结果还没出门,房长安拎着早饭回来了:“爸,你先吃饭,吃完饭去上班,下班了我们父子俩再聊聊。” “聊个屁还聊!” 房禄军刚刚还担心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又恨不得要撵这个不孝子滚蛋,就没见过这样的儿子,连听都没听过。 一直等到八月,房长安坚持不懈的劝说才终于有了效果,从容率先松口,觉得可以试一下。 房禄军虽然仍然嘴硬,但夫妻俩晚上不可能不琢磨、商量,老妈松口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思想态度上的转变。 【154】勇士变恶龙 又过了一个星期,房禄军终于正式地跟儿子谈起了这件事情,不过主要是说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什么你还小,你妈妈不懂做生意,赔钱了咋办之类的话。 不过论口才他哪里是房长安的对手,被房长安一一忽悠过去,没辙了,房禄军只得同意先找厂子聊供货,就算谈成了也只开店,不买房子。 房长安于是又开始给他分析早买房子的好处已经房子必然涨价的道理,并且顺口就把沈诚立也给拿来佐证,说他就是做房产生意的,国家政策怎样怎样,现在的情势怎样怎样。 房禄军对这些了解不多,自然说不过儿子,房长安就一边继续劝老爹,一边撺掇着老妈赶紧辞职。 与此同时,他第二天就给沈诚言打了电话,很不见外地直接拜托了他三件事情。 第一是帮忙找转让或者出租的店面,最好靠近学校。 第二是帮忙找房子,两三万就行,太贵了买不起。 第三是帮忙找学校,这自然是给弟弟妹妹找的。 这三件事情每一件都不是小事,沈诚言听完直接气笑了:“你这是当儿子还是当爹啊,怎么感觉你才是一家之主似的?” “我要是一家之主就好了,现在正在哄一家之主呢。” 房长安与沈诚言的相处模式有点古怪,沈诚言在情感上几乎把他视为子侄,不过在一些具体事务上,则完全是一种平辈讨论的模式,并且大多时候是以房长安的意见为主,对他冒出来这样的想法并不感到很奇怪,只是觉得他现在这样“当家”的样子有点怪异。 不过对房长安拜托的事情倒没有觉得麻烦或者不耐,一方面是确实把他当成自家人一样看待,另一方面也是最近实在太无聊了。 他辞了职,暑假包子铺又没啥事情,只留了张飞夫妻俩,维持店里的生意,其他人都给放假了,他自己同样也放假,已经陪媳妇到外面旅游两圈了,回到家也是整天二人世界浓情蜜意,身体都有点扛不住了,也很期待暑假早点来,或者找点事情干。 从容相当于暑假工,但刚开始进厂的时候没说,这年头的农民工保障还没有那么健全,拿不到工资的事情常有发生,她为此深感不安,房长安于是又开始给她做思想工作,说劳动局在哪里在哪里,开厂的有多怕劳动局之类。 从容找了个家里老人生病,不再继续打工的借口,最终讨回了工资,这时候已是八月中旬,母子四人已经准备要回家了。 辞职之后,房长安带着老妈开始按照之前踩点决定的路线,一家家的鞋厂去找人谈,老板自然没那么容易见到,基本每一家都要去第二趟,有的还要三四趟,而且人家一开始还比较热情,后来听说他们只是自己开店,要的货太少,马上就没有兴趣了,甚至有的直接撵人。 房长安并不意外,从容却有点受挫,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开店,也有一股韧劲,加上谈过几次,不再那样害怕了,受挫之后反而更加积极起来。 母子两人把附近的鞋厂几乎跑了一遍,最终谈成了两家意向,鞋厂做工多是反季,也就是夏天的鞋子大多在冬天做,冬天的鞋子大多在夏天做,这时候夏天的鞋子已经很少生产,春秋的鞋倒还有。 于是母子俩又商量着选了款式,多是以年轻人为主,第一批先订了六百双鞋子,价格从两块到十多块不等,最贵的十一块钱一双。 六百双鞋子共三千四百多块钱,均价接近五块七,这让从容第一次见识到了生意场上的利润有多大。 不过接下来还有运输成本,包括开店还有前期投入。 因为第一次生意,两家鞋厂都不放心,一开始要全款,母子俩给人磨了好几天,终于先付了一千五的订金,一家七百一家八百。 实际上现在店面还没定,鞋子是不用急着定的,从容第一次做生意,考虑还不周全,房长安自然想到了,但他担心爸妈会中途打退堂鼓,所以反而撺掇着老妈早点把钱给了,比鞋厂还积极。 这样一来,钱给了,从容想反悔都没法子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晚上房禄军听说订金都给了,气得大骂从容没脑子,从容自己也有点后悔,不过已经没法子了,人家不可能给退钱的,只好赶紧买票回家,准备开店的事情。 沈诚言那边很有效率,三件事情基本全部办妥,最重要的自然是店铺,他找到了两家可以接手的店铺,一家转让,一家闲置。 前一家在镇中心的商业街里面,这里是灯塔附近的一条丁字街,衣服箱包鞋袜大多集中在此,算是整个镇子里面最繁华、人流最密集的地段,租金也比较贵,一年要五千以上。 另一家则在镇一中附近,位置也不错,不过店面不大,离镇一中距离也比较远,有两百多米,对于学生来说不够方便,加上镇一中封校的缘故,之前开的一家面馆年后不久就关门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接手的人。 这地方租金比较便宜,一年只要两千多。 沈诚言比较建议房长安选择商业街,但房长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要市一中旁边那家,主要因为商业街那边的店铺普遍虚报价格,售价完全根据顾客的砍价水平来,同样一件东西,成交价格从八九十到二三十不等,可以差两三倍。 店铺的利润也都从这里来。 而从容显然没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性,既然如此,就先缩减成本,而定价,房长安也决定按照专卖店模式,不讲价,不管谁来,任你口若悬河,一毛钱不降。 这样一来,固然会失去不少不少顾客群体,但可以吸引不善于降价的学生群体,而一中的封校也没有太多影响,因为学生平时也很少出门买东西,基本都是等周末。 地段上,一中附近虽然不如商业街人流量大,不过距离二中、海天都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在学生群体中的影响力来打开局面。 当然,这绝不是强迫性质的。 房子方面,沈诚言只推荐了一处,说是他一个熟人的,家里都搬去了县城,这处房子就准备卖掉,也在镇子东街,位置处于房禄国家和沈诚言家中间,灯塔那条街往东被转就是。 按沈诚言的描述,楼房格局与房禄国家里类似,也是大院里面的小院,单层接近五十平米,一楼客厅、厨房、卫生间,有一个卧室,楼上是三个卧室加一个小客厅,面积都不大,相对有点逼仄,但房子装修、保养的都不错,而且位置也好,以后大概率还会升值。 对方对外报价是两万五,沈诚言给要了一个底价,两万二。 单层近五十,两层就是九十多,四个房间、两个客厅加厨卫,房长安盘算了一下,应该是可以接受的,主要是价格确实不贵,大爷家提前买了三四年,面积比这还小,也要接近两万。 房长安对沈诚言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总要领着爸妈……至少是老妈去看看,沈诚言也明白,反正房长安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也不记在一时。 至于最后一件事情,也就是房长明和房嫣然的转学问题,则是最简单的,一方面买了房子就可以迁户口,另一方面则是有熟人好办事:那个经常往沈诚言家里领人的苟筑的堂兄,就是镇一小的副校长。 按沈诚言的说法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连烟都省了”。 如果是沈诚言自己的事情,自然如此,不过沈诚言替别人帮忙,显然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不过找他的人是房长安,沈诚言因此把这些人情应酬都给担了下来,不想让他太早沾染这些。 房长安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感他一番厚意,自然也不说破,只是口头表达了感谢,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面。 对于沈诚言来讲,这些事情可能真的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但对房长安他们一家人来讲,这是实实在在的在改变命运。 比较尴尬的是,房长安把店铺、房子、转学都基本弄完了,房禄军还没同意买房子和房长明、房嫣然转学的事情。 先斩后奏肯定是不可取的,因此房长安只能先加紧劝告,同时把房长明、房嫣然和从容都说服,加入了劝说老爹的大军里面去。 从容既然已经决定开店,那么买房子、转学,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自然是支持的,房长明和房嫣然都有点怕转学,不过听房长安描述了转学到镇上的种种好处,比如有很多吃的玩的,有新房子住,而且还可以跟村里小学的同学炫耀,很容易就都被说服了。 房禄军见状,孤军顽抗也没有意义,索性给了一句:“我不管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你翅膀硬了!自己飞去吧!” 话这样说,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房禄军仍然不想要用儿子的钱,或者说能少用就少用,把自己上半年的工资全部都取了出来,管工资的老板娘不答应,说没钱,他脾气上来,又跟老板娘吵了一架,好在吵完之后,发完脾气也就冷静了下来。 只论头脑,房禄军无疑还是很聪明的,只不过情商太差,在同意了开店的情况下,买房子、转学都是接下来必然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只不过放不下面子。 年后上班,房禄军的工资涨到了两块七一个小时,每个月差不多有八九百块钱,如今是农历六月,他上了六个月的班,这个月因为妻儿都在,加班不多,不过工资也有接近五千块。 下班之后,他又到了电话亭里面给房禄国、房霞、房禄勇都打了电话,看能借到多少钱,犹豫了一下之后,又给房燕也打了电话。 【155】娶回家和倒插门 ??? 老爸借钱的事情房长安并没有去主动关心,免得老爸又觉得没面子。 第二天下午,他给王珂打了个电话,聊得颇为开心的时候,王珂的弟弟忽然说有人来找她,在门外等着。 房长安问是谁,王珂于是答道:“我一个小学同学,以前学习可不认真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变得爱学习了,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问问题。” 房长安好容易又打电话来,结果被人打断,小姑娘语气明显不大开心。 房长安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了变故,似乎把事情往相反的方向推了过去,笑道:“那你可以不理他嘛。” “他以前找我玩都没理他啊,不过学习总归是好事,就像你一样,帮助同学嘛。” 王珂语气轻快地说道,“而且他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估计又在家里面写作业,应该是把会做的都写完了,剩下的都不会了。” 房长安听着她的语气,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点出神,王珂已经说道:“那我先不跟你说了啊,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了。” “好,反正也快开学了。” “嗯。” “拜拜。” “拜拜。” 王珂其实有点想问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不过弟弟跑到里屋来“通报”之后就没走,就没好意思问,挂掉电话,到前面屋里去跟李猛讲题去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怔了一会儿,然后又给常威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李猛的情况,常威道:“梁宽让李猛写暑假作业,不写完不许出门,后来才知道李猛好多题不会做,又怕挨骂,所以就跑去找王珂问题目去了。” “长安哥你不是不让提王珂嘛,所以梁宽只好又说让李猛自己学,不要动不动就去问别人,怕他写完了,还又把他没写完的习题送给了李猛一套。” “李猛是不是又去找王珂了?我这就跟梁宽说,好好收拾他一顿。” 房长安默默听完,才笑道:“威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跟梁宽说一声,就说通过这次测试,发现李猛确实是一个学习的苗子,但不能拔苗助长,接下来就不布置任务了,怎么学,都让李猛自己决定,不论怎样都不会罚他骂他。” 常威愣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问:“长安哥,咋了?” 房长安笑道:“没事,这事麻烦你了,也麻烦梁宽了,你替我跟他说声谢谢,接下来这件事情别管就行了,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觉得这样没必要。” “那好吧,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行,反正也快开学了,咱们学校见。” “好,长安哥再见。” 房长安挂掉电话,走出电话亭,沿着逼仄破旧的巷子慢慢往老爸车里走去,在炎炎夏日之中慢慢伸了个懒腰,随即带着有些复杂的笑容轻轻舒了一口气。 “屠龙者终成恶龙啊!” 房长安最初对于校园暴力是很反感、厌恶的,哪怕后来通过借势,他几乎成为了学校里面实际上的“扛把子”,连其他学校的混混也都对他敬之三分,他也一直十分警醒,避免自己不自觉的去以势压人。 然而正因为这种长时间的警醒,加上一路顺风顺水,让他慢慢地麻痹了自己,认为自己始终是警醒的,加上设计到王珂,带着几分恶作剧一样的心态,他通过梁宽向李猛施压。 虽然形式上是让他写作业,但本质上与校园暴力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欺负人。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询问过王珂的意见,甚至都没有在乎过王珂的想法,只凭借车上那个“大爷”闲扯的几句话,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大,却真正地给房长安敲了一个警钟,让他真正地开始进行深刻反思,立即意识到不仅仅是在王珂的事情上。 在对家庭,尤其是这次开店、买房子、转学关乎到整个家庭命运的大事情上,他的表现也有点过于心急,近乎是一种逼着爸妈往前走的态度,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儿子来讲,有点过于咄咄逼人了。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态度,心急只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他有着后世而立之年的心智,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在面对如今也就三十多岁、一事无成的爸妈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到他很难察觉到的隐藏在心底的优越感。 就像他刚穿越就想着篡位一样,总觉得“我比你们厉害,你们听我的就行了,我能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然而如果父母在子女面前毫无尊严、自信,即便家里有钱了,他们为子女现在的生活感到开心,内心深处到底有多少喜悦和快乐可言,其实也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 人都是有“实现自我价值”“被需要”的需求的,就连已经衰迈的父母老人都是如此,遑论如今正值鼎盛之年的房禄军和从容? 如果一直保持这种心态,时日一久,很有可能会出现家里有钱了,房禄军和从容却越来越不开心,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情况,这与后世那些物质生活富裕的空巢老人又有多大区别? 接下来的两天,房长安一改这段时间的滔滔不绝,在家里重新变得沉默寡言、乖巧听话起来,让一家人都十分不适应,最后反而是房禄军和从容担心他不开心,开始主动跟他谈起鞋店、买房的事情。 房长安愈发觉得愧疚,迟疑之后,最终还是认真地道了个歉:“爸爸,妈妈,我前段时间有点心急,说话有点没注意到……对不起,你们不要生我气。”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看电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房禄军和从容则一阵沉默,随即从容侧过脸撕了一截卫生纸擤鼻涕,然后又撕了一截握在手里面,眼睛看着电视,没说话。 房禄军也自以为很隐晦地抹了抹眼角,则故作轻松地“哎”了一声,道:“跟你爹妈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比爸妈都有本事,有出息,这是好事……爸前段时间没转过弯来……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定了,你接下来还是以学习为重。” “我知道,不会耽误学习的。” “那就行。” 房禄军说完这句话,也不再说话,一家人沉默着看电视,氛围比前些天要安静的多,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表面上看似早已经达成一致的分歧,至此才终于风平浪静。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房长安母子四人的温州之行也临近了尾声,他们买的二十三号回去的火车票,因为二十二号是房长安生日。 农历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沈墨曾为此调侃房长安,说他如果有一个小名,应该叫“巧哥”,这是拿红楼梦来笑话他,因为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就是七月初七生日。 房禄军又请了一天假期,上午就去买菜,中午简单吃了饭,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整个工厂宿舍只有一间公共厨房,房禄军和从容来回忙碌,房长安他们兄妹三个在屋里看电视,偶尔也跑来跑去地去看看瞅瞅,偷点好吃的,俨然间有种过年其乐融融的氛围。 房长安因为生日想到了“巧哥”,又进而想到了沈墨,发现还真有点想她了,于是也不耽误,瞅着个空就偷偷溜下楼去给沈墨打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三声,很快就被接通,一个柔嫩软糯的女孩儿嗓音很轻快地应道:“喂?” 房长安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笑容,让嗓音变得低沉一些,说道:“你好,我找沈墨。” “我知……” 女孩儿柔嫩嗓音顿时变得愈发轻快起来,似乎隐隐有一声笑,很快忍住了,也把声音变得低沉严肃起来,可惜声音太嫩,装得一点都不像:“你好,你找沈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问她暑假过得开心吗?” “她挺开心的。” “哦,我还以为她会很想以前的同学呢。” “她确实很想以前的同学啊,像王珂啦,刘贝啦,王雨薇啦,都给她们打了电话。” “那为什么不给房长安打?” “房长安是谁啊?沈墨说她不认识房长安。” 房长安终于不装了,笑道:“那行,我挂了。” 沈墨也不装了,在那边轻轻哼了一声,嗔道:“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不是跟你说了我去温州找我爸吗?” “你也没说要去那么久啊。” 小姑娘柔嫩嫩的嗓音透着些许的委屈、抱怨,还有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甜蜜,又问:“你现在回来了吗?” “没呢,明天的火车回去。” “那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干嘛啊?” 房长安叹了口气,“找你说说话呗。” 沈墨“嘻”地一笑,“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就知道你肯定会打电话过来,我一天都没出门,看电视都不敢大声,就怕你打电话过来听不见。” “真的假的,你有这么乖吗?” “我本来就很乖!” 沈墨觉得这个形容词怪怪的,不过反正也经常被长辈们说“要乖”“很乖”之类的话,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有点没来由的害羞。 “有啊,你来拿吗?” “好啊,不过我过去有点晚,你晚上不要睡太早,等我过去找你啊。” “好啊,那你来啊,多晚我都等你。” 小姑娘一派纯稚,完全不觉得这话暧昧,还很开心和得意的样子,“不过过了十二点就不是你生日咯,你到时候还不来的话,礼物我就不给你了。” 房长安叹了口气,“那你给我存着吧,等到了高中一起给我。” “哎呀,骗你的啦,我给婶婶了,让她等你开学的时候给你。” “是什么啊?” “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我早晚都会看到,而且已经是我的了。” “哼哼。” 房长安陪她聊了会天,看看时间过了五分钟,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挂掉了,然后又给王珂打,也是很快就接通了,同样是本人。 “喂?” “你好,我找你姐姐。” “我就是我姐姐!” 小姑娘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说的有点懵,娇嗔地回答完,才发现说岔了,自己差点笑岔气,又赶紧解释说道:“我是说我是我弟的姐姐……不是,你讨厌死了,你找我弟弟干嘛呀?” 房长安也被她逗得忍不住笑,继续逗她道:“我没找你弟弟啊,我说的是我找你姐姐。” “我不想理你了,烦死了。” “好吧好吧,我找你的。” “找我干嘛呀?” “找你祝我生日快乐啊。” 王珂显然早就知道他打电话来的缘故,轻轻哼了一声,很嫌弃地道:“哪有你这样的啊,还主动找人家要生日祝福,没脸没皮。” “我要是不打,你估计就要说我没心没肺了。” “我才不会呢,你爱打就打,不爱打就打。” “打哪都行吗?” “啊?” “没事没事。” 房长安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王珂却又反应过来,嗔道:“我是让你打电话,又不是让你打我,你敢打我试一试?” “我要是敢打呢?” “你打得过我吗?” “……” 房长安被噎了一下,很明白王珂的意思,因为在这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次跑步时,他还是很丢脸地没跑过王珂,不过差距已经很小了。 “你还嚣张是吧?等开学了让你知道我的真正实力。” “嘁。” 小姑娘嗤之以鼻,“你都说一年了。” “我要是跑赢了呢?” “嗯……” 王珂想了想,“那我就跟你同桌。” 然后又问:“要是我赢了呢?” “那我就跟你同桌!” “这不一样吗?” “这哪能一样,就跟同样是结婚,娶回家跟倒插门能一样吗?” 小姑娘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有点羞恼地嗔道:“你打的什么比喻啊?哪有这样说的?” “我随便说的,随便说的。” 房长安见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赶紧开溜,“那行,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先挂了,开学再继续聊这事。” “谁要跟你继续聊这个啊?” 王珂不满地反驳一句,随即又道:“等一等,先别挂。” “怎么了?” 那边顿了顿,才传来她低低的、柔柔的嗓音,做贼一样,很小声地道:“长安哥哥……生日快乐!” 【156】家常 二十三号上午,房禄军把妻儿四人送到火车站,月余相距又分开,一家人都有点舍不得,房嫣然在候车室里面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房禄军看着女儿依依不舍的表情,眼泪差点掉下来,低声道:“快了,快了,马上都八月了,还有四个月爸爸也回家去了。” 他依旧花一块钱买了站台票,把母子四人送到火车上,有他帮忙拿行李,房长安他们上车速度贼快,上去的时候车厢里面几乎都是空的,房禄军很利索地把行李箱和包都放到行李架上,转身离开。 又是接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同样是两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不过这回的列车员却没上次好说话,晚上检票的时候掰扯半天,但是到底没补票。 第二天十一点多,房长安他们在云龙市火车站下车,然后又坐公交车到汽车西站,在西站的时候房长安与房禄勇打了电话,王玉秀接的,说房禄勇已经出发过了,这会儿多半都已经到了。 由于还要等大巴发车,房长安他们两个多小时后才在镇火车站前下了市里发往镇上的班车,房禄勇已经等半天了。 从容晕车,下车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坐上三轮车回家,房长安趁着功夫跑到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块钱的包子,又花一块钱买了五个烧饼,算是午饭了。 期间房禄勇问起要开鞋店、买房子的事情,主要是问差的钱怎么办。 房禄军借钱的事情接个兄弟姐妹肯定都已经互相通过气了,每家许的钱不同,大爷房禄国许了三千,大姑房霞许了六千,房燕许了两千,小叔房禄勇也许了两千。 兄弟姐妹五人中,若论家境,当数房燕家里最殷实,其次是房霞和房禄国,房禄勇也不过日子,不过有二老照应,要好不少,但拿出两千块钱应该也不大容易。 如今教师待遇虽然在每年提升,但远不如后世,房禄国与徐静夫妻俩又刚买房子没几年,还供着两个孩子读书,借三千块钱也说得过去。 房霞许了六千,已经不少,房禄勇因此有点不满家境明显更好的房燕,只愿意借两千,他与房禄军都是口无遮拦的性子,从容晕车不愿说话,他也不管合不合适,直接就跟房长安兄妹三人抱怨起来。 这件事情回来之前房长安也已经知道,房禄军也对这个妹妹有点不满,反而还是从容劝他:“就你这样的名声,人家肯借钱给你,就是做好了不用你还的准备,人家就算只借两百,那也是欠人家的人情,有什么好抱怨的?” 从容尚且如此,房长安身为晚辈,自然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也明白老妈说的是实情,也就房禄勇和房禄军一样,都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形象而已。 房长安以晚辈身份劝了几句,房禄勇又问:“你们在哪开店?看过了吗?长明跟嫣然怎么办?” 房长安知道小叔嘴上没把门的,虽然没有什么商业机密,但如果再出现房影那种情况多少有点麻烦,因为那时候面对这种情况的是老妈,只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房禄勇也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关心而已,又问:“长明跟嫣然都到镇里面上学,住哪?” “买房子,店里面没办法住人,我妈也要住的。” “现在镇上的房子应该也得两三万吧?” 房禄勇有点吃惊,没想到二哥忽然一下子这么大手笔,“钱够吗?” 房禄军爱面子,国家回家并没有直说自己赚多少钱,但也不好吹太过分,对外说是“八九百,成千”,不过房禄勇对二哥的真实收入还是知道一些的,加上要供三个孩子上学,有点没法接受二哥居然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兄弟姐妹四个借的钱也只有一万出头而已,开个店哪还能剩下多少钱? 农用三轮车自然不会晕车,除了太阳有点晒之外,感觉比坐小轿车还舒服,主要是空气好,从容晕车后遗症缓和不少,这时候终于接口道:“你二哥那有工资,长安那也有些,凑凑差不多够了。” “二哥能有多少工资?最多五六千,你们还要花不少,买房子得差一万多呢吧?” 房禄勇听得更迷糊了,“长安又哪来的钱?” “他之前不是给同学卖包子嘛,后来后来他老师家开了个包子铺做这个,觉得这主意是他出的,挣了钱每学期都给他分钱。” “真哩假哩?” 房长安卖包子,包括后来沈诚言开包子铺的事情房禄勇都知道,房禄国提到过,不过最主要的宣传者却是房禄生,喜欢在酒桌上把这件事情当成谈资,感叹一下这么好的主意,可惜咱没本事,做不起来,你看看人家。 房禄生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夸奖房长安才到处宣扬,这是一部分的用意,他还是比较看好这个侄子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把这件事情当成谈资,炫耀一下自己知道镇长儿子的事情,也顺便刺一刺和房禄军和房禄勇,说的是咱没本事才让人把这么好的主意给抢走,其实就有嘲笑的意思。 房禄勇为这件事情很不满,但人家说的是实话,在酒场上只能去夸大一下自己猜测的这件事情的难度,或者怼一句“你也可以去做啊?”之类。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房长安居然能从这件事情里面分钱,而且听这意思是直接分给侄子本人的,而不是给哥嫂。 房禄勇第一反应是有点不大相信,不过随即想起年前房长安遇到抢劫犯的事情,当时没注意到的一些疑点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难怪房长安去银行,又被抢劫,感情是真有钱啊! “长安一个学期能分多少?” “也有好几千,你不要到处乱说。” 这年头讲究财不外露,从容又知道房禄勇的性子,因此把房长安说的数字又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免得房禄勇到处宣扬。 房禄勇不知道房长安分多少占股,不过听嫂子说话的口气估计得有五六千,对这年头的农村家庭来讲已经属于一大笔收入了,赞叹道:“那那个老师人还真挺好的,出个主意就分这么多钱” 回到家里面,从容仍然有点难受,不过已经好了不少,收拾收拾家里面,做了一锅手擀面,配着包子和烧饼算做午饭。 房长安给姥姥打了个电话,老人家里并没有安装电话,都是打到他们的邻居家里面,再让他们去接电话,两个老人都不知道闺女一家要搬到镇上的事情,也只叮嘱些家常话。 挂掉电话,房长安又与沈诚言打了电话,约定明天到镇上去看铺子看房子。 他又想给沈墨和王珂也打个电话报平安,但想了想打消了,担心过犹不及,俩人年纪都还小,联系太密切了可能会有反效果,尤其是王珂,马上就要开学了,两年的时间呢,不必急于一时。 母子四人正吃饭的时候,老爷子房福康背着手溜达着过来了,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老爷子显然早就吃罢饭了,照旧搬了个椅子在屋里坐着,过了会儿才问:“我听说你们准备开店,卖什么啊?” 从容道:“卖鞋。” 老爷子点点头,过了会儿再问:“从哪儿进货?” “温州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老爷子又点点头,过了会儿又问:“那家里怎么办?” 房禄勇肯定什么话都跟老爷子说过了,不过老人家就喜欢这样“明知故问”。 从容晕车还没缓过来,觉得老人自家把他另外几个子女家的钱浪费了,特意来劝告阻止或者敲打的,耐着性子又回答了几句,老爷子仍问个不停,有点不耐烦了。 老爷子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仍然接着又问:“长明和嫣然上学咋办?” “他们转都转学去镇里上学,已经联系好了。” “找谁联系的?靠谱吗?” 房长安接口道:“我找我们老师帮的忙,已经说好了。” 老爷子又点点头,又问:“那你们家里的地怎么办?” 从容意识到这才是老人的真正目的,道:“我又不是每天都开店,家里种地不耽搁,真忙不过来,我就找人帮忙。”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怀里面取出一沓旧报纸包裹着的事物,慢吞吞地打开,说道:“我每个月退休的工资都花了,也没存下来多少,这里是两千,你们先用着。” 从容看了一眼,没说话。 老爷子把钱连同着报纸都递过来,对坐在最外面的房长明道:“长明你接过去。” 房长明看了一眼妈妈,转头把钱接过来,放在妈妈手边桌上。 从容仍然没说话。 “不管怎么说,搬去镇上是好事情,钱还不够的话再想法子就是了。” 老爷子说完,站了起来,又背着手慢吞吞走入院中,走出了院门。 从容吃完了东西,没急着收拾碗筷,盯着那两千块钱看着不说话,房长安笑道:“爷爷都给了,您收下就是了。” 从容低声道:“你爷爷是为了地来的。” 房长安道:“您没松口,他不是也把钱给了吗?” 从容瞥了眼已经跑到里屋看电视的两个小的,隔着墙自然看不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起身收拾碗筷。 钱自然还是收了下来。 从容虽然性情宽厚忍让,但五个子女就自家长期不受待见,时间久了,自然是有怨气的,并且随着时间积累,只会越来越深。 老爷子倒还好,虽然暗里偏帮不少,但明里还是比较顾全大局的,从容更不满的是婆婆。 因为午饭吃的晚,从容等太阳下山又去了地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午饭吃得完,都不饿,不过该做饭还是要做。 房长安帮着烧火做饭的时候,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外面,从容看见招呼了一声,老人“嗯”了一声,过了会儿才问:“你们都要搬走吗?” “不搬走能怎么办,也没人照顾。” 从容故意表达不满,老人也不在意,又问:“得花多少钱?你们借了多少?”过了会儿,又叮嘱道:“挣钱可不容易,别都浪费了!” 没等回答,又重重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又要跑镇上去?生意是那么好做的?这一下子要亏多少钱” 从容起先不说话,后来听着生气,干脆道:“那两千块钱都在礼物桌上呢,您要不都拿回去吧。” 老人虽然对待几家子女有偏,但平心而论,在这件事情倒真不是完全的轻重之分,也有思想上的局限,认为二儿子一家都不过日子,现在又整了这么一出,大概率会把几个子女的钱都浪费出去,一辈子节俭,天黑都舍不得用点灯的老人哪里能看得过去。 而至于什么是干正事,什么是不安生过日子,什么是整幺蛾子,这种主观问题带一些有色眼镜是难免的。 不过把钱再拿回去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做不出来的,老人说教一通,也就回去了。 房长安劝道:“奶奶年纪大了,想法肯定跟我们不一样,您犯不着生气。” 从容道:“如果换了算了,不跟她计较这个,越是看不惯,我们越是要过好才行。” 奶奶刚走,房长峰又过来溜达着问起这件事情,显然是早听房禄勇说的,只知道要开店,并不知道要买房子。 吃完饭,房长峰的媳妇柳喜琴又来了,还没走,婶婶王玉秀也来了,接着是房禄生的媳妇陈巧巧也来了,然后又来了前院另一个大娘。 连房殿秋找房长安出去玩,也都问起了他家是不是要搬到镇上的事情,似乎半个村子,至少是他们房姓的族人都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情。 【157】 沈墨的礼物与房长安的大床 第二天一早,房长安家还没吃饭,沈诚言就打了电话来,说直接过来接他,免得麻烦,房长安也不想大热天的跑出去,直接应了下来,从容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儿子已经答应,总不能再打电话说让人家不要来。 吃完饭后,沈诚言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太无聊,程梦飞居然也跟来了,夫妻俩坐在前面,母子俩坐在后面,先来到了一中附近的铺子。 因为觉得给沈诚言夫妻俩添了太多麻烦,从温州回来的时候,房禄军和从容特意买了一些海产带回来,自然不是海鲜,两袋龙虾干、两只熏鸡即一些糕点,花了两百多块钱,算是夫妻俩这辈子送的最贵重的礼品了。 夫妻俩对房长安都不见外,不过跟从容毕竟不算很熟,赶紧推辞,房长安笑道:“程老师,回来时我爸妈特意买的,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就收下吧,不然我爸妈心里都不安。” 程梦飞听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再推辞,都放到后备箱,去镇上的路上就与从容详细介绍店铺和房子的情况,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镇上,先去看店铺。 店铺朝南向,一间门面,不过深度有五六米,面积大概二十左右,不算大,好在价格便宜,而且虽然距离一中有点远,但毕竟在附近,不到三百米而已,而且学生如果要去街里都要经过这儿,地段其实不差。 之前那家面馆之所以会倒闭,除了经营问题之外,一中封校也是极大因素,但就算再封校,学生买鞋肯定还是要周末出来买的,影响不算大。 铺子主人是程梦飞的高中同学,与她差不多年纪,说话颇为爽利,见从容和房长安都没有怎么挑剔,也就干脆直接给了个底价,先签一年,两千三,并且许诺如果他们中途不愿意做了可以按时间退。 黄南集镇的主街道为一纵两横,一中这条街正是“两横”之一,商业街属于一纵的附属接到,说是街,其实是一个“口”字形的分布。 以人流量而论,这条街仅次于那一纵而已,即便是在这年头,一年两千三的价格也称得上是很优惠了。 房长安看了看基本满意,除了有点小之外,不过价格便宜,从容也没什么意见,当场就答应下来先签一年。 然后再去看房子,位于灯塔往东的南北路上,往南是房禄国家,往北是沈诚言家,那里是整个镇子房价最贵的也是环境最好的一片住宅。 房长安家这栋宅子也是转弯往北,不到一百米,路西一个大院,里面有三套楼房,都是独院,与房禄国住的地方十分类似,不过院子、房子的面积都要大不少,楼房格局同样要好很多。 比如房禄国买的那套房子院子很小,停一辆轿车都困难,而且是没有阳台的,只能在二楼窗外或者小院里面晾晒东西,而这栋楼房不仅前院更大,二楼还有一个大阳台,这一点在房长安和从容心里面都是大大的加分项。 两人都去过房禄国家里,那是三四年前买的房子了,当时也花了一万八九,现在肯定要涨一些,而这栋楼房格局更佳、面积更大、装修更好,两万三的价格确实属于底价了。 房长安看了一眼老妈,笑道:“妈妈,咋样?” 从容显然也很喜欢,她见过的这种楼房也就只有房禄国家里而已,能对比的也就这一家,没有自己住过,也没有什么挑剔的经验,不过事情比较大,也没没有轻易表态,反问道:“你觉得呢?” 房长安笑道:“我觉得就直接定吧。” 这家房子主人并不在,钥匙直接给了沈诚言,因此也是他和程梦飞陪着介绍的,听房长安这么说,沈诚言笑道:“我也觉得,确实挺划算的,而且打扫的干净,家具配一下就可以直接住了。” 从容其实还想要犹豫一下,倒不是有什么不满意,而是觉得这种事情当场决定有点太草率了,不过儿子这么说,她想了想,也确实找不到哪里不好的地方,而且铺子都定了,想了想,就也同意下来。 沈诚言给房东打了电话,约定明天来过户,然后就直接把钥匙给从容了,十分干脆。 从容婉辞了沈诚言夫妇俩的邀请,对方同样拒绝了她想要给加个油的表示,把母子俩送到房禄国家门前,便即道别离开。 房禄国一家都在,他正在家里给学生补课,徐静于是招呼从容和房长安到楼上小客厅说话,问知了店铺和房子都已经定了,明显十分吃惊,甚至有点惊愕,然后听说了价格和大概的情况,又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那确实挺好的,现在这个价镇上不好买,我们这套房子现在要买的话,估计也要两万三四了,你们那里还有个阳台呢?” 从容当场答应之后,其实也有点惴惴不安,与徐静聊了一会儿,反而慢慢踏实下来,对沈诚言和程梦飞夫妇俩同样充满感激。 如果不是有他们帮忙,开店、买房、转学三件事情,哪一件事情对她来讲都是天大的难事,结果一天或者说她来之前,就已经全部都解决了。 吃罢午饭,房禄国夫妇俩跟着从容和房长安去看店铺,房长安又与老妈确认了一下店铺装修,他之前已经与老妈聊过这件事情,从容不愿意花钱装修,只想着粉刷一下墙壁,房长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她同意定制镜子、吊顶加灯光。 因为店铺朝南,从容现在又想要把灯光的钱省下来,房长安又力陈利弊,说灯光多重要多重要,从容想着反正这么多钱都花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重新回到房禄国家里面,闲聊了一会儿,房长安给沈诚言回了电话,让他空了再把自己送回家,沈诚言确实无聊,随叫随到,放下电话没过半小时就来了。 程梦飞显然也无聊,居然又跟过来了,闲聊说话,快到房长安家的时候,程梦飞忽然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转身递给房长安,笑道:“墨墨送你的生日礼物,托我交给你的。” 从容有点诧异,但并没有追问,房长安早就猜到了,也不觉得意外,接过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啊?” 程梦飞笑道:“你回家拆开不就知道了么?” 车到了门前,与沈诚言和程梦飞道别之后,房长安跟着老妈回到家里,房长明和房嫣然中午都是跟着爷爷奶奶吃的,这会儿正在里屋看电视,听见动静出来,都有点心虚,见老妈和大哥都没有问罪的意思,才很开心地问道:“房子买了吗?” 从容舒了一口气,笑道:“买啦!过几天就能住上新房子了!” 两个小家伙十分欣喜,房长明还要追问,房嫣然先盯着房长安手里的盒子问:“大哥,你拿的什么啊?给我们买的吗?” “你想得美!”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床边自己的旧课桌前坐下,从袋子里面拿出自己的礼物,外面用包装纸包裹着,他小心地把包装纸打开,里面还是一层包装盒,一点都不优雅高端的蓝底白字印着产品信息: ipod 40gacpc 把包装盒打开,一个与沈墨那个第二代ipod外形十分类似但更加精致的崭新ipod出现在房长安面前,底下还有造型很像山寨机的耳机,类似acbook的充电器以及扁平的大屁股充电头。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很惊奇地跟过来看,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睁大眼睛问道:“大哥,这是什么呀?” 房长安没有回答,把ipod从包装盒里面拿出来,底下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画着一个稚拙的小女孩形象,旁边竖写着一行端正秀气的小字:长安哥哥生日快乐! 房嫣然伸着脑袋过来看,很惊奇地念了出来:“长安哥哥生日快乐大哥你哪还有一个妹妹啊?” “不是妹妹,是同学。” 房长安捏捏她的脸,见老妈也走了过来,解释道:“沈墨的礼物。” 从容当然知道是沈墨送的,听见女儿念的称呼了,表情有点古怪,不过并没有说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房长安道:“听歌的,也可以听英语听力之类的东西,不过都要从电脑上下载。” 他跟沈墨公用了一年的那个旧ipod,使用起来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熟练地打开,发现沈小墨同学果然很体贴,里面存了许多歌,还有一些英语听力,考虑周全。 “不过这玩意居然还是黑白屏幕”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十分新奇,从容也是这样,不过没好意思跟着看,转身走了,房长安却有点郁闷,按一年一代算,这应该是第四代了吧,怎么还是黑白屏幕? 他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代黑白屏幕的ipod,一个多月之后,苹果将会发布第一代彩屏ipodphoto,从p3进化成p4,拥有照片功能。 不过这一代ipod也有不少创新,比如菜单里面加入了“随机播放”选项,续航更强了,可达12个小时,内存更大了,20g储存起步对于习惯了早起iphone吝啬至极的起步储存空间的房长安来讲,颇有点不习惯。 房嫣然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大哥,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 房长安迎着,拆开耳机插上到ipod上面,然后把耳机塞到了自己耳朵里面,拿在手里对她道:“看吧,随便看。” 小丫头不满地撅起嘴巴,气鼓鼓地瞪着一下子变得一点不可爱的大哥。 房长明见大哥摆架子显摆,撇了撇嘴,鼻孔出气,很不屑地扭头走了。 房长安就在妹妹的注视下听完了一首你听得到,然后摘下耳机,挂在她耳朵上,教她怎么用,房长明在外面听到了动静,喊着:“我也听我也听!大哥等等我!” 随着话音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冲了过来,布鞋用的泡沫鞋底很容易滑,他“刹车”的时候还在屋里已经磨平的水泥地上滑了一段,没站稳就凑了过来。 房嫣然很大方地分给了二哥一只耳机,然后屏住呼吸,一块听着周杰伦在里面唱:“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第二天,沈诚言又来接房长安和从容,到土地管理局过户之后,从容和房长安难得地又去了一趟小姑房燕家里,她家里是做家具的。 家里面三张床,除了从容与房禄军睡的那张比较结实之外,另外两张都是随便做的小床,从容虽然不舍得花钱,不过房子都买了,也就咬牙准备再做三张新床,让三个孩子都能有一个全新的“家”。 除了床之外,还有餐桌和椅子,其他的东西她都准备用旧的。 单鹏和房燕都只知道二哥家里准备开鞋店,原本还在议论,觉得赚不了钱,肯定要亏本,因此不肯多借钱,碍于面子许了两千,见从容与房长安来,还以为是来拿钱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要新家具,不免要询问一番。 得知从容才回家两天,就已经把房子都给买好过户了,夫妻俩都愣了一下,问道:“那你们这一下得花多少钱,三万都不够吧?二哥今年赚了不少钱啊?” 从容道:“那没有,他才能赚多少钱,不都是找你们借的嘛。” 房燕早已经算过,道:“借了一万出头应该有,那剩下的两万呢?也是借的吗?还是二哥这一年挣的?” “诶” 从容叹了口气,“哪啊?都是长安挣的。” 她把对房禄勇的说的话又讲了一遍,主要是把钱的缺口补上,并没有说儿子一年挣了两万的“实话”,末了又一副很嫌弃的语气说道:“让他好好学习,也不知道他整天捣鼓这些干嘛” 房长安实在有点刮目相看,没想到老妈凡尔赛学功底如此深厚,不过效果十分显著,母子俩准备告辞时,房燕和单鹏夫妻俩的留饭的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决和热情,单鹏甚至特意去小店里烧了个羊肉汤。 除此之外,就连要订的床和桌椅价格都比预想中便宜了好几百,三张1520的新床、一张桌子,再加六张椅子,一共才留了不到两千块钱。 要知道家里那两张小床,一张1518,一张1218,都还是边角料,当年让单鹏打的时候,一同都花了六百多,这还是好几年前的物价。 显摆有钱不仅没有被宰,反而还吃了饭、省了钱,听起来奇怪,不过却是在正常不过的常事,吃饭时单鹏与房燕说话也明显多起来,对房长安尤其热情。 反正都是一家人,房长安也没见外,饭还没吃完,就把自己那张床变成了1820,其实他更想要的是2023的大床,虽然以后结婚肯定买新房新床,但他觉得自己用到的时候可能会比较早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担心老妈以后舍不得把旧床扔掉,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一步到位。 不过就连老妈也劝他用不了这么大的,房长安只得作罢,毕竟这事实在不好反驳。 【158】喊姐夫 从回到家一直到开学前,房长安一直都处于比较忙碌的状态。 首先摆在面前的事情是搬家,开店可以暂缓,因为装修急不来,货也还没送到,而距离九月一号开学已经没几天了。 房子原本就打扫的很干净了,从容领着房长安又去打扫了两遍,等家具到了就可以入住。 从容原本想着能省钱就省下来,准备把家里的旧家具都搬过去,结果在单鹏和房燕那定做了新床之后,房长安又劝说得买茶几,而且家里原本的沙发用了十多年,都坏了,底下都是用砖垫上的,总不能这样搬到新家里面去。 旧家具完全可以留在家里,毕竟以后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要在这里住。 从容也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然后房长安又说沙发换了新的,不如把电视柜也给买了,刚好买一套好看。 买这种东西有很大的还价空间,房长安又找沈诚言帮忙,沈诚言载着到了县里家具城,他高中同学,也很给面子,一套沙发配上茶几、电视柜共留了一千二,免费送货到家。 从容原本还有点犹豫,见了全新的家具实在喜欢,而且价格确实比原本预想的便宜,也就买下来了。 家具第二天就送到了,单鹏这边速度也比较快,因为桌椅都是现成的,床其实也有之前打好的,又不用上漆,做好之后也给送到家,还另外送了三个床头柜,态度比以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从容又买了一副挂画八骏图,挂在摆着沙发的东墙上,另有一个去年才刚刚绣好的大中国结,挂在电视柜在的北墙上,客厅东侧摆着茶几、沙发,西侧放着餐桌椅子,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站在里面简直觉得在做梦,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她觉得好几千块钱花得也值了。 新家基本布置妥当,从容预备二十九号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新买的东西很多,要搬的大件就少了许多,主要是锅碗瓢盆、衣服,一张床,两个衣柜和一张长几,这都是从容出嫁时的陪嫁。 二十八号这天,房禄勇和单鹏先帮着把床送到新家,房长明、房嫣然也是第一天来到新家,楼上楼下的到处乱跑,欢喜兴奋之余,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总怀疑这是在做梦,怎么就一下子搬到新家里面来了呢? 这幢房子共有四个卧室,楼下一个,楼上三个,其中楼梯所在的东侧卧室更大一些,房长安原本预备自己跟房长明住这一间,可以放两张床,爸妈和妹妹各一间,然而从容却要住在楼下,让他们兄妹三个每人一间。 楼下因为进门就是客厅,卧室与厨房都在里面,虽然有窗户,但采光仍然不算好,因此房长安不想让爸妈住楼下,从容却是打定了主意,怎么都劝不动,后来才说缘故:“回头你爸喝了酒,又要闹腾,还是住在楼下清静一点。” 意思是避免房禄军喝了酒闹,影响三个孩子。 房禄军又在电话里面劝老爸,房禄军也觉得住在楼下好,他当然不是觉得自己耍酒疯会影响三个孩子,而是不想爬楼梯。 俩人都劝不动,房长安只得放弃,好在卧室也有窗户,可以通风。 搬家之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电话,房长安原本准备把家里电话迁过来,结果人家说归属地不一样,不能迁,虽然房长安不明白都是一个镇为什么归属地不一样,但没办法,人家说了算,于是退一步,准备新家新装一个电话,原本的停下来。 结果人家又说:“你们原来的电话签了两年合约,还没到期,不能停。” 从容说:“我装电话的时候也没有人跟我说必须用两年啊。” 人家说:“肯定说了,不可能没说,一定是你没听见或者忘了。” 从容又说:“我们都搬家了,原来的电话谁用?” 人家回:“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管不着,要不没人用也可以在那放着,每个月还得交钱,要不你们就交违约金,然后给你们拆。” 房长安原本以为后世的通信公司就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这年头更嚣张,只得再请沈诚言出马,马到成功,他电话打过去,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沈诚言就回了电话,说不好迁,但可以另装,然后把原来的停掉。 这让房长安有一种后世遇到了什么问题找工信部投诉后处理结果反馈的感觉,贼有效率。 除了新家之外,退为老宅的老家也有不少“遗留问题”,比如家里养的鸡鸭猪羊。 从容本想用都卖掉,不过猪还没长大,鸡还在下单,羊也有两个没长大的,于是考虑之后,卖掉了还没长肥的猪、两只公鸡、一只母羊、两只大羊,另外的几只母鸡、一只母羊和三只小羊都给了房禄勇家。 二十八号上午房禄勇、单鹏帮着把新床搬过去,房禄国和房长青也来帮忙,然后一块回爷爷奶奶家吃饭,大姑房霞也带着俩孩子来了,除了大姑父唐先宇和房禄军在外打工之外,一大家子人都齐了。 这种聚会每年总有几回,流程也基本都一样,吃顿饭说说话,这回最关注的事情自然就是房长安一家搬走的事情。 房长安“挣钱”的事情彻底曝光,原本回回考第一就已经成了“别人家孩子眼里的别人家孩子”,这回加上一个点子好几千块钱,而且还是每年都有,彻底成了神话传说。 以往都是单飞单鹏、房长明等人被教育,这回连房长青和刚刚考上县一中还没去上学的房澹然也成了需要学习、需要进步的被教育对象。 单飞单鹏自然也少不了被爹妈数落,单鹏倒没多大反应,他更关注的是房长明、房嫣然等开学就要跟他到一个学校去了,有点担心,他哥单飞到二中上初中去了,他又打不过房长明。 从马家沟回到镇上,兄弟俩回到家里就开始嘀咕,单飞叮嘱弟弟道:“你不用担心,他要是敢打你,就跟我说,我去找人揍他。” 单鹏想的更开些,说道:“我又不跟他打,他打我干啥?说不定要是吕俩蛋他们再找事,我还能找房长明呢,你要是揍他,长安哥又得来揍你。” “嘁,我又不怕他。” 单飞嗤之以鼻,“他还来打我?我到二中去就要收拾他的,你等着吧,过两天开学了,一开学我就找他去,我都把人找好了。” 单鹏有点吃惊地道:“你要打他啊?咱爸咱妈都得打你,他成绩那么好!” 单飞悻悻地道:“那就不打,总得吓唬一下,不然他回头又装,让他老实一点,他要是还敢那样,那就不怪我了,到时候我不想打他,猴子哥他们都想打他。” 单飞有老妈管着,在学校里面也没敢多混,不过一个学校的,对于学校里面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厉害的混混多少听过,同学扯来扯去的总也能攀上关系。 单飞暑假里面就通过同学联系好了,说等开学了找猴子哥帮个忙,一块去吓唬个人,好像说猴子哥最初还不答应,让到了二中都老老实实地别找事,真惹出事来谁都保不住,单飞找的那同学的哥跟猴子哥是从小玩到大的,好说歹说,保证了不闹事,猴子哥这才同意。 单飞为此还偷偷请人到游戏厅里面打游戏,万事俱备,就等着开学了。 二十九号上午,单鹏又骑着摩托车过来帮忙搬东西,一趟肯定搬不完,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很兴奋地过去再看看新家,房长安懒得跑来跑去,留着看家。 等人一走,他就偷偷给王珂打了个电话,今天是她生日。 “喂。” 小姑娘显然猜到了他肯定会打电话来,一直就在等着呢,电话刚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嗓音甜甜的,还透着隐隐的羞涩。 房长安也“喂”了一声,笑道:“我找你姐。” “好,那我挂了。” “别别别。” 房长安见她学聪明了,只得赶紧把话题拉回来,陪她聊会天,祝她生日快乐,然后挂掉了电话,并没有提搬家的事情。 第二趟把家里要用的东西都搬完,上了锁,中午就直接在镇上吃了,不过因为房长安家还没收拾好,中午就先在房禄国家里吃。 镇上的三家人里面,房燕家在灯塔西面街上,两家在灯塔东,相隔不到二里地,来往方便,也算互相有个照应,因此不论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与昨天一样,吃饭仍都是一团喜气。 吃完饭,房长安又拎着弟弟妹妹到街上去买了两个风扇,随即回到新家收拾,准备晚上就睡在这里了。 新电话动作也很快,一下午就给装好了,家里的电话要下个月才会停掉。房长明和房嫣然这几天一直都很开心,到了新家更觉得新鲜,楼上楼下的乱跑,连电视都不好好看了,从容自然也开心。 房长安趁着老妈做饭的时候,把俩小的哄到楼上去收拾东西,自己又在客厅里面拨通了王珂家里的电话。 “喂?” 这次接电话的终于是王珂的弟弟了,房长安又说:“我找你姐姐。”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喊人,而是反问:“你是房长安吗?” “没礼貌,你得喊哥。” “嘁,你是想让我喊姐夫吧?” “呀,你还挺懂事?” 对房长安来说这哪叫事儿,一点压力没有,笑道:“那你喊吧。” “我才不喊呢。” 小男孩用有点嫌弃的语气说道,“我姐出去了,等下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行,你别到处乱说话啊,不管说给谁听,到时候你爸妈听了训你姐,别人听了乱起哄,我揍都揍不过来。” “嘁,那是我姐,还用你说?谁敢笑话她我自己揍,不用你管。” “行,有空咱俩打一架,我打赢了就归我管。” “要是我打赢了呢?” “我有俩妹妹呢,跟你姐一样漂亮。” “嘁!” 那边的小舅子顿了一下,随即听到外面有王珂的声音问他什么,他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姐回来了。” 然后听见他跟王珂小声说话:“姐,这个房长安不是好人,还想让我当他妹夫,贿赂我呢,你别让他当我姐夫啊。” 然后是王珂有点羞恼的声音:“滚!” 【159】开学 房长安又等了五六秒钟,终于听见王珂娇甜的嗓音:“喂?” “喂。” “你又打电话来干嘛?” “你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 “没有啊,你不是上午刚打过电话嘛。” “我家换电话号码了,下午刚装好,我先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你要是有事的打这个电话。” “我能有什么事?” 王珂显然因为刚刚她弟弟的话有点害羞,房长安也就不跟她多说,以免给她造成心理压力,道:“那行,我就跟你说一声,我先挂了啊。” 王珂确实有点害羞,不过听他要挂电话,还没忍住问:“你刚刚跟我弟说什么了啊?” “没有啊。” 房长安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反问道:“对了,你跟你弟弟说过嫣然吗?” “没有。” “那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 他又笑起来,一副觉得小孩子说胡话很好玩的语气,“还说要拿姐姐换我妹妹。” 王珂羞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长安怕她恼了,赶紧又道:“不过我没同意。”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再补充:“你弟多大了啊?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思想,太不尊重女孩子了,你得管管他。” 王珂哼道:“不用你管。” 房长安撇撇嘴,把话题移开:“你就不问问我家为什么好号码?” “为什么啊?” “因为我家搬到镇上来了,原来的电话就不用了。” “啊?什么时候啊?” “今天刚搬,我刚收拾完东西,就来给你打电话了。” 房长安很委婉地表示我第一个就想到告诉你的意思,接着主动解释:“暑假我们不是去温州嘛,那里有很多鞋厂,我妈才想起来要回家里开个鞋店,既然在镇上开店,那就只好搬过来了。” “你们住哪啊?” “刚买的房子,比原来的地方大多了,我还有自己的房间,还有一张新的大床,回头有空带你来看看。” “我去看什么呀?” “到时候再说呗。” 房长安语气随意,“先不说了啊,反正你知道就行了,我妈喊我呢,我先挂了,你也该吃饭了吧?” “嗯。” “那我挂了,有啥话开学再说。” “嗯。” 房长安挂掉电话,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看看新家新客厅新气象,拿遥控器打开去年的老彩电,觉得还是要弄个壁挂电视比较搭,不过也急不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电视里面播的是什么,就听见老妈在里面喊:“长安,端碗!” “哦。” 房长安应了一声,往厨房走过去,路过楼梯的时候又扯着嗓子往楼上喊:“房长明!房嫣然!下来吃饭!” 没有天然气,从容也还没来得及去买煤气,只先把家里带来的煤炉烧上,做了一份炒土豆丝,一份青椒炒蛋,然后少了稀饭热了馒头,就是母子四人搬到新家后的第一顿饭。 饭菜不算丰盛,但在新家里面,用新家具新茶几,连吃惯了的“妈妈的味道”都变得更加香甜起来,而且茶几就摆在电视机前,房长安开了电视就没关,更方便地看电视,从容也没说什么,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因此而变得愈发开心,觉得搬家都太幸福了。 “可惜爸爸不在。” 饭吃到半截,房嫣然忽然没来由地冒出来了这句话,从容笑道:“你爸也快回来了,马上开学,一学期过完就回来了。” 房嫣然算了一下时间,道:“那还要好久啊,一个学期呢。” “不久,你得这么算,开学摸底考试,然后单元考试,再然后期中考试,再然后又是单元考试,最后期末考试,期末考试之前爸爸就回来了。” 房长安很贴心地安慰妹妹,“这么一算是不是很快?” 房嫣然鼓着腮帮瞪着大哥,不想理他了。 沙发距离茶几有点远,房嫣然手不够长,不愿意坐在沙发上面吃东西,搬了小凳子坐在茶几前吃饭,房长安伸手拍拍她脑袋,笑道:“行啦,不逗你了,之前教你们的英语没忘吧?” 村里小学不教英语,但镇上小学是教的,房长安担心弟弟妹妹跟不上,暑假在温州的时候一直在帮他们补习,除了背单词之外,主要是教他们用英语对话。 经过一年的联系,房长安如今的英语水平成功地超过了重生前,直逼高考后的巅峰水平,而且他经常跟着沈墨听英语听力,也常常用对话的模式来练习,发音应该要比教英语老师的徐老太太志强不弱,毕竟老太太的发音实在太不标准了。 房长安对镇上小学的英语教学水平也不敢抱有太大希望,为了避免弟弟妹妹被填鸭式教育教的太死板,有意识地培养他们要敢说。 “我都记得。” 房嫣然看看二哥,有点得意,因为她比二哥学得还好,房长明撇撇嘴不说话,专心地看电视。 吃罢晚饭,房长明和房嫣然还想要继续看电视,播的是苏有朋贾静雯版本的倚天屠龙记,房长明和房嫣然都不喜欢这里面的人,因为跟之前看的不一样,不过反正都是武侠,也愿意看,不舍得走。 从容收拾着碗筷道:“今天刚搬家,破例一回,以后不许这样看了,看完这一集,就不准看了,去学英语,你们以前都没学过,等开学了跟不上。” “哦。” 俩小家伙听说能看完这集,也就顾不得反抗学英语的事情了,好在大哥讲的比较好玩,还有英语故事。 学了一个小时英语,房长安去洗了澡,又来喊房长明和房嫣然去洗,教他们怎么调节热水器,房长明很不爱洗澡,不过现在总算比在老家的时候洗澡省事,在大哥的淫威之下只得屈服。 只有一个卫生间,用的还是楼梯间,不算大,好在并没有放洗衣机,日常使用并不算逼仄,房长安正准备要买洗衣机,他想要的是全自动的,可惜价格太贵,跟老妈商量后还是决定先买一个便宜的凑活用,放在院子里面,用东西遮盖住防晒就行。 房长安回到房间里面看书,房嫣然忽然推门进来,小声道:“大哥,我一个睡觉害怕。” “那你去长明房间里面睡。” 小丫头扁扁嘴出去了,门都没关,过了会儿听见房长明很嫌弃的声音:“你滚!你自己睡去!” 过了会儿,又听见小丫头站在楼梯道前冲着楼下喊:“妈妈!妈妈!我晚上跟你睡好不好?” “你自己睡!” “就我一个人,我怕!” “怕什么啊?” 从容沿着楼梯走上来,到房长安这里看看,又到房长明那里看看,小丫头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时地扯着老妈的衣服央求道:“妈妈我跟你睡吧。” 从容不许,她又道:“那你跟我睡行不行?” 从容哭笑不得,不过以往房嫣然跟着房长安和房长明的床离的很近,跟爸妈也相当于只隔了个小门,骤然搬家分开,确实很难立即适应,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晚上先陪着小丫头睡,让她先适应一下再一个人睡。 房禄军晚上加班,将近十点的时候打来电话,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很积极地跟老爸分享搬到新家来的感受,房长安也跟老爸聊了几句。 房禄军这段时间打电话,与房长安的话都不多,都是叮嘱好好学习,房长安本以为今晚也是这样,却没想到房禄军听到他接电话,先问:“你花了多少钱?” 开店目前的花费只有两千店铺租金和装修的预付款,房子、家具的总花费两万七,房禄国几家借了一万三,房禄军从厂里支了三千有部分是预支,姥姥和外爷听说后又给了两千,这些都算是爸妈筹到的钱,共有一万八。 房长安没打算动股票,准备找沈诚言先借,沈诚言压根没等他开口,他人还没从温州回来,就往他拿着的卡里面打了三万。 房长安取了两万交给老妈,总预算三万八,如今还剩下五六千。 他并没有隐瞒借钱的事情,给老妈的解释是股票以后会升值,现在卖了太亏钱,从容比房禄军接受能力强,房长安这一年来的转变她也更加了解,并没有多说,只是告诫他要记者人家的恩情。 房长安把情况有选择地跟老爸说了,然后又道:“爸你放心吧,我跟妈妈都算过了,那地方就在一中旁边,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忙宣传,肯定能赚钱,等店里面生意好了,你就不用在那个厂子里面打工了,跟我们一起开店就行了,我妈去哪都晕车,进货什么的都得靠您来才行。” 房禄军叹了口气道:“先做吧,鞋厂那边我回头再去看看情况,厂里这边我现在还不能辞工,不然要是亏了,那咋办?总得有个赚钱的。” “嗯嗯!有道理,还是您考虑的周全!我跟我妈就想着赚钱了。” “唉,为虑胜先虑败嘛。” 房长安压根也没说让房禄军立即辞职,不过自然不吝啬于夸奖,先把高帽子给老爸戴上,没办法,他就吃这一套。 跟老爸聊了会儿,房长安回床上睡觉,原本还有点困,关了灯却又没了睡意,他默默地把接下来的发展情况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又想着马上要开学了,两个月没见,也不知道王珂有没有又长大一些还有沈墨 他比平日睡得晚,第二天反而比平日醒的还要更早,醒来看了一下小闹钟,还没到六点,不过外面天已经亮了,发了会呆,起床下楼。 洗漱完毕,走到客厅才发出门开着,从容已经先起来了,正站在门廊下看着外面,见儿子过来,问道:“你起这么早干嘛?” 房长安笑道:“您起的比我还早。” 从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房长安走到院子里面伸了个懒腰,呼吸换气,从容就在廊下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道:“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房长安笑道:“这有什么,等我爸回家的时候,估计连家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才觉得像做梦一样。” 从容有点忍俊不禁,不过感慨的情绪淡了,舒了口气,给自己打气道:“钱都已经花出去了,接下来该好好挣钱了!赚了钱以后给你们买更大的房子。” 房长安笑道:“好!我们兄妹三个就指着您那家鞋店养活了,娶媳妇嫁人全靠它了,您可得好好挣钱。” 从容的思想在同环境的同龄人中本就是比较灵活开明的,已经走到这一步,没了退路,也就不再去想更多,专心地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 店铺那边粉刷相对比较简单,买一些试鞋的镜子同样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最难的是灯光,房长安只知道灯光很重要,可以让衣服、鞋子都更看好,却不知道具体的讲究。 好在他提前看过书,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吃完饭后,母子俩一块到市区去,先找到了几个名牌专卖店,看看人家怎么装修的。 房长安马上就要开学了,没有时间全程跟着老妈,为了保证老妈不会因为省钱而打折扣,他只能采用跟订购鞋子一样的套路,都是先付定金,把货架、灯泡等东西先订好。 把东西都采购好,从容继续跟着装修师傅看店铺装修,房长安换上新衣服,背上旧书包,走进熟悉的校园,开始他初中生活的第二年。 九月一号正式开学,三十一号初二、初三的学生就要晚自习,程梦飞并没有如同前世那样消失不见,依旧按时出现在初二四班的教室讲台上。 房长安却与前世一样,与王珂成为了同桌。 不同的是,前世俩人同桌是新班主任的安排,而这次则是他死皮赖脸硬蹭上去的。 【160】去年的这张课桌上 三十一号,房长安上午跟着老妈到店铺里面看了装修进度,中午吃完饭睡了一觉,然后管着弟弟妹妹看了会书,就接到了房殿秋的电话,说她和房影准备从家里出发了,要他半个小时左右到灯塔等着。 由于房长安搬家,马家沟三杰变成了双英,实际上过去一年里面房长安也没跟房殿秋、房影俩人一块来学校几次,影响不大,不过以后没办法再一块回家了,且俩人都没来过房长安新家,房殿秋因此想要来看看。 房长安过了半个小时出门,慢悠悠地走到地方,正好看到房殿秋和房影骑着车过来,房殿秋问他:“你刚来吗?” 房长安扬了扬手里面的雪糕道:“等半天了,看你们来了才去买的雪糕。” “我们俩都看见了,你就是从那边走过来,然后看到我们才拐弯去买雪糕的。”房殿秋毫不犹豫地揭穿了他。 “都一样,走吧。” 房长安没骑自行车,原本想着多走路锻炼,不过天太热了,就懒得了,霸占了房殿秋的自行车,载着她一块回家,想了想又在路边多买了两块雪糕,老妈不在家,就不用给她带了。 房殿秋和房影到家里坐了会儿,逛了两遍也没啥玩的,房影提议打牌被房长安否决,看了会电视就回学校了。 房长安等了等,见老妈没回来,于是自己做了晚饭,炒土豆丝,炒豆角,没馒头了,他其实也会蒸,四年级就学会了,但懒得,让房长明出去买了几个埋头。 兄妹三个正在吃饭的时候从容回来,房长安打了招呼,吃完饭跨上书包,里面装着被他当课外读物翻了一遍的暑假作业和一本觞政,走路往学校去了。 约莫接近三里路,房长安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到教室的时候五点四十,觉得这个时间还可以接受,以后就没必要骑自行车了。 房长安到教室的时候,班里面的人几乎满了,除了少数跑去聊天的,大多都还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原属于房长安和沈墨的课桌上空空荡荡,与将近坐满的教室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班长来啦!” “班长你是不是又变白了?” “班长你是不是长高了?” “班长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看到房长安进来,许多人都笑着打招呼,正与后桌人说话的王珂也回身看过来,目光与他一触,飞快地打量一眼,然后又转过身与人说话去了。 房长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吴迪看了看他,似乎想说话,但没说,房长安笑了笑,从书包里面掏出觞政慢慢看。 王浩在后面戳了戳他,问道:“你回寝室了吗?我们寝室换了,一个人一张床。” 房长安道:“我家搬到镇上来了,不住宿舍了。” 王浩愣了一下,“以后都不住了吗?” “高中估计还要住。” “高中也不在这里上了啊。” “咋哩,还想让我闻你的臭脚丫子味?” 王珂回过身,有点忍俊不禁地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没问,郑莉莉问了出来:“那你以后还跑步吗?” 房长安笑道:“跑啊,跑完步再回家,又不耽误,不然还有人以为我吓跑了呢。” 王珂知道他说的是之前两人打电话说“谁打得过谁”的事情,哼了一声,依旧不理他。 吴迪问:“你家搬到哪里来了啊?” “我也忘了在哪,灯塔往东那条路上,往北转弯。” 吴迪的表情有点古怪,“我家也在那,你家在路东还是路西?” “路西。” “我家在路东。” 吴迪像是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说“还好没在一块”了。 房长安笑道:“这么巧,要不等星期了我去你家跟叔叔姨姨打个招呼?” “别别,没必要,没必要。” 吴迪立即拒绝,他可不希望爸妈最里面又多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又觉得这样拒绝房长安有点不大好,这毕竟是“长安哥”啊,又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你家跟王雨薇家里挺近的,她家也在路西边。” 王雨薇听见了吴迪说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过来:“吴迪你说我什么呢?” 吴迪道:“房长安家搬到镇上来了,应该跟你家挺近的。” 王雨薇愣了一下,她去年还刚去过房长安家里呢,这才多久,怎么就搬镇上来了?她看了看房长安,问道:“你家几号啊?” “六十八。” “我家七十。” 房长安新家与房禄国那里类似,都是大院套小院,不同的是这边的“大院”比房禄国那边更大,房禄国那边的大院只有三户人家,他们这边却有五户,院门排成一列,门前的空间类似于一个巷子,只不过一头堵着,一头是大门。 房长安家在进门第一户,六十八号,搬过来三天,里面的邻居们见过两家,也都只是泛泛聊了几句客套话而已,还真不知道居然跟王雨薇成了邻居。 俩人都有点愣神,吴迪倒是很热情地道:“那你们俩可以一块上下学了。” 房长安笑道:“有空的一起。” 他说完之后先看王珂,小姑娘眸子盈盈一瞥,低头看书,房长安跟着看了一眼,没看到封面,但认得出来就是自己送的王维诗集。 教室里面很快坐满,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大多在聊天,也有一些暑假作业没写完,在奋笔疾书地赶,房长安前世也做过这种事情,现在实在懒得。 你一个暑假都写不完的作业,指望哪个老师会愿意去批改吗? 程梦飞走进教室的时候,房长安不由自主地往她身后看了过去,透过教室前门看到夕阳残照,金橘色的光芒将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他想起了寒假之前自己误以为过了年就看不到沈墨,当时看着她跟着程梦飞离开的背影,仿佛间似乎看到了她长大后的样子。 而现在,他记起了这一幕,沈墨已经真的转学了。 两年之后,如果在市一中相见,她会是自己当初“看到”的样子吗? 程梦飞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房长安的异常,她立即意识到了缘故,鬼使神差般地也跟着往门外看了一眼,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随即转身走上讲台,暗暗好笑。 跟去年开学一样,先发书,后排座位。 “一年过去了,大家升了一级,个子也都长高了不少,我们重新排一下座位,跟谁坐一起你们自愿。” 程梦飞的话刚刚说完,底下就有轻微的骚动,有的兴奋有的忐忑,她也不急着压制,等了一会儿才笑着继续说道:“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互相了解,我们这学期会换两次座位,今天调一次,等期中考试之后再调一次。” “大家全部到走廊去,我按照成绩名次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同学先进来选座位。” “大家选完之后,我会再按照整体情况调整一下,好了,大家都出来吧。” 程梦飞说着,当先走出教室,教室里面其他人也都在嗡嗡嗡的声音里面站起来,还有人在回想上次期末考试的排名。 “房长安第一,沈墨第二” “你是不是傻?沈墨转学了啊!” “我知道,我说名次。” “第三是谁来着?” 还有人冲房长安喊:“班长,沈墨走了,我跟你同桌怎么样?” “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王珂没看房长安,站起来后等了等郑莉莉出来,对她道:“要不我们俩坐一起吧?” 郑莉莉看看她,然后再看看回头看过来的房长安,流露出疑惑和询问的表情,房长安笑着冲她比了下大拇指。 王珂脸一红,拖着郑莉莉的手臂往外走,小声道:“我又不跟他坐一块,人家有同桌。” 郑莉莉道:“沈墨转学了啊。” 王珂小声道:“那还有王雨薇呢。” 房长安暗暗叹了口气,我招谁惹谁了啊? 所有人全部都走到走廊里面站着,房长安很自觉地站在距离教室门比较近的地方,程梦飞站在教室门内,拿着期末考试的成绩表依次喊名字。 “房长安,刘贝,王莎,李帅,毛闪闪。” 因为沈墨转学,从刘贝开始所有人名次往前递进,程梦飞先喊了五个人进去,房长安带头走进教室,刘贝和王莎走在后面,然后是李帅和毛闪闪。 王莎在后面小声问道:“你们都坐在哪里啊?” 刘贝道:“我肯定坐在后面。” 房长安这个暑假涨了两公分,身高达到了一米六七,刘贝几乎与他差不多高,哪怕先进来她也不准备坐在前面。 房长安笑道:“我也坐在后面。” 他选了第四排,原来王浩坐的位置,刘贝看看他,原本似乎想要走过来的,见他选了这个位置,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一笑,到过道另一边跟王莎一块坐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 王莎有点奇怪,刘贝朝房长安选的位置一努嘴,王莎看过来,也了然一笑,点点头,又跟刘贝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毛闪闪原本还在犹豫,见她们俩坐了同桌,道:“那我坐在你们前面吧。” 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六、五七左右,刘贝和王莎选的都是第四排,她犹豫了一下,又往前挪了一排,选了刘贝和王莎同列的第二排。 王珂期末考试排在第十二,顺位在第十一个进来教室,刚好在第三批,她这个暑假也长高了一些,房长安暗暗估算了一下,她现在身高应该有一米六了。 王珂走进教室,看了一下座位分布,房长安坐在第四排中间位置的靠外过道那桌,中间的桌子空着,内过道那边坐着刘贝和王莎。 她原本想要往房长安这边走过来,结果脚步一动,发现刘贝、王莎、毛闪闪、李帅等许多坐好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都在等着她走过去。 王珂并不算很内向,但这个年龄段正值敏感时候,以往有沈墨在还好,毕竟都跟房长安关系好,也没有人说什么,然而随着沈墨转学,似乎某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这时候被同学们并无恶意但明显在关注着的模样盯着,她脸上一热,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生日那天晚上房长安用新电话打来时弟弟的话,后面的女生靠近过来,似乎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力道十分微弱。 她却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力道走上了讲台,走到了教室的内过道去,来到了毛闪闪、刘贝、王莎这边。 原本都已经默认了她与房长安同桌的刘贝等人都愣了一下,转头再看房长安。 王珂走出那一步心里面就已经后悔了,但众目睽睽,一步踏出,万万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懊恼又是羞窘,觉得比走过去跟房长安一块坐还要更加心虚,觉得像是故事里面那个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蛋。 她不敢看房长安,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他解释,甚至都想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房长安肯定会生自己的气,以后两个人坐那么远,能说话的次数不多,慢慢就会疏远了要不要等晚自习放学找他解释一下?可是说什么啊?越描越黑 她在刘贝和王莎前面的第三排空桌坐下来,前桌的毛闪闪转头看看她,似乎想要说话,但没开口,像是又被其他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王珂正沉浸在懊恼后悔的情绪里面,反应比较慢,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抬头看毛闪闪,却见她看着后面,并且目光所在似乎还在往前挪。 这个轨迹像是 她下意识地转头,顺着毛闪闪的目光往自己座位旁边的过得看过去,刚转过来,视线已被挡住,看到有点眼熟的崭新的白衬衫,一只手已经在她桌前敲了敲。 房长安指了指她里面的空位,“这有人吗?” 王珂仰着头看着他,愣了一下,像是怀疑眼前的他是假的一样,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他刚刚还坐着的位置。 房长安被她傻兮兮的样子逗笑,努力忍住,王珂已经反应了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板着脸有点凶巴巴的样子,有点委屈地垂下头,小声道:“没有。” “那你让我进去。” 王珂没抬头,也没说话,微不可查地嘟了嘟嘴,挪着椅子往课桌上靠了靠,让他从后面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脑袋懵懵的,觉得脸颊发烫,心也跳的很快,都不敢抬头看周围的同学,好在很快听见程老师又在喊其他人的名字,这才悄悄抬起头,发现并没有几个人看自己,都在关注刚进来的几个同学,前面的毛闪闪也迎来了她的同桌,是张璐。 王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见程老师往这边看过来,又不禁为房长安担心起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房长安的反应,就看到程老师往这边瞥了一眼,表情似乎有点无奈,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当什么都没看见。 她又怔了一下,这才敢去看房长安,房长安横了她一眼,她立即扭过头,认真地看着窗外,车棚的顶棚、院墙还有学校外面的居民楼,都光秃秃的,电线杆之间扯着电线,上面还挂着飘落的树叶,院墙内外都有高大的杨树,郁郁葱葱,但对于生活在农村的她而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看了很久,努力绷着小脸,还是没能忍住,偷偷露出抑制不住的甜甜的笑容。 与此同时,她忽然记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不对,那是九月五号,反正是开学的时候,大家都还不认识,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面坐着,他来得很晚,就是这样走过来问自己旁边有没有人,自己说“没有”,然后他说“那你让我进去”。 跟刚刚的对话一模一样! 而且!连座位都一样,就是现在坐的这张课桌上!! 【161】惊喜 所有人的座位全部调整好之后,程梦飞先让大家把自己的书本东西都搬过来,自己站在讲台上面看着,挑出来了几个人做调整。 这其中有的确实是身高不大合适,也有的其实影响并没有那么大,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学生自己选择了位置、同桌之后,作为班主任必须要做调整,否则班主任的权威如何体现? 好在程梦飞并不喜欢折腾,只调整了四五个人而已,所有人都把东西整理好,她站在上面看了看,笑道:“大家暑假玩的开心吗?” 一年来的相处,班上多数同学都很喜欢这个年轻漂亮又没有什么架子的班主任,听她问话,许多人都七嘴八舌的回答起来,多数都答“开心”,也有人喊“不开心!”还很大声。 程梦飞笑着问道:“怎么不开心了?” 特立独行的人是杨逍,大概没想到程老师会问自己,班上同学也都看过来,往下挨了矮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两个月没看到程老师和同学了,太想你们了,所以不开心。” 教室里面霎时哄笑一片,程梦飞也笑:“现在如愿以偿了,开心了吧?” 杨逍还从没这样跟程老师说过话,一贯没脸没皮惯了的,竟然有点脸红的样子,连声道:“开心,开心。” 程梦飞又笑了笑道:“期末考试我们平均分比一班多了一点点,位列四个重点班第一,当然也是全校第一,不过差距很小,现在沈墨同学又转学走了,我们班少了一个尖子生,我希望同学们能够更加努力学习,把沈墨同学转学损失掉的那些分数补回来,大家有信心吗?” “有!” 甭管有没有,反正先喊了再说。 “好!” 程梦飞很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一个假期没见面了,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今天破个例,允许你们正大光明的写纸条,联络联络感情看什么,你们以为你们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干嘛啊?” “尤其是你房长安,身为班长,带头违反纪律,回头再慢慢收拾你。” 同学们发出一阵由低到高,从忍不住到光明正大的哄笑声,王珂也捂着嘴跟着笑,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回了个恶狠狠的眼神,可惜小姑娘回过味来,已经不怕他了。 “记住,就第一节课啊,第二节开始都给我好好预习功课,还有不要说话,别影响到别的班的同学看书,房长安你给我看着点,尤其是要管住自己,要以身作则。” 房长安敬了个军礼:“好的,程老师,我保证!” 程梦飞点点头道:“学习委员由刘贝接任,你要配合房长安和张璐,为我们班同学服务,带领大家共同进步。” 刘贝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点头道:“好的程老师!” 张璐更意外,没想到自己这么差的成绩程老师居然还会提起自己,虽然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程老师这个时候的点名毫无疑问是照顾她作为副班长的面子,让她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又觉得有点羞愧,认为自己成绩这么差实在对不起程老师。 “那我就不打扰大家交流感情了,大家自习吧。” 程梦飞离开教室,教室里面立即响起一阵哗哗哗纸张翻动的声音,甚至有人笔走龙蛇都能发出刷刷刷的声音来。 房长安也没管是谁,没好气地道:“咋写个字还这么大动静,你以为你张旭啊?” “啊?” 坐在角落里面向来老实木讷的张旭有点懵地抬起头,“班,班长,我咋了?” “没说你,我说的是唐朝的书法家张旭,草圣。” “哦。” 张旭不好意思低下头,教室里面则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房长安也笑道:“行了行了,别笑了,都安静一点,别让程老师难做。” 老师公开说让同学们仔细看传纸条确实罕见,大家也都愿意体谅程梦飞,很快都安静下来。 房长安这才有空好好打量王珂,乌黑的长发依旧绑成马尾辫,随意地束在脑后,上身是一件印着英字母的白色短袖T恤,柳眉杏眼,清纯明艳,秀颈修长,肌肤奶白,侧颜仍显稚嫩,却愈发能看出未来那个明艳秀美的少女轮廓来。 王珂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秀气的柳眉微微蹙着,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房长安冲她笑了笑,从桌洞里面掏出沈墨送的ipod,将一只耳机递给她,王珂认出了这个跟沈墨的那个不一样,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又递过来疑问的眼神。 房长安有点无语,先把耳机给她,然后拿出去年没写满的本子给她写字:“你还想靠眼神跟我交流吗?” 王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写字问:“你买的?” 房长安很坦白地回道:“沈墨送的,这玩意贵的要死,我哪买得起。” 王珂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写:“哦。” 房长安笑着给她回:“觉得没给我买礼物愧疚啊?没事,我也没给你买嘛,扯平了。” 王珂看了他一眼,皱皱鼻子,没有回复。 房长安继续写:“沈墨没给你送礼物吧?” 王珂:“没有。” 房长安:“这玩意就是送给我们俩的,不然为什么刚好是两只耳机?” 王珂:“因为人有俩耳朵。” 房长安:“你这就属于不懂得解读了,这玩意一个就要两三千,沈墨就算零花钱再多,能买得起几个?就是送我们俩的,要不今晚你拿回去。” 王珂又看了他一眼,皱皱鼻子:“我生日那天沈墨来找我了,送了我礼物。” 房长安:“????” 房长安:“你们俩居然背着我偷偷见面?” 王珂白了他一眼:“什么叫背着你偷偷见面啊?我们见面又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房长安:“你们在哪见的面?” 王珂:“镇上啊,我们俩一块逛街,还吃了东西。” 房长安:“那为什么不喊我?” 王珂很无辜地看着他:“我们也不知道你家搬到镇上来了啊。” 房长安:“那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啊!” 王珂:“打了啊,没人接。” 房长安明白了,那会儿都去镇上了,家里压根没人。 王珂继续解释:“我们俩吃东西的时候想到你了,就给你打了电话,然后没人接,就没办法了。” 房长安:“还算你们有点良心。” 小姑娘抿嘴一笑:“我们吃不完。” 房长安:“居然对我这么好?” 王珂有点迷惑地看看他,怀疑他脑袋坏掉了,没理他,房长安继续追问:“她送给你的什么礼物?” 王珂:“不告诉你。” 房长安:“我都告诉你了啊。” 王珂:“我也没让你告诉我啊,你可以自己听。” 房长安叹了口气,耍赖比不过,扬长避短,发挥长处:“你就不想问问我给你准备的什么惊喜?”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抵得过好奇心,写字问他:“什么惊喜?” 房长安小心地从书包里面摸出来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鹅卵石,圆润光滑,有属于鹅卵石的纹路,就很普通的那种,珍而重之地推到她面前。 小姑娘伸手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端详着,抬头看看他,然后写字问:“这是什么?” 房长安:“鹅卵石啊,我在海边捡的。” 王珂气鼓鼓地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写字,嘴角悄悄露出甜甜的笑意,又迅速地绷住了。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啊?” “不是啊,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那惊喜呢?” “你知道我要送你惊喜,暑假里面是不是一直很期待?有一件期待的事情,想着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猜测我会给你什么惊喜,然后过得很开心?这就是惊喜。” 小姑娘把这段话看了一遍,然后再看一遍,抬头看看他认真的表情,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又低头仔细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看错也没理解错,重新抬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瞪着他。 眼睛里像是有两簇小火苗。 房长安也睁大眼睛,身子往旁边稍微仰了仰,肢体动作配合着表情很清晰传达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难道不是很大、很浪漫、很有新意的惊喜吗?” 小姑娘跟他对视了几秒钟,嘟着嘴气鼓鼓地看书,不理他了。 房长安写字问她:“咋了?” 小姑娘继续看书。 房长安再写字:“你不喜欢我的惊喜和礼物吗?” 继续看书。 房长安只得又写了一段:“那我们换一个角度,这颗石头仍然是生日礼物,但是你之前肯定没想过我还会送你生日礼物,对不对?那我送你生日礼物这件事情,算不算是惊喜?” 王珂接过来看了两遍,想了想,歪着脑袋看了他两秒,终于点了点头,然后给他写了俩字:“好吧。” 房长安接过来看看,继续写:“还不满意对吧?我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字写在哪里能够保存千万年?” 这问题有点深奥,小姑娘很认真很慎重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很有信心地写字回复:“心里?” 房长安差点没吐血,“你还写天上呢,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或者电视剧,动点脑子好不好?” 王珂见他又凶巴巴的,嘟着嘴气鼓鼓地写字:“那写在哪里?” 房长安见她还算配合,这才又继续写字给她科普:“石头上。” 小姑娘接过本子看了一眼,立即睁大眼睛,吃惊而又惊喜的样子,然后把那颗小鹅卵石拿出来翻来覆去、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半晌。 “这上面有字?” 她把本子递过来,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问号,像是在说:“我怎么看不到啊?”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回复:“只有最聪明最漂亮的人才能看到。” 小姑娘又嘟着嘴不想理他了,不过为了弄明白字在哪里,还是写字给他:“字在哪呢?” 房长安无语了,很想把她小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我要是有本事在这上面刻字,我还来上什么学啊?” 王珂又睁大眼睛:“那你还骗我!” “虽然没有刻字,但是石头代表的意义仍然可以保存千万年啊。” “什么意义?” “礼物啊。” 王珂看了看,然后回了一个字:“哦。” 给房长安看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本子拿了回去,“你就捡了一颗吗?” 房长安回:“两颗,你一颗,沈墨一颗。” 王珂看完内容,抬头瞅瞅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可以接受,于是点了点头,小心地把石头收了起来。 房长安见状,又给她写字问:“喜欢?” 小姑娘转头瞅瞅他,然后拿着钢笔在本子上写:“嗯。” 房长安朝她笑了笑,指了指耳机,不再说话,安静听歌,周杰伦在里面唱:“冷空气跟琉璃在清晨很有透明感,像我的喜欢被你看穿,摊位上一朵艳阳,我悄悄出现你身旁” 房长安正在听歌,王珂又递了本子过来,嘟着小嘴像是吃了苦瓜的表情:“能不能不听周杰伦啊?我都听不清他在唱什么。” 房长安叹了口气,把ipod递给她,过了会儿听见里面开始唱:“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房长安写字问:“这不还是周杰伦吗?” 她回:“我喜欢听这首。” “我也喜欢。” 俩人不再“说话”,专心听歌看书,过了会儿,房长安忽然察觉到衣服被什么触碰到,很熟悉的感觉,低头一看,一只白嫩小手飞快缩了回去。 桌洞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深棕色的钱包。 房长安转头看着王珂,嘴角扬起笑容,小姑娘抿着嘴角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想搭理的样子,然后偷偷泛起甜甜笑容,继续看书。 【162】杜牧是个禽兽 “叮铃铃!” 八点五十,晚自习照常放学,吴迪这回坐在第四排的靠墙位置,也就是在房长安的左后方,走过来道:“班长,你走不?” 房长安道:“你先走吧,我晚点再走。” “这么爱学习啊?” 吴迪嘀咕一声先走了,房长安照常看书,他里面的一桌坐着冯妍妍和阚熙,都是走读生,不过都从外面的过道出去,他坐着不用动。 王珂看看他,回头问刘贝:“你晚上还要去跑步吗?” 刘贝想了想,问道:“你们几点去?” 王珂道:“早一点吧。” 刘贝想了想道:“那我今天晚上跟你们一块,明天估计就不去了。” 她要继续看书,如果早点去跑步的话,还要再回教室里面,不如不去,不过今天还没正式开学,没有什么作业要写的,也还没买习题、资料,事情不多,可以早点回教室。 房长安王珂的意思,是怕自己回家太晚,笑道:“没事,晚点就晚点。” 王雨薇坐在原本王珂的座位上,转头看过来道:“你们都去跑步吗?去哪跑啊?” 刘贝道:“操场啊,中考不是有体育加试嘛,提前练习一下。” 王雨薇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几点去啊?我跟你们一块去行吗?” 刘贝看王珂,王珂看房长安,房长安道:“九点二十吧。” 刘贝没意见,其他人也没意见,各自看书或者聊天,房长安与王珂后两节晚自习都没听歌,他碰了碰她的手臂,问道:“你晚上要听吗?明天晚上我得拿回去冲电。” 王珂想了想,没跟他见外,伸手接了过来,刘贝在后面问:“这是MP3吗?” 王珂点点头,又指了指房长安:“他的。” “能让我听听吗?” 王珂把ipod交给刘贝,又教她怎么使用,转着身跟刘贝和王莎聊起来,房长安悄悄地将一个小盒子放进她桌洞里面,以防万一,特意放到最里面,这才迅速收回手坐好。 一直等到一块去跑步,王珂也没有半点察觉。 郑莉莉见王珂也跟着跑步,很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还要回家吗?” 王雨薇笑道:“对啊,房长安不是也要回去嘛,等下我跟他一块回去。” 郑莉莉看了看王珂,王珂当没看见。 房长安照例先热身,随后慢跑了一圈,虽然没尽全力,但自我感觉体能提高了不少,慢跑一圈没有多大压力,觉得“雪耻”之日已经不远了。 开学第一次锻炼,又没有什么作业的压力,跑完步王珂她们又要跳远。 跳远上就没有尽力不尽力一说了,因为尽力也累不着,房长安跳了两回,都是一米八五左右,过了一米八的及格线。 王珂比他稍微近一些,不过也有一米八,按女生的标准已经足够满分了。 又说笑几句,房长安与王雨薇一块回家,她骑了自行车,不过并没有骑,推着自行车与房长安一块走着回去,并且指给了他一条近路,不走灯塔过,从学校门前的石渣子路上了水泥路就往东拐,去年开学第一次周末房禄生来接,她就是骑着自行车从这条路回家的,单趟可以节省三四百米的距离。 这条路上都是民居,接近十点的时候已经比较安静了,许多人家里都已经熄了灯,俩人慢慢往回走,闲聊几句之后,王雨薇忽然问:“你刚刚往王珂桌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啊?” 房长安没想到会被她给看到,随口道:“之前王珂让我给她买的东西。” 王雨薇扭头看着他,旁边一户人家院门没关,里面透出灯光,照耀在她莹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揶揄的笑意:“你还想骗我?我都看到了,是包装好的盒子。” “对啊,都说了王珂让我给她带的嘛。” “你怕我到处乱说啊?” 王雨薇盈盈地横了他一眼,“放心好啦,我不会乱说的。” 俩人走进黑暗中,她压低了声音,小声笑着问道:“班长,你是不是喜欢王珂呀?” “瞎说,你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我原本还以为你喜欢沈墨呢,没想到沈墨才刚转学,你就开始跟王珂” 王雨薇哼了一声,又道:“你要真喜欢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喂喂喂,你才多大?我们是学生,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要整天想这些。” 房长安怎么可能露风声,义正辞严地道,“我作为班长,有必要纠正你这种不良的思想,帮助你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王雨薇扭头看着他,朦胧的光线里笑靥如花:“怎么帮我?” “回头看到你爸妈,告诉他们你有早恋的倾向,要严加管教。” 王雨薇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些,小声道:“我没爸,就我跟我妈两个人。” “呃不好意思。”房长安有点尴尬地道歉。 “没事,又不是你让我爸妈离婚的。” 王雨薇甩了甩头发,又笑起来,“你别想转移话题啊,你是不是喜欢王珂?” “作为班长,我喜欢我们班的每个人,把大家都当成兄弟姐妹一样喜欢,包括你。” “我才不稀罕呢。” 王雨薇撇撇嘴,偏过头斜睨着他,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笑意,“你要是只喜欢我一个还差不多,都喜欢谁稀罕啊!” 房长安几乎怀疑眼前这位也是重生者,因为完全看不透她是什么意思,这也太早熟了吧? 俩人来到家门前的镇东路上,慢慢地往家门走过去,王雨薇道:“你说不说啊?不说我明天去问王珂了。” “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是王珂让我给她买的东西,她出的钱,让我给她带,不是我送她的。” “行,就当是她给你钱让你给她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没有人家允许我告诉你不合适吧?” “那我明天自己问她。” 房长安无语了,很怀念过去大半年那个对自己仅存于客气的王雨薇,这也太多事了吧? 如果是他自己,压根不在意王雨薇怎么样,不过担心王雨薇暗中使坏,如果真传出什么流言,受到伤害的毫无疑问是王珂。 这个年纪的恶意与善良一样,都是天真与懵懂的,许多人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行吧,里面是钢笔。” “骗人,那个小盒子里面怎么可能放得下钢笔?没那么长。” 王雨薇立即戳穿了他的谎言,嗔道:“我给你发誓行不行,肯定不告诉任何人,你说嘛!” “好吧好吧,是墨水。” 王雨薇回头瞪了他一眼,跨上自行车骑着往前走,“我不问你了,明天我自己问王珂。” “哎哎哎,我跟你说。” 王雨薇这才又停下里,一只脚撑着地,回头问他:“什么?” “手链。” 王雨薇想了想,大概觉得这个比较可信,歪着头看着他,“你还说不喜欢她?” 房长安摊了摊手,“我说了啊,她自己买的,不是送的。” 王雨薇抿嘴一笑,“那块小石头呢?” “不是,你整天上课不好好上课,老看别人干嘛啊?” “我没老看啊,不小心就看到了。” 王雨薇抿着嘴笑,“那总是你送的了吧?” “我海边捡的,又不值钱。” “那你怎么不给我捡一颗?” “我又不知道你要。” “你也没跟我说你要去海边啊。” “我干嘛要跟你说?” 房长安对她的性子有一定了解,知道她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生气,因此说话也不客气。 王雨薇展颜笑问:“那你为什么要跟王珂说?”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王雨薇又推着自行车跟他一块往回走,“你捡了几颗啊?送我一颗呗。”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它干嘛?” “我喜欢啊,我还没看过海呢。” “就一颗。”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至少两颗,王珂有了,沈墨的呢?她又不在,你把她的那颗给我吧。” “就一颗。” 反正始终不松口,王雨薇也怕惹他烦了,于是道:“那好吧,你明年还去吗?如果还去的话也帮我捡一颗。” “行,如果去的话。” “一言为定,不许骗我啊?” 俩人走进大院门,房长安回自己家,王雨薇把自行车停在外面,也跟着他进去,房长安转头看着她,王雨薇小声道:“我总得跟姨姨打个招呼吧?” 从容听见动静,从客厅出来,她刚刚从有灯光的地方看来,第一眼没认出儿子后面的人是谁,王雨薇已经走了过去,挥着手打招呼道:“姨姨,是我,您还记得我吗?” 房长安组织的三次“活动”,王雨薇都去了,从容自然认得她,尤其是去年刚开学时第一次来家里,印象尤其深刻,忙笑着招呼道:“当然认识,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屋里面坐。” 王雨薇笑道:“不了姨姨,我家就在隔壁,以后随时都可以来,我就来跟您打个招呼。” 从容愣了一下问:“你家住在这里吗?” “嗯,我家是七十号,就隔了一家。” 从容这才恍然道:“我刚刚还见过你妈妈呢,说你也在二中,我就是没想到居然是你。” “缘分嘛。” 王雨薇陪着聊了会天,告辞离开,从容关了门,回到客厅里面道:“还真巧,这个是叫王雨薇对吧?好像又长高了。” 房长安笑道:“您管人家长没长高干嘛?” “关心一下呗,我傍晚还跟她妈妈说了会话,人也挺好的,长得也漂亮。”从容显然对王雨薇的妈妈印象也不错。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已经先睡了,房长安也没再吃东西,洗漱之后喝了点水,看会书睡觉。 第二天早上,房长安被闹钟叫醒,五点四十,洗漱之后从容也醒来了,房长安提醒道:“您早点做饭,沈叔叔应该七出头就该来了。” 房长明和房嫣然今天第一次到学校去,从容又不认识那边的人,因此沈诚言主动提出今天送他俩过去上学。 房长安原本还有点担心王雨薇又要跟自己一块到学校去,好在并没有看到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一年相处下来,他对王雨薇的印象不算差,但并不是一路人,敬而远之可也,倒不是说要疏远,而是得保持距离。 一路走回教室,房长安暗暗期待着王珂啥时候能发现真正的惊喜,想着她要是今天都没发现,要不要适当地提点她一下。 结果没想到走进教室,过去一年每次都比他来教室晚的王珂已经在座位上坐着看书了,而且左手腕上,正戴着他藏着作为惊喜的手链。 房长安懵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走近一看,银质细链,鹿角形状,就是自己大热天跑老远挑选出来的那条! 他伸手在她手腕旁的桌上点了点,王珂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让他进去,表情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房长安在里面坐下来,转头看着王珂,小姑娘重新坐下,依旧平静地默记单词,房长安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她看,看她能装多久。 小姑娘显然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很专注地继续背单词,还默默地念着,没念三四个,甜甜的笑意就在嘴角扩散看来,她咬住嘴唇,迅速绷住了,然后没过两秒钟,又忍不住再次偷偷笑出来。 大概觉得害羞,她抬起头气鼓鼓瞪着房长安,抿住甜丝丝的笑意,微嗔道:“看什么呀?” 房长安答非所问:“好看!” 她轻轻哼一声,坐正身子继续看书,没念几个单词就偷偷笑一下,然后赶紧忍住,再认真背单词,没过多大会,又偷偷笑一下。 大概觉得影响了自己认真学习的热情,她偷偷地用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房长安很无辜地转头看过来。 小姑娘依旧气鼓鼓的样子,稚气未脱,却已初显少女羞态,亮晶晶的眸子横他一眼,嗓音娇甜地嗔道:“讨厌!” 房长安翻个白眼,也打开英语书背单词:“a fe;fe;ot!很多,大量,a ot!about杜牧真是个禽兽” 要不然怎么写得出“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这种诗句呢?还写得这么贴切,肯定干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163】青云鞋店 开学的第一天,整个教室乃至于校园里面,仍然有假期的余味,不过对于房长安而言,生活已经基本进入了稳定的轨道,一切都朝着预定的方向前进。 暑假回来后由于比较忙,他并没有再去沈诚言家里看报纸,因此中午吃了饭顺道过去了一趟,还书借书,顺便看看报纸,有新的有旧的,了解到了一些时事,有的第一次知道,也有的有一定印象。 7月8号,三峡船闸通过通航验收;7月28号,中国在北极建立了第一个科学考察站“黄河站”;8月15号正式实行绿卡制度;8月27号,刘翔在雅典奥运会上以12秒91的成绩夺得男子110米栏冠军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他觉得挺好玩的,那是在开学第二天的时候,上午第二节课后,他去了厕所回来,回教室的时候遇见了侯孝义、孙严旭,及两三个不认识的新生模样的人,单飞也在其中。 他当时正在跟一块从厕所回来的班上男生闲聊,侯孝义、孙严旭等人远远地招呼“长安哥!”他才注意到,笑着调侃道:“呀,都亲自上厕所啊?” 侯孝义陪着笑道:“长安哥都亲自去,谁敢不亲自去啊?” 房长安又向单飞打了个招呼:“单飞你也来了?好好上厕所,别尿裤子上了。” 单飞表情十分精彩,连房长安的调侃都忘了回应,房长安也没在意,迎面走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对于单飞来讲,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世界观遭到最大冲击与颠覆的一刻。 为了找房长安“算账”,他从去年就开始“苦心经营”,有意识地跟比较牛的同学打好关系,暑假里面还请了两次客,才算说通了关系,并且在开学第二天就见到了曾经在小学里面就很牛的猴子哥。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人物,一时间又局促又紧张,猴子哥没提“正事”,单飞自然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看到房长安的时候,单飞其实很惊喜,心里想的是:“太巧了!太好了!”准备先把房长安指给同学认一下,让他籍此跟猴子哥提一句。 结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同学说,猴子哥跟那个旭哥居然先跟房长安打招呼,而且还喊“长安哥!” 单飞并非愚钝的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短短几句玩笑之中双方的态度差异,房长安是很随意的,而猴子哥跟旭哥虽然谈不上害怕,但明显都是有些讨好的态度。 巨大的冲击之下,他连房长安跟自己说话都忘了回应,还是跟房长安走过去之后,猴子哥问他:“你认识长安哥?”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认,认识” 单飞内心中激烈的挣扎了一下才回答,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说道:“他是我表哥” “那你特么” 侯孝义和孙严旭也都愣了一下,差点想要骂娘,你特么是房长安的表哥,要找谁的麻烦还需要我们来帮忙?寒碜人是不是? 不过这是长安哥的表弟,虽然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亲,可那也是表弟啊,侯孝义赶紧忍住了想要骂出来的脏话,又努力露出笑脸,态度和气的一塌糊涂:“你是长安哥的表弟啊?你不早说?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说话的过程中,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拍单飞的肩膀,不过半途中又停下了,似乎觉得连这都是一种放肆。 单飞满脑子都是懵的,尴尬地笑了笑,孙严旭也道:“对对对,以后大家都是兄弟,都是朋友,互相帮助,好好学习。” 单飞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们不是学生混混吗?台词应该是“谁敢惹你来找我,劳资弄死他”才对,“互相帮助,好好学习”是什么鬼?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安哥在学校里面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啊!” “一整年的全校第一,就问你谁能做到?” “而且每次跟第二名差的都不是一分两分,都是几十分啊。” “我们学校排名每次都换,除了年级第一,雷打不动。” 一群人立即吹嘘起来,让单飞恍惚中有种错觉,他们才是房长安的表弟,自己是外人,他们在给自己显摆他们的表哥有多牛逼 单飞知道房长安成绩好,回回考年级第一,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猴子哥、旭哥怎么看起来有点怕房长安似的。 单飞很委婉地问道:“你们跟他很熟吗?” “还行。” 侯孝义跟孙严旭自然不会说当初还想要吓唬房长安的事情,更不知道差点又第二次去吓唬房长安,做出一副很豪气的样子,“我们都一个学校的嘛,长安哥又没有什么架子。”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学校,别管成绩好的成绩差的,也别管几年级,就算是初三的,见了长安哥都得喊一声长安哥。” “不止我们学校,你在我们镇上,只要说一句我是房长安的表弟,甭管一中二中三中还是海天,没有人敢惹你的!” 单飞有点怀疑他们都收了房长安的钱,被房长安收买了故意来唬自己的。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他迅速的认识、并且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现实,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自己家附近的一个邻居,今年上初三的,在一次校门口遇见的时候,远远地招呼着喊“长安哥”。 随即他又发现了另一件事情,学校每天早上都有人送包子来,全都装在一个饭盒里面,而这也跟房长安有关!似乎整个二中的包子都是房长安负责的 这一点单飞并未亲眼见到,但他见到了一个被人喊“承哥”的人,来自己班里面统计想要预定包子的人数,猴子哥也跟着一起,他们让自己负责班里面分发包子的事情。 单飞一开始很不乐意干这活,觉得被欺负了,又不敢反抗,然后才知道居然可以免费吃包子对这事立即变得十分积极起来。 他回家把这件事情跟爸妈一说,单鹏和房燕原本都不同意他在学校里面吃早饭,听说包子不要钱才立马转了个态度。 单飞想到房长安在学校里面的威风,没敢隐瞒他的功劳,老老实实地跟爸妈说应该是房长安的原因,自己才摊上了这样的好事 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在背后用了“长安哥”的称呼,也没敢说房长安是整个二中,甚至可能是整个黄南集镇学生里面的“扛把子”。 然后又偷偷地叮嘱弟弟单翔:“你要是在镇上碰到有人敢找你事,就说房长安是你表哥肯定管用!” 房长安对单飞并未在意,他唯一关注过的事情,就是单飞有没有拿着自己的名头去作威作福,好在让刘承帮忙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种劣迹,至于其他的,房长安也就懒得去主动管了。 倒是房长明似乎从单翔那里听见了风声,某天晚上问房长安:“大哥,你在你们学校很厉害吗?我不是说成绩,是说你认识的人多吗?” 房长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认识人再多都没用,得可靠才行,你赶紧升初中,这样大哥在学校里面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有个人能帮帮忙。” 房长明再次肯定了之前对于大哥在学校里面状况的判断,很有信心地道:“你放心好了,等我到你们学校,我来罩着你!我刚转学,现在就已经认识好几个我们班的同学了,单翔现在跟我也玩得很好。” 房长安点点头:“光玩得好没用,你得好好学习,要是考不上二中那咋办?不能完全指望着大爷给你走后门吧?要自己争气,而且成绩好大家也肯听你的,至少要抄你的作业对不对?” 房长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行,我明年肯定考二中去帮你!” 房长安给他竖起大拇指,“好弟弟!” 另一方面,店铺在九月中旬终于完全筹备完毕,从容投入这么多钱,又每天都忙着学习怎么管理,怎么做生意,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一天都等不了,房长安好说歹说,让她等到了十七号开业,这天是周五。 提前一天,十六号周四,这天早上整个黄南集镇四所中学,学生们预定的包子饭盒上,随即附赠了一张宣传卡片。 之所以随即,是因为印刷太贵了,从容没舍得印刷那么多。 定制饭盒的时候,沈诚言和房长安同时给自家的店铺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青云包子”,名字是程梦飞定的,取“平步青云”之意。 给鞋店取名的时候,房长安又蹭了个热度,就叫“青云鞋店”。 小卡片上除了印刷了青云鞋店的地址,以及明天正式开业的消息之外,还印刷价格、优惠等信息。 “所有鞋都不讲价,分九块九、十九块九、二十九块九、四十九块九四种,累计买五双送一双” “还有还有,上面说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一个月之内都可以免费换新的!” “真的假的啊?” “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因为我不会讲价,每次买东西都被人家坑。” “我也觉得。” “为什么所有价格都有个点九呢?” “不知道。” “这会不会也是程老师家里开的啊?” “应该是吧,名字都一样。” “什么是累计买五双送一双啊?” “上面写买鞋会送一张卡,买一双鞋给盖一个章,盖满五个章就可以换一双新鞋诶,那我可不可以一起买啊?” “应该可以吧,反正都是盖章,应该不会管是谁买的吧?” “我觉得可以去看一下,程老师的老公卖包子都这么实惠,鞋应该也不会坑我们吧?” 房长安班里面的同学自然也有人看到了卡片,王珂的饭盒上就有一张,她是为数不多知道这是房长安家鞋店的人之一,但装作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跟着同学议论,免费当托。 房长安啃着包子,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道:“我看看我看看。” 王珂很配合地给了他一张卡片,房长安看了看道:“这鞋店好像是我家开的” “啊?” 这件事情没办法瞒,因为从容要看店,又要照顾三个孩子,肯定忙不过来,以后她要回家做饭,房长安肯定得在店里帮忙看着才行。 而且“长安哥”的名头不借白不借,房长安觉得自己还是积累了一定的声望的。 “真是你家的啊?” “感觉好便宜啊。” “是可以一起买吗?” “真不讲价吗?” 至少在班级里面,房长安毫无疑问有着很高的声望,听说他家开的鞋店,原本没怎么关注,甚至看都没看就把卡片扔了的同学都跟着询问起来。 “肯定不讲价,我妈不会跟人讲价,你看商业街那边,都是要喊八十直接往三十砍,他们虚报了多少钱?我妈肯定说不出口,既然这样不如不讲价,不管谁买都一样的价格,就不用担心被坑了。” “说了盖章,那肯定几个人买都一样,凑够无双就送一双,不过送的是九块九的啊,不然都选四十九的每几天就得赔死。” “有空可以去看看,买不买无所谓,别因为看我的面子买了,结果又不喜欢,那我多不好意思啊,对不对?” 房长安笑着解释了一下,王珂又带头嫌弃:“谁会看你的面子去买鞋啊?”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确实不贵,我星期天回来的时候去看看,顺便给姨姨打个招呼。” 她、王雨薇、刘贝、张菁、冯妍妍等人都去过房长安家里的,因此说这句话并不会担心会被人取笑。 刘贝道:“那我也去,你到时候喊我。” 郑莉莉道:“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你们几天去?我们在路口集合!” 反正逛逛又不一定要买,王珂她们几个女孩子一说起来,很快聚起了好多人,李东风道:“那我们也去吧?看看也行。” 陈宇道:“我也去看看,不过我星期五或者星期六去,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周一飞道:“那你喊我一声,我也去班长,你给我们打折不?” “打个屁折,你就不怕我妈把我的腿给打折了?” “哈哈哈!” 教室里面哄笑一片。 【164】沈墨来信 鞋店开业并没有什么仪式,简简单单地打开门,从容坐在一张桌子前等着有人来买鞋子而已,不过首先迎来的并不是顾客,而是附近店铺过来串门聊天的人,许多都是这些天装修时已经来观望过的人,过来也就客气地闲聊几句。 整个上午,一个顾客都没有。 残酷的现实让从容一直都想要“争一口气”的心有点受挫,好在等到中午,附近一中放学,虽然封校,但还是有走读生要回家吃饭,经过的时候,大概有人看到过小卡片,或者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又或者纯粹偶然地看到了。 于是随意地瞥了一眼。 并没有人进来,他们要先回家吃饭。 从容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过了几分钟,房长安骑着自行车到了,把老妈替下来,让她回家做饭,自己坐在柜桌后面看书。 他坐了一会儿,从容做好饭,匆匆吃了一些,很快就来换儿子回去,到店的时候,她亲眼见证了鞋店卖出了第一双鞋、第二双鞋,是俩女孩子一起来的,买了两双鞋回去,都是九块九的。 房长安收了钱,各自找回一毛钱,问:“你们要一张卡还是两张卡?” 店外有块小黑板,写着价格与优惠信息,眼前俩女孩子明显是一中的学生,多半已经提前了解过的,互相看一眼道:“两张吧。” “稍等啊,我给你们盖个章。” 桌上有五个印章,这是房长安“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为了避免有人会假冒盖章搞出来的,五个印章分别对应一、二、三、四、五双鞋的印章,增加假冒难度和成本。 见有人买了,店里面在看的剩下几个同学又有人选了一双鞋,十九块九的,付了钱盖了章拿鞋走人。 从容有点惊喜,看着儿子记账,小声问道:“卖出去几双?” “三双。” 从容又有点失望,合着自己全没错过,不过生意开张总归是件好事,她自己在店里面看着,让房长安回家去吃饭。 房长安到家的时候,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已经吃完饭,正在看电视,房长安训了两句,让他们赶紧去睡觉,自己吃完饭也上去小睡二十分钟,起床喊两个小家伙起来,各自出门去学校。 晚上依旧如此,不过房长明和房嫣然没有晚自习,房长安就让他们俩也在店里看着,跟着学习怎么记账怎么盖章,为以后偷懒做准备。 晚自习的时候,房长安正在写作业,王珂给他写了“字条”,偷偷摸摸的,房长安还以为写的是什么,结果一看:“为什么你家鞋店定价都带着点九啊?” 小姑娘好奇宝宝似的看着房长安,等他回答,房长安撇撇嘴,写字问:“你逛街看到三双鞋,鞋子本身差不多,只有价格不一样,一双99,一双9块,一双10块,你买哪个?” 王珂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选最便宜的啊。” 房长安问:“你确定?认真地想一下,代入一下你真实逛街时候的想法” 小姑娘认真地场景代入了一下,起初有点迷糊,然后慢慢觉得好像,大概,可能会选99的,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这双鞋最“值”。 房长安继续给她写:“同样的,另外三双鞋,15,199,20,你选哪双?” 王珂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神奇的样子,写字问他:“可能会选9的诶,为什么啊?明明9块和15的更便宜啊。” 房长安很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嘚瑟的样子在字迹上都能看得出来:“这都是学问,属于很高深的心理学范畴,你还小,以后再教你。” “嘁!” 小姑娘嘟了嘟嘴,不问了,她纯粹好奇而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门道,更不知道这种定价背后的理论与价值。 就像后世手机售价都是XX99,这都是有道理的。 晚自习放学后,一中是不封校的,房长安骑着自行车来到店铺的时候,发现人比下午还多,有人认得他,见他过来,还招呼一声:“长安哥,你也来买鞋吗?” 房长安也笑道:“对,这家店里的鞋挺好的,便宜,不讲价,不坑人,有质量问题还能免费换新的。” 对方从他调侃的态度中察觉出不对劲,房长安这才指了指从容,笑道:“这是我妈。” “哦,哦阿姨好!” 虽然不封校,但九点半一中校门就关了,店里面自然也就没人了,从容统计了一下今天的销售数据,共卖出三十二双,其中有近半都是晚自习放学后卖出去的。 其中99的十九双,199的十一双,299的两双,总营业额4654,如果能每天都保持这个销售额,那么一个月的销售额可以达到一万四。 不过房长安知道这基本不可能,接下来肯定会有回落。 第二天周六,卖出去二十一双,其中多数都是一中、三中来的住在镇上的学生。 星期天这天,鞋店销量来了一次小爆发,卖出去了五十六双,随后在新的一周跌到了谷底,只有九双,周二更惨,四双。 这让因前两天销量刚刚开始乐观的从容觉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好在慢慢又开始回暖,到周五的时候再次回到两位数,周日这天甚至又卖了二十多双。 不过上限似乎也就到这里了。 从容慢慢摸索出来了规律,非周末的时候每天销量个位数属于正常,生意最好的就是五、六、七三天,因为鞋店的主要顾客与目标群体就是学生。 当初选择鞋子款式的时候,从容对儿子把目标定位为学生就不理解,现在终于能明白了一些,对儿子当初说过的话也慢慢明白了,比如灯光,比如定价,于是愈发明白了“知识就是金钱”这句话。 整个九月份,从十七号开业,共有十三天,鞋店共卖出了四百零六双鞋子,总销售额超过六千,对于从容而言,这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成功,原本想着一年收回成本,现在觉得两个月就有可能赚钱了。 房禄国、房燕两家都在镇上,也特意来看过,见店里面生意不错,也都有些惊奇,有时候问起来,从容性子谨慎,也不尽说实话,都有所保留地回答,不过店能开下去就是成功。 国庆假期生意与工作日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差一些,从容留了房长安看店,自己回家去收玉米,以往都是姥姥、外爷和小叔家里帮忙,今年连小姑房燕夫妻俩和大姑房霞也都来帮忙,显得大家庭一派和睦的景象。 暑假预订鞋子的时候,房长安已经与老妈看了后续生产的鞋子类型,当时并没有订下来,根据开业后的销售状况,又给那边厂里打了电话继续预订,这一批共订了一千双,不过仍是跟着人家的生产批次挨个生产,不可能直接给他们一个批次全都生产出来。 国庆假期回到学校后的周四课间,学校收发室的一个工作人员找到教室,给了房长安一封信,信封上是熟悉的端正秀气的字迹。 市一中,沈墨。 长安哥哥鉴: 展信安。嘻嘻,我这两个格式没有用错吧?你能不能看懂?看不懂不要装懂哦,问我呀,我可以下次写信的时候告诉你。 爸妈最近都在家,我怕他们偷听我给你打电话,就不给你打了,以后给你写信,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偷看了,我很聪明吧? 国庆假期我又跟爸爸妈妈去玩了,哦,暑假我也去了,不过好像没有跟你说过,王珂知道,她生日那天我们俩给你家打电话,没有人接,你赶紧坦白,跑哪鬼混去啦?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在市一中的初二一班,你给我回信的时候不要写错了哦。市一中比我们学校大多了,好大好大,也好漂亮,学校里面还有一个湖,在高中部,初中部没有,不过我去看过,等高中的时候你和王珂,或者我们班其他人来了,我带你们去看。这里的同学人还挺好的,没有人欺负我,或许是不敢,因为有的人我见过,他们的爸爸妈妈怕我舅舅,他们就不敢找我事,还有人主动跟我说话,我不喜欢他们这样子,我喜欢在我们班那样。 爸爸妈妈说接下来要负责我的家庭教育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宠我顺着我,都变得严厉了好多,嗯,也不算太严厉,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宠我的。妈妈让我每个学期都要看两本课外书,她选出来再让我选,好多我都看过啦,不过我没跟她说,嘿嘿嘿。 这里每个月都有考试,不是我们学校那种单元考试,是很正式的考试,跟我们期中、期末考试差不多。国庆放假前考完,今天发试卷了,班主任贴了榜单,我在我们班考了十七名,一共五十四个人,他们真的好厉害,我以为我怎么都能考前十的。听说年级第一考了七百三十八分,只扣了十二分,比你还高哦,不过试卷不一样其实我觉得这里的试卷更难,那个人比你还厉害,所以你不叫骄傲哦,要认真学习才能考上市一中,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整天不听课了,当心自己变成井里的那只小青蛙,这不是信里的内容,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哦,我加了括号。 市一中也有宿舍和食堂,我去吃过,里面卖的东西很多很多,而且比我们学校食堂好吃,有一家的把子肉特别好吃,等你们来了我请你吃。你要是在这里卖包子,肯定没有在我们学校生意好YoY 我画得好看吗?还有好多我忘了,你回信的时候多给我画几个,我要跟新同学炫耀 妈妈又要我重新开始练舞了,还有钢琴,我不想跳,也不想弹,但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想去你家抓鱼,但是太远了,而且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你赶紧过来,带我去抓鱼,我正在努力认识新朋友,熟了我就可以找她们打听哪里有河,等问到了我再告诉你。 你要替我跟我王珂她们说一声哦,就说我这里一切都好,让她们认真学习,不要太想我啦。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你,你应该都知道吧?你肯定知道,因为我不想写字了,写字比说话累,你回信告诉我就好了。 谨祝 时间过快一点,快一点来找我 2004年10月11日,沈墨灯下 【165】部分往来书信摘录 沈小墨同学听诏: 展信佳。来信已悉。你走后王小珂篡位,身单力孤,虽誓死以战,奈何心有余而力难足,尔昔同桌今已属王贼月余矣。 假期尊父命,随母携弟、妹远赴浙东沿海,烈日骄阳,碧海青天,一望无际,憾你与王贼不能同至尔。苦心沥胆,抛众砂砾而捡二石,以为心意,一予贼手,一藏匣中,殷殷盼切,恨不能早入君囊。 温州多鞋厂,我妈开了个鞋店,生意兴旺。已举家迁镇上,巧为王雨薇之邻,往来相伴,乐不思蜀。长明、嫣然皆就二小。王贼卧薪尝胆,居心叵测,头悬梁、锥刺股,私欲与尔不共戴天,势要往市一中斩尔狗头方肯罢休。 我错了,王小珂同学刻苦学习、堪为众生之表率,将来必有市一中相见之日王贼窥信大怒,将我毒打,为留有用之身效力家国,更为日后与君再见,不得不屈服尔,望你体谅我一番苦心。 学与班一切如常,大家偶尔会提起你。学校要参加一个校歌比赛,选中了我们班代表整个学校参加,经常没事就要练歌,歌词写得十分尴尬,以后有机会让王小珂给你唱两句。另外让你失望了,包子铺生意也越来越好,我跟沈叔叔商量准备以后到市里面开一家店,不过还不着急,正在尝试新的配方,我们要把云龙市的水煎包子和辣汤卖到全国去,让你不论去哪里上大学都能吃到。 前两天在沈叔叔电脑上下载了相声小品,王小珂有两回上晚自习听得笑出声来,自制力太差。还有,现在跳远、跑步,王小珂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你逃得比较快,等高中再虐你。另外,我跟王雨薇现在是邻居。我妈受她妈影响,经常到超市买纯牛奶让我们每天早上喝一点,长明、嫣然都不爱喝,我也不爱喝,因为没有你之前给我带的好喝,所以我就带给王小珂喝了。 初二开了物理课,我大爷教我们班,四个重点班都是他教,同学们都尊称他是大房老师,你猜猜小房老师是谁?答对有奖励。 沈叔叔和程老师家里的书快被我看完了,发现沈叔叔偷偷往家里买书,果然我实在太招人喜欢了。王维诗集有没有好好看?提问: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作者是谁? 跳跳舞弹弹琴挺好的,在这件事情上我跟阿姨站在一条战线上,你要好好练习,不准偷懒累了可以,你不要总是傻兮兮的就知道听话,要学会灵活处理,等以后我要亲自考核的。 不要对新同学要求那么高,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房长安,不能按照我的标准去要求你的新同学们,那样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最后,你的成绩确实太差了,要认真学习,但别把脑子学傻了,我可不想累死累活考到市一中结果发现沈小墨变成了小书呆。 快快长大 钦此 2004年10月14日,房长安 小安子喳: 你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念尔初犯,饶汝一命,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姨姨自己开店吗?那叔叔呢?你跟王雨薇成邻居了吗?你的傻问题太傻了,没有一个值得我回答。还有我要的表情呢? 上面是10月19号收到你回信时写的 班里组织秋游,有钓鱼,可是我一个都没有钓上来。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成绩好,性格好,长得还好看,跟我一样好你要敢说不我就打你tt。 我看了两部电影,新警察故事和放牛班的春天,都是在电影院里面看的,很好看,以后我带你们一起去看。 我在同学家里面看到一只布偶猫,茸茸的,软软的,好可爱好可爱,我也想要养一只猫,但我妈妈还没同意,我正在想办法说服她,你要是有办法记得告诉我哦,等以后我带你来我家一块玩。 马上又要月考了,我每天都努力学习,现在好困,要去睡觉,你跪安退下吧。 2004年10月24日,沈墨灯下 带沈小墨上堂: 你胆子变大了啊!偷偷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沈叔叔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偷偷跑回来了,说,你想怎么死?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2005年1月4日,房长安闻沈墨归家不告怒中狂草书 长安哥哥明鉴: 你不要生气嘛,我故意没告诉你的,可不是不想见你哦,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又长高了三厘米,妈妈我说开始长个子了,我要张高一点再来见你,这样就会很惊喜,要是每长高一点你就见到了,就不惊喜了,嘿嘿嘿w 上次月考我靠了我们班第五哦,进步很快吧?等期末考试,最迟下个学期,我就得跟你说我的年级排名了,以前太低了,不好意思说。 谨祝 长安哥哥不生气 2005年1月10日,沈墨阅信后课间今天周一,我才收到信马上就给你回了哦,长安哥哥乖一点,不许生气啦 将小安子打入天牢: 我的生日礼物为什么还没到,是不是被你给偷偷贪污了?你胆子不小嘛,连我的礼物都敢吞了?嗯? 猜猜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当当当当!一直布偶猫!白色的!全身都是白色的,毛绒绒的,很小只,超级超级可爱!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雪,是不是很好听?我特意给你拍了照片哦,一共四张,记得给王珂她们也看哦,跟她们说是我养的,好可爱好可爱。 今年奥林匹克竞赛,我们老师给我报了物理和数学,我是不是很厉害?你有报吗?会不会来市里面啊? 还有,我参加的英语演讲比赛拿了市二等奖哦。 2005年3月31日晚,沈墨吃完蛋糕很生气你应该感谢小雪,不然我会更生气,哼! 长安哥哥: 今天早上刚到学校就收到礼物啦,我很喜欢,嘿嘿嘿,我误会你啦,昨天晚上还给你写信谴责你,没想到今天来到学校就收到了,都怪邮政,不怪我哦。 虽然晚了几个小时,但不是你的错,我就很大度的原谅你啦。昨天晚上的信也一块寄给你,写都写了,总不能浪费吧,对不对? 2005年4月1日,沈墨早自习开小差 沈小墨同学鉴: 我也报了物理竞赛,之所以只报一个,原因是我们学校除了我大爷,没有老师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很奇怪,这种事情上面居然没有对每个学校要求多少多少人,啧啧,连官僚主义都不搞了,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镇上的教学水平有多差,你爸妈让你转学到市一中是英明伟大的决定。 一同参加物理竞赛的共有六个人,初二四个,初三三个,哦,这好像是七个,算错了。我问过了,我们参加竞赛是去县里面,不是去市里面,所以你可以继续偷偷长大,然后等下次见面给我惊喜了,是不是很开心? 王珂不在七人之中,我们班有两个名额,我,刘贝,另外两个是一班的梁景瑜,三班的高晓晓,你应该都不认识,我主要想说的是梁景瑜长得很好看,差点就赶上你跟王珂了。 另外,我发现我们班有人有早恋倾向,你猜猜是谁?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此致 敬礼 2005年4月7日午,房长安老板伏案店中 长安哥哥: 五一假期你都干嘛啦?我爸妈又带我出国了,这次是日本,我们去了东京和日光,我更喜欢日光。东京也喜欢,这里到处都是地铁,就是在地底下的铁路,感觉比我们国家发达好多啊,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 日本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我们遇到的人都很有礼貌。出国前我很害怕,但是要回来的时候,我反而又有一点不舍得,妈妈说要我高中出国去留学,我不想去,不过她说国外的学校比我们更好,就像我从镇二中转到市一中一样,现在我明白了市一中更好,那我出去留学后,会不会又发现确实留学更好呢? 还有,我听我爸爸说,我们国家的房子要涨价,你们家有钱了要赶紧买房子哦,最好在市里面买,然后你们家都可以搬过来,我好久没见过姨姨了,还有嫣然,哦,也想叔叔跟你弟弟了,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给忘了。 我一个同学家里养的猫生了小猫,是美短和狸猫的混血,我想要再抱一只,因为小雪一个人,一只猫太孤单了,我要给她找个伴。我刚刚去她家里看了小猫回来,选好了一只,连名字都给它起好了,叫小雨,是不是也很好听? 2005年5月7日,沈墨旅行归家 沈小墨同学: 请相信,古老的巨龙苏醒后就会迅速腾飞,就像历史上那样,不用很久,我们正在见证这一历程。当然要承认的是,现在,以及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面,我们在很多地方仍然落后,你爸妈所说我基本同意。出国留学或许未必有从镇二中转学市一中带来的那么大的跃迁,但会是一个跟国内截然不同的环境,人文、风俗、思想、语言,等等都如此。客观来讲,出国留学对你的前途会更有利,这是事实。等你留学回来,我会看到一个更大更漂亮更惊喜的沈小墨。 出国留学学到更多的知识,也是为了回来建设祖国,如果你决定出国留学不必有心理负担,而应更加积极刻苦,走出国门,看到了不同国家人民的生活现状,你会更加爱国强烈建议把这封信留存,未来某一天可以不小心被媒体获知,这样以后的学生就都会看到“房长安中学时给同学的一封信里说”之类的文章,论证房长安年少时就怀有报国之志向,你也可以跟着沾光,被很多人所熟知。 我也会在国内好好学习,等你回来咱们比划比划。 还记得上次跟你说市里面有人来听咱大爷的课吗?貌似评价颇高我应贡献了一部分微不足道的重大贡献,据说市一中有意要调咱们大爷去市一中教学,大爷仍在犹豫,因为他若要过去,一家人都要搬过去,而大娘的工作尚无着落,大爷貌似要与市一中商量把俩人一起调去,对方态度尚不明确。 若顺利,你可代我向大爷大娘问好。 最后,两只猫,一只小雪,一只小雨,我刘星就这么没牌面吗? 2005年5月11日,房长安床上 厚脸皮的长安哥哥: 你脸皮太厚了!你每天都能见到房老师和徐老师,为什么还要我代你问好啊?你们准备去参加竞赛了吗?我最近在做习题,好难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拿一个奖呢,现在感觉没有希望了。 小雪又长大了,我给你拍了两张照片,有一张趴在我床上的,是不是非常非常可爱?还有小雨我也拍了照片,那只小小的在看镜头的就是哦。 还有,刘星是谁啊?是你家养的猫吗?你什么时候养猫了都没有跟我说还有你是不是写错字了,是叫流星? 你现在多高了啊?我已经有一米六了哦。 【166】初长成 ??? 凡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听过一句爱迪生的名言:“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赋。” 当然许多人也听过,并且与许多人“科普”所谓的后半句:“但那1的天赋才是最重要”。 抛开翻译与爱迪生说这段话本意之类事情不去谈(爱迪生原文也并无说努力无用的含义,但我英语不好,就不就原文分析了),传播“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赋”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问题,反倒是到处去科普“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你被老师给骗了”——至少是最初那些刻意宣扬“你被老师骗了,天分更重要”的那些人,才是别有用心。 人的资质是有差距的,这毫无疑问,但对于绝多数人来讲,你努力一生,也很难达到天资给你的天花板,你摸不到。 不过人的资质差异,并非只存在于“上限”上,在很多时候,它更容易体现在学习效率和进度上,而即便没有达到上限,也有“瓶颈”。 重生之后的房长安有更多的心思与能力去观察身边的人,让他在这方面感受最深的人就是张璐,她学习十分刻苦,称得上是整个班级最刻苦的前几名,但她自进入四班之后,直到初二结束重新分班,她在整个班级里面最好的一次排名也只不过是三十四。 随后升初三分班,四个重点班被合并成了两个,张璐毫无疑问地被分到了普通班。 另一个让房长安有这种感受的人则是王珂。 整个初一阶段,王珂的学习认真程度基本呈上升曲线,沈墨转学,进入初二之后,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房长安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她才慢慢养成了自己的学习习惯。 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王珂第一次跻身班级前十,第九,期末第七;下学期期中考试第四,年级十一,期末考试的班级排名仍是第四,年级排名则第一次跻身前十。 如果能一直保持住这个成绩,中考正常发挥的情况下,她有很大的概率进入县一中,但距离市一中仍然插着段位。 房禄国曾经提到过一次这件事情,说房长安他们这一届可能会创二中历年中考之最辉煌,一方面他有可能考上市一中,另一方面年级里面的尖子生们都很出彩,觉得有机会拿下二十个县一中名额。 如果王珂能保持年级前十,县一中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但对她来讲,这远远不够。 初三分为九个班,重点班是八班和九班,房长安在九班,班主任依旧是程梦飞,班主任是程梦飞,她有关系也有成绩,只差了资历而已,有成绩无资历或许不好提拔,有关系无资历则就无关紧要了,成功地拿下了一个重点班名额,并且点名把房长安划拉到了自己的班里面,理由是:“这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王珂毫无疑问也被分到了重点班,二分之一的概率,她被划拉到八班去了,好在房长安未雨绸缪,提前找了程梦飞帮忙,八班班主任要她拿刘贝来换,程梦飞不舍得,几次讨价还价,最终用王莎把王珂换了过来。 王珂也并没有辜负程梦飞的“青睐”,进入初三之后第一次月考,就比初二时来了个大跃迁,直接打破了年级尖子的固有格局,班级第三、年级第五,并且在期中考试继续包吃住了这个排名。 但一直到这学期结束,她最好的成绩也就如此了,甚至在一次月考时还倒退回了年级第九,期末考试才又重新杀回来。 即便王珂再乐观,也不认为二中几年考不上一个市一中,今年能一下子考四五个,这根本不现实,能有一个校长都能高兴得合不拢嘴。 随着进入初三下学期,她明显变得有些急躁起来,尤其是看着中考日期临近,而自己始终止步不前,就愈发苦恼和焦躁。 春暖花开,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五一假期开始前,房长安他们考完了实验加试和体育加试,假期之后正式进入全力备战中考的最后冲刺阶段,不论家里还是学校,师长们对应考生们的态度以明显幅度变得愈发和蔼起来,说话都轻言细语的。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外界发生了不少事情,与以往一样,有房长安熟悉的,也有些陌生的。 2005年1月18日,中国科学考察队成功抵达南极内陆冰盖的最高点,同一天韩国汉城改名首尔;1月30号发布关于“三农”一号文件;3月14日通过《反国家分裂法》;3月18日最后一位在世“”逝世;6月7日农村税费改革试点会议结束;8月15日中国第一个月球仪面世;8月18日著名喜剧演员高秀敏逝世;10月12日第十届全运会在南京举办…… 而到了2006年的开年,1月1日元旦,中国迎来一大历史性事件:在古老神州大地施行了六千六百年之久的农业税,正式废止! 不论前世今生,房长安都对这件事情印象极深,前世这时候的他尚不明白这件事情的意义,但进入大学后,受到外界和网络言论影响,房长安在一次假期里面曾与老妈闲聊,说起一些时事事件,其中不乏一些“外国如何如何,而中国怎样怎样”的论调。 当时从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农业税不是前些年才废掉的……从古到今,哪有农民种地不用交税的?” 这件事情给房长安的印象极深,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时候,重生之后,受他的影响,家里已经不再种地,爸妈得知这件事情仍然为此激动。 两年时间里面,房长安家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最直观的改变倒不是收入,这是内在,而外在的表现则是,一家人都已经适应了城镇的生活。 家里的五亩地在开鞋店收完了那茬玉米之后,大部分就交给了小叔房禄勇家来种,只留下了村南的梨园和相连的一小块地,自然也只负责这些农业税。 随着口碑发酵,名气打开,青云鞋店生意越来越好,在废止农业税的消息传来前,鞋店一个月的收入甚至突破了五千块,那点农业税压根不值得一提。 但房禄军和从容仍然为此开心,与人闲聊的时候好几次主动提及,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种地,连吃饭的时候议论也是十分感叹、喜气洋洋的样子。 房禄军已经不再去工厂里面打工,但他平日里面在家也没事,有了钱,村里亲朋都对他刮目相看,房禄军原本就没有什么志气,听人几句吹捧难免洋洋自得,好在还知道家里赚了钱自己出力不多,因此在家里面反倒不似以往那样“窝里横”,话变少了,人看着似乎沉稳不少。 不过房长安很清楚,这并不意味着老爸真正的改变,甚至可能会压抑出更大的“毛病”,从容晕车,因此往来温州工厂的事情都是由房禄军负责,不过这事频率很低。 家里转变与之前李小毅他爹输钱抢劫带来的效果早晚会消退,为了避免老爸无所事事、鼓态萌生,房长安于是找沈诚言商量了一下,由沈诚言出面邀房禄军负责镇上包子铺的事情。 沈诚言自己则把经历都放在了开“精品”包子铺的事情上。 房禄军身上毛病很多,但待人处事并没有太多算计,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情商很低”,最初与沈诚言相处,是觉得受了人家太多人情,自己回到家里怎么都要表示一下,避无可避,请了沈诚言来家里吃饭。 起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直到喝了酒,房禄军喝多了话多的毛病又上来了,就差没拉着沈诚言要拜把子了,结果反而因此熟悉起来,一年多下来,俩人“军哥”“诚言”的已经相当熟络。 沈诚言本就是坦诚对人的性子,相处下来对房禄军和从容的性格也有了一定了解,信人不疑,也是真的忙,这边筹备市里面开店的事情,这边就真把镇里面的包子铺交给了房禄军来打理,还为此要再让一成的分红,房禄军和从容原本对他就觉得承情太多,觉得这两年每个月都拿钱都是白赚的,哪里肯要。 人与人相处,其实大多都是普通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两家互有好感,经过这件事情彼此印象更佳。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这件事情也给房长安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比如他隐藏了两三年的小金库就因此而曝光了。 好在房禄军和从容都已经适应了他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房长安解释之后,俩人倒也没有为此找算旧账,只是很不解房长安把每个月分红都用来买股票的事情,房长安只好又找沈诚言背书,讲股票这两年赚了多少多少,房禄军和从容虽然仍然不大理解,但并没有去干涉,包子铺的钱仍然留给房长安支配:主要仍是买股票。 房禄军为此几次自嘲:“他奶奶哩,劳资刚刚辞工没两年,现在又开始给儿子打工了!” 这件事情后,家里面的事情称得上基本踏上正规,房长安也就心无旁骛地专心备考。 营养充足,坚持锻炼,房长安今年还不满十五岁,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三,看起来白净瘦弱,但脱衣有肉,线条流畅,已经是挺拔帅气的少年模样。 王珂只比他小几天,女孩子发育早,房长安今年猛蹿一截之前,她身高一度与房长安持平,如今也有一米六五,已经出落得少女模样,柳眉杏眼,明艳秀美,身体也已经开始发育。 比如五一假期后,刚刚励志要靠个心无旁骛、专注备考,争取考个“镇中考状元”的房长安,中午复习的时候,仍然坐他同桌的王珂趴桌上午睡,他无意间透过小姑娘短袖往里间瞥见一眼,当天晚上就没睡好,绮梦连连,大半夜的起床换衣服,第二天上课都没精神。 【167】学习不算 2006年5月20日,湖北宜昌三峡大坝全线建成;22日,京城高级人民法院对郭某某抄袭事件做出最终判决,维持一审判决,认定《梦里花落知多少》对《圈里圈外》构成抄袭,判处赔偿二十万,停止销售,并公开道歉。 这天是周六,但房长安他们初三并不休息,房长安在晚上看新闻时了解了这件事情,第二天中午回到教室里面,居然还听到有人议论。 王珂也得知了这件事情,她与班上好几个女生都看过《梦里花落知多少》,以及其他,后来听人说是抄的都不相信,还偷偷跟房长安抱怨,说“居然有人说是抄的”,然后房长安说“真是抄的”,她气得五分钟没搭理他。 现在真相大白,房长安回教室的时候,王珂正跟刘贝、房殿秋、梁景瑜等几个女生在讨论,见房长安进来,而且房长安明显听见了,大概觉得心虚,于是看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很傲娇地瞅了他一眼,低头做题,一副“虽然我知道你说对了,但我就是不承认”的鸵鸟姿态。 房殿秋倒是还记得房长安说过抄袭的事情,小侄女就比王珂乖多了,看到他回来后道:“房长安,那个书真是抄的诶!新闻里面播了,罚了二十万!” “罚二十万有啥用,人家压根不在乎,而且不服判决,也不道歉。” 房长安对这件事情在十多年后引起的舆论热点还有记忆,对这件事情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而且有这个例子,以后抄袭的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 刘贝奇道:“不是判了吗?” 她更喜欢韩、安两位,是到了初三有次听同学议论这件事情才看了郭某某的书,谈不上多喜欢,不过是一件课外的话题而已。 “代价跟收益相比不值得一提,当然吓不住蠢蠢欲动的人心。” 房长安坐下翻开习题,为了应考,他也不得不“题海”了,梁楚瑜好奇地问道:“他抄一本书能赚多少钱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比二十万多,而且多的不止一点半点。” 房殿秋道:“反正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负责看书。” 房影成绩不好,上完初二之后就没有再上初三,房禄生托了的亲戚,给她找了个工作,貌似是学电脑还是什么,比较轻松,前两天从容还说,房影的妈妈陈巧巧聊天中炫耀“我们家影影现在每个月能挣一千块钱”之类的话。 房殿秋则依旧进入了重点班,不过成绩在班里面不算好,六十多个学生,排在中等靠后位置,县一中肯定无望,努力考镇一中。 房长安并没有厚此薄彼,有空也帮她补习,不过房殿秋在学习上确实比较迟钝,主要是理科,她自己大概没有信心,有点破罐子破摔,也学的不认真,也就房长安给补习的时候还能听进去一些。 给她讲“认真学习”的道理,她倒也不反驳,只是没有什么用处,房长安猜到她应该是受到了房长峰夫妻俩“上学无用,上完高中出去打工”之类的言论影响,加上房影这个例子在前,对学习并不是很看重。 梁景瑜反驳道:“也不是这么说,没有人看的话,他抄袭也赚不了钱,或者大家都抵制,抄的人肯定就少了,看就是纵容。” 房殿秋道:“那也不是我们的错啊。” 其他人见她俩争论,也就不多干涉,梁景瑜道:“但看抄袭的书就是帮他挣钱啊。” 房殿秋也认同这个道理,但是自己的话说出去了,有点不好下台,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笑道:“不知者不罪。” 梁景瑜看看他道:“我也没说以前啊,我说的是知道之后。” 刘贝道:“算了算了,这跟我们关系不大,我们还是先想想考试比较重要。” 同学之间闲聊难免有争论,也没有人把这当回事,闲聊一阵,就都继续写作业。班里六十多个人,坐了七排,依旧按月横向流动,房长安和王珂各自都比较高,坐在第五排,这个月流动到靠南窗的位置,王珂坐在里面,房长安坐在靠过道位置。 这两天有点热,外面烈日灼灼,教室里面四个风扇呼呼呼地扇风,初长成的十五岁少女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写作业,长发依旧绑着马尾,明亮的光线里侧颜轮廓明艳动人,宽松的白色T恤在胸前被撑起初长成的优美弧度,以房长安两世灵魂的心态来看,眼前这一幕场景像是凝固久远回忆的夏日午后照片,恬静而美好。 王珂察觉到他又在偷偷看自己,明亮眸子一横,目光透着警告的意味瞥他一眼,房长安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笑脸,拿出新本子写字给她:“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情。” 小姑娘转头看他一眼,露出几分疑问,然后拿着钢笔熟练地在本子上画了个问号:“?” 房长安继续写:“女大十八变说的是真的,尤其是后面那句。” 大概觉得他太油嘴滑舌,小姑娘气鼓鼓地横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嫌弃的样子,把本子还给他,继续做题,过了会儿,觉得他不会再看了,这才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再偷偷地笑一下。 刚刚笑完,本子又递了过来:“笑什么笑?认真点!你就算长得在好看,改卷老师也没那福气看到,不会给你多加几分的,别妄想了。” 王珂被抓个正着,睁着大眼转头瞪他,有点恼羞成怒,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目光明显带着调侃的笑意,似乎还有些隐隐的让她脸红心跳的其他意味,或许应该称为宠溺。 小姑娘嫩脸一热,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绷着脸认真做题,心里面暗暗告诫自己这回一定要坚持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原谅他,至少要十分钟不理他……不行,预备铃之前都不理他! “房长安。” 坐在中间第四排的梁景瑜忽然回过头,小声地喊了一声,见房长安看过来,她小声问道:“黄冈的数学,135页第七题,你会做吗?” “没印象。” 房长安想了想,冲她招招手,“你拿来我看看。” 梁景瑜于是拿着资料来到房长安前桌,侧坐着转头把书给他,跟她同桌的唐帅转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没说话。 最初卖包子的时候,房长安就曾见过梁景瑜,不过那时候他没认出来,后来几次从程梦飞口中听到梁景瑜的名字,也没有很在意。 毕竟初一、初二暗恋的两位在前,初三的暂时排不上,后来见过几次,也没怎么说过话。 另一方面来讲,就跟吃饭一样,人在感情上也会有饱和的,如果梁景瑜早点进入生活,出现交集,房长安说不定会动点心思,现在他是真的没啥想法。 不过同班将近一年,又都是尖子生,有一些学习上的讨论属于很正常的事情。 唐帅就是初一时房长安到一班去卖包子,两人出现了一定口角的那位,是梁景瑜的青梅竹马,成绩中等,貌似对梁景瑜有点想法,但梁景瑜并不喜欢他。 重生后不久,房长安就发现随着现实中的事情触动,他偶尔能够记起一些原本以为遗忘的事情,比如最初只知道周晓燕跟班上的某个同学结了婚,后来记起来是李东风。 他怀疑这跟自己的身体发育也有关系,因为后世房长安灵魂携带的记忆肯定远远超过十二岁的房长安,或许会给还没完全发育的身体造成负担,因此一部分他认为不重要的信息就都被“封印”了。 随着身体发育,这部分记忆可能会被释放,在某个时候,或者被什么事情触动,就可以重新想起来。 回到梁楚瑜的事情上,房长安记起前世的时候,唐帅似乎为了她跟校外的人打过一架,当时闹的挺大,似乎是一个晚自习放学的时候,一群人在校外打架,唐帅后来好一段时间上课都带着纱布。 房长安对这件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打过一架,而且这件事情目前还没发生,因为唐帅还没有包过纱布。 他对这不关心,反正又没有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没有自己插手的必要。 房长安与梁景瑜讲题,王珂也在旁边跟着听,偶尔还讨论两句,心里面想:“学习不算!” 她这样一想,心安理得,想了想又道:“这好像跟上次月考的最后一道题有点像啊。” 说着把月考的试卷翻了出来,她最后一道题扣了五分,又在错题集上整理过,因此印象深刻。 三人把这道题讲完,房长安又做了几道攻坚题,忽然想起来,又给王珂写字:“上次让你整理的思维导图,整理好了吗?” 学习其实说到底就是思维,王珂也就差在这里,包括房殿秋也是,房长安于是监督她俩自己整理知识点,串联起来做思维导图,算是锻炼她们的学习思维。 不过房殿秋做不好,觉得太难了,而且认为没必要,看他整理的就行了,就不大乐意弄,房长安也就慢慢地不怎么强求她弄了,重点监督王珂。 其他不少同学也都知道房长安的这个“秘籍”,有人学着他自己做,也有人借来抄,房长安也从不强求。 王珂换了个本子,把自己整理的“函数”相关细纲交给他看,待定系数法、函数解析式求解、函数图像、与坐标轴交点的求解、自变量的取值范围等详细知识点,以及相关的题型、自己错过的地方都有整理,看得出来确实花了心思的。 房长安细细看完,又给她做一些更正,主要是综合题型上,王珂托着下巴认真听着,眼睛盯着笔记本,不时地抬眸看看他,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有光。 房长安给她讲完,发现她正傻傻地看着自己,熟练地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往教室墙壁一靠,有点害羞地气鼓鼓地瞪着他。 房长安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她讲,他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动手,王珂瞪了他,表明了“虽然你经常这样,但我并没有同意你这样”的态度,也就继续听他说了。 【168】有了 下学期基本都是复习,如今连复习也都已经基本复习完了,每天就是发试卷、讲试卷,房长安也难脱题海,写了一天的试卷,初三晚自习依旧八点五十下课,但两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同时给学生们又延长了半个小时,到九点二十。 房长安把试卷写完,看看时间已经酒店四十,伸了个懒腰,转头见王珂仍在埋头做题,绑成马尾的头发松了,或者是没绑好,一缕头发垂落下来,她随手捋到耳后,这个过程中,修长纤嫩的手指、乌黑柔顺的发丝、白皙精致的耳朵,衬着少女认真专注的美丽侧颜,随意的举动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当年要是就有这样的同桌,我早就考上市一中了!” 房长安暗暗嘀咕,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她,王珂回头看过来,房长安伸手指了指教室前面挂着的挂钟,然后又指了指操场。 王珂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去吧,我不去了。” 两年多来,她有时候身体不舒服缺席跑步是常事,房长安也从未追问过,不过时间久了,房长安总这么配合,小姑娘还是意识到他明白是什么缘故,起初跟他说话都不好意思,还特意隔一段时间就偷懒,把原本的规律缺席打断,以此混淆房长安的“视听”,鸵鸟一样的遮羞,可笑又可爱。 后来程梦飞还特意找机会把班上女生留在教室里面,给她们进行了生理辅导和心理疏导。 体育加试前经常锻炼,小姑娘身体刚刚发育,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又不愿意跑步,房长安还不能直接劝,迂回迂回再迂回,好在她体能本就不差,而且中考最大,等晚自习放学了草丛黑漆漆的,也跟着一块锻炼,体育加试顺利拿到了满分。 考完体育加试之后,一来有心理压力,二来也想要花更多时间来做题,她就开始经常开始偷懒了,房长安也不强求,不过她已经两天都没跑步了,今天不能再惯着。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看你坐都坐不直了,再写下去也没效率。” 为了劝她去跑步,房长安没有写字,低声劝她,不过旁边的人肯定能听到,梁楚瑜不禁转头看过来一眼。 晚自习已经下课,教室里面也并非没有人讲话,还有教室外的说话声,房长安的话并不突兀,王珂近来却有点敏感,赶紧瞪房长安,让他闭嘴。 房长安也瞪她,用眼神询问:“去不去?” 小姑娘嘟着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房长安又转头问:“刘贝,李小毅、郑莉莉,跑步去了。” 李小毅道:“我不去了。” 刘贝道:“我今天也不去了,还没写完呢,你写完了吗?” 郑莉莉看看王珂,见她跟着房长安站了起来,道:“那我也去,我不会做,王珂你等下回寝室给我讲一下。” 王珂点点头,跟着房长安一块走出教室,郑莉莉又去八班喊毛闪闪。 初三教室都在一楼,房长安走下走廊,晚风拂面,做了一天习题的头脑为之一清,他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一口子,转头对王珂和郑莉莉笑道:“试一下,活动一下身体。” “不要!”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等毛闪闪和张菁过来了,一同走到操场,在同学们的闲聊声中,才轻轻展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这里光线昏暗,少女纤秀苗条的身段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倾斜的朦胧灯影,婀娜身姿越发显得绰约挺秀。 慢跑一圈,王珂与郑莉莉回寝室,房长安与毛闪闪、张菁三人回家。 王雨薇在初三开学前转了学,因为她妈妈觉得她成绩不好,按部就班基本没希望考上县一中,因此让她去学了舞蹈,以后走艺术生路线,对文化课成绩要求比较低,如今在县里面,一个月回家一趟。 三人都骑了自行车,而且不怎么顺路,只在校门外这一段石渣子路一块走,上去之后房长安往东,张菁直走,毛闪闪往西,因此这段石渣子路都骑得不快,同时随意闲聊。 刚刚走出校门外的小卖铺堆集区,房长安忽然听见前面路上有吵骂声,张菁也听见了,转头看看房长安,昏暗的光线里面,她表情有点不安地道:“好像是梁景瑜!” “走!” 房长安用力一蹬自行车,绕过一幢遮挡视线的民房,看到前方水泥路往西拐弯的道路上,往西越三四十米的一个巷子口几个人影正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人焦急地劝:“你们别打了行不行?” 正是梁景瑜,而那扭打在一块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唐帅,看不清楚,但他们边打边骂咧咧的,能认得出声音来。 张菁远远地就喊:“景瑜,怎么了?” 梁景瑜转头看过来,见房长安已经骑车来到了面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长安下车、停车一气呵成,喊道:“哎哎哎,干嘛呢?” 俩男生已经将唐帅按在了地上,一人掐着的脖子正骂咧咧,闻言抬头看过来:“你特么谁啊?” 房长安靠近过去,还有空示意梁景瑜后退,不要靠太近,同时道:“房长安。”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的记忆也不甚清晰,没准备直接干涉,只不过同班同学,看着唐帅挨打也说不过去,因此准备了解一下情况。 却不想那俩人听他答完,似乎都愣了一下,然后放开了唐帅,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喘着气喊道:“长安哥!” 另一人也站了起来,说道:“长安哥,这不是我们俩找事,是唐帅先动手的。” 房长安如今在整个二中几乎等同于“镇压气运”一样的存在,反而很少有彰显什么的机会,梁景瑜没想到自己半天劝不住,房长安报了个名字就把三人分开了,一时间不禁愣了愣。 唐帅爬了起来,吐了口唾沫,又要冲上去,房长安道:“唐帅……” 还没说完,唐帅头也不回地道:“不管你的事!” 房长安冷笑道:“劳资不说话你还特么在地上趴着呢,不管我的事?你打得过吗你,装个屁啊装,跟我装?” 唐帅本来就看他不爽,听他这么说话更是气往上冲:“劳资被打死也跟你没关系。”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终究不是傻子,转头冲房长安嚷嚷,脚步却停下来了。 房长安这才向那俩人道:“天有点黑,我看不大清楚,你们不是二中的吧?” “不是。” 最先掐着唐帅脖子的那人道:“我一中的,肖岩,这个是我同学,李飞宇,我们在你家鞋店见过你。” “萧炎?” 房长安点点头,又笑着问:“怎么马上该中考了,想起来打架了?” 肖岩不说话,唐帅也只顾呼呼呼地喘气,房长安转头看梁景瑜,梁景瑜也不说话,表情有点不大自然。 “争风吃醋啊?” 房长安笑了起来,“打一架,谁输了谁退出?” “不是。” 肖岩有点尴尬,“就是吵起来了,他就动手。” “这我可管不了,也没打算管,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不过能别动手还是别动手,打赢了也不加分啊。” 房长安笑了笑,“我说的不是考试加分,是在女孩子心里面加分,打架没用,你们在这里打来打去,有没有想过梁景瑜在旁边看着什么滋味?既然喜欢人家,就多站在别人的立场替人家多想想。” 肖岩跟唐帅都愣了愣,随即同时看向梁景瑜,梁景瑜起先见俩人打架只觉得焦急,听房长安点破之后也是羞赧比较多,这会儿听房长安说了这几句话,却反而莫名地委屈,被一群人看着,站在那眼泪止不住地就落了下来。 “你别哭啊。” 张菁和毛闪闪赶紧小声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让她别哭,梁景瑜却反而越哭越忍不住,。 肖岩跟唐帅见状都有点尴尬和后悔,互相看一眼,仍然互相看不顺眼,却都没说话。 “这都马上中考了,你们这时候闹事,真影响了考试,就是害了人家一辈子,真喜欢不如好好学习,以后考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到时候害怕没时间在一起?” 房长安其实是想到了杨城奇,这家伙当初跟着王传彪、刘承来吓唬他,被踹了两脚,后来还说要找他请教问题,他后来都快忘了这回事,结果初三分班,居然在九班看到了这家伙。 他起初也没当回事,还夸了杨城奇几句,不过近一年相处下来,他哪里看不出来杨城奇喜欢王珂。 相比之下,唐帅跟肖岩就显得幼稚很多,而杨城奇这种,哪怕是情敌,房长安心里面还是有些欣赏的。 毕竟对自己也没啥威胁,都快毕业了,杨城奇连话都没跟王珂说过两句。 “行了行了,赶紧送人回家去吧,这都几点了?” 房长安本来就不爱多管闲事,一时间心有所感,跟无关的人多说两句,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又不是他们爹妈,没必要操这份心,说不定还吃力不讨好,于是摆了摆手,回去骑上自己的自行车,道:“路上小心点,我先走了啊。” 唐帅的头会不会打破,房长安都不在意,第二天回到教室,唐帅见了他仍没有什么好脸色,梁景瑜倒是在上午课间悄悄地递了张纸条过来。 写着俩字:“谢谢!” 房长安转头看过去,梁景瑜朝他露出一个透着感激的笑容,房长安笑了笑,写了字隔着过道回递给她。 梁景瑜展开一看,就见一个简笔画小人身姿笔挺冲着她敬礼,旁边是飘逸流利的行楷小字:“讲文明,树新风,争做新世纪五好青年!” 小人和配词都很正经,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点好笑,梁景瑜有点忍俊不禁,又回头看了眼房长安,这才将纸条收起来,专心做题。 杨城奇走进教室,在第四排靠近另一边过道的位置坐下来,似乎看到了梁景瑜和房长安的无声交流,表情有点复杂地看了两眼,随即也低头做题。 一直到中考,唐帅脑袋上都没有再出现纱布,程梦飞倒是一次早自习在教室里面巡视的时候,忽然快步走出教室,干呕了起来。 早自习时闹哄哄的,也没有人多少人在意程梦飞忽然离开教室,房长安却先注意到了程梦飞表情不大对劲,伸着脖子往窗外看。 王珂正在背英语作文,见他忽然往自己身上贴过来,以为他又犯毛病了,迅速靠到墙上,小手握拳挡在身前,那双明亮的眸子睁得圆溜溜的,凶巴巴地瞪着他,一副防备色狼的可爱姿态,就差没说:“你再敢这样我就叫了啊!” 随即才发现房长安不像是故意的,于是也跟着往外看,见程老师似乎想要吐,有点担心地小声问道:“程老师怎么了?” 房长安摇摇头,抽了几张纸巾走出去,程梦飞已经缓了过来,站在走廊上拍着胸口轻轻喘息着,房长安把纸巾递给她,关切地问道:“程老师,你没事吧?” 程梦飞吐了些酸水,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您把纸巾丢在这里就行了,我等下来扫。” 房长安想了想,又道:“还有您把手机给我,我给沈叔叔打个电话。” 程梦飞胡须了几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笑道:“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你回去看书吧。” 房长安笑道:“以防万一嘛。” 程梦飞早就习惯了他的早熟,不过一开始只觉得房长安是在关心自己,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也意识到了,虽然隔着辈分,但她头回经历这事,仍觉得有点羞,没好气地瞪了房长安一眼,房长安笑嘻嘻的没说话。 因为沈墨离开,程梦飞和沈诚言确实准备要孩子,她又想要把这届学生带完,因此前段时间才真正备孕,不过有段时间了也没动静,中考在即,她自己最近也没怎么在意,刚刚忽然干呕,也有点怀疑可能是有了。 她做过了解,知道怀孕初期尤其需要注意,反正小心无大错,见房长安坚持,也就先回了办公室,给沈诚言打电话。 房长安才倒了垃圾回来,就看到沈诚言的宝马车驶进了校门,这速度就算赶不上曹丞相也不差多少了。 【169】帮王珂开挂 沈诚言停下车,远远地看到房长安,摆了摆手,房长安指指办公室,他就一溜烟地跑到办公室去了,连句话都懒得跟房长安说。 “有异性没人性啊!” 房长安暗暗腹诽,回到教室,先把垃圾簸箕放回去,再回自己座位,经过前面的时候,冯妍妍问道:“程老师怎么了?” 班里面不少是以前四班的同学,也有一些是新同学,不过程梦飞待人和气,上学期不是很紧张的时候甚至经常课间来给同学们放歌听,很受欢迎,不少人都压低了声音,或者干脆停了下来,等房长安回答。 “没事,有点不舒服。” 房长安回了句废话,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又看到程老师的老公也过来了,也就放下心来。 “程老师到底怎么啦? 王珂没那么好骗,或者说其他人也没那么好骗,但跟房长安没那么熟悉,也不方便在自习课上多问,她则没有这个顾忌,房长安刚坐下,就靠了过来,咬耳朵的姿势小声地询问。 房长安也凑过去,小声答道:“可能怀孕了。” “啊?” 王珂愣了一下,目光与他一触,脸颊微红地移开目光,随即又看了过来,小声问:“真的啊?” “可能。” 房长安也不能确定,不过推测一下,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程梦飞今年应该有二十六七了,长辈肯定在催要孩子的事情了,这时候怀孕在如今环境下已经属于比较晚了。 中午回到家,房长安先给沈诚言打了个电话,确认了程梦飞怀孕的事情,那边还有沈葆国与彭漱玉的声音,显然都已经被惊动了。 吃饭的时候,房长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妈,从容下午特意去看了看,表达一下关切。 下午回到家,房长安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珂,王珂小声问:“那程老师还会教我们吗?” 房长安失笑道:“我们就剩下一个月了,怎么都会把我们教完,如果不是想把我们带到毕业,估计程老师早就怀孕了。” “怀孕也可以……” 王珂大概疑惑怀孕这种事情也可以自己控制吗,说了一半,没好意思,红着脸不问了,房长安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小姑娘更羞了,又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两人同桌日常虽然不乏此类互动,但随着中考日期临近,王珂明显越来越紧张,尤其五月底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她在考前心里面很有信心,觉得这些天房长安给自己的“特训”很有效果,但最终结果并不如她的预想。 这并不是说她考试成绩并不好,相反,哪怕是在这次模拟考试难度降低的情况下,653的分数也让她第一次超过刘贝,来到了班级第二,年纪排名也来到第三,创下她入校以来的最佳成绩。 然而即便加上体育、实验加试的45分,她的总分也只有698,而市一中以往在镇上的分数线大多在七百分以上。 何况她并没有把握中考仍然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她情绪低落了好半天,不过还是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投入到纠错、复习之中。 不过理智能够让她重新复习,却没有办法让她在短时间内调整好低落的情绪。 房长安等到课间的时候小声劝道:“你不要着急,还有一个月呢,有提升空间。” 王珂看了她一眼,气鼓鼓地等下头不说话,表情看起来有点委屈的样子,房长安给她分析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阶梯难度吗?” 王珂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房长安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信口说道:“中考试卷是市里面统一出的,有的地方还是省里面统一的,这么多学生,出试卷肯定不是小事,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重视吗?” 王珂眨眨眼,摇摇头。 “考试,或者说教育,就是为了筛选和分层,这个分层,最直接的是以后能去那个学校,更本质的结果是决定了阶层,也就是你能挣多少钱。” “上面总要给人活路的,或者说总要给普通人活路,这个时候考验的不是聪明才智,而是你认不认真,肯不肯学,所以大部分的题目都是只要你肯学就能做出来的,这个分数至少占到70甚至80。” “这里考验的是态度和努力,只要你肯认真学习,就会有一个很好的学校去就上,比如70的分数,就有五百五十多,可以到镇一中的分数线了,这也是省重点啊,虽然现在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但也是省重点对不对?每年都有人考上重点大学。” 当一个机构、组织走下坡路的时候总是加速的,如今的镇一中每年都有人能考上重点大学,等房长安考大学的时候那会儿,镇一中能宣传的就只有每年的本科人数了。 “接下来才是分水岭,首先反应不能太慢,这里面有资质的因素,也有你以前学习的底子,同样资质的人,在启蒙阶段的不同努力程度,到了中学的时候,就会变成资质的差异。” “在这个阶段进步很容易,因为只要你肯学就有进步。” “一个中等资质的人,肯学习的情况下,拿下进阶的10或者20并不困难,这个时候想要进步同样不难,尤其是对于聪明人来说。” 房长安看着她,笑着说道:“比如你,你初一在我们班才三十多,一年就打破了70的界限,现在都已经冲进最后的1了。” “当然这个1是在我们学校,如果放在我们市的话,呃,全市差不多也在这个水平,不过这里面人也多,还要进行细分,这是人数的占比。” “我们继续用分数值来划分,文化分七百五,最后的一百分难度比前面的六百分增加了一大截,最后七十分再加一大截,五十分再加。” “这是一个金字塔,越往上就越难,这时候想要提升,不仅要努力,还要资质。” “这里的资质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不仅是天资,还有积累,比如你初中的努力和知识,到了高中的时候就会沉淀成为你的资质,这代表的是学习能力。” “你能在初中三年里面提高这么大,已经属于逆天改命了。” 王珂听得似懂非懂,但他在安慰自己还是听得出来的,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房长安也冲她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是积累,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过我们的短期目标是分数,也就是中考的几张试卷,这就是有一定的取巧方式的。” “当然,严格来说,这应该叫专项突击,把你没有达到最后那曾台阶前的科目都补上去,如果按照七百五十分只丢五十分的理想状况来算,你每张试卷都要考到一百四。” “你现在没有达到的分别是历史政治,政治拖后腿,还有英语和语文,这三科里面语文和英语的提高是可以互相促进的,尤其是作文。” “接下来我重点给你补政治的大题,然后押英语和语文的作文题。” 王珂听他说完,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抿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果王珂正常发挥,是很难考上市一中的,按房长安的后世记忆,他们这一届考上县一中的人很多,有二十多个,而市一中一个都没有。 分数线他还记得,具体记不清楚,但大体不差,县一中六百六十多,市一中七百一十多,如果扣掉体育、实验的共四十五分,都按满分算,中考分数分别在六百二、六百七左右。 按王珂这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她需要提高二十分才有机会,这几乎是一个天堑。 因此房长安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帮她开挂! 劳资记得知道作文题目!! 英语的作文题目是真忘记了,但语文题目他却还记得,虽然不能完整复述题目,却记得其中关键,是一句“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广告词,以“心”为话题写作文。 并且还有要点:心是什么?舞台是什么? 也就是说要从这两方面扣题。 房长安自认还算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但他并非迂腐不知变通,该占的便宜还是要占的,否则重生一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太多,小心为上,他原本不准备告诉任何人的,最多隐晦的提点一下,但为了王小珂同学能顺利进入市一中,不得不相对冒险一下。 其实作文押题属于常事,也不是只押一个作文题,压根不会有人乱想,房长安只不过“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作祟,说到底还是重生导致的心态问题,换了个人押对了题也只会欣喜骄傲,恨不得逢人就吹嘘,而不是心虚。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房长安都在给王珂专项训练,一方面培养政治答题的角度、思维,一方面给她押题,为了降低押中的概率,他连英语作文也一块练。 六月中旬,十三号这天,房长安收到了沈墨的信,厚厚的一沓,里面除了信之外还有好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考试宝典”,都是她自己整理出来的,自然都是能拉开分数差距的难题。 王珂为了避嫌,房长安拆信后她只拿了“考试宝典”,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见房长安认真看信,忍不住瞄了两眼,发现上面竟然有自己的名字,于是瞄着瞄着,就凑了过去一块看。 长安哥哥万福,长安格格吉祥: 嘿嘿嘿,是不是很好玩?我是写完第一句才想起来第二句的,我是不是个天才? 好久没给你写信了,我最近都快累死了,相信你跟王小珂也是吧?马上就要见面啦,你们两个有没有又长高啊?不要到时候我成了最高的那个,嘿嘿嘿,想想都开心。 我写了好多老师给归纳的要点,还有一些提高的题型,婶婶那里肯定也会有的,不过我还是又整理了一份,你们先看看,如果有错漏的地方也不许笑话我哦。 我写得腰酸背痛,手酸眼疼,等以后你们俩一定要给我按摩按摩才行,算了,还是让王小珂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嫌弃你。 这次模拟考试我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九,市一中的年级第九,厉害吧?嘿嘿嘿,我没有骄傲,也没有炫耀哦 O(∩_∩)O 好啦,我要睡觉了,等考完试再去找你们玩。 格格请安歇吧,奴家退下啦! 2006年6月10日,夜风明月孤灯沈墨 【170】中考 以沈墨的成绩,至少考市一中是不必房长安来操心的,坦白的说,她能在强手林立的市一中考进前十,单轮考试成绩来说,房长安现在也不是她对手。 他原本也是打定了注意只给王珂“泄题”的,不过看着人家小姑娘自己整理了好几页的提纲知识点,又觉得这样瞒着她于心有愧,房长安考虑了一晚上,觉得还是要一碗水端平比较好。 这不是为了给沈墨提高分数,而是为长远打算,所谓一屋不扫可以扫天下,以小见大,行事还是要公道一些比较好。 看完信,他不急着回复,先继续给王珂拟题,直接就把今天的中考语文作文题目列了出来,如同之前一样让王珂来破题拟题。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如果写这个作文,最重要的肯定是心,但是也不能忘了舞台,否则就属于偏题了。” “心可以有两个方面的理解,一方面是人生理想、志向,一方面是人生态度,比如勇气、信心,舞台同样如此,一方面可以是人生成就,一方面也可以是展示才华的空间。” “写人生态度,比如信心,这方面最好以小见大,比如今天中考,我没有信心,然后你给了我信心,哦,这里的‘你’不是你,最好是爸爸妈妈之类的人物,比较容易引起共鸣。” “比如爸爸妈妈养育了,送我到考场,后者考试前发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情,总之就是关爱和鼓励,然后我又回忆起来了过去,感动,也受到了激励,获得了信心。” “要写出层次感,写信心从无到有,而考场就是舞台。” “人生成就方面,用我们自己不好写,这是给历史人物准备的,比如辛弃疾、陆游的报国之志,比如李白、杜甫的不朽诗篇,比如苏轼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最好选一个人物,不要大杂烩。” “我先给你讲讲这几个人的经历,比如苏轼,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是三苏之一,乌台诗案之后被贬官,当然他被贬官实际上跟乌台诗案没关系,王安石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还一直帮苏轼,不过这些你不用写,就写苏轼就行了。” “苏轼一直被贬官,但他这个人乐观豁达,比如他被贬官到岭南,那时候是穷乡僻壤,鸟不生蛋的地方,可苏轼怎么说的,他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被贬官到杭州,他营建西湖,苏堤就是他造的,当然他不用出力,他说句话就行了,有人干活——这些也别写,还有东坡肉,当时猪肉被叫做豕肉,有钱人不肯吃的,苏轼穷啊,他吃不起羊肉,只能吃猪肉,写诗说‘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就是有钱人不吃,穷人不会煮,于是苏轼自己吃,还教人怎么煮,就是东坡肉,也就是红烧肉,包括羊蝎子也是……” “还有苏轼老年的时候评价自己,怎么说的: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他总结一生功业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被贬官的地方,这就是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 房长安知道作文题目,但不记得什么满分作文,而王珂那本《苏轼词集》一直都在看,她对这个肯定是有一定了解的,因此他比较倾向于让王珂以苏轼来切题,态度有了,成就有了,完美扣题。 因为担心王珂第一篇写不好,影响到后续的记忆,因为他没办法要求王珂把这篇作文背下来,那么只能让她第一遍的时候就尽可能的写好,苦口婆心啰啰嗦嗦地给她讲一堆,就差直接替她起草了。 王珂见他出个作文题目还这么多话,忍不住翻起白眼,不过还是认真听完,不知不觉间已经受到了影响,六七百字的作文而已,房长安刚刚说的那些都差不多了,只需要结合她自己的知识储备加以整理润色即可。 房长安啰啰嗦嗦一大堆,说完之后还是不放心,为了让她更加认真地构思,又道:“我等下给沈墨回信,让她也用这个题目写一篇,回头我们三个人比较一下。” 王珂一听要跟沈墨比,果然比原本更加认真起来,这并非是她原本不认真,而是存了一些较劲的心思在里面,几乎把这种训练当成了正式考试去对待。 房长安也自己写了一篇,他的切入角度是志向: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读书! 这个命题比较宏大,如果是考场临时写作,房长安也担心写不好,但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去打磨。 俩人都写了两节课,互相看完对方的,房长安又给王珂其中的部分用语做了一定的调整,为了避免其他人看到作文,下课就把两篇作文都收了起来。 以他从不吝于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的性子,其实担心并非是旁人觉得自己知道考题,而是怕到了中考的时候有人临摹这两篇作文。 晚自习的时候,房长安才给沈墨回信。 考生沈墨入场: 大考日近,心实惶惶,所寄之秘籍正当时矣。受惠实多,无以为报。恰与珂拟题,随附一题,聊作。 广告语“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心者,志向也,信念也,舞台者,空间也,成就也。请拟此题。 吾作甚佳,谅汝见之不敢言,容后再寄。 两载之约,只在朝夕,万语千言,难付笔端。 谨祝: 同传佳音 2006年6月13日晚,考生房长安、王珂共盼 第二天房长安把这封信寄出去,又隔了一天,才把两人重新修饰润色过的两篇作文寄了出去,随后又过三天,19号这天收到了沈墨的回信。 长安哥哥: 我就不说你脸皮后了,反正说了也没用,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写文言文了?不伦不类,班门弄斧!我附上了我写的作文,文言文哦,好好看,好好学,但是不要气馁,你已经写得很好了,只不过比我差了一截而已(●?ω?●) 还有,你上初三后好久才肯给我写一封信,我还以为你早都忘了我呢!当然我也给你写信也少了,可是不能每次总是我主动给你写吧?这样太不公平了,而且我是女孩子呀,哼哼。 不过现在我知道啦,你是故意留着话等见面说对不对?嘻嘻嘻,我也是。不过初三确实也好忙啊,每天早起晚睡,羞狗愧鸡(你明白啥意思吧?)好在不论怎样,都要过去啦,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啦。 我已经跟爸爸妈妈商量好了,等填报好志愿之后,我就到爷爷奶奶家里去住,就可以去你家抓鱼啦。 好啦,原本不想给你说这么说的,一下子没忍住,等考完再说啦。 共愿: 同传佳音 2006年6月16日晚,夜深疏月清茶沈墨 在这封信之前,房长安与沈墨之间的书信往来,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种形式,不论内容、频率都比沈墨刚转学时“淡”了许多。 这是房长安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随着沈墨在市一中逐渐熟悉,朋友增多,融入了那边,对这边的牵挂就必然会减少,实际上两人在整个初二阶段都保持了想当紧密的书信联系,这已经让他感到颇为意外了。 同样让他意外的是,进入初三后两人的书信频率毫无预兆地出现了断崖式下跌。 在那段时间里面,他数次想要主动多写几封,又觉得进入初三学业繁忙,市一中作为国家重点,肯定管理更加严格,成绩都是作业堆起来。 更重要的是由于“她在那边融入进去”的想法,让房长安一次次打消了主动寄信的念头,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趁着月考成绩出来给她写了信。 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沈墨的“回信”。 两人寄信大多需要三天时间到对方手中,这显然不是她收到来信后的回信。 房长安寄过去的信里面只说了近况,沈墨的那封信里同样如此,他收到信后先是欢喜,看完信又觉得怅然若有所失,想来沈墨的心情也差不多如此。 不过两人同样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很默契地恢复了频率大幅度降低的书信往来,内容也出现了一定的变化,像以往那样连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猫换了个姿势之类的事情都要大书特书的情况越来越少,逐渐变成了一种保持联系的形式。 结合沈墨最新的这封信,小姑娘的心态并不难理解,房长安可以轻易地脑补出来: 最初大概真的是忙,然后忽然想起来好些天没收到信了,于是去写信,结果写到一半,或者写完了,忽然想到为什么这么久了长安哥哥都不给我写信?是不是学习太忙忘记我了?或者因为太久没见忘记了我了,要不就是因为有了王珂忘了我了…… 他有着后世灵魂的阅历都会有赌气的情绪,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之后维持或者说放任这种情况,则是房长安有意的了,一方面他现在过得悠闲自在,真的不差一个沈墨,一方面也是出于某种心思的借机“试探”,这无疑是很作也很蠢的行为,但多数人都忍不住一次次犯的错误。 当然,不论事实究竟如何,他都有后续的准备,连“万语千言,难付笔端”这两句话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这个时候写,一方面是觉得接下来写信的机会不多了,二来也是担心小姑娘那边真的有情绪,再因为这个有什么影响了。 后一个理由多少有点找借口的嫌疑,因为人家成绩一直在稳步提高,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但不论怎样,这两封信后,虽然言语不多,两人因为远隔异地而出现的些许间隙,也算是彼此默契地冰释消融了。 房长安想了想之后,又给她回了一封信。 奉天承运房长安,诏曰: 来信已悉,不必回了,回头把自己装信封里面送来吧。 钦此。 2006年6月19日,房长安传旨于沈墨 因为担心学校停课,沈墨收不到信件,房长安当天中午就把信寄了出去,沈墨果然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收到。 24、25、26三天中考,学校提前三天放假,也就是21号这天就已经不上课了,二中同样是考场,不过前两日仍然可以在教室里面复习,到了23号这天开放考场让学生来踩点,才会禁止进入教室。 放假之前的下午,程梦飞来到教室挨个的发准考证。 房长安没能再继续保持好运气,被分到了镇一中,倒不是说镇一中不好,而是王珂被分到了本校,劳燕分飞,让他有点郁闷。 当然房长安并不是多愁善感儿女情长的性子,他主要是觉得王珂没跟自己分到一个学校,她肯定会很难过。 王珂难过不难过没看出来,但她发现郑莉莉、刘贝、张菁、毛闪闪等几个相熟的同学都跟自己一样分在本校之后,是笑得真开心。 “也许是藏得太深了,女人心海底针嘛,藏得太深了……” 房长安只得如此安慰自己,与她一样分到镇一中的人也不少,比如李小毅、杨城奇、唐帅、梁景瑜等,虽然多是男生,不过总算还有梁景瑜一个美女,还就他隔壁的考场。 23号考场踩点,24号上午,2006年云龙市中考正式开始。 【171】把自己寄给长安哥哥 云龙市一中始建于清中期,民国初年更名为江淮第十中学,后又更名为云龙市一中,并沿用至今,由于建校比较早,随着市区扩建,如今的市一中就在市区中心地带,一条街相隔的初中、高中两个校区共占地三百多亩,不可谓不豪绰。 为了方便女儿上学,早就准备让闺女初中转学来市一中的沈诚立与舒眉夫妻俩提前在市里买房子的时候,特意在市一中附近买了一套,与学校不过一站路。 因为规定限制,沈诚立和舒眉连在本市开一个分公司都不行,只能设在隔壁市里,哪怕是稳定下来之后,多数情况下,夫妻俩也都得两地往来。 前几天因为有一桩大生意,夫妻俩都出差去了省外,昨天晚上才刚刚回来,早上起来的时候,阿姨已经快把早饭做好了。 沈诚立洗漱之后,走出卧室,舒眉正在南面的阳台活动身体,他也伸了个懒腰,问道:“默默呢?” 舒眉道:“还没起呢,她今天不用去学校,让她多睡一会吧,这段时间也累了。” 沈诚立叹了口气,道:“考完就好了。” 正说着,就见闺女的房间门打开,他们这套房子有近两百平,两套主卧,沈墨的房间里面同样有卫生间,她显然也已经洗漱完毕,边绑着头发边走了出来。 未满十四周岁的少女仍显稚嫩,然而与两年前相比,白皙晶莹的瓜子脸已经显出了清丽脱俗的少女模样,乌黑明亮的眸子清莹明澈,看到爸妈,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爸爸,妈妈,你们也才起啊?” 沈诚立笑道:“这不才刚过七点吗?也不算晚。” 舒眉转身看过来,轻声问道:“你今天不是不用去学校么?可以多睡一会儿,不过只许今天一天,明天就按考试时间来。” 阿姨把饭菜端了出来,沈墨也过去厨房帮忙拿碗筷,说道:“我吃完饭还是去学校复习吧。” 舒眉问:“还去干嘛?在家里复习就可以了,安静一点,学校里面人一多,又没老师看着,还不如在家呢。” “我跟程程和棠棠约好了,在学校有人可以讨论。” “那好吧。” 舒眉也就不再劝了,点了点头。 搬到市里住后,舒眉换过两个阿姨,如今这位是第三个,已经工作了一年多,性情温和朴实,一家人都很满意,夫妻俩时有出差,就只剩下沈墨与阿姨两个人在家,小姑娘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就拉着阿姨一桌吃,时间久了,沈诚立和舒眉在家的时候,也都是四个人一块吃。 这阿姨姓张,五十出头年纪,膝下一儿一女,老伴前两年去世,自己也生了一场病,已经成家的大儿子因此嫌弃,女儿刚刚读大学,为了还儿子垫付的医药费,也为了供女儿继续读书,才出来打工赚钱。 貌似女儿也不怎么懂事,老人大概因此伤了心,对待沈墨一家除了感激之外,待沈墨也有些寄托情感的缘故,十分体贴周到,这也是沈诚立和舒眉最满意的地方。 阿姨平素不怎么说话,不过沈墨中考在即,今天吃早饭沈诚立和舒眉都叮嘱一些注意休息、考前适当放松之类的话,她就也跟着叮嘱一些没什么涌出,甚至缺乏逻辑的老话。 沈墨并不觉得不耐烦,一一听着应着,吃罢早饭,回房间收拾了书包,也不坐公交车,一路步行走到学校去。 沿楼下街道直走就是学校,高中部在东,初中部在西,中间天桥相连,学校大门自然在高中部,大门对面是操场,与初中部相连,临街也有门,不过平日里都不开,初中部的学生也都是从大门入校。 因为中考的缘故,连高中部除了高三之外也都放了假,校园里面难得的清静,沈墨先到综合楼去,找到收发室,却没开门。 她有点不甘心地在门口等了等,看到有个中年女人经过,礼貌地问道:“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今天收发室不开门吗?” 对方打量她一眼,反问道:“你要寄信吗?” “我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应该会开吧,可能今天来得晚,你晚点再来看看吧。” “好的,谢谢您。” 沈墨道了谢,背着书包离开综合楼,来到自己班级,教室里面人不多,主要是住宿生,也有几个走读生,大概都没想到她会来,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表情都有点惊讶,还有人似乎想要开口招呼一声,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出声。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在她旁边位置坐着的程娟小声问道:“你怎么才来呀?” 沈墨小声道:“起晚了。” 程娟点了下头,“没事,宋棠还没来呢。” 沈墨转学来两年,程娟称得上是她关系最好的同学,宋棠却是程娟的好友,从幼儿园就认识,沈墨于是也跟着熟悉了起来。 俩人都在一班,宋棠在四班,不过反正都已经停课了,也就无所谓在哪个班了,昨天就与宋棠说过都来这边来复习。 沈墨掏出错题集,程娟见状也不再说话,默默看书复习,过了会儿,宋棠在前门探出半个身子,往教室里面瞄了一眼,然后悄悄地走了过来。 宋棠常常与程娟往来,又是年纪里面出了名的漂亮美女,一班不少学生都认得她,有人注意到了她进来,也并没有说什么。 沈墨和程娟提前给宋棠留了位置,她就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挨着沈墨坐了下来,嘀咕两句,也就认真地复习,偶尔会小声讨论。 人很难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过了会儿,班级里面就有人开始讨论起别的事情来,闲聊了一会儿,随即又继续复习。 沈墨正在看书,忽然察觉宋棠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宋棠用一只手比划出了“wc”,沈墨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于是又戳了戳程娟。 三个女生一同走出教室,来到楼层尽头的卫生间,出来后沈墨洗了手,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综合楼。” 程娟笑着打趣道:“你家长安哥哥又给你寄信了啊?” 沈墨有点羞,咬了咬唇道:“我去看看。” 宋棠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刚好走走,坐半天了,程程你去吗?” “那我也去吧。” 综合楼在高中部,三个女孩一同穿过天桥走过去,找到一楼收发室,这次终于开了门,收发室的老大爷正在分拣信件,沈墨敲了敲门走进来,老大爷笑道:“刚好,有你的信,房长安的。” 沈墨原本清冷的容颜上立即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像是冰峰绝巅迎着朝阳初绽的雪莲,霎时间灿然生光。 她小跑着走到桌前,老大爷已经找出了那封信,递了过来,“这个,这个。” “诶,谢谢您。” 沈墨原本也没指望还有信,过来碰碰语气而已,没想到真的有,一时间喜笑颜开,道了谢拿着信,转过身苍蝇轻快地对程娟和宋棠道:“走吧!” 程娟和宋棠见她这么开心,都忍着笑,跟着一块走出综合楼,程娟笑道:“打开看看啊,你的长安哥哥又给你写了什么?” 宋棠也打趣道:“对啊对啊,封面你都看多少遍了?我们两个都能闭着眼睛写出来了,看看写的什么嘛。” 沈墨没有搭理她们俩的打趣,回到教室里面,这才小心地拆开信封,展开信慢慢看,短短不到五十字而已,她先匆匆地看了一遍,还没看完,嘴角就已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甜甜的笑意,看完一遍重新再看。 程娟和宋棠都注意到了,隔着沈墨挤眉弄眼的笑。 三人中午都不回去,看着快要放学了,教室里面复习的同学都去吃饭,三人也一块去食堂吃饭。 云龙市一中可不比黄南集镇二中,高中部校园最南端单独的两层食堂,统一的不锈钢桌椅,排列整整齐齐,地面上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由于大多数年纪都放假,真正在校的只有高三和初三的部分住宿生,食堂只开了一楼的小部分,约莫近十个窗口。 三个女孩各自用饭卡打了两个菜,沈墨和宋棠要的米饭,程娟要了一个馒头,随意找了一个无人的餐桌坐下吃。 程娟和宋棠吃饭的时候随意闲聊,沈墨却不怎么说话,俩人都习惯了她的性子,除了说起那个房长安之外,很少会有话多的时候,偶尔征询她的意见,她大多也是点头或者摇头,间或“嗯嗯”一声。 俩人闲聊着,期间吃东西停顿,沈墨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道:“我问你们一件事情啊。” 程娟和宋棠同时抬起头,宋棠点点头,程娟则含糊不清地道:“你说。” “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卖大信封的吗?” 沈墨清澈双眸晶晶闪亮,举着双手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大大的圆弧,“这么大的,可以把人装进去的那种。” 程娟和宋棠眨了眨眼,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然后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墨,表情都有点懵。 “或者很像信封的衣服也行?” 沈墨见状又补充说道,放宽了条件,然后眨着亮闪闪的眸子,充满希冀地看着两个好朋友,“有吗?” 宋棠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这才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要找这个啊?” “对啊。” 程娟也奇怪地道,“你要那么大的信封干嘛?你有再多信一个小箱子也能装得下了吧?” 宋棠点点头,又玩笑道:“你总不会要把自己装进去寄给你的长安哥哥吧?” 【172】晚上睡不好 中考五张试卷五场考试,每场考试两个半小时,上午9:0011:30,下午14:0016:30,24号上午语文,下午政治历史;25号上午数学,下午物理化学;26号上午英语。 房长安初中三年不论大小考试,都连续蝉联年级第一的宝座,可谓创下了建校以来的一个记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毫无疑问有着在中考前淡定的底气。 更遑论他还有着来自后世灵魂的阅历,一场中考而已,有什么可紧张的? 然而事实上,房长安觉得比记忆中的前世还要“不堪”,这在考试前一晚的睡眠上就体现了出来,起初辗转反侧,之后绮梦纷纷,直到凌晨两点多重新躺下才算真正睡着,六点多就醒了,勉强又睡了一觉,七点半起床,仍然有些精神不振。 房禄军和从容已经做好了早饭,见他无精打采的,都有点担心,房禄军道“你要不再去睡一会?” “没事,中午再睡吧。” 房长安担心睡一觉可能精神更不好,先走出大门,沿着马路溜达了一圈,又在自家门前的大院巷子里踢踢腿扭扭腰,老年人遛弯似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回家吃饭。 饭桌上,房禄军和从容又叮嘱“先选会的题做,不会的等……” 这种话两辈子听了得有上百遍,房长安有多无奈地道“爸,妈,你们放心好了,没有我不会的题。” 房禄军和从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叮嘱的内容有很多,下一条立即接上道“不要骄傲,更不能大意,会的题目粗心做错了更亏……” 这就没法反驳了,房长安告诫自己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在这个方面,能拿到的分一定都要拿到。 这次中考的竞争对手不再是二中这些菜鸡,而是包括市一中在内的所有云龙市同届学生! 爸妈还没唠叨完,家里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方长明去接,姥姥打来的,也是问房长安今天考试,有没有吃饭之类,房长安过去接电话,又被叮嘱了一顿“会做的题目先做了,不会做的先放一边……” 房长安只好又说一遍“您放心好了,没有我不会的。” 姥姥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不能骄傲啊!更不能粗心大意,该拿的分一定要拿到手……” 房长安“……” 吃完早饭出门,房禄军要骑自行车送房长安过去,被房长安拒绝了,镇子本就不大,从家里到一中比二中还近,慢吞吞地走过去,到了学校也才八点二十出头而已。 房长安很不喜欢手上带东西,主要是觉得如今的电子表太土了,因此买了一块挂着的电子表,放在文具袋里面,方便考试看时间。 房长安的考场在二号教学楼,这会儿考场没开,学生们都在走廊上,房长安一路过去,一路时有“长安哥”的招呼声,弄得庄严考场跟社团集会似的。 认识房长安的人多,他认识的人也不少,但在考场外面也并不是很多,主要是打招呼的人多,能聊天的人少,因此在考场外面,仍是二中的两三个熟人闲聊。 九班跟房长安在同一楼层的只有梁景瑜,另外还有原本四班的周一飞、张菁,梁景瑜也有原本一班的一个女生,在一块闲聊说话。 八点四十考场开门,检查准考证入场,按各自号数坐好,五列六排,原本五六十人的教室只坐三十人,房长安在十二号,第二列第一排,比较靠前的位置。 这让房长安安心不少,没办法,好学生就喜欢离老师近一点,仅次于漂亮妹子。 三个监考老师,都不认识,提前五分钟发试卷,写名字,贴码,虽然监考老师说不许提前答题,但仍有学生在偷偷写,三个老师对此也并不很苛责。 房长安倒是很守规矩,只看试卷,而且跟许多人一样,先看作文,瞥见开头的几个字,心里面就是一定还好,没被蝴蝶扇走! 与此同时,附近镇二中考场的王珂,以及市区被划分到市二中考场的沈墨,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浏览到了作文题目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是央视广告中的一句经典广告词。 “心”是什么?它既是人生理想志向、信念……),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毅力、勇气……);“舞台”是什么?它可以指展示才华的空间,也可以指人生取得的成就…… 请以“心”为话题,结合自己的认识和体验,写一篇文章。 “这……” 王珂睁大了眼睛,感到巨大惊喜之余,又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也太巧了吧? 随即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写过的那篇作文,发现原文记不清了,但房长安后来一遍遍唠叨修改后的“进化版”倒是记得十分清楚,这主要因为房长安当初太烦人了,都寄给沈墨看了,还又唠唠叨叨,一会炫耀他这里改得好,一会儿说她这里可以怎么怎么写。 她当时气得几次想要拿书砸他脑袋,这会儿却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 六十分啊! 虽然不指望拿满分,但当初她没有任何时间、心理压力认真写的,怎么都比临场写的更好,而且房长安又不厌其烦地改了好多遍,比她写得要好很多。 至于心理压力这东西完全不存在的,他唠唠叨叨把自己烦得不行,不用他改好的,岂不是辜负了他? 想到这儿,王珂赶紧又看了一遍作文题,确认没有看错,不是幻觉,想了一下,干脆先不急着答题,就把记得清清楚楚的那篇六七百字的作文认认真真、工工整整地默写了下来。 写完又检查了有没有错别字,才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心情愉快地从头开始继续答题去了。 另外一边,沈墨则在冷静地从头开始答题,把所有题目都答完,把答题卡涂完,这才重新思索作文。 最初看到作文题目之后,她同样感到巨大的惊喜,不过随即就蹙起了眉头。 因为当初为了“教”房长安写文言文,房长安拟题寄过来的时候,她写的是文言文,那是随意之作,虽然她很认真地检查修饰,甚至为了表现,还去请教了老师,最终的成品连语文老师都赞不绝口。 可这是中考啊! 难道要把那篇文言文照搬来用? 说起考试作文的文言文,就不得不提2001年高考满分作文《赤兔之死》,据说当初批改这篇作文的阅卷老师看完不敢做主,报给阅卷组长,后者直接给了满分。 此后这篇满分作文引起巨大热议,在全国掀起了古典文学热,高考上文言文作文屡见不鲜,站在某些角度来说甚至成为了一种“取巧”的法子。 但这可是中考,敢写文言文的还是极少数。 小姑娘蹙着眉头,一时间迟疑难决,接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长安哥哥最后回的那封信,都没提我写的作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如果他觉得写得不好,或者不能写,肯定会跟我说的……那就是可以写?” 沈墨又想了想,觉得长安哥哥肯定可信的,于是自己向自己点了点头,拿着钢笔放心地照着那篇文言文写了起来。 事实上不论中考高考,写文言文终究是有一定风险的,房长安之所以没提醒沈墨,一方面因为她那篇文言文确实写得好,另一方面则是沈墨如今成绩已经在他之上,对于怎样应考,他觉得沈墨比自己更擅长,没有必要去刻意叮嘱,否则她不听还好,听了反而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发挥。 他哪里能想到仅仅一年相处,两年未见过面,小姑娘还对他保留着当初那种近乎无条件的信任,压根不知道那边的事情。 房长安写完自己的答卷,又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看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这才无聊地想“王珂以前作文大多都是四十多分,这次拿个五十多分应该不算很难吧?” 一分干掉千军万马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 上午考完,房长安回到家中,先吃了饭,然后小睡一觉,由于太困,睡得很香,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多迷糊,很想要记住再睡会,但又记得今天中考…… 在这个念头之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还是房禄军看着时间过来敲门,把他叫了起来,房长安洗了把脸,又漱口五分钟,总算彻底清醒了过来,收拾东西去考场。 下午政治历史一张试卷,房长安检查的尤其仔细,语文想考高分太难了,一百四几乎就是封顶,而政史还是有机会拿140+的,历史满分,政治七十多即可。 考完走出学校,房禄军又在学校门口等着,梁景瑜、周一飞、张菁都跟房长安一块出来的,周一飞和张菁都见过房禄军,并不陌生,远远地就打招呼,梁景瑜没想到会遇见房长安的父亲,有些羞涩地跟着挥了下手。 房长安到鞋店里面陪着爸妈说了会话,房禄军留下看店,从容回家做饭,房长安也跟着回家,吃罢饭后,往书包里面塞了几本书,准备去学校。 从容问“今天晚上还去学校干嘛?开门吗?” “八班九班开。” 这是学校给两个重点班开的口子,允许学生到这两个班的住宿生到教室里面看书,当然其他班的同学也可以去。 房长安骑着自己的大架自行车来到学校,红日西垂,熟悉的破旧校园沐浴着暖色的夕阳残照,在暑热未消的傍晚衬托出一种凄冷的氛围。 房长安吸了口气,在东墙下锁好自行车,挎着书包走进教室,里面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都是住宿生,王珂、房殿秋、刘贝、李小毅等都在,看到房长安进来,都有点意外。 王珂眨着眼睛,明艳秀美的容颜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之余,却没说话,房殿秋则笑着问道“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们啊。” 房长安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挨着王珂坐下,边笑道“不来看看你们,晚上都睡不好。” “嘁!” 房殿秋很有自知之明的嘘了一声,“来看也不是看我的。” “谁说的,就是看你。” 刘贝打断了两人很没营养的闲扯,问道“房长安,你作文也押对了吗?” 这很显然是讨论作文题目的时候,从王珂那里得知的消息,房长安点点头,笑道“对啊,我直接照抄的。” 转头看王珂,小姑娘也看着他,心里面甜丝丝的,嗓音也是甜甜的,透着轻松愉快“我也是!” 房长安又问房殿秋“你呢?” 他当初的那篇作文给房殿秋看过,房殿秋嘴角一撇,有点郁闷地道“我全都忘记了,还是听王珂说,才想起来你给我看过那个作文。” “……”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活该,让你不认真。” “我也不知道这么巧就碰到了啊。” 房长安在拟作文题的事情附近一些同学都有耳闻,但并没有在意,因为都觉得作文提高太难,押题更没有意义,倒是有人借过他写的作文看,然而看过今天考的这个作文题的人只有房殿秋。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其实看没看过影响没那么大,比如房殿秋,房长安其实是有意提点,但她并未在意——平心而论,这并不全怪她,如果房长安像对待王珂那样对她,她大概率也能记住。 不过那样一来就有点刻意了,有小概率引起旁人怀疑,反正房殿秋提高十多分也没机会去县一中,房长安也就仅仅心意而已,也没寄希望房殿秋能放在心上。 众人闲聊了一些今天的考试题目,也就各自开始复习,毕竟明天考的数学、理化都是重中之重,由不得不重视。 房长安也开始复习,王珂却悄悄给他递了本子来“你怎么来了啊?” 房长安转头看看她,写字回“不是说过了嘛,不来看看你睡不好。” 王珂脸蛋一红,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书。 房长安笑了笑,又写字给她“这次作文怎么谢我?” 小姑娘倒没有赖账的习惯,自己也觉得这次作文很感激他,认真想了想,写字回“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房长安笑着回道“先考试,考完再说。” 王珂看完他写的内容,抬头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里映出他的面容,用力地点了下头,甜甜笑着,近乎无声地应了句“好!” 。阅址 【173】牵手 第二天考完数学和理化,房长安吃罢晚饭又来到教室,发现大家情绪都不大好,一问才知道他们对过了答案,物理倒数第二道题好几个人都做错了,包括王珂和刘贝。 房殿秋问了他的答案,再次确认刘贝和王珂都中了陷阱,答错了这足足十多分的一题。 房长安劝道:“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好好复习明天的。” 这是实情,但情绪的低落却不是一句安慰就能改变的,房长安也没啥办法,刘贝只能靠自己调节,反正她保底也有个县一中,不会比前世更差的。 王珂肯定要哄哄才行。 他悄悄写字给王珂:“你把解题思路简单给我说说。” 王珂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回想着把倒数第二道题的解题步骤,简单写了下来,房长安看完之后回道:“中考有打分细则,比我们平时考试还详细,按步骤给分的,这道题你至少能拿六七分分,最多扣四五分,放心吧,只在最后一个环节出错了而已。” 王珂其实原本也想到了这一点,包括房长安没来之前,其他人也有人提出了这个说法,不过她仍然觉得心里面没底,被房长安一说,却慢慢觉得心里面安定了下来,看罢本子上的内容,抬起头看着他,缓缓展颜,露出一丝微笑,用力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房长安有心想要把英语作题目也告诉她,无奈实在不记得,只得作罢。 等到第二天起床,吃罢早饭来到考场,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过来开门的时候,房长安终于灵光一闪,记起了英语作题目。 但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晚了,他也只得叹一口气,走进考场准备答题。 试卷发下来之后,房长安先看英语作题,有点惊喜地发现记错了,不是刚过想起来的作题于是瞬间心里平衡。 答完试卷,耐着性子继续检查,大概由于最后一课,快到交卷时间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考场里面人心浮动,房长安检查了三遍,觉得心里有谱,也就懒得在这里磨性子,直接交卷走人。 走出考场才反应过来学校大门还关着,于是下楼溜达,很快发现陆陆续续的有人也交了卷出来,都在学校里面等着校门打开。 房禄军又在大门外等着,房长安隔着铁门给老爸挥了挥手,房禄军走到了铁门面前,让房长安恍惚中有一种来给老爹探监的感觉,有点好笑。 号容易等到大门打开,父子俩一同回到鞋店,从容正在门口等着,看到儿子过来,笑着感慨了一声:“考完啦!” 房长安也笑道:“考完了!” 房禄军则看着店里对从容说道:“里面里面,人家等着付钱呢。” 中午吃罢饭,房长安小睡一觉,起床去学校,这将是整个初中最后一次班会,他来到教室的时候,王珂已经在了,正跟房殿秋、刘贝等人闲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他一路上哼着自己也不清楚歌词的调子,快到学校的时候才顺出来“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的歌词,“呸呸”两声,有点好笑地嘀咕了一句:“晦气!” 到了教室,王珂还没来,房长安跟着闲聊、对答案,还有人已经开始讨论填报志愿了。 如今还是估分填志愿,房长安记得等到零八年才会先出分数再报志愿,因此报志愿就是一个很考验智慧的事情了,比如房长安前世就听说过海天中学有一个尖子生,分数比市一中的录取分数高了一分,但是没敢报,只能遗憾错过。 正聊着,王珂跟刘贝、郑莉莉一同走进教室,在他旁边坐下来,转头看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房长安问:“怎么了?” 她却又摇了摇头,等房长安转过头去之后,才悄悄地鼓了鼓腮帮。 过了会儿,房长安转头看她,她也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房长安没带纸笔,于是玩她身上凑了凑,小声问:“你下午有事吗?” 小姑娘咋了眨眼,“回家啊。” “除了回家之外呢?” 王珂摇了摇头。 房长安笑道:“那刚好,来镇上三年了,还没到处去玩过呢,我们下午去玩吧。” 王珂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有点犹豫,房长安道:“你忘了前天还说怎么谢我呢,就陪我去玩吧。” 小姑娘还是有点犹豫,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还多了些警惕:“就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不是啊,我等下问问谁愿意一起。” 王珂点了点头,道:“那我去跟王成他们俩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家。” “好。” 房长安点了点头,起身让她出去,如果王成他们俩先走,那王珂只能一个人回家去了,不过她家离得并不算很远,而且夏天黑得晚,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房殿秋进入初三后每次都是一个人走一个人回,不也好好的吗? 何况实在不行,他作为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五好少年,还可以送她回家嘛! 王珂很快回来,先坐了下来,小声对房长安道:“王成他们说可以等我,他们俩去上网,我们去玩,等傍晚再一块回家你怎么了?” “” 房长安叹了口气,“网吧果然是荼毒青少年的罪魁祸首!” “啊?” 王珂疑惑地咋了眨眼,王成他们俩都在普通版,也不好好学习,偷偷去上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往也没见房长安说什么,怎么都中考完了,忽然就这么痛心疾首了? 总不能把王成他们俩撵回家,房长安接受了计划失败的事实,又问:“我们去哪玩?” 王珂道:“听你的啊。” 房长安想了想,道:“镇上能玩的地方,我知道的也不多,主要都是网吧、游戏厅之类,肯定不去那里,剩下的你会打台球吗?” 王珂摇了摇头,“不会。” “那就玩这个吧,我教你。” 房长安很热心肠地说道,“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嗯。” 王珂点了点头,又问:“还有谁去啊?” 房长安先问房殿秋:“等下要不要去玩?” 房殿秋回头看了他一眼,“去。” “我都没说干啥呢。” “干啥我都去。” 房长安原本想着能有五六个人去就差不多了,结果问了一圈,还有毛遂自荐的,都两位数了,好在人数继续扩大之前,程梦飞来了。 嘈杂的教室很快安静了下来,程梦飞站在讲台上,似乎有点怅然,随即展颜笑道:“考完啦?” 有人低笑出声,程梦飞也笑道:“都觉得考得怎么样?” “不咋样。” “还行。” 有人回答,大多数人都沉默,程梦飞笑道:“不管怎么样,都已经考完了,接下来好好放松一下,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 教室里面没有声音了。 “初中的三年已经过去了,你们都才十五六岁,接下来的人生还很长,中考考得好,不要骄傲,高中是一个新的开始,考得不好同样不要气馁,但是不能不当回事,要吸取教训,不论暑假以后去了哪个学校,再好的学校都有差生,同用再差的学校,也有人能考上大学。” 程梦飞在怀孕初期,本就有点敏感,这又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看着教室里面的学生,尤其是许多从初一四班带过来的,亲眼看着他们从稚嫩懵懂的孩童慢慢地长成少年、少女模样,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有点哽咽,勉强维持着不让自己失态。 受她感染,班上不少女生也都偷偷抹眼泪,连好些男生也有点眼眶湿润。 王珂就在旁边偷偷掉眼泪,房长安转头看着她,小姑娘发现他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用手抹掉泪珠,结果越擦越多。 见房长安还盯着自己看,有点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她又羞又气,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面甜丝丝的,脸上也没忍住露出笑容,觉得这样又哭又笑的更滑稽了,赶紧努力忍住,同时气恼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离别伤感的情绪淡了不少。 程梦飞见大家都伤感起来,忙收拾起情绪,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而且你们毕业了,是长大了,是好事。” “我知道你们有些同学有QQ号,还弄了个QQ群,没有账号的同学以后也可以申请一个,以后网络越来越普及,联系也越来越方便,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 程梦飞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闲聊了几句,接着道:“等下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好好放松几天,等到七月二号上午,九点之前来到学校,估分,填志愿。” “这几天也可以想一想报考哪个学校。”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站在讲台上慢慢地看着台下这些仍显稚嫩的孩子的一张张脸庞,像是都要努力记住,又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着顿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好啦,没事了,大家回家去吧。” 没有人动。 程梦飞笑了笑道:“那老师先走了。” 她举步往外教室门外走去,房长安轻轻舒了口气,站了起来。 “起立!” 他是临时起意,然而这一次意料之外的起立似乎比以往每天课堂站起来的时候还要整齐一些。 “老师辛苦了!” “老师辛苦了!” “谢谢老师!” 喊得声音并不起,还有人喊出别的内容来,但并不影响离别之际的真挚情感,程梦飞怔了一下,眼泪刷地滚落下来,捂着嘴巴挥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走出了教室。 她以后或许还会走进这间教室,但不会在这里看的这些面孔了,与此相应,当前的这些学生也会重新走进教室,也会看到一个又一个老师走出教室的背影。 但终究不是此时此刻了。 “等我一下。” 房长安先跟王珂说了一声,到旁边的办公室门前露了个头,见程梦飞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见他又凑过来,半嗔半笑,还有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大概觉得他小屁孩一个还来替自己操心,觉得有点好笑。 房长安也不进去,笑嘻嘻地挥了下手,“程老师,我走啦!” 不等程梦飞接话,他又回到教室,班上同学都已经在往外走,见他回来,多数人都会打声招呼,挥着手道别。 “班长再见!” “再见啦!” 他正要回教室,却听见后面有人喊:“长安!” 转头一看,房长峰走来过来,显然是来接房殿秋的。虽然中考前都有意识地往家里带东西,但现在仍然剩下了不少,房长峰担心闺女不好拿,因此开着三轮车来接人。 房长安打了招呼,回到教室喊房殿秋,房殿秋似乎这才想起来老爸要来接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都给忘了那我不跟你们去玩了,你们去好了。” 然后又问刘贝:“你东西多吗?要不跟我一起走?” 进入初三之后,房长安才从房殿秋那里知道刘贝家就在马家沟旁边,隔了两个村子而已,因此俩人有时候会顺路一块回家。 刘贝有不少书都没拿回家,还有被褥,闻言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 一块去玩的住宿生就三个女生,她俩一走,只剩下王珂了,说完之后就都看王珂,房长安道:“你现在走也没车送,不如把自行车先送到我妈那儿,等王成他们上完网从那直接走就行了。” 王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镇上一共就两家台球“厅”,房长安让周一飞先领着人过去,自己陪着王珂回寝室,拿东西,如今寝室里面人走楼空,房长安第一次走进女生宿舍,到处都是纸片垃圾,没啥可看的。 不过王珂见他跟着自己一块进来,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对他道:“你先去喊王成。” 房长安撇撇嘴,到男生宿舍找到王成俩人,四人一同骑着自行车往鞋店过去,王成俩人中途拐弯去网吧,房长安领着王珂到店里,把自行车停在门前。 “姨姨好。” 两年来,王珂也到店里买过鞋,从容一直都记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不过上次见面也有两个月了,乍见她出现在店门前,愣了一下,才赶紧招呼她进来,又笑着说道:“有段时间没见,越来越漂亮了。” “姨姨,我就不进去了。” 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偷偷瞄房长安,让他说话。 房长安道:“妈,你帮着看着点自行车,我们先去玩了,好多同学都等着呢。” 从容打量了两人一眼,脸上笑容跟一朵花似的,格外温柔和蔼,连俩人干嘛去都不问,就道:“行,行,你们去玩吧身上带钱没?” “带了!” 房长安摆了摆手,领着王珂往一中方向走过去,王珂小声说了句:“姨姨,那我们先过去啦!”这才跟着他一块离开。 从容应了一声,站在店门外看着俩人迎着斜阳走过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店里面坐下。 “在哪啊?” “前面巷子里面,往北转。” “哦。” 俩人走进巷子里面,走到底再转一个弯,总算看到一个院子前挂着“XX台球俱乐部”的破旧的看不清字样的牌子,进去之后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搭着棚子,彭子底下摆着台球桌,周一飞、梁景瑜、唐帅等人已经在玩了。 周一飞正在跟唐帅打,见他进来解释道:“我们开了两桌,等下人家打完了再开一桌。” 房长安点点头,在旁边指点评论,告诉王珂该怎么打,等了会儿,有人打完离开,他又开了一桌,轮流打。 这家台球厅无疑很破,连台球桌都不平,不过反正也都没人计较,另一家台球室倒是在室内,但比这家要小不少,只有两张桌子,还是跟游戏厅一起的,因此眼下这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王珂第一桌跟梁景瑜打,梁景瑜是会的,不必教,房长安于是站在王珂这边,教她该怎样瞄准怎么发力。 台球入手不难,王珂运动天赋也不错,很快打进了第一个球,开心得不行,房长安在旁边看得好笑,小姑娘立即注意到了,回头嗔道:“你笑什么呀?有本事你来打,你行吗?” 房长安也不说话,走过来接过杆子,给她表演了个一杆进洞,然后拍了拍手,站在旁边深藏功与名,却听那边瞄准半天的梁景瑜躲着脚道:“你干嘛呀?我还没打呢!” “呃不好意思,没注意到。” 这回换了王珂在旁边偷笑。 这时候的下午其实有点热,不过几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不知不觉红日西斜,房长安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周一飞还有点没过瘾,道:“反正又没事,晚点就晚点呗。” 梁景瑜道:“王珂还得回家呢。” “呃那你们先走吧,我再玩会。” 唐帅问梁景瑜,梁景瑜犹豫了一下道:“我也回去了,已经玩很久了。” 唐帅自然也跟着走,只有周一飞和鲁维两个人留下继续打,房长安先去结账,每个小时两块钱,三张桌子,因为有一张比较晚,共收费二十块钱周一飞和鲁维接下来打的自然他们自己付账。 唐帅和梁景瑜他们要平摊给钱,房长安笑道:“算了,又不贵,今天就算我这个班长难得破费一回,以后换你们来请。” 其他人也就顺势应了下来,唐帅却非要给钱,梁景瑜道:“哎呀行了行了,你下回再请不就行了嘛,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几个人都骑了自行车,出了院子骑着自行车先走,房长安与他们道别,带着王珂慢慢走回去。 王珂道:“早知道我们也把车子骑过来了,在店里汇合就行了。” 房长安笑道:“没事,慢慢走就是了。” 王珂轻轻“嗯”了一声,与他并肩慢慢往前走。 俩人刚刚玩得开心,马上毕业了,也没有太多的拘束,这会儿却忽然都沉默了,却并无任何与人相处时“沉默就觉得尴尬”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思绪萦绕在心里面。 这条巷子走过去就是一中门前那条大街,往来喧嚣,然而这条普通的寻常的有点破旧的巷子,却似乎有一中无法解释的异能,将所有外界不想干的一切都给隔绝在外面,天地之间只有两人与这条窄窄的小巷子,通往看不见归途的未来。 “长安哥哥。” 走到约莫接近巷子中间的位置时,王珂忽然轻轻喊了一声,房长安转头看过来,她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眼神有些羞涩和忐忑,“我要是考不上市一中怎么办啊?” 房长安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王珂也停了下来,眼望着他,对视了两秒钟,房长安笑着抬起手,在她明艳秀美的脸蛋上轻轻一捏,“还有大学呢!” 王珂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就下意识想地往旁边一缩,但随即忍住了,任他捏了一下,这才往后退了一步,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羞恼中透出微微的喜悦,气鼓鼓地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看沈小墨就跟我坐了一年,这两年都没见过她,我现在还记着她呢。” 房长安也跟着她往前走,恬不知耻地举例,“你跟我坐了两年,哪怕高中三年都不见面,我肯定也忘不掉你,而且县里到市里又不远,就算我们在不同的学校,我也肯定会经常去看你的。” “再说了,现在都还没估分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俩一块到市一中去找沈墨。” 小姑娘转头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前面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房长安往王珂这边靠了靠,给人家让出位置,又伸手往她背后垫了一下,免得她碰到墙壁上弄脏了衣服。 王珂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等自行车过去了,低着头往前走,嘴角偷偷泛起甜甜的微笑,又赶紧忍住了。 “这巷子有点窄啊。”房长安没话找话。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嗯。” 房长安依旧挨着她走,见她含羞低眸,明艳不可方物,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右手轻轻往旁边挪过去,很快触碰到女孩儿娇柔软嫩的小手。 碰了一下。 再碰一下。 然后轻轻握住。 王珂哪里想过他会这么大胆,身子微微一僵,连路都不会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面懵懵的近乎空白一下,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几步,她顺着巷子看着前方,眼睛偷偷地往房长安这边瞄,正见他转头看着自己,脸上表情笑吟吟,像是得意,像是欢喜,更多的却是目光一触就觉着满满将自己包裹着的温柔。 还没过十五岁生日的少女心里一颤,霎时间觉得连耳尖都是火烫火烫的,原本就害羞,被他一看更是羞得不行,连装他抓着的手不是自己的都装不下去了,微微用力挣了挣,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又不敢用力,好似稍稍一用劲就会把房长安给甩出去一样。 房长安柔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忍不住,你不要生气,出了巷子,到前面街上我就松开,好不好?” 王珂依旧不敢看他,轻轻点了下头,又怕他看不见,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都不再说话,八九十岁老头老太太散步一样,牵着手,颤巍巍、慢悠悠,蜗牛似的往前走。 【174】把自己装信封里 一辆黑色奔驰车从前方街上缓缓驶过,似乎是被什么挡住了,在巷子前面停了一下,光鲜大气的黑色车身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黑漆漆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视野,望不见里面。 车后座玻璃里面,无意间转头的沈墨怔在那儿,怔怔地看着那对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少女牵着手,从巷子里走出来,沐浴在夕阳光晕之中。 氤氲的光影模糊了视野,眼前这一幕场景像是梦中偶尔一闪的画面。 只不过人不一样。 挡在前面的人力三轮车挪开,沈诚立重新启动了车子,舒眉与丈夫说着话,随即瞥见后座的女儿躺了下来,回过身来关切地问道:“墨墨,怎么了?” “有点困。” 沈墨伏在后座上,看不清脸,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鼻音。 舒眉问:“是不是空调太低了?” 沈墨闷闷地应道:“不是,不用管我。” 舒眉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有点好笑地道:“上午才考完试,我跟你爸都说明天再来,你非要闹着今天就要过来,还穿成这样,现在过来了,马上就到家了,怎么又不开心了?” “我没不开心。” “还没不开心,你开不开心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吗?” 沈墨不说话了。 舒眉又道:“都怪你爸,开个车都能开错。” 县、市都在镇子东面,正常情况下应该在镇北的省道上左转进入镇子,可以直通沈葆国、沈诚言家,不过刚刚在路口沈诚立忘记了转弯,走过了,因此才到这里绕了一圈,正常情况下是不必经过这里的。 直到车在沈葆国家门前停下来,沈墨一直都趴在后座上没动静,沈诚立和舒眉虽然有点奇怪,但以为她睡着了,也就没有喊她。 车在门前停下,沈墨似乎察觉到了,身子动了动,然后坐了下来,舒眉道:“到了,先下来吧。” “嗯。”沈墨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院门没锁,舒眉先下了车,打开院门,转身见女儿也下了车,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正要开口,忽然间目光顿了顿,走过去揉了揉沈墨的脑袋,柔声笑道:“怎么还哭了?” “没有啊!” 沈墨仰着小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应该是刚刚太困了,把眼睛揉红了。” 舒眉还要再说,沈葆国和彭漱玉从屋里迎了出来,沈墨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小跑着过去,欢快地喊道:“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还不松开啊?” 被夕阳渲染成金黄色的街道上,王珂见到了街上房长安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怕被人看到,回头再告诉了他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哦,忘了。” 房长安理直气壮地装失忆,轻轻捏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王珂被他牵着手的时候固然不知所措,被他放开了,仍然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悄悄瞄了房长安一眼,没想到房长安又正好在看着她,脸蛋一红,飞快地移开目光。 房长安知道她害羞,也就不提这茬,转移话题道:“沈墨应该快回来了。” “嗯。”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这么希望她回来啊?” “当然啊。” 房长安答得理所当然,“这样才能证明我确实没有因为两年没见就忘了她,才能同理可能哪怕我们高中不在一个学校,或者不在一个班,我也不会因为不能每天都见到就忘记你。” 王珂听着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虽然来不及细想,但心里面多少觉得不愉快,嘟着嘴不说话。 房长安又问:“你不想见她吗?” “没有啊。” 王珂与沈墨这两年来虽然不像房长安和沈墨那样书信往来频繁,但有时候信里面提到她,房长安都会给她看,有的她也会自己偷看,包括单独写信也有几次,甚至于去年暑假的时候,她还跟沈墨见过一次,只不过都没跟房长安说,还是很有感情的。 “我也想见她,不过她不是明天才回来嘛。” “明天?” 房长安愣了一下,“不是说填完志愿之后吗?” 王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弥补道:“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应该是填报志愿后。” “还想骗我?” 房长安转头瞅着她,“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偷偷有联系?” “什么偷偷啊?” 因为刚刚牵了手的缘故,王珂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总算把注意力从牵手的事情上转移开,不满地咕哝道:“我们俩联系也是光明正大的啊。” “她跟你说的明天来?” “嗯。” 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她故意没跟你说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那你干嘛告诉我?” “人家不小心说漏了嘛。” 大概因为刚刚牵了手,关系递进了一层,小姑娘说话时含嗔带羞,有些撒娇的味道,“不过等明天见到沈墨,你不许说提前知道了啊,不然她肯定怪我。” “放心,我肯定装得惟妙惟肖天衣无缝。” “沈墨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不也很开心?” 王珂横了他一眼,轻轻哼一声,“没有你开心。”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比你开心?” “你又不是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比我开心?” “嘿,你还学会犟嘴了是吧?” 房长安作势要敲她,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眸子,仰着俏脸望着他,一副“有本事你就打啊”的模样。 房长安笑道:“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舍不得是吧?” 王珂被他的用词羞得脸蛋又有点红,仰着小脸没有说话,房长安一笑,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小姑娘没想到他又敢摸,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挣开了,又小声解释道:“街上人多回头姨姨听见了” 意思是怕有人看到,再告诉了从容知道。 “我妈知道也没事,大不了跟她实话实说呗。” 房长安倒不怕老妈知道,但他自己情难自禁,拉拉手摸摸脸,甚至再有点更亲密的动作,他都不介意,却怕王珂要确定关系,那就比较麻烦了,因此故意这么说,一来哄她开心,表明自己的诚意,二来知道她脸皮薄,自己这么说了,她肯定会推拒。 “不要” 王珂果然害羞,又怕他误会,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解释道:“我们还小呢,现在跟姨姨说,她肯定不同意。” 房长安听这话不大对劲,不敢明着接,含糊应道:“那就等等,咱们接下来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学习上,不管什么事情都等大学里面再说,这样才是对彼此都负责任。” “嗯。” 王珂转头望着房长安,夕阳余晖照耀在她明艳动人的侧颜上,整个人都像是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眼波盈盈如水,用力点了点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鞋店,王成俩人还没到,王珂只好在这边等着,她刚刚被房长安牵了手,见到从容难免有点心虚,好在只是随意闲聊,还不至于露出马脚。 “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从容也在暗暗犯嘀咕,她本就心细,王珂又不是心理素质特别好的人,跟房长安对视一眼都要脸红,心虚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哪里注意不到? 只不过她隐藏得更好,王珂没有发现她发现了,就以为自己没暴露而已。 平心而论,从容对王珂还是很喜欢的,乖巧懂事,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能找个这样的儿媳妇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然而俩人年纪都太小了,才刚初中毕业,而且儿子是要去市一中的,王珂成绩虽然好,但想考上市一中好像还是有点难总不能才高中就异地恋吧? “诶,你看她俩穿的,是不是挺好看的?” 为了给广大应考生尽一份心力,鞋店特意推出了七折优惠活动,凭准考证享受优惠,今天刚刚考完,店里面生意不错,都已经夕阳西下了,店里还有人在试鞋子。 王珂看了看试鞋子的两个女孩子,悄悄对房长安说话,声音恰好能让人家听见。 俩女生原本就挺满意,又听她这么说,互相看了看道:“那我就这双吧。” “那我也这双好了。” 然后一块过来结账,两双鞋子都是199,七折后1393,照理来说是要收14的,不过从容尝到了9定价的好处,改成了139,给俩女孩找了零,又给她们俩的卡片上各自盖了章,看到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卡片上已经有四个章了,笑道:“你下次再买就可以送一双了。” 对方经常在这里买鞋子,就等着送一双的时候呢,闻言喜滋滋地道:“对啊,我下次再来买。” “要是不合脚,或者有什么质量问题,可以拿回来换啊。” “诶,姨姨再见。” “再见。” 从容看着俩女孩出去,又看一眼王珂,笑道:“会说话。” “我说实话嘛。” 王珂有点害羞,怕从容还要夸自己,赶紧转移话题,“我听房长安说你们要开分店了,是真的吗?” 分店的事情只是房长安提出的建议,从容和房禄军都不大同意,没想到他话都跟人家女孩子吹出去了,从容不好落儿子的面子,含糊道:“还在考虑,没确定呢。” 王珂道:“我也觉得可以开分店,好多学生走好远的路都要您家买鞋子,如果能有一个近一点的,生意肯定更好。” 从容跟房禄军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不奢求大富大贵,两年前开鞋店已经属于他们眼里极大的冒险行为了,如今算是拼赢了,都想着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结果摊上个好儿子,总在身后挥着鞭子鞭策着爸妈继续往前走。 现在看起来,儿子没消停,儿媳妇也是差不多的德行 从容心里面暗暗嘀咕,面上不露声色,点点头叹道:“再说吧,再考虑考虑。” 正说着,门外传来自行车的响动,王成的生意喊道:“房长安,王珂” 王珂见人来了,先看一眼房长安,眼神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对从容道:“姨姨,那我回家啦。” “诶,路上慢一点,小心一点。” “好的。” 房长安跟着出了店门,王珂骑上自行车,冲他挥了挥手,没有说话,房长安也笑着挥了挥手,道:“走吧。” “嗯。”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骑着自行车离开,没两步又回头看过来,房长安又笑着挥了挥手,她展颜一笑,车身却忽然一歪,赶紧专心骑车,扭来扭去的稳定下来,大概觉得房长安肯定要笑自己,没有回头,径直往前骑出去好远,才又偷偷地回头。 夕阳余晖之下,房长安在店门外遥遥地挥了挥手。 难得轻松,房长安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吃饭的时候才起来,房长明和房嫣然前几天放假,今天开学了,见大哥可以睡懒觉十分不平衡,这个说“大哥越来越懒了!”那个说“就是就是!” “等你们中考完了也可以睡懒觉!” 从容没好气地训斥道,“赶紧吃饭,吃完去上课。” 房长安吃罢早饭,一个人走路去沈诚言家,快到巷子转弯的地方时,看到一辆黑色奔驰着驶出来,打着右转灯往北去了。 房长安看着有点眼熟,依稀记起似乎就是昨天下午跟王珂从巷子里面出来时看到的那辆,这年头宝马奔驰在镇上都属于稀罕物,他当时虽然没有在意,不过多少有点印象。 房长安没多想,转进巷子,找到沈诚言家,沈诚言和程梦飞都在家里坐着。 他还没来得及招呼,沈诚言见他进屋,就一拍大腿,道:“你来晚了,墨墨刚跟她爸妈回去!” “她什么时候来的?” 房长安怔了一下,不是说今天来嘛,这才几点,怎么就走了? “昨天傍晚来的,原本说是要住几天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不肯住了。昨天晚上就闹着要回去,住了一晚,今天吃完早饭就走了。” 前两年房长安跟沈墨接触密切,沈诚言和程梦飞都有点犯嘀咕,但两年过去,俩人连面都没见过一回,夫妻俩自然不会再怀疑他们可能有早恋倾向了。 不过毕竟都是看着长大的,而且两个孩子原本关系就好,高中大概率要同校读书了,沈诚言还是希望俩人能处好关系,不要因为两年没见而生份的。 “哦。” 房长安觉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在沙发上坐下来。 “墨墨这孩子,马上都要上高中了,还是没长大。” 程梦飞见他好像不大开心,笑着说起沈墨的趣事来劝慰他,“你不知道,她昨天回来的时候,这么热的天,还套了件风衣,黄褐色,还有格子,穿身上跟裹了个信封似的” 房长安听着,心里一震,好似一道闪电划破迷雾,终于抓住了重点。 沈墨穿成这样,应该就是为了自己最后那封信里面说的让她“把自己寄过来”,这大概才是王珂所说的惊喜。 这么热的天,不可谓不煞费苦心,那她为什么又不告而别呢? 他又想起了昨天牵着王珂的手走出巷子、以及刚刚来时看到的那辆奔驰,登时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辆奔驰车过去,尾号有两个6,是沈墨家的车吗?” 沈诚言道:“应该是。” 程梦飞也笑道:“你碰到了?有说话吗?” “离得太远了。” 房长安心里暗暗发苦,又是郁闷又是心疼,沈墨兴冲冲的赶过来,结果还没到家就看到那一幕,指不定偷偷哭多久呢。 而且人家都特么铁索连舟,劳资连船都没上呢,就牵个手,这就翻了? 【175】床头打架床尾和 乘兴而来,挨了当头一桶冰水而归,回家的路上,房长安有点明白沈墨的心情了。 弟弟妹妹在上学,爸爸妈妈在工作,家里没人,房长安翻开一本影响力,这书刚刚在中国出版发售,沈诚言前些天刚买的,只拆了塑封。 看了两页,房长安觉得有点凄清,于是合上书,下楼打开电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看电视,电视声音一吵,起先觉得好了一些,随即又觉得更加凄清了。 纠结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顿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不见面的解释跟分手一样,都是不负责任,后者是对对方不负责,前者是对自己不负责再说了,电话里面自己能说什么? “墨墨你看错了,那两个人其实不是我跟王珂,是房长明跟他同学,两年没见,他都长这么大了,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这不是质疑人家智商同时断自己的后路嘛,现代社会讲究“法无禁止即可为”,再说王珂都十五岁了,就算那啥都不触犯法律,牵个手而已,理直气壮的事情,有什么可心虚的? 越想越心虚的他先是重新定义了“理直气壮”,然后干脆往沙发上一躺,想着怎么样才能重新定义“深情专一”。 房长安只恨没有智能手机,否则看看那些新闻或者绯闻,马上就能觉得自己这点事别说渣了,能知道反思就称得上有圣人之姿了,加斯特搜搜。 第二天上午,房长安在家看了会书,始终静不下心,正准备再去沈诚言家里瞅瞅,忽然听见院子里面在喊:“房长安!” 房长安往外面瞥了一眼,懒洋洋地道:“进来。” 王雨薇穿着及膝的碎花裙和淡紫色的T恤衫走进客厅,没好气地道:“你好大的架子啊,还进来,听起来像大领导似的。” 房长安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桌上剩的俩橘子,示意她随便拿,“特意给你留的。” “你骗谁呢,特意给我留的?” 王雨薇翻了个白眼,“这种傻话骗王珂还差不多,或者沈墨估计也行,我不吃这一套。” 房长安不跟她闲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上午就考完了,你晚上才回来?” “我跟同学出去庆贺一下啊,好不容易熬完中考了,你还不许啊?” 这妹子太早熟,而且大概率是广撒网,房长安不愿多搭话,他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向来脸皮很厚,但那种厚脸皮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考得怎么样?” “肯定不如你好,但县一中应该没问题。” 王雨薇笑嘻嘻地道,“毕竟艺考生才四百多分,我就算再笨,五百多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你妈妈应该挺开心的。” “你呢?市一中?” “当然咯。” “王珂要是考不上呢?”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我又没本事把她弄到市一中去。” 王雨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骗鬼呢,她那么好看,还越涨越好看,你肯放过她才怪呢。” “你才多大啊,怎么说话呢?” “我说的实话啊。” 王雨薇左右看了看,“你爸妈都没在家吧?我跟你说,县里面可比我们学校乱多了,有人在教室里面都坐在一块,就跟你和王珂一样,不过人家光明正大的就敢牵手,你敢吗?”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王雨薇道:“我妈答应我考上县一中给我买一个手机,你要是考上市一中,你爸妈给你买吗?” “就你这性子,买手机肯定耽误学习,买个小灵通就行了,功能越简单就越好。” 房长安随口劝了一句,王雨薇似乎怔了一下,看他一眼,随即撇撇嘴:“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了?” “随口说呗。” 王雨薇每次从县里面回家,都要过来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两年来俩人多少都摸清楚了对方的脾性,房长安也不在意什么细枝末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王雨薇走后,房长安继续纠结该怎么该怎么给沈墨“解释”,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他前世感情史比较乱,经历过不少女人,但哪怕是第一次经历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牵肠挂肚”的事情,这倒不是天生的薄情,房长安觉得一方面可能是当初暗恋的时候自己内心戏太多,把热情都消耗差不多了;而另一个主要的原因,则大概是太忙了:好几个等着哄呢,不论哪个不理自己都属于减负,除非一下子全都不理了,否则高兴感激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精力去想别的。 现在这种坐立不安、煎熬度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如果细细追究的话,决定要找机会牵牵王珂小手之后,似乎也有类似的情况,不过那会儿是激动和期待。 这似乎也不该是一个有着后世灵魂重生者应该有的表现。 房长安摊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起来哲学问题,慢慢的还真找到了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那就是他重生之后出于客观、主管的因素,总会在许多方面去贴合一个真正这个年龄的孩子去表现,大概因此加上环境的影响,不知不觉间让他的心态和情绪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这似乎也能解释他为什么重生后一见到什么沈墨和王珂,两个刚上初中的女孩子,就会有“这俩妹子我都想要”的想法,强大的后世灵魂似乎并没有让他看待小屁孩的眼光发生太大的变化,以前喜欢的女孩子现在仍然喜欢。 之后对梁景瑜并没有这样的表现,则仍可以用“情感饱和”来解释,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他对沈墨、王珂的感情。 房长安给出了自己的解释,随即发现自己面临了两个选择,也就是前世的正反面,其好处坏处都同样明显。 前世的道路,好处是这条路肉眼可见的通畅,并且有丰富的经验,可以保障不论结果怎样自己都不会受到伤害,坏处则是基本没有意外,仍然会落得前世的下场:人近中年的时候,偶尔想要有一个温馨的港湾的时候,自己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恐惧。 相反的道路,好处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和信任,是再多金钱都难以替代的,但无数人“先烈”似乎都证明过这条路很容易伤人伤己,尤其他还很贪心地都不想要放弃,则更显得有点荒谬,以及可想而知的前路崎岖。 或许是因为脆弱,内心远远不够强大,亦或者重生之后,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过了选择,房长安发现自己在这个看似很难的问题上并没有太多,甚至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纠结,就做出了选择。 然后他做出来了明知道错误,仍然坚持的举动:给沈墨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一阵,然后是温和悦耳的女性嗓音:“喂,你好?” “阿姨您好,我叫房长安,找沈墨。” “好的,稍等。” 对方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随即听见她的声音喊:“墨墨,你的电话,房长安。” 等了两三秒钟,房长安听见沈墨的声音,时隔两年,她的嗓音与记忆中有了一定的变化,又似乎一点也没有变,软软嫩嫩的,立即就能辨识出来: “跟他说我不在。” 然后就没声音了,房长安猜测应该是舒眉把话筒捂住了,这可以证明她并不知道沈墨生自己气的事情。 电话显示屏上的时间在一秒一秒的往前跳动,房长安的心也在跟着跳,过了十二秒钟,他听到舒眉有些歉意,同时也掩不住笑意的声音:“不好意思,墨墨说她不在,你换个时间再打吧。” 很显然,舒眉也知道房长安听见了沈墨说的话,因此在女儿那个明显赌气的借口里面加了一个“说”字,于是整句话的意思,以及她本人对此的态度都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房长安一方面心里面暗赞未来岳母大人好手腕,一方面又有点啼笑皆非,微微苦笑道:“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不客气,再见啊。” “阿姨再见。” 房长安挂掉电话,觉得有点郁闷,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做出的选择了。 你看,原本只是一个人难受,现在变成两个人难受了吧? 还好墨墨不接电话,还有珂珂。 他又往王珂家里面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依旧是小舅子:“喂,房长安你又找我姐姐干嘛?” “瞎扯,我找你姐姐干嘛?我找你的。” “找我干啥?” “问问你,你今年几年级了?” “开学六年级啊,咋了?” 房长明开学就初二了,他下一届这边开始正式施行小学六年级制度,王珂的弟弟比房长明低了一级,刚好被卡住,以后就变成低两级了。 “那还行,我妹妹开学都要五年级了,你要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 “嘁,我又不要你妹妹当我女朋友。” “嘿,这句话我记住了啊,我要等你一句真香。” “什么真香?” “红烧肉香吗?” “没吃过。” “把子肉呢?” “吃过。” “香吗?” “有的香。” “那就对了。” “啊?什么意思?” “没事,你记住就行了。” 房长安才没有包办婚姻的想法,也不现实,但是小舅子嘛,哄哄无妨,如今家里境况大大的好转,房长安也不必心疼一点点话费钱,陪着还不知道名字的小舅子闲扯了好一会儿,小屁孩大概觉得这个相当自己姐夫的家伙人还挺好的,主动说道:“你等等啊,我帮你去喊我姐。” “好嘞,我等着。” 等了约莫二三十秒钟,王珂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房长安也学着她:“喂?” 小姑娘的嗓音透着甜丝丝的笑意:“你找我干嘛呀?” “哦,没啥事,就问问你到家没。” “啊?” 王珂有点懵,“我昨天,不是,前天晚上就到家了啊,天还没黑呢。” “那就好。” “你就问这个啊?” “对啊,是不是嫌我了?” “没有啊。” 房长安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头王珂也沉默着,静静地浪费电话费。 过了一会儿,她“扑哧”笑出声来,羞嗔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房长安笑道:“我等你说话啊。” “我不说。” “那我也不说。” “哼!” “哼什么呀?” “没什么呀?” 俩人很没营养的又浪费了几毛钱电话费,房长安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之前,心情不大好。” “你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一下子闲闲下来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点烦躁。” 房长安当然不能说实话,随便扯了个借口,“跟你说说话,现在好多了。” 小姑娘听他把自己说的跟灵丹妙药似的,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却还是很矜持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啊?” “这得分人,就跟药要对症一样,换一种药不行,换一种病也不行,就得刚刚好。” 王珂显然更害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轻轻道:“哦。” 房长安听见外面有老爸的说话声,道:“好啦,听见你的声音了,也说了话,心情也好了,那我挂了啊,我把回来了。” “嗯,好,拜拜。” “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走到院中,跟房禄军一块过来的还有房禄生,拎着一个白色的麻皮口袋,看起来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见他迎出来,热情地招呼道:“长安在家呢。” “对,考完了没事干,看电视呢。” 房长安作势去接东西,房禄生忙说不用,房长安做了姿态,也就顺势站开,帮忙扶着不必扶的客厅门。 房禄军介绍道:“你生大爷家里种的花生跟玉米,春茬的,给你们带来吃的。” “诶,谢谢生大爷!” 房长安忙笑着道谢,房禄生把口袋房子地板上,笑道:“这有什么,一家人,不说客气话” 前世今生,房长安对房禄生的印象都不好,但不论怎样,人家一番心意,自然没有冷落的道理,让他坐下,热情地给从冰箱里面拿水。 房禄生有点吃惊地道:“吆,冰箱都买上了?” 冰箱是今年夏天房长安力荐,从容推动,一直说花钱买冰箱属于浪费的房禄军才同意买的,买完之后自然“真香”,他本就爱听好话奉承,听方禄生这么说,简直比喝了二两好酒还要美滋滋,也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拜拜手故作谦虚道:“哎,刚买的,刚买的,小孩子非要闹着买,没办法嘛。” 这年头整个马家沟也没几家有冰箱,房禄军家里前两年什么光景方禄生再清楚不过,眼瞅着人家两年间翻天覆地,新房子住上了,新家具用上了,鞋店蒸蒸日上,还新买了冰箱,估计空调都不远了,心里面颇不是滋味,勉强笑道:“管!挺好,挺好” 房禄生是来镇里面办事情,顺路过来,略坐了坐就告辞,房禄军自然热情留饭,可也不能不让人回家。 父子俩把人送走之后回来,房禄军打开口袋看了看,还粘着泥土的新鲜花生和青玉米棒子,道:“你拿着给你沈叔叔和程老师送一点去。” “行。” 房长安用一个塑料袋装了一些花生和玉米,拎着来到沈诚言家,在院子里面就听见程梦飞在跟人打电话,见他进屋,说了声“长安来了”,然后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她有点惊愕地看了眼房长安,问道:“怎么啦这是?” 然后说:“行,行,挂了啊,你在家里乖一点。” 房长安把袋子交给阿姨,解释道:“村里长辈送来的,春天种的。” 程梦飞点点头,狐疑地打量着他问道:“你跟墨墨见过面吗?怎么招她生气了,一听你来了马上就要挂电话。” 这话有点“挑拨”的嫌疑,不过正见待他亲近,不见外。 房长安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也正奇怪呢,我刚刚给她打电话,她妈妈接的,然后她就在电话里面说她不在,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 程梦飞见他不似说谎,而且也想不出他连见都没见过房长安,哪里招惹到墨墨了,笑道:“没事,回头开学见了面就好了。” “嗯嗯。” 房长安用力点头,他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某个角度说明的就是见面,尤其是近距离接触的重要性,否则你要是换成异地恋试试? 【176】领回家多少回了 房长安与程梦飞闲聊了几句,上楼来到书房,打开沈诚言的电脑,熟练地登陆他的账户查看自己的三支股票状态。他没有办法自己开号,因此都在沈诚言账上。 一如既往,原本最看好的茅台现在反而最“蔫”,股价只从三年前的21涨到了47,勉强两倍多一点;腾讯从两年前最初购入时的08涨到了30,单位港币,接近三倍;最惹眼的是苹果,从最初购入时的04涨到了21,单位美元,翻了五倍,这还是今年跌下来的情况,年初的时候甚至超过了31,涨幅接近八倍。 去年春节后,沈诚言先后在附近的沙河镇、新关镇拓展了业务,不过这两个镇子倒是都各有两所中学,但规模都无法跟黄南集镇这边相比,唯一的“优势”反而那边的学校食堂更坑,包子很受欢迎。 包子铺在镇上每个月非假期收益有三万左右,而那边两个镇子加在一起,曾一度超过黄南集镇这边,后来随着那边食堂做了改进,慢慢有降了下来,勉强持平。 房长安能拿到手里面的收益,每个月有两万左右,这还是他只占三成分红的情况下当然,他并非不知足,而是通过这件事情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零售”市场的庞大潜能。 这只是三个镇而已,而青龙县下辖18个镇,更遑论云龙市足有五区四县,只学生食品这一方面巨大的市场,想想都让人垂涎三尺。 当然,沈诚言借助沈葆国的影响力,继续往周围几个镇扩张或许还有可能,但难度肯定会越来越大,再往外一些,如果不进行一些“商业行为”,基本就可以直接说没可能。 这方面房长安不准备干涉,全凭沈诚言自己去做决定。 三年来,房长安在包子铺的分红超过二十万,全部投进了股市里面,期间又根据自学的理论知识以及当前状况主要是看谁涨得多,调整三支股票的购买比重。 如今这二十万的股票价值大概在五十万左右。 若以一个重生者的身份来说,三年的时间才赚了五十万,尤其很大一部分还有运气成分,多少有点丢脸,但实事求是的讲,这笔钱在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笔巨款,妥妥的市区两套房。 房长安正琢磨着能不能趁着暑假另外找个发财机会,沈诚言走了进来,凑过来瞅了瞅,房长安要给他让座,他按了下房长安的肩膀,自己从旁边书桌拉了椅子坐下,笑道:“考完了,又有心思发财了?” 房长安笑道:“我是无所谓,不过沈叔叔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得想办法多挣钱了吧?” “怎么,你又有点子了?” “没有,还有点不踏实。” 房长安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沈叔叔,你说我们买股票都赚了这么多钱,那些真正的大老板,他们得赚多少啊?” 沈诚言笑道:“怎么,你才多大,就想自己当老板了?” “不是,我是在想里面有多少属于经济泡沫,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沈诚言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人话。” 房长安撇撇嘴道:“之前每天忙着上学,没时间乱想,现在中考完了,看到我这些股票差不多都值五十万了,就有点不踏实” 他顿了顿,有点犹豫地道:“按理来说,股票没那么容易就赚到钱吧?” 沈诚言点头道:“当然没那么容易,不亏就不错了。” “所以说啊!我们俩都是半吊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赚到钱了!” 房长安极为认同地道,然后想了想,才又不确定地问:“您说,是不是快到物极必反的时候了?” 沈诚言没听明白,“啥意思?” “经济危机。” 房长安边说着,边打开还没有后市那样堕落猖獗的某度,“照理来说,经济危机跟咱国家没啥关系,但现在是全球化啊,中国同样是世界经济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将会越来越重要,要是真有什么大动荡咋办?” “当然全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肯定没有那么常见,最关键的在于美国,因为大家用的都是美元,他们又可以几乎无限的印钱,要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拖着一起下水?” 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爆,真正出现经济危机在08年,但在06年初,次贷危机就已经初现端倪。 房长安不可能记着这些,他只记得有这次经济危机,为了给自己到时候的一些举动做铺垫,所以才想着去查一下,结果没想到已经有关于“次贷危机”的报道了。 沈诚言凑到屏幕前看了看,奇怪地道:“这怎么了?” “我也是无聊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次贷是怎么回事,简而言之就是人家反正是老大,金融军事科技三大霸权牢不可破,就可劲捞钱,反正资本主义国家肯定不管也管不了资本的,所以为了赚更多钱啥事都敢干,一层层往上叠泡沫。” 房长安说完之后,又换了副“其实我也不大明白”的表情,“您听明白了吗?” 沈诚言想了想,“所以你觉得经济危机要来了?” “呃那倒不是,我就是有点轻轻松松啥也没干,二十万就变成了五十万,有点慌。” “所以你的意思是,把股票卖掉?” 沈诚言沉吟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已经赚得够多了,而且苹果的股价一直往下跌,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涨回来。” “卖肯定要卖,但什么时候卖还不用着急。” 房长安没想到沈诚言这么好说服,不过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而已,真要现在卖股票打死他也不愿意,“真有什么事情,就算我们俩反应不过来,不是还有墨墨的爸爸吗?” 沈诚言又点了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在房长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小子要拿着钱去干什么坏事呢,你也有慌的时候?” “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房长安这才明白沈诚言是怀疑自己想要找借口把五十万巨款取出来,配合着套自己的话,原本还以为他已经对自己信任到了言听计从、不假思索的程度呢,搞了半天自作多情,白感动了。 不过涉及到这么大一笔资金,那篇是爸妈肯定都要好好盘问一番,而且肯不肯还是两说,这跟信任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对了,跟你说个事。” 闲聊了一句,沈诚言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房长安道:“你们村的那个支书,马祖德,还记得吧?” 房长安点了点头,隐隐猜到了沈诚言要说什么。 “他的处理结果下来了,革职开除,判了一年。” 沈诚言的表情有点无奈,房长安也没多问,问了咱也不敢写,反正房长安挺满意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贪官污吏受到了严惩。 在沈诚言家待到了傍晚,房长安并未留下吃饭,回到家里面,房禄军在看店,让从容回家做饭,房长明、房嫣然也都已经放学到家。 “老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容一锅炒着菜,一锅煮着花生和玉米,有点感概地对大儿子道,“这么多年了,你生大爷啥时候对咱家这么好过?这次种了点春茬的花生玉米,居然能想着给我们家送过来。” 房长安笑道:“以前咱家自己种地,也用不着别人送嘛。” 从容叹道:“唉,不一样的” 她顿了顿,先把炒好的菜盛出来,继续说道:“前些天你大爷从家里回来,拿了两瓶香油,给我们一瓶,说是你奶奶在村东头磨的,给我们留的一瓶我嫁过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房长安笑了笑,“要不,咱付钱?” “没个正行!” 吃饭的时候,房长安把马祖德的事情说了,从容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没用,换了一个能好到哪里去?” “那就再换呗,把现在那几个人都给弄没了,或者弄个大学生村官什么的过来,就好了,不知道这政策啥时候能到咱们这里。” 房长安压根不知道这政策啥时候有的,随口一扯,从容也没当回事,又问:“你确定报市一中了?” “昂。” 从容点了点头,又问:“王珂呢?” “那我哪知道。” “同学之间可以互相讨论一下嘛。” “这不是还没估分嘛,等估分之后就知道了。” 从容还没再说话,一直看电视的房长明忽然转过头来,小声地问道:“妈,你是不是怀疑我哥早恋啊?” “瞎说,我什么时候怀疑你哥早恋了?” 从容先反驳了一句,紧接着又问:“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面听人说什么了?” 房长明瞅瞅大哥,扁了扁嘴,“没有,他就算早恋也不会让我知道啊。” 话说起来,他上初中之前,还一直准备着到学校里面好好混,混好了保护大哥来着。 结果刚转学到镇二小后不久,某次放学路过看人打架,似乎是二小的学生闹矛盾,找到了各自的“后台们”,还挺激烈,让他看得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然后他远远地看着看着,围观的人里似乎有人认出了他,然后喊打架的人说了什么,接着莫名其妙的,原本打得挺激烈的两伙人不打了,都冲他这边走了过来。 房长明被吓了一跳,同时又很懵,虽然打架的人性子都很野,不乏一些围观者遭殃的事情,但这么多人看着,凭啥都来找自己的麻烦啊? 他吓得几乎立即要撒腿就跑,发现腿有点软,而且两方都有人高马大的初中生,他觉得跑不过,因此强自冷静了下来,扭过头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往旁边看,一副我也很奇怪你们想要找谁麻烦的样子。 其中一方走得比较快,落后的一方似乎有点着急,生怕被冤枉一样,远远地就喊:“他们先动手的!” 接着走在前面的人也喊:“你放屁!明明是你弟先骂我妹的” 房长明再去看这位的妹妹,发现是自己班的,还挺漂亮,没敢说话,安安静静地又听双方吵了会儿,终于慢慢地明白过来:他们似乎想要让自己给他们评理? 明白之后,他反而更糊涂了:镇里面的孩子打架都这么明的吗? 好在两边的话事人大概超累了,又或者见他一直不吱声,有点不耐烦了,终于说了句房长明能听明白的话:“要不我们现在都不打了,你别跟你哥说,行不?” 那个同班的漂亮小姑娘大概听人说了缘故,也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找他求情:“房长明,你别跟你哥说行不行啊?” 那是一个半天霞光的秋日傍晚,十一岁的房长明陷入到了深深的疑惑和不安之中,他怀疑爸妈骗了自己,自己还有一个比大哥还大的大哥或许爸妈一直想要女孩子,看到都是男孩,就把其中一个送给别人家了,应该就在镇里面 如今在二中一年,房长明已经很清楚大哥的“真实面目”,而学校或者镇子里面流传的种种传说里面,还真有早恋的,只不过哪怕私底下都不敢议论的太明显,只说跟谁谁关系比较好,一直跟谁谁同桌之类 但这些老妈都知道,大哥都把人领回家多少回了,自然不用他去打小报告。 【177】拐走了还不要 时间来到七月,二号上午估分填志愿,房长安特意赶早来到教室,初二后他因为不住宿,就把男生这边的钥匙交了出去,女生那边的钥匙则是刘贝拿着,放假前刘贝担心自己来得晚,就把钥匙给了他。 房长安初一拿了一年钥匙,结果到初三马上毕业了,才开过一次门,又想起张璐来,不免有些感慨。 他到之前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等着了,离别在即,小别重逢分外热情,加上今天估分报考,自然不缺话题,聊着聊着,教室里面人越来越多。 房长安报市一中基本是共识,其他尖子生也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安安稳稳地报县一中就行了,县一中考不上就去镇一中,比较难受的是年级排名2-5的几个尖子,有的觉得考得不错,有点跃跃欲试去拼一下市一中,可又担心分数太高考不上,到时候县一中再嫌弃不是第一志愿,平白无故的多了麻烦。 当然,能有这种苦恼的人并不多,九班里面只有刘贝、梁景瑜、王珂三个人而已,八班也只再加毛闪闪和另一个男生。 王珂来得有点晚,前脚刚进教室,程梦飞后脚就跟过来了,只与房长安交了个眼神,抿着嘴唇坐下。 “大家看一下标准答案,尽量仔细一点。” 程梦飞也不多说话,把印着标准答案的册子从第一排分发下去,接了答案的人也都赶紧认真核对起来。 房长安连这点时间也不放过,往王珂那边凑了凑,小声问:“怎么来这么晚?” 王珂小声道:“等王成。” “哦。” 房长安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王珂与他对视一眼,有点害羞地移开目光,看不到他在盯着自己看,就可以装作这件事情没发生了。 前面很快穿过来了答案,教室里面房长安也不过分,接了过来给王珂每人留一份,小声对她道:“先估分,一项项记下来。” “嗯。” 王珂抿着嘴唇,有点紧张,翻开答案册子,按记忆对照着标准答案估分。 这是一个很考验记忆力的事情,很多人早就忘记自己答的什么了,选择题核对则比较简单,因为多数人都会把自己的答案提前抄录下来。 房长安记得清楚,估分比较快,很快算出来了“自己的”中考分数:687,算上实验和体育加试的45分,共732分。 他算完后转头看王珂,她也已经基本估完,略等了等,各科成绩累加了一下,637分,加上45也才682分,绝不可能考上市一中的。 算出这个分数,原本因为他又凑过来而有些害羞的小姑娘脸蛋像是白了一下,抬头看房长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眼神慌张、无措、愧疚,还有点要哭的样子。 房长安飞快用手指在她脸蛋上戳了一下,王珂一愣,哪怕是这时候也被羞得脸一红,房长安若无其事地接过她的册子,道:“我给你检查一下。” 他拿过来翻了翻,果然是主观题的估分都普遍比较低,于是详细问她的答案,按照自己的标准给她重新打分。 边打还边教训:“你这太保守了,不行,得听我的。” 经他大笔一挥,王珂成功涨了三十分,来到了712,小姑娘看得有点懵,抿了抿唇,小声问:“会不会太高了呀?” “不高怎么考市一中?” “可……” 王珂咬了咬唇,有点委屈地道:“我估再多分,改卷老师也得给我呀。” “嘿,还不信我是吧?” 房长安侧身对着她,正色问道:“我成绩好还是你成绩好?” “……你好。” “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你厉害。” “我大还是你大?” 小姑娘眨了眨眼,随即明白过来,悄悄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道:“你大。” “所以你得听我的。” 房长安一点都没有骄傲的样子,继续说正事,“不过哪怕这个分数,市一中也未必保险,按照往年经验,市一中今年的分数应该就在710左右……” 他顿了顿,眼睛望着她,压低了些声音,认真地叮嘱道:“有点危险。” “那就是有希望嘛。” 王珂也望着他,缓缓展颜一笑,嗓音轻轻的,脆嫩娇甜:“我报!” 教室里面喧嚷热闹,都在讨论估分多少,怎样报考,程梦飞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走了进来,问问估分的情况。 “有几个估分七百以上的,举起手我看看。” 所有人目光先看向房长安,房长安自然毫不犹豫地举手,王珂也跟着举起手,然后是梁景瑜和刘贝。 程梦飞点了点头,又道:“六百五以上的呢?” 这次人多了许多,有十多个,程梦飞又往下问了两个分段,然后道:“有事的同学可以先走了,下午两点报志愿,房长安你们几个估分在七百以上的跟我到办公室,其他同学想来也可以过来。” 程梦飞喊他们过去自然是询问报考志愿的打算,到了办公室,先让他们报分数,房长安最高,王珂其次,梁景瑜和刘贝都估了七百分出头。 “长安你是肯定报市一中了,你们三个呢?” 王珂见刘贝和梁景瑜都不说话,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想试一下。” 程梦飞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可以试一下,不行再去市一中嘛。” 梁景瑜道:“我也想试一下。” 刘贝却道:“我想报县一中。” 程梦飞有点意外地看了看刘贝,“不试一下吗?你不用担心第一志愿的问题,你们都这么高的分数,哪怕市一中没录取,再去县一中肯定也没有问题。” 刘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市里太远了,而且我觉得我估分有点太高了……可能没这么高……” “有班车啊,跟去县里面一样的,哦,好像去县里面的车会送到县一中门口……不过市里面公交车也很方便啊。” 市一中和县一中完全在两个档次,程梦飞担心学生分不清主次,因此还是劝刘贝试一下市一中。 班上其他同学跟着进来听的,也跟着劝,程梦飞道:“反正下午才报呢,你可以多考虑一下。” 下午报考的时候,刘贝到底还是报了市一中,第二志愿报县一中,第三志愿镇一中,后续的就没有必要填了,房长安、王珂都是如此。 填报志愿之后,他们能做的、要做的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虽然命运未知,但多数人还是比较乐观的,处处可见轻松愉快的笑脸。 房长安没准备再勾搭王珂去玩,不过王成俩人还是想要去网吧,让她稍微等等,并且说:“实在不行你去找房长安”,房长安没办法,只好领着她和镇上的几个同学继续去打台球。 这次房殿秋和刘贝也一块去。 跟刚考完那天同样的流程,约定在鞋店汇合,结果俩人又同时犯了蠢,都忘了可以把自行车骑到台球院去。 于是打完球之后,只好看着其他人骑上自行车回家,俩人只能很辛苦地走回去。 同样的巷子,同样的傍晚,俩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出小巷,房长安表现得比上次要淡定一些,手汗都少了。 王珂倒是没手汗,大概是很少出汗,但比上次还羞,因为上次事发突然,很懵,这回确实早有“预感”,因此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反而愈发紧张和羞涩起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这次房长安非常警觉,握着少女细嫩柔滑的小手慢慢地往外走,时不时地偷偷一下,还小心地观察着巷子前面的街道,生怕又一辆奔驰过去。 好在一直走到街上,前后一望,别说奔驰了,轿车都没看到,入目所及,都是脚蹬的自行车和三轮车,还有农用的三轮车。 “你在看什么?” 松开手后,王珂稍微平静了一些,见他前后观望,有点好奇地问道。 房长安笑道:“把这个地方记得更深一些。” 小姑娘嫩脸一红,咬着嘴唇移开目光,当作没听见。 回到店里面,从容和房禄军都在,小两口陪着老两口闲聊几句,王成俩人过来,王珂告辞离开,房长安就回家去了,给沈墨打电话。 “嘟——嘟——嘟——” “喂?” “阿姨您好,我是房长安,找沈墨。” “哦,不好意思啊,墨墨跟她爸妈出去玩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呢。” “那等她回来,麻烦您给她说一声,就说我报了市一中。” “诶。” 这回接电话的是她家阿姨,给的理由也像是沈墨早就叮嘱好的,房长安把要说的话传过去,就挂掉了电话。 另外一边,同样刚刚填报完志愿在家的沈墨听完了阿姨转述的话,坐在沙发上“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里面播放的是近两年大热、反复在各个电视台播放的情景喜剧《家有儿女》。 两只猫在她旁边趴着,互相舔毛,吧嗒吧嗒,你侬我侬,难舍难分。 阿姨并不知道房长安是谁,因此也并没有在意,难得清闲在家的舒眉也听到了阿姨转述的话,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张姐,房长安有说他估了多少分吗?” “这倒没有,就说报了市一中。” 舒眉点了点头,专心看电视的沈墨扭头看了看老妈,问道:“妈妈你关心这个干嘛呀?” “随便问问嘛。” 舒眉笑了笑,又问:“倒是你,人家怎么招你了,理都不理人家?还出去玩了,你今天不报志愿啊?” 沈墨扭过头不说话,继续看着电视傻乐。 舒眉叹了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坚持让你出国留学呢,就又死活不愿意出去,非要往市一中去。” “出国留学有什么好的啊?” “说过的话就不再说了,你爸晚上回来吃,等下跟妈妈一块去买菜,要不要去?” “不去!” “真不去?” “嗯。” 过了会儿,阿姨习惯地拎着自己的篮子,舒眉也换了鞋准备出门,沈墨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迅速换了鞋子跟着出门,见老妈笑吟吟地看过来,她撅着小嘴解释道:“我不是去跟你们买菜,我是看看有没有我爱吃的。” 舒眉好笑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三人出门到旁边的商场买了菜,回来舒眉与阿姨一同做饭,沈墨正在看电视,电话又响了起来,她过去先看了看来电号码,然后才接了起来,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掉。 舒眉听到声音,系着围裙出来,问道:“谁啊?” “王珂。” “哦,她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她说也报了市一中。” 舒眉温和地笑道:“来找你了?这是好事啊,回头请到家里吃顿饭,不能失了礼数。” “才不是来找我的呢。” 沈墨咕哝一声,抱着枕头又一个人看电视去了,见俩猫挨着一块呼噜呼噜睡得正香,气鼓鼓地各在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见它俩居然都不醒,也不搭理自己,更觉有气了,把枕头一丢,正砸在浑身白绒绒的小雪身上,把它砸醒了,沈墨于是伸手把它抱过来,彻底拆散,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它继续看电视。 舒眉盯着女儿的背影看了看,慢慢地叹了口气。 正这时,家门打开,沈诚立回来了,陪着闺女媳妇闲聊了会,吃罢了饭,等到太阳落山,又陪着媳妇下楼散步。 夫妻俩在小区里面溜达了半圈,沈诚立见媳妇似乎有什么心事,问道:“想什么呢?” 舒眉没好气地道:“还能想什么,你的宝贝女儿呗。” 沈诚立奇道:“墨墨又怎么了?” 舒眉横了他一眼:“早恋。” “啊?” 沈诚立还没来得及表示拒不相信,舒眉又给他来了一刀:“还有失恋。” “不是……” 沈诚立愣了几秒,“你怎么发现的?” “猜的。” “……”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舒眉叹了口气,握着丈夫的手继续往前走,“那天考完试,墨墨闹着马上就要回镇上,原本说好了要住下的,结果到那又闹着要走,这事你还记得吧?” “废话!” 舒眉横眸一望,沈诚立又改口补充:“记得。” “下车的时候,她眼睛红红的,好像还哭过,但她明明一路上都很开心,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沈诚立无奈道:“我怎么知道?” “我们当时都在车上,墨墨一直也没下去过,她没有手机,也没有给谁联系,也没有拿着信,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与外界沟通。” “但她一路上都很开心,唯独下车的时候,或者说,进了镇子之后变得不开心了,在街里的时候趴在后座,估计就在偷偷抹眼泪。” “总得有原因吧?” “不可能有人隔着窗户跟她说什么,那样我们没理由一点都没察觉,所以……” 舒眉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转头瞧着丈夫,“有没有可能,她在车里面看到了什么?” 沈诚立皱着眉头思索,没有接话。 舒眉继续道:“整个镇上,能让她哭的人不多,或者说她关心的人,就那几个,爸、妈、诚言、飞飞,而且当时都好好的在家呢。” “墨墨看到了什么,但是又不肯告诉我们。” “房长安好几年没往家里打过电话,我们去了镇上又回来之后,他第二天就打了电话来,我接的电话,人家说找墨墨,她不愿意接,今天报完志愿,人家又打电话来,她也不肯接。” “很显然,墨墨在生他的气。” “所以那天因为你开错路,我们绕到了街上,墨墨很可能在车外看到了那个房长安,而房长安正在做什么事情,墨墨看到了,所以生气,或者说难过,伤心。” 沈诚立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也不能证明早恋啊?” “如果是普通同学,墨墨犯得着当场哭吗?能连一晚上都等不了,非要下午从学校回来,马上就闹着要回去见他吗?你不会还以为你闺女是想她爷爷奶奶才非要回去的吧?” 沈诚立一时无言,舒眉继续说:“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年纪又小,房长安那么早熟的性子,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多半是跟喜欢的女生在一块,只是走在一起墨墨肯定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应该是牵着手一起逛街,恰好被墨墨看到了。” “而且刚刚做饭的时候,王珂又打电话来,就去年暑假我们都见过的那个女孩,挺漂亮的,成绩也好,跟墨墨说她也报了市一中,我就试探了一句,说她来找你了,是好事,墨墨好像咕哝了一句,说未必是来找她的。” “所以跟房长安牵手的女孩子,大概率就是王珂。” 舒眉复盘完整个过程,转头看着丈夫,“墨墨这两年一直跟房长安有书信往来,我说管管吧,你不让管,还觉得是好事,什么尊法破法,把种子种深一点,现在好了吧?人家把你闺女都给拐走了。” “而且拐走了还不要!” 【178】三分 中考成绩要等到月底公布,因此报考志愿之后,房长安就完全闲了下来,先回老家,依旧是一大家人聚会,不过氛围已与往年大异,彼此都变得和气不少。 房禄军以前穷得叮当响时很爱显摆,如今多少有了点家底,却改了不少,说话都显得沉稳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别人没问就忍不住自己主动咣咣咣的晃荡。 房禄勇以前有二哥作伴,如今就剩自己游手好闲,也有点不甘寂寞,想要找点事情干,又一时间找不到门路,颇为苦恼。 王玉秀有心想要让房禄勇跟着二哥去弄包子,打个下手,每个月也有好几百块钱,似乎私底下与房禄勇提过这件事情,已经被房禄勇拒绝了,因此在人前一提出来,就被房禄勇给拒绝了,夫妻俩吵了几句,随即被劝住。 从容与房禄军,包括房长安,其实也讨论过这个可能性,从容和房长安都投了否决,因为房禄军原本就没有什么“正形”,房禄勇又是散漫惯了的,过去之后真有什么“问题”,房禄军大概率也是不会说的,他连外人犯错都是一团和气,骂房禄勇更怕被人说“摆架子”“不讲人情”之类的话。 长此以往,很容易坏了风气和根基,再说这又不只是自家的铺子,人家沈诚言才占了大头,连这三成说起来拿着都觉得不硬气,房禄军去铺子里面“帮忙”也有这方面缘故,觉得自己出一分力,儿子拿钱才不会被人说道。 房禄勇其实刚结婚的时候在镇上开过一个药店,没到半年就黄了,按从容的说法,夫妻俩一个太计较,一个太不着调,又都不愿意中和一下,开店确实不大容易。 房禄勇自己的打算是跟大姐夫唐先宇出去打工,饭后闲聊的时候与大姐房霞说了一下,房霞知道这个弟弟的性子,心里面多少也有些不大乐意,不过并没有当面拒绝,只说回头跟你姐夫说说。 单鹏与房燕依旧做他们的家具生意,一个接下来可能有的变动却是在房禄国这边,市一中那边早有过想要掉他过去的说法,如果只他一人,这事自然简单,人家愿意要人,房禄国自然也愿意过去。 然而房禄国眼瞅着已近半百,拖家带口,他忽然调到市里面去,牵动的可是一家人,徐静让他咬死了非得把自己一块调过去才答应,市一中又瞧不上她的教学水平,前世这件事情便是为此黄了。 而这一世,大概由于二弟一家忽然阔了不少,让徐静有点心理失衡,眼看着丈夫有了往上走的机会,态度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坚决,人家拒绝了自己的调任,就退一步想要学校给个保障:能不能给分套房子?现在没有,一年之内能给解决也行! 如今学校还没有给明确回复,但估计也用不了太久了,至于希望嘛,肯定比前世大! 毕竟市一中教师待遇本就不错,也有教师公寓,虽然紧张了点,房禄国刚调过去就分房子明显不大现实,那么多老师等着呢,但缓一缓还是很有希望的,人家确实是看重房禄国的个人水平。 老家大聚餐之后,第二天再去姥姥家,自然也没落下经常往程梦飞那儿问个安,她刚刚怀孕不久,脾气有时候会有点古怪,比如有次过去的时候,她就在楼下客厅闹着要把电脑给扔了,因为辐射会影响孩子。 见房长安进来,于是一指他:“刚好,让长安搬回家去。” 第二天房长安再来的时候,她又笑着调侃:“呀,来搬电脑啦?” 房长安虽然没经历过这种怪脾气,但好几年相处,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生了芥蒂,笑嘻嘻地道:“哪啊,我来接您去我家住,您家不是有电脑辐射嘛,我家没有。” “还是你懂事,贴心。” 程梦飞马上就又换了副笑脸,看沈诚言的时候,又换了另一副面孔:“看看你,还不入人家一个孩子呢。” “对,对,我要学习改正。” 沈诚言名字里有个“言”字,这会儿却是有苦难言,原本就很宠着这个媳妇,如今成了全家人的宝贝,自然更宠着,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 房长安忍着笑,帮沈诚言转移了个话题:“程老师,您给孩子想名字了吗?” “想了啊,男孩女孩都想了好多个,就是不知道用哪个比较好,要不你帮忙看看?” “这哪用得着我呀。” “没事没事,你懂得比你沈叔叔多多了。” 房长安跟着参谋了一下这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孩子的名字,自然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沈诚言和程梦飞目前的意思是按沈墨的名字,也取单字。 房长安提供了一个“坚”字,很受程梦飞喜爱,因为这字也是“土”字底,与沈墨的墨字很合,且寓意也好。 半个多月的时间,越长不长,说短不短,房长安照例保持着每天读书的习惯,偶尔也跟着同学熟人小小聚一下,比如已经在县里面读完高一的常威,他老爹常超去年刚刚被调任到县里面担任派出所的所长,大概找了关系,把常威送到了县一中里面。 刘宴、赵旭等人自然没有这份本事了,有的去了县里面的四中、云山等没啥要求的高中,有的进了镇一中,可以说镇里县上,房长安到哪个高中都能找得到人,除了他要去的市一中之外。 二十六号这天早上吃完饭,房禄军和从容都没有去开店,而是早早地守在了客厅电话前,好容易等到九点,房禄军赶紧拨打查询打电话。 “嘟——嘟——” 前面四五遍都是占线,房禄军契而不舍地继续打,终于再第六回打通。 报上各种姓名和准考证号,接线员微甜的嗓音念道:“语文139分,数学148分,英语140分,物理90分,化学57分,政治70分,历史70分,实验加试15分,体育加试30分,总分759。” 整个客厅里面鸦雀无声,房禄军听一个,复述一遍,在本子上写下来,写完之后看着最后的总分愣了愣,挂掉了电话,抬头看从容,脸上已是忍不住展开的笑容。 从容舒了口气道:“唉,老天诶,总算彻底放下心来了。” 房禄军又问:“这考市一中应该没问题吧?你大爷不是说710就可以了吗?” 房长安点点头,笑道:“应该没问题。” 房长明和房嫣然互相看一眼,都撇了撇嘴,觉得有这样一个大哥压力实在太大了。 房禄军心满意足,拿着本子上的分数看了看,拿着电话挨家地给亲戚朋友通知:“大哥,长安的分数出来了,昂……语文一百三十九,数学一百四十八……” “大姐,长安的中考分数出来了……语文一百……” “燕儿,长安的中考分数出来了……语文……” 然后又让房长安给爷爷奶奶和姥姥外爷打,从容虽然也开心,但见他这样到处宣扬,还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自己开店去了。 房禄军电话打了一圈,又也跟着出门了,方便其他人问儿子的中考分数。 房长安又给王珂打电话,结果打过去却占线,只好先给程梦飞打,说完之后再给王珂打,还是占线。 等了等,再打,终于通了。 “喂?” “喂?” “挺忙啊你。” “没有啊,同学打电话来问嘛。” 王珂显然考得不错,声音听着喜滋滋的,“你多少分呀?” 房长安笑道:“你先说。” “不要,你先。”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旁边看电视,俩灯泡在,不好打情骂俏,房长安于是先报了自己的分数,王珂听说他总分居然接近七百六,惊叹道:“哇,你好厉害啊!” “那是,你呢?” “嗯……” 王珂拖着尾音,嗓音娇甜,有点撒娇的味道:“当然不如你啦,语文129,数学137,英语140,物理83,化学55,政治66,历史62,加上45,一共717。” 房长安心里微微一沉,这个分数比他估的分数还要高,但从他自己的分数,就能猜得出来这次改卷似乎相对比较愿意给分,这样的话,很可能造成整体分数有一定的上浮。 也就是说,各个学校的分数线也可能会随之出现一定的上涨。 王珂这个分数不一定保险! 不过现在分数线还不知道,自然不能急着给王珂泼冷水,房长安笑着给她道了喜,又问:“你知道沈墨多少分吗?” “我刚刚给她打过电话了,她764分,比你高五分。” “哎呀,厉害厉害。” “对吧,我也觉得厉害。” “不是,她厉害,你这么骄傲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要你管呀?反正比你高!”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 这句话有的暧昧,那边的王珂应该是被羞到了,小声道:“没事的话,我挂了哦。” 房长安也担心她家电话比较忙,道:“行,回头再聊。” “嗯。” 房长安挂掉电话,又给房殿秋打了个电话,她考了582,镇一中肯定没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是同学之间互相打电话询问,房长安也陆续得知了不少人的分数。 梁景瑜704,李小毅687,毛闪闪718,张菁671,李东风552,周一飞570……比较意外的是刘贝,竟然考了721,在这天房长安得知的所有同学分数中,仅次于他。 下午的时候,房长安接到了沈诚言的电话,告知他市一中那边公布了今年对市区外的录取分数线:720。 王珂差了三分。 【179】长安三愿 房长安原本觉得王珂这个分数比较“悬”,最怕的就是她差了几分与市一中失之交臂,听到市一中那边分数线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定下心来,然后给王珂打电话过去。 “真的?” 一天下来,王珂得知了不少同学的分数,也隐隐地感觉到似乎分数都稍微高了一些,因此很怕市一中因此提高分数,听到房长安转述了市一中的分数线,声音听着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 房长安笑道:“假的。” 王珂哼哼两声,显然知道他在逗自己,却又忍不住追问:“到底真的假的啊?” “真的,除非程老师跟我说的是假消息,否则市一中对周围区域的录取分数线就是七百一十四,你超了三分,放心好啦!” “嗯嗯。” 小姑娘很开心地应了两声,然后又很小声地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一群替你逆天改命的无名英雄。” “啊?” “没事没事,赶紧去跟叔叔姨姨说这个好消息去吧。” “嗯,那拜拜。” “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又给刘贝家里面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她同样的消息,接着出门,去把这事跟爸妈说一声。 刚刚站起来,又有点迟疑,想着要不要给沈墨说一声,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啥必要,王珂肯定会跟她说的。 出门之后,房长安就后悔了。 太特么热了! 果断又缩回家里,虽然没有空调,但是有风扇没太阳,总比大老远走过去舒服,有点遗憾的是爸妈都没买手机,不如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们,免得跑一趟。 “长明,跟你商量个事情。” 房长安在沙发上坐下来,跟看电视的房长明说道,“给你五毛钱,你去跟爸妈说市一中分数线下来了,成不?” 房长明瞥了他一眼,“不去。” “一块!” “五块我都不去。” 房嫣然很没出息地举手道:“五块我去。” 房长安瞪了她一眼:“坐下,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大的太阳,晒黑了咋办?” 房长明道:“你就不怕我晒黑?” “你本来就黑,再黑点也看不出来。” 房长明想翻白眼,没翻过来,于是鼻孔出气:“不去!” 电视里面播放的是王子变青蛙,房长安利诱不成,改为威逼:“你要是不去,我就把电视关了。” “关就关,反正我也不爱看。”房长明依旧很有骨气。 “啊,不行,我要看。”房嫣然立马伸开手臂挡在电视机前。 “那这样,你去跟爸妈说,我去买雪糕。” 房长安没理没出息的妹妹,换了个思路,“同时我答应你,如果你下次想出去玩,爸妈不同意,或者你犯什么错了,我替你说一次话。” 这个条件对房长明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想了想道:“行。” 房长明的性子有点仿房禄军,做事也干脆利落,说完之后就起身准备出门,见大哥还不动,道:“走啊,你不是去买雪糕吗?” “反正你都要出门,你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吧。” “我不!” “你看,你反正都要出一趟门,何必咱俩一起被晒呢?下次我去买,你想什么时候吃,我就什么时候买,行不?” 房长明想了想,确实有道理,“那好吧,你不准食言啊。” “放心吧,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房长明出了门,房长安又盯上了认真看电视的小妹,“嫣然,你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我今天的写完了啊,上午你看着的。”小丫头很奇怪,不知道大哥发哪门子的疯。 “完成任务不是目的,学会知识才是。” 房长安一本正经的说教,“再说了,今天多写一点,明天不就能少写一点了吗?” 小丫头撅着嘴不说话。 “你一直比长明听话,乖,去再写一会,写完再看电视,这不都放完了吗?” “还有一集呢。” “你都看过一遍了,还看有什么意思?” 房嫣然又撅着嘴巴不说话。 “去,上楼写半个小时的作业。” “凭什么呀?” “改天我带你去打台球。” “我又不会。” “我教你。” 小丫头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关掉电视上楼去了,房长安左瞅瞅右瞅瞅,确认没危险了,这才又回到电话前,拨通了沈墨家的电话。 毕竟没回都找不到人,有点没面子,还是尽量不要当着弟弟妹妹比较好。 王珂说的跟自己说的能一样吗? “嘟嘟” “喂?” “喂,阿” 电话响了两声,随即被接通,房长安一声“阿姨”都要出口了,却听那边“喂”了一声,软嫩嫩的,竟是沈墨接的。 他赶紧把嘴里的后半截话咽下去,差点被口水给呛住,“那个,你好,我找沈墨。” “她不在。” 小姑娘的嗓音生硬刻板,似乎能看到她在电话那头板着俏生生的小脸,只不过不知道两年过去,她现在什么模样了? 房长安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道:“那麻烦你转告她一下,房长安考了七百五十多分,比市一中分数线高了四十多,录取应该没问题。” “还有事吗?” “顺便再转告她一声,开学见。” “还有事吗?” “顺便再转告她一声” 房长安顿了顿,放缓了声音,语气低沉失落,有点要哽咽的样子,又在即将显出这种情绪的时候努力收了回去,极具层次感:“房长安挺想她的” 说完之后,两边都没人说话,只有隐约的细微的呼吸声,过了会儿,听得“咔嚓”一声,沈墨挂掉了电话。 房长安听了几声盲音,随后也挂掉了电话,在客厅里面踱了一圈,心情舒畅地上楼去了,中途觉得打扰妹妹学习太不道德了,于是折了回来,自己打开电视机开开心心地看了起来。 另外一边,被电话打断的沈墨回到房间里面,继续收拾整理自己初中的书本事物,准备全部都归纳放好,这意味着她人生又一个阶段的结束。 这件事情在中考完之后就已经一直在做,如今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她坐在床上愣愣地发了会呆,似乎在犹豫什么东西。 “嘭” 突然响起的撞击声把她惊醒过来,转头看过去,就见小雨化成一道灰影,“嗖”地从客厅窜到了她的房间,并且行云流水般地蹦到了她的床上,而先一步跳上来的小雪脑袋刚刚撞在墙上,似乎被撞得有点懵,趴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然后打了个滚,小雨见状也在旁边趴了下来,等它继续跑自己再继续追。 “你笨死啦!” 沈墨又气又笑,伸手在小雪脑袋上拍了一下,小雨见小雪还不跑,于是自己“嗖”地一声从床上跳下去,逃进了客厅,小雪见状用力一蹬,也跟着窜了出来,很快听见客厅里面俩猫“刹车”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多少让她缓解了一些愁绪,似乎做出了决定,重新把刚刚收拾好的纸箱子打开,翻出一个红色的精致铁盒,放在了床上,然后费劲地拖着箱子,塞进了柜子里面,正式将这些承载了初中时光、以及成为过去的东西都打入了冷宫。 做完这些,她回到床上,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那个红色铁盒,里面是厚厚的信封,她看看最上面的一封,似乎想要拆开,但犹豫了一下,随后放在了床上。 然后一封一封又一封地拿了出来,像是要找什么,又像是单纯无聊地想要把所有的信件都又摸一遍 铁盒里面最后剩下了几张一看印刷就不咋地的贺卡,甚至还有一张红色的糖果包装纸。 沈墨用手指戳了戳贺卡上面印着的赵敏,撅了撅嘴,她现在更喜欢贾静雯版的赵敏了。 然后拿起那张糖果包装纸看了看,似乎觉得收藏这种东西有点丢脸,拿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接着没过两秒,又很没坚持地过去捡了起来,呼呼呼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铁盒里面。 做完这些没啥意义的事情,她拿起一张贺卡翻了翻,过了会儿,忽然在看到某些早就看过的字时怔了怔。 杜冰雁那张贺卡背后的字是: 冰雁者,冰心也,晶莹剔透。“一片冰心在玉壶”即此意。 祝沈小墨同学永远保持一颗剔透冰心,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赵敏那张贺卡背后的字是: 流星划过夜空,短暂而璀璨,会带着许下的美好愿景继续远行。希望沈小墨同学好好学习,快快长大,用自己的光芒照亮周围的世界。 署名都是“房长安”三字。 这些内容沈墨早就看过,甚至在这两年里面,翻看过不止一两次,却第一次明白了这番话里面的透露出的另一层意思。 尤其是与当初的另外两张贺卡对比。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记忆格外清晰,竟然真把当初房长安送王珂的两张贺卡后面的字内容都记了起来。 李玉湖那张贺卡上的内容是: 玉湖者,玉壶也,清洁之至。“清如玉壶冰”即此意。 祝王小珂同学永远保持积极乐观的精神,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另一张小昭与张无忌的贺卡后却只有一句:认识你的第一个新年。 署名同样都是“房长安”三字。 当时她觉得很开心,因为李玉湖那张跟自己的杜冰雁打平,而自己的那张赵敏却比王珂的小昭那张后面的赠语好很多。 然而时隔三年,回头再看,方才明白那句“认识你的第一个新年”,平平淡淡之中蕴藏着的真正含义。 而自己那几句话,固然看起来好听,当年自己也是为此欢喜,两相比对,才能感觉到那种客套和疏离,尤其是那句“流星”,璀璨是祝愿,短暂的相逢或许才是最重要的隐喻。 房长安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要转学的事情,那么他表达的意思就很清楚了,自己只会是他人生中的匆匆过客,不论转学与否,不论高中是不是能重逢,放在整个人生长度上,都是短暂的。 一个月前中考结束,满怀着兴奋、激动和期待地回去,结果半途中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让还不满十四岁的小小女孩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自己心里面的情感,或者说至少是一段朦胧的好感。 而更令她难过和伤心的是,使她意识到这种朦胧好感的,是它的破碎。 她有时候胡思乱想,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让他一下子看到长大后的自己,整整两年故意不见他,而是隔一段时间就见一次面,结果会不会改变。 在很多时候,她对此的答案是倾向于肯定的。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很早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输了。 “咚” 两只猫又一前一后地从客厅追逐着冲进房间里面,跑在前面的小雪一下窜到床上,又没刹住车,脑袋往床单上一扎,原地一滚,圆滚滚的身子跟个皮球一样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 小雨有田园猫血统,到底更灵活些,在撞到它身上之前硬生生地刹车止步,趴那等着这个笨小伙爬起来继续玩,等了等,见它趴床上不动,于是凑过去吧嗒吧嗒地给它舔毛。 沈墨最近一直看家有儿女,看着俩猫互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想了想道:“我以后还要看电视呢,还是给你们俩改个名字吧。” “小雨你就叫国庆,沈国庆,小雪你就叫爱国,沈爱国。” 她伸手指着俩猫,一本正经地给它们俩改名字,却是把明明先想好的爱国同志的名字放在后面说,似乎先取了个名字叫国庆,才又顺着这个名字风格取了个“爱国”的名字一样。 俩猫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名字,自然更无所谓改名字的事情了,见她指指点点,国庆凑了过来,小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 沈墨摸了摸它圆溜溜的小脑袋,笑嘻嘻地道:“你是不是也想要叫爱国呀?可惜,谁让你是公的,只有母猫才行,你又没爱过”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五天之后,7月31号这天是房长安生日,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三十块钱! 市教育局寄来的! 信封里面同时还有一本2006年云龙市中考优秀作选登。 房长安翻了翻,先看到了沈墨的署名,翻了翻,又找到了王珂的署名,翻到最后也没找到自己的,一度怀疑寄错了,于是重新翻一遍,这次终于在沈墨与王珂中间找到了自己。 平衡了。 沈墨收到信应该更早,王珂可能会稍晚一点,房长安下意识地就要先去给王珂道个喜,不过想了想,沈墨都没跟王珂说,否则王珂肯定会跟自己说的,目的肯定就是为了给个惊喜,于是忍住了,没去破坏。 王珂在家,沈墨在市,十五岁周岁的生日也没啥大的期待,连生日歌都没有,一家人,一桌菜,平平淡淡地过去。 好在吹蜡烛之前,还可以许愿。 “一愿祖国繁荣昌盛。” “二愿家人平安康健。” “三愿沈墨王珂长安。” 第一卷小结 坦白说,我经常追一些大神的书,在我写这本之前,一直都觉得卷末总结就是为了偷懒要票,没啥用,到这本真正用心去学怎么写了,才发现这玩意还是有意义的,当然至少对我来说,这个意义并不比前两个作用大。 我不会写大纲,因此前几本都是有条线,就是我的大纲了,有的会有不少资料和设定,有的会在某一段,比如三四十万字,有一个比较详细的线,就整本书而言都是很模糊的,这本也如此,属于极端简陋的那种像其他作者那种几万字写到什么剧情,甚至于有细纲的,我到现在都理解不了,太高端了。 前面几本的崩盘于此有着直接关系。 到这本,我开始真正认真学习,网上群里其实有许多这类的写法秘籍之类,还有一些写书赚不了钱靠教别人写书赚钱的我一直在追赘婿,因此最后学的香蕉的情绪推动,当然这也属于自己的理解,开始按一个个节点往前推内容。 第一卷就属于这种尝试,甚至在开篇都刻意学了赘婿开篇,尽可能的详细,当然由于个人能力问题,出现了太琐碎、节奏慢等等问题,也导致了这本书上架的惨淡成绩。 好在整体上来说,还是有几个我自己比较喜欢的点,比如房长安的那句“让他们给你道歉”,还有临时发挥的那句“他们汇聚在一起,变成巨龙腾飞的形状”,都属于我自己很喜欢的虽然看评论大家似乎都没啥感觉。 另外还有就是与沈墨的分别,我自己可以打七分,在我的及格线以上。 比较遗憾的是,在卷末收尾的时候,一个大的情绪节点都没写好,也就是牵手,各方的情绪都不到位。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身体忽然生病,一方面也是没有细纲,一遇到什么事情,没有办法保证状态,马上就乱了。 最后说简单说一下更新和成绩。 上月1号上架,共更新了257万字,堪比我当年第一本明星召唤师上架了,这个速度我自己还是很骄傲的,啧啧。上架时收藏两千,首订一百八;现在收藏涨到了三千六,高订涨到了四百,均订也过了两百一,二十四小时追定从一百二左右涨到了现在一百五。 我现在战战兢兢,就希望能保持着这个数据不往下掉,然而由于身体还没恢复,大纲临时砍一刀,后天要回家,接下来的更新肯定会受到影响,万望大家多一些耐心,给我点时间,只要身体恢复,我一定尽早恢复原本的更新,并且尽快把欠的章节补上。 以上。 明天开始高中卷。 【180】防火防盗房长安 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全线建成通车;7月31日,房长安十五周岁生日;8月7日,王珂十五周岁生日;这都是喜事,到了8月24日,则发生了一件令人,至少是令冥王星悲伤的事情,它被开除了太阳系行星籍。 在这期间,房长安解锁了一项成就: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可能是他未来人生路上最大反派大佬的男人,沈墨的父亲,沈诚言的大哥,沈诚立。 当时王珂的生日都还没过,他与沈诚言一块到市里面看刚刚装修好的新包子店。 由于“精品小吃”的定位,这家铺子选在了东城商业区的一个商场里面,周围都是上班族,地段好,租金自然也贵,沈诚言找沈诚立要了个兄弟价,每年还得两万多块钱这商场是沈诚立的。 据沈诚言说,当年为了把这边商场建完,沈诚立连婚事都给耽误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因为一旦结婚,他就在天道法则约束范围内,就不能在省内做任何生意了。 店在二楼,属于后世大城市里面比较常见的设计,两面玻璃墙,木栅栏将整个店内大堂划分出各个区域,统一制式仿实木桌椅,不透明的墙壁上以水墨风装修,其中有段还印刷着毛笔行楷字体,介绍“生煎包子”的历史典故。 整体看去,简约雅致中透出淡淡的古韵,房长安还是比较满意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设计方面的天赋。 配方一直都是张飞领着实验改动,沈诚言原本有意让他来市里面负责这家店的后厨,不过张飞夫妻俩都对来市里面有种抗拒或者说恐惧,到底没答应来,于是换了更年轻,也更有冲劲的彭亮亮来负责,反正配方、火候、时间都已经标准化,应该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算上彭亮亮,如今店里共有七个员工,三男四女,得知开业在即,今天老板来“视察”,提前准备了一些料,做了半锅包子,用定制的碗碟各盛了两个端了过来。 “尝尝,看是不是比在镇里面好吃。” 沈诚言对装修完成后的效果十分满意,看样子有点将这当成他个人成果的意思了,很有志得意满的感觉,扯掉筷子上面的纸套,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立即“嗯”了一声,对等在旁边的彭亮亮道:“好吃好吃!” 房长安与彭亮亮沾点亲戚,还是因为房长安才到包子铺去干活的,但俩人接触极少,彼此之间十分陌生,都不如跟沈诚言熟悉,尤其是彭亮亮知道不少事情,对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天才”更不知道怎样相处,站一边都觉得紧张,听沈诚言夸赞,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确实挺香的。” 现在都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房长安正处于新陈代谢旺盛的年纪,很快把俩包子都给吃掉,一个肉馅,一个韭菜鸡蛋,味道都很不错。 “你们该忙忙去吧,不用都在这站着。” 沈诚言先让围在旁边的彭亮亮和其他服务员线散了,随即才小声对房长安道:“这包子看起来个头挺大,不过实际上顶多算两三个原来的那种小包子,五毛钱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房长安也小声道:“这得看跟谁比啊,咱这里,就算是中午,再大的饭量,撑死了六个包子,一碗辣汤,怎么都吃得饱饱的了吧?一共五块钱,五块钱在这商场里面,在别家能吃什么?一个汉堡,还可能是硬的。” “汉堡再怎么也是国外的啊。” “甭管哪国的,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您放心好了,务实的才是大多数。” 房长安对此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几千年传统在这呢,只要不管用,连神佛都给你扒下来,垃圾食品还能保持多久的光环?很快就会回归到他们正常的地位去。 何况在这附近上班的,谁还稀罕吃顿汉堡?也就沈诚言一直在镇上,思想觉悟才没跟上。 “我一直说要把价格定高一点,您就是不听,咱这啥时候能收回成本啊?” 沈诚言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一个包子才多点成本,一块钱一个,你干脆去抢好了。” “成本不止是物料啊,这地租金多贵啊。” “过两年再说。” “那就把汤的价格再提一点,两块五一碗。” “搁三年前,两块五够你一天生活费了,就买一碗汤?” 房长安撇撇嘴,不说话了,沈诚言又怕自己话说重了,给他道歉:“对不起,叔叔就顺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做生意不能贪。” “您就算再骂狠点,我也只能听啊。” 三年相处下来,沈诚言于房长安而言就是长辈,这种话实在不算什么,“我是怕咱们价格定太低了,其他家店铺心里不平衡,您别忘了其他家店铺定价格高,一方面是为了利润,一方面也是租金之类的成本太高了,咱们的租金可是兄弟价。” 沈诚言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也没有很在意,道:“那没事,就当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差异化嘛,他们高端,咱们低端,就是为了让人吃饱的。” “行吧。” 房长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物料什么的供应跟上,什么时候开业您直接定就行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沈诚言斜了他一眼,“你说去哪?” 房长安奇道:“我听您的啊。” “还给我装蒜!” 沈诚言站了起来,笑呵呵地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跟你程老师一样,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用撅屁股,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到这儿,忽然一愣,看到大哥从外面走了进来,于是止住了话题,招呼道:“大哥你不是没空嘛,怎么有空过来了?” “刚好路过,顺便来瞅瞅。” 沈诚立说着,边打量着店里面的装修,边走了过来,沈诚言于是给介绍:“我哥,墨墨她爹,这就是房长安。” 房长安站了起来,很礼貌地招呼道:“叔叔好。” 沈诚立要比沈诚言高不少,房长安如今已经不比沈诚言矮,但跟沈诚立比还差了小半头,目测身高应该接近一米八五,在他们这一代人里面绝对属于人高马大,国字脸,看着颇有威严的样子。 他从进店开始,就已经猜到了房长安的身份,也在暗暗的打量,这会儿见房长安给自己打招呼,却只随意地点了下头,对沈诚言道:“装修不错,很有风格。” 沈诚言得意道:“那是,我辛苦了半年多呢。” 房长安还期待着沈诚言能夸自己两句,结果发现这家伙完全昧了自己的贡献,压根不提自己,把这当成了他在大哥面前炫耀的底气。 “什么时候开业?” “还没确定呢,就这几天吧,事情基本都已经解决完了。” 沈诚言说着,冲里面喊了一嗓子:“亮亮,再端俩包子来。” “诶!”彭亮亮在里面应了一声。 “不了不了,我这就得走了。”沈诚立知道弟弟的性子,这是连包子都要炫耀一下,赶紧摆手。 “没事,做好的,你尝尝,尝尝!” 沈诚言强行把大哥拖了下来,沈诚立无奈,只得坐下来,见碗碟乃至于包裹着筷子的纸套都颇为精致,不禁有点意外,尝了尝包子,道:“味道不错,尤其是这个韭菜鸡蛋,刚刚好。” 他也没浪费,蘸了点醋,把两个包子都给吃了。 沈诚言道:“吃完了,那走吧。” 沈诚立刚擦了擦嘴角,问道:“去哪?” “去你家啊。” 沈诚言一副“你居然能问得出这种话”的表情,“上次过来你们都不在就算了,今天你不得留我吃顿饭?你那新家我还没怎么去过呢。” 沈诚立骂道:“放屁,你没去八回也有七回了。” “哎呀我就顺口一说,走了走了。” 沈诚言拍拍房长安,顺便给他挤了挤眼睛,一副中国好叔叔的神情,拖着沈诚立就往外走,沈诚立不像沈诚言这样不顾忌影响,只得道:“行行行,你先把手放开,成什么样子?” 沈诚言撇嘴道:“我大老远跑过来,你都不准备让我去家里坐坐,成什么样子?” “我楼上还有几个朋友,原本下来看看就走的,被你这一捣乱行了,我得先去打个招呼,你在这等等。” 沈诚立拂了拂衣服,转身走出店去。 沈诚言于是拉着房长安又坐下,房长安透过玻璃墙往外看着沈诚立的背影消失,转头冲沈诚言笑道:“沈叔叔,你觉得墨墨她爸会回来吗?” “为什么不回来?” 房长安笑笑,不说话。 沈诚言又不笨,立即明白了房长安的意思,摆摆手道:“你想太多了,一顿饭而已,不至于。” 一顿饭当然不至于,沈诚言想要帮房长安去见见沈墨,也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几次都没见着,而且马上又要开学了,有心让他们这俩“青梅竹马”见个面,以后在高中也可以照应。 房长安刚刚与沈诚立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但本能地感觉到他一直都很关注自己,却又刻意地忽略自己,这很不对劲。 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原委,照理来说,沈诚立不可能知道什么才对,沈墨总不可能什么都跟爸妈说吧?而且说到底,原本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如果不知道什么,或者只是捕风捉影,沈诚立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对自己才对当然,了解不多,也不能因为沈诚立没跟自己说话,就觉得他在刻意针对自己。 这事也好验证,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就知道了。 等了几分钟,沈诚言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通,道:“喂,大哥?” 店里面很安静,房长安离得又近,能隐约听见那边沈诚立的声音说话:“诚言,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没办法脱身” 沈诚立道:“不是,没办法脱身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中午就不留你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吃饭,或者回家吃去吧,飞飞在家估计也等急了。” “你就算自己没空,也没赶人的道理吧?嫂子在家吗?” “她出差了。” “墨墨总在吗?” “墨墨同学聚会,得晚上才回来呢。” “行,沈诚立,你狠!” “诶,你别生气,这不是刚好赶上了吗?回头哥给你赔罪,让你嫂子亲自下厨。” “行啦行啦。” 沈诚言挂掉了电话,顿了一顿,大概明白了点什么,对房长安道:“想吃什么?叔叔请客,满云龙市随便吃,咱们自己还能饿着?” 房长安笑道:“沈叔叔,算了,反正没啥事了,店也看过了,咱们直接回去吧,刚吃了包子也不饿。” 沈诚言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咱们直接打道回府。” 俩人当即下楼,坐上车回镇上。 虽然不知道沈诚立怎么知道的,但经过刚刚的事情,房长安基本能确认沈诚立确实知道不少事情,并且因此对他提高了极大的警惕性,为了不让他跟着沈诚言进门,不惜毫无形象地使出下三滥的招数来。 “你不让我找沈墨,那我就去找王珂总行了吧?” 回到家里面,房长安先给王珂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明天来学校拿录取通知书,虽然今天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但说不定明天就下来了呢? “大哥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房长安给王珂打电话的同时,沈诚言回到家里面,忍不住就跟媳妇抱怨起来。 程梦飞听得又惊奇又好笑,倒不是觉得沈诚立好笑,而是觉得丈夫好笑,嗔他道:“大哥又不像你,他忙着呢,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跟他耍赖,要真耽误了正事咋办?” “我不是想带长安去见见墨墨嘛。” 沈诚言对媳妇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托出,“他俩两年多没见过面了,几次都错过了,这不去一趟市里面,我不带他过去,说得过去吗?” “这倒也是。” 程梦飞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是长安跟你提的?” “那倒没有,他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话,怎么了?” 程梦飞终究心细一些,想了想道,“长安今年十五岁了,墨墨也马上就是高中生了,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你做事也得多考虑一些了。” “当然,你那脑子肯定没想这么多,我是说得站在大哥和嫂子的立场考虑一下,包括长安跟墨墨自己,也得替他们想想” 沈诚言无奈地叹道:“哎呦,他俩都两年没见过了,还能有什么啊?” “你听我说完。” 程梦飞蹙着眉头嗔道,“你是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墨墨跟长安,我们也当他们是清清白白的,可要是大哥或者嫂子误会了,到时候墨墨怎么办?还怎么跟长安相处?说不定被你一掺合,俩人原本好好的,被你给弄生疏了呢?” 沈诚言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什么叫当他们是清清白白的?” 程梦飞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她倒没有发现什么证据,也没有舒眉那样抽丝剥茧,强大的逻辑能力,但几乎称得上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就是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尤其是中考结束那天傍晚墨墨回来又闹着回去总觉得这事跟房长安有关系。 “这个诚言,真的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另外一边,比沈诚言和房长安提早一些回到家里面的沈诚立也在跟媳妇抱怨。 舒眉倒是知道沈诚言今天过来,却不知道兄弟俩能因为什么事情起纠葛,尤其还是沈诚立这么抱怨,有点好笑地问道:“怎么了?” “他那个店不是弄好了嘛?我就过去看看,到那那个房长安也在呢,我刚进去,就听见诚言对那个房长安说” 客厅里面没人,沈诚立却还是又很警觉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才说道:“诚言跟那个房长安说,说什么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用撅屁股,我都知道你在想墨墨,你说,这是他一个当叔叔的,当长辈的该说的话吗?” “都要当爹的人了,真是的!” 沈诚立素来稳重,但牵扯到宝贝闺女,哪里还能稳重得起来,反倒是舒眉听了觉得有点将信将疑,问:“诚言再怎么不靠谱,这种事情应该还是分得清的,你真是亲耳听见他这么对房长安说的?” 沈诚立往后仰了仰上身,正色道:“我今儿听见的,一个字都不差嗯,诚言当时说的是沈墨,应该还有点分寸,总算没让房长安也跟着喊墨墨。” 舒眉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头想了两秒钟,忽地“扑哧”笑出声来,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趴在沈诚立身上,笑得直喘气。 “你笑什么啊?” 沈诚立见媳妇笑得开怀,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又不明白怎么回事,等她稍稍平复些,这才帮她抚着后背追问起来。 “咳” 舒眉被他一问,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直咳嗽,方才勉强忍住了,坐起来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忍着笑道:“你多半是听错了,诚言说的应该不是想沈墨,而是想什么,你不用撅屁股,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听懂了吗?” 沈诚立愣了愣,结合当时的情况,有点信了,却还是道:“不可能,什么跟沈墨我还能听不出来吗?” “那一定是诚言看到你,什么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你又先入为主,所以听着就以为他在说墨墨” 沈诚立默默地想了会儿,有点好笑地道:“这么说起来,我把他丢那不管,还真有点冤枉他了?” “不冤枉,这有什么冤枉的?” 刚刚还贤淑明理的舒眉立即换了副面孔,力挺老公的神态,“你想想,要是你今天把他领家里来了,房长安不就也跟着来了吗?就凭这一点,晾晾他就不亏。” “我也觉得。” 沈诚立也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玩笑和戏谑说道,“咱们家接下来三年的当务之急,就是防火防盗防长安!” 【181】到时候我一定答应 “喂?” “喂?” “你这几天在家干嘛呢?” “没事啊,玩呗。” “我也差不多,你明天要不要来学校?” “去学校干嘛呀?” “看看录取通知书有没有到呗。” “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说去看看嘛,说不定就到了呢。” 王珂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明天就是她的生日,有点犹豫地道“明天……就不去了吧?” 房长安笑道“来看看呗。” “嗯……那好吧,我明天吃完早饭就去。” “好。” 房长安笑了笑,“那明天见。” “嗯,拜拜。”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房长安还没来得及铺垫,房禄军就主动提了起来“你的录取通知书应该到了吧?” “还不知道,学校也没通知。” 房长安原本预备主动提的,见老爸先问了,反而不急,“应该得过段时间吧。” 房禄军道“我昨天听说,县一中的好像都下来了呢?” “市里比县里面远!”房嫣然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原因。 “跟这有什么关系?” 三年的时间,房长安家生活条件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接触事物和眼界的拓展,房禄军和从容的思想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表现在性格方面,其实跟三年前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房禄军仍然爱吵吵,从容有时候仍喜欢呛他几句,但真动火气的次数要少得多,说到底,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生活顺心,有多少夫妻不希望感情和睦呢? 以前的时候,从容做饭都是“经验”,有姥姥教的,有嫁过来后跟着邻居亲朋学的,每天早饭基本都是稀饭,冬天、春天白薯的时候放白薯,没有的时候,基本就是抓一把米淘净放锅里,倒上水煮开,热上馒头,凑着咸菜、豆瓣酱或者昨天的剩菜,就是早饭。 如今的早饭在菜上也大多如此,要么是腌的,要么是剩的,但同样如此,也有极大的改变,比如腌菜种类很多,萝卜条、黄瓜、白菜、花生……许多都是别人家送的,比如奶奶,大姑,小姑,姥姥。 而往年的时候,从容若不自己腌,就只能在姥姥家挖一大瓶豆瓣酱或者菠萝条带回家吃,像别人主动送到家里来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 自然相应的,家里也会或多或少地给一些回赠,有买的,也有其他人送的,这里的其他人主要是沈诚言。 除了偷懒,家里也很少吃那样偷懒的稀饭了,从容有时候看电视节目,跟着电视里面学一两手,或者鞋店周围家长里短的议论,甚至有时候去程梦飞家里,还要跟阿姨讨教一二,不禁做菜花样越来越多,还买了砂锅,学着熬粥炖汤。 又有原本老家就有却一年到头都没啥心情用几次的“铁鏖子”,是一个烙饼的锅,黑黢黢的,看起来很不起眼,但烙饼是真的顺手而且好吃,如今也时不时地谁想要吃了,就拿出来烙饼吃。 今天早上就是房禄军想起来,一大早的和面烙饼,两层,里面摊上鸡蛋、韭菜、菠菜,咬一口汤汁满溢,香气馋人。 房禄军爱吃辣,把其中将近一半放了辣椒,里面又特意给他自己留了两张“特辣”,一大早的也不怕上火,咬一大口饼,吸溜一口媳妇熬的绿豆粥,美滋滋地舒了口气,这才继续教训闺女“这是录取通知书,能市里面县里面多远都没关系,知道不?就是得第一时间送过来,这是要紧事。” 房长安于是适时地接话道“那我吃完饭去学校里面问问,也不能总等着程老师来跟我说。” 房禄军心里面存不住事,有点事就急躁,他原本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听儿子这么说,登时安定下来,又打开了电视机。 从容嗔道“你手上都是油,拿张纸擦擦。”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 房禄军应了一声,早就想开电视的房长明已经撕了一截卫生纸递了过来,然后又拿过去遥控器,道“爸,我帮你换,你说你想看啥?” 按房长安的习惯,自然是抽纸用起来舒服,不过三年前的时候爸妈连卫生纸都要小心着用,如今能动不动拿卫生纸擦手擦脸,已经属于比较大的进步了,要慢慢来,总有用上抽纸的时候。 甚至于有时候饭菜端上来,房长明或者房嫣然用手捏着偷吃,房长安也不像之前那样严厉了,因为家里随时有水,俩脏孩子已经都养成了随时洗手的好习惯,不像以前那样手上总是脏乎乎的了。 要知道在以前的时候,家里的用水全靠人力,脸盆里面的水都洗了一遍又一遍,经常半天不倒掉,都浑了还照样用,基本都是老妈抓着房长明或者房嫣然谁的爪子更脏,用脏水洗一遍再把脏水倒掉,经常都是水泼出去,盆里面都能看到有泥沉淀着。 往事不堪回首,总之一切往前看。 吃罢早饭,房长安登着自行车,早早地来到学校石渣子路口,然后沿着路口往王珂家的方向“逆推”,可巧,还没出镇子,就看到她来了。 大热天的,小姑娘来镇上一趟确实麻烦,蹬着自行车,额上都是汗,大概为了更凉快,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也是丸子头,脸蛋也有点红扑扑的,远远地看到了他,轻轻挥了挥手。 房长安也挥了下手,看的旁边有棉被盖着的冰箱,停下自行车走过去,买了两块雪糕,都是五毛钱一块的,贼奢侈。 王珂骑着自行车过来,知道他的性子,而且确实很热,也没推辞,接过来撕开包装纸,先咬了一口,把撕掉的包装纸捏在手里面,左右张望,没发现有垃圾桶,不禁有点为难地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笑着将包装纸随意丢在了地上。 王珂有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没急着扔包装纸,“嘎嘣”地咬下一块雪糕上的巧克力和奶油层,感受着口中的香甜和凉爽,小声问道“你不是讨厌别人乱扔垃圾吗?” 房长安笑道“这里又没垃圾桶,事急从权。” 小姑娘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我扔啦?” 房长安笑着重重道“扔!” 扔垃圾而已,在他嘴里愣是说出来了电影里面把人捆上石头扔海里喂鱼的气魄。 “好!” 王珂甜甜一笑,把包装纸轻轻往旁边一抛,撒花瓣一样的感觉,似乎心情也为此变好了不少,又啃着雪糕跟他抱怨“我一路上都快热死了,这才几点呀,就这么大的太阳。” 大概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小姑娘现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有一种撒娇的神态和口吻,有人的时候她自己或许会有意识的克制,单独相处的时候流露得非常明显而自然,可爱得让人很想要一把抱在怀里面亲两口。 房长安拎着雪糕棍,冲她抱了抱拳“女侠原来辛苦,大恩厚德,房长安必将民记在心,没齿不忘。” 小姑娘觉得他这样子好笑又好玩,摆了摆小手,抿着嘴笑道“哎呀,好啦好啦,咱们江湖儿女,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房长安伸手作势往学校方向一引,“如此咱们边吃边走边说。” “好吧。” 小姑娘大热天骑车跑这么远,原本心里面多少有点情绪,虽然肯定不至于冲他发,自己心情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被他一块雪糕几句话哄的眉开眼笑,连随地乱扔垃圾都成了宠自己的表现,又骑上自行车,边啃着剩下不多的雪糕,边溜溜哒哒地往学校过去。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五分裤,上身则是一件浅绿色的t恤,骑车的时候长腿伸开,少女婀娜身姿显现,房长安跟她并肩骑行,期间难免看个一两眼,一不留神,车头一晃,左拐右拐的差点摔倒。 小姑娘起先担心,随即见他骑稳了,又咯咯咯地笑起来,促狭道“你车技行不行呀?” 俩人骑着车来到学校大门外,雪糕给的半条命又慢慢地被太阳给抽了回去,好在互相陪着,不至于太心浮气躁。 学校大门没开,门口警卫室有人值班,认得房长安,主动打开窗户招呼道“房长安,你回来拿录取通知书的?” “是。” 房长安不抽烟,没办法给递烟,好在三年来多少混个脸熟,问道“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吗?” “市一中?”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来学校之后,还没见过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呢,你报的市一中吗?那难怪县一中的通知书里面没你的。” 房长安笑着解释道“那是以前没人考上,今年有,还挺多。” “吆,听这意思你考上了?” “那当然。” 房长安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胸口,很有黄南集镇中小学扛把子长安哥的气势,“我们俩都考上了,不然大热天的过来干嘛?” 对方啧啧两声,不外乎“全校第一就是全校第一”之类听惯了的话,又道“那你们这一届厉害啊,县一中考上二十多个,市一中居然也考上俩,你们校长估计也乐疯了。” “不是俩,是四个。” “还有谁?这漂亮女孩叫王珂,我认识。” 对方大概为了方便以后酒桌上跟人吹牛当谈资,这是常事,房长安顺口答道“还有毛闪闪和刘贝。” “呀,都是女孩子啊?哦,不是,就你一个男的。” “行啦行啦,天太热了,我不跟您多说了啊,我给您留个电话,通知书到了您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行,你家电话多少?” 房长安留了电话,正准备走,一快递员骑着自行车来了,把东西送过来,正是四张市一中寄来的,虽然有信封,但毫无疑问就是录取通知书。 没白跑一趟的俩人立即把自己俩的那份拿了,王珂在警卫室里面就忍不住拆开了,打开看到里面真的是录取通知书,像是才真正放下心来一样,看得房长安莫名欢喜又莫名心酸。 感谢那群无名英雄! 重新跨上自行车,小姑娘心情更佳,连去哪都没注意到,傻乎乎地跟着骑了半路,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是去我家的路。”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道,“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王珂霎时红了脸,眼望着他欲言又止,话没说出来,人却先停了下来。 房长安也跟着停下来,见她推着自行车跟过来,用下巴往前面巷子点了点道“到前面说,有树荫。” 王珂默不作声地跟着过去,俩人在树荫下站着,王珂红着脸,弱弱地解释道“长安哥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 “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 房长安温言打断了她的话,夏日的骄阳树荫微风之中,眼望着她,目光温柔,透着淡淡的歉意,“我理解你的感受和想法。”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是我太着急了,我们现在的年龄,有些界限确实不该轻易的跨过去,但当初刚刚中考完,我实在有点……嗯,说是情难自禁也好,志得意满也好,总之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以为中考结束了,就可以了。” “不过这段时间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有点太自私了,根本没有去尊重过你的想法,也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去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你的心情,都是由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王珂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用力摇着头道“不是……” 声音低婉而急切,看着有点要哭的样子,房长安反而有点意外,这年纪的小姑娘也太容易感动了吧? “你不要这样说……”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房长安一时间手忙脚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紧给她擦泪,有点无奈地道“好好听我说,想哭也得等我说完再哭。” “哦。” 王珂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真的就不哭了,只不过还有点抽噎,一时间不能立即停住。 “我这么说,不是后悔,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后等你彻底长大了,要把你娶回家给我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房长安说话太流氓,小姑娘霎时间羞得满脸通红,垂着头不敢看她,连耳尖和脖颈也慢慢红了,整个脑袋都像是煮熟的虾头。 “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我怕会影响你学习,也怕会有人说闲话,我脸皮厚不怕,你这么爱害羞,肯定会受影响的……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我害了你一辈子?” “所以我这些天考虑清楚了,从今天以后,从现在开始,咱们俩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最多还坐过两年同桌而已,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和负担。” “等三年之后,我们都高中毕业了,进入大学了,成年了,到时候我会认认真真的追你,让你做我的女朋友,这才是为你,为我,为我们都负责任的做法。” “当然,你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听他说完,连害羞都不顾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泪珠,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蕴着三分的羞涩五分的欢喜,小声而认真地道“到时候我一定会答应的。” 。阅址 【182】比你炒的好吃 别啊! 你直接答应了沈墨可咋办? 房长安哪能想到王珂这么好哄,差点没忍住要劝她女孩子不可以轻易许人,总算反应过来既然许的是自己,那就不算轻易。 他伸手从王珂手里面接过她擦泪的纸团,小姑娘大概以为他要帮自己扔掉,结果见房长安接过去后又在自己脸颊上抹了抹,不禁有点懵,害羞地小声道:“我擦干净了呀。” “没有。” 房长安也觉得拿她用过的纸团有点怪怪的,于是捏在掌心里面,小心地用手指把她脸颊上残余的一点泪痕揩掉,这才松手,笑道:“既然咱们现在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关系了,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王珂眨了眨眼,显然没想明白里面的逻辑关系,过了会儿,才轻轻咬着嘴唇,眸子横着他:“同学就可以领回家了吗?” “你不早就去过我家了嘛。” 房长安冲她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爸妈现在都没在家。” 见她脸蛋有点发红,害羞地移开目光,房长安失笑道:“想什么呢,长明跟嫣然都在呢。” 小姑娘原本只是脸有点发红,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腾”地更红了,瞪着他羞嗔道:“我我又没想什么。” “那是我想行了吧?走走走,先回家。” 王珂还是有点犹豫,房长安叹了口气,道:“这么热的天,我总不能让你现在回家去吧?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就我们俩,我也不好带着你到处溜达,到我家坐坐,等晚点再走,乖一点,不要总让我操心,啊?” 王珂终于嘟着小嘴点了下头,随即又小声反驳道:“我没让你操心啊”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不是我主动让你操心这些的”,房长安却道:“你还不让我操心?就属你最让人操心,你看看,这么热的天还往镇上跑,万一热着了咋办?有啥事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真是的” 王珂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有点懵地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记错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啊,是吗?咦,奇怪,我怎么不记得了” 房长安装得跟真的一样,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高高举着手,气呼呼地要来打他,房长安赶紧蹬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逃开一段,又“驻着车”停下,回头看过来。 以往虽然也去过房长安家,但那是一群同学过去,现在暑假里面,自己一个人跑过去,虽然有比较合理的借口,却仍显得有点突兀,王珂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不过已经应下,也就只好骑上自行车,慢慢地跟来上去。 房长安知道她害羞,因此不再乱说话,只讲一些同学之间该说的话,比如谁谁谁多少分之类的议论。 搬家之后,王珂还是第一次往他家里来,房长安于是给她指点介绍,马路斜对面是吴迪家,院子里面是王雨薇家,不过吴迪多半在家里打游戏,王雨薇跟她妈妈去姥姥家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进了院门,把自行车停下,堂屋门关着,房长安在院中喊了一嗓子,很快铁门被“喀嚓”一声打开,房嫣然有点惊喜地道:“珂珂姐姐,你怎么来啦?” 跟小家伙没啥解释的必要,房长安很简单粗暴地道:“你管得着吗?” 王珂笑着解释道:“我来拿录取通知书的。” “啊?” 也不知道房嫣然脑子怎么转的,很吃惊地问道:“来我家拿通知书吗?” “你什么脑子啊?” 房长安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领着王珂进屋,“你会印通知书吗?” 王珂习惯性地牵起房嫣然的手,歪头打量着笑道:“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诶。” 房长明坐在沙发里面看电视,见王珂过来,很懂事地道:“姐你坐这,我给你拿雪糕,昨天刚买的。” 王珂赶紧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 房长安道:“卫生间在里面,你先去洗洗脸。” 房嫣然道:“我带你去。” 念在俩小家伙都很懂事的份上,房长安也就不计较他们又在看电视的事情了,王珂洗了脸半天没回来,房长安担心她在卫生间里面迷路,不放心地过来瞅瞅。 毫无疑问,已经被房嫣然给拐楼上去了。 他跟着到了楼上,房嫣然正献宝似的给领着王珂挨个屋转悠,小丫头很有灵性,似乎本能地已经认准了王珂很有必要熟悉一下这里。 房长安过来的时候,俩人还在房长安屋里面,房嫣然可没有尊重大哥隐私的观念,经常到他房间里面扒拉好东西,事无巨细地给王珂姐姐介绍大哥这里放的是什么,那里是干嘛用的,生怕她以后不会用似的。 不过其实也没啥看的,因为并没有很精致的布置,衣柜书桌二合一,柜门上有镜子,桌上放着不少东西,大多都是书,还有一些小物件。 王珂一眼看到了摆在桌上显然位置有着两个可爱兔耳朵的小闹钟,那是她去年送房长安的生日礼物,开学补的。 床头墙上还贴着一张已经过去的2005年的日历海报,上面细密写了不少字,多是一些书本名字,或者考试之类的事件,那也是她送的新年礼物。 看着自己送的东西都在,小姑娘心里面甜丝丝的,抿着嘴笑,忽有所觉地回头,见房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站在房门口,也在微笑。 俩人目光一触,王珂清楚从他眼神中明白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欢喜,而她也清楚地“感受”得到他为什么开心,这种通过目光完成近乎于灵魂交流的感觉让她心里一颤,立即害羞地移开了目光,心跳得厉害,却并非慌张,而只觉得似乎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刻苦铭心”。 刚刚那一眼对视,似乎真的在心里面留下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摸不到,说不出,却能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存在。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两句早已熟背的古诗句霎时间浮上心头,她记得房长安说过李商隐的诗很难懂,教科书上的解释说得通,有道理,但未必就符合诗的原意。 “因为教科书整体上要培养大家积极乐观的精神,李商隐却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好好的景色、事物,他非要煞风景的去解读,比如“夕阳无限好”,他给你接一句“只是近黄昏”,就让人觉得郁闷,这也是红楼里林黛玉不喜欢李义山的诗的缘故,只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却是因为这是李义山诗中极其的难得的积极乐观精神,残荷是衰败的,留得听雨声就是发挥了积极乐观精神,林黛玉一直被人说刻薄爱哭,其实属于被误导,她是一个很乐观活泼的人,并非只会哭” 当时房长安说了很多,王珂未必全能记住,但大致的印象和意思都是有的,她因此而有段时间对李商隐的印象很不好,却爱极了这句“心有灵犀”,觉得那真是理想中飘渺不可求的感觉。 然而这一刻,正在今天满十五周岁的少女,觉得心里面似乎隐隐有所明悟,因为就在刚刚,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心与心之间融汇连通的感觉。 从楼上下来,房长安顺手把象棋拿了下来,在茶几上跟王珂厮杀起来,她这两年来棋力稍涨,也不至于下起来太无聊,毕竟人越来越好看了。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是跟着房长安学的象棋,都不咋地,但咋咋唬唬地指挥还是很积极的,电视都不看了,在旁边加上王珂凑成三个臭皮匠,准备臭死诸葛亮。 下了两局棋,房长安全胜,仨人不服,再来一盘总算扳回了一局,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房长安想着要不自己中午露一手。 却不曾想王珂也看了看时间,然后小声对他道:“叔叔阿姨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先做饭吧?” “你会做饭?”房长安愣了一下,以前真没听她说过。 王珂小心地点了下头。 房长安又问:“好吃吗?” 王珂有点犹豫,想了想才谨慎地道:“还行。” 房长安笑道:“那行,你给我打个下手吧。” 这回轮到王珂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翻了个白眼:“你会吗?” “我四年级就会蒸馒头了好不好?” 房长安嗤之以鼻,小姑娘你对真正的手艺一无所知。 他也没什么不能让客人干活的想法,反正也不是外人,看看家里面还有不少菜,茄子、豆角、青椒、土豆、丝瓜,冰箱里面甚至还冻着一块五花肉,是前几天沈诚言一朋友家里杀了猪送给他,他又转送过来的,说这猪肉好吃,一共给了两块,共五斤多,瘦肉被炒菜吃了,五花肉因为有肥的,房长明和房嫣然都不愿意吃,因此放着还没吃。 房长安准备炖红烧肉,不过那块五花肉有点多,应该有接近三斤,他好几年没做过,怕失手,因此只准备用一半,先把猪肉化了冻,切掉一半,剩下的放回冰箱。 房长明和房嫣然都被指挥着帮忙,房长安这边把五花肉切块,这边青菜也都已经弄完了,煤气俩灶,他要用一个炖肉,王珂小声道:“菜我来炒吧。” 房长安见她像是有点要表现的意思,也就给了她这个机会,还准备帮她切菜,结果人家压根不用,拿着菜刀“嚓嚓嚓”,娴熟谈不上,但看着有模有样,并不生疏,而且刀工意外之外的很不错。 “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问话的时候,房长安还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确认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记忆,小舅子也没提过。 王珂摇了摇头道:“没有,在家基本都是我爸妈做。” 房长安点了点头,这才合理嘛,很细心地叮嘱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小姑娘甜甜一笑,“好。” 房长安先用炒锅把五花肉过了水,翻炒之后加了热水,然后倒进砂锅里面炖上,把锅刷一刷,然后给王珂打下手,又让房长明去喊爸妈回来。 不上课的时候,爸妈经常做饭不会太准时,中午一两点吃都属于正常,不过让王珂做饭就罢了,让她做完饭还得等着就有点不合适了。 “盐晚一点再放对吗?” “可以放酱油了吗?” 王珂翻炒的动作看起来也不是很娴熟,也很认真地遵从房长安的叮嘱,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但当第一盘豆角快熟的时候,房长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明明都是听我指挥炒的,怎么闻起来比我炒的还香呢? 盛盘之后,房长安拿着筷子先尝了尝,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王珂在旁边很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房长安慢慢咀嚼着把豆角咽下去,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啧啧地道:“没想到啊,你王小珂柳眉杏眼的,居然也学会扮猪吃虎了。” “啊?” 王珂有点没听明白,这都什么鬼啊? “没事,很好吃,我比炒的好吃多了。” 小丫头在客厅,厨房里面就俩人,房长安趁机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我捡到宝了,行了,你自己炒吧,我买馒头去” 刚出堂屋,就见老妈骑着自行车进院子来了,显然半路上就碰到房长明,知道王珂来家的事情了,见房长安出来,小声问他道:“王珂呢?” 房长安往里面指了指,“炒菜呢。” “你!” 从容没想到他还真让人家在自己家做饭,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小声抱怨道:“哪有让人家到咱家干活的?你不想做饭喊我一声不就行了吗?真是的,你这孩子” 房长安有点无奈地道:“我也干活了啊,我还炖着肉呢,行了,我先买馒头去了,您让她做就行了。” 从容不理他,停下自行车,在院子里面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眼瞅着就要去给王珂抢活了,房长安无奈,只得道:“妈,妈,妈,你就让她炒吧,真的” 见老妈没有一点要听的意思,房长安无奈之下,只好说实话了:“她炒菜比你炒的好吃”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183】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房长安买了馒头回来,还没到家,院门前就遇见房禄军载着房长明回来,又把他给数落了一遍,不外乎也是没有让人家干活的道理之类云云。 进家之后,给王珂打了招呼,然后又把房长安数落了一遍,房长安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本来嘛,数落他就是给王珂听的,王珂没听见那肯定不算数。 比较郁闷的是,虽然他连王珂做饭更好吃的实话都给说了,老妈到底没让王珂把剩下的菜炒完,只炒了个豆角和土豆丝。 红烧肉还在蹲着,从容在烧茄子,这是她跟程梦飞家的阿姨学的,以前她只会把茄子切成丝来炒。房禄军觉得这样待客太简陋,又让房长明却旁边店里烧了个汤。 王珂炒了两个菜,房长安烧了一个肉,房禄军花钱烧了份汤,从容炒了俩,又拍了个黄瓜,勉强凑成六菜一汤。 夫妻俩跟王珂见过许多次,说起来也勉强算看着长大的,从容与她更熟悉些,也不怎么见外,打了招呼坐下来,就先尝了尝王珂炒的俩菜,顿了顿,笑起来:“吆,还真比我炒的好吃。” “没有,阿姨炒的好吃。”王珂羞得脸都有点红,忙摇着小手谦虚。 房长明很认真地对照了一下,很认真地对老妈道:“妈妈,好像还真是的诶,为什么同样的菜,王珂姐就炒的更好吃啊?” 从容笑道:“这就是手艺和天分,好吃你就多吃点。” 只吃饭不说话的房嫣然瞅瞅老妈,再瞅瞅二哥,小声道:“二哥,你多吃点吧,晚上估计你就没饭吃了。” 房长安笑道:“瞎说,怎么都得给个馒头吧,你要是心疼二哥的话,再偷偷给他两块咸疙瘩,也不枉兄妹一场。” 王珂坐在从容和房长安中间,只埋头吃饭,偷着笑。 房禄军记起来正事,问:“你们录取通知书拿了吗?” “拿了。” 房长安咬着馒头,到旁边柜子上把俩人的通知书都递给爸妈看,房禄军起先见通知书是两张,还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有一张是王珂的。 房长安解释道:“她怕弄皱了,我就拿过来先放一块,等会走的时候再给她。” “哦。” 房禄军点着头,低头看通知书,又给从容分了一张,从容也“嗯,嗯”地应着,接过来看看,虽然名字写的是王珂,但都是市一中的通知书,区别不大。 再说同学嘛,一块看看通知书,一块吃顿饭,顺便炒俩菜,都是正常情况,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吃完饭收拾,就数王珂那两盘普普通通的土豆丝和豆角吃得最干净,房长安的红烧肉跟老妈炒得俩菜剩的最多,前者炖的有点淡了,后者是吃惯了,不如买的受欢迎。 虽然房禄军和从容都不让王珂动手,不过她还是帮着端了俩盘子,房禄军随即先去店里看着,从容把东西收了,先陪王珂坐着说了会话,倒是聊得很开心,但夏天热,吃完饭没多大会就开始犯困。 房长安见状很体贴地道:“妈,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会好了,我等会喊你。” 从容起初推辞说不用,王珂也跟着劝,她也确实困了,就先回屋躺会,房长明早上被拖了起来,也犯困,吃完没多久就睡去了。 客厅里面只剩下房长安、房嫣然和王珂,房嫣然也有点犯困,打着哈欠道:“我也有点困,珂珂姐姐你要睡吗?” 王珂其实也有点犯困,但哪里好意思在房长安家里睡觉,忙摇头说不睡,房长安早看出来了,劝道:“你也睡会去吧,我屋床大,你到我屋睡去就行了。” “不行!” 王珂还没说话,房嫣然先反对了,还望着大哥,生怕大哥不知道似的,对他道:“女孩子不可以在男孩子床上睡觉。” 王珂原本就不可能答应的,不过见房嫣然先反对,还一本正经地跟房长安“讲”道理,有点忍俊不禁,抿着嘴偷偷笑了下,见房长安看过来,又赶紧凶巴巴地瞪他道:“我不困。” “行了行了,你困不困我还不知道啊?” 房长安也没想着让王珂第一次来自己家就睡自己床上,“你跟嫣然一块去睡好了。” 王珂有点“槽多无口”,张了张嘴,只得先选重点:“我真的不用睡。” “那要不你睡我床上?” 房长安一副你只能选择睡哪的霸道姿态,小姑娘不满地嘟了嘟嘴,不过还是牵着房嫣然一块回屋去了。 房长安一个人在客厅里面看了会书,也上楼去,悄悄地在房嫣然门前听了听,没动静,于是又悄悄把门打开,往里面瞅了瞅,王珂跟房嫣然并躺在床上,都已经睡着了,又悄悄关上了门,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他已经养成了很规律的作息,中午只睡二十五分钟,很快醒来,下楼洗了脸,其他人还没醒,算着时间,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就挨个屋里喊人。 王珂先被喊醒的,睡得迷迷糊糊,开门看到房长安在外面,还有点不好意思,房长安也没让她为难,利索地转身去叫房长明。 从容洗了把脸,与王珂说了几句话就出门了,王珂又在家里待了一会儿,睡过一觉果然不同,明显能感觉到她比上午要放松许多,说话玩笑,包括要用什么东西,拿什么,也都自然多了。 所以说领回家睡觉还是很有作用的。 等到四点多的时候,外面暑气仍没完全消退,但王珂生怕再坐下去就要被迫留下吃完饭了,坚持还是要走,房长安到院中看了看,虽然还有点热,不过反正比上午、中午好多了,暑假里面就算等到天黑也未必能等到暑气全消,因此也不劝。 牵着自行车就跟她一块走了。 王珂知道他会送一送自己,却不知道他骑着自行车干嘛,提醒道:“你骑车干嘛呀?” 房长安道:“我去买点东西,顺路送送你。” 小姑娘扁扁嘴,不说话了,人家都说是顺路送你的了,还能说什么,让人家不去买东西吗? 王珂家在镇子东北位置,房长安却要往东南方向过去,到了路口,房长安劝道:“从那边绕一圈也能过去,你也顺路,陪我一块去吧。” 王珂斜眸横了他一眼,金灿灿的阳光映着她清澈明净的眸子,眼神中有了然,有甜蜜,有骄傲,有无奈,还有掩不住的欢喜与娇俏,轻轻哼了一声,跟着他转头向南去了, 金阳暖风之中,那清清淡淡的一声轻哼,像是在说:“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是我愿意被你骗”…… 房长安心里面十分感动,多好骗的姑娘啊,不骗回家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他蹬着自行车凑近过去,很随意地笑道:“我刚刚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 王珂回头看过来,房长安盯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王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明明说好了以后退回普通关系的,他怎么还说这种话?但虽然害羞,心里面还是欢喜居多,哼了一声不理他。 “真的,又亮又干净,就是那种眸若秋水的感觉,《还珠格格》第二部里面的晴儿,有印象吗?” 小姑娘终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有啊,我还知道她叫王艳。” “我一直觉得她的眼睛好看,但我刚刚发现你眼睛更好看。” 王珂被夸得不好意思,转头不理他,甚至把车骑快了一些,不过房长安蹬了两下追上之后,她并没有再远离。 “我是说真的,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说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房长安压根不给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赶紧继续说道:“当然我说你的眼睛比她更好看,并不是真有高下,女孩子漂亮到了一定的程度,哪里那么容易分得出来高下美丑,对不对?” “不过刚刚你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面有我,甭管晴儿还是王艳,眼里怎么可能会有我房长安?所以在我看来,当然是你更好看。” 王珂发现自己居然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于是更加不好意思理他了。 “不过按这个道理来评判的话,其实你的眼睛也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我的眼睛。” 房长安说完后等了等,王珂果然沉不住气回头,他于是忍着有点耀眼的阳光,将自己灿若星辰般的双目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望着她道:“因为我眼睛里面有你。” 这下子王珂终于好意思说话了,她定定地看了房长安两秒钟,然后张嘴,发出一声清脆有力的:“呸!” 房长安自己就可以作证,王珂这一下纯粹是“虚声”,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引起的,她那一声“呸”出口,居然真的呸出了几点唾沫星子,直奔着房长安的脸上就过去了。 好在路上有风,俩人又骑着车,几点唾沫星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往下往后的弧线,被抛到房长安自行车后轮去了。 “王小珂,你居然吐我一脸!” 所谓伤害不高,侮辱极大,房长安哪里能忍,立即抬起右腿作势要给她自行车来一脚,王珂被吓一跳,身子在自行车上“啊”地一缩,两条修长的腿卖力蹬车轱辘,边逃边求饶:“长安哥哥,我错啦……” 只不过大概蹬车太快,觉得马上拉开了距离,求饶的嗓音倒是可怜兮兮,真有点我见犹怜,可惜很快就变“嘿嘿嘿”的得意的笑声冲淡了。 房长安忽然有点郁闷,人家的妹子笑起来都是“咯咯咯”“呵呵呵”,所谓银铃般的笑声,最不济也是“哈哈哈”,为啥自家俩妹子都喜欢“嘿嘿嘿”呢? 虽然笑起来嗓音也好听,可总觉得别扭啊!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卖力地蹬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灿灿金阳照耀着这个很难找到可夸耀处的普通小镇上,不论宽窄、洁净、市容同样都无任何可夸耀的横穿了镇子的南北道路上,少年少女轻松欢快的笑声一路往南过去,穿过了一条一头挂在电线杆上一头挂在别人家二楼的红色横幅上。 “热烈庆贺我校房长安同学喜夺2006年青龙县中考状元暨与另外三生共同考取市一中!”三十多个字在烈阳夏风之中毫无气势的翻卷着,大概没挂好,以至于下方更小字的“黄南集镇二中宣”几个人经常看不到,让人很容易误以为压根没有“署名”,只能感叹学校领导不愧是学校领导,连犯错误都如此高风亮节。 “哇,横幅都挂到这里来了?” 王珂十分吃惊,又笑吟吟地看着房长安,“是不是很得意呀,房状元?” 房长安很诚实点点头,又啧了一声:“可惜了,没手机。” 不然可以拍下来给沈墨瞅瞅,炫耀显摆什么的倒不在乎,咱不是那种浅薄的人,主要是表明自己啥时候都记得她呢。 前方道路左转,俩人很快在一家装修颇为新颖精致的蛋糕店前停了下来,王珂有点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已经径自走进了店里面,喊道:“毛叔叔,我来取蛋糕啦!” “诶!”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很快走了出来,从旁边的保险柜里面拎出来一个蛋糕,放在柜台上,见房长安掏出来钱包,先瞅了一眼王珂,随即对房长安道:“还那价,五十就行。” 王珂往旁边玻璃柜里面瞅了瞅,见里面的标价都在一百以上,不禁暗暗咂舌。 房长安取出五十块钱,笑道:“谢谢您啦,我一定多多介绍同学来。” “你可别,你多介绍同学,都按这价格,我店还开不开了?”对方赶紧敬谢不敏。 房长安笑道:“我介绍同学过来肯定原价嘛,或者打个九折,您放心开价。” “这还差不多。” 这就是沈诚言之前介绍的那家蛋糕店,房长安复又道了谢,领着王珂一块出了店,王珂这才小声抱怨道:“你又买蛋糕干嘛呀?” 房长安奇道:“我想吃蛋糕你也管啊,又不是给你买的?当然你如果想吃我肯定愿意分给你。” 王珂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指了指蛋糕上巧克力派上写的祝福语,“王珂”俩字赫然在列。 “咦,奇怪?” 房长安低头瞅了瞅,然后很惊疑地看着她,“那估计是写错了,我找毛叔叔推掉去。” 王珂再傻也知道他在逗自己,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房长安取了自行车却不给她,自己拎着上了自行车,王珂很奇怪地看着他,到底脸皮嫩,没好意思主动要,问道:“你还要去哪?” 房长安笑道:“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大放心,送送你。” 【184】开学 “好啦,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镇外的省道转弯处上,王珂放缓了车速,转头对房长安道,“我到那里再转个弯,就到家了。” 房长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停下了自行车,将拎着的蛋糕交给她,道:“行,那你自己回去吧,早点把蛋糕吃了,不能放。” 王珂默默接了过来,望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又“嗯”了一声。 房长安也望着她,笑了笑道:“生日快乐。” 小姑娘又点点头,“嗯。” “那……” 房长安挥了挥手,“开学再见。” “嗯!” 王珂重重点了下头,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房长安又挥了挥手,“走啊!” “哦。” 小姑娘应了一声,提着蛋糕,跨上自行车,身子微躬着,透出些许橘色的斜阳自侧方洒在少女初长成的身子上,腰肢细细纤薄,将初具规模的身段曲线愈发凸显出来,阳光一照,真个美不胜收。 然而此时此刻,房长安感到更多的却是难过,他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在王珂将要踩动自行车的时候,又出声喊:“等等。” 她在些田野间的阳光中回头看过来。 房长安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王珂犹豫了一下,轻轻咬着嘴唇,垂下目光,小声问道:“开学再见,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了,对吧?” 房长安叹了口气:“从我上午说完就是了啊,或者说从上次见面之后,就已经是了啊,再退一步说,我们又没结过婚,从法律上来说,一直都是普通同学关系啊。” “当然,你好像对普通同学关系有点误解,所以我给你解释一下,只要你以后不偷偷牵我手,不想偷偷亲我,甚至还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抱抱我……额,其实想想也没事,只要暂时不付出行动就行了,那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啊。” 小姑娘没他的厚脸皮,哪怕明知道他说的都是反话,这都是他对自己的想法,也羞红了脸,嗫嚅着“我……”“你……”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但随即望着他,却只是缓缓展颜一笑。 于是霎时间,如画卷般的夕阳田野少女骑行场景瞬间破碎,眼前只有活生生的少女王珂。 她眼眸清澈灵动,嘴角扬起笑容,随即扬起手,轻轻一挥,转身抓紧了自行车把手,往前骑行远去,娇甜悦耳的嗓音风铃版远远传过来:“我走啦~长安哥哥,开学再见~” “路上慢点。” “知道啦,啰嗦~” 房长安站在路口,远远地看着她的身影沐浴着金黄色的阳光,慢慢融入狂野之中,似乎回头看过来一眼,还挥了下手,像是要他赶紧回家,结果手里还拎着蛋糕,自行车一阵摇头摆尾,过了会儿才稳住。 “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 房长安站在路口,很难得地自言自语着咕哝,“还是一夫一妻好……” 踏着半天夕阳回到家中,房禄军已经回来了,正领着俩小的看电视,见房长安回来,问道:“送回家去了?” “昂。” 房嫣然问:“大哥,你去珂珂姐姐家里了吗?” “我去她家干嘛?” “那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没办法,一路上人太多了,认出来了我是今年县里的中考状元,非要让状元郎签字。” 小丫头眨眨眼睛,有点被唬住了,将信将疑,房长明却没那么好糊弄,撇嘴道:“人家全国考试才叫状元呢,县里面不算。” “县里面不算,你给我考个看看?” 房长安还没说话,房禄军就不乐意了,就因为这个县状元,程梦飞怀着孕还领着校领导来家里慰问,上了三年学头回见到长相的其貌不扬的校长还给了五千块钱的奖金。 这可是轰动左邻右舍,乃至于轰动整个马家沟的大事,以房禄军的想法,说光宗耀祖都不为过,熊老二居然说县状元不叫状元,当爹的能答应吗? 房长明撇撇嘴不说话了,他这个暑假也没少跟同学拿这事吹嘘,并且准备开学后再接再厉,只不过一贯不喜欢当面给大哥示弱而已。 这也有房长安的“纵容”之故,当然不是为了“郑伯克段”,而是他的“英明”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先知先觉,很大程度上并不能算作真正的明智,因此并不希望弟弟真的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有意识地在培养他在一些地方对自己的“叛逆”。 前世兄妹三人共同创业,而这一世,他有能力给房长明更高的起点更大的舞台,自然对他也有更大的期待。 人的这一辈子很长,一旦两世时间融合之后,失去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他刚刚步入中年,房长明的人生更是刚刚开始,往后的路很长,一个只懂得听大哥指挥的房长明怎样如撑起他自己的家庭和事业? 随着八月一天天的过去,家里原本散淡的生活慢慢变得紧迫起来,一则学生开学,包子铺也要重新工作,二则房长安要上高中了,而且还是市一中,不可不认真对待。 走读两年之后,他又得重新住校了! 阔气起来的房禄军十分阔气,行李箱旧了,换新的,能三百六十度转的那种,低于两百的不要;衣服换新的,从内到外全买一套,连袜子都不放过,十块钱买了三双;书包小了,换新的,不是牌子的都不要,一百五十多买了个书包,能买三年前的房长安三身衣服…… 三年的改变不止于此,最重要的改变在于一同去上学的人,三年前初中开学,同村的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小美女,三年后,变成了三个初长成的美少女。 四人都是同校,一直关系都不错,因此提前就通过电话联系好了,三十一号上午,四家人在火车站前见了个面。 “与会”人员分别是:毛闪闪和她的爸爸,刘贝和她的爸爸、妈妈,王珂和她的爸爸、妈妈,房长安和他的爸爸、妈妈。 说实话,房长安真不爱爸妈去送,但送他上学,对爸妈而言似乎也是一种“荣耀”多过于“义务”,因此他并未拒绝,没必要为了显示自己独立自主而强行拒绝爸妈。 四家家长未通姓名,但姓氏以及孩子的名字都知道,毕竟都听过不止一回了,互相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喊名字,有时候有事情了,要喊名字,要都是“王珂的妈妈”“房长安的妈妈”之类的称呼。 不知道为啥,房长安觉得爸妈看他的普通同学王珂的爸妈的眼神乃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有点不大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王珂的爸妈看待她的普通同学房长安的爸妈,神态也有点不大对劲。 上了从火车站前发车的前往市区的大巴车后,毛闪闪跟老爸一块坐,刘贝跟王珂一块坐,刘贝的爸妈一块坐、王珂的爸妈一块坐,房长安的爸妈一块坐,而且跟王珂的爸妈就隔了个过道。 王珂和刘贝坐前面,房长安脸皮薄,被刘贝抢走了最理想的座位,也没好意思说话,跟在爸妈后面坐,隔着过道是不认识的大爷大妈。 过了会儿,他旁边又来了个大哥,上车就开始打电话,生怕别人不知道有手机似的,过了会儿,声音却慢慢小了下去,然后挂掉了电话,开始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房长安。 房长安先一步就已经认出了他,两年前程梦飞“车祸”,对方车内俩人,旁边这个纹身青年正是其中之一。 当年俩人,开车的那位醉驾加蓄意挑衅,敲诈勒索,旁边这位虽然不算醉驾,但敲诈勒索也没逃掉,而且还有过打架斗殴、偷窃的案底。 醉驾要等到2011年才会入刑,如今处罚力度远没有后市那么大,敲诈勒索也有轻重之分,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恶果,因此处罚不算重。 不过印象肯定是极其深刻的,以至于两年过去,纹身男居然还能认得出从一米六涨到一米七六的房长安。 房长安也没搭理对方,有那功夫,趴在座椅上偷偷听着王珂和刘贝聊什么不好吗? 虽然没啥跟他有关的内容,但嗓音也好听啊! 一个半小时左右,车进入市区之后,提前找人打听了路线的房禄军就又一次提醒道:“我们到白云大厦下,到那转公交车去市一中比较近。” 旁边的人听见“市一中”,都纷纷看了过来,房长安旁边的纹身男人也有点惊诧地转头打量房长安,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要去市一中上学。 刚刚路上房长安与爸妈说话,他已经知道了房长安与前面夫妻俩的关系。 市一中的名头太响了,连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人的售票员都转头看了过来,问道:“你们要去市一中吗?” “对,我们四家都是。” “那你们前面白云大厦下,没错,17路,24路,109路,都到市一中。”售票员脸上立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很热情地帮忙指点。 “诶,谢谢!” 四家的家长都赶紧道谢,随后到了前面大厦门口挨个下车,又把大包小包都带着,互相也帮个忙。 房长安一个行李箱装衣服,一个口袋装被褥,外加一个没啥重量的书包,他下车的时候想要帮忙拉行李箱,从容先接了过去,瞪了他一眼,往旁边使了个眼色。 房长安有点无奈,为了避免事情变质,于是过去抢了老爸拎着的口袋,然后学着老妈的样子,给老爸使了个眼色。 房禄军站那看着儿子,然后叹了口气,把口袋给了儿子,转身去帮王珂爸妈拿行李,自然也没只帮一家,那只显得目的性太强,反而给人印象都不好,能帮的都帮,有个人热心、不错的印象就可以了。 当然,房禄军压根想不了这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谢谢叔叔。” 王珂见到房长安的爸爸来帮自己搬东西,目光与房长安对视了一眼,含羞嗔了他一眼,立即把目光挪开了,然后甜甜地给房禄军道谢。 “哎,这应该的,你们都是同学,以后到了学校有啥事也互相照应。” 这句话赢得了四家家长的一致同意,接着难免又要对各自的孩子一通叮嘱,从容也对房长安道:“四个同学,就你一个男孩子,以后更得主动一点,有什么事情,要有点男孩子的担当。” 三个女孩子都偷偷看过来,房长安无奈地道:“就是说啥苦活累活都我来干呗?” 王珂她们仨立即偷笑起来,几个家长也有点忍俊不禁,房禄军一直关注着过来的车辆,远远地看到又一辆公交车过来,喊道:“来了来了!17路!”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来,房禄军依旧一马当先,把行李拿上去,又回头帮忙,车上只剩几个座位,让给了三个女孩子坐,剩下还有一个,另外两家姨姨要让房长安坐,从容和房禄军其实也是这意思,房长安哪好意思把自己当孩子,让来让去,都不坐,到了下一站,一个新来的把位坐了,几个家长都有点悻悻然,觉得座位浪费了的感觉。 房长安站着站着,就站到了三姑娘旁边,默默听她们聊天,有时候也跟着插一句嘴,过了会儿,王珂小声问:“你要不要坐啊?” “没事,我练了三四年的,站这一会儿算啥?” 刘贝和毛闪闪也要让房长安座位,同样被他给拒绝了,王珂横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你就站着好了。” 她显然也有意想要隐瞒俩人的“关系”,但感情这玩意想要藏着太难,到处都是马脚,这话说起来明显就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刘贝和毛闪闪都是从她跟沈墨“两强争霸”时候就认识的人,对一些事情多少有数,互相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随即很默契都藏了起来。 从容这两年坐的车多了,晕车的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加上今天送儿子上学高兴,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大巴都没晕车,不过公交车又接近半小时,还是有点难受。 好在能坚持之前,公交车在市一中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不少都是市一中的学生,一下子都下来,耽误不少时间,房禄军依旧做什么都积极,先一步下了车,匆匆看一眼公交车站对面的大操场,然后再往旁边瞅一眼市一中大门,接着招呼着赶紧去学校。 房长安下车后,也不由自主地先看了一眼大操场,接着再瞥一眼大门,然后跟着拿行李。 之后下车的从容,以及王珂、刘贝、毛闪闪,乃至于其他的明天正式报道今天就赶过来的住宿生的家长们,同样怀着一种近似于走进传说,明知是现实却仍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望着眼前这个只看了个整洁塑胶跑道围着草坪,还能看到主席台、观众坐席的大操场,就已经颠覆了他们以往对学校印象的“市一中”。 对于云龙市市区的家长来说,云龙市市一中是全市、全省最好的中学,遥远但都看得到,而对于周围村镇的家长来讲,这里真的就只存在于传说中,想都不敢想。 而通过这里,他们的孩子将在三年后走向更好更高的学校,并且进一步影响到一生的方向与命运。 【185】分班 一群家长相继来到校门前,心理作用加持下,高大气派的大理石校门上“云龙市第一中学”七个红漆大字哪怕背对着阳光,也让人觉得熠熠生辉,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与威慑力,让人不敢久视。 当然也没人会无聊地一直盯着大门看。 自校门走进去,是一条延伸到校园深处的笔直林荫大道,尽头有楼层屋角隐隐,不知道通往哪里,右手边是厕所,左手边是同样林茵掩映的小篮球场,球场东侧是立着一面公告墙,墙上好几张红纸侧对着校门,十分显眼,好几个家长与学生正在公告栏前围着看。 “走,去看看。” 房禄军抱着口袋当先过去,其他人也跟着,房长安却瞥见篮球场与校道之间隔着的花圃边立着一个小碑,凑过去一看,居然是校园示意图,于是弯着腰认真地看起来。 王珂也没跟爸妈一块去看红榜,跟着房长安一起看校园平面图,见上面一块块地标着篮球场、操场、食堂、宿舍、教学楼、综合楼、实验楼、礼堂等等听过的没听过的建筑名字,不禁有点懵,“这么大啊?” 刘贝和毛闪闪都跟着爸妈去那边看红榜了,隐隐听着似乎是分班的内容,这边就俩人,房长安笑着说道:“大就大呗,三年呢,咱们慢慢逛。” 这句话有两种理解方式,一种自然是各逛各的,另一种自然是一起逛,房长安没说咋逛,王珂当然也没好意思问,悄悄看了他一眼,阳光照耀下,出了一层细汗的脸蛋似乎有点发红。 “走吧,去看看我们在几班。” “嗯。” 房长安早早地就盘算过分班的事情,对他来说,最关键的分班信息毫无疑问就是沈墨、王珂与自己的远近,他连种种方案的优劣之处、上下之别都已经考虑得清清楚楚。 上上之选,是他与沈墨同班,王珂最好在隔壁班,这样一来方便他跟沈墨弥补裂痕,二来也不至于跟王珂隔得太远,见一面都难。 其次是三人同班,这样固然都离得很近,但每天都是修罗场,着实难顶,但总比见不着的好。 再次他与王珂同班,王小珂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到嘴的肉了,这样的话不方便勾搭沈小墨,但好歹有块肉保熟。 然后就是比较糟糕的情况了:三人都不同班!好在这样虽无近水楼台之便,但有心总能做点事情的,就要看个人的手段和脸皮了。 在自己不跟她们同班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下下之选,那就是她俩同班,自己被划拉到一边去了。 如此干啥都不方便,堪称地狱难度。 房长安还没走到红榜前,就听见刘贝朝这边喊:“王珂,你在十一班!跟沈墨一个班!” “啊?真的?” 王珂喜出望外,立即丢下房长安小跑了过去。 房长安心里陡然一惊,跟着又一凉,不过还没凉透,抱着万一的希望问:“我呢?” “你在二十三班!” 房禄军回头答道,干脆利落地敲碎了儿子心里最后一丝念想。 “……” 房长安顿时万念俱灰,觉着还不如去县一中呢,那样的话凭自己县状元的身份,说不定还能找学校要点特权,转个班什么的……市一中谁鸟你啊? 王珂开心完了,也意识到自己跟房长安要“两地分居”,转头看他,房长安明明才是被抛弃了、需要安慰的那个,偏偏还得露出一个温暖安心的笑脸,示意她不用担心。 当着这么多人,王珂不好意思多说话,又问刘贝和毛闪闪:“你们俩在几班啊?” “我九班。” “我十二班,就在你们隔壁。” 三个女孩子班级离得都不远,互相看看,都有点兴奋,接着又看房长安,觉得他实在可怜,毛闪闪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很洒脱地安慰道:“没事,高二选文科理科,还得要重新分班呢。” 房长安点了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高二分班了,总不能还把我孤家寡人地扔外面吧? 毛闪闪老爸道:“在哪个班都无所谓,又不分重点班,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立即得到了刘贝爸妈的赞同,而包括房禄军和从容,其实看到房长安和王珂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稍感遗憾之后,也在心底里面觉得松了口气。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啊! 而至于王珂的爸妈,人家养的可是水灵灵的小白菜,自然更是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夫妻俩都是头一次见房长安一家,不过印象不错,父母热情周到,看着也是讲道理的,孩子也是白白净净高高大大,看着就是个学习认真懂礼貌的斯文孩子……但到底年纪太小了啊。 而且他们夫妻俩都只是从儿子嘴里听说过“房长安这个名字”,闺女也提到过,知道这个人而已,了解的事情仅限于此,其余都属于父母本能的脑补,实在没有更多的想法。 说白了,打心底里也没真觉得闺女跟他有什么纠葛。 退几步说,这不是还在同一个学校吗?人家异地异国的都有,要是有缘份,不再一个班就能断了? 不耽误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几家家长随口议论几句,准备先去找宿舍,可又不知道宿舍在哪,房长安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道:“宿舍在东边,这两边应该都能走过去。” 公告栏往里是走廊,应该也可以通往宿舍,不过几家家长都头次来,而且见别人都从旁边的大校道上往东,于是也都跟着从那过去,房长安当然也没二话。 沿校道往东走了一段,就看到一路树荫在前方路南出现了一片空白,是一个大礼堂,门前有一小片广场,广场上立着女子翩然起舞的艺术雕塑,身材……啊呸,舞姿挺美的。 礼堂旁边有小路通往更南,隐隐可以望见建筑物,房长安看过了平面图,知道那里是食堂与澡堂,于是代为介绍,获得了几家家长一致的好感,心里面都觉得这男孩子还挺靠谱。 公告栏挨着的就是综合楼,综合楼旁边的走廊一路延伸到校园最东面的宿舍区,而在综合楼的东面,礼堂的斜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边有鹅卵石铺的林荫小道,两道曲廊相连,看起来很凉爽,应该是夏天约会乘凉……啊呸,消暑读书的好去处。 湖东就是宿舍区,男生宿舍在北,女生宿舍在南,其中格局也有不同,男生宿舍是每一个宿舍楼都有一个大门;而女生宿舍大概是为了方便出入管理,是统一的大门,不管住在哪个宿舍楼,都只能从同一个大门进出,远远望去,大门前还有宿管阿姨坐在桌前候着,大概是负责接待。 而男生宿舍这边空空荡荡,只有挨着女生宿舍最近的一栋宿舍楼外面生着锈的铁栅栏上贴了个纸牌,上面写着:“新生宿舍”。 四家在校道丁字路口分开,三家女孩子往南去女生宿舍门前找阿姨,房长安一家则径自进入最近的男生宿舍,从外面已经看到了这里是五号楼。 一楼靠外的地方有一间值班室,里面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警卫服,腰间还挂着电棍,看起来十分正式,看到了房长安一家过来,捧着个册子迎了出来问:“新生是吗?几班的?” “二十三班。” “二楼,跟我来。” 市一中历年来,每年正式报道前一天,乃至于提前两天三天就来报道的周围村镇的学生也并非没有,因此学校里面早有安排。 房禄军照例先递了支烟过去,说些“添麻烦了,多照顾”之类的客套话,对方接了过去,自然也连连应承,上了二楼,又热情地帮忙介绍。 上了楼左转就是卫生间,每层楼一间,里面厕所,外面水龙头,每间宿舍住八人,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宿舍。 房长安被分到了203,很幸运,跟厕所隔着楼道的第二间,至少不用担心夏天会遇到味道的问题。 他来得比较早,寝室里面一个人没有,房长安进门先打量了一下寝室格局,共四张上下铺,分摆两侧,最里面靠着窗置着一个桌子,下面分两层,还有个柜子,应该主要是用来放牙刷的。 进门左手边一分八、上下两层各四个的柜子,都可以上锁,显然是给学生用的,右边属于门后,放置着扫把、簸箕。 房长安最终选了右侧里面靠南窗的上铺,一来这里可以晒着上午的太阳,二来可以看到窗后的女生宿舍——当然,后一个缘故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宿管给登记了名字和床位,随即就先离开了,房长安本想自己铺床,无奈老爸太积极,只好自己坐在下铺看着爸妈忙活。 “这比二中好多了!” 宿管大叔一离开,房禄军和从容就议论开了,“宽敞,也干净多了。” “唉,之前那一间宿舍都住五六十个,现在一间住八个,能一样吗?” 房长安在旁边听着,本想拿扫把扫一下寝室,想了想没动,等人来了再干效果比较好,而且未必要自己干,总得给想要给同学们留下好印象的同学一个机会不是? 铺好床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一家三口离开寝室,来到女生宿舍门前,等了等,又等了等,房长安等不住了。 自己等就算了,让爸妈都在这等着算什么事? 他走到坐在桌前的宿管阿姨面前,笑着问道:“阿姨,新生住在哪个楼啊?我想进去找找我妹妹。” 房禄军和从容都愣了一下,宿管阿姨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因为相信了,还是因为刚开学又有家长陪同的缘故,点点头道:“三号楼,你们进去找找吧。” “诶,谢谢您啦。我顺便再问一下,刚刚有三个女生一起来的,她们在几楼啊?” “二楼三楼都有,你们上去看看吧。” “好嘞!” 房长安领着爸妈径自走进女生宿舍大门,立即发现男女果然不一样,男生宿舍区里面也有绿化,但女生宿舍区里面居然还有凉亭和假山,这就有点过分了,简直跟小区一样,这不是歧视男生吗? 刚找到三号楼,还没来得及上去,就听见二楼刘贝喊了声:“咦,你们进来啦?” 抬头看过去,三家孩子三家家长都在,正往楼下走呢,房长安一窥女生宿舍的想法落了空,不过倒是认出了挨着男生宿舍的那栋是女生一号楼,王珂她们住的是三号。 有点远。 不过自己瞧不见,也意味着其他心怀不轨的男生同样瞧不见,不算坏事……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几家人一同出了女生宿舍,房长安又特意给看门的宿管阿姨打了招呼,毕竟以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的,混个脸熟总没错。 女生宿舍往南就是食堂,两层建筑,外面看着跟体育馆似的,非常大气,里面统一的不锈钢桌椅整整齐齐,亮亮堂堂。 因为没有正式报道,房长安原本还有点担心食堂没开门,结果没想到学校考虑还挺周到,居然开了两个窗口,此时大堂里面零星坐着几个家长和孩子,食堂窗口前却没人。 几家人过去,先看看菜色,觉得还挺干净,再问价格,素菜两毛,半荤三毛,荤菜五毛,也有些贵的一块,馒头两毛一个,算着还挺实惠,一块钱怎么都能吃饱了。 窗口旁边就有盘子,几家人分别点了几个菜,每个窗口前都有刷卡机,毛闪闪的爸爸问了一下,食堂老板告知可以充饭卡,新生等正式开学了会发。 没卡,付钱自然也收的,房长安跟爸妈各点了两个菜,拿了五个馒头,共花了四块八毛钱,其他家也差不多。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吃罢饭之后,家长们跟着四个孩子一块到学校里面溜达一圈,从湖边走过去,实验楼、一号教学楼、二号教学楼、三号教学楼依次矗立,三个教学楼前是大广场,广场前的喷泉假山旁立着烈士雕像,雕像上有事迹介绍,当年动乱时代市一中前身走出的学生。 广场往西是天桥,通往大操场和初中部,站天桥上看了看,操场上了锁,大概是养护草坪,遂罢了去操场草坪看看的想法。 逛了校园,几个家长别无他事,又做了一番叮嘱,或是给了生活费,随即一同离开,房长安带着三个女生一块送到了公交车站,目送着家长们上了车,依依惜别。 望着公交车远去,沉默之中,刘贝忽然一拍手问道:“诶,你们谁知道沈墨家里的电话吗?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毛闪闪奇怪地问:“给她打电话干嘛呀?” 刘贝道:“我们来市一中来,总要跟她说一声,见个面啊,我们都两年没见过啦。” 毛闪闪点了下头,又道:“不过我没她家里的电话,只有她爷爷奶奶家的电话。” 刘贝道:“我也没有。” 然后俩人同时看向房长安,房长安则看向了王珂,王珂也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眼神像是探究,又像是促狭,随即展颜一笑,脆声道:“我记得,我给她打!” 【186】重逢 校门外就有商店,可以打打电话,四人一块过去,王珂拨通了沈墨家里的电话,房长安则在旁边,略感为难。 说起来,王珂已经给他化解了一个为难的地方,否则她如果说她也不知道沈墨家的电话,那他房长安该怎么回答呢? 但他为难的地方比较多。 一则沈墨还在生气呢,鬼知道待会儿见面是什么情况;二则当初答应过沈墨要给她一个惊喜,可现在一群人,想哄哄她先消气都没办法,还惊喜个屁啊? “喂,沈墨,我王珂……嗯,我们都来学校了,东西都放下了……都在啊,我,刘贝,毛闪闪,还有房长安……” 王珂在那边打电话,房长安在这边偷偷嘀咕:“墨墨听了肯定会想:‘特意把房长安的名字放在最后,果然是心虚’……当然把房长安的名字放在最开始,她肯定也觉得‘先提起房长安,果然有奸情’,把房长安放在中间,那更是为了不表现特殊的心虚之举……反正干嘛她心里面都会有想法……” “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过去!” 房长安在这边偷偷给自己加戏,王珂已经很开心地打完了电话,然后转头说道:“沈墨说她家就在前面,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她现在下来找我们……” 房长安付了三毛钱电话费,王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跟刘贝、毛闪闪先出了商店,到路边站着,指着南面道:“应该就是那里,沈墨说就一站路。” 房长安是早就知道沈墨家里地址的,也跟着走过来,道:“那走吧。” “走呗。” 三个女孩走一块,房长安孤零零地跟着,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议论,猜测沈墨现在多高,会不会变样子,能不能认出来…… “这也是我在想的……”他心里面偷偷接话。 沈墨总不可能忽然就出国留学了,来到市一中肯定可以见到她的,不过刚来学校,都没睡一觉,这么突然就见到了,房长安期待之余,还有些点忐忑。 沿学校门前的大道往南走六七百米,过两个路口,前方路西九是沈墨家所在的“帝景·雅园”小区,“帝景”貌似是这边开发商弄出的一个系列,因为之前房长安在公交车上还看到过一个“帝景·仁园”。 虽然没有进去,但从路边走过去,透过栅栏往里面稍稍一瞥,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区绝对不便宜,绿化极佳,却又绝不会影响视野,让人走在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草坪凉亭,甚至还能看到里面有水流环绕,主要道路都是木质栈道,这绝对比一般小区所谓鹅卵石小道要费钱得多,尤其是日常维护上。 “哇,沈墨家好有钱啊!”还没走到小区正门,刘贝就忍不住感慨道。 王珂跟毛闪闪都跟着点头,毛闪闪又道:“这里是不是离云龙湖很近了啊?我们要不要去那玩会?我还没去过呢。” “我也没去过。” “我也是。” 三个女孩随即都转头看向房长安,房长安只得摊摊手道:“我也没去过。” 王珂正要说话,毛闪闪忽然往小区里面指了一下,问:“那是沈墨吗?” 房长安立即看过去,就见小区树荫掩着的木栈上,身材纤秀的少女撑了把淡紫色的遮阳伞慢慢走了出来,大概是之前被挡住了视野,她出现的时候,已经距离小区大门比较近了,在场四人只有毛闪闪近视,而且还戴了眼镜,因此都看得比较清楚。 女孩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简约清爽,将那张稍显稚嫩的容颜完全显露了出来,依稀仍能辨认得出旧时轮廓,包括那身晶莹似雪的肌肤,在遮阳伞的阴影之下,也似在发光一样,都是熟悉的味道。 但记忆中那张瓜子脸蛋如今脱出少女模样,愈发显得清丽绝俗,气质也已与儿时大异,不复那时的天真童稚,反而给人一种清高冷艳的感觉,若非年龄小了一些,简直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面的那种冰山美人。 只不过电视剧里面那是为了拍摄效果矫揉衬托,而眼前这位,却是晴空烈阳朗照,远远地撑着把遮阳伞走过来,就会给人一种清清冷冷,好似清风冷月之间的感觉。 这与印象中的沈墨差距太大了,因此明明都认出了她就是沈墨,四人站在那看着,却无一人主动招呼。 反倒是沈墨撑着伞走过来,明显在四下寻望,看到了这边的四个儿时同学,展颜一笑,主动挥了挥手。 王珂先反应过来,也挥了挥手,跟刘贝、毛闪闪小跑着过去,半途中又回头看了眼房长安。 房长安就防着这一手呢,王珂回头看过来时,他正也收回目光,迎着王珂回望的目光微微一笑,可惜还没笑完,就发现王珂浑不在意地回过头。 而他余光一瞥,已经发现沈墨在看着自己,毫无疑问地注意到了他跟王珂之间的互动,并且肯定会在心里面继续给这个动作加戏…… 房长安还试图去补救,迅速迎向沈墨的目光,结果只看到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随即又朝着王珂三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完了!” 房长安心里面“咯噔”一声,“早知道劳资就报县一中了,报个屁的市一中啊!这样下去三年,劳资还活得了?”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也快走几步,到了小区门口,沈墨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毛闪闪跟刘贝都打量着她惊叹道:“你现在好漂亮啊!” “墨墨本来就漂亮嘛!” 王珂跟沈墨关系最好,而且期间见过面,只不过这次见面也觉得她变得有点多,但仍是最先恢复平常心的,拉着沈墨的手很欢喜地道:“我们看过分班了,我们俩一个班。” “真的?” 沈墨还没看过分班的情况,闻言也不禁喜出望外,王珂用力点头道:“真的真的,我们都看过了,我们俩都在十一班!” 沈墨虽然仍对王珂和房长安之间的事情难以释怀,但市一中这么多班级,能跟王珂分到同班确是意外之喜,是真觉得开心,随即那双洋溢着欢喜的眸子在房长安、刘贝、毛闪闪身上迅速一瞥,又喜滋滋地问:“那你们俩呢?” 房长安自知理亏,原本都没打算说话的,但沈小墨这太过分了,摆明了当人不存在啊,只得开口道:“哎!哎!哎!什么叫‘你们俩呢’?我不是人啊?” 沈墨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竟然就真的摆明了的无视了他! 王珂压根就不知道沈墨那天看到牵手的一幕了,刘贝和毛闪闪也都没想太多,毕竟暧昧归暧昧,在她们的认知里面,早恋这种明目张胆的事情还是太“出格”了一些,因此在她们几个女生看起来,沈墨对房长安的“冷落”简直太正常了。 谁让他是唯一的男孩子呢,而且一直跟沈墨关系都很好。 “我十二班,就在你们俩隔壁。” “我在九班,也不远。” 四个女孩都没搭理房长安,但她们乍然相逢,欢喜归欢喜,欢喜之后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贝和毛闪闪说完了自己的班级,沈墨点点头,眼瞅着似乎就会陷入很正常的可以理解的微妙的尴尬沉默之中,房长安终于逮着了机会,适时说道:“我在二十三班。” 沈墨那双极有灵气,却显得有些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大抵顾忌着好几个同学在呢,很给面子回应了声:“哦。” 你还不如点点头呢! 房长安哪里能想到一直觉得乖巧好哄的沈小墨居然这么会气人,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气人,恨不得把她拎寝室里面去教训一顿,说好的到了高中每天都喊长安哥哥呢? 让人家考市一中的时候恨不得每天喊长安哥哥,考上了就成了“哦”? 这谁忍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忍无可忍从头再忍,你都跟王珂牵手了,还不许人家发点脾气? 这下子别说王珂,刘贝和毛闪闪都察觉出有点不对劲了,刘贝看看房长安,帮忙转移了话题,问沈墨道:“你知道云龙湖在哪吗?我们去那玩吧,我们都没去过呢。” 沈墨道:“好啊,从这里做公交车过去,几站就到了。” 房长安提醒道:“现在太热了,游湖晚一点再去吧,我们先去室内,这附近有什么可玩的地方吗?” 现在下午一点多,正是一天里面最热的时候,房长安刚刚从学校走过来,都已经觉得后背都是汗了,沈墨大概见王珂她们都没拿伞,没出小区就把伞收了,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雪白晶莹的脸上……额,还没看到有汗,但不论怎样,这个时间去游湖并不明智。 几个女孩互相看看,显然也认同房长安的建议,于是同时看向了沈墨,沈墨明显没有过带着同学出去玩的经验,大概也没怎么跟同学出去玩过。 事实上,如果只是王珂她们三个女孩子,沈墨倒不愁怎么带她们去玩,因为她还是跟程娟、宋棠等一些女孩子出去玩过、逛过的。 然而她虽然生房长安的气,也在故意气他,却不能真的无视他,因此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里玩合适。 房长安正要说话,刘贝忽然小声问:“这旁边有网吧吗?” 见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她有点不大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想去申请一个qq号。” 王珂和毛闪闪闻言恍然,同时转头看沈墨,沈墨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道:“刚刚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一家,看起来还挺好的,要不去看看?” 王珂奇道:“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你们只顾着聊天呢。” 王珂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了。 沈墨提不出更好的选择,于是按照房长安的方案,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去找那家网吧,而是道:“我们现在过去,肯定得坐公交车,现在夏天,每个人,两块钱,都两个小时的上网钱了。” 除了沈墨之外,几个女孩都不是大富之家,闻言一听,都觉得有点心疼坐车的钱,但这么热的天走过去,又属实有点难熬。 王珂却不信房长安这么说的意思是让自己顶着大太阳走那么远的路,但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问:“那我们走过去吗?” “那肯定不行,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能让你们走过去啊。” 房长安说话的时候,眼睛先看王珂,目光移出,见她意料之中的害羞移开目光,于是心安理得地看向沈墨,沈墨也是目光一触便移开,大概觉得没有人看见,还悄悄地抬了抬下巴,就差没明着说“我在生你气”了。 刘贝问:“那怎么办?” “回学校!” “啊?” 四个女孩都有点吃惊,沈墨虽然不想跟房长安说话,但听见他这么说,还是不得不提醒道:“学校的电脑房肯定没开,而且平常也不让用。” “我不是要用学校机房。” 房长安看着四个女孩都一脸天真无辜的疑惑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俗话说万物相生相克,但凡剧毒之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当然这句话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你们要是真的出去玩中毒了,马上打120才是最正确的。” “没有人出去玩,也没有人会中毒!” 王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就说去学校干嘛吧。” “找网吧呀。” 房长安摊了摊手,“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上面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比如学校附近必定有网吧。” 四个女孩互相看一眼,房长安问沈墨:“你平时上下学,有没有注意过一些男生偷偷摸摸去的方向,比如哪里有个小箱子之类的什么了?” 沈墨认真地想了两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行吧,你们跟我来。” 房长安果断带头往学校走过去,到了第一个路口,左右瞅了瞅,然后对后面的四个女孩道:“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就回来。” 他说完蹬蹬蹬地跑右边去,瞅了瞅,没发现,然后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四个女孩没一个听话不动的,都往左边去了,随即好像发现了什么,冲他招了招手。 房长安过去,就看到王珂很兴奋地指着左转道路上的一个巷子里面,小声地冲他喊:“这里!” 神情俨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毛闪闪跟刘贝更是有点佩服的样子,等他走近了小声道:“哇,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的啊?” 王珂道:“对啊对啊,你又没来过,你怎么知道的?” 沈墨明显也很好奇,她在这条路上走了两年,都不知道这个路口三十米就有一家网吧,房长安居然凭空猜了出来,简直像是作弊的……不过她还记得自己在生气,因此在旁边站着,见房长安看过来,就抿着嘴唇把脸扭向一旁。 “我要是开网吧的,我也开在学校旁边。” 房长安撇了撇嘴,作为一个学生,这是基本常识,“走吧走吧,去看看环境怎么样。” 四个女孩都没见过世面,房长安作为唯一的男子汉这种事情当然要打头,当先领着走进巷子,又掀开厚厚的布帘走进这家名叫“情缘”的网吧,像是一家新开的,因此看起来环境还不错,人也不多,大堂里面七八排电脑,只坐了不到十个人。 网管显然也在打游戏,见有人进来,随意地抬眼一瞥,然后就有点移不开了,四个女孩一个比一个好看,一块进来太显眼了。 网吧里面人不多,空气里也看不到明显的烟雾,但是对于不抽烟的人来讲,定点烟味也十分明显刺鼻,房长安回头示意王珂她们先不急着都进来,问网管道:“有无烟区吗?” 对方好容易把目光从四个少女身上收回来,脸上油腻腻的发光,听见房长安的问话,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到:“没有。” 房长安回头道:“要不就开一台,申请完就走?” 刘贝犹豫着点了点头,房长安于是递过去一块钱,道:“开一台。” 年龄不大的网管看了他一眼,道:“会员一块一小时,非会员两块,十块钱就能开会员。” “谢谢,不用,我们就开半小时。” 房长安才不会上这个钩,选了个离人远的位置,打开电脑,让网管给开机,然后自己坐下帮刘贝申请qq号。 王珂在后面小声道:“你帮我把我的登录一下,我还没看过我的呢。” 她的qq也是房长安帮忙申请的,不过说是她的,账号密码都没记住不说,自己连登录都没登录过一次,只知道加了班级群,加了房长安和沈墨的好友,全部都是“代练”。 “别着急。” 房长安先把刘贝的qq申请号,让她背下来,然后登录上王珂的qq,然后把她俩加了好友,又让刘贝去申请了班级群,然后再听着她俩纠结讨论qq头像,索性直接起身,让她自己选头像、鼓捣空间。 房长安原本是想趁着上网给沈墨发几条qq消息的,但是忽略了当前的现实情况,忘了现在很多网吧并没有无烟区,只得放弃。 不过他把电脑让出来之后,发现毛闪闪居然也跟着掺合起qq和空间,倒是发现了一个机会。 王珂坐中间,刘贝跟毛闪闪一人在一边弯着腰“指挥”,就他跟沈墨在旁边站着! 沈墨明显也发现这一点了,脸对着电脑屏幕,目光却往这边瞟了过来,见房长安在看着她,迅速地就又飘了回去。 房长安眼睛贼兮兮地瞄了瞄小姑娘雪白晶莹的小手,往她那凑了凑。 你不是因为我牵王珂的手生气吗? 那我再牵牵你的手,这样扯平了,就不会再生气了吧? 逻辑满分! 房长安心里面迅速地做了个评估,觉得沈墨在生气很显然说明很在乎,加上往来的书信与从程梦飞那听说的经过,他基本能确信沈墨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考虑到她的性格,被自己猝然牵手之后,她会主动惊动其他人的概率应该不到三成。 可以赌一把! 打定了主意,房长安也已经悄悄靠近到了沈墨身旁,正在想是给她打个招呼,还是直接下手呢,就见她忽然转头看过来。 稍显稚嫩的容颜清丽绝俗,眸子冷冷明澈,咫尺之间,房长安竟然生出一种不敢直视之感,没等他克服这种心理压力,就看到小姑娘眼睛盯着他,脚下横移,就跟练了凌波微步一样,身子几乎没有晃动,凭空地往旁边挪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然后来到了王珂坐着的座椅的另外一边,面无表情地望了过来。 隔珂对峙! 【187】惊喜 房长安看着沈墨,沈墨看着房长安,目光短暂一触,便即移开,去看王珂她们在鼓捣的qq空间装扮,似乎生怕房长安会通过眼神交流来解释一样。 隔着王珂,房长安还真不好再凑过去,总不能因为要哄沈墨就忽视了王珂的感受,那样的话哄好这个又得再哄那个,反复循环,早晚玩崩,只能另觅时机。 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沈墨为了表明自己换到另外一边来是方便参与讨论,而不是为了躲避房长安,也开始积极地对装饰qq空间发表意见。 房长安索性就站一边看着,倒也不觉得无聊,毕竟四个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从网吧出来,房长安原本还想着要继续找个室内运动,结果没想到短短半小时“风云突变”,不可一世的烈烈骄阳被云层遮住,暑气消了不少。 五人简单商量,当即决定先去游湖,一同到了公交车站,沈墨似乎并不清楚该怎么过去,到了站台先去看站牌。 房长安不用问也知道缘故,她跟爸妈去游湖肯定是不会坐公交车的。 等公交,坐公交,随着慢慢熟悉,四个女孩聊天的内容很快变得多了起来,尤其是原本关系就好的沈墨与王珂,打破了久别的些许生疏之后,以前的同学、以后的市一中、穿什么衣服、中考题目、电视剧,什么话题都能无缝地衔接甚至穿插起来。 一直被冷落的房长安在旁不禁暗暗泛酸,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且明明是王小珂把你的长安哥哥抢走了,你沈小墨心里面有气为啥反而冲着你的长安哥哥撒呢?不应该是对长安哥哥百依百顺,对王小珂横眉怒目吗? 咋还反过来了? 一看就没好好读毛选,连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都没搞清楚! 王珂并不清楚沈墨冷落房长安的缘故,因此只能归结于太久没见,而且年龄大了,知道害羞,沈墨一时间不好意思跟房长安太亲近,于是好意“撮合”,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主动说起房长安,问起房长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忙,帮她跟房长安搭桥。 王小珂当然是一番好意,房长安在旁边也看得清楚,只不过他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猜的出沈小墨心里面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这都会成为“你们俩果然勾搭成奸了”的证据。 毛闪闪跟刘贝想得更少,但房长安作为唯一的男生,被沈墨冷落总是有心就能观察到的事实,房长安三年班长的人缘还是很好的,俩姑娘也是善良,发现之后,就有意识地去找房长安说话聊天,免得他一个人尴尬。 然后房长安就发现,王珂也不搭理他了。 五个人俨然分成两拨,一拨沈墨王珂,一拨房长安跟俩漂亮女同学,只不过俩漂亮同学偶尔会去找另一拨人聊天说话,反之则无。 房长安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刚来市一中,都没开学呢,自己就沦落到猫不亲狗不理的地步了,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必须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 房长安边暗暗坚定决心,边偷偷观察那俩,结果发现沈墨说着话,王珂偷偷地往这边瞥过来一眼,淡淡地一瞥,随即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瞬间笑靥如花,小声地跟沈墨说着什么。 然后沈墨又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瞥过来一眼,淡淡地一瞥,随即也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也是转眼间笑靥如花,脑袋跟王珂都贴到一块了,嘀嘀咕咕。 房长安连跳车的心都有了。 刘贝与毛闪闪都是一番好意,总不能不搭理的,房长安只好有选择的沉默,在不让她们觉得被冷落的前提下尽量少说话,以向另一拨人证明自己的忠贞不渝。 在他被迫跳车之前,云龙湖终于到了。 “云龙湖最早可能起源于北宋,叫石沟湖,是因为苏轼写的一首诗,‘笔中好在留台寺,遥知旗队到石沟’,后来因为谐音传成了石狗湖,六零年的时候治水重修,才改的名字叫云龙湖……” 太阳依旧不曾钻破云层,反而又被愈遮愈黯的趋势,湖上水波粼粼,清风徐徐,难得的清凉,五人一同沿湖中长堤行走,沈墨生疏而认真地给同学们担任起了讲解的任务。 她讲得并不好,干巴巴的,好在该介绍的还是说到了,毛闪闪很给面子地赞道:“你知道好多啊!” “我都是听我妈妈说的。” 沈墨被夸得有点不大好意思,王珂倒是关注到了另一件事情,“怎么又是苏轼啊?哪哪都有他,西湖是他,岭南是他,海南是他,荔枝,东坡肉,东坡鱼,东坡羹,东坡肘子……云龙湖居然也跟他有关系?” 房长安笑道:“谁让他一直到处贬官呢,天南海北到处乱窜,而且懂生活,名气又大,所以到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写过什么诗,被夸一句,都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大概因为都知道这时候天热的缘故,虽然没了太阳,但大多人还没来得及过来,因此湖上人并不多,偶有几个人,也都在凉亭里面,堤上十分空旷。 五人并肩往前走,房长安走在靠湖的一边,往外依次是王珂、沈墨、刘贝、毛闪闪,房长安说完之后,其他人没来得及说话,沈墨就横过来一眼,轻声道:“我不喜欢苏轼。” 王珂奇道:“为什么啊?” “他不尊重人,美人换名马,还自以为风流倜傥,而且这边写‘十年生死两茫茫’,怀念原配王弗,看起来多深情似的,实际上王弗刚死三年,他就又娶了王弗的堂妹,而且还一直带着个侍妾朝云,整天写这写那,就想表达自己很深情,实际上连身边人的心情都没有考虑过。” 刘贝和毛闪闪虽然成绩都很好,但限于年龄,阅读量有限,“十年生死两茫茫”倒是都知道,可王弗朝云之类就听不懂了,尤其是媳妇去世,又娶了媳妇堂妹,听着就跟似的。 王珂倒是知道一些,因为她一直在读苏轼的诗词,也从房长安那里听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多是正面评价,还没有从沈墨说的角度去考虑过问题。 三个女孩子倒不至于去怀疑沈墨说的是假话,然而苏轼毕竟是从识字开始就经常在教科书、老师口中出现的正面人物,乍听沈墨这样说,固然受到了一定冲击,却还不至于立即扭转印象。 当然也不可能去反驳沈墨,因为她们了解的信息很少。 “人都是受时代影响的,美人换马这种事情要放到当时的时代背景去看,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风俗、观念和道德标准,完全用现代的标准去评判古人未免有点不大公平。” 房长安压根不在乎沈墨怎么看待苏轼,但她这句话明显有所指,乐得找个机会“解释”一二,“至于‘十年生死两茫茫’,如果因为有了朝云、王闰之,就忘了王弗,那才是薄情吧?” 沈墨瞥了房长安一眼,没有接话。 房长安也不多说,免得多说多错,反正能“解释”一句就是赚的,不过却注意到王珂也瞥过来一眼,然后也没说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解释,对沈墨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而对王珂这边,则似乎反而有点反作用……这不会是沈小墨故意挖好的坑吧? 房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沈墨倒未必没有这份聪明,但显然不会这样去处心积虑,大概连苏轼的话题都是临时起意。 沿湖走了一圈,太阳冒了出来,五人就在树荫凉亭里面坐着闲聊,房长安起先仍配合地被冷落,后来见毛闪闪和刘贝把他拉进话题圈,沈墨神情不再似之前那样冷淡,也不知道是苦肉计有了效果,还是刚刚替苏轼解释的那句话发挥了作用,总之见时机差不多,他便主动地开始加入话题了。 前世的房长安远远称不上八面玲珑,但有多年阅历在,加上初中三年的人缘积累,真有心去控场实在不算什么难事,他引导着话题控场,场面一下子就显得融洽起来,别说王珂早忘了了之前的一些情绪,连沈墨都跟他说了好几句话。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一番闲谈,远在异乡的几个老同学都觉得彼此之间亲近不少,沈墨原本准备请大家去吃饭,不过虽然知道她家有钱,但请客这种事情大家终究不好意思,房长安也担心过犹不及,因此以“来日方长为由”跟着一块做出了反对。 沈墨从小就有些“不爱表达”,小时候表现为害羞,转入市一中后,这边的男生可不像镇上那样畏缩,被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不少男生前赴后继的靠近过来,然而因为不得法,加上那时候她刚刚转学,正处于心态敏感的时期,反而有点被吓住,甚至反感。 加上舒眉因为女儿慢慢长大,也出于未雨绸缪的考虑,两年里面也有过一些关于女孩子性情、举止之类的教导,比如“矜持”“自爱”之类。 种种因素之下,初一时已经在房长安影响下有走向开朗趋势的沈墨,在这两年里面,反而开始逐渐地在同龄人中封闭起了自己,平日里除了与程娟、宋棠等寥寥几位之外,别说男生,连与女生们的交流都不多。 时日一久,三分天生的恬静,后天的环境影响,加上中考后的一场刺激,终于彻底脱胎出了如今眼前清丽绝俗,却也清清冷冷的沈墨。 她已经慢慢习惯了淡化情绪的表达,也慢慢习惯了越来越少说话,用精炼、准确的语言去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愈是如此,便愈是不喜一些虚伪的、无谓的东西。 何况她其实今天的心情本来也就很复杂,欢喜、开心、失落、难过、委屈……都有。 下午一番闲谈,让她一度沉浸那种氛围之中而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当结束之后,这种情绪却反而愈发清晰而强烈。 出于礼貌邀请大家吃饭,乃至于来家里做客,都是真诚的,但大家都表示了拒绝,并且她也很认同“来日方长”之类的话后,因此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同学情谊,又不在这一顿饭,更不是一顿饭就能改变什么的。 公交车到了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她下了车,转身挥了挥手,与车上久别重逢的同学旧友再度道别,然后看着公交车门合拢,再次启动,对于市一中初中部同学而言绝对很罕见的清丽容颜上淡淡的甜甜的欢喜的笑容,就在夕阳余晖之中一点一点的凝固住了。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然后又眨了眨,看着公交车载着里面的人缓缓远去,好一会儿,慢慢地吸了吸鼻子,抹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又抹了一下,然后用力抹干净,又吸了吸鼻子,收回目光,走到旁边人行道穿过马路,走进了小区大门。 漫漫夕阳笼罩下的小区环境幽静优美,女孩儿被拉长变形的身影依旧显得纤丽柔美,却在这份静谧唯美之中,显得有几分孤零零的落寞感。 走到楼下凉亭阴影时,她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忽然停了下来,侧过半个身子,望向了学校所在的方位,凉亭遮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悬挂在凉亭树影之间的夕阳映照着她精致的侧颜,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犹豫了两秒钟,然后咬了咬唇,又重新迈步走进了电梯厅。 “墨墨的伞忘这了!” 公交车还没到学校门前,跟沈墨同坐的王珂就发现她之前拿着的遮阳伞落在座位上了,刘贝和毛闪闪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反正你们一个班嘛,明天报道的时候还给她好了。” 王珂先看了房长安一眼,房长安递过来一个“你看我干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疑问眼神,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随即展颜笑道:“嗯,那我明天还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毛闪闪觉得她这句话的断句似乎有点问题,似乎重点突出了“我”字,她想了想,也想不出这能有什么意思,并未在意。 王珂跟沈墨同班,不是她还给沈墨,还能让谁还? 下午闲逛聊天,颇为顺心,四人在学校门前下了公交车,又到学校食堂吃了顿饭,然后各回寝室。 房长安回到自己住的203,发现居然已经有人来了,而且来了三个,见他回来,互相认识一番,房长安也并未刻意表现,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就躺床上想自己的事情。 市一中不比镇二中,这里真正卧虎藏龙,房长安还是准备交几个朋友的,而提前一天过来报道、住宿的基本都是来自周围的县镇村子,都是高分考进来的,成绩肯定不会太差。 不过往后日子还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用太着急。 当然更重要的是,事有轻重缓急,对他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沈墨哄好。 寝室里面还是比较热,好在有风扇,反正也不用交电费,风扇呼呼呼地扇,房长安坐在床上看了会史书,觉得心情慢慢平复了不少,也慢慢地坚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房长安起床穿了衣服,到学校里面溜达了一圈,然后到食堂里面喝了碗粥,啃了个包子,还又加了个鸡蛋,然后特意回到寝室洗了把脸,借着不知道哪个新室友的镜子理了理头发。 然后一路走到沈墨家小区门外,来兑现给她的开学“惊喜”。 【188】解释 虽然已是九月,暑热却并未消退,房长安一路从学校走到雅园门口,即便从寝室开始算,也不过一千米左右,已觉浑身是汗,发型估计也乱了。 总算学校附近环境不错,还不至于路上都是尘土,总算没有“尘满面”,还是保留下来了属于英俊少年的风采风流。 当然,这都纯属房长安自我感觉。 小区门禁出乎预料的严格,房长安来得恰到好处,刚好有人出来,打开了小区行人出入的小门门禁,他很淡定地装作小区里面的住户走进去。 结果就听见旁边保安亭里面的大叔喊:“哎哎哎,你干嘛的?” 房长安抬起头,表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惊异之色,保安大叔继续问:“你找谁?” 房长安一时间有点懵,这也能看出来老子不是住这里的?我看起来很穷吗? 不过来日方长,没必要为此撒谎,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很熟练地报上地址:“二号楼1601。” 这是沈墨家。 保安大叔看了他一眼,道:“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别别!” 房长安真是有点措手不及,这年头小区安保措施就这么严格了吗? 他赶紧换了衣服略显尴尬的笑脸,“大叔,不好意思啊,我是市一中的学生,就是觉得这小区看起来挺贵的,想进去看看,随便报的门牌。” 他这么一说,保安大叔反而愣了一下,“你昨天下午不是就来过吗?1601就是昨天那个女孩子的家,你不是来找她的?” 你都知道我来找她的还拦我干毛啊? 房长安心中暗暗吐槽,复又露出笑脸:“大叔您眼力真好,记性也好,我是来找她的,只不过她不知道,想给她个惊喜来着。” 保安大叔上下打量他一眼,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表情却反而没有刚刚那样热情了,点了点头道:“不打电话,那我就不能放你进去,你还是在门口等着吧哎哎。” 保安大叔似乎看到了什么,从窗户里面伸出手,往外指了指,“刚好,这也是来等她的,你俩一起等吧。” 房长安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看着年龄、身高都与他相仿,但并不如他帅的男生走了过来,运动鞋、白衬衫,中间黑色长裤,都是英字母的牌子,房长安不认得,也不知道他咋来的,身上干净得一尘不染似的。 这男生显然也看到房长安打量他了,反过来略一打量,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稍稍弯了弯腰,隔着老远地就冲保安大叔喊:“大叔,沈墨没走呢吧?” “没呢。” “诶!” 男生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走到旁边树荫下站着,背对着小区大门,以一个类似于偶像剧男主角的姿态,双手插进裤兜,四十五度仰角望天,看起来竟似一幅颇为熟练和习惯的样子。 房长安没想到自己的“惊喜”没给出去,到地方居然先获得了一个“惊喜”,不过他终究不是这个年龄爱冲动的性子,再说了,对沈小墨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同学。” 房长安走了过去,决定先打探打探情况,“你找沈墨?” 对方回头看过来,依旧双手插在裤兜里面,原本表情还算温和的笑意却以表情包一般的速度慢慢变成了审视和敌意,“你也是?” 没等房长安回答,他悄悄挺直腰背,复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房长安,然后挑了挑眉头问:“你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房长安失笑道:“听你这意思,来这里等过沈墨的,好像还不止你一个?” 对方冷笑了一声,意似不屑回答,不过停顿了一下,还是又看着房长安,表情显出几分“你还年轻,我教教你”之类的意味,说道:“我们一班的周鸣,二班的王书源,四班的冯昶,七班的赵明河” 这人说话似乎是为了增加气势,说一个名字,总要顿一下,房长安有点好笑地道:“这些人等会儿都来吗?” “那倒没有。” 对方见他居然还笑,大抵觉得挫了气势,表情就显得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我说的这都是有这想法的,不过真敢过来等的,就我跟赵明河,你是第三个,算比其他人强点。”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赵明河就坚持了一个星期。” 房长安笑道:“你呢?” 对方伸出一个手指,眼睛斜睨着他,“一年。” “厉害!” 房长安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对方愣了愣,“啥意思?” 房长安笑道:“因为我来了啊。”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即继续四十五度仰角,鼻孔望着他出气:“你谁啊?哪个班的?” “二十三班,房长安。” 对方愣了愣,表情愈发不好看了,“你哪个学校的?” “市一中啊。” 对方笑了一下,像是冷笑,又透出些不屑,“市一中没二十三班。” “哦,不好意思,是我没说清楚,高一二十三班。” “学长啊?” 对方像是有点意外的样子,重新又上下打量着房长安,却殊无半点对高年级学长的任何尊重或者顾忌,当然,这原本也就是个误会。 “你怎么认识沈墨的?跑我们初中部来追女孩子?” “沈墨不也高中了吗?” 房长安也没解释,笑了笑问:“你怎么称呼?” “刘希言,初三一班。” “跟沈墨同班啊?” “对啊,咋了?” 房长安笑了笑,“没事,挺好的。” 刘希言又“嘁”了一声,懒得理这个老牛还妄想吃嫩草的混账学长,先回头往小区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沈墨,便又回过头来,双手插在裤兜里面,仰角望天,余光瞥了眼房长安,复又晃了晃头发,大概觉得没晃好,又悄悄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 房长安伸了个懒腰,双手还没展开,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刘希言竟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并且误以为这家伙不讲武德地想要偷袭自己,于是瞬间往后跳出两步,落地的瞬间,摆开一个双脚一前一后,双手握拳一高一低一攻一守的架势。 在这个过程中,房长安带着几分好笑递过去了一个疑问的表情,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反应过激的刘希言十分尴尬,但面上强自镇定,握拳的双手立即摊开,摆了个黄飞鸿的架势,随即顺势划动手臂,打了个不伦不类的太极,将脸转向另一边,又继续划动手臂打了两式,这才收势站了起来,很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练一下太极,不影响你吧?” “不,不,没影响。” 房长安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往后退开两步,一幅“你继续打,我看着”的姿态,“你继续,你继续。” 刘希言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知道该继续强撑下去,还是干脆不理他,正这时,有俩男生各骑着自行车过来,远远地招呼道:“吆喝,刘希言,一个暑假没见,学会耍猴了?可人家沈墨也不爱看耍猴啊。” “滚蛋!” 刘希言显然是与俩人都认识的,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那俩男生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别等了,等也没用,要不要去学校,我带你。” “不用,你们先走吧。” 俩人骑车从小区门口经过,打量两眼房长安,没啥印象,不过显然也没觉得多吃惊,打了招呼,骑车走了。 房长安跟刘希言继续在门口等着,过了两分钟,又一辆宝马经过,后座窗户落下,露出一张漂亮的女孩面孔,也是笑嘻嘻地喊道:“刘希言,走吗?我带着你啊。” 刘希言摆了摆手:“拜拜!” “你再等沈墨也不理你啊!” 车子并未减速,女孩扒着窗户远远地喊着,很快远去了。 刘希言大概连续被同学揭短,表情有点不大好看了,瞥瞥房长安,见他带着笑意看过来,又立即把脸扭一边去,只留一个后脑勺,还很不屑地“嘁”一声,生怕不如此就是示弱一般。 房长安自不会为这点事去置气,转头往小区里面瞅了瞅,发现沈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的,居然都已经走到小区门前了。 小姑娘今天开学,穿着却比昨天更显得普通素净,灰绿色九分裤加一件白色棉布T恤,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白皙精致的脚踝裸露在阳光中,缓步朝外走来。 她显然已经看到了门外的两个人,因此房长安看过来的时候,与她目光一触,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样表情,反而比昨天下午更显得清冷了三分,出小区之后,一声也不吭,面无表情地从房长安旁边走了过去。 房长安瞥了一眼刘希言,见他还手插裤兜四十五度角望天装偶像剧男主角,果断地也一声不吭,快走几步跟上沈墨,并肩往学校方向走去。 沈墨目不斜视,却偏偏加快了脚步,房长安也跟着加快脚步,一步不落地跟着,沈墨越走越快,他也越走越快,眼看着小姑娘雪白晶莹的俏脸慢慢泛红,才开口叫停道:“行啦行啦,不用走这么快了,那个刘希言追不上来了。” 沈墨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继续快步往前走,房长安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是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后贾宝玉哄她时所说的一句话,沈墨自然是看过红楼的,听他拿这句话说给自己听,随即想到了贾宝玉在这句话之前所说的话,是“我知道你不理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以后撂开手”。 林黛玉因此站住了,沈小墨自然也为此站住了。 秋阳灼灼,尚不满十四周岁的小姑娘站在行人道绿化带旁,容颜仍显几分稚嫩,可往那一站,冷颜清眸,清丽绝俗,却已经让人无法再把她当作孩子去看了。 房长安望着她,两人难得地对视了超过两秒钟,随即沈墨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房长安复又叹道:“我没有数过你离开后有多少天,但对今天,我真的盼了整整两年。其实本来不该是今天的,应该是中考后,但是我找不到你,打电话你不接,找你我也不敢,我不怕自己难堪,但怕会让你为难。” “贾宝玉跟林黛玉就算再闹别扭,他们还是表兄妹,同住在大观园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我们两个我为了来市一中见你,别说王珂,连刘贝、毛闪闪,都被逼得成绩超过了二中以前的记录” 别说一个镇二中,就是整个黄南集镇,一年考上四个市一中,都是破天荒的事情,外人只能看到考上后的风光,但作为从镇二中转学到市一中,也刚刚经历了中考的人,沈墨自然清楚两个学校之间的差距,以及其中的艰难。 她转头看了看房长安,随即又移开了目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房长安见有效果,保持住刚刚的情绪和语气,继续说道:“就像这个暑假,我知道你也难过,我很想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但你不接电话,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墨回头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问。 房长安望着她清澈冷淡的眸子,缓缓叹息一声,“中考结束那天,你在车里面看到了,我知道。” 沈墨没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了,好似什么大秘密被人发现,飞快扭过头去,语气生硬地道:“看到又怎么了?跟我又没有关系。” 房长安叹道:“墨墨,我们认识三年了,虽然你初二转学,但我们俩之间一直没有断过联系,两年里面我们没有见过面,不过” 他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顿了一下,才像是有点受伤的样子,轻声道:“我不知道在你那里怎么认为,是不是这样,但就我来讲,这两年里面,我没见过你,但跟我关系最亲密,交流最密切,有什么话,我想要跟人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你。” “有些人整天都能见到,但只是泛泛之交,真正有效的交流很少,了解同样很少,有些人隔得很远,甚至连她现在多高,长成了什么模样,都需要靠猜测,但在心里面,亲近就是亲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但在我心里面,我相信再久没见,沈墨依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墨。” “所以我觉着,沈墨也会认为,房长安也好,长安哥哥也好,之前的那个人,在她心里面仍然是那个样子。”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你说我骂我,甚至打我一顿,我都不觉得委屈,还会觉得开心,因为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房长安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第一次主动移开目光,又慢慢背过身去,声音低沉了下来,“但不是说,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身后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就在房长安以为自己用力太猛失效了的时候,听见身后女孩儿似乎轻轻抽泣了两声,嗓音嫩嫩的,软软的,听着让人心疼:“那你你要解释什么?” 房长安转过身,见沈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却没有再避开目光,而是望着他,眼神已不再像刚刚那样冷淡,温和、平静中透出淡淡的疑惑,依稀像是两年前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眸子里闪耀的光。 房长安抬了抬手,随即又在半空中放了下来,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别哭,我会心疼的。” 小姑娘脸蛋微红,有点不大好意思,移开目光,随即又转了回来,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叹道:“我刚过十五岁生日,王珂也刚过十五岁生日,中考结束的时候,我们俩都还没到十五岁,虽然中考完了,但接下来高考更关键。” “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你去过好几次,很清楚,我爸妈每天那么辛苦,就是为了供我上学读书,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学。” “王珂的情况跟我也差不多。” “你跟她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王珂是什么人,你心里面应该有一个印象,你认为我们两个会在这个时候早恋吗?” 沈墨看着他,低下头没说话。 房长安又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189】清白 沈墨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出来,没抽出来,于是慌张地往旁边张望,一张俏脸霎时间羞得通红,低声嗔道:“你放开呀!” 这边经常会有学生经过,房长安也担心会惹出什么流言,握了一握,就放开了她的手,很平静地问道:“如果王珂这个时候恰好看到了,然后说我跟你早恋了,觉得我是个坏学生,不理我了,你觉得我冤不冤枉?” 沈墨听他这样一说,赶紧往学校方向看过去,没看到有王珂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脸蛋却依旧红红的,飞快地看了眼房长安,转身继续往学校走过去,速度却并不快,房长安可以轻易跟上。 沈墨眼睛盯着前方,余光偷偷瞥见他跟上来了,便迅速地目不斜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连耳尖都始终是红红的。 两人走得都不快,房长安从容地开口喊道:“墨墨……” 沈墨仍因牵手的事情感到羞涩,以至于她根本不记得房长安刚刚问了问题,听他这样喊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转过头,如同两年前那样带着几分疑惑和羞涩望着他,等他说话。 女孩儿清澈明亮的眸子已不复两年前的稚嫩懵懂,然而有些东西,却并没有发生变化。 房长安忽然语塞。 这个暑假,为了怎么解释牵手的事情,他精心地准备了一套说辞,昨天与沈墨见面之后,他心里面已经很有把握,而刚刚话说一半的效果,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并非是沈墨笨、好骗,而是她始终如同两年前那样信任他,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相信他说的话都有道理,这种信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至少在她人生的这个阶段,超过了她对学校、对老师的信任,接近甚至可能达到了对她父母亲人的程度。 而自己在做什么呢? 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利用她现在年纪小,思想不够成熟,精心编织一套看似有理、实则可能会影响到她观念塑造的话语体系,以便自己跟她保持暧昧关系。 抛开重生者莫名其妙而又难以避免的心态问题,该怎样评价这种行为? 这似乎已经不仅止于是感情上的“渣”了。 房长安愣了一下,沈墨望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问什么,但并未开口,这个欲言又止的举动却并非源自于隔阂,而是她与两年前比,已经习惯了压抑情感的表达。 房长安勉强压住心中泛起的暗涌,笑着摊了摊手,“你看,我们俩也牵手了吧?” 沈墨脸又红了,赶紧扭头不敢看他。 房长安笑道:“你不要害羞,我是给你讲道理。你看,牵过手了,房长安还是房长安,沈墨还是沈墨,我们俩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没有因为牵过手就变成早恋关系,也并没有因为牵过手而变成坏学生坏孩子,我们接下来仍然会好好学习,仍然会努力考大学,不让爸妈失望。” 由于他临时删改掉许多内容,因此这番话听起来说服力并不足够,不过沈墨只顾着害羞,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情,而且听他淡化牵手的影响,正合心意,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我们俩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这个基调。 从预定目标与现实效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次突击即便称不上失败,也是“未竟全功”,因为房长安原本的打算是维持两边有点暧昧的关系,其中最关键的内容是类似于那天与王珂说过的关于“好感”的坦白,却被他临时放弃了。 “给你的。” 眼瞅着接近学校大门了,房长安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淡蓝色的精致小长盒,笑着说道:“答应你的约定。” 沈墨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接了过来,就在路上打开,却见小长盒里面又分成了两部分,一格稍小,放着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鹅卵石,很普通的圆润光滑的形状。 沈墨立即记起了他回给自己的第一封信:“苦心沥胆,抛众沙砾而捡二石,以为心意,一予贼手,一藏匣中,殷殷盼切,恨不能早入君囊。” 她对这块“久藏匣中”的小石头打心眼里喜欢,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想到那个“王贼”的称呼,又觉得忍俊不禁,生怕被房长安看出来,偷偷藏住笑意,又去看另一个稍大的分格,里面却是一条手链,银质细链,星星形状,颇为精致。 “一格约定,一格惊喜。” 房长安在旁笑着解释,“喜欢吗?” 沈墨抬眸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又把盒子盖上,今天报道,她没有背书包,因此也学着房长安刚刚那样,把盒子放在了裤子口袋里面。 刚把盒子装好,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沈墨!” 房长安回头看,不出意外,是刘希言,难为他居然还又追了上来,看着脸上都是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房长安收回目光,见沈墨在看着自己,冲她笑了笑,沈墨抿了下嘴唇,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竟是连回应都没有回应刘希言一声。 刘希言似乎已经习惯了,完全都不在意,径自跑到沈墨的另一边,在这个过程中还打量了一眼房长安,似乎在重新衡量这个“学长”的竞争力,随即在沈墨身旁稍微靠前的位置抹了把汗。 就凭这个动作,房长安就在心里面给这货打上了一个“疑似心机婊”的标签。 “沈墨,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我都没看到。” 刘希言很懂得“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的指导思想,心里面拔高了对房长安的重视程度,但说话的时候眼里完全没有房长安,似乎这路上就只有他跟沈墨两个人。 沈墨清冷的容颜上似乎有了一丝无奈的表情,转头对刘希言道:“刘同学,从今天开始,就是高一了,新的学期,新的开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门口等我了,可以吗?” 刘希言脸上笑容滞了滞,他并非第一次碰钉子,但以往有旁人的时候,沈墨往往会给他留些颜面,这次旁边还有个情敌呢,居然说出这样直白、干脆、伤人的话,还是头一回。 这个年龄正是自尊心最强烈的时候,刘希言对沈墨是真喜欢,但被这样当着人说,颜面也有点挂不住,表情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沈墨却不理他,说完之后,就自顾地往前走。 房长安把刘希言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略略一想,基本就能把情况推迟得差不多,自然也明白沈墨这样做的意思,若是以往,他大概只觉得高兴,然而刚刚经过一番反思,这一刻却还感到有些不安和自惭。 将心比心啊! 沈墨做了一番表态,虽然心里面告诉自己即便没有房长安,自己也会是这样的态度,但心里面总有一些心虚,于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好似行得端走得正,就可以不必心虚了。 房长安明白人言可畏,尤其是有个刘希言在旁边看着,更得警惕,因此并没有敢跟沈墨走太近。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公交车站旁边的时候,刘希言似乎做好了心理建设,又快步追了上来,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公交车“嘎吱”在旁边公交站停了下来,有清脆的女孩子嗓音喊:“沈墨!” 沈墨也在留意着公交车,见程娟轻快地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清冷容颜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些笑容,朝俩人挥了挥手。 “刘希言,你又在呀?” 程娟与刘希言、沈墨都是同班,对刘希言经常到沈墨家小区门口等着的事情自然清楚,笑着打趣道。 刘希言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下不来台的事情,笑道:“刚开学嘛。” 程娟随即又看向房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墨转过身,对房长安道:“程娟,我在信里面跟你提过的。” 程娟与刘希言都愣了一下,虽然沈墨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但不论说话的内容还是居然主动向人介绍朋友,都堪称是俩人认识她以来破天荒的头一回,由不得不吃惊。 房长安冲程娟笑道:“你好,我叫房长安。” “哦——” 程娟恍然,看着沈墨,语气有点夸张地拖着尾音朝她挤了挤眼睛,然后又冲房长安道:“原来你就是房长安呀,长安哥哥你好,久闻大名啦!” 房长安笑着拱了拱手,“客气,客气,叫同学就行,不用喊哥哥。” 程娟笑嘻嘻地道:“我跟沈墨。” 沈墨有点脸红,小声道:“走啦!”当先往学校走过去。 程娟赶紧跟上去,房长安看了看刘希言,也并不刻意去跟沈墨并肩走,就在后面看着,看到程娟凑在沈墨耳边,似乎小声打趣了一声:“你家长安哥哥还挺帅嘛。” 他在心里面暗赞一声:“有眼光!” 刘希言见房长安在后面走,自己也跟着走在两个女孩后面,他不愿落后,走路的时候总想要比房长安快半步,又担心踩到前面的俩女孩,走得快两步慢三步,十分纠结。 走到学校门前,沈墨似乎记起了曾经在信里面说过领着逛校园的话,回头看了眼房长安,却又顾忌着程娟和刘希言两个外人在,没有说话。 房长安自然明白的,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来日方长”的眼神,沈墨也不知道明白没,反正又转了回去。 程娟比她慢一步,也好奇地回头看过来,却没看房长安和刘希言,而是看向了刚刚在路边停下的一辆丰田车,随即用手肘碰了碰沈墨,轻声道:“宋棠来啦!” 沈墨转头看过来,果然看到那辆丰田车门打开,宋棠穿着黑色运动裤、白色T恤,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也看到了这边的俩人,挥着手喊道:“沈墨!程娟!” 房长安也回头看过去,不禁怔了怔。 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十五六岁模样,仍有些稚嫩的容颜映着阳光,眸子清澈如水,笑容清纯美好,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说不出的恬静、纯美。 这种笑容和感觉,都很熟悉。 也不需要刻意去回想,房长安立即记起了两年前的暑假,他在去火车的路上,曾经在一路公交车上遇到过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当时他怀疑她就是“八十”,而现在两年过去,长大不少,不用再怀疑了。 虽然仍然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不过这一点房长安已经基本能够确认了:就是她! 咦,刚刚程娟说她叫什么来着? 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的时候,随着前方纯美少女走进过来,并且似乎因为站在沈墨旁边,而朝他投过来一抹打量的目光,房长安觉得脑海里面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 没记住,但是莫名地觉得很重要,而且似乎不是一般的重要。 可就是想不起来! 房长安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下一刻,他记起来了! 随着“八十”走近校门,送她来的车里面的人也打开车门下了车,望着前方少女的背影叮嘱着说道:“慢一点,小心车,我回去了。” “知道了,爸!” 女孩转过身,朝父亲挥了挥手,随即避开了一个骑着骑行车返校的男生,轻快地小跑向沈墨与程娟。 房长安的目光越过了巍峨庄严的学校大门阳光下的阴影中的纯美少女身影,看到了站在丰田车旁的她的父亲。 目光在这个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愣住。 车旁的男人看着四十多岁样子,皮鞋、西裤、白衬衫,衣冠楚楚,面相颇为富态,挺着啤酒肚站在校门阴影外的阳光中,颌下有着一颗黑痣的脸上挂着温和温暖的笑容,注视着女儿轻盈轻快的背影远去。 时隔两年,房长安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认得他,但他确实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正如昨天从镇上来市里面的时候,他在大巴上最终还是认出了那个纹身男人一样。 “八十”的父亲,就是两年前程梦飞差点出车祸时,那个试图敲诈的醉驾男人! 出于房长安这时候完全无法理解的缘故,房长安看到他,并且认出他的时候,忽然就记起来了一件关于“八十”的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在这一刻他同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哪怕他在很多时候自认是一个“三观比较正”的人,但他实际上,似乎比他认为的自己要冷血很多。 因为他记起来的事情,是大学毕业之后,某次以为高一、高四同班的同学,后来似乎在镇政府上班,在通知他要结婚的事情的时候,微信电话里面的一段闲聊。 说起了“八十”。 曾经完全记不起来的事情,在这一刻格外清晰,不过对心理学有一定了解的房长安知道,这大概是自己脑补出来的清晰内容,并不一定就是当时的具体聊天内容,但大意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你还记得‘八十’不?” “呃……” 房长安其实一下子就记起来了,但不好意思承认,因此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对方于是提醒:“就八十块钱一夜的那个女生,长得贼漂亮……” “哦,哦……有点印象……怎么了?” “我也刚知道不久,好像两年前就死了……” “啊?”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大学里面跳楼了……” “呃,为什么?” “不大清楚……听说好像是高中的事情被大学同学知道了,好像是为了证明清白……留了遗书,说还是血书……大半夜,先割腕再跳楼……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对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还是说了下去,“好像是说那些‘八十睡一觉’什么的,都是别人故意传的,压根没这事……” “啊?”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对吧,当时都那么说……不过谁也没见过,哎,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别人都说八十就能睡一夜,好像也没听说跟谁睡过……” “那怎么都那么说?” “……” 记不清名字,但似乎就是他第一个对房长安说起“八十”的传说,而且说得言之凿凿、煞有介事的那个男同学压低了些声音,“我听说的啊,听说的,好像是她爸爸说的,有一次,就是我们复读刚开学不久,在学校门口骂她的时候说出来的……也有其他学校的人,好像都是混混,这么传……” “啊?” “真的,都这么说,她爸爸而且还当着一群人说的,老师学生都有……不然别人传这种事情,大家也没那么容易信对不对?我也不会跟你说啊……” “为什么啊?” “那就不知道了……” “亲爹吗?”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我听说是她爹……应该是亲生的吧……好像是……” …… 不知道是脑补还是确实记得,房长安似乎连当时那个同学的嗓音都能回想起来,于是看着从校门阴影里面走出来,走进阳光照耀的校园里面的“八十”,再看一眼明显并没有认出他,已经钻回车里面,启动车子掉头,正在校门阴影下的那个黑痣男人,愈发觉得凌乱。 这人品行肯定有一些问题,但这可是女儿啊,而且看刚刚分开时打招呼的样子,父女俩关系还不错,发生什么事情,会让一个父亲——姑且认为刚刚记起的事情是事实——会让一个父亲用那样一种方式去迫害、毁掉自己的女儿呢? “宋棠!” 程娟又招呼了一声,房长安一听,终于记起来了,“八十”的真正名字就是宋棠,海棠的棠……不过似乎记不记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190】选谁 “宋棠。” 宋棠显然已经不记得两年前曾在公交车站遇见房长安的事情,因此沈墨代为介绍的时候,她只是吃惊于沈墨居然会主动给人介绍她的朋友,于是打量着房长安,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略略欠了下身道“你好。” “你好,我叫房长安。” 房长安也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看到宋棠眸子微微一睁,复又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房长安两眼,然后转头看向沈墨,眼神里带着“哦~”的恍然与调侃意味。 沈墨装作没看到,走向公告栏,程娟见状也道“走走走,看看我们在哪个班。” 五人前后走到红榜下面,沈墨已经从王珂那里知道了她们两个都在十一班,在红榜前略略一看,很快在十一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墨你在十一班,啊,我不在。” 程娟有点懊恼地说道,“我跟棠棠的名字都没有……” 刘希言也有点懊恼,因为他也没有在十一班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时候红榜前面两个男生,似乎都认得沈墨、宋棠、刘希言四人,转过头说道“刘希言,我们俩一班,二十四班。” 刘希言赶紧去看二十四班的名单,果然发现自己的名字,表情十分郁闷。 那男生回头看了看沈墨和程娟,似乎想说什么,但并没有来得及说,旁边另一个女生道“程娟,你在二十二班,我也在二十二班,宋棠你在二十三班。” 房长安闻言往红榜上看过去,宋棠也忙去找,在二十班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转头对程娟笑道“那还好,我们俩很近。” 程娟有点不满地道“我不想在二十几班,肯定在六楼,每天爬楼梯好累。” 沈墨却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朝她笑了一笑,小姑娘没有什么表情,收回目光,抿了下唇,对宋棠道“房长安也在二十三班。” “啊?” 程娟又忙去看二十三班的名单,找到房长安的名字之后,转头对沈墨笑嘻嘻地道“那我觉得六楼也挺好的。” 又对房长安笑道“长安哥哥,多多关照哦。” 宋棠笑道“你又不在二十三班,我还差不多。” 她也转头对房长安笑嘻嘻地道“长安哥哥,多关照哦!” 房长安笑着拱了拱手“彼此彼此,互相关照!” 程娟嘻嘻笑着看沈墨,沈墨不理她,道“看完了,走吧。” 宋棠问“十一班在几楼啊?” 沈墨摇了摇头,程娟道“等下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楼上楼下的,也不远。” 五人前后往教学楼走去,路上程娟很热情地房长安介绍了一下她知道的情况,宋棠也偶尔作补充。 学校高中部有三栋教学楼,高一固定在一号教学楼,高二、高三分班之后会重新换班级,但高二升高三则不会再有变动了。 每栋教学楼都是六层,因为国家规定超过六层就要装电梯,六层自然是没有电梯的,而又因为班级数字越大楼层越高,大家都不喜欢比较靠后的班级,不过也总有一批倒霉的人。 比较好的地方在于每层楼都是厕所,不必像以前镇二中那样课间去一趟厕所都要小跑着过去,蹲个坑更是要做好迟到的准备。 一号教学楼挨着实验楼,实验楼里面除了实验室之外还有电脑室和图书馆。 收发室、社团部、团委办公室之类都在综合楼,就是贴红榜的公告栏旁边的那栋楼。 除了这几栋楼之外,明理湖旁边还有几间石头地基的老教室,冬暖夏凉,里面很舒服,是舞蹈室,以前似乎还做过复读班,后来好像是怕上面查,所以都藏在了初中部,那几间老教室就都成了舞蹈室和琴房。 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程娟小声地给房长安透露了一个“秘密”“墨墨会跳舞哦,还会弹钢琴,初三上学期元旦晚会,她还表演过,不过也就那一回。” “是吗?那我还真不知道。” 房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去看沈墨,沈墨板着脸装作没听见。 到二楼的时候,几个人溜达着看了看,没有十一班,上三楼再看,十一班果然在,沈墨于是道别去自己的班级,房长安怕王珂在教室了,没敢露头,与沈墨道别,就跟宋棠、程娟、刘希言一块上六楼。 期间又遇见他们过去的同学,沈墨不在,刘希言也不必一直跟着,就与同学们闲聊着上楼,房长安则与宋棠、程娟闲聊。 沈墨不在,三人之间其实话也不多,多少显得有点尴尬,好在房长安不觉得尴尬,程娟与宋棠两人互相支撑,随意地说些话,也不至于很尴尬。 快到六楼的时候,宋棠大概觉得自己跟程娟说话,房长安会觉得尴尬,于是主动地找了个话题,问他道“诶,你中考多少分啊?” 房长安道“七百五十九。” 宋棠跟程娟互相看一眼,都有点不想说话了……凭什么啊,镇上初中出来的,居然考这么高? 房长安看俩姑娘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些,但这种时候你不反问更显得失礼,正要开口,宋棠已经主动笑道“你分数好高啊,都快赶上沈墨了,比我们俩高好多,我才考了七百三十一分。” 程娟撇嘴道“我才七百零几分都没说话好不好?哎,你们镇上录取分数线多少啊?” “七百一十四。” “哇,这么高?” 程娟十分吃惊的样子,“还好我在市里面,不然我分都不够。” “市里要多少分?” “七百左右吧,反正比你们低很多,不然学校哪里收得到这么多学生?” 宋棠小声道“还有交钱的呢。” 房长安笑道“学校也要赚钱的嘛,而且不管考多少分,只要进了学校,就没有区别,接下来高考跟中考分数就没有关系了。” 沿楼梯上去,左手边二十二、二十一,右手边二十三、二十四,三人先一块到了二十三班这里,发现二十二班在另一边,程娟再跑回去,房长安与宋棠则都走进了二十三班教室。 如今还没到九点,教室里面人不多,宋棠看了看,没发现教室里面有自己以前的同学,不禁有点犹豫,房长安倒很淡定,选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道“坐着吧。” 他没有多余的话,径自走过去坐下,宋棠稍一犹豫,见也有男女生一块坐的,于是跟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宋棠把背着的书包放进桌洞,房长安空手来的,没什么东西,等她放好了,语气随意地问道“刚刚送你来的,是你爸吗?” “嗯。” “你爸爸每天都送你上学吗?” “没有啊。” 宋棠摇了摇头,略显几分稚嫩的脸蛋上露出随意而纯美的笑容,“哪能每天都送啊,就是今天高中开学,才送一趟,其实我初中就在这里上嘛,都熟悉了,也没必要送。” “有道理。” 房长安一直留心观察,并没有察觉出有任何异样,从宋棠的反应来看,父女俩关系应该很好。 那后来她爸为什么要用那样绝对称得上恶毒的方式去迫害他的女儿呢? 这事急不来,而且房长安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也没那么上心,跟宋棠随意聊了聊,教室里面人越来越多,似乎有之前认得宋棠的人,走进教室里面打招呼,看到房长安跟她坐一块,难免打量一下。 教室里面人越来越多,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个头接近一米八,高高瘦瘦,带着个金丝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样子,走进教室之后,来到讲台上“咣咣”敲了敲讲桌,板着脸扫视着下方的学生,斥道“吵什么吵?” 刚刚还喧闹的教室立时安静下来,房长安正跟宋棠闲聊,都已经聊到她跟沈墨怎么认识的了,被这,也给吓一跳,不过猜也猜的出来上面的眼镜男是谁,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再说话。 “我叫宋长羡,是你们的班主任,现在我开始念名字,听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刘丰。” 前排靠墙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宋长羡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去,然后继续喊下一个名字“郭玉宜。” 一个瘦瘦的女生站了起来,宋长羡看了看,然后又摆摆手,示意坐下。 “周复。” “梁琪琪。” 宋长羡一个个的念名字,宋棠似乎听说过其中的几个人,悄悄往房长安这里凑了凑,小声说道“应该是按中考分数念的,这几个成绩都好。” 房长安点了点头,没来得及说话,讲台上的宋长羡将手里的名册往讲桌上一放,目光盯着这里,语气严厉地问道“说什么呢?让你们说话了吗?” 宋棠没想到居然会被班主任给抓到,心里一慌,见许多同学都跟着班主任的目光看过来,脸不禁有点发烫,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房长安站了起来。 “宋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房长安也没解释,干脆诚恳地道歉,宋长羡盯着他看了两眼,也不说话,低头继续念名字,却是把他晾在那里了,压根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房长安。” 班上同学见房长安被晾在那里,都心里暗暗一凛,意识到这个班主任非常严厉,都不自觉地老实许多,连坐姿都变得更加端正起来。 不过念名字毕竟是认识新同学的机会,因此听到班主任念出下一个名字,都下意识地在教室里面寻找。 班上有不少市一中初中部的学生,已经意识到这是按中考分数来念名字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在念的可都是班级排名前十的十大猛人,哪有不趁机认识一下的道理? 然而宋长羡念出第七个名字后,过了两秒钟,仍然没有人站起来。 讲台上的宋长羡也在寻找念出名字的同学,发现没有人站起来,眉头就忍不住地皱了起来,正要开口呵斥,却见被自己晾在那儿的男生举了举手。 “宋老师,我就是房长安。” 宋长羡愣了一下,先低头看了下名单上的中考分数,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这个明明并不是他说话却主动站起来承担责任的男生,他不是头一次用这种方式“杀鸡儆猴”,但以往那些“鸡”被晾一下,多半都会在这种“鹤立鸡群”之下羞愧难当,而眼前这个男生至今气定神闲,让他不免有些惊异。 “七百五十九分……” 宋长羡目光从中考分数上掠过,停留在“黄南集镇二中”的原校名字上,顿了一顿,摆了下手,继续念下一个名字“李洵。” 房长安重新坐下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不过被班主任的气场镇压着,并没有多么外显的表现。 宋棠转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房长安微微一笑,小姑娘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随即收回目光,恬静纯美的容颜上,神情似乎有点微微的羞涩,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房长安端坐着,跟着宋长羡的目光看向一个个同学,有点失望,都说市一中漂亮女生说,实事求是的说,平均颜值确实要比镇上,包括印象中的县一中高,但顶尖的美女并没有很多。 整个班里面,真正能让他感觉到“眼前一亮”的,也就一个宋棠了。 从这个角度来算,当年镇二中的初一四班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沈墨、王珂、王雨薇、张菁、刘贝、毛闪闪,都是一个比一个漂亮的美人坯子,比如单论长相在上述几个漂亮女生里面相对比较靠后的毛闪闪,放在二十三班,也仅次于一个宋棠。 当然,作为一个正在进行内心反思的人,房长安并没有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去关注。 上午缴学费和住宿费,下午发书、排座位,然后发军训服装,宋长羡在这方面偷了个懒,并没有排座位,只是说了句“先按现在的位置坐。” 发完书本和军训服装之后,宋长羡随即指定了三个班干部,班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前两个都是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也就是点名时的前两位,最后一个生活委员却是一个并没有多少人有印象,但长相还不错,衣着精致的女生,叫苏璇。 房长安记名的时候,宋长羡似乎就对这个女生很和气,隐隐猜到了一些缘故,这个叫苏璇的女孩子估计爸妈都有点身份。 在第二天军训之前,对于新生而言的主要任务,基本就是熟悉环境,房长安并没有在这方面过于积极,当然也没有消极,也跟着新同学们寒暄熟悉,不过主要的交流对象仍是宋棠。 在这过程中,除了翻看教科书,房长安更多的精力都在进行自我反思。 这次对沈墨的解释,让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自己想要避免前世最终“不敢结婚”的结局,想要寻求感情上的归宿,那么以自己现在的心态和做法,有可能找得到吗?有多大可能? 前世的阅历,重生后不间断的学习和经历,重生后的经历,尤其是一手促成的改变,也在很大程度上铸就了他更加强大的内心。 人在内心和意志上的强大,并非没有副作用,不如不愿意轻易认错。 好在作为一个接受了社会主义价值观教育的人,认识到自己在感情上的态度的不正确,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不脚踏两只船,但是我可以先谈一个,分手后再谈另一个,这样就是正常恋爱,不是渣男”的想法毫无疑问是自欺欺人。 但若要改变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就意味着要做出选择。 二选一,或者都不选。 虽然二十三班只有一个宋棠,但整个市一中云集了整个云龙市最优秀的大部分学生,优秀的女孩子肯定不止这三个,不论长相、成绩、性格或者其他方面。 所以为什么非要在前世暗恋过的女孩子里面选呢? 后世某著名企业家说得好,要有大格局,大视野,不能格局小了,要用火星视角看待问题……房长安细想了两天,觉得话至少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另一件事情,哪怕是用火星视角去观察市一中的女生,至少是在军训期间,至少是在新生的女生群体之中,他真的没发现比沈墨和王珂更优秀——至少是更漂亮的女孩子。 比肩的倒是有两三个。 但劳资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可爱这么喜欢的沈小墨和王小珂去选别人呢? 格局的事情想明白之后,就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选谁? 或者谁,放弃谁? 。 【191】不要脸 沈墨和王珂二选一,放弃一个,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然而实事求是地说,房长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太久,以至于当他找到答案的时候,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随着军训慢慢接近尾声,在每天流汗中不断地思考与衡量,房长安发现自己心里面的那个答案还是越来越清晰起来。 “如果非要让我放弃一个。” “我选择不要脸。” 这个答案让他一度感到非常难堪,并且随之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难道我的道德观念居然如此薄弱,道德水平居然如此低下,如此不要脸吗? 作为一个初中三年反复读过《鲁迅》《毛选》,有着成熟思想阅历的人,房长安毫无疑问很清楚思想的重要性,他并未忽视自己这次莫名其妙的思想斗争,而是借此进行了一次深度的自我剖析。 结果让他更加难堪。 因为他发现这次所谓的纠结、斗争,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他给自己找借口的过程。 换句话来说,早在他去纠结这个问题之前,他其实早就有了“不要脸”的这个选择,纠结一遍,只不过是为了走一遍流程,说服自己,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不必有道德负担的借口。 结果很成功:他压根就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水准。 这自然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做什么,只不过思想上的负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毕竟脸都不要了,并且还对自己承认了这一点,想背多重的思想负担也并不容易。 想明白这些,并且接受了事实之后,房长安有一种豁然开朗,随即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当他选择自私之后,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其实就不在他身上了。 因为他想得再好,人家不答应,都只能说是一厢情愿而已。 在这方面他毫无疑问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更清醒和现实,哪怕是王珂曾经有过“到时候我一定会答应的”承诺,其实也只能代表她的十五岁,三年之后会怎样谁能保证? 所谓青梅不敌天降,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在不同班的情况下,让她俩不必担心会引起流言,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多来往。 当然,进入高中后老同学时常往来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市一中的风气也不至于如此保守,但还得要警惕吵架、闹别扭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接触机会,到时候谁不搭理自己了,想解释都难找机会。 作为国家重点高中,市一中毫无疑问并不缺少一些学生组织,一些活动也并不少,除了市里面组织的学生赛事之外,学校还会自己开展的活动就有运动会、足球赛、篮球赛、英语演讲比赛、迎新联欢会、元旦联欢会,这些毫无疑问都需要学生组织,通常也就是学生会来协助办理。 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房长安很清楚这种学生社团有多操蛋,而且通常而言,越正规越操蛋,他前世高中压根不知道有学生会,大学倒是进了学生会,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方便认识妹子,就这都被烦的不行。 这种学生组织,包括社团活动,自然有其正面的积极意义,哪怕是一些操蛋的事情,也能让人尽早地认识到这个社会的现状,不过在高中而言,毫无疑问所有事情都要给高考让步。 这些学生社团、活动,对学习的促进作用或许不甚明显,或者说只能锦上添花,但到了添堵的时候,或者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是真的会直接影响学习。 尤其是在这个年龄段,哪怕一丁点的人际关系纠葛,都可能会导致好半天没办法静下来去学习。 因此房长安直接把最可能操蛋的学生会给排除掉了,他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地跟着沈墨和王珂,俩人也未必什么事情都会事无巨细地跟他说,而一旦进入,有些事情他想帮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如某某活动,某某老师布置了任务,她俩总不好不去。 有这时间陪陪长安哥哥不好吗?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弄一个方面交流的身份。 房长安斟酌之后,瞄准了学校广播室,一来可以借此名义光明正大地去找沈墨和王珂约稿,二来广播站的职务明确,人员不多,也没太多利益纠纷,可以少很多狗屁倒灶的无聊事。 不过有一个不太平衡的地方,是王珂的文笔并不算很好,满分作文有很大的取巧成分,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她的稿子被打回,三人一块说事情,他与沈墨说个不停,王珂被晾一边的情况。 这显然有违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所以要不王珂跟自己一块去面试?或者三人都去?她俩嗓音都很好停,长得又好看,应该可以选上。 所有学生都在操场军训,每个班级一个方阵,也是按照班级顺序划分过来的,十一班跟二十三班离的颇远,因此哪怕是站军姿的时候想要找一个心灵支撑都很困难。 房长安每次站军姿的时候都很郁闷,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分的班,把自己跟她俩分得这么远。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心疼沈墨和王珂,她俩想自己的时候,想往这边瞅瞅,结果一个又一个方阵,看不到长安哥哥的身影,会有多难过? 正所谓“绿荫场上列军阵,中间多少女儿心?沈墨望长安,隔了十几班。王珂也想念,咋都看不见。一中哪都好,分班太无脑!” 好容易熬到了军训解散,房长安边在心里面吐槽着自己改编的《菩萨蛮》,边与宋棠、程娟一块来到十一班这边的方阵前,一块看着方阵里面走正步的沈墨和王珂。 王珂如今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五,个子在女孩子里面偏高,因此排在了倒数第二位,沈墨比她略矮,一米六三左右,中间隔了好几个女生。 共七天的军训已经过去了四天,方阵成型还差得远,不过基本素养和意识都已经有了,看到房长安他们三个人过来,俩小姑娘都只是目光略略一瞥,并没有其他的多余动作。 房长安也老老实实地站旁边看,三年前初见,俩小姑娘都是一团稚气,三年里面,王珂称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已是完全的少女模样,一身军绿,英姿飒爽。 她身体发育之后,总是不好意思挺胸,房长安旁敲侧击几次也不管用,现在军训被要求挺胸抬头,小腰一束,柔柔纤薄,紧紧绷着,与脊背,与并拢的双腿成一线,站的笔直,胸前挺起颇有规模的弧度,曲线婀娜,衬着那张沐浴着夕阳愈发明艳动人的侧颜,看起来赏心悦目。 沈墨未脱稚气,但那张精致容颜愈发出落得清丽脱俗,哪怕全身都被军训服装裹住,那张小脸也似白得要发光,愈在人群,愈显惊艳。 房长安怎么看怎么喜欢,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觉得自己是在太明智了,这么漂亮的俩姑娘,不比要脸划算多了? 前路固然艰难,但事在人为。 革命尚未成功,当奋勇上进! 十一班与十二班几乎同时解散,沈墨与程娟、宋棠都回家吃饭,毛闪闪在九班,已经跟班上也是同寝室的两个女孩子关系处得不错,因此并不与王珂、刘贝一块吃饭。 王珂在班里面有沈墨,与刘贝也是隔壁寝室,心里还有房长安,反而与新同学没有那么快熟悉,这几天都是与刘贝一块吃饭。 房长安有时候也会厚着脸皮过来一块。 军训期间操场临街的大门是开着的,六人从操场出来,分作两拨,沈墨与程娟、宋棠去坐公交回家,房长安与王珂、刘贝则走进学校大门,去食堂吃饭。 自从报道那天与沈墨解释“清楚”之后,沈墨并没有再刻意去针对过房长安,不过两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话也没有说过多少。 王珂因为时常与房长安一块吃饭,不过有一个刘贝跟着,加上有上大学后的“约定”,少女心态羞涩之下,反而不好意思跟房长安说太多。 因此这几天,房长安基本都处于被两头冷落的情况。 他自己在搞思想建设,对此也并没有在意,不过今天有事,自然不会还像之前那样沉默,等王珂与刘贝的闲聊中断时,就道:“学校好像有挺多社团,你们有没有兴趣或者想法?” 对于刘贝和王珂而言,学生社团这种东西就算在电视剧里面也没什么了解,压根没想过这种事情,闻言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房长安道:“高一学业应该没有那么重,反正有空,不如找点事情做,我昨天找人问了一下,好像我们学校社团还挺多的,学生会人最多,然后还有舞蹈队、足球队、篮球队、合唱团、广播站。” 王珂又跟刘贝互相看一眼,明显都很懵,因为她俩什么都不会。 王珂小声道:“我们什么都不会啊。” 房长安道:“我也不会啊,所以我准备去广播站。” 王珂眨了眨眼睛:“他们要你吗?” “你这嘴可真甜,会说话。” 房长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管会不会,去试试呗,而且广播站漂亮女生肯定很多。” 刘贝抿嘴一笑,看了他一眼,又看王珂,王珂拖着尾音“哦~”了一声,“那你去看呗。” “那你呢?” “我又不看漂亮女生。” “可你不去我看谁啊?” 王珂没想到他当着刘贝呢就敢说这样的话,脸“腾”地红了,凶巴巴地瞪他,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理他。 刘贝也没想到房长安说话这么大胆,不过初中的时候学校里面就有早恋的,现在都高中了,而且认识好几年了,房长安跟王珂之间肯定有点苗头,这她还是能够确认的,因此也不算很意外,笑着帮房长安劝王珂道:“你也可以去试一下嘛,你声音这么好听,说不定就被进去了呢。” 初一的时候王珂就知道沈墨学过钢琴、跳舞,开学后又听说沈墨还在学校元旦联欢会上表演过节目,而自己什么都不会,心里面本来就记着这件事情呢,听房长安这么说,确实有心想要去试一下。 不过房长安提出这个建议的另一层意思,她也已经明白,却反而因此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了,犹豫着说道:“我再想想吧。” 这就是答应了,房长安也不再劝她,继续介绍道:“好像说广播站除了广播之外,还要弄一个杂志,应该就算是文学社了,估计跟广播站要念一些东西有关吧,刘贝你要不也去试试?” 面子总还是要的。 刘贝摇摇头道:“我作文写得也不好,还是算了。” 王珂笑道:“你可以去打篮球啊,之前那个学姐不是说想让你去校篮球队吗?” 学校有女子篮球队,刘贝如今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即便在大学里面,也能去女子篮球队了。 “我不会打篮球啊。” “学嘛。” “还是算了。” 王珂并没有过任何学生社团、组织的经历,对要去面试广播站的事情多少有点畏惧,不过有房长安在,也不至于很担心,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培养或者锻炼一下,因此对这件事情还是比较积极的。 如果是其他时候,她觉得哪怕有刘贝在场,自己应该也已经直接答应房长安,至少会给一个比较倾向于答应的回答。 但当时总觉得有什么“顾虑”,让她不敢答应。 一直到吃完饭回到寝室,她都没想明白自己在顾虑什么——其实也并没有意识到,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直到跟刘贝一块来到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来,看着旁边空着的沈墨的座位,她才忽然意识到原因。 “广播站?” 沈墨回到教室,听王珂说了广播站的事情,有点意外地反问了一句,见王珂点了点头,她又小声问:“你想去吗?” 王珂犹豫一下,还是如实点了点头,“我想去试一下,但是我普通话又说不好,有点怕。” 镇二中的时候哪怕讲课,都是说家乡话,房长安倒是有时候会让她讲普通话,但她不好意思,说得并不多,因此有点羞缩。 市一中课堂上是明确要求用普通话的,不过大家平常讲话也大多都是乡音,连一些老师在非课堂的时候也是用家乡话说,不过广播站肯定是要用普通话了。 沈墨小声劝道:“还好啦,我们这里的话跟普通话差距又不大,注意一下发音就好了,而且你说的也挺好啊。” 王珂点了下头,又问:“你去吗?” 沈墨犹豫着没说话,王珂小声道:“我们一起去吧,而且房长安说广播站还负责学校杂志,也算文学社,你不是很喜欢写东西吗?” 沈墨看了看她,点点头道:“好,那我们俩一起去。” “嗯嗯。” 王珂这才露出笑容,用力点了点头,“那等下去问问房长安,什么时候去面试。” 沈墨在市一中两年,对一些事情多少有所耳闻,本来想说应该是军训结束之后开始,不过犹豫了一下,没说。 这会儿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早,俩姑娘座位靠墙,前后旁边都没什么人,达成共识之后,王珂掏出书本,准备继续预习功课,这是初中时被房长安教出来的习惯。 沈墨也拿出书本,打开之后,却有点不大认真,总是适不适合地瞄一眼王珂,王珂很快注意到了,转头看着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沈墨跟她对视一眼,亮闪闪的眸子里眼神好奇,而又似乎夹着一丝羞涩,然后转过身拿出纸笔,沙沙沙地写了什么,悄悄递给王珂。 王珂被她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好奇地接了过来一看,脸刷的红了。 纸条上写的是:“你胸多大啊?” ( 【192】你怎么知道 沈墨见王珂羞了,反而不羞了,往她身上凑了凑,用手肘碰碰她的手臂,见她看过来,努了努嘴,示意她回答。 王珂羞得不行,不过好在问的是沈墨,如果是房长安问,她估计要一脚踩过去,绝不会回答的。 沈墨见她不好意思说,反而更加大胆了,教室里面不好出声,就用手臂撞了撞她,“嗯~”地小奶音都冒出来了,撒着娇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奇的不行。 王珂又是害羞又是好笑,转头看看并没有人偷看,这才在本子上写了个“C”。 沈墨没等她递过来,自己凑过去看了看,眨巴眨巴眼睛,又往王珂胸前盯着看,王珂伸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沈墨撅着嘴瞪她一眼,拿着钢笔又写:“下面呢?” 王珂看看内容,再看看她,似乎想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拿着自己的钢笔写:“69”。 沈墨又盯着她看了看,很惊奇的样子,然后给她写字:“32C?” 这回换王珂很惊奇地看着她,然后写字问:“这个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吗?” 王珂摇了摇头,写道:“知道一点,但是不清楚。” 沈墨看看她,像是讨论习题一样,很认真地给她写答案:“上下胸围差10厘米以内都是A,11到13是B,14到16是C,17到多少是D我记不清了,之后还有E、F,下胸围67厘米以内都是30,也可以写65,67到73就都标70,也是32,比如你下胸围69,就写70C,也就是32C,如果再大,但是还这么瘦的话,就是32D,如果下胸围在74到79之间,就是34C或者34D,总之数字越小就越瘦,字母越靠后就越大。” 王珂在那看着,还在消化,沈墨复又写道:“你现在太瘦啦,文胸都不好买,最好再长点肉,我妈妈说34C差不多刚刚好。” 王珂很惊奇地写字问:“这都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吗?” 沈墨回:“对啊。你现在穿的和不合身啊?要不要周末我们一起去买?如果不合身的话,会影响到以后形状的。” 王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写字问:“你现在多少啊?” 沈墨瞅瞅她,再瞅瞅自己,撅着嘴巴写:“30A。” 王珂看着她,微微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下,沈墨撅了撅嘴又写:“我比你小两岁,还没开始长呢。” 王珂也嘟了嘟嘴,悄悄写道:“我还不想长呢。” 沈墨望着她眨了眨眼睛,低头写道:“你别害羞啊,我妈妈说女孩子发育是好事,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你不要总含胸,这样容易驼背,以后想矫正都很难,很丑的,挺胸抬头才好看,就像我们军训的时候那样。” 王珂低头看,沈墨眼睛眨了眨,拿起钢笔又写:“今天……”这两个字后,下一个字写了一点一横,随即划掉了。 王珂疑惑地看看她,沈墨摇了摇头,王珂于是低头写字问:“这都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吗?” 见沈墨点点头,她又写字赞道:“你妈妈好好啊,我妈妈就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 沈墨抿嘴一笑,瞥见自己划掉的内容,拿起钢笔似乎想要写什么,不过又停住了,似乎写出来都觉得害羞,然后朝王珂伸了伸手,王珂会意把耳朵凑了过来,沈墨用手捂着嘴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王珂霎时羞得满脸通红,伸手掐她,俩人都不敢出声,你掐我挡的闹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安静下来,开始预习功课。 市一中正常课程安排是早上六点开始早自习,上午八点十分开始上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上午四节,下午三节,晚上七点开始晚自习,共两节,每节五十分钟,期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应该是给想要运动的学生们到操场散步、跑步、聊天的时间。 新生军训期间,由班主任和教官共同管理班级,不过高中的军训本就不甚严格,除了军训第一天有过“拉练”活动之外,其他时候教官基本不占用晚自习的时间,又没正式开始上课,这几天的晚自习就成了看书、聊天的时间。 一些比较严格的班主任会管理,也有一些班主任觉得这样更有利于班级氛围,同学们可以更快的熟悉起来,并不很干涉。 很不幸的是,房长安所在的二十三班属于前者。 通过几天有限的接触,房长安对这个班主任的性情有了初步的判断,大概犹豫高二开学前会分班,这期间的学生成绩与班主任的效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宋长羡虽然也看重成绩好的学生,但并无任何优待,包括态度上的和蔼都没有,反而是对于一些家庭环境不错的学生,他态度才和蔼的一塌糊涂。 二十三班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就是那个叫苏璇的女孩子,以前也是初中部的学生,因此几天下来,关于她家的背景不少班上同学都知道了,父母都是高干,据说原本高中就要出国留学,但因为年纪小,舍不得,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所以才屈就来了市一中。 苏璇本人倒并没有什么张扬跋扈的举动,相反待人很和气,给人的观感不差,且本身长得也不错,在班上来说,应是女生中仅次于宋棠的漂亮女生,因此开学仅仅几天,就有了不小的人气。 男生中也有比较出彩的人物,比如中考成绩班级第一的刘丰,成绩好,长得有几分英俊,据说家庭环境也不错,开学没几天,跟班上许多女生的关系都已经很不错。 还有一个李浩,是是房长安同宿舍的同学,来自云龙县城,长得高高大大,阳光帅气,待人热情真诚,酷爱运动,经常中午、傍晚的休息时间领着班上和隔壁班的同学去打篮球,球技不错,貌似与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关系也不错,已经有他很快就会进入校篮球队的说法,在男生里面很有号召力,在寝室里面也已经被推举为寝室长。 相形之下,房长安成绩不错,长得不错,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值得让人记住的地方。 当然也并非没有,比如他的女生缘就很让男生们羡慕,在班里面同桌是公认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宋棠,初中同学也都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的美女,就连初中部时就很有名气的沈墨,居然也是他的初中同学。 此外,他还在开学报道第一天就被班主任“当鸡杀”,也算是一个能让大家记住的地方。 但若说出彩,实在算不上。 好在虽然没有值得夸耀的地方,却也没有让人反感的地方,开学这几天下来,不论军训场上还是晚自习的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地看书,偶尔跟宋棠嘀咕几句,属于很普通很正常的一个高一新生。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房长安第一次来到了十一班门口,隔着窗户冲着桌子勉强贴着窗户的沈墨与王珂喊了声:“房长安!” 俩小姑娘同时抬头看过来,看到是他,不约而同地又翻了个白眼,见房长安笑着招了招手,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站了起来。 窗下是两个男生,见窗外这个男生招招手就把班上最漂亮的俩女生给叫出去了,明显都有点懵,认真地打量着房长安,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比较帅之外,于是默默地把这张脸记住了。 房长安在走廊等俩小姑娘过来,很贴心地问道:“你们俩去厕所吗?” 俩小姑娘互相看一眼,王珂翻着白眼道:“关你什么事?” 房长安笑道:“不去的话一块去操场走走。” 沈墨看看王珂,王珂看看沈墨,然后牵着手一块往中间的楼梯走过去,房长安几步跟上,下了楼,跟着人群往天桥另一边的操场走过去。 夜风徐徐拂面,房长安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们的军训衣服都洗了吗?” 沈墨点了下头,王珂却反问:“你呢?” 房长安笑道:“我怕干不了,就没洗,在阳台晾凉,散散味。” 王珂娇俏地哼了一声,很嫌弃地道:“邋遢!穿好几天了都不洗。” “你洗了吗?” “我昨天洗了。” “今天呢?” “我昨天洗了。” “你今天没洗,也跟我一样挂阳台散散味,对吧?” “我衣服没味,不用散。” “那你干嘛挂阳台?” “你又没看到,怎么知道我挂阳台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到?” “我不理你了。” 王珂不想跟无赖说话,尤其是还是衣服这种话题,沈墨在旁边看着听着两人斗嘴,抿着嘴角微微一笑,王珂看到了,嗔道:“你笑什么啊?” 沈墨横了她一眼,房长安代为反驳道:“你管得了自己不理我,还管得了人家笑不笑啊?” 王珂横了他一眼,很有骨气,说话算话,忍住了没理他。 房长安笑了笑,又问王珂:“那个刘希言还每天去你家门口等着吗?” 沈墨摇了摇头,“这几天都没去。” 房长安笑道:“意思是还不确定之后会不会继续?” 沈墨点了下头。 沈墨与王珂牵着手,房长安只得走在两人一侧,他按照刚刚在走廊里面走来的顺序,走在沈墨这一侧,轻易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与沈墨的对话说完,三人一同走上天桥,却毫无预兆地同时沉默了两秒钟,似乎都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什么问题。 夜风吹拂起两个女孩没有完全扎起的散发,隐隐灯光之下,明眸如水,同时悄悄地往房长安这边看过来一眼,随即王珂轻声问:“刘希言是谁啊?” 沈墨也轻声答道:“一个初中同学。” “男的?” “嗯。” “他喜欢你啊?” 沈墨并没有羞涩的表情,很平静地点了下头:“他自己这么说。” 王珂又问:“他经常在你家门口等你一块上学啊?” “嗯。” “哦。” 王珂点点头,然后偏过脑袋,目光越过俩人中间的沈墨,看向房长安,路灯照耀着她明艳动人的容颜一侧,眸子在光影之中晶晶闪亮,语气神态随意而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 【193】我其实挺优秀的 大意了! 房长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边在心里面做自我检讨,边迅速衡量怎样回答的利弊。 说实话,可能会让王珂心里不舒服:你居然趁我不知道偷偷跑去找沈墨? 说谎话,则会让沈墨心里面不舒服:你来找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这时候就显出明确思想的好处了,电光火石之间,房长安迅速确定了自己的选择,这不是选谁的问题,而是自己该秉承怎样处事态度的问题。 渣男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咱不干,又不是什么亏心事,就要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这样对俩姑娘才公平,她们只有知道所有事情才能做出最清楚的选择。 渣男才会觉得这是修罗场,自己这种坦坦荡荡好男儿,这就是一个剖白、表白内心真实想法的机会。 房长安很迅速地完成了心理建设,不过也没敢把实话全说了,担心水一下子太热青蛙从锅里跳走了,也很随意地语气用春秋笔法解释道:“刚好碰见了。” “哦。” 王珂又瞟了他一眼,毕竟脸嫩,问出刚刚那句话已经很有勇气了,没好意思继续追问。 房长安赶紧转移话题道:“广播站的事情你跟墨墨说了吗?” 王珂又瞟了他一眼,点了下头,道:“我们都去,你知道什么时候面试吗?” “军训结束后,到时候我们一块去报名。” 王珂与沈墨互相看看,先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三人越过天桥,走进操场,在跑道上跟着人群慢慢往前走,俩姑娘单独一块的时候已经开始聊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但有他在显然都不适应,房长安察觉到了这种“三人行”的微妙氛围,于是主动说起自己班上的事情。 开学之后,三人之间还没有过比较系统的沟通,因此能聊的话题很多,班主任怎么样啦,同学怎么样啦,班上没有漂亮女生啦,军训的时候教官很讨人嫌啦,寝室里面舍友什么性格啦……效果也很不错,第一圈的半圈都还是房长安说为主,到了下半圈,王珂已经主动问起一些话题,并且也拉着沈墨一块说起她俩的情况了。 新生们还没有办法熟练地掌握晚自习课间的节奏,好在有高二、高三的学生们带着,转了两圈,不少人都开始往教学楼那边过去,房长安于是也往天桥指了指,三人于是闲聊着翻越天桥,又慢慢往教学楼走过去。 “对了,我今天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从天桥下来之后,房长安忽然转头说道,“今年闰七月。” 沈墨跟王珂都看了过来,竟是沈墨先开口道:“我知道啊。” 房长安道:“你知道都不跟我说?” 王珂奇道:“闰七月怎么了?” “我们俩今年都是两个生日。” 房长安没好气地道,“不过我的第二个生日已经过去了,你们俩每人欠我一份生日礼物,不许耍赖啊。” 沈墨撅着嘴白了他一眼,王珂却问:“今天七月多少啊?” “十三。” 回答的又是沈墨,“明天又是你生日。” “真的?” 王珂喜笑颜开,没想到居然还能一年过俩生日,不过随即表情又垮了下来,“明天还是要军训。” 房长安笑道:“那没事,明天军训完了,傍晚我们几个一块吃顿饭吧,礼物就免了。” “凭什么呀?你自己刚刚还让我们送你礼物呢,我明天也要礼物。” 王珂横了他一眼,随即又抓住了沈墨的手臂,笑嘻嘻地道:“不过墨墨可以不用,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 房长安奇道:“她送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要让你知道?” 俩小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房长安也跟着翻白眼,三年来已经很熟练了,翻得又快又好看,不过他的策略毕竟是“主动、负责、端平”,因此翻完白眼又道:“那说好了,明天傍晚去吃饭,我回头喊刘贝和毛闪闪。” 王珂正要答应,沈墨却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王珂随即看看房长安,有点犹豫,房长安很体贴地问道:“明天有事?” 王珂迟疑着点了下头,房长安又问:“啥事?” 沈墨道:“不告诉你。” “不是,你们俩跟我还有什么秘密吗?”房长安十分好奇。 “当然有啊!” “对啊!” 俩小姑娘毫不犹豫、理直气壮,房长安十分受伤,撇撇嘴道:“那中午还是晚上,你们选一个。” 王珂跟沈墨对视着,眼神交流了两秒钟,她道:“我们中午去吃饭?” 沈墨点点头。 王珂转头对房长安道:“那我们中午吃饭。” “行吧。” 房长安不知道俩人到底要去干嘛,不过连自己都不肯透露,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范围,因此也不追问。 上到三楼,俩姑娘挥了挥手与房长安道别,牵着手回教室,房长安目送俩人身影转过走廊消失,自己拾阶上楼,忽然瞥见苏璇就跟在自己身后,还有另外两个女生,见他转头看过来,三个女孩一起捂着嘴笑。 房长安也笑了笑,转身要走,苏璇招了下手,走近过来,小声问道:“你真是沈墨转学前的同学啊?”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啊。” 迎面有人匆匆下楼,苏璇给让了空,然后抛下两个女生,迈步上来与房长安并肩往上走,笑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沈墨之前在我们学校初中部可有名了,好多男生追她呢,不过沈墨平常不大爱跟人交往,追她的那些男生她都没怎么搭理过。” “报道那天你跟沈墨一块回学校,还有刘希言,这几天好多人都在讨论呢,不过好多人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就知道沈墨有一个青梅竹马追到市一中来了。” 市一中不比镇上,不同班级之间的交流明显更加密切也更加及时,大概在这样的环境下才有可能出现所谓的校花校草什么的,不过就房长安目前所听闻,也并没有,倒是有几个全校都比较知名的风云人物。 如今班上的苏璇、李浩、刘丰,就有点这种潜力,刘丰与苏璇都是市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大概原本在初中部就属于这种比较知名的人物,当然听苏璇的语气,沈墨应该也算一个。 不过即便所谓风云人物,也是在对这些比较关注的同学群体之中,对于一心只读书两耳不闻事的学生来讲,所认识和接触的,更多仍然是本班的学生。 苏璇见房长安不说话,眨了眨眼睛,追问道:“你真是追沈墨来市一中的啊?” 房长安失笑道:“你这是给那些男生打听情报吗?” 苏璇撇嘴道:“我才懒得管呢,就是好奇嘛,沈墨以前只跟程娟、宋棠一块玩,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跟男生一块去逛操场呢。” 房长安当然不可能随便碰到个人就什么话都说,笑道:“我们以前就是同学,重逢说说话有什么?” 苏璇偏着头问:“那你喜欢她吗?” 房长安很惊奇地看着她:“学校允许早恋吗?” “当然不许啊。” 苏璇白了他一眼,“不过规定归规定,感情归感情,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去追嘛,只要不耽误学习,没有人会说什么的,你看我们的刘丰,他初二就跟现在九班的赵思雨在一块了,他班主任都知道,但他们俩成绩都好,而且还越来越好,老师也没说过什么啊。” 房长安笑道:“那你呢?” “我?” 苏璇以前与房长安并没有过什么交谈,但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答道:“我如果有喜欢的男生,刚好他也喜欢我,并且还有勇气追我的话,我也会答应啊,可惜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房长安比了个大拇指,随即笑道:“李浩不就挺好的?” 房长安哪怕不主动表现,观察力也不是寻常学生能比的,几天军训下来,但凡露头一点的端倪都看在眼里,李浩明显对苏璇有点想法。 而那个所谓初二就与陈思雨确定了关系的刘丰,则似乎有点想要给宋棠献殷勤的意思,不过大概顾忌名声,很隐晦,不过在连眼神都观察到的房长安眼里,自然无所遁形。 很多事情毫无疑问当事人才是最敏感的,苏璇也有点察觉到李浩的态度,却没想到房长安居然也注意到了,她说话落落大方,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对这种事情哪能真的这样坦然,因此哪怕对李浩并没有什么感觉,脸上也不禁微微红了一红,强作镇定道:“是挺好的,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房长安笑了一笑,也不再说,摆摆手,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苏璇与他座位比较远,也就没说什么。 大概亏心事太多,房长安对女生天然有一种警惕心,不过他跟苏璇没任何牵扯,因此也并没有把晚上这次顺路的闲聊放在心上。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军训休息的时候,苏璇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径自走到了他身旁,而且还带了瓶冰可乐过来,往他旁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把可乐放在他面前,脆生生地笑道:“请你的!” 虽然市一中整体风气开放,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公然亲近仍然让周围一群人,包括其他班在休息的学生都看了过来。 房长安拿沈墨、王珂、宋棠这种标准去衡量,觉得苏璇不算很好看,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在班上仅次于宋棠,而在其他同龄的男生里面,大多数人其实对女孩子的长相评判标准就是“好看”“一般”,并没有什么更细致的分档,而苏璇不论怎么看,都毫无疑问地在“好看”这个分类里面。 尤其是她长相本身不差,家庭环境又好,虽然没有化妆,但耳濡目染,穿着上就跟普通家庭有一眼能感觉到的差异,而在这个年龄段,哪怕长相普通,略略收拾,配上恰当的着装,就可以甩开一大批人了,何况苏璇本身就长得漂亮。 在许多男生眼里面,苏璇的吸引力比宋棠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宋棠身上最出彩的恬静纯美,在校园里面并不缺,而很多男生这个时候也并不能意识到这种恬静纯美有多么珍贵。 因此苏璇一动,毫无疑问地牵动了整个班级的视线,都往房长安这边看了过来。 房长安开学几天表现平平,他身边自然也是一些觉得大家都是一类人的普通男生,相对比较亲近的是宿舍里面的两三个男生,原本互相说着闲话,房长安连话都不说,在他们的初步判断之中,都属于普通同学中比较孤僻的那种了。 结果冷不丁的,班里面公认的漂亮女生,还是家里有钱、老师青睐、人缘很好的那种,在他们的偷偷打量中拿了瓶可乐回来,却并没有回到女生群体中,而是径自走过来,一屁股在这个孤僻男生旁边坐下来,把手里的冰可乐放在他面前,刚刚站完军姿略有些潮红的脸蛋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脆生生地说:“请你的!” 这简直是很多男生梦中期待的场景好不好? 苏璇是与另外几个女生到操场外面的街上买了饮料回来的,早有心思的李浩自然也跟着去了,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立即跟着回来,但也不舍得离太远,这会儿刚刚回到操场,隔着一段距离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都有点变了。 这是开学后房长安第二次受到同学们的注目礼,但比上次被班主任当鸡杀还淡定,拿起可乐往苏璇身旁挪了挪,笑着说道:“谢谢,不过我不怎么爱喝饮料,你喝吧。” 苏璇横了他一眼,嘴角抿着笑意道:“你不会让我重新去给你买吧?” 言下之意,你要是不喝,我就重新去给你买。 房长安有点无奈,苏璇抿嘴一笑,手拿着可乐递到他面前,房长安只得接了过来,笑着道谢,苏璇展颜笑道:“不客气,都是同学嘛。” 见旁边的男生都在偷偷打量,苏璇皱了皱眉头,嗔道:“你们不要偷听。” 这女孩不知道是跟王雨薇一样修炼太早,还是纯粹出于真性情,但对于这个年龄的男生而言,女孩子的软语娇嗔实在是无解的毒药,被她这么说一说,一群男生都有点讪讪。 苏璇也不介意,晃着身子用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又招手朝房长安示意,让他过来,房长安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也挪着屁股靠近过去,反正军训服装马上就要还回去了,也不怕屁股上沾染青草汁。 苏璇打量着他的表情,凑近过来,压低声音笑道:“你好像不大乐意啊?我这么讨人嫌吗?” 房长安叹道:“你不讨人嫌,就怕李浩觉得我讨人嫌。” 苏璇飞快地瞥了一眼隔了一段距离坐下来,明显在注意着这里的李浩,低声嗔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又不熟。” 房长安苦笑道:“我们俩好像也不熟吧?” “多聊聊不就熟了嘛?” 苏璇倒不生气,抿嘴一笑,“我就是想起来昨天晚上明明是我问你,结果聊了半天,你什么都没说,反而我巴拉巴拉说了一路,所以过来问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沈墨啊?” 房长安差点没吐血,“你大张旗鼓地过来,就问这个?” “对啊。” 苏璇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是你不回答呢,答案其实就很明显了,咱们同学一场,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我帮你试试沈墨好了,以后这几天我多找你,等沈墨注意到了,你多观察一下她的反应,她要是喜欢你,肯定会有表现的。” 房长安这次是真的要吐血了,“你这么喜欢当月老吗?” “那也不是,要分人的。” 苏璇又朝他甜甜一笑,“跟你说实话吧,我其实喜欢刘希言,但是刘希言喜欢沈墨,所以如果沈墨喜欢你的话……你明白了吧?” 房长安盯着她打量了两眼,苏璇眨了眨眼睛,很坦然地问道:“怎么了?” 房长安笑着朝她比了下大拇指,不管怎么说,这个年龄能坦然说出这种话,就不是一般女生。 苏璇又是一笑,随即脑袋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沈墨什么反应我还没看到,但是宋棠好像很关注哦。” 房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宋棠一身军训服装,带着帽子,正跟另两个女生坐在一块,曲腿抱膝,背对着这边,看不到什么表情,倒是他一转头,其他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李浩的眼神更是显得格外深沉。 房长安对此自然不怎么在意的,看看宋棠就转过头来,苏璇自然也跟着看了过去的,见他回头,小声解释道:“她刚刚才转过头,而且大家见我来找你说悄悄话,都很关注,她这样不是更奇怪吗?” 房长安又打量她一眼,苏璇眨眨眼睛,房长安微微一笑,示意她靠近过来,随即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 他说了一半,声音顿住,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苏璇很奇怪地看着他,房长安与她对视了一眼,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小声道:“其实……刚开学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苏璇明显愣住,眸子盯着他眨了眨,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红,房长安眼睛盯着她,紧张而又诚恳地像一个如假包换的十六岁小男生,小声而认真地道:“我……反正,刘希言也不喜欢你,要不……” 他有点羞缩和不安的样子,尴尬地笑了一下,磕磕绊绊地继续道:“你昨天晚上也说了,谈恋爱挺正常的,要不……我们俩试着了解一下对方?先从朋友开始……我,我这个人其实挺优秀的……” ( 【194】稀碎 房长安演技不错,苏璇一时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逗自己还是真的有好感,毕竟以她的经历,以及自我认识,男生对自己有好感,哪怕是一见钟情,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种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让她手忙脚乱,一时间手足无措,在房长安诚挚、温柔、忐忑的目光注视下,懵了足足五六秒钟,才被教官“集合!”的响亮口号声惊醒,匆匆转身就跑,还不忘小声解释一句:“我先,先集合” 房长安忍着笑点了下头,也跟着起身到教官前方空地按队列集合,这个过程中,明显感受到班上许多同学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大对劲,毕竟苏璇最后红着脸跑开的举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房长安无暇也没准备特意去解释什么,因为接下来随着他跟苏璇的关系恢复正常,这种臆测自然会平息,即便有心人想要散播什么流言,也得顾忌苏璇的影响力。 倒是苏璇的表现才值得稍作琢磨。 一个被自己点破李浩对她有想法都会脸红的女孩子,能脸不红心不跳、平静镇定地说出“其实我喜欢刘希言”这种话,毫无疑问是不正常的。 而且她太着急,或者说太自信了,昨晚才开始“勾搭”,今天上午居然又跑过来套近乎,如果没有鬼才有鬼呢! 不过这个年龄的事情往往没有必要往复杂的方向去想,越简单越直接越接近真相,比如有人托她打听一下自己的底细,跟沈墨是什么关系,就很可能是真相。 而至于她其实暗恋自己这种猜测呃,虽然说起来有点自恋,但结合事情发展,其实也未必没有可能,不然她刚刚慌张什么? 可惜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两碗水都已经端得十分辛苦,并且摇摇欲坠了,就没必要再给自己增加难度了,除非沈墨或者王珂谁真的下定决心跟自己断开未来的可能,否则不对,就算是那样,也该宋棠顺延啊呸!应该好好地去挽回反正怎么着都轮不到苏璇就对了 因为军训实在太无聊而走神的房长安很快遭到了报应:因为走神,在“向右转”的口令中,他转错了方向。 而教官稍作偷懒,选出来的学生领队,是成绩班级第一、军训之前就被班主任指定为班长的刘丰。 算上报道,这是开学的第六天,房长安与班里面几个风云人物都没有什么交集,以前勉勉强强算跟李浩同宿舍,刚刚之后,算跟苏璇有点绯闻,跟李浩有点过节。 跟刘丰是真的屁点关系没有。 而军训里面,哪怕今天已经是军训的第二天,转向出错,其实也是一件可大可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发号指令的还是同学的情况下。 如果换了是李浩来发号指令,或许还有“挟私报复”的可能,刘丰房长安是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转向出错,又被当了一回“鸡”来杀。 “房长安!” 在房长安转回正确方向之后,刘丰盯着这里看了足足四五秒钟,等同学们都奇怪、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板着脸喊了一声。 “这都军训第六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怎么连向左转向右转都还分不清吗?” 整个班的同学都转头往房长安这里看了过来。 房长安站的笔直端正,应声答道:“对不起班长,我不会再犯了。”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这么热的天辛辛苦苦训练的同学,是辛辛苦苦给我们训练的教官,是你自己。” 刘丰慢慢走到了房长安这边,在方阵之外盯着他看,表情认真而严肃,“围着操场跑一圈,算是给大家表个态。” 班级方阵里面似乎有微微的骚动,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很快平复如初。 房长安并不是班里面最高的男生,不过开学前测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六还多一些,毫无疑问站在最后几位,个子同样在女生里面偏高,站的稍微靠后的苏璇见状似乎想要说话,但到了嘴边,记起他刚刚的“表白”,顿住了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宋棠转头看过来,似乎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转头看向了恰好刚刚走过去喝水,与另一个教官闲聊的自己班的教官。 “对不起班长。” 房长安再次开口,表情语气都跟刚刚像是复制过来的,“我拒绝。” 刘丰显然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回应,愣了一下,表情似乎有点恼怒,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呵斥,但张了下嘴,又顿住了,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胆”? “你敢”? 或者,“你不跑我就告老师去”? 僵了两秒钟后,刘丰偏过头,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仍没有注意到这里情况的教官,又转过头盯着房长安,呼吸似乎有点不大顺畅,憋了一口气的样子,但仍然保持着班长的威严与严肃,眼睛盯着房长安,问道:“你说什么?” 房长安平静地跟他对视着,“对不起班长,我拒绝。” 又是两秒钟的沉默。 然后刘丰依旧压着火气,盯着房长安问:“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体罚同学的权利。” “我是班长。” “班长也是学生。” 刘丰不再说话了,眼睛盯着房长安,僵持之中,教官终于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刘丰如得救星,身体还没转过去,立即指向房长安抢着道:“他不服从管理。” 年龄并不大的教官瞥了眼房长安,然后继续问刘丰:“怎么回事?” 刘丰道:“他左转右转总出错,我让他沿跑一圈,他就跟我吵起来了。” 房长安举起一只手:“报告教官!” 教官看了看他,点点头:“说。” “我刚刚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班长,我不会再犯了,第二句是对不起班长,我拒绝,第三句还是对不起班长,我拒绝,因为班长没听清楚,第四句是因为你没有体罚同学的权利,第五句是班长也是学生,一字不差,没有情绪,所有同学都可以做证明。” 教官看看房长安,看看同学,再看看刘丰,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比较妥当,还没说话,刘丰已经涨红了脸,道:“教官,这样的话我没办法领队了。” 房长安再次举起了右手:“报告教官!” 教官又看看他,点了下头:“说。” “刘丰同学不愿意再领队,如果教官允许的话,我可以试一下!” 班级方阵里面再次出现骚动,许多人都睁大眼睛愣了一下,教官也明显有点意外,重新打量房长安一眼,又转头看刘丰。 刘丰脸上涨红,青筋都似乎能看出来了,教官还没说话,就已经带着情绪再次抢着说道:“我没意见!” 教官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对房长安道:“那行,你来试一下。” “是!” 房长安敬了个军礼,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出列,对正要回队的刘丰道:“请这位同学归队,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面去。” 刘丰原本就准备归队的,只不过动作没房长安快,更没想到房长安居然开口就是以领队身份让他归队,同样是归队,他自己负气归队,跟被房长安以领队身份命令归队,期间的感受和意义完全变了一个样。 刚刚还是班长兼领队的身份教训别人,转头就被人家以领队的身份命令归队,众目睽睽,这脸打得太狠了,刘丰牙都要咬碎了,几乎忍不住要当众顶撞,却也知道教官看着呢,房长安拿到了大义名分,自己如果当众顶撞,绝对落不了好,因此转头盯着他看了一眼,咬碎了牙也只能乖乖地回到方阵里面去。 房长安没去管刘丰,转头对教官道:“报告教官,我们接下来训练什么项目?” 高中军训又没有最后的大比拼,明天最后一天训练完了之后,就该干嘛的干嘛去了,因此见训练已经成型,教官显然也并没有更高的要求了,笑了笑道:“都练练吧。” “是!” 房长安踢着正步来到方阵前方,转过身面对着一众还没完全消化完眼前发生的事情的同学们,“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教官起先在旁边看着,后来见房长安从头走了一遍流程,并没有什么错,慢慢的也就不怎么在意了,等他去喝水的功夫,房长安故意喊了个转向,也不出意外,刘丰出错了。 并且还是转了反向,然后一直跟旁边同学面对着面不转回来的那种。 周围好些同学都注意到了,起先没注意到的同学见房长安看着那边不说话,也跟着看过去,见状都不说话了。 刘丰等了等,然后才转回来,见房长安盯着自己看,眼睛往上翻地喊了声:“不好意思,我转错了!” 房长安笑了笑道:“没事,一次练不好,我们再练一次,听口令向右转!” 刘丰又转错了。 房长安依旧看着他不说话。 刘丰依旧眼睛往上翻:“不好意思,又转错了!” 房长安又笑了笑:“没事,再来一遍!” 刘丰又转错了。 然后依旧眼睛上翻,扯着嗓子喊:“不好意思,又转错了。” 旁边许多同学又是无奈又是郁闷,生怕房长安跟刘丰斗气,结果拖着所有人一块不停的转来转去。 房长安站在那看着刘丰,依旧温和地笑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犯错嘛,谁没有过犯错的事情” 刘丰见自己策略成功,房长安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禁暗暗解气,却听房长安话锋一转,喊道:“刘丰出列!” 刘丰愣了一下,以为房长安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了,不过他也不怕,径自出列站好,决定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拒绝。 房长安看也不看刘丰,对其他同学说道:“刘丰同学的方向感不大好,这样不是他想要故意出错的,我们二十三班是一个集体,希望大家不要怪他,这样,大家原地坐下休息,我先帮刘丰同学训练一下方向感。” 一群学生又被这骚操作给弄的愣了一下,房长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休息,然后走到刘丰身旁,语重心长地道:“为了这么热的天辛辛苦苦给我们训练的教官,为了这么热的天辛辛苦苦训练的同学,更为了你自己,刘丰同学,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陪你慢慢练习,肯定能把你的转向练好。” “我” 刘丰很想学着房长安刚刚的话来一句“我拒绝”,结果张开了嘴,发现情况好像不大一样,于是站那与房长安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两秒钟,没说出话来。 “怎么回事?” 教官走了过来,大概以为房长安在报复,开口问道,不过他刚刚听见了房长安说的“为了这么热的天辛辛苦苦给我训练的教官”这句话,加上原本对房长安印象不错,语气还是很温和。 “报告教官,刘丰同学的方向感不大好,刚刚训练中连续出错,我担心一直这样会影响到大家,因此让大家原地休息,我来给刘丰同学训练一下方向感,训练好了继续全班训练。” 教官又不傻,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瞥了一眼刘丰,又看看房长安,点点头道:“那行,练练吧。” “是!” 房长安照例先敬了个军礼应声,然后转向刘丰,“刘丰同学,听我口令,立正!稍息!立正!向左转不错,不错,这次转对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再来,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原地踏步走!向左转” 自己送上门找练,房长安自然不会客气,说是练转向,总要在转向之间穿插一些其他动作姿势,训练嘛,这样训练才有效果,反正他站着喊口令就行了。 二十三班的学生都跟看耍猴似的,坐在草坪上看着俩人一个喊口令一个按照口令做动作,开学几天行程的对两个人的印象被彻彻底底打得稀碎,捡都捡不起来那种。 【195】不要被房长安骗了 临近中午,烈日高悬,站着汗都止不住地往下掉,何况还要跟着口令做动作,房长安喊口令又喊的快,刘丰原本就一身都是汗,几组动作下来更是汗流浃背。 他原本为了表明自己刚刚出错确实不是故意的,起先还故意地出一两个错误,随即很快发现这样只会坑自己,于是再也不搞幺蛾子了,老老实实地按照口令做动作转向,然后又好半晌,才终于找到了房长安喊口令的间隙,喘着气道:“我觉得我不用再练了。” “最近这两组确实做得不错。” 房长安点点头,先肯定了他的努力,“不过我们之前训练了好几天,你表现都很好,今天忽然连续出错,说明训练还是不够,要继续巩固,这样,我们再练两组,也让辛辛苦苦陪你训练的同学们多歇息两分钟,如果全部都没出错的话,就归队一起训练。” “来,听我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原地踏步走!” 一组又一组,第二组的时候,刘丰是真的没成心搞事,但不知道紧张还是气急,他又转错了一次。 “唉。” 房长安叹了口气,“刘丰同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些事情掌握了就是掌握了,没掌握就是没掌握,骗不了人,也骗不了自己,当然我相信你绝对不是故意的,不过这更说明了你需要训练你不用心疼我,既然我成为了我们班的领队,那么帮助每一个同学训练就是我义不容辞的任务与责任。” “我们继续!来,听我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看着一个喊口令,一个跟着口令在太阳底下不停训练的俩人,连其他班级的一些学生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原地坐着休息看猴戏的二十三班方阵里面,一些人也开始偷偷地小声议论。 “房长安也太损了吧。” 苏璇旁边一个女生凑过来小声地咕哝道,刘丰开学这些天跟女生们处得关系不错,因此虽然一开始就都知道刘丰理亏,但看他在太阳底下被练得大汗淋漓,还说不出话来,一些女孩子忍不住开始同情起“弱者”了。 “我觉得是刘丰活该。”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刘丰那边,马上就有人小声地反驳,“谁让他先找茬的,结果没想到碰到了个狠的。” “我也觉得,报道那天就觉得这个房长安太冷静了不过前几天他都没什么表现,还以为我看走眼了呢没想到人家只是低调而已。” “我也觉得感觉就跟欺负小孩子一样,刘丰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啧啧。” “我觉得主要还是刘丰自己太幼稚了” “话说出来,刘丰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房长安啊?” “不会是因为苏璇吧?” 苏璇翻了个白眼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刚刚去给房长安送可乐,刘丰马上就找房长安的麻烦” “刘丰不是有女朋友吗?” “那说得准。” 苏璇没有再管旁边的议论,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原本站在她前面,却因为横向而坐在她右手边的宋棠,宋棠转头地看过来,苏璇挪挪屁股悄悄往她那靠了靠,小声问道:“你跟房长安怎么认识的啊?” 宋棠没想到她居然是打听房长安的事情,小声道:“他是沈墨转学前的同学。” “哦。” 苏璇点了点头,又凑过去更小声问:“那他跟沈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同学啊。” “还有吗?” 宋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苏璇撇撇嘴又道:“之前都没看出来呀,房长安还挺有手段的。” 宋棠笑了笑道:“他人挺好的。” 苏璇也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由于刘丰帮助大家分担了不少时间的训练,加上这段插曲打岔,班上许多人都觉得今天上午的训练似乎过得格外快,当然刘丰大概率不会这样认为的。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其他班级都已经有人宣布解散了,房长安归队,教官宣布解散,原本整齐的队列立即散开,学生们如同往常一样三五成群地往操场大门走过去。 不同的是,今天大家都很稳重,连走路的时候氛围都似乎有点异样。 几个同宿舍的同学看房长安的眼神明显有点变化,房长安自己倒是很淡定,打个招呼,说一声今天中午有事,不去食堂吃饭了,正要走,本该有点过节的李浩竟然主动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房长安,走,吃饭去。” “中午约了以前的同学。” 房长安笑着解释了一句,李浩也不在意,笑着又道:“那有空一块打球。” “行,有空喊我,不过我不大会,提前说明啊。” “没事,大家都打着玩。” 李浩也不多啰嗦,很快与几个男生一块勾肩搭背的走了,房长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稍稍觉得有点意外。 不得不说,市一中的学生在许多意义上,尤其是学习之外,比他印象中的高中要成熟不少,哪怕是刘丰,下午换了一个对象,都可能已经成功了,哪怕换了个人也并不愿意去跑步,在教官那里很可能就会被刘丰抡着大棒狠敲。 这大概与市一中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有关,相对要更加早熟,同学的早熟又在一定程度上彼此促进。 当然,他这个重生者至少在眼前这个阶段,仍然有着其他人难以比拟的优势。 李浩的态度其实也不难猜,不外乎几种可能而已,比如刘丰帮忙踩了个坑,觉得这不是个软柿子,贸然树敌并不理智,比如很清楚地知道哪怕跟他房长安斗气也不会在苏璇那里加分,比如为了麻痹自己 不管怎么说,在对方并没有表露出恶意之前,房长安不吝以恶意去揣度,却也不影响他用最好的态度去和对方打交道。 来到十一班这边,沈墨与王珂很难得地居然也已经解散了,正跟刘贝一块在等毛闪闪,见他过来,王珂忽然对沈墨说了句什么,沈墨想了一下,也说了什么。 然后等房长安过去,王珂小声道:“你叫宋棠和程娟了吗?” “没啊,你们也没说。” 王珂小声道:“要不喊她们俩一起?” 房长安摊摊手,“听你的。” 程娟班上解散稍晚,宋棠等了她过了会儿才过来,沈墨于是招招手,邀了她们俩一起,俩姑娘倒也没有扭捏,程娟很爽快地应下来,宋棠略一犹豫,也跟着应下。 沈墨昨天已经与家人说过,宋棠和程娟先到路边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了中午不回去吃饭的事情,随即七个人按照程娟的推荐到了路边一家小餐馆。 中午人比较多,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也有似乎是家长来看望的,也有人一个人点一份炒菜,要两个馒头,房长安选了个只有一人的空桌,与人商量了一下,对方也很好说话,让出来了一个桌子。 房长安飞快估量一下,七个人坐有点挤,因此自己先不上桌,招呼着几个女孩子先坐,又问有没有爱吃的、忌口的、推荐的菜,自己去点单、拿饮料。 六个女孩挨着坐下,空间已经不甚宽裕,王珂又从旁边拿了个塑料凳子,准备给房长安留着的,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放哪里,于是对刘贝道:“让房长安坐你那边吧,你们哪里还有点空。” 刘贝往旁边看看,然后挪着凳子挨着旁边的毛闪闪坐,笑道:“我往这边坐坐,你也往这边坐坐,房长安坐你跟沈墨中间吧。” 王珂明白刘贝隐晦的调侃,脸颊有点发热,程娟和宋棠都在呢,不算很熟悉,因此也不好嫌弃房长安,不让他坐,于是把凳子放一边,道:“等下看他自己想坐哪里吧。” 在场几个人里面,只有沈墨、房长安知道今天是王珂润月生日,对外的名义是同学小聚,宋棠与程娟都只知道沈墨与她的“长安哥哥”似乎有点暧昧,却不觉得与王珂有什么关系,见状也并没有多想。 宋棠刚刚已经与程娟提了今天上午房长安与刘丰的冲突,还没说完呢,坐下之后,程娟忍不住又提了起来,宋棠原本不知道房长安愿不愿意说,没准备当着这么多人说,但其他人一追问,尤其是件沈墨也很关心,犹豫了一下,也就如实说了。 她语言表述能力不错,简单几句话就把冲突、胜负都说了清楚,程娟听着睁大了眼睛,看看那边还在点单的房长安,吃惊地道:“哇,房长安这么厉害啊?” 王珂与沈墨都没说话,刘贝和毛闪闪倒是都莫名地有一种自豪感,同时又有点忍俊不禁,毛闪闪笑道:“房长安当然厉害了,你们不知道,他以前在我们学校”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觉得想说的话似乎有点损房长安的形象。 程娟忍不住问:“他以前在你们学校怎么了?” 刘贝抿嘴一笑,道:“房长安以前在我们学校的时候,初一刚开学,连初三的学生见了他都要喊一声长安哥,就是说一句话,比老师还管用的那种” 刘贝说的比较委婉,不过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不就是学校老大嘛,程娟和宋棠都有点错愕地睁大眼睛,转头看沈墨,希望她能确认一下。 沈墨其实对这种事情了解不算多,不过后来听王珂提过,见两个好友都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王珂小声解释道:“不过房长安从来没有主动欺负过人,反而好些不爱学习的那些学生,因为他认真学了不少,还有人考上了县一中呢。” 她说的考上县一中的人是杨城奇和常威,常威上县一中的原因是他爹升迁,杨城奇考上县一中的真正原因却是她,只不过杨城奇自己没胆子说,房长安倒是知道,但自然更不会告诉她,因此这份功劳反而被她算在了房长安的脑袋上。 正说着,房长安点了单,拿了一大瓶雪碧回来,把雪碧往桌上一放,接着很自然地拎起放在旁边的凳子,往沈墨与王珂中间一戳,“给我让点位置,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珂回头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沈墨也悄悄翻了个白眼,但刚刚话都说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不让他坐,只得分别往旁边挪挪,看着他硬插进自己两人中间。 刘贝和毛闪闪相视一眼,宋棠与程娟也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点笑意,意味倒也类似,都属于这个年龄段对类似暧昧情况的促狭,并无恶意。 只不过程娟和宋棠显然都以为有暧昧的是房长安与沈墨,而在刘贝与毛闪闪这里,则毫无疑问更倾向于与房长安三年朝夕相处的王珂。 房长安坐下,把拿来的一次性杯子拆分开倒饮料,同时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程娟笑道:“说你上午的事迹呀。” 房长安眼睛左右一瞥,毫无疑问地看到了两双都有点嗔怪和担心的眸子,笑了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没办法,不过都是同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一块打场球,吃顿饭,就都过去了,没什么。” 程娟又问:“你初中的时候是你们学校老大啊?” 房长安失笑道:“高中也是,报道那天你不还喊我长安哥哥吗?” “嘁。” 程娟嘘了他一声 房长安挨个在一次性杯子里面倒了饮料,王珂与沈墨一左一右地坐着,拿着往这边传,前两杯先传给了宋棠、毛闪闪,三四杯传给了程娟、刘贝,五六杯沈墨王珂自己留下,最后一杯房长安。 宋棠坐在对面看着,忽然间觉得有点怪怪的。 她对人情世故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不过隐约也知道一些,按照她了解到的一些“俗礼”,这种事情应该先客后主,也就是越亲近的人越靠后,而刚刚的那种顺序应该有巧合成分,但看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几个人之间的氛围,包括大家传饮料时候的动作,以及当事人的反应,都很流畅自然,但细想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宋棠抿了口饮料,刚刚军训完,沁凉入腹的感觉十分清爽,她很矜持地微微舒了口气,然后又悄悄地打量着房长安以及他右手边的王珂。 沈墨已经不必观察了,两年初中相处下来,她与程娟早就认定了沈墨对这个长安哥哥肯定有点心思。 但房长安怎么想的,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宋棠随即记起了上午苏璇的事情,她并没有程娟提起这件事情,也不准备主动与任何人说起,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在意。 不论是之前从沈墨那里获知的隐约轮廓,还是报道那天房长安的义气举动,都使得宋棠对房长安的印象很好。 然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得知的他“初中老大”的身份,则毫无疑问地也表明了这个长安哥哥并不似沈墨所描述、自己以往所认知的那样单纯美好。 甚至于如果换一个角度,或许有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但实事求是的说,报道那天房长安替自己出头,其实也可以视为是一个并不怎么好的举动。 作为沈墨的好友,以及房长安如今的同桌,最适合最方便观察他一举一动的人,如果房长安有什么不好的迹象的话,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有必要提醒沈墨,并且使他免于被房长安欺骗的命运。 很有防骗意识的少女捧着冰镇的雪碧,很警惕地想着。 【196】八十块钱的自助餐 一共七个人,六个女孩子,其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同桌吃饭,也不知道饭量怎么样,房长安于是保守地点了五个菜,一个汤,馒头管够。 他自己当然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同时也没忘记说话,随意闲聊,夸夸饭菜味道不错,程娟的推荐很有眼光啦,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放一天假期准备干嘛去啦,刘贝你好像又长高啦,反正聊到什么说什么。 当然,一直都不喜欢自己长高的刘贝并不会因为自己又长高了而开心,一直话不多的沈墨倒是忽然插了一句:“王珂现在也好高。” 几个女孩子里面,最高的毫无疑问是刘贝,其次就是王珂,见宋棠与程娟都看过来,她小声解释了一句:“我一米六五。” 宋棠眨了眨眼睛:“我也一米六五。” 但是很显然,王珂比她高。 程娟指着王珂对宋棠道:“你们刚刚走一块的时候,好像她比你高诶。” 房长安撇撇嘴道:“你上次量身高是什么时候?” 王珂想了想,“中考前。” 宋棠补充道:“我昨天刚量的。” 沈墨对王珂道:“你暑假又长高了。” “那我回头再量一下。” 王珂对身高并不在意,事实上因为有刘贝存在,包括房长安如今身高都已经奔着一米八去了,并没有感到自己在身高上的优越,因此也不存在这方面“太优秀”的压力,她比较烦恼的是胸,总怕它还会继续长大,会让她很难为情。 当然她并不知道沈墨很关心她的发育,准备去买合适的内衣,并且告诉了她许多来自老妈的青春期生活习惯,说到底都是为了让胸部可以健康茁壮的成长,否则多半傍晚就不会去了。 这大概是不少女孩子青春期都出现过的烦恼,区别在于有的旱有的涝,当然作为男生,房长安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哪怕前世,他对一些事情了解不是很清楚,也能模糊地明白长高长大就是正确的方向。 王珂的心态他其实早就有察觉,不过没办法去劝,否则很可能会有反效果,牵手之后倒是似乎可以去试一下,但是当时给忘了,现在只好等下一个机会了,实在不行就去创造机会,毕竟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终身幸福的事情,还是要上心一点。 不过刚刚一路从操场走过来,走路时或者人多的地方,她似乎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不自觉地羞缩了,这大概是受到了军训的影响,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实事求是的说,王珂所处的环境已经比大多数有类似境况的女孩子好多了,初中时房长安“威慑”整个学校,没几个男生敢对“疑似大嫂”不敬,市一中的整体风气又相对比较开放,一些青春期时候的问题虽然无法完全消除,却比其他学校好许多。 房长安记得前世在县一中,有胸比较突出一些的女孩子,就会有男生起哄,尤其越是人多主要是男生多的场合,越是有人如此。 复读时对“八十”,也就是那时候的宋棠的议论更是不堪,他甚至听到一些男生转述,某某在路上对她喊“我这里有八十块钱”之类这种话。 过几年之后,一些当事人对自己在这个懵懂躁动年龄做过的事情或许会感到羞愧脸红,但不能否认的是,也有少数人从这个时候开始,至少在这方面的素质就不高,而市一中的高门槛,在很大程度上筛选掉了这些人。 比如上午刚刚与房长安有过冲突的刘丰,在早恋这件事情而言,按照苏璇的说法,他与那个赵思雨之间的早恋,就称得上是一种学生早恋的“模范”,至少在结果上,人家是互相促进了学习的。 而同样是按照苏璇的言语去推断,在相当部分的学生里面,不论结果怎样,至少是有“即便早恋,也不要影响自己学习”这个意识的。 这也是市一中能够养成维持学校如今相对比较开放风气的一个重要前提,不过随着这些年不断有人通过其他渠道进入市一中,如今学校风气也已经在某些方面出现不好的迹象,这就不是房长安能操心的事情了。 就在他脑海里面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程娟说起的一件事情引起了房长安的注意。 “戏马台那边有一家自助餐很好吃,不过有点贵,中午七十,晚上八十。” 房长安还记得宋棠上次就是在“戏马台”公交站台下车的,加上“八十”这个他比较敏感的数字,因此立即注意到了。 王珂问:“是每个人吗?” 程娟用力点了点头,王珂也吐吐舌头,“是贵。” 这年头的消费水准,八十块钱够他们七个人眼下这种标准吃两顿了,即便不是学生,对于工薪阶层来说,人均八十的一顿饭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房长安看看宋棠,宋棠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过误会了他的意思,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你别看我,我家虽然离得不远,不过我也没吃过,太贵了。” 房长安笑了笑没说话,心里面忍不住想:“在她身上未来三年里面发生的变故,总不可能跟这个自助餐有关系吧?” 以眼下他了解到的宋棠而言,成绩虽然在市一中不算拔尖,但性子毫无疑问是让人觉得很美好的那一种,温柔、善良、礼貌,哪怕是被污蔑,也很难想象她会变成前世自己“认识”她时候的那副样子,并且最终被逼以死明志。 而导致这一切,甚至可以说逼死她的最大嫌疑人,是她爹,这无疑就更加魔幻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房长安去付了钱回来,宋棠小声问道:“多少钱啊?” 房长安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开学第一次吃饭,这顿我请,以后再吃饭的话再平摊。” 宋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看程娟,又看沈墨,程娟没她那么多顾忌,道:“你一个月多少生活费啊?一顿饭好几十,你以后还吃不吃饭了?” 房长安笑道:“放心好了,没钱了我就挨个去你们家蹭饭,我才不会亏待自己呢。” 沈墨小声道:“好啦,他请就请好了,没钱吃饭了再说。” 她是知道房长安每个月都能从包子铺那里拿到分红的,并且还在跟叔叔一起买股票,听婶婶的意思,那些钱在市里面差不多都能买两套房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因为王珂生日吃饭,他想请客,自己总不好拦着。 王珂抿了抿唇,笑道:“吃完了吗?那我们走吧。” 宋棠与程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显然还是有点不安,刘贝笑着劝道:“放心好啦,房长安自己会挣钱的,都不用找他爸妈要钱。” 毛闪闪也小声解释道:“他从初一就开始赚钱了。” 其实如果没有程娟和宋棠两个人在,刘贝与毛闪闪肯定会坚持要给钱,但因为有与房长安不怎么熟悉的相对“外人”的两人存在,作为房长安的三年老同学,她俩反而要帮着劝宋程两人不用去在意这个。 程娟和宋棠听两人这么说,明显都有点错愕,又去看沈墨,似乎是想要求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毛闪闪与刘贝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三年下来,总会有一点风声传出去,于是简单说了房长安倒卖包子的事情,王珂也在旁边适时地补充几句。 程娟和宋棠就跟听故事似的,觉得这简直就像是电视电影里面虚构的人物,不过好歹是市一中的学生,一些小小年纪拿过什么奖项的被誉为天才的同学都听过、见过,房长安这番“传奇”虽然不是在学习上,冲击性更大一点,不过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算太难接受。 只不过先认识了这个人,觉得已经了解比较多,忽然一顿饭得知了他不仅是原本学校的老大,而且还初一就“创业挣钱”,太超出预料,冲击性有点大而已。 以前没听沈墨说这个长安哥哥这么厉害啊? “你也太厉害了吧?” 刘贝与毛闪闪所知不多,王珂话有保留,但即便是如此,听完之后,程娟依旧忍不住又上上下下地把房长安打量好几遍,又好奇地问:“那你挣了多少钱啊?” “请客肯定够了,放心吧。” 房长安含糊过去,见宋棠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回望过去一眼,宋棠却只微微一笑,便即移开了目光。 房长安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古怪,不过也想不出哪里古怪,也没怎么在意。 距离下午军训还有一个多小时,程娟、宋棠、沈墨三人都有午睡的习惯,程娟和宋棠准备回家,沈墨提议她们可以跟自己回家,因为她家最近,王珂却又提议可以一块去寝室,有空床,即便没有,两个人挤一张床睡一下也没事,反正就一会。 几个女孩商量了一下,最终沈墨三人决定去寝室看看,因为她们都还没去过学校的女生宿舍 “其实我也没去过” 房长安在心里面默默地补充,考虑到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得一个人孤零零地回男生寝室。 一群人校门延展向东的校道尽头分开,六个女孩子往南,房长安一个人往北,分开之后,宋棠忍不住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再看看依旧不话多,但似乎心情不错的沈墨,心里面暗暗担忧。 她与沈墨认识两年,两年来,她、程娟、沈墨三人时常相处,坦白地说,她与沈墨之间关系不错,但更多时候都是依赖程娟来维系关系,也就是说她跟程娟关系非常亲近,沈墨也与程娟关系非常亲近,而她与沈墨,说是好友不算错,不过其实单独的两个人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亲密。 然而以宋棠自己内心来衡量,程娟虽然是三人关系的核心,但其实是一个神经有点大条、有时候不那么靠谱的一个人,沈墨看起来有点高冷,不过两年相处下来,自认为看人还比较准的宋棠觉得沈墨其实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这种“好欺负”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个是好骗,她很容易相信人;一个是软弱,容易退让,尤其是在能让她放下高冷外壳,熟悉、亲近、在意的人面前,更容易被骗、被欺负。 房长安毫无疑问在列。 原本得知房长安曾经是学校里面的“老大”,就已经让她觉得有点不安了,刚刚又得知他居然还是一个初一就能发现商机,并且成功赚到了钱的“天才”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对沈墨有什么想法,沈墨估计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呢。 就连王珂,如果真的跟房长安有什么,因此而对沈墨有什么歹意,估计也能把她给卖了。 两年的相处,虽然不觉得自己跟沈墨有多么亲密,至少沈墨应该不会把自己当作很亲密的那种闺蜜,但宋棠对沈墨的印象很好退一步说,就算是普通朋友,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骗被欺负啊。 可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跟她说我怀疑你的长安哥哥可能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坏蛋吧? 那样的话沈墨很可能反而从此疏远自己。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用着急,反正沈墨这种性格,肯定不会轻易谈恋爱的,而且自己跟房长安一个班,还是同桌,跟沈墨也经常见面,如果发现房长安真的不是好人,可以随时提醒她 披着羊皮的狼终归不是真正的羊,要吃肉,不会吃草的,而且他对自己没有什么防备,不知道自己在怀疑、观察他,如果是坏蛋,总会有露出马脚的事情。 敏感而又善良的少女在心里面这样想着,觉得大局尽在自己掌握之中,趁着其他人都在聊天,没有人注意,装作转头打量女生宿舍区,迎着正午炽烈的骄阳露出一个淡淡的甜甜的笑脸。 正午阳光照耀之下,那微微透着少女俏皮感的笑容清纯美好,像是能透过恬静柔美的外表看到一颗纯净剔透水晶般的心在熠熠生辉。 【197】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房长安回到寝室,一路上偶尔遇见同班的同学迎面打个招呼,明显能感觉到态度上的转变,他照常做了回应,到了宿舍里面,李浩不在,其他几个人在闲聊着什么,见他进来,打了招呼之后,似乎临时换了个话题,说起的却是刚刚出现的“网红”。 这名字房长安前世就听过,叫芙蓉姐姐,听寝室里面的人说起来,才知道居然自己重生后第二年就开始火了,这位与之后的“凤姐”堪称是网红两大开山级人物,前期风评类似,基本都被当作丑角来看待。 寝室里面几个人说起的时候,倒是没有针对的恶意嘛,但语气和内容无疑是嘲笑和贬低的,那首《芙蓉姐夫》自然也难免被提起。 房长安躺床上想自己的事情,没怎么插话,过了会儿,大概觉得经过上午的事情后,房长安在寝室里面地位已经有所不同,而自己刚刚在讨论他,有点心虚的一个同学,叫做马元,看过来问道:“房长安你觉得呢?” 房长安笑了笑道:“我没怎么关注,不过人生这么长,谁也说不好,也许人家以后成功逆袭了呢?” 马元几个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好笑,说到底,能考上市一中的学生,尤其是住宿生,都是周围县、镇中学的佼佼者,外表老实并不影响他们心里面的一些清高傲气,又是在这样一个年龄段,对于芙蓉姐姐这种事实上就是靠着“哗众取宠”来走红的人,有一种看小丑的心态并不难理解。 房长安上午“发威”固然让人刮目相看,但要说就此让人连跟他反驳的勇气都没有,显然不现实,因此他刚刚说完,在场几个人里面相对脾气比较“刚”的刘禹就有点嗤笑地道:“这种人能逆袭什么?”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房长安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那首歌,谁唱的来着?靠人身攻击来写歌蹭别人热度,这才不好。” 几个男生都愣了一下,因为对芙蓉姐姐反感的原因,他们还真没觉得《芙蓉姐夫》这首歌有什么不对,不过听房长安这么说,哪怕对“蹭热度”这个词还是不很熟悉,也发现这首歌确实是有点过分。 “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犹豫了一下,刘禹依旧选择捍卫自己的立场,这并不能表明他认同写歌骂人是对的,不过自己的立场自己要守护嘛,谁还不要面子的? 房长安笑道:“过个二十年再看呗。” 他在后世看过芙蓉姐姐逆袭成功的新闻,一些媒体于是开始宣传逆袭、励志、正能量,不过房长安并不感冒,他对信息了解不全的事情,尤其是网络上的事情,警惕心尤其重,毕竟虽然对芙蓉姐姐了解不多,对媒体了解却是很深的。 后世某小品说的好,“这个鸡它是名鸡,不论生到死,哪怕是吃肉炖了,它也是值钱滴!” 它是生是死,是丑是美,没有人在意,值钱才是关键,只要有点击有流量,能恰饭,谁管她是丑是美是生是死。 房长安说完这句,就懒得再多花心思去想这些,其他人说话他也睡不着,翻出《影响力》来继续看,这是一本心理类的书籍,堪称撩妹必读——当然,仅用于此毫无疑问能把作者气吐血,不过确实有用。 中午小睡一觉,下午继续军训,刘丰吸取了上午的教训,老老实实,一次错没出,不过休息的时候房长安无意间与他对视了一眼,刘丰眼中挑衅意味十分明显,大概已经在准备军训之后用班长的身份找回场子了。 房长安懒得搭理,躺草坪上看其他班方阵里的美女,于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需要觉得羞耻的事情,毕竟离得远,人家又在训练,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纯粹欣赏,不算失礼。 退一步来说,他也不是很放肆的看,偷偷看,沈墨跟王珂都不在旁边,总没什么错吧? 对于十五岁的认为这个世界黑白分明的宋棠而言,这种举动自然是错的,是没礼貌,甚至称得上有一点“没有羞耻心”——也就是无耻、不要脸的。 这让她愈发担心起来,觉得房长安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是想到他平常在女孩子面前,比如自己,比如沈墨、王珂和他的都很漂亮的初中同学面前的表现,就更加显得可怕了。 愈想愈怕,越怕越忍不住脑补的小姑娘几乎忍不住要马上去找沈墨,提醒她要小心房长安,好在教官及时让集合,让她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军训结束之后,宋棠看着房长安那张脸,尤其是注意了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坏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缺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做出过伤害别人的事情……不对,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怀疑房长安的人,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在这种纠结之中,她与沈墨、程娟一块来到公交站台等车,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沈墨,你觉得,房长安……是什么样的人啊?” 沈墨微微一愕,不知道是没想到宋棠会这么问,还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立即回答,甚至没有表现出要马上回答的意愿,程娟于是笑着调侃道:“长安哥哥当然是一个聪明、懂事、有才华,还帅气的好哥哥啦!” 沈墨脸上一红,没有搭理程娟的调笑,看一眼宋棠,见她表情有点认真,似乎又想了一下,然后声音很轻,但表情很认真,甚至有点郑重地回答道:“他在家里很穷,自己生活费吃不饱饭的时候,想办法吃饱饭,然后帮着很多跟他一样的学生吃……至少是比在食堂里面吃得好。” “他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教给了我好多道理;他在别人欺负王珂的时候,让别人给她道歉;他让我们学校,甚至是我们镇上其他学校的好多喜欢欺负别人的坏学生,不敢那样随便打架、欺负别人。” “他在我婶婶刚刚拿了驾照,还不怎么会开车的时候,很努力地劝我婶婶不要自己单独开车,我跟婶婶怎么劝他他都不听,好像害怕我婶婶一开车就会出车祸,但后来我跟婶婶不喊他,要单独开车出去,他又非要跟着我们一块去,然后……”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宋棠,这一刻她的眼神让宋棠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很快被她说的话分散了注意力:“我们差一点出车祸,如果不是房长安坐在副驾驶位,把方向盘转过去的话,我们就跟迎面过来的一辆车撞上了。” “真的啊?” 程娟睁大了眼睛,一副听到电影剧情般的精彩表情,“听你这么说,那你的这个长安哥哥好像是挺好的……” 沈墨朝宋棠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宋棠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沈墨最后朝自己笑了那一下,有点像是安慰,她知道自己在想,在担心什么? “怎么可能?自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任何对房长安的怀疑啊!” 宋棠一时间有点迷惘,既为沈墨的态度,也为沈墨说的话,如果按照她说的那样,房长安似乎确实不像是坏人……那,是自己太多心了? 俩人都不说话,程娟却不会跟着沉默,她素来话很多,开始追问车祸的事情,沈墨原本没打算说,她其实早就认出了两年前那次车祸时开车的就是宋棠的父亲,不过程娟追问,便也在不提及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略略讲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对于生活里面从没有出现过类似事情的程娟与宋棠来讲,这毫无疑问是一次很“惊心动魄”的经历,沈墨说起来的时候,记起那些时候的相处,嘴角也忍不住泛起微笑,不过很快就又不笑了。 她从小就有一种几乎称得上本能的能力,就是可以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比如当年初中刚开学的时候,她就能察觉到房长安是不是开心,是不是有心事。 而现在对宋棠,她同样如此,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察觉到宋棠对房长安的态度有点不大友好,包括宋棠与自己稍微有点疏离,又从心底里面很关心自己,她同样能感觉到,所以刚刚才很认真地说了那番话,除了回答问题之外,也有让宋棠安心的意思。 不过她自己其实也有点不开心。 这却与宋棠无关了,而是她察觉到房长安与王珂之间,似乎要比自己曾经想象的,以及比自己与房长安之间,要更加亲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房长安付钱,王珂没有过任何的抗拒……她并不是贪小便宜,或者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的人。 比如自己跟她约好了等下一起去买内衣,但是中午自己没有回家吃饭,晚上要先回家吃饭,原本自己要她跟自己一块回家,吃完饭一起走,她却说刚好先回一趟寝室换衣服,然后再来找自己。 她肯定会先到食堂吃了饭然后再来找自己的。 这是不是能说,其实在她心里面,房长安一个男生,比自己这个要一块去买贴身衣物的女孩子更加亲近呢? 这些琐碎的微妙的心事,哪怕是与她一直很亲近,几乎称得上无话不谈的妈妈,也没有办法去说,因此回到家里面,沈墨就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点闷闷不乐地等着阿姨把饭菜端上来吃饭。 妈妈中午说要让自己晚上回家吃饭,结果她跟爸爸今晚都不在家吃,这应该算是好事,否则妈妈肯定能看出来自己有心事,妈妈太聪明,自己太笨,说不定就被她问出来或者猜出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抱的是的沈爱国,因为沈国庆不让她抱。 “不让抱就不让抱,整天到处上蹿下跳,而且还灰不溜秋的,还是公猫,哪有白绒绒、圆滚滚、肥嘟嘟、萌萌哒的沈爱国可爱!” “是不是呀,小爱国?” 小姑娘抓着猫的两只毛绒绒的小爪子,让它隔空挠不乖的沈国庆,总觉得心里面有点小情绪,不至于很气恼,要发火,但就是有点小情绪,因此哪怕是都很喜欢的两只猫,都要在心里面悄悄腹诽嘀咕好半天。 当然,她如今接触网络不多,网络上许多话也没有流行起来,否则多半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能让她把这种小情绪表达出来。 好在心里面吐槽,而且还有沈国庆作为靶子,咕哝了一会儿,她心情还是缓解了不少,刚吃完饭,小区门口警卫打来电话,说一个叫王珂的小姑娘找,她接了电话赶紧下楼去了。 见了面开开心心地挽着手上公交车,一路上咬着耳朵小声咕哝着说话,时不时地一块偷笑,亲热的不行。 本来么,大猪蹄子的错,关王珂有什么事情? 【198】占便宜 为期七天的军训从二号持续到八号,刚好到周五,周六、周日两天休息。 七号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宋长羡特意来到班级讲述了一下学校的休息安排,采取的并非双休制,而是单双休轮换,也就是说,这周双休,下周六就要上课。 与此同时,又催促了一下迎新联欢会报名的事情,因为前几天通知的新生联欢会鼓励报名节目之后,二十三班没有一个人报名,这让宋长羡有点不爽。 宋长羡离开教室之后,负责迎新节目的班长刘丰又站了起来,说道“迎新会的事情,大家也都听到了,我们班一个报名的都没有,宋老师有点不大高兴了,这几天大家多想想,有兴趣的可以随时找我报名,最迟到下周日,再晚就不能报名了。” 晚自习课间,苏璇又来到了房长安的桌前,不过这回找的是宋棠,想要邀她跟自己一块上台合唱,宋棠明显有点措手不及,有点不大好意思地婉拒了,苏璇哪这么容易放弃,又劝了会儿,宋棠有点为难,于是说再想想。 苏璇离开之后,房长安也笑着道“试一下也好,反正不一定选得上,对不对?” 宋棠望着他,腮帮鼓了鼓,没说话,昨天傍晚什么的话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去看待房长安了,还有点凌乱,因此觉得多观察、少说话才是比较正确的方式。 八号最后一天军训,或许因为相处时间比较短,没有学生到教官宿舍哭喊我们舍不得你,也没有临别落泪——前世房长安大学军训,印象中自己班也没有什么依依惜别,倒是看到过其他班有女孩子哭鼻子,后来他见其中一个女孩子挺漂亮,找了机会要了人家的联系方式勾搭,当时倒不是一见钟情,是觉得她应该比较好骗。 爱哭和好骗之间未必有什么直接联系,但后来确实成为了他人生第一次谈恋爱的另一半的一部分,不过如今也已经记不得名字和长相了。 这样想起来,确实也挺渣。 大概因为军训任务结束,八号下午的训练结束的比平常稍微早了一些,教官在解散前也并没有说什么感慨煽情的话,只是说“从明天开始,大家就不用再军训了,解脱啦——听我口令,立正、稍息、立正……解散。” 房长安在方阵解散之前喊了声“敬礼!” 谈不上有什么真的感情,不过几天相处,临别多少都有点情绪,一众同学很给面子地迅速地敬起军礼,教官愣了愣,随即笑着回了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开。 军训结束,两天休息,熬了一个星期的同学们心情都不错,还有人喊了声“教官再见!” 不过多数人还是一哄而散。 沈墨与王珂难得地早解散,已经在操场大门前等着了,房长安与宋棠略等了等程娟,一块过去,沈墨看了看房长安,与宋棠和程娟先回家,房长安与王珂继续等刘贝和毛闪闪。 王珂看着沈墨她们三个人走向公交站台,又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几辆大巴车道“我看到有到县城的车,但是没有去镇上的。” “估计是镇上的学生太少了。” 房长安也看了看,“那我们先坐车去县城,反正车肯定会去汽车站,在站里面再坐去镇里面的车。” “嗯。” 王珂点了点头,见房长安眼睛在往自己胸前看,脸上一红,赶紧移开目光,免得被他发现自己发现了,下意识地想要悄悄缩一下胸,不过又强自忍住了。 她前天傍晚跟着沈墨到店里面重新量了一下,才知道以前都买错了,只顾大小而没顾底围,当然以前量的下胸围是没错的,于是更正之后,罩杯变成了32d,哪怕是以成年女子的标准也属于很大了,好在底围比较小,瘦,内衣合适,穿上军训服装,看起来反而像是比之前小了一些。 “房长安肯定在奇怪这个……” 想到这儿,小姑娘脸蛋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有点羞恼,悄悄瞥他一眼,发现他没再瞄自己胸口了,这才敢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房长安用手在她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下,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已经快一米七了都?” 这个话题就不用很害羞了,王珂横了他一眼,鼓了鼓腮帮道“没有,一米六七,前天刚量过。” “那也很高了。” 房长安上下打量着她,有点太明目张胆了,狗眼乱瞄,王珂想装看不见都没办法,羞嗔道“看什么看?” 房长安比划着笑道“你这两年还会继续长,说不定跟刘贝一样超过一米七,刚认识的时候你才一米五,这么一丁点……马上就要长成大高个了,有点意外。” “你当时也不高啊,不也是一米五多,也是一丁点。”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心里面却觉得一阵温暖和欢喜,这种互相参与、见证对方成长过程的经历大概一生也就这一次,而自己应当也是唯一的一个,原本沈墨应该也在列的,但她在最关键的两年里面缺席了。 “你再长也就一米七多,我最迟明年肯定过一米八了。” 房长安信心满满,他前世升高一时似乎还不到一米七五,高二时就已经一米八二左右了,后来基本没长,而现在他已经超过一米七五,明年应该也会更高,不过不知道上限能突破多少。 这方面王珂倒是有点出乎预料,因为印象中前世她似乎并是没有这么高,这应该与他有关系,一方面是经常跟着他锻炼,另一方面从初一开始,他就有意识地培养她喝牛奶的习惯,最初手头拮据,全靠沈墨一个人养活,后来家里宽裕,老妈买了牛奶,就经常给她带,起先依旧得哄才肯喝,后来就养成了习惯,青春发育期多喝牛奶无疑是很有好处的。 这从她身上另一个方面似乎也佐证了这件事情,当然,对此更起关键作用的可能还是个人体质,这就不是他所知的了。 通过刚刚的观察,房长安已经差不多猜到前天王珂与沈墨做什么去了,对此自然乐见其成,他毕竟只是触类旁通,稍有了解,沈墨的家庭所获得的知识肯定要更加详细、健康,并且很方便去跟王珂做这方面的交流。 而如果换了自己说,挨巴掌肯定不至于,但估计王珂只顾着羞,自己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得解释为什么懂这些,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现在无疑是最好的状态。 所以说嘛,渣男是没有前途的,平衡发展、可持续发展才是正途,虽然端着水确实有点累就是了…… 王珂见他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发呆,很想踩他一脚,随即看到刘贝跟毛闪闪一前一后解散了方阵过来,只得按耐住了这个冲动,一块回寝室换了衣服,然后拿着收拾好的背包来到学校门口汇合,然后再一块坐上前往县城的大巴车。 周日回来要把军训服装收上去,房长安倒没偷懒,只不过懒得拿回家,于是到了寝室花费五分钟洗了晾上,拎了个书包回来。 仨妹子速度挺快,他重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在车上了,整个云龙县在市一中上学的学生大概也都已经在车上了,房长安略略一看,也只有十几个,车上空了好多座位。 李浩也在车上,身边没人,见房长安上了车,朝他招了招手,房长安也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径自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在王珂身旁空位坐了下来。 李浩脸上的笑容僵在那儿,回头看了看,他其实见过王珂,知道是房长安的初中同学,不过以前远远看着,只觉得好看,刚刚上车没在意,这会儿离近了看,才发现居然这么好看。 “我们班同学,也是我们寝室的舍长,李浩。” 房长安给王珂介绍了一下,然后又给李浩介绍“初中同学,王珂。” 李浩笑着点了点头,王珂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做了回应,然后转身看刘贝和毛闪闪,倒不是有什么事情,而是不知道,或者不准备与李浩多说什么。 李浩无疑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见状朝房长安挤了挤眼睛,瞥一眼王珂,属于男生间心照不宣的询问,大概率也有趁机试探的意思,如果房长安与这个漂亮妹子有暧昧的话,他关于房长安与苏璇之间的担忧就没有必要了。 房长安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做出眼神或者表情上的暗示,不过李浩显然有他自己的理解,也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打扰。 王珂与刘贝、毛闪闪咕哝了几句什么,大概也没什么话聊,又转了回来,见房长安在看她,翻了个白眼,装作看不见。 车里面开着空调,她刚刚脱下军训服装,换了日常穿的休闲裤和短袖,上面就是一个空调口,似乎被冷风吹得有点凉意,摩挲了一下手臂,房长安于是站起来把风口旋钮往旁边调了一下,大概衣服触碰到了王珂,她仰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 房长安调好旋钮坐下,天地良心,真没故意偷瞄,她领口本也很紧,就算站起来也看不到什么,不过一仰身,领口被撑起的空隙有短暂的放大,恰就在眼前,他眼神凝了凝,随即赶紧不动声色地坐下来。 现在能确定她俩前天干嘛去了,至于为什么今天才穿上也是很明显的事情,就算天热,洗净晒干换上,怎么也得一天……比之前的合身多了……感谢墨墨! 王珂见他脸上似乎有古怪的笑意,歪着脑袋仔细而审视地打量着他,眼睛眨了眨,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房长安往椅背上一躺,脸上笑意扩散开来,轻声道“军训结束了,周末了,可以回家了,你不开心啊?” 这话合情合理,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而且军训结束、马上回家,王珂也为此心情很好,皱了皱鼻子,小声抱怨道“这才一个星期,都感觉跟过了一年似的,要是大学军训一个月,该怎么过啊?” “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人家部队里面每天都这样训练,不也都好好的?” 来学校的班车并非都有售票员跟着,有售票员从其他车上卖了票上来这辆车,然后从前排开始卖票,前面的学生问了一下,可以直接在这里买到镇上的票,到了车站直接转车,不必再付钱,共八块钱,与直接从镇上到市里的大巴同价,而如果分开付钱则要贵两块。 “就算每次八块钱,也比从镇里面去县上贵三块,来回六块,啧啧。” 房长安在旁边无聊地感慨,王珂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去县一中呀?” 房长安笑道“我去县一中找谁去?” 他说这句话,本是想要委婉地表达“因为你在市一中啊”,说到一半意识到沈墨来得更早,王珂显然会理解为来找沈墨的,于是说完后赶紧补救“你要是去县一中的话,我肯定就去了。” 王珂本来想说“找梁景瑜”,听他说了后半句,不好说了,于是嘟了嘟嘴不理他,拿好十块钱,准备买票,房长安掏出钱包,拿出六块钱递给她。 小姑娘转过头疑惑看着他,房长安递过去一个“难道我算错了?”的眼神,她嘟着嘴接过六块钱,等售票员来了一块递过去,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很礼貌地道“两个到黄南集。” “刚好。” 售票员收了钱,划了两张票递过来。 王珂接过来,扭头看一眼房长安,下巴微微一抬,把两张票都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面,一副“你想占我便宜,但是最后票都在我手里面,你一张票都没有,所以其实是我占了便宜”的傲娇模样。 房长安笑了笑,完全没毛病,怎么算最后肯定都是自己吃亏。 王珂见他笑,脸上一热,扭过头不理他了,房长安轻声问“你预习课程了吗?” 王珂点点头,“不过我看得不多,感觉比初中难多了。” “慢慢来,不用着急,只要不落下就行。” 王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房长安眨了眨眼睛,“有徐志摩的诗哎?你不是不喜欢他么,那他的诗你学不学?” “学啊,我又不会跟分过不去,再说了我讨厌的是渣男,诗是无辜的。” “哼哼。” 一路闲聊,到了县城汽车站转车,到镇上的车途中经过王珂村附近,她就直接在路口下了车,直接走回村子。 房长安与毛闪闪、刘贝到了镇上,都在灯塔下车,刘贝的爸爸骑了自行车在这里等着,打了招呼,接闺女回家,房长安与毛闪闪也各回各家。 。 【199】体贴孝顺好儿子 房长安没进家门,到家门前县看到了王雨薇,俩人一南一北地往同一个大院走过去,远远地招了招手,离得近了,王雨薇先展颜一笑,笑着问道:“这么巧呀?” “是挺巧的。” “没把沈墨带回来?” “你可真瞧得起我。” “那是,你可是房长安嘛。” 俩人并肩往大院里面走过去,房长安问:“县一中每周都休息吗?” “两周休息一回,这周休息,下周就只放半天假。” “半天?” “对啊,周日上午上课,下午休息,高三更惨,每个月休息两天。” “呃” 房长安认真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好像是这么回事,那这样说起来,还是市一中比较人性化,毕竟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打底大概因为在市里面查的比较紧。 “你们呢?” “也是两周休息一回,不过第二周也有一天假。” “那比我们好。” “你在几班?” “十五班。” 房长安想了想,自己前世在县一中的时候,高一在十六班,那对双胞姐妹好像就在十五班,也说不定是十七班,也不知道王雨薇认不认识。 当然,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想这些,脑子里面过一遍就没当回事,王雨薇又问:“你在几班?” “二十三。” “沈墨呢?” “十一班。” “王珂呢?” “十一班。” 王雨薇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很幸灾乐祸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房长安撇撇嘴道:“你慢慢笑,我先回了。” “等等等等。” 王雨薇赶紧忍住笑,在他家门口站着,小声笑道:“那你跑市一中干嘛去了,一个都没捞着?” “我是去读书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雨薇立即转身,警惕地看了看,没发现有长辈过来,这才翻了个白眼,又问道:“你们班漂亮女生多吗?” “还行,有两三个,大概比你差点,不过也很漂亮。” “嘁。” 王雨薇嗤之以鼻,随即又笑,“我们班好几个漂亮女生哦,有一对还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有王珂漂亮吗?” 王雨薇歪着脑袋望着他,“单独一个肯定没有,不过姐妹俩一起就比王珂漂亮了。” “这还能一加一的?” “对啊。” 王雨薇朝他眨了眨眼睛,“双胞胎嘛。” 房长安登时无语,劳资一个重生者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给调戏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家:“回见。” 大门、堂屋门都没锁,客厅里面却没人,房长安喊了一声,才听见老妈在楼上答应,上楼过去,从容正在楼上客厅打扫。 老爸在看店,弟弟妹妹还没放学,房长安放下书包,跟着老妈从楼上溜达到楼下,顺便摸了个苹果削了皮,咔擦咔擦地啃。 从容起先只问寝室、军训,跟同学相处怎么样,扫完了地,又拿拖把慢慢拖,中间顿了会儿,才很随意地问:“你们几个都不同班,平时还见面吗?” “谁?” “跟你一起的那三个女生,王珂啊她们。” “又不一个班,军训完了吃饭,吃完饭晚自习,晚自习完了回寝室睡觉,就回来的车上打了个招呼。” 房长安轻描淡写,继续啃苹果。 “毕竟是同学嘛,现在也算同学,都是一个镇上,一个学校出来的,平时也可以多见见面,吃个饭,聊聊天之类的。” “闲着没事我见她们干嘛呀?” “哎呀,老同学见个面说说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互相照顾。” 从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很想拎起拖把照儿子的脑袋来一下,“你是男孩子,要主动一点。” “人家好好的,没什么要我照顾的。” 房长安怕老妈还要唠叨,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出门,“不跟您说了,我到程老师家去看看。” “行行行,真是的,一个男孩子还不如人家女孩子懂事” 从容的抱怨声从后面传来,房长安只当听不见,啃着苹果到了程梦飞家里面,她发现怀孕时已有一个多月,如今已经四个多月,有点显怀了。 市里面的包子铺已经进入正轨,镇里面的包子铺有房禄军负责,其他镇上的业务也有负责人,沈诚言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媳妇。 当然照顾的事情有阿姨,有老娘,他主要负责的事情是程梦飞心情不好的时候让她开心,比如让她数落几句,或者帮她找一个可以数落的人。 房长安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就听见夫妻俩在客厅里面数落他:“周五肯定回家了,也不知道来这里看看” “男生嘛,这个年龄没心没肺是正常的事情” “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嘛,背后说孩子的坏话。” “我我这不是替你不平嘛,你说你之前对他多好” “那人家回来也得先回家去啊,总不能先来我们家?那成什么了?” “是,是,还是媳妇考虑事情周全,我太片面了,片面了。” “你说我们市里面每年能有几篇满分作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多,你想每次满分作的书都还是省里面统一出的,平均到每个市里面能有几个?而且还有很多其实不是满分,严格来说应该是优秀作,不是满分作。” “是吧?那你说我怎么就一下子教出来三个呢?” “我也纳闷呢,你才第一年带学生,还是镇上的一个初中,就带出来三个满分作也就是你为了咱们俩的孩子,今年没办法带学生,唉学校不知道该有多恨我呢。” “所以我当初要当老师,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吧?” “那肯定的,你要是不当老师,长安、王珂,包括墨墨,能考这么好吗?而且不只是满分作,二中,包括我们整个镇,多少年没有人考上市一中了?结果今年一下子考上四个,还都是你带出来的。” 房长安站在门廊下听了会里面的对话,心里面默默地同情了一下沈诚言,然后好容易忍住笑,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喊了声:“程老师,沈叔叔。” 程梦飞怀孕之后心情变得十分古怪,倒不会真生气,就是嘴碎,有点话痨,暑假里面有次房长安来,喊“沈叔叔,程老师”,因为先喊的沈诚言,她半玩笑半嗔怪地说了好几遍,觉得房长安更看重沈诚言而不是她这个老师,跟沈诚言一样都没良心。 坦白地说,程梦飞怀孕这几个月的见闻,让房长安甚至有点对未来沈墨或者王珂怀孕有点莫名的阴影,主要是沈墨,毕竟她跟程梦飞沾着亲,好在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至于跟程梦飞一样这么古怪。 “来的还真挺及时,正说你呢。” 看到房长安进来,程梦飞满脸欢喜,沈诚言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程梦飞的古怪脾气只针对亲近的人,对外人,包括对长辈都与往常没什么异常,这在她对沈葆国夫妇俩,包括对阿姨的态度都清楚地表现了出来。 也就是说,只针对他一个。 沈墨不常来,房长安这个算是看着长大的晚辈是为数不多能帮他分担压力说是火力也可以的人了。 “阿姨,拿点水果来,长安来了。” 程梦飞提高了声音喊阿姨,房长安吸取了教训,也不推辞,笑嘻嘻地道:“我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正渴呢,还是程老师疼我。” 如果是平常这样说话,程梦飞大概会给个白眼,这会儿却听得很是开心,站起来又要给他倒茶,沈诚言哪敢让她动,赶紧自己站起来去倒水,程梦飞还不让,非要自己倒,只好在旁边小心地盯着。 陪着聊了会天,其实房长安在学校里面的许多情况沈诚言与程梦飞都知道,因为从容常常往这边来,从容知道的他们都知道,房长安能说的也就这一周的经历,不外乎刚刚跟老妈说的话再说一遍。 说了会话,程梦飞看了看时间,没留饭,开始撵人:“行啦,也差不多该吃饭了,你妈妈肯定做好饭在家等着了,赶紧回去吧。” 房长安笑着道别,回到家里面,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已经回来,自从搬到镇上之后,两年相处,忽然又分开一周,就像是当初房长安刚上初中第一次回家一样,两个小家伙见了大哥都觉得格外亲热,连平常很喜欢跟大哥唱反调的房长明都老实很多。 吃完饭看会电视,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躺床上看书,房长安有点怀念微信,如果这个时候能跟沈墨或者王珂开个视频聊聊天该多好 “微信应该是一零年左右出来的吧?还有四年手机版QQ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明年iphone就该发布了” 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去姥姥家,中午吃了顿饭回来,由于家里生活条件改善,这两年两个老人家里生活条件也跟着好了一些,倒不是女儿女婿给了多少,而是不必拖累两个老人了。 回到镇上,房长安到鞋店里面坐着,跟老妈闲聊,又说起开分店的事情,上次提出最终因为市里开店投资的事情而被爸妈否决,这次又提出来,从容的态度仍然不甚积极。 房长安于复又提起了后续打算,当然不能全说,因为他瞄准的是两年后的经济危机,国家会砸出四万亿力挽狂澜,中国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但无疑也有影响,尤其是一些做外贸的厂商。 房长安准备在那个时候新建,或者接手一个厂子,自己家开鞋厂,自产自销,这自然不会是他未来的主业,他瞄准的是移动互联网,不过可以给爸妈一份事业去做,或许有可能在国货品牌崛起的时候把牌子给立起来。 然而他有选择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从容沉默了几秒钟,却是叹了口气:“长安,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妈妈不知道你说的有多大可能成功,但事情肯定要去做才会成功的” 她顿了顿,续道:“但是,爸爸妈妈真的没想过要做那么多事情,现在家里面就挺好的,有个店,你爸同时还在忙包子铺那边的事情,不算你,鞋店每年赚的这些钱,就够了,你的钱你存好,以后毕业了买房子,找工作,爸爸妈妈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你有想法,有能力,可以去闯,失败了也没事,有这个店,有包子铺,爸妈总能养活你们,这样就够了” 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一口气,“现在家里这样,你爸爸现在就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如果真按你说的,妈妈不怕亏钱,怕的是赚钱,你又不打算做这个,让我跟你爸爸做,要是真赚钱了,你爸会变成什么样子?” “越有钱,面对的诱惑就越多,他那个性子会不会继续赌钱?会不会做别的事情?到时候一旦他真有什么,栽的坑肯定比我能想出来的都要大得多我们这个家都可能会散掉” 房长安怔了好半晌,坦白说,类似的担心他并非没有过,不过并没有很在意,因为目前看起来,老爸现在整体的转变还是很正向的,不过老妈说的一句话却很有道理,那就是越有钱,面对的诱惑就越多。 房禄军现在变好,一方面是家里境况好转拾回了自尊自信,包括一些虚荣心在某些程度也得到了满足,为了维持这种生活,他愿意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正向循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搬到镇上,切断了以往的一些往来,偶尔会到村子里面,比如过年的时候,喝几场酒,玩几局牌,影响都不大。 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设想,家里建厂、立牌子,真做起来了,这种平衡很快就会因为金钱的增长、地位的提高而打破,因为到时候房禄军面临的就不再是现在这样一袋花生、几根玉米的情面上的维系,而会是处心积虑、光明正大的讨好,以及避无可避的一些应酬。 以老爸的自制力,他有多大概率能够不走歪路? 作为一个儿子这样去想自己的父亲无疑是有点“逾矩”的,不过事实上房长安最初的构想里面,其实也是要把家政大权慢慢地从老爸手里面拿过来,日常由老妈负责,有什么大事自己掌舵。 但这并不意味着房禄军会隔绝掉那些可能出现的坑坑洼洼。 从容见他不说话,反倒有点心软,也觉得自己刚刚说话有点太过于“危言耸听”,正准备劝的时候,房长安舒了口气,笑道:“妈,我确实有点疏忽这方面的事情了,这件事情慢慢考虑,先不着急,或者回头您跟我爸多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态度您考虑的有道理,但是也别把我爸想的那么不堪,人都是会变的。” 从容与房禄军结婚近二十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过得并不如意,对房禄军无疑是很了解的,不过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印象固化,不过听到儿子这样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件事情暂时画了个逗号。 当然,她提出的问题和担忧,无疑是很有道理的,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老爸有钱可能会变坏,那就挣了钱都给自己好了,厂还是可以准备建,换个人负责就好了。 堂姐房澹然今年已经高三,堂哥房长青已经大一,再过两年都快要毕业了,表姐唐曦已经出去打工了以前世的经验与观察,这三位都是比较可靠的,不过毕竟人心易变,还是得稳妥起见。 这件事情急不来,得慢慢考虑,房长安先把这个思路放心里面,慢慢地完善。 又一晚过去,第二天就要准备返校,上午的时候刘贝打来电话,说准备骑车到镇上坐车,问方不方便把自行车放在他家里面,房长安自然说没问题。 挂掉电话之后,又给王珂打了个电话,闲聊几句,刚好提起刘贝,于是顺便说起她的打算。 王珂听完沉默了两秒钟,然后问:“那我下周回来的时候咋办,还要先回镇上吗?” “呃” 房长安一激动,又大意了,没发现这还有个漏洞,因为车就从她村子路口过,到镇上来赶车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先到镇上可以抢座位,然而回来的时候还先跑到镇上绕一个圈就有点多此一举了。 但又不能每次来镇上赶车,回来的时候在村口下车,因为她来镇上肯定要骑车,车子谁骑回去呢? “我就是顺口一说,顺便问问你准备几点出发,坐几点的车” 房长安赶紧挽尊,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王珂轻轻哼了一声,问:“你准备几点走啊?” “两点多吧,刚刚刘贝也这么说。” “好,那我早点去等着,你们在车上看到我就招招手。” “别别,这么热的天,你们那路口连树都没有,你等我们上车了再出发。” 王珂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就算你们出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车啊。” “我上车之后给你打电话,你家到路口不是走路也才十几分钟吗?让小呃,你弟骑车送你过去就行了。” “那多麻烦啊。” “不麻烦,我刚买的手机,随时都能给你打。” “啊?你买手机啦?什么时候?” “昨天刚买的。” “嗯那好。” 房长安有手机,就不用每次发车前特意跑到旁边商店打电话了,自己还能少在太阳底下晒一会,王珂自然乐意,语气轻快地答应下来。 “那行,我先挂了啊。” “等等,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呃,忘了,我没记。” 王珂忍俊不禁地嗔道:“你自己号码都不记得啊?” “谁记这个啊,我又不到处给女孩子留我电话号码,行了,回头给你打你就知道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赶紧准备出门买手机,走了两步又回来,给沈诚言打电话,通过他的关系找到熟人,到营业厅买了三台小灵通,共花了一千二,每台都还有一百块钱的话费按月返还。 这玩意功能不多,但对房长安来讲足够用了,毕竟iphone马上都要出来了,没必要花太多钱买个要淘汰的玩意他想要的iphone还得等到10年的iphone4,没敢买太贵的主要原因是怕被老妈训。 沈诚言很有义气地把房长安送到鞋店,自己开车回去,房长安则拎着三台小灵通进店找爸妈报销。 房禄军在别人店里串门,从容一个人在柜台前坐着,里面还有几个女学生在试鞋子,房长安抱着三台小灵通往台上一放,语气得意而自豪地道:“妈,看!惊喜不?我知道您跟我爸早就想买了,又舍不得,所以替你们买了这么体贴孝顺的好儿子哪找去?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200】睡太久了 房长安在店里教会了爸妈怎么使用,拿着自己的小灵通回到家里面,先存通讯录,然后给沈诚言、程梦飞、王雨薇、常威发短信通知一下自己的号码,然后开始鼓捣。 这玩意能挂QQ,虽然现阶段对房长安没啥用,因为他没有需要QQ聊天的人,更不在乎QQ等级,不过有人在乎,可以拿来哄王珂开心。 房长明和房嫣然对大哥的新手机同样新奇而羡慕,俩小家伙都有他们自己的QQ号,很认真地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不过都没怎么登陆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在叽叽喳喳地用手机登陆QQ,先通过几个班上同学的好友申请,然后再笨拙地学着打字发消息,等着对方下次登陆回复。 虽然这种对话比直接去家里找人效率还低,但仍乐此不疲。 刘贝没来过房长安家,因此先去鞋店,房长安吃罢午饭就到店里等着,领着她回到家里面,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面,然后给毛闪闪打了电话,一块背着包去火车站门前坐大巴车。 房长安先找到去县里面的大巴,询问是否可以直接转车去市一中,对方先看了一下时间,告诉他有,但是每周只有周日下午一班,两点半发车,现在未必能赶得上,因为这里到县汽车站得四十多分钟。 房长安看看时间,都已经两点二十了,肯定来不及,只得换了直接发往市里的大巴,预备下周早一点,可以直接坐大巴去学校,可以省下到市里面后再坐公交去学校的两块钱。 一同换到了直往市里的大巴车,刘贝与毛闪闪还有点惊叹房长安的想法,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讲,每周省两块钱说多不多,但能省大家肯定想想要省下来的。 车上人不多,三人选了两个前后座,毛闪闪与刘贝很自觉地继续做一块,房长安则坐在过道,把临窗的座位空了出来,从包里拿出ipod挂上耳机听歌,等到车子发动的时候,摘下耳机给给王珂打了个电话,让她自己算时间出门。 大巴驶出镇子,快到王庄的时候,房长安就在注意着前面,很快看到王珂跟一个小男孩站在路边等着,比王珂矮一截,长相还不错,旁边矗着自行车,应该就是她弟弟了,好像是叫王琦。 房长安选的就是右边座位,因此打开窗户王珂就能看到人,坐在靠窗位置的刘贝还跟王珂招了招手,她便也跟着挥了挥手,不过是给司机挥的。 大巴车缓缓停下,王珂与弟弟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拎着书包上车,房长安在窗户外探出头给小舅子打了个招呼,后者扭过头装没看到,不过很快就又转了回来,透过车窗见房长安站起来把姐姐的书包接了过去,顺势自然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王琦其实是第一次见房长安,也没问名字,但也不用问,因为考上市一中的几个人里面就他一个男生,而且姐姐还过去跟他坐一块,除了房长安还能是谁? 王珂在位置上坐下来,司机重新启动了车子,她朝弟弟挥了挥手,小屁孩也挥了下手,蹬着自行车回家,犹豫着要不要把看到的情况跟爸妈说。 王珂见弟弟回了,重新关上窗户,车里面开着空调,旋钮已经被提前调好,她伸头看了看售票员,没见对方有要过来卖票的意思,正要拿钱让人传过去,房长安从口袋里面摸出两张票,得意地冲她晃了晃。 小姑娘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把窗帘拉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脸蛋有点微微发红。 她家这里距镇上比较近,不过票价也有不同,到市区通常是七块,房长安提前一起买票,肯定免不了与售票员沟通,刘贝、毛闪闪肯定都听见了。 她原本还想要看看房长安的新手机,不过现在害羞,不准备看了,至少得等过了一会儿再看,不然太难为情了。 中午都没睡觉,刘贝来的时候就有点犯困,见王珂准备睡觉,于是也准备睡一会儿,毛闪闪也在用p3听歌,房长安于是悄悄把一个耳塞放进王珂耳朵里面。 耳塞刚刚触碰耳朵,小姑娘眸子微微睁开,看了一眼,随即又闭上了,房长安把耳塞放进那白皙晶莹的耳朵里面,看着她秀美明艳的侧颜和微微颤动的细密睫毛,任凭施为的姿态有点让人抑不住地生出绮念。 房长安压住忽然冒出来的一些不合适的念头,也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坐得端端正正。 耳机里面依旧是周杰伦的嗓音:“你的嘴角微微上翘,性感的无可救药,想像不到如此心跳,你的一切都想要,软性的饮料上升的气泡,我将对你的喜好一瓶装全喝掉” 大巴车继续往前行驶,时不时地停顿,房长安起初还在听歌,过了会儿,慢慢地也有点犯困,转头看看王珂,见她合目安睡,脑袋微微往自己这边偏过来。 他转头往身后看看,见刘贝和毛闪闪都闭着眼睛在瞌睡,于是回过身,轻轻往王珂这边歪了歪身子,先小心翼翼地把耳机摘下来,然后再用一只手轻轻扒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拨过来,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根据对方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并且进一步调整肩膀高度,觉得比较舒服了,房长安轻轻地偏过头,把脑袋贴在了她的脑袋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闭上了眼睛,准备沉沉睡去。 小姑娘柔软的身子似乎有微微的僵硬,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房长安也是好一会儿才把注意力从身体的触感上挪开,期间有点想要悄悄伸手过去,但是忍住了。 水一下子烧太热,青蛙会被吓醒的。 大巴车继续往前行驶,虽然路上也会时不时地停一下捡人,不过还是要比公交车好一些,房长安在胡思乱想中慢慢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见了沈墨在跟王珂说话,起先听得并不清楚,后来慢慢清楚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大巴车仍在路上行驶,还没进市区,王珂还傻乎乎地靠在他肩上沉睡,车里面开着空调,睡着时候似乎有点冷,她身子好像比睡着之前贴得更紧了一些,两只手还抓着他的手臂。 这副姿态看起来很像是恋爱中的情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挨过来贴着手臂的也是手臂。 房长安看着她熟睡的娇颜,心跳有点加速,忍着右肩微微的酸疼小心地转头往后面看了看,刘贝还在熟睡,毛闪闪挂着耳机望向窗外,他回过头,轻轻把左手伸过去,把王珂脸上一缕散落下来的长发挪开,然后盯着她从眉眼到嘴唇仔仔细细地看。 挪开碎发的左手则悄悄落下来,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一只手掌,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右手上,轻轻握住。 满掌温柔。 车窗外风景飞逝,时间似乎减缓了流速,又似乎加快了,总之不像是正常的时间流动,像是比刚刚睡着了还快,刚牵着小手,还没摸多大会,就听见售票员到:“前面马上到白云大厦了,有去市一中的学生可以在这里换公交车。” 王珂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房长安,抬起头来,似乎想要问什么,还没出声,脸一下子红了,眸子水汪汪的像是蕴着一汪春水,横了他一眼,悄悄挣了挣被他握着的手。 房长安没放,柔声道:“马上就到了。” 他不愿意放开,她便也不再挣扎,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的潜台词,马上到地方了,到了就放开。 两人都不说话,坐在后面刘贝被毛闪闪喊醒,迷迷糊糊地问出了刚刚王珂想要问的话:“到了吗?” “马上就到了。” 毛闪闪也是一样的回答。 刘贝揉揉眼睛,醒了醒神,发现前面的两人都没说话,小声道:“我睡得好累啊。” 房长安笑道:“我也睡得好累。” 王珂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转头看着窗外不说话,房长安见她醒了,不必担心会影响她睡觉,握着她的手,悄悄地揉捏着,细软滑嫩,柔若无骨。 小姑娘努力想要装作被他握着摸着的手不是自己的,可脸蛋还是越来越红,本来就好看,害羞之下愈发娇艳动人。 房长安担心她太害羞会被刘贝和毛闪闪发觉,暧昧归暧昧,挑明还是有风险的,毕竟要是被沈墨知道,一碗水就要端翻了,于是轻轻捏了两下,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王珂咬着嘴唇横了他一眼,俩人目光一触,房长安微微而笑,她则红着脸转过头去,悄悄地平复心跳和呼吸,免得等下被刘贝和毛闪闪察觉到。 不过即便如此,下车之后,刘贝和毛闪闪还是发觉了她有点不大对劲,两个小姑娘都还很单纯,也没想过房长安敢在大巴车上做什么,很奇怪地问道:“王珂你脸好红啊?” 王珂摸了摸脸颊,确实还能觉得有点发热,小声道:“可能是睡太久了吧。” “估计是。” 房长安点了点头,给予了有力的支持,“午睡最好不要超过半个小时,你们两个应该都睡了有一个小时,我也睡得有点久,脖子和肩膀都有点酸。” 王珂听他这么说,趁着刘贝和毛闪闪不注意,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房长安当没看到,转头看公交车来没,“不过好像越睡越困,等下公交车上如果有座位,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对啊对啊。” 刘贝很赞同地道,“我也觉得越睡越困。” 毛闪闪道:“那等下站着吧,站一会儿就清醒了。” “我也觉得。” 王珂用力点点头,表示很赞同毛闪闪的提议,“等下我们站着好了。” 【201】面试 上了公交车,前半段四个人确实都站着,不过站了会儿,很快出现空位,刘贝和毛闪闪又到后面坐去了,房长安瞅瞅王珂,小姑娘也瞅瞅他,然后跟个被威胁的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鼓了鼓腮帮,嘟着嘴巴到空位上坐下来了,还是靠窗的位置。 房长安自然也跟着坐下。 他毕竟不是真正这个年龄的冲动少年,以后一块坐车的机会还长着,整整三年呢,自然不会急于一时,一块坐下之后,也是老老实实地说话闲聊,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毕竟就算不为王珂考虑,这种事情也是循序渐进更有滋味,一下到底,把碗打翻了不说,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吞进去的时候有点感觉,那有什么意思? 火慢炖,仔细享受每一份乐趣才是正道。 王珂原本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房长安在公交车还敢抓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就一定要狠狠地瞪他,或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踩他一脚,让他以后不敢再这样随意欺负自己,见他老老实实地说话,一点其他举动都没有,悄悄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有点闷闷的。 不过毕竟是心之所属,不管做什么都能找到让自己欢喜的角度:他那么喜欢摸自己的手,刚刚还那样说了,自己也没反对,上了车还跟他坐一块,他却没有再摸,肯定是怕自己害羞、为难,为自己考虑才克制了他自己。 这样一想,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泛起甜甜的微笑,娇颜明艳,清甜可人。 房长安见她欢喜,也止不住地跟着开心,想起来手机可以挂QQ哄她开心的事情来,把小灵通拿给她,教她怎么用、怎么聊天。 原本初中的同学如今好些人都买了手机,班级群里面偶尔会有聊天,王珂在里面冒了个泡,很快炸出来一堆人,她拿着手机“吭哧”“吭哧”生疏而认真地打着字,一直到学校门口下车也没聊几句,房长安索性让她把手机拿回去慢慢玩,只是叮嘱了声:“不认识的人不许乱加好友。” 小姑娘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在班级群里面跟人聊天了。 约定好了五点半在女生宿舍前集合去食堂吃饭,顺便还手机,房长安回到寝室,大多数人居然都已经回来了,李浩也在,见他回来,笑着问道:“刚好有空,打球去不?”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行,我洗了脸,换下衣服。” 他初中学了打篮球,半吊子水平,不过打球的目的是运动,因此开学前添购新衣服的时候,还是买了一套球衣,又换了运动鞋,跟着一块去打球。 同寝室八个人,里面李浩和刘禹都是篮球爱好者,马元跟房长安一样属于凑热闹,四个人又到隔壁寝室喊了一个,到了篮球场,有其他人不多的,李浩似乎认识一个,打了个招呼,凑了八个人一块打半场。 房长安对篮球规则都不是很清楚,为了不至于在场上太没用,那样有点丢“长安哥”的面子,而且有时候王珂她们也会去看,于是主要训练了一手最帅的投篮,准确率尚可。 不过来到市一中自然没有了以前的待遇,李浩原本听他说过打的不好,见面见他运球、上篮动作,证实了这一说法,接下来自然不会主动把球给他。 打了近半个小时,房长安试了两次远投,本来想一鸣惊人的,结果初三下学期就没怎么打过球,到现在已经有半年,明显生疏,两次都没中。 队友们倒都没说什么,李浩见他似乎表情悻悻然,还很热心地过来拍拍他肩膀,劝道:“不要着急,也别怕丢球,还是上篮稳一点,打着玩嘛。” 房长安笑笑,也不多解释,跟着跑动,很快一身大汗淋漓,旁边有其他班级的李浩以及另一位高年级学生认识的人替换着打,房长安轮换了一次,也在关注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问了一下时间以及过了五点,准备回寝室。 李浩给他传了球过来,房长安接过后来到三分线,拍了拍扣在掌心,见他似乎又要玩幺蛾子,刘禹有点无语地道:“你又来啊?” 房长安笑了笑,掂着脚轻轻跃起,篮球在阳光照耀下划出一道弧线落向篮筐,眼瞅着是要进去,李浩跟一个高二的学长都已经“卧槽”出声,结果还是偏了一点,砸在筐上弹飞了出去。 李浩抢到篮板进球,房长安摆了摆手道:“我先不打了,回去歇歇,你们先玩。” 他之前都没来打过球,而且刚刚摸球明显生疏,也说了好久没打过,这次跟着打了一个多小时,确实可能会出现一下子运动过量的情况,李浩也没多劝,换了其他人补上来,房长安独自回了寝室。 脱掉上衣在卫生间外间的水池擦了擦汗,又换了衣服,顺便把篮球服随手洗了洗晾上,房长安溜达着来到女生宿舍门前,等了不到半分钟,王珂与刘贝、毛闪闪也出来了,一块到食堂吃了饭,然后再回寝室拿了军训服装,带着回教室。 军训结束,明天算是正式的开学,晚自习的时候氛围都明显有点不大一样,房长安一如往常,一节课预习,一节课阅读,依旧看影响力。 第二天上午正式开始教学,高一共有语、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音乐、体育、电脑十二门课程,不过课程数目自然不同,音乐、体育、电脑每周都只有一节课。 周一上午第一节语,班主任宋长羡的课,第二节数学,一个中年女性教学,上完之后大课间,房长安下楼找到王珂和沈墨,一块来到综合楼,找到了四楼广播站办公室。 广播站的负责人是个年轻女人,叫朝敏,是个比较罕见的姓氏,二十多岁年纪,穿着打扮都比较新潮,态度温和,说话细声细气的,房长安他们三个过去的时候,另外还有两个学生也在报名,朝敏在旁帮着指点怎样填写。 见房长安三人过来,她还记着房长安,笑着道:“你来啦?这两个都是你们班同学吗?好漂亮啊。” 房长安并没有油嘴滑舌去恭维,腼腆地笑了笑,拿了三张报名表,在办公桌前填写完,朝敏收了起来,顿了一顿,又对房长安他们三个人道:“你们稍微准备一下,明天下午第三节课来面试,你们没课吧?” 三人这边都没课,点了点头,朝敏犹豫了一下,又道:“广播站录取的人不多,不过今年报名的人蛮多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房长安点了点头,道了谢离开,走出办公室,王珂小声问道:“要面试什么啊?” 沈墨也没经历过,不知道该怎么面试,闻言都看向房长安,房长安道:“就自我介绍一下,为什么想要加入广播站之类的,你们先想想,我们晚自习课间讨论一下。” “还有,刚刚你们俩不是都填了播音的意向吗?估计面试的时候可能还会让你们朗读一段字之类的,可以自己试着读一下。” 广播站因为同时负责学报,因此有两个意向,房长安选了学报,俩姑娘都双选。 面试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克服紧张,有话可说,房长安自然不虚,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打了个腹稿,该干嘛干嘛。 宋棠知道他想要去面试广播站的事情,不过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另一方面也是不去当电灯泡,不过自己跟程娟都没有跟沈墨一块去报名,那个王珂居然一起去了,这件事情让宋棠直觉地感到有点不大对劲,怀疑沈墨还是把房长安想的太美好了。 要么就是把王珂想得太好了。 或者两个人都被她美化了。 第一天的课程并没有什么事情,安安稳稳的上课,晚自习课间,房长安下楼找了沈墨和王珂,一块到操场溜达,试着说起各自的自我介绍,和一些可能会有的问题的回答,俩人又各自用普通话背了一段课。 沈墨选的是记念刘和珍君,王珂选的是雨巷,房长安听得有点意外,不知道俩姑娘是很认真地练了,还是嗓音条件确实好,总之听起来效果意料之外的不错。 “正常发挥的话,我们三个应该都没问题,如果今年只录取三个人的话,应该就是我们三个了。” 听完之后,房长安信心满满,俩小姑娘却没他这份自信,又嘀嘀咕咕地讨论可能出现的情况,房长安完全被晾在了一边,也就撇撇嘴,跟着她俩溜达,权当是护花使者了。 房长安与沈墨和王珂对照过课程表,周二、周四下午的第三节课都没有排课,应该是学校故意这样安排,给一些社团活动留出时间来。 第二天下午的前两节课分别是语和生物,房长安知道找刘丰请假肯定会有波折,因此第一节语课结束,就直接跟出教室,叫住宋长羡,在对方停步转身之后,上前去说明了第三节课要请假去面试的事情。 宋长羡听罢之后,有点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去吧,记得跟班长说一声。” 房长安笑道:“谢谢宋老师。” 宋长羡又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房长安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刘丰正用一种警惕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也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回自己座位去了。 刘丰大概误以为房长安去找班主任告他的黑状去了,想来想去,觉得肯定是军训时候的事情,他把军训时候发生的事情视为学生时代最大的耻辱,一直耿耿于怀。 刘丰成绩极好,但从那天军训时候的冲突也能看得出来,性子有点容易冲动,沉不住气,先入为主的情况下,房长安还又很“嚣张得意”地冲他笑,让他越想越觉得房长安就是找班主任告状去了,纠结了一节课,第二节生物课一下课,就再也忍不住了,除了教室去找宋长羡,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班主任解释一下。 房长安正准备去跟他说自己要请假去面试呢,见刘丰下课就跑了,简直就像是预感到了自己会找他请假一样,到教室门口一看,刘丰都已经不见人影了,只得回来向与刘丰同桌的女生说了一声,让她等刘丰回来之后代为转告,自己则下楼与沈墨、王珂汇合,一块到综合楼去面试。 【202】你紧张吗 三人再次来到广播站办公室外,里面放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五六个学生在里面坐着,还有两三人没座位站着等,也不知道怎么都跑这么快。 见房长安与俩漂亮姑娘进来,有个看着像是高年级干事的男生,穿着蓝白两色的校服长裤和短袖衬衫,胸前挂着工作牌,戴着眼镜,质彬彬的样子,迎上来笑道:“你们也是来面试的吗?” “是。” “麻烦在这里稍等一下,座位不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房长安应了一声,打量了一眼面试者们,眼前八个人,五个女生,三个男生,算上自己这边仨,四个男生,七个女生,从这个角度来讲,广播站还真来对了,虽然是误打误撞,不过更加说明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 可惜,有旁边这两位了,这份天赋只好让它埋没了。 眼镜学长登记了三个人的名字,这应该是面试的顺序,随即拿着名单出了办公室,很快又回来,道:“邹平亮。”见一个男生起身,又道:“葛小雨准备。” 名叫邹平亮的男生站了起来,空出一个椅子,站着的几个人互相看看,房长安俩男生自然不去坐的,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也都没有去坐,位置就在那空着了。 邹平亮跟着眼镜学长出了办公室,房长安跟着出去瞅了一眼,是走到了走廊尽头,其实也就是隔壁的广播室,应该是在那里面试的。 作为看过不少校园影视剧的他立即就想出来了一个画面:如果谁不小心把广播打开,面试过程全部播了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负责广播站的朝敏老师会给扣工资。 房长安自己给出来了答案,有点好笑地重新闪回办公室里面,沈墨和王珂见他脸上带着笑意,互相看了一眼,王珂小声问:“怎么了?” 房长安摇摇头,俩姑娘见他不肯说,也不好在这里追问,于是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 虽然一次只面试一人,但面试速度并不慢,平均每个人五分钟左右,有的还不到五分钟,办公室里面的人很快越来越少。 三人之后又来了三个人,也是两女一男,不过两个女生一块来的,男生孤零零自个来的。 很快,眼镜学长进来喊走了前面的一个女生,然后说了声:“房长安准备。” 下一趟再来,就变成了“王珂准备”。 房长安跟着对方出去,王珂与沈墨看看,也走了出去,在广播室外面等他,房长安跟着走进广播室,见临床桌上放置着播音设施,旁边临时加了一张书桌,朝敏与一个穿着校服衬衫、学姐模样的漂亮女生坐在后面,两人对面靠墙放着一个空椅子。 “老师好,学姐好。” 房长安关了门,先打了招呼,朝敏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来,那个蛮有气质的漂亮学姐也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房长安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下来,手放在大腿上,脊背挺直,目视着前面的两位面试官,同时作出有点紧张的样子来。 朝敏笑了笑道:“不要紧张,先自我介绍一下。” “好的。” 房长安轻轻清了下嗓子,这才说道:“朝老师好,学姐好,我叫房长安,是今年高一二十三班的新生,来自黄南集镇。我从小就喜欢看书,笔尚可,今年中考语作拿了满分,不过实事求是的说有一定运气成分,因为中考前我自己写作刚好押中了作题目。”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两人都只是笑着点头,并没有要问话的意思,继续说道:“我性格稍微有点内向,平时话不太多,但是踏实稳重,诚恳可靠,这次来广播站面试主要是为了学报,当然我本人对播音也有兴趣,只是没有任何经验,因此不敢贸然报名” 他控制着语速,依旧显得稍微有点紧张的样子,不过话语清晰流畅,做了两分钟的左右的官方介绍,然后朝敏问道:“如果加入广播站,比如你负责了学报相关的事务,每个月都要出一期学报,到时候你会怎么平衡学习和学报方面的时间和精力呢?”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我觉得不用平衡,因为不会有冲突,至少这学期肯定没问题,我课外基本不学习,而且已经看过了这学期的课本,都很简单,上课认真听就够了,课外不用花什么时间,时间应该会很充分。” 朝敏看起来年轻,其实也已经有三十岁了,负责广播站好几年,刚刚的这个问题每年都要问好些遍,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微微怔了怔。 旁边的漂亮学姐同样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迅速敛了起来,拿着圆珠笔掠了掠耳边的长发,饶有兴趣地问道:“可你总要写作业的,如果发生了冲突呢?” 房长安想了想道:“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出现了,我可以先把事情做完,我写作业很快,不用担心写不完。” 漂亮学姐又问:“今年的中考满分作我看过,你写的是哪一篇?” “丹心总有破壁时” 学姐有点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她对这篇作有印象,名字就是化用的于谦“一片丹心图报国”和周“面壁十年图破壁”两句诗,写得是报国志向,慷慨激昂,其中许多段落写得十分精彩,让她印象十分深刻。 只不过没想到作者居然是这样一个男生,说话有点太自负,但看起来有点青涩腼腆,总之完全不像她看作时勾勒出来的那种形象。 她点了点头,笑道:“我记得这篇作,写得确实很好。” “谢谢学姐夸奖。”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继续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等候垂问。 朝敏与漂亮学姐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随即抬起头又问房长安:“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意思就是如果没有的话面试就结束了,房长安不禁有点错愕,堂堂市一中,广播站面试这么草率的吗?还是说我太优秀了,以至于不需要更多考核了? 他斟酌了一秒钟,决定继续维持腼腆、稳重、自信、帅气的学霸人设,这应该在不了解情况下比较容易获得女老师的好感,于是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 朝敏笑了笑道:“那行,你先回去吧,对了,你有手机吗?” 房长安点了下头,朝敏道:“那你把号码留一下,回头有结果了直接给你发短信,省的让人跑一趟。” “好的。” 房长安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漂亮学姐记了下来,然后再次告诉他可以离开,房长安于是又腼腆地笑了笑,“那朝老师,学姐,我先走了。” “好的。” 房长安打开门出去,王珂和沈墨都还在走廊里面等着,见他出来,王珂拍拍胸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见房长安眼睛又往自己胸前瞄,脸蛋一红,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眼镜学长居然也在门外等着,对王珂温和地笑道:“没事,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了。” 王珂挤出一个笑脸,打开门进去,学着房长安刚刚的样子与里面的老师和学姐问好,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眼镜学长也跟着进去了,随即在里面关上了门。 房长安在沈墨旁边倚着墙壁站住,问道:“他刚刚跟你们聊天了?” 沈墨点了点头,亮闪闪的眸子盯着他,“不过即便都是跟王珂聊。” 房长安“哦”了一声,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奇道:“看我干嘛,又变帅了?” 后面面试的三人都在办公室里面没出来,走廊里面只有两人,自开学报道那天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相处,沈墨似乎因此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抿着嘴唇笑道:“学长人挺好的。” 房长安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沈墨望着他,清澈明眸地透着笑意,抿着嘴唇点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房长安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紧张吗?” 沈墨摇了摇头。 房长安盯着她不说话,小姑娘也回望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见她太不上道,只得再主动一点,语重心长地道:“紧张就紧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否认。” 沈墨愈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看吧,你果然紧张。” 房长安笑了笑,“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紧张。” 小姑娘又眨了眨眼睛,这次疑惑之中又多了些好奇。 “先说好,我这是为了消除你的紧张情绪,而且也是经过你同意过的啊。” 房长安笑着伸出一只爪子,抓起姑娘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手里面,见她那张清丽脱俗的娇颜霎时间红透,笑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不为面试紧张了?” 沈墨哪能想到才两年没见,他居然变得这么不要脸,刚开学才一个星期,抓自己两回手了,迅速往周围看了看,同时挣着想把手抽回来,没挣脱开,抬眸他对视一眼,立即低下头去,小声道:“你这里会被人看到的” 房长安柔声道:“没事,现在没人等你不紧张了我就放开,好不好?” 小姑娘轻轻咬着嘴唇,抬起泛红的脸蛋横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含笑地盯着自己看,又慌张地低下头,精致白嫩的耳朵也跟着慢慢染红了。 房长安小声道:“不要紧张,也别害羞,就面试而已,对不对?我看我进去才几分钟就出来了,多快。” 沈墨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一边还得自己害羞的不行,一边还在恬不知耻地说这种话,忍不住又抬起头,腮帮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模样像是委屈,像是幽怨,贝齿轻轻咬着唇,又像是在甜甜的笑。 房长安笑道:“两年前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话,还记得吗?” 小姑娘咬着嘴唇扭过头,嗓音脆脆嫩嫩,轻轻地道:“不记得。” “我记得。” 沈墨对于牵手还比较生疏,而且也不像王珂那样有近两年来朝夕相处的基础在,房长安老老实实地握着她的手,半点不敢乱来,这时候说这话,才轻轻地捏了捏,“你说等到了市一中,每天都喊长安哥哥,开学都一个星期了,我一次还没听见过呢。” 沈墨抬眸看他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去,房长安柔声哄道:“墨墨乖一点,叫给我听好不好,我喜欢你喊长安哥哥。” 小姑娘羞的不行,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左右看了看,像只准备偷东西吃的小松鼠似的,见走廊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旁人,抬起脸看看他,见他满脸的温柔和期待,忍着羞小声喊道:“长安哥哥。” “诶!” 房长安笑着应了一声,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本来害羞的小姑娘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心起来,又小声道:“那你可以放开了吗?” 房长安也怕王珂忽然出来,却又担心太着急放开会让沈墨觉得自己在心虚,柔声道:“那你先答应我,以后没有别人的时候,都这么喊我。” 沈墨咬着嘴唇望着他,害羞地点了下头,然后又不抬起来了。 “那你现在喊一声,我就放开。”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在骗自己,想了一下,还是抿了抿唇,又轻轻地喊了声:“长安哥哥。” 房长安也不耍赖,轻轻放开她的手,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伸爪子在她娇嫩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时间真的神奇,两年没见,把墨墨变得这么好看,比我梦见的还好看。” 沈墨刚刚降温的脸蛋立即又烧的通红,转过身去不看他,过了两秒,却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没有王珂好看。” 房长安失笑道:“谁说的?你跟我说,我去把它眼珠子抠出来踩地上!” 沈墨回过身气鼓鼓地横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有说话,房长安起先确实不解,随即注意到她似乎在看胸口,登时失笑,见她羞怯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伸手捏捏她滑嫩嫩的脸蛋,小声道:“你才多大啊,不要着急呃,我说的是年龄。”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墨羞的要杀他灭口的心都有了,抬头凶巴巴地瞪他一眼,然后撅着嘴用力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跺着脚走一边去了。 房长安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一不小心要踩雷,还有把碗摔碎的风险,转移话题道:“好啦好啦,王珂估计快出来了,你赶紧想想等下面试的腹稿,不要等下一进去,满脑子都是长安哥哥,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墨气呼呼地回头瞪他一眼,还没消气,不想理他,但是话是听进去了的,脑袋盯着墙,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整理被他给搞乱的思绪,免得回头他跟王珂被录取了,自己一个人被刷下去。 房长安也不打扰她,又等了一分钟左右,广播室的门打开,王珂走了出来,满脸的喜气,悄悄地用身体遮挡着冲房长安和刚刚转过身的沈墨比了个胜利也就是“二”的手势。 那个眼镜学长也跟着出来了,笑着向沈墨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然后又走去办公室通知下一个人做准备。 沈墨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的,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王珂小声道:“没事,放心好啦,我们俩肯定都没问题。” 沈墨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又看房长安,房长安笑了笑,她也甜甜一笑,转身走进广播室,关上了门。 王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盯着房长安看,房长安也盯着她看:“你刚刚说我们俩肯定都没问题,谁俩?” 王珂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我跟沈墨啊。” “凭什么没我?” “我们俩都是试播音啊,你又不用。” 王珂一脸理所当然,房长安被噎住了,悻悻地撇了撇嘴,随即又露出笑容,小声问道:“你紧张吗?” 王珂很迷惑地摇了摇头,“我都面试完了啊,还紧张什么?” “面试完了也可以紧张啊。” 房长安朝她眨了眨眼睛,作出明示,可惜小姑娘一点都没理解,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疑惑地眨着眼睛问道:“都面试完了,为什么还要紧张啊?” 【203】我来当班长比你强 王珂榆木脑袋不开窍,房长安只得叹一口气,当她没福气吧,毕竟戴眼镜的那位学长已经把人领了过来,俩女生也一块来的,最后剩下一个男生也出来了,都在走廊等着,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动手动脚。 两人在走廊等着沈墨出来,房长安问:“你刚刚面试都问了什么?” “就是自我介绍啊,然后给了我一段章,让我试着读。” 王珂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她们问我有没有手机,我说没有,然后让她们把消息发给你,如果我通过的话。” 房长安还没说话,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道:“那要是我通过了,你没通过怎么办?她们会不会不好意思给你发短信啊?” “嗯,到时候你收到短信,很开心地打开,结果发现人家说恭喜王珂同学通过了面试,但是没有说你的名字,多不好意思呀。” 她说着不好意思,可说话的时候眉眼盈盈都是笑意,就差没说我很期待那幅场面了。 房长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王珂又问:“你呢?” “跟你差不多,自我介绍,然后她们问两句话,就出来了。” 小姑娘想了想道:“你好像是比我快,刚进去就出来了。” “什么叫刚进去就出来了?” 房长安撇了撇嘴,“怎么都有五分钟吧?已经不短了。” “五分钟也不长啊。” “平均值总有吧?” 王珂又没统计这个,也不计较,喜滋滋地道:“我还是第一次面试呢,原来面试就是这样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应该没问题,你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还是我推荐的,朝老师怎么都会给我这个面子。” “你跟老师很熟吗?” “熟啊,一回生二回熟嘛,算是今天,我都第三次见她了。” “嘁。” 两人正在闲聊,戴眼镜的学长又凑了过来,笑呵呵地对王珂道:“不要紧张,你面试表现挺好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肯定能通过。” 王珂礼貌地笑了一下,房长安一脸殷切地问道:“学长,那我呢?”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道:“你面试的时候我没看到,所以不大清楚。” 房长安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对方笑了笑,然后又看向王珂,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长安又热情地道:“学长怎么称呼啊?” “我姓秦,秦落,落下的落。” “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那个落吗?” “呃是。” “好名字。” “还行,还行,你怎么称呼?” “房长安,房玄龄的房,王维的长安哦,就是那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学长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喜欢看书,看的书太多,有的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您别介意,就是唐朝首都那个长安。” “没有没有,读书多是好事,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学长你也喜欢苏轼吗?” “还行,还行。” “哎呀,那太巧了,我也喜欢苏轼,最喜欢的就是苏轼了,尤其是那个东坡肉,还有东坡肘子” 房长安热情拉着秦落聊了半天,一直到沈墨面试完出来,对方愣是没找到机会跟王珂说一句话。 沈墨面试出来,自然更没机会了,房长安很热情地道:“学长有空到我们班找我玩哈,我在二十三班,我们就先走了,学长再见。” “哎,哎。” 秦落眼巴巴地瞅着他领着俩漂亮女孩走了,有点郁闷,发现学弟太热情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样?怎么样?” 王珂自然明白房长安的用心,心里面偷着开心,自然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很开心地询问沈墨的面试情况。 沈墨道:“应该还可以,但是结果还不知道,朝老师说让我回去等消息。” 王珂问:“你给她们留电话了吗?” 沈墨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房长安道:“我没有手机,所以留的你的号码。” 说话的时候没敢去看王珂,莫名地觉得有点心虚,因为事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没有商量,王珂也没有手机,肯定没留号码,结果自己留了房长安的号码总觉得有一种背叛了她的感觉。 房长安还没说话,王珂就笑嘻嘻地道:“我也是,我们俩想一块去了,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还怕你想不到呢。” 沈墨微微一愕,心里面悄然松了口气,觉得踏实起来,展颜一笑,王珂伸出一只手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墨跟她击了一下掌,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即瞥见房长安也在旁边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移开目光。 王珂则冲房长安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第三节课已经过半,三人并肩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面,环境不错的校园这时候更显得格外幽雅宁静,三人都心情不错,一路随意说着些闲话,到了三楼分开。 房长安爬上六楼,回到教室,刘丰也已经在座位上坐着,房长安从他桌前路过的时候,刘丰才发现他回来了,转头盯着他的背影,在房长安将要在宋棠身旁坐下来的时候,站起来喊了声:“房长安!” 教室里面六十多个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不用解说,都明白这是上周军训的后续,六十多双眼睛里面都亮起八卦的光来。 当然也有人在悄悄皱眉头,比如苏璇,上周本来是受人所托去找房长安探听消息,结果被他突然一番表白给吓懵了,心乱了好几天,周末两天在家才慢慢回过神来,自己可能是被他给耍了。 当然,她不能确定事实是否就是如此,毕竟另一个可能上,自己还是很有让男生一见钟情的本钱的,只是理智上,她觉得凭房长安之后的表现来推断,他真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并不大。 尤其是她后来发现房长安不止与沈墨疑似有暧昧,与他关系不错的另一个女孩子长得也极漂亮。 也就是,有很大概率自己确实被他给耍了“耍”这个用词可能会把事情表述的有点严重,因为她并不为此恼怒生气,但不论怎么说,她被反将一军,无功而返。 这让她多少有点郁闷。 可是回归到房长安与刘丰的冲突上,她还是更倾向于站在房长安这边,因为刘丰开学这些天在女生面前的表现,以及他与房长安的冲突,让她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刘丰性格上的某些反差,很难生出好感。 她与刘丰座位比较近,是听到上节课间房长安请假的事情的,这会儿见刘丰借机生事,就有点看不惯了,不过并没有说话。 房长安在自己座位上站住,看向刘丰,递过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刘丰面无表情地问:“这都马上要下课了,你做什么去了?” 这摆明了要找事了,房长安也就懒得客气,自己坐了下来,笑道:“去广播站面试,你旁边的那个可爱女同学应该把我要请假的事情转告给你了吧?” 班上有人忍不住笑起来,刘丰同桌的女生有点不大好意思,小声解释道:“班长回来我就说了。” “笑什么笑?上课呢!” 刘丰皱着眉头在班级里面扫视了一圈,见哄笑的同学很快安静下来,心里面一直压着的火气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不过也就一些而已。 他刚刚课间去找班主任解释,构思了一节课的说辞,因此反而忽略了最起码的逻辑,找到宋长羡之后,压根没有确认,上来就一句:“宋老师,您不要听信房长安的一面之词,听我解释。” 宋长羡还以为他要说房长安请假的事情,以为房长安是找借口请假去玩,点了点头道:“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 刘丰于是删繁就简,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把上周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重点在于房长安的态度如何如何。 宋长羡听了一句就明白误会了,同时也明白了刘丰为什么跑来找自己解释,不过这也是个老阴逼,听刘丰说完之后,压根不解释,点了点头说了句:“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连房长安请假的事情都没跟刘丰说,就是等着看刘丰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过刘丰毕竟成绩好,在刘丰临走之前,特意又叮嘱了一声:“你是班长,班里面的事情要多多操心,一切以团结同学为主,帮老师管理班级,当然,如果同学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作为班长也要发挥作用。” 他这句话有两个理解方向,其实也暗示了刘丰接下来处理这件事情的两个方式,不过刘丰压根都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房长安果然是来告自己的状了,而班主任最后说的这几句话,毫无疑问是在表态支持自己。 他一肚子火气地回到教室,刚好听同桌说了房长安请假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哪有不利用的道理,于是房长安一进教室就发难。 刘丰吸取了上次军训输给房长安的教训,刚刚半节课想了很多,这会儿说起来也是有理有据:“请假不是这么请的,如果谁有事情都让同学转告一声,就算是请假了,就算是请假被批准了,那么今天你请,明天我请,我们班会成什么样子?” “请假是有原因的,原因也有正当和不正当,正当的理由当然要批准,不正当的不好的也不能助长放任,我作为班长,这是我的职责。” “当然,你如果是去广播站面试的话,这个理由是正当的,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去广播站面试了?” 房长安笑了笑道:“那班长的意思呢?” 刘丰道:“请假要有凭据,你说去广播站面试了,让广播站的老师写个假条给你。” 刘丰并不怀疑房长安在这方面说谎,他也没准备用这件事情就一下子把房长安怎样,但总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是班长,总要把班长的权威树立起来,要把军训的负面影响洗刷掉。 只要房长安乖乖的找广播站的老师要假条,拿不回来假条自己就有正当名义发难,拿来假条那也没事,他得按自己的话去做事情,这就够了。 也就是说不论结果怎样,他刘丰都立于不败之地,房长安不论能不能拿回来假条,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刘丰胜券在握,底气十足,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房长安,等他回应。 房长安盯着刘丰看了两秒钟,随即笑了笑,往后面同学的桌子上一靠,姿态随意而又隐隐透出一股让刘丰莫名心慌的压力和气势来。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班长。” 房长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我请假不规范,担心我理由不正当,还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教室里面的同学们,大家心里面同样也清楚。” “坦白说,人都有私心,这个大家都能理解,但是” 房长安又叹了口气,坐正了身体,“可你是班长啊,要帮助老师管理班级,帮助同学解决困难,而不是心里面有一点什么不就挥着班长的权利当大棒往同学的脑袋上砸。” “你今天可以砸我,我没什么办法,明天你又看谁不顺眼了,当然也可以继续砸,谁让你是班长呢可是你想一下,宋老师选你当班长,是让你这样当班长的吗?” “班长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刘丰正要反驳,房长安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下去:“说实话,你要是这样的话,不如跟军训的时候一样,把班长也辞了吧,这个班长我来当,应该比你当的好。”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同学都被房长安这番话给整懵了,见过跟班长顶杠、吵架的,没见过这样的,刚抢了军训领队,这又要把班长也给抢了? 不过房长安刚刚的几句话确实说到了多数同学的心里面,今天可以这样对付房长安,明天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对付别人呢? 苏璇有点忍俊不禁,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虽然对依旧谈不上什么好印象,却发现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 坐在房长安旁边的宋棠表情却愈发严肃,房长安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害怕,有一种感觉,身旁这个人似乎不是一个跟自己同龄的高一学生,而是偶尔见过的爸爸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还得是那种很有城府心机的那种。 刘丰原本还要反驳自己“徇私报复”的事情,被房长安最后几句话一激,全给忘了,不过他恼怒归恼怒,却还记得军训时候的教训,要是让房长安当了班长,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他压着怒气冷笑道:“你说要当班长就当班长?班长是你想当就当,想让就让的吗?” 房长安不急不忙地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中考的成绩比我好,但是成绩好只代表你个人,并不代表你能帮助老师管理好班级,也不代表你能帮同学解决好困难,或者你能帮同学们把成绩提高到跟你一样的程度。” 刘丰不屑地冷笑:“你就能了?” 房长安笑道:“至少我不会凭空污蔑自己的同学请假去面试是在说谎,如果我质疑一个同学请假理由不正当,我会自己拿出证据去质疑他,而不是说一句话,就要让这个同学跑来跑去,找同学找老师来自证清白。” 不等刘丰说话,他又笑着补充道:“我想同学们,以及宋老师,肯定也更认可我的做法。” 刘丰又冷笑起来:“你有这个本事,你去找宋老师说去吧,看他愿不愿意让你做班长。” 房长安再次笑起来:“也就是说,如果宋老师同意让我代替你当班长的话,你就同意把让我来做班长,对吧?” 为了不重蹈覆辙,刘丰一直在压着火气,努力保持着理智和清醒,这时候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这句话确实没毛病,如果班主任同意让房长安当班长,不论自己怎么想怎么做,那这个班长肯定都是房长安的了。 于是点了下头,咬牙道:“只要你有本事让宋老师同意你做班长。” 房长安点点头道:“好,既然你同意了,回头我们一块问问宋老师的意见。” 刘丰立即发现有点不大对劲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刚刚不是说如果宋老师同意,你就同意吗?那现在不就只差宋老师的意见了吗?” “我” 刘丰又保持着理智认真地想了想,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自己刚刚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想要反驳,一时间又找不出有力的逻辑语言,一气之下道:“现在就去!” 房长安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瞥见教室后门外有一道影子,不敢多看,叹道:“宋老师上了一下午的课了,肯定累得不轻,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就算没有回家,我们俩的事情也不用急于一时,让宋老师吃了饭,晚上或者明天再说也不迟。” “” 刘丰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想要骂他不要脸,但发现他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不骂又气不过,于是好容易把气咽下去,指了指他道:“行,那就等晚上或者明天。” 说完之后,看也不看房长安,窝着一肚子火气坐下来,急促地呼吸着,努力平复情绪,但越想越气,同时又有点慌,发现这个结果跟自己预想的剧本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原本要找房长安麻烦的,结果莫名其妙,成了谁来当班长的问题 还没想出法子来,忽然察觉到教室里面的氛围有点异样,抬头一看,就见宋长羡表情淡淡地走进了教室里面来。 【204】碾压的投票 宋长羡不知道在后门外面偷偷观察了多久,至少房长安与刘丰刚刚的大多数对话都听见了,不过走进教室之后,却是没事人一样,很随意地在教室里面扫了一眼,在房长安与刘丰的身上也并没有过多停留,只不过格外注意了一下两人的神情。 房长安神态自若,刘丰却明显有点不安。 理性来讲,基本能还原出事情经过的宋长羡很清楚房长安更适合当这个班长,但即便刚刚看了两人交锋的全过程,从情感上来讲,他其实依旧倾向于让刘丰来继续做这个班长。 原因无他,听话尔! 从开学报道那天开始,房长安给宋长羡的印象就是桀骜,这种桀骜并不外显,但他这些年看多了学生,有一套自己的标准与经验,从那天房长安替宋棠出头,然后被他当鸡杀之后,他就感觉到这个学生内心中有一种超出了这个年龄的笃定从容。 而军训与今晚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地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意味着这个学生来当班长,很大概率不会像刘丰这样听话,而这却是他选班长时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于他而言,班长是一个工具,工具自然没有自己的想法为佳。 如果房长安听话,毫无疑问做事情会比刘丰更有能力,如果不听话,则可能会导致某些事情会超出自己的掌握。 当然,作为一个理性,至少是自认为理性的人,宋长羡并不会贸然地作出决定,至少要给自己一个可进可退的空间。 “宋老师。” 刘丰依旧没能沉住气,见房长安没出声,宋长羡也没事人一样在教室里面溜达了一圈,终于忍不住了,在宋长羡从他桌前经过的时候,站了起来。 宋长羡转身看过来,刘丰道:“房长安上节课课间请假,我去您办公室了,他让龚莉转告了我,刚刚他回来我找他问话,他说我故意报复,想要顶替我当班长。” 宋长羡不置一词,又转身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也站起身来,道:“宋老师,我确实认为我比刘丰同学更适合做班长,刚刚我们两个也就这件事情做了讨论,刘丰同学说如果您同意让我做班长的话,他没有意见。” 宋长羡又看向刘丰,刘丰眼睛与老师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但随即郑重地点了下头,似乎不如此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很稀罕当这个班长一样。 宋长羡走到讲台上,道:“谁当班长,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让谁当,谁就能当好的,这样吧,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彼此之间应该也有了一些了解。”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还有其他人想要当班长吗?” 没有人说话。 宋长羡道:“那投票吧,房长安或者刘丰,不记名投票,你们俩上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房长安与刘丰上去,各自占了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房长安没怎么写过板书,不过底子在,字算不上多好看,但仍有几分飘逸流利之感,相比之下,刘丰的学生字体明显见绌。 “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吗?” 房长安道:“我没有。” 刘丰本来还想要说一些话动员选票,听房长安这样说了,也跟着道:“我也没有。” “那回去吧,大家现在拿出纸笔,写下你们更倾向的当班长的人名字,你们两个也可以投票。”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的一众学生各自拿纸笔,“呲啦”“呲啦”撕纸张的声音里面,还有压低的议论声,但声音都不大。 房长安拿起笔,见宋棠从作业本上撕下一页来,小声道:“分我一半。” 宋棠扭头看他,房长安笑道:“就三个字,一半也写得下了。” 宋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忍俊不禁,又不好意思笑,于是抿着嘴把那张作业纸撕下一半来,一半给房长安,一半自己拿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上了“房长安”三个字。 不知道谁问了句:“老师,要署名吗?” 略有议论声的教室里面安静了两秒钟,宋长羡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如果想写的话也可以。” 有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笑,随即是大范围的小声哄笑,问话的学生大概也意识到问了一个蠢问题,没有再吭声。 “写完交到讲桌上来。” 椅子腿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的声音中,许多学生站了起来,更多学生则直接把自己的“选票”折起来让同学帮忙带过去。 刘丰板着脸,面部表情地走到讲桌上去,把自己的选票放下,还是折起来的。 房长安则当仁不让,直接站了起来,帮周围一大片同学带选票上去,大多数人都折了起来,也有人不折,笑嘻嘻地给他看上面写的“房长安”三个字。 马元、李浩,包括与房长安这几天其实氛围不怎么愉快的刘禹,把选票给房长安的时候,还给他比了下大拇指,小声说了句:“牛!” 房长安拿着一沓选票送上讲桌,重新回来坐下,宋长羡道:“都拿上来了吗?那唱票吧,龚莉和宋棠你们俩来计票,各自帮你们的同桌计票,写‘正’字,一票写一笔,都会吗?” 宋棠跟龚莉都有点懵,不知道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站了起来,上讲台去计票。 “李浩你来唱票,苏璇作为监督。” 李浩和苏璇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讲台前,李浩心里面有点开心,因为没想到居然这样获得了一个跟苏璇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监督嘛,总得离自己近一点才能监督票对不对? 他站在讲桌前,看看苏璇,苏璇也看看他,宋长羡道:“开始吧。” 苏璇拿了两张票打开,递给李浩,李浩接过来念道:“房长安。” “房长安。” “房长安。” 前三张票都是房长安,刘丰的表情不禁有点难堪起来,好在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名字:“刘丰。” “房长安。” “刘丰。” “房长安。” “房长安。”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因为宋棠站在“房长安”三个字下面,几乎手就没有停过,而龚莉站在“刘丰”两个字下面,则大多时间都在站着,偶尔听到“刘丰”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恍然”一样,要慢半拍才能反应过来去写一笔。 班里面共有六十六人,事实上唱票过半的时候,胜负基本就已经没有悬念了,刘丰这个时候一个“正”字还没写完。 随着讲桌上剩下的票越来越少,黑板上面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事实上开学至今,房长安并没有做出过什么“政绩”,导致这种差距主要有两方面的缘故,一方面是刘丰的做法,比如他从开学就一直跟女生们交好,这才一定程度上导致男生们对他印象不佳,加上他刚刚对房长安“报复”——不论到底是不是报复,经过了两人的辩论之后,大家基本都接受了这个定义。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与房长安的两次冲突。 两次冲突之中,其实两人的胜负结果对这次选举的影响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影响和差距都来自于房长安的做法。 比如军训时两人冲突,刘丰“捣乱”,房长安给他特训,而让其他人休息,以及刚刚他所说的“如果我质疑一个同学请假理由不正当,我会自己拿出证据去质疑他,而不是说一句话,就要让这个同学跑来跑去,找同学找老师来自证清白”,这都很能收揽人心。 都上高中了,且能考上市一中的,哪有傻子?选谁更符合自己的利益是毫无疑问的,即便是刘丰的“铁票仓”,也就是他开学后一直关系很好的一些女生群体,也有许多人选择了“叛变”。 六十六张票宣布念完,刘丰这里只有九票,都没凑够两位数,可以说惨的不能在惨了。 “宋老师,念完了。” 李浩把最后一张票放下,外面刚好响起下课铃声,宋长羡点了下头,又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座位,然后走上讲台道:“既然这样,那接下来就由房长安来担任班长,房长安你上来跟大家说两句话吧。” 房长安站起身,宋棠刚好来到桌前,两人一前一后,她进来,房长安出去,来到讲台上道:“实话实话,我初中当了三年班长,高中没想过继续当班长,这活不好干,所以我很能理解刘丰同学。当然了,既然做了这个位置,接下来我肯定会尽力做好该做的事情,不管大家有什么事情,我尽力而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对宋长羡道:“宋老师,我有一个提议。” 果然。 宋长羡心里面不爽,不过脸上不动声色,道:“你说。” “我认为应该在女生里面选一个副班长,这样如果女生那边有什么事情,比较好沟通一点。” 这不是什么大事,宋长羡点了点头,也很给面子:“你觉得谁合适?” 房长安想了想道:“苏璇。” “行。” 外面其他班的同学已经离开,主要是二十四班的同学经过,看到二十三班这边的情况,忍不住往里面瞅,宋长羡也不耽误时间,他有点饿了,很干脆地道:“那就由苏璇兼任副班长,你们俩配合其他班委好好管理班级。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之后,自己当先离开教室,原本坐着的一众学生也都站了起来。 房长安也有点饿了,也就不回座位,准备直接回食堂吃饭,没走太快,很快李浩、马元、刘禹几个同寝室的同学跟了过来,都是一脸兴奋。 “卧槽,房长安你太牛了。” “我特么第一次见开学一个星期,直接把人家班长给抢过来的。” “你没看到刘丰刚刚那表情,笑死爹了。” “他坐在位置上写作业呢,跟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 “我原本还担心投票投不过他呢,没想到居然还不到十票。” “哎哎哎,低调低调。” 几个人似乎早就看刘丰不爽,一个个简直比房长安还开心,到了食堂吃饭的时候还说个不停,与此同时,对房长安的态度也再次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上次军训领队只能说让人看到了房长安不是软柿子,而今天之后,变成了班长,则毫无疑问成为了哪怕不交好,也别得罪的人,分量又有不同。 房长安这边顺顺利利,并不知道此时学校另外一边的广播站里面,朝敏经过慎重的综合的考虑,为了沈墨和王珂好,也为了他好,刚刚作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淘汰房长安! ( 【205】痴情的房长安 广播站负责的两项业务,一个是广播的本职,一个是文学报的兼职,只有朝敏一个负责老师,几年下来,她已经被迫成为了两方面的全能,当然,都是在宏观层面。 广播站内的学生每年都有变动,学生们擅长的领域不同,朝敏的工作侧重点也有不同,最近两年来,她主要负责的方面是文学报,因为广播这方面有人负责,也就是一同与她面试的那个漂亮女生,名叫周瑜。 市一中卧虎藏龙,即便是所谓才貌双全的女生也有不少,如果真要从学校女生里面公开投票选一个所谓“校花”,谁也不知道结果,但毫无疑问,周瑜绝对会是票数最高的几个女生之一。 她也是整个学校里面名气最大的女生之一,其中主要原因,除了形象气质极佳之外,从高一就开始负责校广播站播音,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其他人提起的时候,哪怕有人不认识,说一句“就每天广播的那个嗓音很好听的女生”,也就都知道了。 她今年高三,正准备要去英国留学,接下来时间安排比较紧张,因此今年广播站纳新,朝敏的主要侧重点就是寻找可以播音的女生,来代替周瑜。 经过今天的面试,她心里面其实以及有了人选,接下来就是从三个女孩子里面选一个,不论怎样,都有备选,不愁没有人可以培养,是一个好消息。 这桩心病解决之后,文学报这边反而不是那么着急,不过仍给了她惊喜,两个可以培养播音的女生都是中考满分作文作者,已经让她十分意外了,而关于文学报方面的面试,除了两个中考满分作文的坐着,更有三个新生初中就有稿子刊登在《萌芽》《读者》等杂志上,这一下子让文学报这边的竞争变得激烈起来。 她原本给今年纳新定的是五个名额,播音这边三个女生肯定都要,文学报这边只剩下了两个名额,即便额外加一个,三个也就到顶了。 如此,就要在选定的四个人里面再划掉一个。 朝敏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情感,决定要把她印象很好的房长安淘汰掉,理由也很明确与合理: 首先,房长安的履历比另外三人稍逊,这不是直接认定中考满分作文的含金量更低,而是他们要负责的是文学报,而人家有这方面的经验。 其次,这却是其他方面的考虑,因为房长安与另外两个大概率会负责播音的女孩子关系很好,在询问怎样通知面试结果的时候,两个人都报了他的电话号码。 这让朝敏有点担心,一方面是担心三人在广播站里面抱团,不利于整体氛围,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是在高中阶段,本来就关系很好的男生,再这样经常接触下去,可能会导致房长安跟其中一个发生点什么事情。 虽然并不教课,但整天被学生们“朝老师”的喊,朝敏还是有一点教书育人的观念的,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这两个女孩子,其实也是帮房长安,减少高中走错路的可能。 综合考虑,把房长安淘汰掉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所以经过慎重考虑,她作出了淘汰房长安的这个艰难决定。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来,作为整个广播室里面最受器重,也是为数不多敢跟老师唱反调的周瑜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朝老师,我觉得房长安可以留下。” “首先,我读过房长安的那篇满分作文,写得非常好,不论文笔还是阅读积累,今天面试的那三个新生我还不是很了解,不敢说,但目前负责文学报的这些人,应该都不如房长安。” 参与纳新决定的学生就只有周瑜和秦落两个人,周瑜负责播音,秦落负责文学报,因此听到周瑜这么说,秦落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大自然,不过他今年高二,是学弟,而且周瑜一贯在广播站里面强势,她这样说,秦落也并没有直接提出异议。 “另外还有就是,房长安和王珂、沈墨的关系非常好,这从她们两个人今天面试都提到了中考满分作文的押题,以及最后留号码都留的房长安电话都能看得出来,文学报和播音并不是独立的。” “我个人很看好王珂在播音上面的天赋和发展,如果以后播音主要由王珂来负责,她跟房长安关系好,很多事情上都可以更及时、有效的沟通,这对广播站是有利的。” “当然还有一点,我很喜欢那篇《丹心总有破壁时》,现在这种环境下,敢说爱国、报国的人不多。” 周瑜的父母都是学校老师,一贯有点瞧不上国内,认为国外这里好那里好,周瑜接下来要去英国留学,据说就是迫于爸妈的压力,因此最后这句话多少有点个人的情绪在里面。 朝敏对这些事情是有耳闻的,且与周瑜关系不错,偶尔闲聊,也听她有过抱怨,因此对最后那句有点不大合时宜的个人观点并没有很在意。 周瑜的话虽然主观,但有一定道理,这种道理主要建立在她个人的能力以及旁人对她的认可上,朝敏对她还是很信任的,因此听她这么一说,又有一些犹豫,想了想问秦落:“你觉得呢?” 秦落对房长安的印象不大好,倒不是因为房长安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他对自己讨厌房长安这件事情,是有一点负罪感的,只是这并不影响他在情感上并不喜欢这个热情礼貌的学弟。 任谁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动心,还是极其浪漫的一见钟情,结果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过分礼貌热情的学弟生生给搅和了初见,印象都不会很好。 从私心来说,秦落当然不喜欢房长安通过面试,一方面房长安跟王珂关系很好,这让他有点危机感,另一方面,鬼知道这个学弟进来之后会不会还整天这样热情,到时候想跟王珂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周瑜已经摆明了态度力挺房长安,朝老师也有点犹豫,自己这个时候哪怕反对,也未必就能鼎定结果,说不定反而会得罪周瑜和房长安…… 这样想着,本着谨慎的态度,秦落犹豫着道:“我没有看到房长安的面试,不过跟他说过几句话,印象还不错。”说完之后,又笑着补充道:“就是话有点多。” 话有点多? 朝敏和周瑜互相看一下,都有点意外,不过在正式场合紧张,见了老师紧张,平常活泼、话痨的人也不是没有,也没多关注这个。 朝敏见两人意见都差不多,又想了一下,问周瑜:“如果录取房长安,那淘汰谁呢?” 周瑜想了想道:“杨晴或者王琪琪,她们两个人跟黄远没有什么明显差距,但是我们今年录取的女生有点多。” 朝敏一想也是,播音这边录了三个女孩子,文学报那边要是再录两个女孩子,六个新生里面五个女生,一个男生,确实有点太失衡了。 她又迟疑了一下,道:“那先这样暂定,今天我们都在考虑一下,明天中午决定最终的人选。” 周瑜和秦落自然没有意见,各自离开。 房长安这时候已经在食堂吃完了饭,还不知道他在学校里面某一段轨迹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面做了个翻转,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淘汰的可能。 吃完饭到寝室里面,洗了把脸,闲聊几句话,李浩又要去打球,房长安就不陪着了,与另外一个室友一同回教室,到教学楼下的时候,刚好碰到刘丰迎面走过来,看样子是刚刚准备去食堂吃饭。 刘丰是走读生,不过走读生们在学校里面吃饭也是常事,并不算奇怪。 刘丰显然也看到了房长安,斜睨着瞥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房长安也没去故意刺他,自顾回教室。 一同来的室友等刘丰走了过去,才笑着说道:“刘丰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见人啊,现在才去吃饭?” 房长安笑了笑道:“什么时候去吃饭都是人家的自由,管这个干嘛?” “我觉得就是,你看看他刚刚见了你,连大气都不敢喘,不是班长了,不敢牛了吧?” 这个室友名叫赵梓梓,有点奇怪的名字,个子不高,平常在教室里面话也不多,刚开学的时候大概觉得房长安跟自己一样话不多,都是老实孩子,因此关系倒还不错。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房长安偶露锋芒,他与房长安有点疏远,今天傍晚之后则恢复了此前的态度,同时又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房长安听他这样说,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到了六楼,苏璇正跟两个女生在走廊里面小声说着什么话,似乎是外班的,没什么印象,见房长安走过来,她转头看了一眼房长安,眼神有点古怪,不过很快就转了回去,没有打招呼。 刚刚选完班长之后,房长安忽然提议让她来当副班长,着实让苏璇吃了一惊,倒不是副班长这个职位,而是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出错了,房长安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 否则他为什么要提议自己来当副班长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最合理,那就是这样方便他借着班级公务的名义来接近自己! 从这个角度出发,房长安忽然跟刘丰杠起来,抢了刘丰的班长,说不定都是为了想办法接近自己。 否则为什么之前他一直都老老实实、普普通通,那天军训休息的时候,自己给他送了一瓶可乐,他找自己告白之后,就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苏璇长这么大,并不缺少追求者,却也并没有真的对哪个男生动过心,她一直认为自己是那种不会真的喜欢谁的那种女孩子,但现在稍微有点慌,因为这个房长安跟以前的那些追求者都不一样。 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拒绝他呢? 毕竟还是同学,而且他人挺好的,对自己也挺痴情的,为了自己不惜得罪班长,抢了班长来做,还是在班主任报道第一天就看他不大顺眼的情况下,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如果不是必要,苏璇并不想要伤害到房长安,甚至退一步来说,内心某个绝不肯告诉任何人,甚至自己也不愿意深想,不想面对和承认的念头,如果房长安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等到大学的时候,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她是愿意试着去接受他,给他一个机会的。 但绝不是现在。 因此看到房长安过来,她反而不愿意与他打招呼,装作倾听朋友聊天很投入的样子,心里面却很慌,唯恐房长安控制不住他炽烈的情感,抓住任何机会要跟自己说话……自己要不要理他呢? 苏璇有点为难,不过很快发现不用这样为难了,因为房长安从她身后走了过去,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肯定是故意的……他这几天为了自己做了太多事情,所以反而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话,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而且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苏璇偷偷想着,撇了撇嘴,男生真是幼稚,还不如那天军训跟自己表白的时候坦荡,大大方方地跟自己打个招呼又能怎么样呢? 【206】有良知的渣男 晚自习开始前,一个陌生的男生出现在二十三班教室门前,朝里面喊了声:“刘丰。 刘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站起来,而是说了声:“我现在不当班长了,以后有事不用再找我了。” 对方愣了愣,一脸迷惑地站在那。 刘丰虽然在赌气,倒没有完全抛开这些事情不管,至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让房长安可以听见。 房长安站起身走到前门过去,笑道:“不好意思,我们班刚刚经历了一场变革,我是现在二十三班的班长房长安,请问你是?” “哦,哦,我是学生会的,明天下午六点迎新会节目选拔,在学校礼堂,你通知一下你们的同学,不要迟到了。” “好的。” 房长安压根不知道自己班里面谁报了节目,不过自然不能问人家,于是很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麻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听他这样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手机吗?我回头有事给你发短信。” “有,你记一下号码。” 对方掏出手机来,存下号码,又播了个电话过去,“我叫高德毅,品德的德,坚毅的毅,高二十三班。” “好的,谢谢学长。” “哎,别客气。” 对方转身离开,房长安也转身回了教室,到刘丰桌前,他已经把名单放在了桌上,低头继续做题,好似那东西不是自己放上去的。 “本子是我的,抄完还给我。” 虽然没抬头,但刘丰好似头顶还藏着一双眼睛一样,房长安来到桌前,还没看单子呢,他就不咸不淡地说了声。 房长安拿起来一看,单子上就两个节目,一个是苏璇和宋棠报的隐形的翅膀,一个是梁琪琪报的小城故事,压根也用不着抄。 “还有其他未竟之事吗?” 刘丰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房长安点点头,至于刘丰能不能看到则不在意,扬声道:“明天傍晚六点,迎新会节目选拔,在学校礼堂,报了节目的三位同学辛苦一下,不要迟到了,如果不认识路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带路。” 他前面说的还挺正经,后面这句则让不少人笑起来,因为都知道报了节目的三个都是女生,而且长得还挺好看,至于礼堂在哪里则更是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的,新班长摆明了用心险恶。 还有男生道:“要是我们去报节目班长也给带路吗?” 房长安笑道:“你报吗?你报的话别说带路,我牵着你去都行。” 这个“牵”字含义很丰富,有牵手的意思,也有遛狗的调侃,至于什么时候是溜,什么时候是牵,自然要视对象是谁而定,因此房长安说罢,又惹得小范围内的哄笑,好些女生也忍俊不禁。 “你们如果要去排节目的话,可以请假。” 房长安说着话,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前面的苏璇站起身看了看宋棠,又看一看梁琪琪,俩人也犹豫着站了起来。 苏璇道:“班长,那我们请一节课的假。” “行,如果没有教室的话也可以去操场。” 没人理他,三个女生一块出了教室,房长安则先写作业,他现在没有初中那样的特权,上课的时候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写其他科目的作业,因此还有作业没写完。 退一步说,高中的课程难度毕竟要比初中增加不少,房长安也不敢忽视课堂上的听讲。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房长安出了教室,到楼下去找沈墨和王珂,刚从楼道拐进三楼走廊,就看到俩小姑娘迎面走过来,一左一右,中间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正与两人说着什么话。 房长安立即认出这是下午面试的那个漂亮学姐,不禁有点意外。 沈墨与王珂也都看到了他,都没理他,周瑜边与俩小姑娘说话,边一块往前走,很快也看到了房长安,略有些意外,不过立即意识到他应该是来找旁边两位的。 “这关系似乎不是一般的好啊。” 周瑜心里面悄悄地咕哝了一句,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朝房长安点了点头,转头看看旁边的两位,笑着问道:“他是来找你们的吗?” 沈墨不爱说话,因此开学这几天,王珂已经养成了跟她在一块的时候自己主动代表两人回答问题的习惯,应道:“可能吧。” 沈墨点了点头,表示她的回答很妥当。 周瑜脑袋往两边各转一次,把两人的表情都看到了,问道:“有事的话,你们闲聊,我反正也没有什么正事。”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房长安身前,俩小姑娘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王珂道:“没事没事,不用管他,我们陪学姐说说话。” 她如果搭理房长安,周瑜压根不会多想什么,同学之间互相往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招呼都不招呼一声,就直接一句“不用管他”,这都不是一般的“亲近”了。 周瑜不免在心里面重新衡量了一下房长安与王珂之间的关系,同时迅速地在心里面形成了一个对三人关系的猜测:房长安与王珂关系非常好,要么就是认识的时间非常久,要么就是有一点暧昧,或许不止一点而沈墨则是王珂的好友,因此她也不必去管房长安。 “学姐好。” 王珂的话房长安听得清清楚楚,笑着跟还不知道名字的学姐打了声招呼,对方笑了笑之后,他也不跟沈墨和王珂说话,直接跟着一块下楼。 周瑜见状愈发肯定了心里面的猜测,她对房长安和王珂的印象都很好,倒是没有因为这种猜测而打折扣,毕竟在学生群体里面,对早恋的态度各自不同,到了高中,却已经很少有人因为谁谁早恋而就去否认这个人了,周瑜更不是这种性子,甚至有点羡慕。 她其实也有有些好感的男生,但双方接触很少,也没有准备做出什么行动,接下来估计要以远隔重洋来结束青春期这场不会与人说起的小小憧憬了。 沈墨和王珂被录取已经是定局,房长安这边也基本确定,不过她不准备邀功,也没想过与房长有过多的交集,点头之交可也。 她看重与看好的都是这俩小姑娘,这次找过来,就是想要给她们两个一些“指点”,让她们早点开始去学习和锻炼怎样去播音,早一天上岗,她就能早一点下岗。 虽然情感上有点排斥出国留学,不过既然已经与父母达成了共识,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还是准备全力去做这件事情,因此很希望能早点有人接手学校电台。 “你们两个的嗓音条件都很好,今天面试现场发挥也都很好,沈墨你的共情能力尤其强,这方面比我都厉害,不过你的缺点是嗓音太嫩了,好听归好听,播音可能会让人家误判你的年龄呃,你好像还没满十四岁是吧?那就不是误判,是你确实年纪小,你是上学比较早吗?” “王珂你的嗓音条件非常好,不过也有一点不足,就是普通话还需要多练习,另外,共情能力也不如沈墨,当然这个不算缺点,不是你这方面不好,而是沈墨这方面太厉害。” 周瑜不准备掺和学弟学妹之间的感情问题,她欣赏房长安,却也没有认识了解一下之类的想法,因此只与沈墨和王珂说话,认真地叮嘱了她们一番,又推荐了几篇适合朗读的章,正事做完,就准备离开。 王珂和沈墨在这个漂亮学姐面前都有点拘束,倒不是因为周瑜长得漂亮,毕竟她俩整天互相看着,对美女的免疫力不是一般高,主要是因为人家是学姐,而且还是今天面试的考官之一,因此等周瑜说完了,王珂才小心地问道:“学姐,那我们面试都通过了吗?” 周瑜笑了笑道:“没通过的话,我来找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王珂与沈墨像是一眼,都喜形于色,不过沈墨如今性子有点清冷,哪怕开心,喜色也只是略略一闪,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本清清淡淡的模样。 周瑜看了一眼满脸欢喜的王珂,有点明白她为什么开心,她跟房长安不同班嘛,一同进入了广播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多接触了,这样想着,故意逗她道:“不过我主要负责电台的事情,学报哪里不大清楚,所以我只知道你们两个都通过了,这个学弟就不大清楚了。” 俩小姑娘同时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倒是很淡定,压根没想过自己被淘汰的可能,笑了笑道:“没事,反正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给你们俩写章嘛。” 下午面试时候房长安的表现,以及他与王珂之间的关系,都能够排除房长安不在意能否通过面试的可能,因此他眼下的样子,只有“很有信心”这一种解释,周瑜看着,心里面忽然有点期待如果自己没有对朝老师淘汰房长安的提议做出反对,到时候俩姑娘被录取,房长安被淘汰,他会是什么表情。 她莫名地觉得有点惋惜,不过也不至于为此而去改变立场,笑了一笑,把自己这个有点促狭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好啦,我先走了,你们聊吧,有事情随时来找我。” 在操场里面走了一圈,周瑜提出告辞,俩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挥挥手与学姐道别,目送着周瑜高挑婀娜的背影走上天桥,才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长安。 周瑜刚刚一直走在俩姑娘中间位置,她刚走掉,房长安趁机上前补位,也站在了俩小姑娘中间。 没走过来之前就觉得这位置寓意很好,左拥右抱,但刚说话,就发现这样太累了,因为说话的时候两边都得兼顾到,要一碗水端平,就不能只看着一边。 他又没有孙悟空的本事,只好说话的时候左右转动脑袋,看起来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玩具,“跟你们说一个好消息。” “嗯?” 俩小姑娘一左一右地看过来,房长安发现这样亚历山大,看谁多一眼都怕有误会,干脆上前走几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俩,又倒退着拉开了一点距离,可以同时把两张脸都看在眼里面也不用担心她俩觉得自己多看谁一眼了,才终于觉得踏实下来。 没办法,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渣男总会难免时不时的心虚。 【207】三个人的关系 俩小姑娘都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房长安清清嗓子,这才说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镇二中威压当代,连续蝉联三年全校第一,2006年黄南集镇中考状元,2006年云龙县中考状元,在学校人称长安哥,进入市一中之后哪怕想要低调,最终也不得不扛起大梁,再次担任班长的你们的长安哥哥。” 沈墨跟王珂先是对望着,似乎要彼此确认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老毛病又犯了,随即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有点明白了过来,王珂问:“你们班的班长不是那个谁谁嘛,你怎么又成班长了?” “没办法,我也不想的,但他不许我请假去面试,我面试是为了什么?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不仅关系到广播站的兴衰,更关系到你们俩接下来三年能不能在广播站里面快乐的学习锻炼,我能缺席吗?但他居然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能忍吗?于是一不小心,就把他的班长抢来了。” 俩姑娘同时忽略了他的扯淡,但都很耐心地等他吹嘘完,随即沈墨问:“他是不是故意找你麻烦呀?” 王珂则道:“这里是市一中,你不要太过分呀。” 俩姑娘对他的心情并无两样,但对他的印象却有一定差异。 于王珂而言,从初一相识的那个夏天,他说出那句“让他们给你道歉”开始,他在她心里面的形象就开始树立了起来,此后三年同学,几乎称得上朝夕相处,她对房长安的信任是全方位,甚至是有一些盲目的。 而对于沈墨,她相处最多,也是她如今对房长安印象中占比最多的,仍是那个初一时候穿着旧衣服、白净瘦弱的小男孩,坚强懂事,贫苦可怜,尤其是去房长安家里、体验食堂、卖包子三件事情,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也因此让她更加能够感受到他送给自己的一颗糖果有多么珍贵。 如今的房长安家境已经大为改善,人也长得高高大大,但在她心里面,仍是那个需要她每天带牛奶和零食给他,努力想要吃饱饭的小小少年,尤其是他现在一个人来到市一中,是相对弱势、关键时刻需要自己来挺身保护的。 所以同样的关切,面对同样一件事情,两人却是一个担心房长安受欺负,一个担心房长安欺负人,截然相反。 “没事,我又不欺负人,也不会被人给欺负的。” 两人话说完,房长安就把握到了她们各自的想法,笑了笑说着,正准备顺势说一些比较能树立形象的话,倒着往后走,看不到脚下的情况,忽然觉得像是被什么给绊了一下,重心失衡,仰天就往后倒。 好在身手敏捷,屁股往后一撅,努力稳住重心,双脚蹬蹬蹬地往后飞退出好远,跟练轻功似的,好容易勉强站了起来,脚下还没稳住,就觉得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子,同时听到女孩子“啊”的一声惊叫,嗓音居然有点熟悉。 他借着撞到身后女孩身子的反作用力,总算勉强站住了,转过身一看,操场上光线比较暗,好在刚刚从天桥那边过来,是靠近初中部的一段,距离路灯比较近,昏黄的光线中,看清楚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被他撞倒的人是宋棠,旁边苏璇和王琪琪已经把她扶了起来,这边是操场一个角落,三人显然一直在这里练歌的。 所幸这边也铺了塑胶,宋棠虽然被房长安给一屁股撞倒,摔了一跤,但并没有受伤。 “房长安,你干嘛啊?” 王琪琪与房长安并不熟悉,连话都没说过,因此只关心宋棠,倒不好意思直接指责房长安,苏璇就没有这份顾忌了,甚至因为知道房长安喜欢自己的事情,莫名其妙地似乎觉得比普通同学更觉得有一层亲近,语气也就有点冲,毕竟越亲近越大客气嘛。 “宋棠,你没事吧?” 她刚抱怨完,房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墨与王珂也都小跑着过来了。 宋棠已经站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有点意外于会在这里碰到房长安、沈墨、王珂三人,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恬淡的微笑,“我没事。” “吓死我了。” 苏璇见宋棠无碍,松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胸口,对房长安嗔道:“你也是真的,大晚上的,干嘛呀?一个黑影忽然就扑到宋棠身上,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她咕哝着抱怨,随即发现氛围好像有点不大对劲,房长安有点尴尬地重复了道歉的话,刚刚跟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女孩子都没说话,但能感觉到似乎不大高兴,或者说,对自己有一些敌意? 沈墨与王珂确实都不大开心,房长安忽然撞到了宋棠,两人同样意外和吃惊,也被吓一跳,哪怕宋棠没事,仍是房长安有错、理亏,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宋棠没说什么,沈墨作为宋棠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这个不认识的不知道是谁的女生叽里呱啦就数落房长安一顿,她俩当然都不乐意了。 如果是宋棠说房长安,那是应该的,谁让房长安撞了她呢?活该! 如果是自己或者沈墨或者王珂,说房长安,那也是没问题的,谁让他撞了宋棠呢,活该!当然如果撞了别人,同样也是活该! 可你凭什么这样说房长安啊? 俩姑娘心里面都不大舒服,不过也知道人家跟宋棠一块在这里,又认识房长安,大概率是二十三班的同学,关心宋棠、数落房长安,也挑不出问题,因此心里面不舒服归不舒服,都没有出声。 房长安刚刚一路倒退着踢着两只脚过来,是撅着屁股的,因此略矮,她比房长安个子也矮,其实也是被房长安一屁股撞在了屁股上,少女心态,难免羞涩,一直都不好意思看房长安,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随即暂时忘却了羞涩,留心观察了一下沈墨与王珂的神态,心里面微微一沉。 沈墨关心她的长安哥哥,这是肯定的事情,但王珂的表现也不像是普通同学啊 她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撞了一下,居然撞出来这样一个局面,心里面本来就有事,一时间没有说话,打算还是要继续贯彻“少说话、多观察”的既定方针。 房长安再次表达了歉意,随即发现了气氛不大对劲,很快发现了缘故,这时候自然不好去苛责苏璇什么,笑了笑移开话题:“你们还在练歌呢?怎么样了?” 在场与房长安最陌生的王琪琪显然也发现了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主动说道:“练了好久,感觉好一点了,但是还是没有多大信心。” “没事,反正我们班只要有节目参加,让宋老师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要是每个班级都有节目选上,那迎新会得办多久?只要我们的目标定的足够低,就不会有失望的情况出现,重在参与嘛。” 房长安说着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只有王琪琪一个人很给面子地笑了笑,他也不觉得尴尬,道:“差不多该上课了,先回去吧。” 他的本意是你们三个走你们的,我们三个走我们的,结果王琪琪显然没弄明白情况,闻言点点头道:“那走吧。” 房长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有宋棠在,原本大概率也是一块回去的,想分开都难,就这样吧,反正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苏璇难道还能把自己给她表白的事情说出来? 就算说出来,自己也可以解释清楚,这是策略,又不是真的告白。 以自己往日积累的人品,想必不管是在王珂还是在沈墨那里,这点信任肯定都是没有问题的。 宋棠不好丢下新同学,与沈墨和王珂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一下,然后跟苏璇、王琪琪往前走,沈墨与王珂跟在她们三个后面,房长安快走了两步,很熟练地跟了上去,三人并肩一块走。 这回不想也没办法走中间,选在了王珂身旁,因为上次溜达是走在沈墨旁边的,要把一碗水端平当渣男真的累啊! 几个女孩子都没说话,房长安坦坦荡荡,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遮掩要表现的,因此也不说话,不过很快意识到就算自己再坦荡,也没必要让氛围这样尴尬。 他正要开口,走在前面的苏璇忽然回过头来,问道:“沈墨,我听人说你转学来市一中前就跟房长安认识,是真的吗?” 沈墨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认识自己,眉头微微蹙了蹙,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的,但是不想多说话去问,于是只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苏璇笑了笑,随即看向王珂,在天桥台阶上站住了,朝她伸出一只手,展颜笑道:“你好,我叫苏璇,是二十三班的学生。” 苏璇个子不是很高,如今一米六出头的样子,不过这时候在往天桥上面走,她往上面站了两层台阶,就比王珂更高了,伸出手也是居高临下。 王珂虽然因为刚刚的事情有点不大喜欢这个苏璇,不过人家笑着伸出手来,她也不好意思板着脸,因此也露出了一些笑容,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道:“我叫王珂,十一班的。” 苏璇笑了一下,又指了一下王琪琪:“我们班同学,叫王琪琪,成绩很好。” 王琪琪朝沈墨和王珂笑了笑,俩小姑娘也回以微笑,算是都认识了。 房长安见并没有什么恶俗发展,略略松一口气,笑道:“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聊,先下去。” 他说着当先往前走,却见苏璇站在原地不动,居然作势要跟沈墨和王珂聊天的样子,俩姑娘不好意思也没准备拒绝,于是干脆地把房长安抛弃了,跟着苏璇一块走后面,房长安撇撇嘴,自己跟着宋棠和王琪琪走前面。 “不好意思啊。” 他也没什么话要说,索性单独地又与宋棠道了个歉,“我刚刚跟她俩说话呢,倒着走呢,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他刚刚回头看了,没发现塑胶跑道上有什么东西,鞋带也没有散,很大概率是自己的鞋子绊住了脚,但这样说会显得自己有多傻,因此还是把责任推给了跑道。 宋棠听他这样说,好似后臀刚刚被撞的地方随着这句道歉而格外凸显出了存在感,脸颊不由自主地热了热,忙道:“没事没事,也没受伤。” 房长安压根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只知道挺软的,自己屁股没撞疼,宋棠没受伤,又是熟人,因此也没在意,说完之后,偷听后面三人聊天。 苏璇问:“王珂你跟沈墨怎么认识的啊?” “我跟墨墨还有房长安,我们都是初中同学。” “哦你们关系都很好呀!” “我们俩以前是前后桌,经常一起玩。” “我还以为是同桌呢。” 王珂抿嘴笑了笑,没有多说话,苏璇又笑道:“那你们跟房长安很熟吗?” 沈墨照例不说话的,王珂也照例做两人的发言人,道:“还好吧,墨墨初一的时候跟房长安同桌,我初二初三跟房长安同桌。” “那难怪。” 苏璇有些恍然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即见沈墨和王珂都看着自己,笑着解释道:“你不知道,沈墨转学过来之后,很多男生都喜欢她,想要跟她套近乎,但是她谁都不理,好多人都说她像冰美人,平常玩的比较好的就只有程娟和宋棠,然后这次开学嘛,忽然就跟你和房长安关系也亲近起来,很多人就都觉得奇怪,还有好多男生在打听她跟房长安的关系呢。”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对沈墨笑道:“前几天还有男生托我找机会问问房长安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沈墨似乎“哦”了一声,声音很轻,一点也没有好奇的意思,王珂却是眨了眨眼睛,看看沈墨,看看房长安,然后再看看苏璇,“那他怎么说的?” 苏璇没回答,抬头往前看房长安。 沈墨和王珂也都跟着看房长安。 房长安也没装傻,回头看过来,无视苏璇,看看沈墨,再看看王珂,然后翻了个白眼:“你跟我什么关系,她跟我就是什么关系。” 同样一句话,听在五个女孩子耳中含义各不相同,不过整体却分为了两个派系。 王琪琪、苏璇、王珂都属于“普通同学”派系,认为房长安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与两个女生都是普通同学关系,但其中具体含义又有差别。 王琪琪认为这是房长安为了表明清白的反问,意在表明都是普通同学关系,并没有早恋倾向。 苏璇对这句话的理解与王琪琪大体类似,但是却认为房长安说的这句话并不重要,他要表达的意思也并不在这句话里面,这里又可以分为两个方向: 其一,房长安撒谎,他喜欢沈墨,或者喜欢王珂,这句话的意思是跟两人都是普通同学关系,但实际上不是,至少在他心里面不是,或者希望不是。 其二,房长安没有撒谎,他不喜欢沈墨,也不喜欢王珂,更不喜欢被人误以为他喜欢她们其中的一个,所以他用一种有点轻挑甚至有点容易被当作在调戏女孩子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原因是他真正喜欢的人,也就是自己在场,他害怕自己误会,他急了! 王珂却是想到了暑假自己生日那天,房长安跟自己说过的话,牵手之后,他说这样不好,为了对自己更好,也为了两人以后能更长久、幸福的在一起,他们要重新恢复成为普通同学关系。 房长安说这句话,是在向自己解释他跟沈墨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也是在暗示自己跟他其实并不仅仅是普通同学关系,应该也有一点调戏的意思这次从回学校的车上,他一路都牵着自己的手,又捏又摸,还跟自己靠在一起睡觉这怎么会是普通同学关系呢? 小姑娘悄悄红了脸,咬了咬嘴唇,在心里面偷偷地这样想。 沈墨是看到了房长安与王珂牵手的,他又牵了自己的手,而且两次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除了同学之外,肯定跟牵手还有关系,都是牵过手的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可以同时牵两个女孩子的手呢? 小姑娘撅了撅嘴,也在心里面偷偷地想,有点纠结,有点委屈,有点幽怨。 宋棠是表情最淡定的一个,也是心里面情绪波动最大的一个,她觉得自己似乎接近了房长安的真实面目,却又担心这是误会,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怎么可能呢? 【208】长安哥哥喜欢我(元宵节快乐) 几个人心情各异,下了天桥往教学楼走过去,王珂率先开口,找苏璇问起了房长安又变成了班长的事情,苏璇于是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她并未有对房长安做出比较明显的褒奖,以免房长安误会了,认为自己也对他有好感,尽量用旁观者口吻复述了一遍罢了。 宋棠和王琪琪也偶尔说几句,但并不多,尤其是宋棠,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基本都不怎么说话,被人问起才说一两句。 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刘希言与人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似乎像是从食堂过来的,远远地看到了沈墨,与刘希言同行的两个男生有点调侃的意思,撺掇他来打招呼。 刘希言报道那天被沈墨当着房长安的面拒绝,觉得有点伤自尊,自那之后都并没有再去纠缠过沈墨,然而终究少年心性,情绪慢慢冷却下来之后,仍是喜欢和思念占据了上风,早在军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在纠结着什么适合再去找她了,为了面子强自撑到了现在,已经觉得十分辛苦。 如今有缘巧遇这么大的校园,这么多的班级,这么多的学生,两个人居然能碰到,不是有缘是什么? 佳人在前,压抑许久的思念霎时间涌上来,刘希言哪里还能绷得住,何况还有“都是他们撺掇”的借口来给自己的自尊做一个交代,于是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就走了过去。 他成绩不算很好,数学却一直都是出类拔萃的,还拿过奥数竞赛的奖项,简单的直线问题自然不在话下,走到沈墨等人前往教学楼的直线方向前方站住,有点守株待兔的架势,等他们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大概为了表明自己并非是很有目的性的来找沈墨当然这也就是自己心理层面的自我安慰并没有一直盯着沈墨看,反而故意不去看她,站住之后,这才露出随意、温和又掩不住紧张的微笑,转身看向人群中的沈墨。 这边房长安他们六个人,除了王珂与王琪琪并不认识之外,其他四个人也已经看到了刘希言,同样都明白他是来找沈墨的。 房长安带着笑意看了眼沈墨,小姑娘也正看过来,目光接触,她眸波一闪,抿着嘴唇移开目光。 王珂也因为苏璇、宋棠和房长安的目光而隐约意识到了前面那个人似乎是来找沈墨的,也转头看过来,目光与沈墨一触,然后滑到了房长安这边。 房长安很无辜地看着她。 王珂鼓着腮帮、嘟着嘴巴转过头,然后翻了个白眼。 从刚刚关系延续过来的微妙氛围之中,一群人走到刘希言前方,刘希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紧张了几分,“沈墨” 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沈墨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对王珂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说句话。” 王珂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沈墨说完之后,又看了眼走在前面往后看过来的房长安与宋棠,宋棠用一种疑惑和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房长安反而最淡定,只是朝她笑了笑。 沈墨也笑了一下,示意宋棠安心。 房长安也跟着看了眼刘希言,后者一脸惊喜,见房长安看过来,表情之中又透露出几分胜利者的得意,接着高傲地收回目光,懒得再看这个失败者,目光热切、惊喜地看着沈墨道:“沈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啊?” 沈墨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说话,稍微打量了一眼周围,见房长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刘希言的同学里面也有人是她初中的同学,距离也比较远,这才看向刘希言,说道: “我其实刚刚准备直接走过去的。” 刘希言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她说这句话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也跟着这句话往下沉去,头脑都有点懵,但还是清楚地看到沈墨站在面前,清楚地听见她说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会让你很难堪。我们是同学,你人不坏,如果不是非要如此,我也不想让你难堪,所以我让他们都走,然后跟你说这些。” 还没满十四周岁的小小少女站在教学楼前,空中的星星与月亮并不明亮,因此教学楼的灯光就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远远望去,教学楼称得上灯火通明,但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光线仍是朦胧灰暗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太好,她的眸子、容颜,乃至于包括她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一样,成为这个时候刘希言视野里唯一的存在,璀璨耀眼,冷酷无情。 “我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你。” 刘希言一直往下沉的心终于因为这句话而稍稍减缓了下冲趋势,却在下一刻以更大的加速度往下沉去。 “以前你经常找我,并没有给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扰和影响,当你不存在就行了,但之后你再这样,可能会对我造成比较大的影响,如果那样的话,我可能” 沈墨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表达不大准确,停顿了一下,然后纠正说:“应该是应该我重新说,如果那样的话,我应该会讨厌你的,而且很讨厌。” “我不想讨厌你,因为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不应该被讨厌。”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可能会弱化刚刚那番话的杀伤力,也显得有点态度含糊,她又补充说道:“可是你如果继续像以前那样的话,我真的会讨厌你的。”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会很难受,但是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发生的,现在不难受,你以后可能会更难受总之,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希望你能放弃。” 刘希言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好似身体都不存在了一样,意识寄存于虚空之中,脑海里面维持着的一线清明只能让他努力消化掉这番话,并且努力思索化解的办法。 “我” 刘希言怔怔地看着她,随即听到旁边教学楼传来“叮铃铃”的上课铃声,这让他空白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在周围稀疏的往教学楼跑去的身影之中望着眼前自己喜欢了整整两年的女孩子,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了压情绪,说道:“我我为之前的举动向你道歉” “不用。” 沈墨摇了摇头,“只要之后不再那样就好了。” “我” 刘希言有些话想要脱口而出,但到了嘴边的时候,还是又重新斟酌与组织了一遍,才说了出来,“我可以等,我可以不打扰你,等高考完,到了大学” 沈墨面容清冷,没有太多外显的情绪,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嗓音清冽,又有一点软嫩嫩的感觉,十分悦耳,话语却像是一把刀,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刺穿对方的心脏:“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你” 刘希言彻底愣住,如坠冰窟,“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墨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热,但习惯了淡化情绪表达,表面上其实看不出来任何这种羞涩,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犹豫地点了下头。 刘希言愣楞地望着她,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喉咙、心脏都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即被巨大的惊慌和无措所笼罩,终于像是重新恢复呼吸一样吸了口气,没能气息喘匀,便急忙说道:“你你再考虑一下”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了。” 沈墨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完,然后看着刘希言骤然灰暗的眼神,停顿了一下,嗓音很轻地道:“我刚刚说过,你人很好这不是给你发好人卡,是实话,你以后会遇见一个你喜欢,也很喜欢你的女孩子,到时候你们或许会因为沈墨这个名字而闹一些小的别扭,吵一些很快和好的架,但那都跟我无关了,就跟那时候的我与我喜欢的人做什么,也与你无关一样。” “我” 刘希言还是不甘心,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怎样挽回,因此拼命地再心里面压榨自己的大脑,但任凭大脑如何疯狂运转,也找不到任何办法。 因为这本就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与聪明才智无关。 沈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说完话立即离开,而是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刘希言,等了一会儿,又轻声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刘希言望着她,发现这种此前他几乎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反应的事情真实地发生之后,自己固然是很难受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天没有塌,世界没有颠覆,生活还在继续。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应该有五分钟了吧? 没想到有一天沈墨会因为自己而迟到更想不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沈墨静静地望着他,刘希言看着她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和未脱稚气遍已经足够清丽脱俗的容颜,很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多要说的话都已经这种情况了,说什么还有意义吗? 他迟疑着,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不甘心的情绪,于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盯住那双以往稍一接触就心慌移开的明眸:“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问完之后,又担心会惹她不快,于是赶紧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 沈墨抿着嘴唇,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刘希言发现她在笑,哪怕是眼前这种情况,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一瞬间觉得很开心很放松,却又在下一刻感受到了这开心之后的苦涩。 沈墨看着他的神情,脸上的笑意随之敛去了,不过跟着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甜甜的微笑,那一刻刘希言觉得她连眼神都是甜甜的如果这一刻她想到的人是自己,他觉得自己可以为她去跳明理湖,没法自己上来仍然心甘情愿那种。 可惜能让她想到都忍不住从心底里面觉得欢喜和甜蜜的那个人,很显然不是自己。 沈墨轻声道:“因为遇见他的时候,我比较好骗。” 刘希言因为这个答案有微微的失神,随即涌出的是一种无力感,不甘自然仍是有的,想要进一步追问是谁,但并没有说出口。 沈墨观察着他的表情,微笑着道:“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刘希言很想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哪怕多相处十秒钟也是好的,但最终在她注视下露出了一个学着电视剧里面男主角,但完全不潇洒的笑容:“好。” 顿了一顿,心底里面仍有一种情绪在作祟,他又说了句:“再见!” 用这句话给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和暗恋告别。 沈墨似乎洞察到了他这种心态,微微偏着脑袋朝他挥了下手,浅浅一笑,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刘希言看着她的身影走进教学楼,下意识地抬脚,准备回教室,但脚抬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转身走向了明理湖,在湖边的走廊上吹着清凉的晚风,怔怔地出神。 沈墨回到教室里面,班上不少同学都抬头看着这个迟到的漂亮女同学,她悄悄抿着嘴唇,脚步很轻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王珂见她回来了,拿着钢笔在本子上写了句话推了过来:“那个人是谁啊?” 沈墨写字回:“初中同学。” 王珂继续问:“他喜欢你?” “嗯。”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不可能,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哦。” 两人问答的时候,其实都并没有别的心思,但问答结束之后,对视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都像是心虚的样子转过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沈墨想的是:“王珂也喜欢长安哥哥,但是长安哥哥喜欢我早晚都要跟她说清楚的,到时候她肯定很难过怎么办呀?” 王珂想的是:“沈墨也喜欢长安哥哥,但是长安哥哥喜欢我早晚都要跟她说清楚的,到时候她肯定很难过怎么办呀?” 【209】第一张三人照 房长安虽未亲眼见到,不过沈墨会与刘希言说什么,其实心里面大概是有数的,而她单独与刘希言说的缘故同样不难猜。 这让他心情有点沉重,因为与沈墨的做法相比,他的行为无疑显得有点……或许不止一点,卑劣。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如果像墨墨对刘希言那样对她,她该有多伤心啊?我怎么舍得?再说了,这也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房长安在心里面如此安慰自己。 至于为什么是拒绝沈墨而不是拒绝王珂,却与选择、喜欢谁没有关系,很单纯的就是因为“我如果像墨墨对刘希言那样对珂珂,珂珂该有多伤心啊?我怎么舍得?再说了,这也肯定不是墨墨想要的结果……”的理由有点牵强,安慰的效果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毕竟拒绝王珂,沈墨固然也会感到难过,却是她认定的结果。 否则她难道希望被自己拒绝的人是她自己吗? 在结果明确的情况下去找理由,论据是否充分、真实并不重要,逻辑合理,能成功地推导出想要的结论才是最重要的,某些情况下也可以牺牲逻辑的合理性。 究竟更喜欢谁反而并不重要……啊呸!说好的要一碗水端平,自己怎么会更喜欢谁呢?明明都是一样喜欢的! 如果不一样,不就是能做出选择了吗? 如果能做出选择,我怎么会不做选择呢? 我明显不是那种人嘛! 房长安坐在教室里面很无聊地乱想着,宋棠见他出神,似乎误会了他在想什么,拿了自己的本子从反面打开,写了句话推给他。 这是跟房长安学的。 “沈墨应该是要拒绝刘希言。” 房长安看罢,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写道:“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在想什么? 宋棠心里面下意识地掠过这个疑问,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哪怕知道大概率会是这样,心里面也忍不住担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其实也有点心事,刚刚从操场回来的路上,房长安说的那句关于关系的解释,或者说调侃,让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房长安不会是想脚踏两只船吧? 她起初觉得这很有可能过,但很快又理智地否决掉了这个可能性,因为脚踏两只船往往都是利用两个女孩子彼此不知道对方存在而进行欺骗,可沈墨与王珂非但认识,而且同班同桌,这种情况下,如果一方跟房长安确定关系,另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墨与王珂的关系很好,又是同桌,两人每天做什么事情对方几乎都知道,房长安又怎么去避开其中一个而与另一个去做什么呢? 宋棠想不出答案,但事情反正也不必着急,房长安又不可能马上把沈墨给骗走了,再说还有王珂在“制衡”呢。 她随即又想到了房长安与沈墨、王珂一同报了广播站的事情,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面试,不过反正面试都已经结束了,而且广播站也有很多人,问题不大。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房长安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房长安同学,你与王珂同学、沈墨同学都已被我校广播站录取,请准备一寸免冠照片两张,今天晚自习第二节课前交到校广播站办公室,并请转告沈墨、王珂。” “收到!” 房长安迅速做了回复,然后回寝室洗洗刷刷,睡了一觉,又跑篮球场打了会篮球,依旧一个球没进,纯打酱油,在公厕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到十一班去找人。 沈墨与王珂都在教室里面,见他在窗外喊人,都站了起来,走出教室,十一班不少同学都已经认得房长安——动不动就过来把班里最好看的俩女生喊出去,想不记住这个人都难。 见俩女孩又都站起来,好几个人就直接往窗外看过去,见果然又是这货,几个男生的眼神不免带着打量和审视的意味,不过虽然算不上友好,总算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敌意之类。 “怎么了?” 俩小姑娘一前一后从教室走出来,在门口完成了并肩,默契的就跟双胞胎似的,然后照例是王总发言人讲话。 下午有体育课,房长安刚刚去打球前换了篮球服,没有再换回去,预备下午就穿这身衣服上课。 青春发育期是人生最最适合锻炼的时期,房长安三年坚持,如今已经初见成果,虽然称不上壮硕,但身材修长强健,肌肉线条流畅,而且皮肤很白,穿着篮球服将身材展露出来,还是很有看头的。 这种着装王珂肯定见过的,不过也已经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房长安又长高不少,自觉应该更养眼,沈墨更是头一次见,因此他见俩小姑娘出来,不急着说正事,先比划了一下手臂肌肉,很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好看不?” 俩小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房长安也没指望她俩能夸自己,毕竟两个都在,正正得负,要是只有一个在还差不多,显摆完了,说起正事。 俩小姑娘昨晚就都知道了自己被录取的事情,对这件事情不算意外,不过得了确切消息,还是都心里一定,都露出些许喜色,至于开心的缘故有多少是为自己,有多少是为别的,那就只有你知我知他知了。 “当然,我们三个都会通过面试的事情,其实面试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个不重要。” 房长安确实没想过自己会被淘汰的可能,过来为了两件事情,一个是见面,一个是照片,面试通过真的没放在心上,说的也是理直气壮,本来嘛,劳资一个重生者去面试高中广播站,还能被淘汰的,重生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那边说让交两张一寸照片,晚自习第一节课间交——嗯,短信在这,你们瞅瞅,这意思是晚自习开始前也可以交不?” 俩姑娘看了看,也拿不准,房长安道:“那就晚自习下课去吧,你们有照片吗?” 沈墨点点头。 王珂点点头。 房长安撇了撇嘴,“就我一个人没有啊?我还想叫你们一起去拍呢,说起来我们三个还没有一起拍过照呢,要不去拍一下?” 沈墨看看王珂,王珂看看沈墨,然后同时摇了摇头,“不去。” “那你们俩拍,我自己拍证件照。” 房长安叹了口气,“你们俩好像也没有一起拍过照片吧?” 王珂道:“有啊,我们初一的时候就一块拍过大头贴,还有暑假里面也拍了。” 沈墨点点头,表示王珂说的对。 房长安睁大眼睛道:“我怎么不知道?” 王珂嘟着嘴道:“我们俩拍照,干嘛要你知道啊?” 沈墨又点点头,表示王珂说的依旧很对。 “这都两三年了,你们俩都长大了,也该重新拍了。” “嗯……” 王珂转头看看沈墨,沈墨也看看王珂,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王珂于是又回头对房长安道:“那好吧,等下课我们一起去。” 沈墨道:“我得回家拿照片。” 王珂想了一下,“那要不你先回家,我们在照相馆等你。” 沈墨点了点头,然后俩人一同看房长安,王珂问:“还有事吗?” 房长安摇摇头。 王珂于是挥了挥小手,转身回教室,沈墨也跟她一样挥了挥小手,一块回教室。 房长安看着俩小姑娘,觉得有点怪怪的,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哪里怪怪的,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多耽搁,回了教室去。 体育课是下午第二节课,第一节课排队列,房长安提议了一句可以按照军训队列,体育老师倒也没反对,于是直接按照军训队列排好,围着操场跑了一圈,教热身动作,大概过了半节课解散,剩下半节课有的坐在观众台闲聊,有的溜达着闲聊,房长安他们几个则在天桥与初中部之间的大篮球场去打球。 第三节课之后,房长安先下楼去找俩小姑娘,下课的人群之中,沈墨和王珂挽着手臂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看起来很亲密,房长安却隐隐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氛围,不禁多打量了她们一眼。 俩小姑娘见他不动,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径自往前走过去,房长安于是跟过去,见沈墨跟着王珂一块下楼,奇道:“你不等程娟和宋棠吗?” 沈墨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抿了下嘴唇,“我拍完照再回家拿一寸照。” 意思就是说一块吃饭? 房长安瞬间明白俩人之间古怪氛围的缘故,不过一句话也不敢提,反正沈墨这样说,肯定是课间已经与程娟说过了,咳了一声道:“那也好,反正也用不了多久,肯定来得及。” 沈墨轻轻“嗯”了一声,跟着王珂走在前面。 照理来说,今天该走在沈墨这边了,不过房长安凭借着本能的一丝隐隐的预感,很谨慎地选择了走在后面,没有贸然上去跟她俩并肩一块走,心里面默默地告诉自己:“小心无大错,小心无大错……诸葛一生唯谨慎啊!话说诸葛亮娶了几个媳妇来着?” 走出教学楼,房长安依旧谨慎地不怎么说话,俩小姑娘则已经开始小声咕哝起来,不知道在说什么,明知道房长安在后面跟着,也没有人转头跟他说一句:“你走快一点呀!”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地继续按照轮换,挨着沈墨这边走了。 依旧是上周吃饭的小餐馆,三人占了个小桌,俩小姑娘对面坐,房长安则添了一张凳子,坐在过道上,一份番茄炒鸡蛋,这是上周王珂说好吃的,一份酱爆茄子,这是上周沈墨吃的比较多的,还有一份扦子丸子汤,这是房长安以防万一,如果她俩不让自己吃,留给自己吃饱饭的。 要四个馒头,预备的是俩姑娘一人一个,自己两个,但没够,又加了两个,他一个,俩妹子一个。 三份菜基本扫光,房长安拍拍肚子,笑道:“三个人刚刚好。” 他想说的完整版应该是“三个菜三个人刚刚好”,不过习惯性地省略了部分累赘表达,导致这句话似乎可以往另一个方向去理解。 俩小姑娘听完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的房长安咳了一声,起身到隔壁小卖铺拿了瓶矿泉水,为了保险,没敢拿太冰的,从冰箱里面找了一瓶刚放进去不久的,然后过来又找了三个一次性杯子,一瓶水分三杯倒完。 其中两杯水位持平到了几乎可以拿量杯去测的程度,房长安把这两杯倒好之后,示意她俩自取,然后把瓶子里面剩下的水倒进空着的第三个杯子里面,稍少,拿起来一口喝干净,随即起身付钱。 付完帐之后,他自己先一步走出了小餐馆,迎着夕阳伸了个懒腰,随即微微叹了口气。 两个小姑娘挽着手臂出现在他身后,房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强忍着没去看桌上的两个杯子,沈墨与王珂迎着他的目光对视了约莫一两秒钟,随即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沈墨没说话,王珂则嘟着嘴小声咕哝了一句:“小气鬼!” 房长安笑道:“还渴吗?我去给你买。”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抬着下巴扭头看向一边,“不需要。” 房长安笑了笑,见沈墨也在看着自己,笑道:“那给你买?” 沈墨也轻轻哼一声,抬着下巴扭头看向另一边,“不需要。” “那走吧。” 学校旁边两家照相馆,一家往北走,一家往南走,房长安选择了往南,因为这样沈墨回家比较近。 灿烂斜阳洒在学校门前的这条街上,光影在接到中间偏东的位置分界,三人行走时,房长安在最西面,半个身子被阳光拉长,行走之间,两个小姑娘的影子偶尔显出,偶尔被遮挡住,偶尔也会汇成一人。 两侧摊贩小店林立,路上学生往来不息,三人不知不觉又恢复成了并肩而行,沈墨走在中间,房长安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没开始落山的太阳,忽然笑了笑,转头问俩小姑娘:“你们都看过《红楼梦》,问你们一个问题。” 俩小姑娘同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问:“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里面,宝黛钗和三春姐妹同船,贾宝玉嫌弃水里破荷叶可恨,怎么没叫人把掉,宝钗说都没空没注意到,黛玉却说‘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宝玉于是很不要脸地又夸诗好,以后都要留着残荷。” 他说了一堆,然后问:“提问,李义山是谁?” 沈墨嘴角抽了抽,王珂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 房长安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好吧,提问,林黛玉为什么不喜欢李商隐的诗,又为什么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原句好像是‘枯荷’,不过没区别。” 俩小姑娘蹙眉想了想,然后相视,见对方似乎也想不出缘故,于是又都转头看房长安,王珂问:“为什么?” 房长安笑道:“很多人没看过《红楼梦》,凭着其他人说的,或者哪里看的只言片语,都觉得林黛玉小气、爱哭,实际上林黛玉是一个很乐观、活泼的人,就刚刚提到的刘姥姥进大观园里面,几句玩笑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王熙凤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找她,而不是亲戚关系更近的薛宝钗,就连大观园里面的丫鬟有事也是找她……当然,这些跟问题都没什么关系。” 俩姑娘的白眼之中,房长安笑了笑道:“林黛玉其实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我之所以这样说,很大原因就是她讨厌李商隐的诗,你看看李商隐写的都是什么,‘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么好的夕阳,夸就夸了,非得来句‘只是近黄昏’,这么好的春光,他非得写‘一寸相思一寸灰’,总之怎么让你难受怎么写,怎么让人绝望怎么写……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看着再好的景色,他写的都是悲观,用语文老师的说法,就是‘以乐景写哀情’。” “就这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残荷是不好的,但是留着听雨声,就是发掘出残荷的积极意义了,李商隐的诗里面应该就这一句正能量了,所以林黛玉喜欢,合了她的心意。”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照相馆门前,三人却都没急着进去,房长安说完,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互相看着,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然后又看向房长安,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房长安迈步走进照相馆,笑道:“连林妹妹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乐观主义者,咱们生活在千年未有的美好时代里面,没道理输给林妹妹吧?” 俩姑娘鼓了鼓腮帮,都没说话,进去之后,房长安先拍证件照,沈墨与王珂则钻进排大头贴的机器里面嘀嘀咕咕地摆姿势,房长安拍完之后凑过去,很快被两人一人一只手给推了出来,然后契而不舍,到底还是钻了进去,先瞎指挥着让她俩摆成各种姿势,随即自己也跟着蹭了上去,在两人中间蹭了几张。 拍完大头贴,房长安询问了店主,又提议到楼上阳台去拍照,反正都已经被蹭了好几张照片,而且又没有旁人,俩小姑娘都有些害羞,因此都不说话,沉默着跟他上了楼,以夕阳为背景拍下了人生中第一张三人合照。 拍完这张照片之后,三人的心情都似乎好了不少,房长安付了五十四块钱,取了照片,偷偷咕哝了一句:“这能办多少张结婚证啊!” “什么?” 很开心看照片的两个小姑娘居然听到了,同时回头看过来,房长安疑惑地左右看了看,随即茫然地问道:“什么什么?” 王珂疑惑地问:“你没说话吗?” 沈墨也盯着他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失笑道:“你幻听了吧?走了走了。” 两个小姑娘也没在意,各自拿了自己的那份照片出了照相馆,王珂心情确实挺好,提议要跟沈墨一块去拿照片,房长安斟酌了两秒钟,确认应该不会有危险,也表示一块过去。 三个人依旧并肩往南,这次王珂换了在中间,期间两个小姑娘一直在讨论照片,哪一张好看啦,自己哪里哪里姿势没摆好啦,你更好啦之类。 到了小区门外,房长安原本想着跟王珂在这里等一等,沈墨却提议一块上去,王珂表示了同意,房长安只得服从多数。 刚刚的话题被打断,进了小区,走了两步,沈墨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声:“可是最后林妹妹焚稿断痴情,到死也没有嫁给贾宝玉。” 王珂怔了一下,房长安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很笃定地道:“那都是高鹗乱写的,统治者当时把《红楼梦》定义为反书,当然要篡改嘛,后四十回已经脱离了原作者的大纲和框架,最简单的,前面八十回那么疼爱林黛玉的贾母,会在后面四十回里面那样对她心肝宝贝一样的外孙女吗?” 沈墨与他对视了一眼,抿着嘴唇移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王珂却又问:“那你觉得原本的结局应该是什么?” 房长安失笑道:“那我怎么知道?不过如果换了我来写的话,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你写的换选谁?” “双收啊,呃……我的意思是……” 房长安形势大好之下有点忘形,在两双亮晶晶的眸子注视之下,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电光火石的瞬间,简直觉得是两世经历中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我……” “其实我觉得宝姐姐跟林妹妹在一起就挺好的,让贾宝玉死一边去……钗黛党头顶燕窝,听过没?” ( 【210】登堂入室 这年头关于男男、女女的事情虽然并非一无所知,但都还是一个比较羞耻的话题,俩姑娘没房长安那么厚的脸皮,听他这样说,哪怕都知道是调侃,也都红了脸,沈墨没好意思说话,王珂则轻轻啐了一口。 房长安见状咳了一声,作失忆状左右打量小区内环境,这小区确实环境很好,而且在市一中附近,买一套房子应该很有升值空间。 “这边。” 小区木质栈道比较窄,三人并肩难免要挨挨碰碰,房长安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后退了一步,沈墨与王珂走在前面,小声地指着方向。 “我知道地址!” 房长安不敢出声,只能偷偷地在心里面炫耀优越感,又忍不住问道:“这边房子多少钱一平?” 俩姑娘很惊奇地回头看着他,沈墨摇了摇头,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我不大清楚,要不等下你问问我爸爸妈妈?” “算了算了。” 房长安随口一问,赶紧拒绝。 他现在买房的钱虽然有,却很难一下子都拿出来,当然也不是没法子,因为接下来市里面这家包子铺的收入依然给他的,分期的话,拿一个首付的钱压力应该不大,毕竟还有沈诚言这个大钱包在,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还有银行,也可以薅一把…… 目前云龙市的房价应该还在三千以下,接下来会每年稳步上涨,等到16年的时候跟着全国房价的步伐才会迈过万元大关……到那个时候,自己肯定已经不稀罕一套房子了,不过哪怕全款买也不亏,以后要用钱的时候,还可以用房子来抵押套现。 房长安心里面衡量着利弊,觉得把鸡蛋都放在股票这一个篮子里面,哪怕知道这个篮子很牢固,也终究有一点不妥当,或者说,多占俩篮子也没什么影响。 拿钱买房,买了房抵押套现,再买股票,哪怕是三支股票里面目前表现最差的茅台,股票涨的速度总不会比银行利息低的。 可惜想的有点晚了,暑假里面国家刚刚规定来二手房交易强征个税,不过新盘也可以看看,沈墨爸妈似乎就是开的地产公司,不知道能不能拿个亲情价…… 不对,她爸妈为了避开天道法则,公司业务都在省外,不过本市肯定是有关系的,不过多绕了一层,想要亲情价就不容易了……反正也不着急,慢慢来。 电梯来到十六楼停下,沈墨与王珂先走出电梯,还回头看了房长安一眼,随即走到1601,轻轻敲了敲门,很快房门被打开,阿姨看到沈墨旁边还有两人,似乎有点吃惊,微微一愕,随即露出笑容,招呼着进去。 “阿姨好。” 房长安与王珂都礼貌地打招呼,跟着进屋,沈墨习惯性地准备去换拖鞋,随即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眼房长安与王珂,房长安笑着指了指鞋柜下面两层崭新精致的藤草编制拖鞋,“这不是吗?” “我不是怕你们不喜欢换嘛。” 沈墨抿了抿唇,小声地咕哝着,弯腰拿了两双拖鞋出来。 王珂头回进人家门换拖鞋,有点新奇,打量着沈墨家宽敞精致的装饰家具,更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抿了抿唇,跟着换了拖鞋,把原本穿的平底鞋放进鞋柜里面。 房长安下午打球,自然换了篮球鞋,中午打球加上体育课,运动量不少,拖鞋的时候有点担心会不会臭,好在仔细闻了闻,并没有很臭。 当然还是有一点的,俩姑娘同时瞥过来,又同时收回目光,还好都没笑话他。 “走吧。” 沈墨抓着王珂的手一块走进客厅,房长安在后面没有人理,只好暗暗腹诽:“你们都刚刚摸过脚的……” 阿姨打开冰箱门,转过身问:“你们要喝什么?” 王珂道:“谢谢阿姨,我们刚刚喝过水了,不用了。” 沈墨也摇摇手示意自己不要,又问:“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还没呢。” 阿姨回答完,房长安与王珂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沈墨明显察觉到了,抿嘴一笑,对房长安道:“你先坐一下,喝什么让阿姨给你拿。” 然后又小声对王珂道:“我们去房间。” 房长安则打量着客厅里面的装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应该是一套两百平左右的大平层,客厅里面能看到茶几、沙发、电视等用具和两盆大绿植,以及旁边斜阳洒进来的大阳台,卫生间、卧室、厨房、餐厅应该都被分隔开了,走廊相连。 “真有钱……”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嘀咕,他在打量客厅内的装修,阿姨也在打量他,毕竟是沈墨头回往家里领男同学来,难免好奇。 房长安注意到了阿姨的打量,礼貌地笑了笑道:“您也坐下。” “没事没事。” 阿姨摆了摆手,又问:“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我坐一坐,沈墨拿了照片我们就回学校了。” 阿姨点点头,有心想要打听着多了解了解,又担心自己一个保姆未免多事,正犹豫呢,房长安反而先开口问了:“阿姨您姓张吗?” “诶。” 张阿姨应了一声,又疑惑起来,“你知道?” 房长安笑道:“沈墨提过,说您做菜可好吃了。” “诶,就那样。” 阿姨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房长安继续道:“我也做过饭,不过做的不大好吃。” 提起这个阿姨还是很有话可以聊的,道:“男孩子会做饭的可不多,会做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女孩子会做饭的更少,以后说不定都是男人做饭呢。” 房长安笑了笑,不留痕迹地打听道,“您平时都做什么菜比较多啊?” “你是想问墨墨爱吃什么吧?” 阿姨一眼瞧出了他的用意,见房长安有点腼腆和尴尬地笑了笑,对他印象不错的阿姨笑呵呵地道:“墨墨这孩子不挑食,什么菜都吃,不管什么菜,荤的素的,做好吃了都爱吃,就是有一点,不爱吃葱姜蒜,我以前做饭的时候喜欢把葱姜蒜都切碎,这样好入味。” “刚来的时候吧,不知道,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做饭,她也不说,就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吧,都吃得慢,还吃得少,我心里面就琢磨,这城里的孩子是娇惯,每次吃饭就吃那一点点,还没她两只猫吃的多呢。” 阿姨说着笑了起来,“后来有回吃饭的时候,她妈妈说她挑食,让她要把这个毛病改过来,我这才明白她吃得慢是避开那些切碎的葱姜蒜……所以后来再炒菜,我就尽量切大块的,这样她夹菜的时候就不容易沾着那些葱啦姜啦蒜啦。” 房长安不禁失笑,心里面又忍不住暗赞未来丈母娘做事周道,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闺女什么毛病,刚开始不跟阿姨提这事,肯定是想要借着她做菜的小习惯让沈墨把不吃葱姜蒜的毛病改一改,后来发现闺女没改,总是这样不吃饭,心疼了,这才说起来。 在餐桌上说让沈墨改掉挑事的毛病,哪里是说沈墨,分明就是点给阿姨听的,要不然阿姨后来不把葱姜蒜切碎了,她怎么不让阿姨坚持切碎呢? 从这一点来看,沈母心很细,也很照顾旁人的感受……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人都有底线的,一旦到时候闹起来,善良、体贴的这一面自己肯定感受不到,能感受到的就是丈母娘的心机城府手腕……沈墨这脑子在她妈面前完全不够看,指不定到时候费尽心机,她回到家被丈母娘几句话就给说的改变了立场……当然,于公于私来说,到时候沈母肯定都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自己才是卑劣无耻的反派。 但没办法,明知如此,总还是要试一下的,不然还能把这么可爱的沈小墨或者王小珂拱手让人? 房长安正想要从阿姨这里再打探一点情报,就见俩姑娘一前一后地从卧室那边走过来了,每个人怀里抱着一只猫,还很得意地冲着他炫耀:“可爱吗?” 王珂抱的是那只布偶猫,不过沈墨在信里面描述“全身雪白,毛绒绒”,真猫确实也毛绒绒,被王珂抱着,房长安能看到的身上雪白,胸、腹、腿上毛发都是雪白的,脑袋上却是棕黑色,尤其是耳朵和眼睛周围的毛发颜色,几乎成黑色,白色与棕黑杂色在两只眼睛中间往下成一个狭窄的倒V字形状的分界线,看起来有点古怪,不过整个毛色看起来确实极漂亮的,尤其是它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大而圆,极是有神。 而且这么一只猫,哪怕是被抱人在怀里面,居然也能给人一种优雅的高贵感,让房长安又感经验又觉古怪,有点想笑。 当然,让他觉得想笑的最重要原因,是这只猫漂亮归漂亮,却有点太胖了,尤其是它毛发厚长,被王珂抱在怀里面,连她的胸都看不见了,可见多么大的一只猫。 沈墨怀里面抱着的则是另一只混血猫,不过看起来完全是狸花猫的样子,毛发比较短,身上有这漂亮的斑纹,但与房长安印象中狸花猫的矫健模样不同的是,这只猫也太胖了,以至于它趴在沈墨怀里面,偶尔一动,那一道道漂亮的斑纹在灯光看起来都像是分层的……让房长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双下巴。 “好看吧?” 见房长安不说话,沈墨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 “……” 房长安吸了口气,终于夸赞道:“这两只……猪好瘦啊!” 俩小姑娘同时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怀里面的猫咪,随即王珂“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腰一弯,那只应该是叫做“小雪”的布偶猫便趁机从她怀里跳了起来,居然还挺灵活。 狸花猫见小伙伴逃了,也蹭地从沈墨怀里面跳了下来,一对比明显能发现狸花猫还是狸花猫,比那只布偶矫健的不是一点半点,动作非常利索。 沈墨的动作也很利索,边努力绷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边气鼓鼓地走到沙发前,抓起一只枕头往房长安身上砸了过去,嗔道:“你才是猪呢,不许这样说爱国和国庆。” 房长安接住枕头,奇道:“不是叫小雪小雨吗?怎么改名了?” 沈墨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都怪你,非要我去看《家有儿女》,然后我就觉得小雪小雨叫起来怪怪的,就改了个名字呗。” “再养一只夏冰雹不就行了?” 《家有儿女》第二部已经在去年播出,俩姑娘都看过,知道他调侃的是里面刘星的台词,王珂忍不住笑,沈墨也忍俊不禁,却还是要努力绷住,捍卫自己的两只猫,回嗔道:“你才下冰雹呢。” 房长安笑了笑问:“行了,你照片拿了吗?走吧。”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还没拿呢。” 房长安愣了愣:“那你们这么半天干嘛去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鼓了鼓腮帮,看起来有点想要跟俩猫比谁更萌更可爱的样子,“跟爱国和国庆玩啊。” 房长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行吧,你们自己看时间。” 下午五点零五放学,晚上七点自习,期间可以算两个小时时间,三人吃饭、拍照,如今已经五点五十多,马上六点了,不过到学校肯定绰绰有余,也不是很着急。 俩小姑娘撇撇嘴,看看趴在沙发上互相舔毛的两只猫,又一块回卧室去了,也不知道拿照片为什么非要两个人一起,就跟上厕所似的…… 阿姨之前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房长安三人,并没有说话,见沈墨和王珂回房间去了,又剩下房长安一个人,才笑着说道:“这两只猫确实有点胖了,整天吃,又不爱动。” 房长安点点头,见国……他还没弄清楚谁叫爱国谁叫国庆,总之见那只布偶跟狸花互相舔着毛,忽然布偶往沙发上一躺,翻过身来,两只白绒绒的小爪子举在脖子上空,冰晶般的蓝眸望着他看,觉得就像是沈墨躺那盯着他似的,简直要把心给萌化了,忍不住坐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小爪子。 习惯了一碗水端平之后,房长安发现自己很有分寸感,连撸猫都没让它越过了主人的界。 正摸着,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房长安一转头,见居然是沈诚立回来了,实在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招呼道:“叔叔好。” ( 【211】三百也行 沈诚立明显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跑自己家里来了,不过他一把年纪,多少算个商业摸爬滚打多年的大佬,又有长辈的心理优势和压力在,并没有表现出来,压住了心里面的吃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西服外套随手放在玄关旁的衣架上,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地道:“张姐,给我泡杯茶。” 一顿,又道:“两杯。” “诶。” 阿姨应着去泡茶,沈诚立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背上,这才看向房长安,含笑问道:“墨墨呢?” 未来岳父反应有点太大了吧?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咕哝,觉得好像有点把自己当贼防着似的,寻思着自己也没暴露过啊,就算他们夫妻俩偷看了沈墨的信件也没道理这样怀疑自己才对。 他想不明白,也就暂时先不去想这个,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沈诚立虽然表现的从容不迫,不过刚刚进门的时候,哪怕他掩饰的很好,房长安仍然发现了他一瞬间的吃惊乃至于失态。 原因仍然未知,但把握到这一点,可以让房长安减轻不少心理压力。 “你也被吓一跳,我看到了……” 他在心里面偷偷嘀咕,以此进一步分散沈诚立带来的心理压力,沈诚立比沈诚言大好几岁,阅历城府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在沈诚言面前房长安多少能有一些重生阅历带来的优势,而在沈诚立面前,他想到了刚刚创业接触其他那些高管、老总时的压力感。 考虑到他如今的心态意志比那时更近强大,沈诚立的段位无疑也要超出许多。 还好是人就都有软肋,而沈诚立的软肋房长安可以很清楚地把握,并且时刻都能过构成“威胁。” 这样的想法难免有点“小人之心”,但房长安不得不以此构建自己的心理优势,以期从容面对和应对。 沈诚立刚刚看到房长安之后的所有举动,其实都有积累这种气势与优势的成分在内。 两人在意外遭遇的情况之下迅速地构筑了自己的防线,并且准备了相应的攻势,随即沈诚立率先开口问:“墨墨……” 话未说完,沈墨从卧室走了出来,“咦”了一声道:“爸爸你回来啦?” 沈诚立话被打断,又不得不回答,点了点头道:“嗯,这也是你同学?” 王珂倾了倾身,甜甜地招呼道:“叔叔好。” “诶,你好。” 沈诚立看到还有一个女孩,并非只有闺女跟房长安两个人,心情好了不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回应。 不是单独把这小子领回家,比最坏的情况要好很多。 “我们走了啊。” 沈墨拿了照片,不准备在家里耽误时间了,摆了摆手跟老爸道别,沈诚立怔了一下,瞥了一眼房长安,“这就走了啊?” “还要上课呢。” 沈墨应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眸子横一眼房长安,房长安站起身来道:“那叔叔……我们先回学校了。” 他本来想要说一句“有空再来”,想了想忍住了,怕以后被找机会揍一顿。 沈诚立站起身来,表示送客,看着房长安跟着闺女换了鞋出门,又回头招呼:“叔叔再见。” 王珂也挥了下手,甜甜地道:“叔叔再见。” 沈诚立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房门从外面关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回到沙发上坐下来,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沈诚立这是第二次见房长安,但对这个天才少年并不陌生,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认为自己比沈诚言更了解房长安,因为沈诚言只能看到很表面的事情,尤其是与房长安接触越来越多,许多事情习惯了之后就会忽视。 从三年前弟弟与房长安一同做学生专卖的包子开始,沈诚立对这个疑似“仲永”一般的天才少年就很关注,哪怕生意很忙,操心的事情很多,三年来这种关注也没有停止过,总会隔一段时间就在电话里面旁敲侧击地找弟弟了解一下房长安的动向。 他甚至知道房长安今年跟沈诚言提过经济危机和次贷危机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可以往小孩子赚钱了不踏实,或者想要显摆、卖弄的方向去理解——实际上沈诚立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即便如此,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够去关心、思考这样的问题,难道不应该值得重视吗? 更何况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创造——至少是发现和锁定了两家极可能成气候的企业发展方向,前者沈诚立已经能够肯定,就是包子铺针对学生的外卖,这是一个可以在多数乡镇学校推广的生意。 而另一个,则是房长安家里的那个鞋店,走平价路线的鞋企并非没有,不过正因为有,而且发展的不错,才更能证明房长安的眼光。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 这样一个人,哪怕还未成年,沈诚立也并不敢真正去小觑他,尤其是在关系到自己女儿的事情上,这方面他与房长安去比较,真的没有优势。 父亲的身份是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劣势,尤其是在很容易叛逆的青春期,孩子天然地逆反父母,这时候同龄人的身份要比父母更容易取得信任。 意外相逢,沈诚立原本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与重视,想要试一下这个天才少年的真实想法与水平,结果剑还没拔出来,闺女出来了,一句话就把人给带走了。 将要发生的交锋并没有出现,但从结果来说,他已经落了下风,因为房长安堂而皇之地来了自己家,然后又毫发无伤地走了。 这也是他作为父亲最无奈的地方,因为只要房长安粘着闺女,完全就可以不搭理他,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所谓投鼠忌器,不外乎于此。 沈诚立坐在沙发上,理了理思绪,觉得自己应该也不用太悲观和紧张,如果闺女单独把房长安带回家,那毫无疑问是一件大事,必须得立即慎重对待和处理,但今天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来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似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闺女与房长安之间并没有什么暧昧,否则为什么会有第三个人存在呢? 而且这个人也并非闺女很亲密的好友,宋棠和程娟他都是见过的,闺蜜打掩护的可能性很小。 心底里面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沈诚立并没有放松警惕,不论怎样,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记警钟,开学才几天,房长安就已经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家了,鬼知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闺女会不会含羞抱着他的手臂介绍说:“爸爸,妈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这幅场景哪怕只是想一想,沈诚立就有把房长安人道毁灭的冲动,自己看着一点点从小肉团长大的宝贝闺女,都还没成年呢就有不长眼的混账敢打主意,能不恼吗? 沈诚立虽然还不知道“偷家”,但已经很有这种警惕意识了,要是闺女真在高中的时候早恋,对象还是房长安,到时候哪怕他不被气死,也要被媳妇给打死,因为很讲道理的舒眉不讲道理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不讲道理,肯定会直接把闺女早恋归咎于他当年的“种子计划”。 除此之外,随着沈墨逐渐长成,沈诚立与舒眉都发现这个闺女身上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弱点,那就是对待亲近的人几乎没有底线,很容易容忍、退让。 这样的态度对待父母,他们作为父母当然会很开心很欣慰,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她的这种弱点只针对于父母。 以后她面对男朋友、老公可能也会如此,作为父母,他们无疑对此非常担忧,因为这几乎就意味着闺女会被欺负。 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沈诚立自己也承认,“种子”计划并没有任何效果,他们并不喜欢女儿养成这样的性子,但这也怪不到房长安的头上,因为这种弱点应该是闺女天生的,就像她从小就能很敏感地察觉到其他人的真实情绪一样。 总之不管怎么说,关于闺女的恋爱问题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最好不要谈恋爱,老子有钱,可以养她一辈子…… 沈诚立自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养得水灵灵的小白菜总少不了猪惦记……愁啊! 与此同时,房长安跟着沈墨和王珂走在小区栈道上,也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想拱水灵灵的小白菜,总免不了要跟养白菜的人斗智斗勇,结果想拱的第一棵小白菜就遇上这么厉害的,再想想俩白菜呢,一个都还没搞定……愁啊! 走在前面的沈墨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感觉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王珂也跟着转头看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房长安随口闲扯,问沈墨道:“你什么时候跟阿姨说晚上不来吃饭的?” 沈墨道:“第二节课课间。” “打电话?” “嗯,程娟有手机。” 房长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跟着她俩走出小区,然后跟上去,在沈墨这边走了几步,前面人行道比较窄,于是自觉后退,跟在她俩身后,欣赏着两人走路时的步姿。 王珂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沈墨道:“要不我们也买手机吧。” 沈墨看看她,犹豫了一下,房长安在后面问:“你说什么?” 王珂回头道:“买手机呀,这样的话以后有什么事情说起来方便一点,也好给家里打电话……我们这星期只放一天假,应该不回家的。” 房长安又点了点头,“有道理。” “是吧?” 王珂见他赞同,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对沈墨道:“他那个才四百多块钱,也不贵,而且功能也够用了,等下次回家我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沈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点了下头,又小声问:“你想买什么样的?” “嗯……” 王珂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他那个就挺好的,要不……”她声音小了一些,“我们都买那个?” “好。” 沈墨嗓音脆嫩地应道,她其实暑假里面跟程娟、宋棠一块去看过手机,相中了一款摩托罗拉的透明手机,觉得精致小巧,不用翻盖就可以看到短信,价格也不贵,才不到五千,不过当时觉得自己买手机没有必要,因此并没有买。 房长安的那款小灵通她也玩过,实话实说,其实有点嫌弃,觉得有点丑,做工和手感也不算好,不过现在自己也准备买,都用同一款,心态立即就不一样了,再回想了一下,发现其实那款小灵通也蛮可爱的。 至于功能什么的,能打电话,能发短信,够用就行了嘛。 俩人商量议定,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人,王珂转身问道:“我记得你手机是找人买的……还能买吗?” 房长安道:“买肯定能买的,不过……” 俩小姑娘同时眨了眨眼睛,王珂问:“怎么了?” “呃……”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才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问道,“那个……如果你们喜欢这一款的话,我可以把我这个让给你们。” 俩小姑娘都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王珂眨了眨眼睛问:“那你呢?” “我再买新的啊。” “也是这款吗?” “当然不是,我要还买这款干嘛把这个卖给你们?” 作为一个习惯了智能手机,而且重生前好几年连续更换旗舰产品的数码无聊爱好者,房长安对手里这款四百多块钱的做工差劲的小灵通一直都有点嫌弃,因此抓到了机会,立即想把它出手,自己偷偷换一个好一点的,回头就跟爸妈说打球的时候被同学撞掉地上摔坏了,人家又赔了一个新的……不对,应该说是那个同学自己新买的手机,干脆赔给了自己,这样更可信…… “我这个手机才用几天,一点磨损都没有,九成九新,价格也可以便宜一点,四百……要不三百五……” 房长安边想边说,觉得打球摔坏的理由非常具有可行性,糊弄爸妈肯定没问题,毕竟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谎的好孩子……觉得没问题了,随即发现好像有点新的问题,俩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友好,凶巴巴的样子倒是都很可爱,可那眼神一点也不可爱,像是要扑上来咔嚓咔嚓咬自己几口的样子。 满脑子手机的房长安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大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呃,要不三百也行?不是,再便宜的话我怕你们不好意思要啊……” ( 【212】未来方向 “开个玩笑,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 “喂喂喂,你们走那么快干嘛,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好笑。” “那你们怎么都不笑?” “呵呵。” 俩姑娘轮流着每人答一句,末了还回过头冲房长安呲牙一笑,吓得原本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的房长安很警惕地拉开了一些距离,远远缀着,然后继续唠叨:“我很伤心,你们居然这样想我” 王珂回头问:“谁想你啦?” “呃你别打岔,这个想不是那个想,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哦我很伤心,你们心里面我居然是这种形象,我原本一直认为我在你们俩心里面不说十全十美,至少是一个有才气、有傲骨、有长相、有道德” “哎呀你好烦,跟唐僧一样。” 王珂回头瞪了他一眼,房长安被怼,撇撇嘴,终于老实下来,俩姑娘走在前面小声嘀咕说话,他一个人走在后面孤零零地掏出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俩姑娘见他不吱声了,反而有点不安,又都不好意思回头,好一会儿,沈墨回头看了一眼,接着王珂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你干嘛呢?” “你们都不理我,我只好玩手机了。” “嘁。” 走出小区围栏,行人道宽敞不少,房长安于是又凑了上去,问沈墨道:“你用的ipod还是原来那款吗?” 沈墨有些奇怪他问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疑问。 房长安道:“我之前查了一下,好像新款功能还挺多的,彩色屏幕,还可以看照片和电影。” 沈墨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想换新的吗?” 言下之意,似乎房长安想换的话,她就准备送了。 你还想包养我怎么着? 房长安眼睛一瞪,义正词严地道:“当然不是,我就是在想现在很多手机都可以听歌了,以后像ipod、p3这种东西还会存在吗?” 王珂道:“当然会有啊,手机才能存多少歌?” “手机的内存大一点不就可以了吗?” “嗯” 王珂对这些了解非常单薄,听他说的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又问:“你想这些干嘛?” “随便想想呗。” 房长安前世就是个无聊数码爱好者,重生之后,他能把握到的未来的节点与脉络都不算很多,奥运会之类自然记得,但其他的一些时间锚点就比较缺乏了,而恰好,基本上每年一次升级的iphone他是熟悉的,包括其他一些品牌的数码产品其实也仅限于手机,他也知道一些,而这就成为了他看不清楚的未来里面不多的一个个节点。 2007年的iphone望眼欲穿,还得再等,ipod勉强也算一个听过的东西,加上还持有苹果的股票,房长安每回到沈诚言家里上网,基本都要查一下苹果的动态,他家电脑是可以科学上网的,房长安英语水平勉强凑活,不懂得查字典,一些基本信息还是知道的。 沈墨送他的是第四代ipod,也是最后一代黑白屏,在04年7月份发布,应该是沈墨暑假里面去美国玩时买的,而就在三个月后的10月份,苹果发布了第一代ipod photo,更新了包括不限于换上彩屏、可以查看图片等功能,接着又在05年,也就是去年将两条产品线合一,然后发布了ipod video,可以播放视频。 除此之外,ipod系列的产品还有ipod i它的继任者ipod nano,房长安更熟悉的ipod touch则依然没有影子,那毕竟是一个听歌版本的iphone,估计还得等好久。 而至于忽然跟俩小姑娘提起这些,确实是临时想到就说了,不过说随意也并不随意。 移动互联网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风口,团购、外卖、自媒体、大数据、互联网金融、共享经济、直播、短视频、人工智能这一个个接连的风口催生出了一个个行业,创造了以万亿记的财富,腾讯、阿里、小米、美团、新浪、拼多多、字节跳动一个个后世无数人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是踩着这些风口越走越高。 然而对于房长安而言,这些他统统都不懂。 重生之后这三年来除了包子、鞋店和股票之外,就没拓展过任何事业线,老老实实地学习、读书,等着移动互联网的东风到来。 三年蛰伏,并且将要继续蛰伏至少三年,不仅是为了学习,使自己更强大,他其实也在等着时间慢慢地把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和方向显现出来。 而现在,他已经能够听到那个声音,并且开始试着去思索着可行性 这个方向其实就是智能手机,也就是复制小米的道路。 毕竟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二流大学毕业的普通好男人,他了解的可以创造财富的东西实在有限,阿里、字节跳动那种看起来就很难,吓都把人吓走了,而若跟前世一样靠着微信创业,整天提心吊胆微信被封了、微信改规矩了他又实在不甘心。 算了算去,不太难,至少看起来不算太难的路,就小米和外卖两条,而作为大学期间经历过一毛钱、一块钱外卖的人,房长安很清楚这个行业谁能活下来,拼的是钱。 手机则似乎还有一点希望毕竟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他也很清楚智能手机的发展方向,比如屏幕越来越大、指纹识别、全面屏、多摄像头等等。 当然,怎么造手机他就不懂了,不过肯定很麻烦,而且很需要花钱而且就算有钱,这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雷布斯创立小米之前,不论财富、能力、人脉,可都已经妥妥的大佬了,更不要说还有一大票各个行业根植多年的合伙人后世多少人多少公司学小米,有谁活下来了? 就一个荣耀,还是后面有爹的。 房长安听过那句“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实话实说,哪怕是还有时间去学习、努力,他仍没有什么底气和信心,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面想一想。 毕竟基金积累都在爸妈这里卡住了,不开厂不开分店,就没办法扩大财源,没有钱创个屁的业啊,股份不捏在自己手里面,搞不好跟乔布斯似的到时候被人家扫地出门,或者做个什么决定,定不下来,明知道自己是对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倾注心血的公司往错的方向栽过去,那不得气死。 “喂!” 王珂见他话说了半截,一个人发起呆来,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房长安“啊吼”一声,张嘴就冲着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咬了过去,王珂吓了一跳,忙把手缩回来,见房长安恶作剧得逞地在那笑,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嘟着嘴气鼓鼓地嗔道:“讨厌死了你!” 说完之后才醒悟过来沈墨还在旁边呢,一时羞得满脸通红,接着又意识到就算沈墨在,自己也没必要害羞啊,反而是害羞才让人觉得心虚,于是板起脸不说话,装生气的同时,偷偷瞥一眼沈墨,见她只是含笑看着,这才悄悄地松一口气。 “王珂果然喜欢长安哥哥” 沈墨在心里面偷偷想,怕王珂再害羞,也板起脸不说话,跟她拉着手往前走,走了一段,王珂显然心虚,觉得不说话就会显得心虚,于是又找了个话题:“我们到广播站都需要干嘛呀?每天都要在广播里面说话吗?” 房长安笑道:“怎么可能?广播站那么多人,能广播的其实就那一两个,就比如昨天晚上那个愿打愿挨的学姐,她一个人播了两年,你以为你进了广播站就能播音啊?我都不敢这么自信。” 俩小姑娘都翻白眼,不理睬他的打击,沈墨又小声纠正道:“长安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学姐,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房长安没想到她居然当着王珂的面就喊长安哥哥,不过这时候万万不能慌,一副“这很正常不必,大惊小怪”的姿态,无视了这个称呼,甚至没敢去观察王珂的反应,免得反而被她观察到进而产生误会,笑道:“她不就叫周瑜吗?这名字也不是我起的啊,再说这不是只有你们俩嘛。” 这是示亲近的意思,不过对象同时有两个,又彼此都有心事,难免就有点怪怪的,房长安还要再说,忽然听见后面有个女孩子声音喊:“沈墨!” 三人一同回头,却见是三个女生走过来,房长安全都没见过,看沈墨的表情,她似乎也有点疑惑,见房长安与王珂都看了过来,幅度很小地轻轻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三个女生走到近前来,招呼的是沈墨,却都在打量房长安,中间那女生又问沈墨:“他就是房长安吗?” 沈墨蹙了蹙眉头,没有回答,房长安笑了笑道:“我是房长安,有什么事吗?” 这里已经到了学校大门旁边,学校又不封校,两侧小摊小店一个挨一个,不少学生吃东西的、买东西的、溜达的,人来人往,虽然已经过了人流最密集的阶段,却仍有不少人。 其他人都是走来走去,他们几个人站着不动,本来就有点扎眼,何况还有好几个美女,旁边不时有学生经过,都忍不住打量几眼。 中间那女孩对周围的眼光视若无睹,眼睛打量着房长安好几秒钟,才终于又开口道:“你应该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思雨,是刘丰的女朋友。” 【213】滚出来 房长安有点意外,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子一眼,白色半袖上衣搭及膝牛仔裙,苗条纤瘦,长相还不错,表情中透着傲气和审视,让人不大舒服。 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好。” “我不好。” 赵思雨的表情冷了下来,“自己的男朋友整天在班里面被人欺负,我哪里好的起来?” 房长安还没说话,王珂撇撇嘴道:“是想欺负别人没成功吧?” 赵思雨的脸色有点难看,盯着王珂问:“你是谁?” “我” 王珂似乎有什么话几乎脱口而出,但没说出来,僵了一下,沈墨轻声道:“我现在的同学,王珂,我们三个是初中同学。” 赵思雨并不关心王珂的身份,打量她一眼,在胸前顿了一顿,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盯住房长安道:“军训那次我就想要找你了,可是刘丰不让,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不然有人会收拾你的。” 房长安笑容不改,淡淡道:“你如果是担心刘丰受欺负,不如去多劝劝刘丰,应该比警告我效果好一点。” “反正我话已经说到了,听不听随你。” 赵思雨嗤笑一声,转头看看两个同伴,从房长安三人身旁走了过去,背影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 “什么人啊?” 王珂轻轻咕哝了一声,又扭头看房长安,有点气鼓鼓的样子嗔道:“让你乱惹事吧,人家女朋友都找上来了,还好是在学校外面,不然找到你们班去说你欺负人,我看你怎么解释。” 房长安翻着白眼道:“还好是在外面,还好你们俩都在,不然传来传去,指不定传成什么呢,到时候我还真解释不清了。” 这话有“你们俩都在,所以不用担心解释不清楚”的意思,进一步来说,“我要向你们俩解释”“我不想被你们误会”自然也都是这句话的正确理解方式。 不过在俩姑娘听起来,多半都会把“们”去掉。 王珂原本还想要多说两句的,听他这样说,脸颊有点发热,扭头看看沈墨,又朝房长安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墨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走进学校之后才道:“赵思雨好像有一个哥哥,现在上高三,我忘记叫什么了,但是好像挺厉害的。” 房长安笑道:“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沈墨横了他一眼,大概觉得他的关注不在重点上,眼神有点嗔怪,说话依旧言简意赅,“听说过。” 意思就是没见过。 房长安自动在心里面替她补全了内容,又忍不住想该把她这个毛病扳一扳,以前长安哥哥不在,不想跟人多说话,这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每天都在自己身边,还这样沉默就算你叫沈墨也不能不说话啊,而且还不是一个“默”。 他脑海里面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发现她俩都还在看着自己,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保证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主动招惹刘丰,也不会落单,反正平时也不出学校,就连上厕所我都找我们班男生一块去,放心好了,我不当大哥还不到半年呢。” 最后这句又是俩小姑娘理解不了的梗,不过房长安已经习惯了说一些自己才明白的烂梗,俩姑娘也习惯了他偶尔的一些怪话,甚至会跟着学,比如昨天晚上沈墨拒绝刘希言的适合说“发好人卡”,其实也是从房长安这里学过去的。 王珂还要回寝室拿照片,沈墨要跟着一块,房长安又进不去女生宿舍,索性自己回了教室。 刘丰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埋头做题,压根没看到房长安,房长安也没过多干涉,他其实觉得以刘丰的性格,赵思雨警告自己的事情他都未必知道,毕竟刘同学虽然功力不深,但还是很喜欢装的,也有点傲的,应该不喜欢让女朋友替自己出头。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三人到广播室里面交了两张一寸照片,朝敏叮嘱了周四,也就是明天下午第三节课来开会,也就让直接回去了,并没有耽误时间。 从综合楼出来,三人又顺路到操场里面溜达了一圈,刚进操场就听见操场角落昨天房长安一屁股把宋棠撞倒的位置附近,有争吵声,其中那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子嗓音还隐约有点耳熟。 房长安正在想是谁,自己刚来市一中,熟悉的女孩子也不多啊,然后就看到一个女生抹着眼泪从角落阴影中走了过来,朦胧的光线中依稀认出抹着眼泪、眼睛通红的女生居然是傍晚刚刚趾高气扬警告过他的赵思雨。 三人互相看看,都有点莫名其妙,房长安倒是隐约猜到了一点方向,又往前走了两步,往角落阴影处看了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个身影,有点像是刘丰,但不大能确定,毕竟不算很熟悉。 希望是刘丰才好不然岂不是更悲剧? 他心里面默默地吐槽着,王珂与沈墨都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王珂走在中间,用手指戳了戳他,小声问:“那个人是刘丰吗?” 房长安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啊。” 王珂压低了声音,“不会是刘丰跟那个赵思雨分手了吧?” “也是猜的?” 王珂点了下头。 “哇,你也太厉害了。” 房长安表情夸张地小声惊叹,“居然跟我猜的一样。” 俩姑娘都有点忍俊不禁,又都露出嫌弃的表情,王珂“嘁”了一声道:“跟你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跟我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猜对了就很了不起了。” “你怎么知道猜对了?” “我猜的啊。” “嘁。” 刘丰和赵思雨的事情三个人都没有很在意,不过刘丰似乎和赵思雨分手了,而赵思雨又哭了,这俩小姑娘就在意了。 王珂小声道:“为什么分手了都是女孩子哭啊?” 沈墨想了想,正准备说话,房长安抢先道:“因为男生死要面子,肯定不会当众哭的,偷偷哭没有人知道,跟几个好哥们一块喝醉了大喊大叫也没有人知道。” 俩小姑娘同时盯住房长安看。 房长安问:“我说的没道理吗?” “有道理。” 王珂点点头,“可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电视里面都这么演的啊。” 房长安一点都不慌,“再说了,不是还可以情景带入嘛,比如我是说比如啊,我跟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了,不管分手的时候我是什么表现,挽留还是没有挽留,回头肯定都会很难受,偷偷在洗澡的时候掉眼泪,或者喊几个人喝醉了喝醉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王珂与沈墨互相看一眼,目光一触即分,王珂咬着嘴唇问:“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分手总有原因啊,如果人家说的有道理,比如不喜欢你了,比如跟你在一起不开心,比如异地恋,我要出国啦之类的,你再舍不得,也没道理把人家强行留身边啊。” 房长安说的云淡风轻,不留痕迹地给自己以后铺路,“有一首歌唱得好,我给你最后的爱是手放开不是不爱了,是以后再爱也给不了了。” 沈墨跟王珂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走了一段路,王珂才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你在谈恋爱似的。” “你看,我都提前说了是比如,不带这样扣帽子的啊,我的清白不容玷污。” “哼哼。” 三人溜达了一圈,然后溜达着回教学楼,房长安忽然道:“要不我们明天开始跑一圈吧,不然总不运动也不好。” 王珂嘟着嘴道:“每天走路不也是运动吗?” 她其实并不喜欢跑步,初中跟着房长安跑了三年,没想到高中又要跑,不过刚刚换了合适的内衣,而且第一次知道有运动内衣,虽然又长了不少,但自觉跑步应该比初中时候舒服多了,也不算排斥,抱怨了一句,就转头看沈墨。 沈墨轻轻点了下头,王珂便也没有意见,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欲言又止,房长安知道她俩肯定是心虚,想着说喊程娟、宋棠一起,赶紧打断道:“明天下午第三节开会,别忘了啊,还不知道开会要干嘛呢?我们要不要每个人带一个本子记录?” 俩小姑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毕竟还是第一次开这种会呢,王珂道:“要不带着吧,第一次嘛,如果这次不用,等下次我们就不用带了。” 房长安点头叹服道:“有道理。” 回到教室里面,刘丰已经在座位上埋头做题了,房长安路过的时候特意打量了一下,见他平静的一点看不出来刚刚跟人分手的样子,心里面悄悄地吐槽了一句:“渣男!” 瞬间充满了隐隐的优越感,不过很快意识到人家这属于感情破裂,自己这样反而才是要被唾弃的但不管怎么说,沈墨和王珂很开心,而赵思雨哭的很伤心,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显然比刘丰做的好 他很无聊的用这种逻辑来抵消心里面的负罪感,上节课已经把作业写完,这节课可以自由看书,房长安打开书却一时间集中不了注意力。 下午的倒水以及关于夕阳、李商隐、林妹妹的那段话,他其实都是有所隐喻的,当时俩小姑娘的反应让他一度认为她俩听懂了,不过现在冷静下来,自己也知道荒唐,她俩肯定都没想这么多,最多模糊感觉到对方也喜欢自己的长安哥哥而已沈墨当着王珂的面这样喊,未尝没有一些小心思在里面,因为王珂先不自觉地撒娇 俩妹子虽然有点为情所困,可都不傻,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高中阶段还是先稳一手,别耽误了学业,其他事情等高考之后再说总之保持一碗水端平的宗旨不变,同时深刻领会和贯彻“宁怂勿浪”的精神 房长安针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思想和举动进行了反思与总结,觉得心里面轻松了不少,晚上睡得贼香,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还梦到了沈墨,或者王珂,或者两人都有醒来之后大部分场景记不清了,梦中的一些感受倒还似乎有余味似的,让他早读的时候都还有点恍惚,忍不住骂自己实在没出息,又对自己能忍到大学的事情很没有信心起来。 似乎是老天在报应他一样,这天中午房长安刚回到教室,正跟李浩等几个男生闲聊说话的时候,就听见走廊外面有微微的骚动,从窗户看过去,就见五六个不认识的男生径自走到了教室前门,然后走进了教室里面。 “赵大龙。” 后桌一个初中就在市一中上学的男生很小声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赵思雨的堂哥。” 几个男生同时看向了房长安,有点惊愕,开学这些天赵思雨其实来教室找过刘丰几次,房长安虽然没有在意过,却自然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件事情在班里面小范围内已经不算秘密。 而联系到房长安与刘丰的冲突,赵思雨的堂哥领着人到教室里面是为了做什么事情,似乎是一件并不需要多猜的事情。 教室里面一些初中就在市一中上学的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认出了赵大龙,或者说听人说起之后,都纷纷看向了房长安,不少人表情都有点担忧。 赵大龙应该是为首的那个男生,看起来高高大大,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穿着校服长裤和短袖衬衫,长相不算很帅气,也没有什么痞气,方脸粗眉,看着有点粗犷,给人一种“这个人一看就很莽”的感觉。 他双手插着裤兜出现在二十三班教室前门,倚着门往里面扫视一眼,神态带着轻蔑和嚣张,这让教室里面几个男生忍不住气往上冲,李浩这些天与房长安相处不错,也有点看不惯这个赵大龙的做派,忍不住就要站起来,房长安轻轻伸手按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没必要冲动。 随即听见赵大龙一声喝,嗓门很大,把所有人吓一跳,也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他喊的是:“刘丰,给老子滚出来!” 【214】没说是男生 二十三班教室里面,随着赵大龙一声喊,不少同学愣了一下,怀疑这个赵大龙一紧张喊错人了,不应该是为刘丰出头来找房长安麻烦吗? 怎么变成找刘丰麻烦了,而且看起来还很恼怒的样子? 刘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抬头看着赵大龙,明显有点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惧怕,但当着同学呢,面子还是要的,强作镇定地问道:“什么事?” “什么事?” 赵大龙径自走了过去,一把抓着刘丰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他的几个同伴也跟着走了过来,看着竟似要直接动手的架势。 “等等!” 房长安站了起来,这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整个教室都没有人说话,甚至不少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时候,无疑立即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不少同学转头看过来,有惊愕,也有人用眼神示意他别招惹这几个人。 房长安没有去看同学们的反应,盯着赵大龙问:“你们是什么人?” 赵大龙几人显然没想到会有新生站出来阻止,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似乎都觉得很有趣的样子,随即赵大龙放开了刘丰的衣领,将他轻轻一推,上下打量了房长安一眼,嗤笑了一声:“你又是谁?” “房长安,高一二十三班的班长。” “你就是房长安?” 赵大龙这次是真愣了一下,听过这个名字,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到他,“我找刘丰的麻烦,你应该很开心,巴不得我收拾他一顿吧?” 房长安不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大龙眉毛动了动,看着像是有点恼怒,不过随即露出一个笑容,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胸膛,眼神配合着话语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我,高三十七班,赵大龙,赵思雨的堂哥,刘丰欺负我妹妹,我来找他讨个公道,没问题了吧?” “有。” 房长安笑了笑,“这里是教室,你公然跑到我们班教室里面对我们班的同学动手动脚,有你这次,以后我们班同学走路上多看了谁一眼,打饭的时候跟人碰了一下,哪个女生被人盯着看回瞪了一眼,什么刘大龙李大龙,不都一个个跑我们班里撒野来了?那我们班同学还要不要上课了?我这个同学们投票选出来的班长还当个屁!” 这番话说出来,教室里面似乎有微妙的无形的骚动,被赵大龙几人压住的气氛隐隐的像是有什么转变,但看起来仍然是沉默的,只是更多的人抬起头,眼神含义不一,却比刚刚要更加坦然,或者说大胆的打量起这个刚刚选出来的班长,连呼吸似乎也都不那么压抑了。 赵大龙有点意外地打量房长安两眼,随即嗤笑一声,他旁边一个比赵大龙还高一些,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的男生握着拳头轻轻地在一个没有人来的空桌上轻轻的无声地敲了敲,气定神闲的样子,望着房长安道:“所以说,你要管这事?” 房长安笑了笑,“你觉得呢?” 对方目光凌厉地扫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有点不屑:“你拿什么管?” 房长安又笑了笑,“二十三班所有男生,站起来。” 这才刚开学第二周,房长安当选班长不过两天,远远谈不上威信,因此这番话说完,教室里面出现的并非想象中的热血场景,而是短暂的安静与凝滞。 不过也仅仅是短暂而已。 李浩与刚刚向房长安说起赵大龙身份的那个原初中部男生当先站了起来,也就在两人站起身的过程中,又有两个男生互相打量着也站了起来。 被人家堵到教室里面欺负同学,加上房长安刚刚那番话的动员,乃至于“选出来的班长”都是有一定心理暗示在里面的,何况如今这种场景下,如果不站起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怂? 因此有人带头之后,剩下的八九个男生几乎是同时全部都站了起来。 午休时间,教室里面人不算很多,男生一共也就只有这不到二十人,但全部都站起来,有房长安为首,隐隐凝成一股气势,已经足够把对这种情况毫无预料的赵大龙等五个男生完全压制住了。 但事情并未就此止住,男生们都站起来后,苏璇居然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马上就也有两个女生跟着站起来,其他女生看到之后,一时间有点犹豫。 房长安已经斥道:“你站起来干嘛?你是男生吗?” 苏璇回头瞪他道:“我也是班长。” “你是副的!” 房长安毫不客气,“坐下,别捣乱。” 苏璇有点生气,气呼呼地瞪了他两眼,然后赌气坐下来了。 两人这一闹,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稍稍被冲淡些,班上许多人都有点忍俊不禁,就连赵大龙身后也有两个男生嘴角抽了抽,但没敢笑。 赵大龙与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更是笑不出来,以他们的经验自然知道一旦真的动起手来,眼下这十多个男生不可能谁都敢冲上来的,但问题是,只要那个房长安敢上,再有几个头脑发热的学生跟着上,就变成群架了。 他们五个人很难讨得了好不说,学校之后的追责才是最大的麻烦。 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一个气势,气势足了,别说五个人,一两个人跑到其他班级里面提留一个男生收拾一顿的事情他们也做过,赵大龙的名气就是这么起来的。 而一旦气势被压制住来,他们就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里毕竟是市一中,哪怕近些年校风有所下滑,底蕴仍在,这种底蕴很多时候就体现在校方的骄傲与强势上,真出了什么事情,学校那边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赵大龙毕竟经验丰富,也不是一般的学校混混,他的名气可不仅仅是横行霸道,成绩同样是拔尖的,基本都能稳定在年纪五十名左右,如今的高三也是二十多个班级,在自己班稳稳的前三名,既是校霸也是学霸。 见场面僵持住,赵大龙并不慌张,反倒是盯着房长安看了会儿,随即露出一个笑容,却是冲房长安比了个大拇指:“行,每年新生里面总有几个人物,只不过这都开学一个多星期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 这番话说的教室里面一群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接着从心底涌出来的却是兴奋,一些男生激动于自己参与了这样的事情,部分知道赵大龙是谁、听过关于他传说的学生则更加激动。 老子居然让赵大龙铩羽而归?哪怕是以后毕业了这件事情都可以拿来再吹一吹好不好? 然而赵大龙说完那番话,却又看向了坐在位置上表情有点负责的刘丰,“走吧,出去聊聊吧。” 这个转折又让一群学生愣了一下,不少人立即想到了刚刚房长安说的“这是教室……”那番话,赵大龙的意思也很明显,你说我到教室里面,到你的地盘欺负你的同学太过分,让你这个班长很难做,那我给你面子,把刘丰喊出去,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一群同学都有点不知所措,有的人觉得不对劲,哪怕不在教室里面了,这件事情还是这件事情,也有的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人家赵大龙退了一步吗? 这样想着,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刘丰的身上,等着他的回应。 刘丰显然也不愿意跟着赵大龙出去的,坐着没动,赵大龙饱含威胁和嘲笑地低头盯着他:“怎么,就准备这样躲着?” 房长安站起来帮忙,固然进一步地在同学之中树立起了威望,刘丰作为被帮助者,感受却十分复杂,有些微感激,也有些觉得耻辱,众目睽睽,又听赵大龙这样说,当即咬牙站了起来。 赵大龙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瞥了一眼房长安,眼神中不掩欣赏,却也透着玩味和嘲弄,毕竟不管怎么说,哪怕退了一步,不在教室里面,他要做的事情仍然做到了。 以赵大龙的性子与骄傲,这个眼神是有一定退步之后找补回来,否则心里面过不去这个坎的缘故在,不过很巧,房长安也是这么认为的。 哪怕不是在教室,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班上同学被人叫出去,而且是明知道后果的,这跟在什么地方有多大的区别? 眼看着刘丰站了起来,班上同学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房长安,与刚刚第一次聚焦于房长安身上时相比,这一次大家的眼神明显明显不同了。 房长安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径自走向教室前门,“有没有同学愿意跟我一块出去溜达溜达,逛逛学校的?” “有!” 李浩与那个房长安至今想不起来名字的男生立即响应,随后更多人跟着喊了起来:“有!” 椅子在大理石地板的摩擦声中,十多个男生跟着房长安走出座位。 苏璇也站了起来,见其他女生看着自己,理直气壮地道:“他这次说的是同学,没说是男生啊!” ( 【215】他泡我妹了吗 房长安回头看了眼苏璇,没说什么,苏璇见状有点得意地一笑,转头看看班上的女生们,立即有人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也有人在犹豫。 刚刚走到教室门前的赵大龙沉着脸转过身,盯住房长安道:“蹬鼻子上脸是吧?” 房长安并未故作诧异,只是平静地笑道:“我们班同学准备出去逛逛而已,学长连这个也要管?” 一阵沉默的对视中,赵大龙盯着房长安好半晌,那张看起来很不讲道理的脸庞上竟又慢慢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行,你喊一声学长,今天学长给你这个面子,今天我就到此打住。” 别说旁人,房长安都有点懵,赵大龙不管其他人,在刘丰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你这班长丢的不冤枉……好好跟人学着点!” 留下这两句话,赵大龙当先走出教室,他的几个同伴见状回头瞅瞅,也都跟了出去,刘丰站在教室讲台前没动,眼睛看着赵大龙等人离开的背影,似乎很想要跟着出去一样,但到底只是站着。 “行了,没事了,都回去吧。” 房长安虽然有点意外,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比起打起来,这样的赵大龙反而更让人觉得对得起他在其他人口中的“名气”,毕竟发脾气谁都会,不算本事,能压得住脾气的才是厉害。 “卧槽,班长你太牛了!” “赵大龙居然就这么走了?” “不走能干嘛,五个挑我们一群吗?” “房长安也太厉害了……” “我刚刚还以为要打起来了,都不敢说话。” “呃……我也是。” 离座位比较近的学生重新坐了下来,更多人则在赵大龙几个人身影在窗外消失的瞬间,就像是炸开锅一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多是夸赞,也有一些人在讨论。 没有人对刘丰冷嘲热讽,不过刘丰站在那却觉得比挨一顿打还难受。当然,这也就是没挨打才会这样觉得,真挨了打,尤其是留下一点伤痕,每天都让人看着自己被人揍过,多半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总站着也太傻了,而且会显得很没有形象,刘丰勉强保持着思绪,转身想回座位,看到房长安跟李浩几个人就在前面,他咬了咬牙,快走两步上去,总算在自己座位前追上了,说了声“谢谢”,也不管房长安有没有听见,自顾在位置上坐下来。 房长安略感意外,随即笑了笑,道:“谢我就算了,都是同学,不过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怎么真正解决,还得靠你自己,不如去找赵思雨聊聊。” 刘丰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么多,转头看看房长安,勉强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赵大龙等人走出二十三班教室,几个同伴都明显有点不甘心,觉得落了面子,大高个问道:“龙哥,就这样算了?” 赵大龙反问道:“要不然跟他们打一顿?” 去年,也就是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高个子一次到二中打球,在篮球场上与人冲突,后来闹大了,赵大龙为了个小弟出头,领着人到二中打了一场群架,结果闹大了,把原本十拿九稳的2保送名额给丢了,几个同伴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因此听他反问,都讪讪不接话。 赵大龙反而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怕,就算再打一架,学校还能把我开除了?没保送老子照样考得上,就是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没必要的事情少干……就像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收拾刘丰啊。” “收拾他的目的呢?” “呃……” 一个男生想了想,“让他跟你妹妹和好?” “放屁,我妹没有人要怎么着?没他刘丰就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赵大龙气得一觉踹过去,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很灵活地避开了,嘿嘿笑道:“那肯定不至于,实在找不到人,龙哥你跟我说,我愿意当你妹夫。” “滚!” 赵大龙骂了一句,又道:“我们是来教训刘丰的,但不是只有挨了打才叫教训,现在我们走了,刘丰就没受教训了吗?他跟那个房长安从军训斗到现在,领队被抢了,班长被抢了,结果今天还要靠别人解围,就那他性子,打他一顿说不定都比现在好受,以后他在班里面也别想抬头了。” 高个子点点头道:“这个房长安确实还蛮硬气的。” “不只是硬气不硬气的问题。” 赵大龙虽然这样说,明显心里面还是憋着火的,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把手伸进裤兜里面,似乎想要掏烟,不过随即意识到这是在教学楼里面,忍住了,舒了口气道:“这小子是个人物,就是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军训的时候听思雨提过一次,好像说不是市里面的……能来市一中,成绩应该差不了……这样的人,咱们没必要得罪,或者说,马上就要毕业了,没啥必要,学校里面的人,能留个好印象就留个好印象。” 刚刚想当妹夫的男生问:“为什么?” 赵大龙看到他,似乎又想一脚踹过去,不过还是忍住了,“你动脑子想想,这里是市一中,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进重点大学,以后出来了,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你能知道人家以后发展的怎么样?” “咱们都成年了,该有点成年人的思维和眼光了,这时候留个印象,以后不管你做生意还是别的干嘛,说不定就是一份人脉。” 赵大龙到底还是掏出烟来,拿了根在鼻端嗅了嗅,然后又恋恋不舍地放了回去,那个“备选妹夫”道:“龙哥,想抽的话去厕所呗?” “滚,老子说过以后不再学校里面抽烟,就打死都不会学校里面抽烟的。” 赵大龙把皱巴巴的烟盒放回裤兜里面去,“这个房长安像个人物,太冷静了,感觉特么的比老子都冷静,成绩也好,鬼知道人家以后能不能出头?” “呃……可是我们已经得罪了啊?” “那没事,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找个机会认识一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大龙说到这里,转头问:“或者说你们谁去劫个道什么的,趁着天黑把他给堵路上,然后我跳出来一声大喊,把你们都给揍一顿,这样不就认识了?” 另外四个男生嘴角抽了抽,高个子道:“龙哥,不至于,不至于。” “老子开个玩笑,看你们那吊样。” 赵大龙撇撇嘴,大高个又问:“刘丰成绩也好啊,要不也找机会跟他一笑泯恩仇?” “泯个屁啊,他跟房长安是一个性质吗?房长安泡我妹了吗?” “那倒没有……” 几个人说着话,沿楼梯到了一楼,迎面正看到三个女生走了过来,中间那女生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另外两个女生都在笑,不过右边那个笑得很开心,左边那个却只是脸上浅浅笑意,随即便敛去了。 三个女生里面,中间那个已经挺好看,在左右两位的衬托下却显得有点黯然失色,两个女生都是普通寻常的短袖T恤和七分裤,右边那个梳着马尾,笑容干净纯美,左边那个绑着丸子头,看起来年龄要比另外两个更小一些,脸蛋看起来也有点稚嫩,却已经极是清丽脱俗,一楼大厅已无阳光,也未开灯,她走进来时仍给人一种肌肤晶莹,白得要生光一样的感觉。 三个女生里面有俩都是一个走一块已经十分吸引目光的存在,何况两个一起,本就极美,又是意料之外的乍然相见,几个男生都有点挪不开眼。 三个女生也看到了五人,起初都只是随意一瞥,便即移开了目光,随后右边那个清冷稚嫩的女生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将目光投了过来,却是落在赵大龙的身上,清莹明澈的眸子里似乎有微微的疑惑。 几个男生观察到这些,人已经走到了近前,高个子顺着对面漂亮女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大,却见龙哥脸上表情似乎有点犹豫,还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轻轻咳了一声,对那清冷美女招呼了声:“小姨好。” 这边四个男生,以及那边两个女生都愣住了,看看外表高大粗犷的赵大龙,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神经不正常。 赵大龙已经露出温和礼貌的笑容,继续问道:“这么巧,你刚到学校吗?” 被他这样一称呼,沈墨总算记起眼前这人是谁了,轻轻点了下头,赵大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也不想多说,干笑道:“那我走了啊。” 沈墨又点了点头,双方错身而过。 程娟回头看了看,见那几个男生走出了教学楼,这才小声问沈墨:“你认识赵大龙啊?还有还有,他为什么叫你小姨?我没听错吧?” 最后这句是问宋棠的,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沈墨眨了眨眼睛,有点吃惊地道:“他就是赵大龙吗?” “你不知道吗?” 沈墨摇了摇头,“我就见过他一次。” 没等程娟和宋棠再问,她主动解释道:“暑假里面在我舅舅家见到的,还有他……就是刚刚那个赵大龙,他爸妈也在,说是我舅舅以前,大概十几年前吧,跟他姥爷认识,好像是帮了什么忙吧,然后就拜了把子,然后他妈都比我舅舅矮一辈,也就比我妈妈矮一辈,他就也比我矮一辈了。” “那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吗?” 沈墨摇了摇头。 宋棠又疑惑地问:“这种不是一般都各论各的吗?” 程娟小声道:“那也分人啊,沈墨舅舅是什么身份啊?” 宋棠恍然,沈墨小声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好像是他姥爷对这种事情比较认真,就是老一辈的那种作风,辈分就是辈分这种。” “好吧。” 程娟和宋棠仍然觉得有点新奇,没想到沈墨居然已经是当“姨”的人了,程娟又笑着调侃道:“小姨其实也可以叫阿姨了,墨墨你居然是我们三个里面第一个被叫阿姨的……” 宋棠也忍不住笑,沈墨撇撇嘴,懒得搭理,却又忍不住想:“赵思雨说要找人吓唬长安哥哥,赵大龙好像在学校里面挺厉害的……如果赵思雨找人威胁长安哥哥,我能不能找赵大龙帮忙呢?” “早知道刚刚就对他热情一点了……但是我跟他也不熟啊……赵大龙、赵思雨……赵思雨有个哥哥上高三……” 她想到这儿,眨了眨眼睛,问程娟道:“赵大龙……跟赵思雨有关系吗?” “有啊。” 程娟有点奇怪,“你都在市一中两年了,连这个都没听过呀?赵思雨的哥哥就是赵大龙啊。” 沈墨微微怔了一下,想到赵思雨昨天下午说的话,赵大龙是高三的,他为什么带着几个人往高一这里来呢? 她表情变了变,咬着嘴唇蹬蹬蹬地往楼上跑,程娟跟宋棠莫名其妙,在后面喊道:“你干嘛去呀?” 沈墨并未回应,程娟和宋棠相视一眼,也赶紧跑了上去,到了三楼发现她还在往上跑,也都跟着继续往上跑,毕竟原本也要上六楼的。 沈墨看起来纤弱,其实身体素质并不差,毕竟十岁就把十二岁的房长安吊起来打,着急之下,真的就一口气跑上六楼。 她还是第一次上六楼,也是第一次来二十三班,不过已经偷偷按照班级分布“预想”过二十三班的位置,上了六楼左转,远远看到高一(23)班的标牌,立即转头透过窗户往教室里面看过去。 教室两侧各有三个窗户,天热,教室里面开着风扇,窗户也都开着的,她透过最后一个窗户往里面望,一眼就看到房长安正坐在桌前,旁边还围着两个男生跟他说什么。 她本就心慌,又先入为主,看到这幅场景,立即就认为是房长安挨了打,同学们正在安慰,焦急之下,在窗外就叫了声:“长安哥哥!” ( 【216】房长安头顶燕窝 “长安哥哥!” 前世上学期间,房长安有时候上课的时候走神,就会幻想下一刻,在大家都在认真听课,或者跟自己一样走神的课堂上,会有一个漂亮女孩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前,穿着雪白的裙子,披着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敲一下门,美丽的脸庞表情有点紧张和羞涩,但仍落落大方,礼貌地说道:“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找房长安。” 然后他醒悟过来,抬头看过去,对方也看到他,清纯美丽的脸庞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甜甜地喊一声:“长安哥哥!” 然后自己在安静的教室里面同学们震惊、艳羡的目光注视下站起来走出去。 这种幻想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寻找符合当时那种幻想的女孩子,可惜尝过之后也就那样,毕竟这么渣的房长安都能追到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自己曾经幻想的那种类型呢?肯定是看错了。 而现在,重生三年之后午休时间,随着沈墨的一声“长安哥哥”,整个教室刹那之间落针可闻,原本人心浮动、各自低声议论的教室里面所有同学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窗外,然后又紧跟着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让他有一种时光重叠、近乎幻觉的恍惚感。 好在沈墨那张微微泛着红潮的漂亮小脸让他立即清醒过来,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赶紧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教室。 这个过程中,沈墨已经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见他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焦急忧虑的心情稍稍缓解,但仍未放心,忙忙地往教室门走过去。 “沈墨?” “好像是哎!” “她跟房长安认识吗?” “好像是……” “长安哥哥……” “好像关系不一般呀?” “你不废话,追她那么多男生她连话都不愿意跟人说,喊‘长安哥哥’能是一般关系吗?” “可惜刘希言、王叔远、冯昶他们那些人都不在我们班,不然就好玩了……” 教室里面也有人认出了沈墨,忍不住地低声议论起来,毕竟这可是初中时整个年级最出彩的两三个女孩子之一,而且还是公认最难接触的“冰美人”,忽然间跑到教室外面喊一声“长安哥哥”,谁都会收到冲击的。 哪怕是刚刚带领大家热血了一把的班长,你也没道理就这样把沈墨给拐走了啊……你刚刚热血又不是为了她……再说她也没看到啊! “怎么了?” 房长安走出教室,沈墨立即迎了上来,就在教室门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看得房长安莫名其妙,又见她气息都不匀,应该是跑上来的,很关切地问她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着急,慢慢……” 沈墨压根没听他说话,打量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抬起头来望着他,漂亮的小脸因急促上楼的剧烈运动而透出淡淡潮红,于清冷之外更添几分娇艳,关切地问道:“长安哥哥,你没事吧?” 房长安失笑道:“我当然没事了,你没事吧?跑这么急干嘛?” “我……” 沈墨听他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小脸顿时有点发烫,好在本来就红,也看不出来,小声解释道:“我们刚刚在楼下碰见赵大龙了……他是来找你的吗?” 房长安心里恍然,看着她脸上的红潮,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想要伸手捏捏她的脸,想着这么多同学看着,回头传到王珂耳中就不好了,只得忍住了,笑道:“放心好了,不是来找我的。” 又小声道:“找刘丰算帐的。” “那就好。” 沈墨一听不是找房长安麻烦的,终于真正放下心来,往教室里面瞥了一眼,也没看到刘丰,只看到房长安班上的学生都在看自己,更害羞起来,悄悄挪了挪脚步,让房长安挡在自己面前,小声问他:“结果呢?” “被我们班同学撵走了。” 房长安摊了摊手,“哪有到别人教室里面找事的,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整个班的人都没脾气吗?刚好我们班的都比较有脾气。” 沈墨狐疑地望着他:“你帮了刘丰吗?” “我在其中贡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主要是喊一声我是班长之类的,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不过挂着班长的名头,功劳多少能分一点。” 自己不说,宋棠待会儿知道了,肯定还是会告诉沈墨的,既然瞒不住,房长安也不想她担心,所以玩笑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沈墨还要再问,程娟和宋棠也都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远远地看到房长安和沈墨站在走廊里面,俩人似乎也松了口气,走过来喘着气问:“赵大龙不会来找房长安的麻烦吧?” 房长安笑道:“没事,不是来找我的。” 沈墨看看房长安,房长安也看着她,三年不见,重逢之后他其实对眼前的这个清丽少女一直感到隐约的陌生与隔阂,只不过一直以来这种陌生与隔阂都被思念、情感,以及三人相处的关系困扰所遮蔽了,就在刚刚她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声“长安哥哥”似乎穿越时光传递过来,那层无形的模糊的隔阂被打破的瞬间,房长安才惊觉它的存在。 而它的破碎,也才终于使得他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天真懵懂的女孩真正完全的重叠起来。 沈墨未必有这种感觉,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房长安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终于忍不住笑着抬起右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要乱想了,回去吧,我还在跟同学吹呢。” 沈墨脸颊火烫,尤其是他捏过的地方,像是烧起来一样,红着脸点了下头,不敢去看教室里面的学生,望着他小声道:“那我回去了。” 房长安点了点头,沈墨轻轻抿住嘴唇,与呆呆看着自己的程娟和宋棠两人相识,红着脸小声留下一句“走了啊”,从两人身边走过去,慢慢下楼,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泛起甜丝丝的笑意。 她在三楼走廊前停住,深深地呼吸了好一会儿,摸摸脸蛋,觉得正常了,王珂应该看不出什么了,这才走进教室。 王珂还没来教室。 沈墨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掏出数学习题认真做起来,不过写着写着,思绪就慢慢发散开了,以至于王珂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察觉到,还是王珂坐下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被吓了一跳。 王珂很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想什么呢?傻兮兮的,还在偷笑。” “啊?” 沈墨迅速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作出很惊讶的样子,“没有啊……怎么啦?” 王珂认真地打量她两眼,鼓着腮帮撇了撇嘴,也掏出习题本做起来,沈墨见她没有追问,悄悄松了一口气,装作专心做题的样子,却莫名地觉得心里面空空的有点慌,转头看看王珂,见她握着钢笔在认真做题,努力思索的样子,愈发觉得有点慌。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过去,轻轻在王珂手臂上戳了戳,王珂转头望着她,她也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地眨啊眨。 王珂疑惑地跟她一块眨啊眨。 沈墨撅了撅嘴巴,眼神变得有点委屈,王珂似乎有点无奈,抽出一个作业本,翻到最后,又翻了几页,找到之前聊天写的内容“更新”处,拿钢笔轻轻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沈墨低头看,上面秀气工整的字体,起笔收笔时却隐隐有点飘逸之感,显然是受了房长安习惯写行楷的影响,写的是:没生气!! 两个大大的感叹号。 沈墨转头看王珂,细长浓密的睫毛又眨啊眨,王珂翻了个白眼,有点嫌弃的表情。 沈墨缓缓展颜露出一个欢喜的笑脸,见她又埋头思索做题,又悄悄用手指戳了戳她手臂,王珂再次转头看过来。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又望着她眨啊眨。 王珂也跟着眨啊眨。 沈墨继续眨啊眨。 王珂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思索题目做法,过了会儿,觉得手臂又被戳了戳,转过头再看,她还在眨啊眨,吸了口气,握紧小拳头凶巴巴地在她那张清丽小脸前挥了挥。 沈墨撅了撅嘴,也埋头做题。 王珂转过头继续思索,没过一分钟,手臂又被戳了戳,回头看一眼,沈墨又在眨啊眨,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屁孩”,然后眼睛都不眨地抬起一只脚在桌底下找到她的脚,轻轻踢了一下。 沈墨眸子睁了睁,王珂也跟着把眸子一睁,两人互相对视着,沈墨气鼓鼓地瞪着她,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在王珂的注视下戳了下她手臂。 王珂吸了口气,又一脚踢了过去。 沈墨气鼓鼓地瞪着她,然后又用手指戳了下她手臂。 然后继续对视。 过了两秒,沈墨慢慢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王珂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做题,等了几秒钟,沈墨果然又戳了她手臂一下。 王珂第三次轻轻吸一口气,然后转头看一眼沈墨,小姑娘再次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可恶又可爱。 王珂也回以一笑,然后一只手抓起摊开的习题本,慢慢卷成一跟纸棍,在沈墨睁大眸子用一根纤嫩手指指过来的时候,握在手里举起来,照着她脑袋“梆”的一声敲了下去。 她敲完之后,仍把书棍握在手里面,眼睛盯着沈墨,脑袋上挨了一下的小姑娘气鼓鼓地望着她,那张尚显得稚嫩的清丽小脸上却又慢慢绽开一个令人惊艳的笑脸,左颊上露出一个浅浅梨涡,甜腻可人,接着伸手抓住王珂一条手臂抱在怀里面,身子一歪,脑袋往她手臂上一靠,仰着小脸望着王珂,继续甜甜地笑。 王珂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挣了挣没挣开,心里面莫名地想到了房长安抓着自己手不松开的时候,索性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挂身上,单手拿着钢笔做题。 沈墨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她做题,似乎就等于自己也做了一样,过了会儿,大概觉得不舒服,先放开她手臂,然后把自己的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又重新抓着王珂一条手臂抱住,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继续盯着看她做题。 王珂回头瞪他一眼,小姑娘抿着嘴甜甜一笑,显摆梨涡似的,王珂撇撇嘴,转头继续做题,做着做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瞥一眼见被沈墨发现了,没好气白她一眼。 沈墨嘻嘻一笑,继续赖她身上不起来。 房长安也就是在楼上没机会看到这一幕,否则多半就会很自觉地弄个燕窝往脑袋上一顶,老子退出,成全你们俩算了。 ( 【217】挺细心的 沈墨惊鸿一现,喊完“长安哥哥”就跑,二十三班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却才刚刚开始。 房长安回到教室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刚刚还一腔热血难以冷却的同学们都换上了八卦的表情,还有男生直接问:“班长,你跟沈墨是什么关系啊?” 这反而帮了房长安一个忙,他需要一个公开的“解释”的机会,没好气地答了句:“她十岁的时候我就整天跑她家里看书蹭饭,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不尽属实,但其实也没太大问题,毕竟初一的时候到程梦飞家蹭饭,沈墨基本都在,而沈诚言和程梦飞夫妻俩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把这个小侄女当初孩子对待再说了,那不是她家,难道是自己家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句话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导向性却非常强,“十岁”“整天跑她家蹭饭”这些信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梅竹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两人刚刚的亲昵举动,以同学眼光来看虽然仍有一些过界的嫌弃,但已不值得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沈墨以前在初中部名气再大,也不可能到所有人都认识她的程度,且班里面原本就在市一中就读的学生毕竟只是部分,多数同学对这件事情的关心仍然是“房长安是不是早恋?”“刚刚那个漂亮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 即便是之前就在市一中就读,知道沈墨的人,其实关心与在意,也是这一点,好奇与八卦心理而已。 房长安做出了回答之后,这部分人的好奇与关注也就到此而止了,其他一些同学,说到底其实也就是看个热闹,否则难道还准备去追沈墨,跟房长安以及刘希言、冯昶那些人抢一下? 这个回答能在很大程度上让这些人把注意力从这件事情转移开,至少不再继续主动的去探究,说不定以后听到有人说起“沈墨好像有男朋友了,听说是谁谁谁”之类话语的时候,还会做出反驳:“你懂什么?我就是二十三班的,你们说的房长安是我们班长,他跟沈墨从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不是男女朋友” 毕竟从聊天时的心理来说,这样的反驳无疑更能彰显出自己话语的分量以及自己的价值和存在,而这在他们认知里很大程度也等同于真相,毕竟你们都是传言,我可是亲耳听见当事人澄清的。 当然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肯定会有不同的理解。 比如李浩已经在心里面认定了房长安与沈墨是一对,要么就是跟王珂是一对总之跟苏璇并没有男女之间的牵扯,否则自己岂不是凭空多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甭管沈墨还是王珂,只要你不来跟我抢苏璇就好! 苏璇则陷入了一阵自我怀疑之中,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出现了偏差,房长安与沈墨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他们前天晚上还一块逛操场,刚刚房长安又摸她的脸,这像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吗?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前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逛操场,为什么还要跟王珂一起呢? 而且房长安还跟自己表白 他这么沉不住气,刚对自己一见钟情,自己前一天晚上找他聊天,第二天他就向自己表白了,如果他喜欢沈墨的话,肯定早就已经表白过了啊,那也就不用再向自己表白了除非向沈墨表白被拒了,可沈墨他们俩之间明显又不像是表白过被拒绝的样子 苏璇做了一番缜密的综合的分析之后,觉得以房长安的表现,人品还是比较可靠的,他对与沈墨关系的解释同样经得起推敲他与沈墨确实是青梅竹马,关系亲近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这跟喜欢自己并没有冲突刚刚他让男生站起来,明显是要打架的,自己站起来支持他,他反而凶自己,这不是更加证明了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喜欢自己吗? 这样一想,苏璇忍不住有点害羞起来想一想这几天房长安的表现,好像还挺好挺靠谱的 宋棠是知道房长安与沈墨之间真正关系的,至少是最接近真相的人,房长安的回答在她眼里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据她所知,沈墨与房长安虽然有点暧昧,但并没有确定关系,房长安如果借机渲染、炫耀他和沈墨之间的关系,反而才显得轻浮和浅薄 但这同样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如果房长安真的有脚踏两条船的想法的话,那么他不承认、不渲染他和沈墨的关系,似乎更加可以理解。 如果公开承认了他和沈墨之间的关系,还怎么去骗王珂呢? 从心底的真实想法来说,宋棠并不希望房长安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坏蛋,她更希望房长安与沈墨能够修成正果可是正因为理想与期待如此美好,她愈发害怕和憎恶另一种可能。 不管怎样,作为沈墨的好友,自己一定不能放松警惕,要时刻注意观察房长安,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坏蛋,自己有义务和责任帮助沈墨,使她免于被房长安欺骗和伤害。 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必顾忌与房长安的同学情谊,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宋棠边想着这些,边掏出书本来做习题,随着同学陆续到来,关于刚刚房长安带领大家“抗击”试图欺辱同学的事迹被反复提及,宋棠终于也听说了。 “他帮了刘丰”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宋棠于多数同学的第一时间的关注点都一样,虽然她主动询问房长安的时候,房长安说的轻描淡写,不过随着其他同学的议论,她还是很快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这样一个房长安的形象与她心里面所怀疑的房长安无疑是矛盾的,大相径庭,反而与沈墨口中的那个长安哥哥,甚至与她平日里看到的房长安更加贴近。 这让宋棠心里面忍不住又有点动摇起来,她倒没因此放松警惕,却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房长安的本性并不坏,男生在这个阶段似乎是更容易乱想和冲动的就算发现了房长安的想法和行为有不好的地方,如果没有已经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自己是不是可以帮一帮他,劝一劝他呢?” 这个念头让宋棠豁然开朗,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她并不擅长于劝人,不过相信房长安本质并不坏,而且他肯定也喜欢沈墨,只要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成功的。 更重要的是,换了个方法去解决问题,就不必去跟房长安做对,不必去破坏沈墨和她的长安哥哥之间的感情,而是去努力成全他们两个,这让她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包括现在对房长安的怀疑,都变得光明伟大起来 房长安的想法就比较简单和直接了:“希望这样能减低流言的传播范围,最好不要让珂珂听到,就算不能,也要降低流言的传播尺度,最好能实事求是,就说我跟墨墨是青梅竹马,这样珂珂就不会太生气,碗里的水也就不会洒出去太多了” 他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点太悲观了,事情总会有正面的积极意义,比如王珂听到了这件事情之后,说不定也跑到教室外面喊一声“长安哥哥”呢? 要是能形成正向竞争模式,自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他想的挺美,不过很快被一件事情泼了点冷水,倒与他关系不大,是班级里面的事情,第二节课间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学生会发来的短信:班上报的两个迎新会节目全部被淘汰下来了。 房长安手机默认震动模式,不过动静还是不小,宋棠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关注,因为房长安还订阅了手机报,每天傍晚都会有手机报的彩信发过来,此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短信,虽然说不上经常,偶尔嗡嗡嗡总是已经习惯的。 因此房长安看完短信,朝她招招手,嘴里还配着“噼呲”“噼呲”的音效的时候,她一度怀疑房长安是不是抽风,随即才凑了过去,听房长安说节目被毙,倒也没有很失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房长安又道:“回头你跟苏璇和王琪琪说吧,你们都是被淘汰的,比较好说话。” 这句话有点调侃和玩笑的味道,但宋棠只是点了点头,让房长安颇感无趣,很怀念沈墨和王珂,要是跟她俩同桌多好没事还能偷偷摸摸小手 宋棠也不耽误,听房长安说完之后,就起身,房长安坐在靠过道的一侧,贴在桌上让她从后面出去,宋棠先去找了王琪琪,小声地与她说了,王琪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样没有很失望,毕竟市一中每年迎新、元旦等联欢会的节目淘汰率本来就高,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棠随即又与苏璇去讲,她跟苏璇是同一个节目,说话就更随意了一些,说完之后苏璇的反应却有点奇怪,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接着笑着点点头,还开玩笑说“我拖累你啦”,宋棠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话,上课铃响了,就赶紧回了座位。 苏璇趁机往后面看了看,房长安正往自己这里看过来,苏璇验证了心里面的想法,迅速转回头来,心里面暗暗地想:“房长安果然喜欢我都不愿意看到我难过,特意让宋棠来跟我说,是觉得她也是女孩子,而且跟我一起报的节目,更好安慰我吧?还挺细心的” 这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刚刚毕业不久,年轻漂亮,因此不少男生上课积极性十分高涨,房长安也多少有点,毕竟人家水平不差,长得又养眼,总不是减分项对吧? 他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终于听见“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英语老师抱着书本出现在教室门前,白色半袖雪纺上衣搭着黑色半身裙,披着乌黑柔顺的长发,身材窈窕,气质里透着微微的书卷气,含笑走进教室。 “起立!” 房长安作为新班长喊口令,领着同学们问好,只知道姓周的漂亮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笑着问道:“怎么还换人了?” 这事总不好让刘丰回答,房长安起身道:“我们班前天正式选了班长,我叫房长安,周老师以后有事随时吩咐。” 周二傍晚选的班长,周三没有英语课,期间也有其他老师问过,房长安也是这种说法,当时并没有太多学生在意,经过中午的事情之后,才开始有人反应过来,房长安这个说法是把刘丰定义为了临时负责人,弱化了刘丰的存在,也多少给他留了点面子。 当然换个角度想,也是美化了他当班长的过程。 周老师打量房长安一眼,笑着摆摆手,翻开书本道:“我们接着上节课讲,哦,留了作业对吧?我抽几个同学背诵一下,那个班长,你先来吧?” 【218】热情的学弟 房长安刚刚坐下就又被提溜起来,有点无奈,好在记忆力不错,而且早自习还特意背了,并未露丑,流畅背完重新坐下。 之后整节课,这个周老师并没有再有对房长安再提问,这让总爱以最大恶意去揣度对方心意的房长安放心不少,还以为是针对自己呢。 第三节自习课,房长安要去广播站那边开会,因此等这边下课铃打响,周老师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了,房长安就跟着来到了讲台上,说道:“下节自习课,我得去开个会,在这里给大家请个假,有事情要请假的同学留一张请假条,先交给宋棠,来不及就回来再补,请假条格式可以参考我的,我的假条在桌上,有需要的同学可以拿去借鉴借鉴。” 前天傍晚换班长,虽说冲突是军训时候埋下的,不过直接诱发冲突升级的毕竟还是房长安请假的事情,因此听他说起请假的事情,不少同学表情都有点古怪,有人悄悄打量刘丰,刘丰抬头看了眼房长安,然后埋头做题,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过中午的事情之后,房长安极大的收拢了人心,也初步在班级里面树立了威望,说刚说完,立即就有人应:“好的!” “知道了,班长。” “班长,作业能不能给参考一下啊?” 有人开玩笑,房长安也半开玩笑地应道:“行啊,只要你敢抄。” 这话也是玩笑的语气,不过后续未说出的话有藏着的刀子,开玩笑的男生讪讪笑了笑,房长安已经走出了教室,下楼去了。 沈墨与王珂已经在三楼中间的走廊“大厅”楼道前方的空地里面等着了,约莫等了会儿,没看到房长安,在窗前望着校园,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房长安喊了一声才转身看一眼,然后走过来。 俩小姑娘在聊刚刚课上的一道题目,没搭理房长安,房长安也是要面子的,自然也不稀罕搭理她俩,只偷偷打量,心里面暗暗揣度:“珂珂没有不开心,反而看起来她俩更紧密了墨墨肯定没说,珂珂也没听说,流言也需要时间来发酵和传播的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日子可过?男人真是难啊” 他心里面如此嘀咕着,等她俩走过来,也转过身,在王珂这一侧并肩往楼梯走去。 刚转过来,就看到刚刚上完课的漂亮英语老师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估计是先回了办公室才又下楼的。 房长安之前背着身,她显然并未认出房长安,房长安转过来后,师生两人目光一碰,房长安笑着招呼道:“周老师好。” 周老师含笑轻轻点一下头,随即打量一眼他身旁的两个漂亮小姑娘,王珂犹豫了一下,也微笑着招呼了一声:“老师好。” 沈墨跟着倾了倾身,也算是打了招呼。 “你们也好。” 大概因为都是女性,亦或者这俩姑娘不是自己班的学生,周老师对她俩反而开了口回应,随即迈步下楼,黑色半身裙勾勒着婀娜的腰身曲线,迈步下楼时的动作袅袅婷婷,赏心悦目。 王珂凑到沈墨耳边很小声地道:“好漂亮啊!” 沈墨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俩小姑娘同时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很疑惑地看着她俩,像是完全没听明白她俩在说什么,又似乎在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个表达的核心在于:我压根就没关注周老师好不好看! 俩小姑娘当然没有要告诉他跟他有什么关系的打算,似乎因为有老师在,而且还是“认识的”老师,三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下了楼往前走,却发现这个周老师居然跟他们路线一样,都是往综合楼过去的。 俩小姑娘又看房长安,房长安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好在很快明白了缘故,因为到了综合楼前,学姐周瑜已经等在了那里,一只手拿着个红色的精致小巧的手机,一只手拎着个袋子,走了过来,将袋子交给了周老师,又说了两句话,然后周老师离开,周瑜则看向了走过来的三人,笑道:“来啦?刚好,一块上去。” 房长安点点头,把并肩而行的位置让给了学姐,自己跟在后面,王珂小声问:“学姐,你跟刚刚的周老师认识啊?” 周瑜笑道:“她是我姐。” “亲姐姐吗?”俩小姑娘都有点吃惊。 周瑜笑着点点头。 “难怪” 房长安心里面咕哝一声,“都长得好看。” 因为要开会,大概也是整个学期,乃至于一年里面广播站所有人员最整齐的一次,开会地点并未在办公室,而是在同层一个小会议室,房长安三人跟着周瑜一同上去,上楼时就遇见好几个人,与周瑜打着招呼。 到了会议室里面,狗胆包天的学长秦落已经在了,看到房长安三人,更准确的说是看到王珂,立即很热情地迎了上来,不过自然还是得先给学姐打招呼。 周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了一笑,却是转头看一眼房长安。 秦落与周瑜打了招呼,眼望着王珂,正要开口,房长安已经上前一步,一脸的热情与殷切:“秦落学长,终于又见到你了” “呃你好你好。” 秦落酝酿了好半天的打招呼的言语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房长安的热情又让他措手不及,不尴不尬地回应着,还想要找机会与王珂打招呼,房长安又热情道:“秦学长你来这么早啊?” 秦落是个很礼貌很体面的人,再说不少人都在,学弟这么热情,自然不好冷落的,笑道:“下课就来了。” “我也是一下课就跑来了,没想到还是比学长晚这么久。” 房长安一副“我觉得我已经对广播站工作很上心了,没想到学长比我还积极,太值得我等学弟敬佩和学习”的表情,表情生动,言语热情,“学长你今年高二,应该学习也挺忙的吧?” “哎,还好,还好。” “学长你平时作业多吗?能不能忙的过来啊?” “还好还好,有时候也可以在这里写作业。” “真的吗?那我以后也可以到这里来写作业吗?这样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内容,还可以向学长请教。” “当然可以,不过我成绩不是很好。” “那也肯定比我会的多,学长你是科还是理科啊?” “我是科。” “难怪学长采这么好,如果以后学报这边写稿子有什么问题,还得多请学长帮忙指导斧正” “指导不敢当,大家一块学习进步,都是为了学报能更好嘛。” “是,道理是这样说,但能力上肯定还是有差距的,还是要靠学长带领我们才行,不然我连要写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其实很简单” 秦落起初还想要找机会跟王珂打招呼,可这学弟实在太热情了,完全招架不住,后来慢慢地被房长安同化了,跟房长安讲起来一些写章的注意的地方,洋洋洒洒,滔滔不绝,房长安说的话反而不多了,只是在他停顿的时候说一两句,表示赞同、疑问,然后继续聆听着学长的指导。 一直到朝敏进来,秦落才停止谈话,难得与人说起学,并且如此意见相投,很有意犹未尽之感,不过朝老师进来了,而且今天是新成员第一次开会,不是谈论学写作的好时机,好在两人都是负责学报的,以后不愁没有机会畅所欲言。 他想到这里,对房长安道:“先开会,先开会,以后有空再聊。” “好的。” 房长安答应着,虽然并没有多说,但眼神与表情已经表达出来了对与学长再次畅谈的期望与渴盼,这让秦落愈发觉得这个学弟不仅仅是人热情,更有一颗对学赤诚热爱的心,这样的学弟一定要多多交流、好好培养才行。 他看着房长安从身旁走开,在会议桌自己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来,将要开会的氛围使他对学的热情稍稍冷却,才觉得说了太多的话,嘴巴有点干,同时发现房长安离开之后,走到了王珂身旁,她身边居然恰好有一个空位。 “我也想坐那里” 秦落心里面暗暗地想,可惜他是学长,也是学报如今的学生负责人,属于广播站里面学生干事里面仅次于周瑜的人,想要坐那么靠后的位置都不行。 他同时又觉得有一点遗憾,因为虽然刚刚跟学弟聊天也很愉快,但他最初想的是趁着这次开会跟王珂多说几句,至少混个脸熟啊不过还好,以后都在广播站,以后不愁没有机会聊天接触。 “我们今年又招了六位同学,今天开会主要也就是这个缘故,大家先对六位同学表示一下欢迎。” 朝敏在会议桌主位上坐下来,笑着开了口,随即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王珂听说是欢迎新生的,第一时间还不大好意思自己给自己鼓掌,瞥见房长安鼓掌了,也跟着轻轻拍了拍手,仍然觉得很新奇。 开会居然是这样的?我也在开会了? 她眸子闪闪发亮,转头看看沈墨,沈墨与她对视一眼,清冷面容没有表情,看到王珂的表情,她悄悄地翻了下白眼,王珂见被鄙视了,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个白眼。 【219】一瓢装俩小姑娘 “接下来我们互相认识一下,我是学校负责广播站这边的老师,姓朝,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找学长或者学姐。” 朝敏说了一些场面话,接着看向周瑜,“周瑜从你这里开始,大家挨个介绍一下自己吧,说什么都可以。” 周瑜也不起身,坐在朝敏左手边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几个新生,笑着说道:“我叫周瑜,就是被诸葛亮气死的那个周瑜别笑,名字一样而已,我现在主要负责电台播音,大家每天早自习后和晚自习前,应该都能听见当然你们也可能没有留意过” 有个新生里的男生道:“听到了。” 不少人看向这个男生,周瑜微微一笑,道:“我今年高三,接下来要准备考试,时间比较紧张,接下来这段时间应该会从你们播音方向的三个女孩子里面选出来一个主要负责,当然另外两个人也会帮忙,我就慢慢的退出了。” “好了,我要说的大概就这些。” 周瑜说罢,然后是另一个同样负责播音,不过事实上已经在去年就隐退的女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关于工作的事情倒不多,接着挨个下来。 因为是顺时针的方向,房长安在三人中最后,沈墨和王珂都有点紧张,抿了抿唇相视一眼,又悄悄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微微一笑,挑了挑眉,俩小姑娘鼓了鼓腮帮,都不理他。 “我叫沈墨,高一十一班,报的是播音,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没有起身,也没有鼓掌,沈墨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王珂,示意自己说完了,王珂其实想说的话跟沈墨差不多,见她这样说了,自己再这样简单似乎就有点大好,因此愈发紧张,抿了抿唇,保持着镇定道:“我叫王珂,也是高一十一班,播音的嗯,还有我是黄南集镇的差不多就这样。” 她说完之后有多不安,周瑜和朝敏都微笑着表示鼓励,秦落也是如此,不过王珂并没有看他,也自然就没收到他的鼓励,这让他有点失落。 “老师好,学姐好,学长好,还有大家好,我叫房长安,高一二十三班,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一个自我介绍而已,总不能真的寄希望于别人因为一个介绍记住自己,真正好看的人不需要自我介绍别人同样也会记住的,房长安简单打了招呼,言简意赅地结束。 一圈介绍下来,除了原本就记住的周瑜和秦落,房长安只多记住了一个女生,是如今高二的学姐,也是负责学报这边工作的,叫什么名字则没记住,记住脸了,长得好看。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朝敏又安排了一下工作,倒不是让房长安他们开始干活,而是给他们安排人带,沈墨和王珂都直接由周瑜领着,房长安他们这边三个新生都属于秦落负责,不过还有高二的学生领着,每人安排一个。 房长安运气不错,被分给了那个漂亮学姐,终于在秦落称呼她的时候记住了她的名字,叫黄灵。 “学姐好。” 房长安与黄灵座位比较近,听朝敏安排完了之后,就笑着朝学姐打了个招呼,黄灵看起来有点腼腆,对他笑了一下,算是回应,这学姐脸长得有点嫩,房长安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都是新生,如果不是沈墨和王珂在,说不定会套个近乎,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酒窝,清纯甜美。 做了这番安排之后,朝敏又道:“电台那边由周瑜负责,周瑜你回头跟她们多交流,学报这边,秦落你回头也可以跟他们说一下,试着写一些东西,或者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笔比较好的同学,都可以联系,不一定非要自己写。” 房长安举了下手,朝敏点了下头,笑着说道:“有话直接说就好了。” 房长安笑道:“朝老师,我想问一下如果章在学报上刊登了,有稿费吗?” 朝敏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整个会议室里面的人也都看向房长安,房长安也很疑惑为回望过去,问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朝敏没有发出声音的轻轻咳一声,沉吟着解释道:“我们学报并不是一个盈利的报刊,全靠学校拨的经费维持,就像你们的工作一样,都是义务的,所以原则上来说,学报投稿是没有稿费的当然如果有比较好的章,我可以申请一下。” 意思就是没钱。 房长安点点头表示明白,见氛围还是有点尴尬,又补充了一句:“我没问题了。” 这是句废话,但可以明确的给刚刚那个尴尬话题画上句号,朝敏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大概就这些,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说话,朝敏道:“那行,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你们各自说吧。” 最后这句是与周瑜和秦落两人说的,两人分别应下,朝敏便先出了会议室,接着周瑜站起来,带着广播那边的人往广播室去了,学报这边的人留下。 秦落也并没有什么别的话,把刚刚朝敏的话又重申一遍,有手机的留下手机号码,然后又讲了一些关于章的事情可以原创,也可以推荐其他地方看到的好的章,因为他们这个学报,除了做为学校的“学报”出版,更重要的任务还是每天供校广播使用,而校广播是可以读其他地方的章的。 正式说完,然后又是一番闲聊,房长安这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这让秦落对这个学弟的印象更好了,认为这个学弟还是很识大体的,没有因为对学的热爱、对自己的崇拜而不分场合的拉着自己闲聊。 学报这边主要事情都已经由秦落负责,算上他高二有四人,高三也有两人,但都已经属于半退出的状态,而今天虽说主角是新生,主要控场的却是高二学生,而他们对于新生并不熟悉,因此到了闲聊阶段时,基本都是高三、高二的学生说话,三个新生大多属于听的状态。 三个新生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子,叫杨晴,另一个男生叫黄远,也就是之前周瑜自我介绍的时候打断,或者说配合说“听到了”的男生,他虽然没有被分给黄灵去带,但很巧合地与这个漂亮学姐同姓,于是难免说两句“五百年前是一家”之类的话,随即聊了几句,发现居然还是同一个县的,更感亲近,连要带他的那个学长都不怎么搭理了,只顾着跟学姐聊天。 随后学长学姐们聊起来,黄远时不时地搭话,主要对象也是这个漂亮学姐,连不大敏感的秦落都察觉到了氛围有点古怪,两个高三的学长自然也瞧了出来,找被冷落的那个高二男生聊了几句话,随即拿手机瞧了瞧时间,秦落很识趣地寻了个空档喊暂停,做了个简单的小结,然后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两个学长高三了,时间宝贵,以后有空大家再聚。” 两个高三学生说了几句场面话,学报这边几个“骨干”第一次小聚就此告一段落。 房长安到走廊看了看,没看到俩小姑娘出来,于是又问秦落:“秦学长,会议室门要关吗?” “不用关。” 秦落也往走廊两边都看了看,明白了房长安的意思,问道:“你要等王珂”顿了一下,觉得这样忽略掉另一个漂亮学妹有点太明显了,补充道:“她们吗?” 房长安点点头,秦落很热情地道:“没事,你在会议室里面等就行了” 他与黄灵等人道别,房长安也笑着向学姐道别,等其他人走了,秦落又问房长安,很随意的语气:“哎,你跟王珂她们俩是初中同学吗?” 房长安笑道:“是。” “哦,我就说呢,你们不是一个班,又这么熟悉沈墨好像初中就在我们学校吧?” “学长认识沈墨?” “认识倒不是,她转学过来的时候我初三,听日说过,元旦晚会她还表演过节目。” “什么节目啊?” “舞蹈。” “沈墨会跳舞吗?” “你不知道吗?” 方长安摇摇头,“没见过。” “名字叫什么忘了,但是挺好看的,她们四五个女生,还有唐佳怡主要就是她跟沈墨两个人,当时还上了市里面的新闻,播的就是她们跳舞的画面。” “那我有空得去看看,网上能搜到吗?” “这就不清楚了。” “学长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看看书,听听歌,有时候也看会电视” “学长都看什么书啊?” “比较广泛,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什么都看,不过整体来说看国外的书比较多一点。” “为什么啊?”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秦落又一通洋洋洒洒,不过可惜还没开始说小半截,走廊尽头的广播室门打开,周瑜与几个女生走了出来,房长安的注意力转移过去,秦落是一个很识趣很体面的人,自然很体贴学弟,也不愿意强迫别人听自己讲这些,好像自己说的话很没有价值似的,于是洋洋洒洒的高谈阔论立即停止了。 周瑜见他们两个站在走廊聊天,笑着招呼道:“聊什么呢?” 秦落笑道:“随便聊聊,学姐你们也忙完了?” 广播室这边原本也是好几个人,不过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周瑜和三个新生,显然其他人都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六个人边聊边一同下楼,看看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下课,房长安问:“学姐,学长你们还要回教室吗?” 周瑜笑道:“我还有点事情,得回去一趟。” 秦落想了一下道:“我也得回一下教室。” 房长安又看向另一个女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生道:“我也回教室。” 房长安点点头,表情有点惋惜的样子,“那学姐学长你们先走,我们去食堂吃饭了。” 秦落没想到他一个新生居然这么大胆,这次刚开学就已经堂而皇之地上课时间去食堂吃饭,有心想着要不要改口,周瑜瞥了一眼房长安,笑道:“那行,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们回教室。” “好的,学姐再见,学长再见。” 房长安很礼貌的道别,周瑜笑着挥挥手,秦落要改主意的话已经说不出来,只得强作笑颜,笑着与房长安道别,眼睛望着王珂。 王珂笑着与周瑜和另一个女生挥手道别,然后也顺带着朝秦落挥了下手,秦落努力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还没潇洒起来,王珂已经移开目光,与沈墨牵着手转身朝食堂方向走过去,瞥了一眼她高挑秀美的背影,不禁心里伥怅然若有所失。 房长安三人沿综合楼前走廊往食堂过去,要先经过明理湖,靠近湖边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旁边那两件石头地基的老教室传来钢琴声,王珂小声道:“好像有人在弹琴诶。” 沈墨轻轻点了点头,俩小姑娘一块都往老教室里面看过去,却是拉着窗帘的,什么也看不到。 王珂小声道:“干嘛还拉着窗帘啊?” 沈墨迟疑了一下,说道:“可能在练舞吧。” “练舞要拉窗帘吗?” 王珂愈发疑惑,随即见沈墨瞥向房长安,心里面有点明白了,也跟着瞪一眼房长安。 “瞪我干嘛?” 房长安哪能忍,立即反瞪回去,“别的男生都看女生练舞,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珂斜睨着他哼道:“你不看?” “我看了吗?” “那是因为你看不到,你要是能看到,保管眼睛比谁瞪的都大。” “我看了吗?” “如果能看的话你就看了。” “我看了吗?” 王珂气鼓鼓地盯着房长安瞪了两秒钟,然后嘟着嘴巴扭过头,不理他了,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转过头,却见沈墨眸子亮晶晶,嘴角露出笑意,她脸上不由一热,嗔道:“你笑什么呀?我又不跳舞,他要是看的话,也是看你。” 沈墨也有点脸红起来,扭过头也不说话,不过没有出声,不免就有默许的嫌疑,像是“他如果要看我的话,就让他看呗”的纵容,王珂忍不住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沈墨“啊”的一声,回头瞪过来:“你掐我干嘛呀?” 王珂嘻地一笑:“我没掐啊,房长安掐的。” 沈墨瞥了一眼房长安,房长安继续往前走,装没听见,免得一不小心把碗摔碎了。 虽然没有办法去确认,但他本能的怀疑沈墨刚刚的“默许”,应该跟自己在开会时候一直缠着秦落说话有关,沈墨小时候话就不多,现在话更少了,心思却十分细腻,秦落对王珂的好感她不可能没察觉到。 既然如此,在她俩都对自己向秦落的热情表现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情况下,她俩之间有什么斗争,自己也装作看不到、听不到,应该是最保险的做法。 否则一不小心碗就要翻了。 报什么市一中,老老实实去县一中找那对又忘了叫什么的双胞胎不香吗? 见房长安不说话,沈墨也伸手去掐王珂,王珂“啊”地叫着往前跑,沈墨在后面追,很快跑到了湖边,大概因为胸大累赘,王珂被追上了,沈墨举着一只小手,在空中衡量了一下,也选择在她腰间掐了一下,看着倒像是挠痒痒的成分更多,因为王珂笑弯了腰,也伸手去挠她。 此时已近傍晚,清风徐徐,未被综合楼遮挡住的斜阳洒落在小半湖面上,水波粼粼,映着斜阳一闪闪的发光,湖中、湖边的曲廊上都盘绕着茂盛的藤蔓,有稀疏的不知名的小花开放,在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绿荫藤蔓下打闹的少女欢声笑语,活色生香。 没有什么记忆中的色彩,是呈现在眼前的触手可及。 房长安立即觉得真香起来。 前世种种在这一刻莫名地浮上心头,他随即记起了红楼里贾宝玉那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句典故自然并非源于红楼,但以此表白,玉兄却是第一个。 房长安不喜红楼后四十回,甚至认为是狗尾续貂,但这一段却是难得的看过还有印象的场景,着大概与他前世第一遍读正在高中,对爱情还有憧憬的缘故,此后一堕情天孽海,只顾着到处扑腾,哪里还有空想什么只取一瓢饮。 俩小姑娘打闹一阵,在湖上亭中停了下来,房长安慢慢跟上来,近距离打量着复又拉着手等他过来,然后又嫌弃他走太慢瞪过来的俩小姑娘。 一个纤秀精致,一个高挑婀娜,都不胖,一瓢装俩应该不算很难吧? 【220】先定个小目标 “你还要回去吃饭吗?” “要啊,阿姨估计都已经快把饭做好了,没有提前给她说。” “那我们在这里坐会吧,我还没来过这里呢。” 沈墨想了一下道:“要不你们先去吃饭吧。” “没事。” 王珂拉着她在亭子里面坐了下来,指着湖里面叫道:“好像有鱼诶!” “湖里面有鱼有什么稀奇的?” 房长安也跟着过去坐下,撇撇嘴很嫌弃地道,“没见过市面。” “就你厉害,你把它捞上来啊?” “我厉害为什么就要把它捞上来?” “这不显得你厉害吗?” 房长安伸出一只手,俩小姑娘很奇怪地看着他,“干嘛?” “给我跟鱼竿。” “没有。” “渔网也行。” “有网还用你来捞?” “没东西我怎么捞?” “跳下去啊。” 房长安看着两人,王珂表情得意,沈墨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斗嘴,眸子亮晶晶,还有点羡慕的样子。 “行,跳就跳。” 房长安也不犹豫,干脆利落就开始脱裤子,俩小姑娘同时“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又同时分开了手指,露出了一只眼睛看他。 房长安脱裤子的动作停住,很奇怪地看着她俩:“咋了?” 王珂红着脸嗔道:“你干嘛呀?” “脱裤子啊。” “不要脸!”这次说话的是沈墨,在气鼓鼓地瞪着光天化日耍流氓的长安哥哥。 “我怎么不要脸了?” 房长安把撑开运动裤腰的手放开,“不脱衣服我怎么去给你抓鱼?” 王珂已经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跟沈墨,气呼呼地道:“你穿衣服也可以跳。” “衣服脏了你给我洗吗?” “洗!” “行。” 房长安施施然重新坐下来,“回头我换了衣服就打包给你,刚好这星期不回家,你洗好晾干再给我送回来。” “呸!” 王珂本是要表达不屑,结果一不小心,真的吐了房长安一脸口水,房长安正要说话呢,迎面一脸唾沫星子,表情狼藉地闭住眼睛,王珂“啊”的一声跳起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沈墨则“扑哧”笑出声来,然后捂着肚子,似乎想要忍一下,没忍住,在那“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王珂被她一带,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好歹还知道是自己犯了错,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同时从口袋里面掏出叠好的卫生纸给他擦脸上的唾沫,亭中清风徐徐,些许唾沫星子早已经风干,她拿着纸很认真地擦了擦,把房长安脸上来回抹了两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可以了吧?” 房长安全程面无表情地任凭她擦来抹去,听她询问,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王珂露出一个讨好的甜甜笑容,房长安又看沈墨,觉得他可能因为自己刚刚笑话他太大声而生气的沈墨也露出一个甜甜笑容,左颊上小小的梨涡浮现出来,甜的醉人。 房长安依旧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俩小姑娘互相看看,都觉得莫名奇妙,见房长安越走越远,正准备追上去,房长安却又站住了,回过身来看看,接着像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又原路走了回来。 俩小姑娘都露出疑问之色,房长安干咳一声,表情显得有点尴尬:“本来想直接去食堂的,走到一半想起来有人要回家吃饭。” 俩姑娘忍着笑又互相看看,然后抿着嘴唇重新坐下,沈墨脑袋一歪,搁在王珂肩膀上,望着湖面幽幽地道:“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 王珂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道:“你想的美!” 房长安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掏出手机,随即才反应过来手机没有拍照功能,不禁有点悻悻然,也在旁边坐下来问道:“墨墨,你之前用的相机是什么?数码相机吗?” 沈墨回头望着他,有点奇怪他忽然问这个,不过还是乖巧地答道:“嗯,单反。” “哪一款?” 房长安又问,这就纯属于装了,因为他压根没用过相机,能用得着相机的时候他买不起,买得起的时候已经用不着了,手机已经能够满足生活中绝大多数场景的拍摄场景。 沈墨想了一下道:“好像叫EOS20D……应该是叫这个。” “佳能的吗?” 房长安很没把握的问了一声,因为他模糊印象之中,似乎后世在网上看人讨论手机拍照的时候有人提起过这几个字,好像是佳能的,而他知道的相机品牌,除了佳能也就只有索尼和徕卡了,后两者都是因为手机才知道的。 “嗯。”沈墨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点惊奇和佩服的样子,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房长安又问:“你买的时候多少钱?” 沈墨又想了一下道:“两年前买的了,一万多一点。” “打扰了。”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两年前他家刚买了现在住的房子,也才两万多……半套房子啊! 实际上这款相机的上市价格高达一万六,应该算是大半套房子。 沈墨疑惑的眨眨眼,不明白他这句打扰了是什么意思,房长安干笑一声:“有点贵。” “你要买相机吗?” 沈墨有点奇怪,“可以先用我的呀,我平时也用不到,都是拍猫的时候用。” “那你有空拿到学校里面来……你会用吧?” 沈墨点点头。 “那就好。” 房长安看看俩小姑娘疑惑的眼神,干笑了一声,“我不会,你得教我。” 王珂撇撇嘴,没说话,她家庭境况在村里面算是相对比较好的了,衣食无忧,不过一万块钱在她的认知里面仍是一个天文数字,居然就只能买一台相机……简直没有办法想象沈墨家里到底多有钱。 房长安看看时间,对沈墨道:“还有三分钟,马上放学了,你去等程娟和和宋棠吧,相机先别急着拿,等周末再教我。” “好。” 沈墨点点头,与王珂挥了挥手,王珂也挥挥手,站起身来看着她走向教室,然后瞅一眼房长安,房长安朝食堂努努嘴,小姑娘鼓了鼓腮帮,沉默着往食堂走过去。 房长安跟上去,与她并肩一同走向食堂,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笑道:“怎么了?” 王珂疑惑地眨眨眼睛:“没事啊。” 房长安笑道:“因为相机?” 王珂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见房长安还看着她,嗔了他一眼,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喊了声:“长安哥哥。” “嗯?” “你说沈墨家里有多少钱啊?” 房长安笑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就算没有九位数,八位数应该有的。” 去年寒假的时候沈诚言曾经提过一件事情,沈诚立正在筹备公司上市,而他是公司的最大股东以及实际掌控人,就这一条,沈诚立的资产规模就可以窥见一二了。 “个十百千万……” 王珂小声咕哝着算了一下,被吓了一跳,眼睛圆睁,很小声地道:“至少几千万啊?” 下课铃还没打响,校园里面偶尔会有提前下课的学生或者职工穿行,不过眼下附近是没有什么人的,房长安见她这样子实在太可爱,忍不住伸手捏捏脸,笑道:“这里可是市一中啊,家产千万的同学不说太多,肯定少不了。” 王珂没挣扎,只是很心虚地回头看,见两人从湖中走廊穿过,岸上的长廊、树木遮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沈墨的身影,这才悄悄松一口气,小声道:“这么多有钱人啊?” “钱都是人赚的。” 房长安还想再捏捏,小姑娘身子一歪,避开了,他悻悻地收回手,在她放松警惕身子正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不要总胡思乱想,你现在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都要退居二线。” “你一点都不重要!”王珂有点脸红,凶巴巴地反驳他。 房长安不理她,继续道:“放心吧,最迟等你大学毕业,我也会有那么多钱的。” “那么多是多少?” 她眨眨眼睛,惊奇惊叹的样子,“几千万吗?” “几千万哪行。” 房长安笑了起来,“先定个小目标,赚一个亿!” “嘁!” 王珂显然把这当做他哄自己开心的吹牛了,不过还是很开心,歪着脑袋看他:“你挣这么多钱干嘛呀?” “养媳妇啊。” 房长安冲她眨眨眼睛,“国家一直在发展,大家都越来越有钱,娶媳妇不得越来越费钱?娶回来还得养活,何况我还要养……” 见他有调戏自己,小姑娘红着脸扭过头去,不理他了,不过还是在听着,见他忽然被卡住了脖子一样停住不说了,回头看过来,疑惑地眨着眼睛:“还要什么?” “还要养的白白胖胖漂漂亮亮啊。” 小姑娘又红着脸扭过去,眼睛看着前方尽头的食堂大门,声音很轻地飘过来,语气不屑,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嗓音也是掩不住的微微的甜甜的欢喜:“谁稀罕呀?” “我也说要你稀罕啊,又不是要养你。” 房长安撇撇嘴跟着往前走,王珂回头气鼓鼓地瞪他,房长安咧嘴呲牙一笑:“开个玩笑。” “哼!” 王珂气呼呼地加快脚步往前走,房长安在后面喊:“慢点慢点,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好不好?” 小姑娘脚步慢了下来,回过头却依旧气鼓鼓的样子:“我又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啊。”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过现在还没关系,等到大学才能有关系。” 小姑娘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愈发害羞,红着脸不理他,房长安也适可而止,不再说这些虎狼之词,问道:“你想吃什么?” 王珂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 “先去看看吧。” “嗯。” 空荡荡的食堂宽敞大气,灯光明亮,一个个窗口里面摆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房长安与王珂沿大门正中过道走到窗口前,然后往一边溜达着看了四五个窗口,房长安本想要一起买菜一起吃,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等人会是食堂用餐人数高峰,他脸皮厚可以不在乎,总要为王珂考虑。 各自打菜,房长安俩馒头她一个,隔桌对坐着吃饭,说起广播站那边安排的任务,王珂大略讲了一下她们那边,也就是多看书,有好的文章记下来作为备选,平时多练习朗读,练习普通话。 正聊着的时候,小灵通“嗡嗡嗡,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房长安本以为是爸妈,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沈诚言。 ( 【221】排骨吻约 “喂,沈叔叔?” “长安你下课了吧?” “嗯,在吃饭呢。” “那就行,我还怕你在教室里面呢,你们几点放学?” “五点零五。” “一个人吃饭吗?” “跟同学一起。” “你这周回不回来?” “应该不回了,就休息一天,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上周末不是跟您说过么。” “我就是知道你不回来才打的电话,我周末去一趟市里,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 “还真有。” 房长安笑了笑,“您这趟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您来干嘛呀?店里有事?”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顺便买点东西……你要让我带什么?” “就我买的这款手机,您再帮我带两台来呗,有同学要买,当然该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别让您朋友为难。” “为难倒是不为难,不过你在学校里面改行卖手机了?” “没有,就俩,其中有一个还是墨墨的。” “墨墨要买这个吗?” 沈诚言十分惊奇,“我暑假里面要给她买,好几千呢,她不愿意要……现在怎么又要买了?而且你这个功能也太少了吧。” “就是功能少才好啊,不然整天玩手机还怎么上课?” “好像也有点道理,行吧,我知道了。” 沈诚言应了一声,“还有别的吗?要不要问问你爸妈?” “别别别。” 房长安赶紧阻止,“您要是问了,保管让您带一堆东西,没什么要带的了,您别忘了就行。” “我都没嫌麻烦呢,给你拿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沈诚言没好气地道,“行了,挂了。” “诶。” 房长安挂掉电话,见王珂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笑道:“你现在看我也没有用啊,等星期天,就两天了。” 王珂鼓了鼓腮道:“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啊,而且我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房长安笑道:“这没事,你先用,等回家再跟叔叔阿姨说,他们要是不同意,就算我送的好了……当然同意了你也不许骗我,不能把给我的钱贪污了。” 他换了个名目,好似原本用来买手机的钱成了未来岳父岳母给他的零花钱一样,说的有点暧昧,不过王珂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只知道他这样说是一番好意,抿了抿唇,有点犹豫。 牵手之后,或许更早,她就已经在心里把自己认定为了他的人,今天房长安甚至还说要把她娶回家,好好赚钱养她……无疑进一步加深了她心里面的这种关系认定,因此在一些生活的琐碎花费上她并不会像对待外人那样认真计较,比如买水、吃饭、坐车,他花钱也好,自己花钱也好,都是一样的。 当她也不会一直让他出钱……但即便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这样有来有回,总也都是两人关心亲密、部分彼此的证明。 而在有些时候,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太刻意,比如刚刚买饭,因为没有在一个窗口买,就是各自刷的饭卡,这让她愈发开心,因为房长安没有刻意去表现亲密、不分彼此,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反而能更加证明两人的关系。 ——当然,如果房长安刚刚特意留下来给她刷卡,她也会觉得这是他细致贴心,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然而一台手机四百多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哪怕知道房长安能挣钱,她也没办法坦然受之,就算是礼物……毕竟还没娶回家呢! 她鼓了鼓腮帮,盯着腮帮更鼓、不断咀嚼的房长安看了两秒钟,终于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那好吧,等我下星期回来再把钱给你。” “行,如果下星期没还的话,我要收利息。” “收就收。” 小姑娘轻轻哼一声,也抓紧吃饭,免得要他等自己太久。 两人各点了两个菜,房长安点的茄子烧肉、番茄鸡蛋,她点的萝卜排骨、青椒土豆丝,那一份排骨只有四五块,她小心地盘算着,吃几筷子土豆丝,夹一块萝卜排骨——这次夹萝卜,下次夹排骨,刚夹了块萝卜,下一筷子去夹土豆丝呢,一双筷子从对面伸了过来,夹走了她看好的准备接下来夹的排骨。 小姑娘啃了一口馒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房长安,房长安“唧唧”地把炖的很烂的排骨啃了,又“滋滋”吸了吸骨头的汁水,然后把骨头吐在桌上,原本色泽鲜亮汤汁饱满的一块上好排骨只剩下一块干瘪瘪的骨头渣子,十分残忍。 她扁扁嘴,低下头咀嚼着嘴巴里面的土豆丝,然后还是决定按照计划,继续夹了一块排骨,筷子伸进盘子里面,就看到对面那双可恶的筷子又伸了过来,夹走了一块她准备留到最后吃的那个大块的、肉还多的排骨。 抬起头看,房长安又“唧唧”地把炖的很烂的排骨啃了,“滋滋”吸了吸骨头的汁水,然后把骨头吐在桌上,原本色泽鲜亮汤汁饱满的一块上好排骨只剩下一块干瘪瘪的骨头渣子,十分残忍。 “呼……” 小姑娘鼻孔出气,嘟着嘴巴慢慢的啃自己的这块排骨,眼睛盯着盘子里面最后那块排骨。 那双可恶的筷子又伸了过来。 她立即睁大眼睛,去瞪房长安,随即发现他夹走的是一块萝卜,这才皱皱鼻子,放下心来继续仔细而贪婪地品尝嘴巴里面的排骨味道——她之所以要到这个窗口买菜,就是冲着他家的排骨去的。 慢慢把排骨吃掉,也把骨头里面的汁水都吸吮出来,就着一小口馒头吃下去,王珂再次举起筷子去夹土豆丝,房长安这边已经吃掉了两块茄子、一筷子番茄鸡蛋,还有一口馒头。 然后又把筷子伸了过来。 房长安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太丧心病狂,那双筷子伸过来,并没有把最后一块排骨夹走,夹了一块萝卜。 很快又伸过来夹走了一块排骨上面掉下的碎肉。 接着又是一块碎肉。 然后拨了拨,夹走了最后一块碎肉。 王珂不吃饭了,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半个馒头,亮晶晶的眸子睁圆了,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房长安吃完了一个馒头,拿起另一个,见她瞪自己,很善解人意地用筷子指了指她盘子里面的排骨:“吃啊,还有一块呢,特意给你留的。” 小姑娘凶巴巴地瞪着他不说话,看起来像是鼻孔出气,不过天热没办法看到两道白气,不过这模样已经足够可爱了,房长安露出温和帅气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盘子里面两份菜:“你也可以吃我的啊,你不是爱吃番茄炒蛋吗?” “不吃,我就要吃排骨!” 小姑娘在心里面气呼呼地说着这句话,不理他,低头夹走最后一块排骨,上面还有脆骨,用力嘎嘣嘎嘣的咬,又啃了她的一大口馒头,用力咀嚼着,气呼呼地瞪着房长安,越瞪越气。 两块排骨……还有两块小肉肉……还剩半个馒头呢……本来算的好好的,可以刚好吃完的……他吃了自己两块排骨,还有两块小肉肉…… 越瞪越气,越想越气,小姑娘把排骨上最后一点骨肉吮吸好几遍,没舍得吐出来,然后终于没忍住,嘟着嘴在桌子底下踢了房长安。 房长安很愕然地抬起头,见她嘟着小嘴委屈吧啦的瞪着自己,莫名其妙地道:“踢我干嘛?” 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踢他!!!! 她嘴巴粉嘟嘟的,生气的时候——在亲近的人面前,会不自觉的嘟起来,这会儿更生气,很明显的撅了起来,然后盯着他,又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 房长安瞪大眼睛,不过很耿直地把脚放那没动,小姑娘也瞪着他,又踢了一脚,这回终于小声咕哝了句:“排骨。” 这会儿食堂里面人已经很多了,她声音又小,房长安一时间没听清,身子往前倾了倾,茫然地追问道:“什么?” “你把我的排骨吃光了。” “我……” 房长安看着她又委屈又气鼓鼓的表情,差点没吐血,“那你吃我的不就行了吗?” “我就要排骨。” “行吧。” 房长安把她盘子端起来,把排骨汤和里面的萝卜都拨到自己盘子里面去,然后端着盘子回到窗口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但并没有排队,他举着盘子喊道:“阿姨,麻烦再给我加一份排骨,你们家的排骨实在太好吃了。” 惯常在食堂打菜的师傅、阿姨们,哪怕学生没有排队,其实他们也是能大概记住顺序的,偶尔错漏肯定难免,不过大体上不会把一个人晾太久,他们同样也不喜欢强要插队的行为,因为不拒绝得罪等着的学生,拒绝人也不大好,会显得不近人情——再说了,举着手不停打菜已经够累了,拒绝人说话也要消耗体力和耐心。 不过房长安一声吆喝毫无疑问地让人听着很舒坦,而且刚刚大锅菜的,打菜的阿姨还记住他,因为刚刚跟他一块的小姑娘太漂亮了,而且他还没在自己家这边打菜——不过看在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接过盘子来给他打了一份排骨。 房长安刷了卡道了谢,端着排骨重新回到餐桌前,王珂一直在回头看他,见他回来了,赶紧把偷吃了他的番茄炒蛋咽下去,顺便把嘴角甜甜的笑容绷住,准备就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盘子端回来放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在盘子放下的过程中数清楚了,热腾腾、香喷喷的蹲排骨……六块!! 她努力抿住嘴角,拿起筷子先夹了一根土豆丝,很文静的慢慢吃,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贪吃…… 房长安在她对面坐下,撇撇嘴道:“行啦,开心就笑吧,别绷着了,你又忍不住。” “谁说我忍不住啦?” 小姑娘听他说话,嘴角笑意差点扩散开来,好在马上就板起脸绷住了,努力不让自己笑,还很傲娇地说完了这句话,不过随即与他目光对视,终于还是忍不住甜甜笑起来,也不矜持了,夹了一块大排骨咬了一口,美滋滋地吃完,见房长安就着茄子啃馒头,双腿并拢,双手前臂压在并不容易沾染油渍的桌沿上,身子前倾,露出讨好的甜甜笑容,嗓音娇甜柔腻地道:“长安哥哥真好。” 房长安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脸颊,王珂还没被他亲过,自然也没亲过他,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蛋一红,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 房长安见掀房顶果然被拒,于是又要开窗……伸出一只手过去,小姑娘有点犹豫,左右看看,正见两个女生——应该是学姐,因为穿着的是校服,端着餐盘走过来,于是不再犹豫,有点害羞地冲他极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房长安翻个白眼,继续吃饭,小姑娘看着他失望的样子有点心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抬起手来,夹了块排骨,准备夹给他,随即发现这块排骨有点大,于是放下,又换了一块小的,放进他盘子里面,充满希冀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房长安抬头看看她,夹起排骨照例一口干,吐出骨头,然后继续盯着她,小姑娘眼神嫌弃而抗拒,不过还是又嘟着嘴巴给他夹了一块大的递过去,正要放进餐盘里面,却见房长安冲着自己张开了嘴巴。 她小脸腾地红了,左右看看,食堂里面人虽然多了,但毕竟刚下课,打菜的人比坐下吃的人多,附近人并不多,最近的两个学姐低声说话,并没有人注意,再看房长安还张着嘴巴盯着自己看,像等着主人喂的小狗似的,又打量了一眼周围,终于鼓起极大勇气飞快地夹着排骨塞进他嘴巴里面,然后赶紧低头吃菜,生怕晚一点就被人发现了。 这个过程中,她听到了一声很轻的闷闷的声音,像是有点痛楚,当时并未在意,低头夹了筷子土豆丝就着馒头嚼着,才慢慢意识到那好像是房长安的声音。 小姑娘赶紧抬头,就见房长安已经把排骨吐了出来,正张着嘴巴“嘶嘶”吸气,意识到什么的她愈发心虚,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关切的小声的问道:“怎么了啊?” 房长安吸着气瞥了她一眼:“你猜?” 王珂看了眼他吐在盘子里面的排骨,没看到血迹,略略松一口气,小声问:“是不是被骨头戳破了啊?” 房长安又睨了她一眼:“你猜?” 小姑娘委屈而愧疚地嘟起嘴巴,小声道:“对不起呀。” 房长安又用手指指了指脸颊,王珂有点心虚,但还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房长安小声道:“等没人的时候。” 王珂犹豫了好一会儿,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撒娇道:“高考之后好不好?” 房长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到时候不许耍赖哦。”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不敢看他,低头继续吃饭,过了会儿抬头看看,见房长安把那块排骨吃掉了,又夹了块给他,房长安摇摇头,她也怕房长安又被嘴巴戳破了,于是很体贴地小心替他都吃光了。 吃得饱饱的起身,把餐盘拿到水池旁边,剩菜倒进桶里,餐盘则直接放进水池里面,稍后会有阿姨来清洗。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房长安问:“你要回去喝水吗?” 只有回寝室才能喝热水,不过更重要的是答应了高考后让他亲,小姑娘羞的不行,走路都不敢看他,忙不迭地点点头,房长安自然不会阻拦,在女生寝室门外分开,看着她走进女生寝室,正要走,王珂又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王珂脸红红的,小声叮嘱道:“你别喝热水啊,烫着会很疼的。” 房长安微微一愕,随即笑着点点头,自然是感到了她的细心体贴温柔,小姑娘微红着脸又挥了挥手,重新回了寝室。 房长安自己也慢悠悠踱回寝室喝水,保温壶效果不错,昨晚打的热水还有点烫,这个天要等它完全凉了还真有点麻烦,不过还好自己是装的,可以不用等。 他坐在下铺的刘禹床上,“吸溜吸溜”地喝着水,心里面默默盘算,现在是九月,距离明年六月高考完还有差不多九个月……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当然不是欺骗也不是无耻,毕竟她也没说哪一年的高考之后让自己亲对不对? ( 【222】生活真实的模样 晚自习开始前,宋长羡出现在教室里面,像三年前的程梦飞一样,手里拿了个尺子,在黑板前比划着刻下了尺度线,然后道:“量一下身高,订校服,房长安你过来记录一下。” “好。” 房长安拿着纸笔上去,拉开讲桌前的凳子坐下来,宋长羡叮嘱了一声:“回头把数据送到我办公室。” “宋老师。” 房长安叫住了他,“是要身高数据,还是大家想要的校服尺码。” “都写上吧。” “好的。” 房长安应了一声,然后往下面瞅了瞅,“苏璇来帮个忙。” “果然,就是为了找机会跟我多接触。” 苏璇撇撇嘴,还是站了起来,自己是副班长嘛,帮个忙属于应尽的义务,与帮房长安没有关系,并不意味着自己愿意跟他接触。 她这样想着,走上前去,房长安拿了个三角板对她道:“过去,先给你量一下。” 苏璇悄悄翻个白眼,不过还是乖乖站到黑板前,房长安用三角板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162。” 然后换了自己站上去,苏璇举着三角板压着他的头发量了一下,道:“177。” “又长了一厘米?” 房长安有点意外,长得还挺快,问苏璇道:“你来记吧,我量。” “好。” 班上男生比较多,苏璇总举着手肯定不方便,自己到讲桌前坐下来记录,房长安则道:“从第一排,挨个上来,没轮到的同学继续自习……哎,给我登记要一八五的校服啊,不对,衬衫要一八零,其他一八五。” 学校校服是两条长裤、一件外套,一件短袖衬衫。 苏璇回头看他:“你要这么大的干嘛?” “校服要穿三年啊,我明年就一米八五了。” “嘁。” 宋长羡已经走了,苏璇很不给面子的“嘘”了一声,教室里面有同学哄笑,房长安没好气道:“笑什么啊,你们最好也选大一点的,不然一长个子就穿不了了多麻烦。” 同学们挨个上去侧脸身高,其实这个过程本可以省略的,因为多数人都知道自己的身高,不过都在发育期,多测量一次总是好的。 六十多人全部测量完,第一节课也快要结束了,房长安把统计好的数据送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下课铃,于是到三楼等俩小姑娘一块去操场跑步。 王珂与房长安目光触碰时仍会显得有点害羞,不过若是沈墨也在看着的时候,就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操场上光线不好,三人慢跑一圈,慢慢走回来。 房长安说了订校服测身高的事情,俩小姑娘也刚刚测量过,她们俩前些天买衣物的时候就在店里量过,王珂仍是当时的数据,一六七,沈墨却比当时量的多了一厘米,一六四,不过这种测量比较粗陋,有一两厘米的误差属于正常,她自己也是倾向于是误差,报身高仍是说一六三。 翌日周五,不过这周六要上课,因此周五也就称不上是周五了,照常上课而已。周六下午放学之后,房长安与几个室友一块到食堂吃了饭,回到寝室后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她正在家里做饭,开着免提,房长明、房嫣然都跟着七嘴八舌的插话。 挂掉之后,房长安又特意给老爸打了个电话,“慰问”一番,说老妈回家去了,老爸你忙着包子铺,还又一个人留着看店,实在太辛苦了之类的话,房禄军就吃这一套,几句话就觉得再辛苦都值得了。 打完电话去打球,到天黑回到寝室,房长安下午用脸盆晒了水,这时仍有温热,端到水房,只穿着内裤洗了个澡,这是以前住在村里时养成的习惯。 一同洗澡的还有李浩、刘禹等几个打球的同学,洗着洗着互相评判一下,比一个洗澡有趣点。 学校里面有澡堂,还发了澡票,不过每个学期只有十张,这是免费的,自己可以再去澡堂买,一块钱一张票,夏天去那边洗的人不多,男生就更少了,房长安开学至今还没去过。 虽然只有一天假期,也仍有人坚持回家,寝室里面空了一半,晚上卧谈会反而都更加话多起来,第二天早上都睡懒觉,房长安也比往常起的稍微晚了点,不过还是去吃了早饭,然后到教室里面去看书。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沈诚言打来了电话,说到学校了,房长安来到教学楼前的广场,就见沈诚言的宝马车停在综合楼前,人正在雕塑水池前看着校门旁小篮球场上的身影——有校女篮队在练球。 “沈叔叔,你不怕我告程老师啊?” 房长安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沈诚言作势要扬手揍他,却又辩解道:“我都好几年没打过球了,你不是也会吗?什么时候回去,我们找个地方打球去,还有你苟叔叔,再喊几个同学。” “要不要再喊几个女孩子?” “滚。” 沈诚言笑骂一声,将手里拎着的口袋递给问,又问:“墨墨呢?” 房长安道:“不知道,可能在家吧,您要过去吗?” “我刚从她家来,说是来学校了。” “那估计在班里面呢。” 两人说着话,一同上楼到十一班教室,往里面一看,沈墨与王珂都在,正趴与前桌的女孩子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窗户开着,房长安轻轻喊了声:“沈墨,王珂。” 教室里面二十多人同时回头看过来,沈墨已经知道今天叔叔会来的事情,不算意外,展颜一笑,轻盈地起身,走出两步,又看王珂,后者原本有点犹豫,因为房长安喊了他,可这又是沈墨的叔叔来找她,与自己关系不大,见沈墨在等自己,于是也跟着出来了。 “叔叔。” 沈墨走过来甜甜地喊道,王珂也跟着招呼了一声:“叔叔好。” 沈诚言笑着回应,房长安把袋子递给两人,道:“记得付钱啊。” 俩小姑娘同时给他一个白眼,沈墨接过袋子,见里面两台手机盒子,虽然知道跟房长安的手机一样,灰不溜秋丑不拉几,但毕竟是自己第一台手机,还是有点开心,拿出来给王珂一个,自己拿一个,空袋子还给房长安。 沈诚言笑道:“你们没事的话,要不一块去店里面看看?”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睛,随即有点兴奋地问:“你们开的那家店吗?好啊,我早就想去看了。” 王珂是昨天才从沈墨口中得知房长安与沈诚言在市里面也开了一家包子店的,也有点好奇,不过自己一个外人不大好意思跟着去,道:“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沈墨拉着她的手臂道:“一起去嘛,我们顺便逛逛。” 房长安笑道:“一起去吃包子。” 王珂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跟着一块下楼上车,房长安坐副驾驶位,俩小姑娘坐在后面拆手机、选号码,一共俩号,还是可以选一下的,然后再互相存号码。 拿到新手机的兴奋与新奇之后,两人很快被房长安与沈诚言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上个月营业二十六天,总营业额是不到四万,三万九,扣掉物料、工资之类的花费,不含租金,利润两万出头,房租基本挣回来了。” 沈诚言说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点恍惚,他压根没想过开个包子铺会这么挣钱,这才第一个月,看着意思不用半年就能把前期投入收回来了。 “我们要不在市中心也开俩店?” 房长安失笑道:“您怎么比我还着急了?” “挣奶粉钱呗。” 沈诚言说了句玩笑话,随即才叹道:“就是因为开个店利润这么大,才觉得不平衡,那些汉堡什么的不是成本更低?我也算想明白了,这钱总有人挣,那不如咱们挣了,至少不管怎么说,我们用料良心,保证健康,而且还纳税积极。” 沈诚言已近三十,不过性子跟前两年倒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因为接触网络比较多,有点愤青的趋势,总觉得到处都是崇洋媚外,这让他心里面很不爽,之前还想过要把苹果的股票给卖了,被房长安和沈诚立同时反对才作罢。 一碗汤两块,一个包子五毛,假如每个人都是一碗汤四个包子,就是四块钱,三万九的营业额就需要卖出去一万人次左右,除以二十六天,每天需要卖出去三百八十人次——虽然全天营业,但生意最好的肯定是中午,早晚都属于次要的,这样算起来生意确实不错。 不过房长安相信随着加班文化盛行,晚上的生意肯定也会好起来的。 他想了想道:“沈叔叔,我们这家店才刚开一个月,现在就想着下一家店有点太着急了,开当然是要开的,不过我觉得可以缓一缓,得选好地方。” “扩展生意可以考虑一下外卖,多招两个人,明确一下配送范围,最好集中在附近的写字楼、办公区,因为比较集中,送过去也快。” 俩小姑娘坐在后座听着两人聊天,互相看一眼,都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以前都知道房长安卖包子挣钱,但没想到这么挣钱,一家店一个月就赚两万,哪怕是对于沈墨来说,这也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数字,当然她其实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概念,毕竟真算起来,她自己的资产——相机、猫、衣服之类加起来,十万肯定不止。 不过花钱跟赚钱毕竟不一样,她以往也挣过钱,甚至其中艰难:洗衣服、拖地、擦桌子、晒被褥,累得腰酸背痛才挣十五块钱,两万……够自己铺床叠被好久好久了! 沈墨都觉得厉害,王珂自不必说,她都不知道爸妈忙里忙去一年能不能赚两万,还要供一家人吃喝,还有自己跟弟弟上学…… 这是一个两个小姑娘都觉得有点陌生的房长安,给人的感觉与印象,都从学校里面超脱了出来,不再是一个爸妈花钱供养的学生,变成了与同学一般年纪,却已经在某方面与爸妈一样的形象。 囿于阅历,两个小姑娘并不能清楚深刻的理解这种差别的意义,不过正因为这种模糊的感觉,加上主观滤镜,反而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对他这种独特的感受上面去,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与沈诚言讨论。 到了东城商业区,沈诚言在地下车库停了车,王珂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十分新奇,但有沈诚言这个外人在,不好意思多说话,一直跟沈墨牵着手,跟着一块进电梯上楼。 她与沈墨先进的电梯,在里面站着,房长安与沈诚言在外,因为电梯里面有旁人,话便都少了,偶一回头,见俩小姑娘都在看着自己,笑着挑了挑眉,马上就又变成了她们熟悉的那个房长安。 在二楼出了电梯,房长安指了指包子铺,俩小姑娘立时睁大眼睛看,远远地看到一个竖着的灯牌,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画,风格有些熟悉简笔小人形象,但要精致的多,是一个有点胖胖的厨师端着一笼包子,第一眼看过去,觉得蛮可爱可亲的样子。 因为是从侧面走过来,走到近前,才能看清楚店铺招牌,名字是“来福生煎包子”,旁边仍是那个胖胖的厨师图案,亲切可爱。 “为什么叫来福啊?” 沈墨透过玻璃墙打量了一眼店内布置,这个时间段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坐在里面吃包子,因此店内环境一眼就能看得清楚,很干净明亮的感觉,她眨眨眼睛,有点奇怪地问:“为什么叫来福啊?” 房长安看看沈诚言,沈诚言看看房长安,然后对沈墨道:“你婶婶起的,房长安觉得挺好的,就用了。” 房长安揭穿道:“明明是你第一个同意的。” 沈诚言瞪眼道:“瞎说,明明是你一见程老师发话了,马上就同意了,我没有办法也只好同意。” “意思就是说您其实不同意了?那我回头跟程老师打个电话说一下。” “敢?” 两人看起来都有点怕程梦飞,王珂只觉得奇怪,沈墨倒是听爸妈说过婶婶怀孕后脾气变得有点古怪,不过现在不方便说,于是看到王珂疑问的眼神,给她回了个眼神,示意回头再说。 到店里面也没啥事,因为沈诚言这趟来市里面压根就是给媳妇买东西的,到店里面属于顺便看看,再顺便给媳妇带几个包子回去,她还没吃过店里面的包子呢。 两个老板都来了,彭亮亮立即迎了出来,房长安让俩小姑娘先坐着,自己跟沈诚言装模作样的溜达一圈,俩小姑娘看得新奇,也跟着到后厨溜达一圈,没见有什么好玩的,又回来坐着。 沈墨好一些,是去过不少相对高消费场所的,王珂对“煎包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街边那种露天灶场景,最多就是有个店面,比如“房长安的”的那家青云包子铺,她也见过。 原本以为这家包子铺也是那样,来到商场后虽然意识到肯定不是那样的,却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真的见到了,看着这里面干净明亮的环境,乃至于整个商场,以及坦然自若只觉得好奇的沈墨、是这里老板的房长安,心里面一直浮浮跃跃的欢喜和兴奋莫名的就慢慢淡了下来。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滋生,是一种从没有过的负面情绪,有点陌生,以至于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卑。 沈墨家产亿万,房长安刚刚进高中就创业有成,自己呢? 她想到爸爸妈妈弟弟,想到村子路口的那个家,并不嫌弃,那是承载了她儿时欢乐记忆她人生开始的地方,然而走进学校,走进城市,走进曾经只能在电视机里面看到的环境里面,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商场里面,第一次知道包子铺原来可以是这样的,第一次听说身边的这些同学家里面可能都有几千万、几亿……他们的爸爸妈妈,可能是大老板,可能是当官的,是自己爸爸妈妈叔叔伯伯见了面可能要点头哈腰的人…… 一直无忧无虑,生活里面只有学习,后来多了懵懂悸动并且为此觉得生活愈发美好的少女,第一次隐约模糊的触及到了被父母,被年龄所圈出的她认为的生活圈子的边界,并且为外面的世界——或许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而感到不安。 沈墨……房长安……自己呢? 【223】年少不知软饭香 房长安从后厨出来,问道:“已经过十一点了,要不我们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俩小姑娘互相看看,同时点了下头,然后沉默了一下,沈墨本是习惯性地等着王珂开口,见她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见房长安转身又回了后厨,有些奇怪地问王珂:“怎么了?” 王珂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嗓音轻柔:“没事啊。” 沈墨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有点低落,不过王珂不愿说,现在也不好问,听见房长安在那边道:“亮哥,三碗汤,八个包子,半荤半素……” 沈诚言奇道:“她们俩不吃吗?” “呃……沈叔叔你也在这吃吗?那四碗汤,再加俩包子,不够回头加。” “感情你刚刚是没算我对吧?” “我这不是怕您还要回去吃饭吗?” “几点了我还回去吃饭?你程老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吃东西能把我给忘了……” “哎呀我等会让您一个包子吃行不?” …… 俩小姑娘相视,都忍不住抿着嘴笑,那边房长安和沈诚言过来,在两人对面坐下,沈诚言对着沈墨,房长安对着王珂。 沈诚言兀自对房长安不给他点包子的事情耿耿于怀,房长安于是转移话题道:“沈叔叔,股票怎么样了?” “还那样。” 沈诚言本也是随口唠叨他几句,听他说起正事,摇摇头答道,“还那样,腾讯三块多,茅台四十多,苹果两块多,问这个干嘛?” “关心一下呗。” 房长安隐约记得经济危机之前A股出现了一波牛市,主要是在零七年,这个他是知道的,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清楚了……为了蹭上这波高速车,他已经在筹算能借到多少钱了……总不会非得到零七年才会开始吧? 既然没开始,着急也没用,房长安想了想又问道:“我记得您说过在市里面有房子?” “有三套,不过只装修了一套,也没住过,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 房长安笑了笑,“我想在市里面买房子,找您咨询咨询。” “你老实了两年,还以为你真收心好好学习了呢,这才刚到高中,又开始动心思了?” 沈诚言也笑起来,不过语气倒是没有什么责怪,“你要是早两年买,能便宜一倍,这两年涨了不少,尤其是今年,现在应该都得两千多了,不过也不算晚,墨墨她爹说等零八年奥运之后,全国的房价应该都会涨一波,现在买也来得及。” “两年前我有钱买吗?”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说一百平的话,得二十多万?” “差不多,不过还得看你想买哪里的房子,偏一点的话十多万也没问题,再偏的话几万块钱。” “您那三套房子都在哪?” “一套在墨墨她们家现在住的小区,一套在市政大楼旁边,还有一套在大龙湖旁边,买的时候十万出头,现在应该都得二十万往上了,墨墨她们家那边最贵,估计得三十万了。” “您什么时候买的啊?” “大学的时候,墨墨她爹买的,我那时候哪懂这个啊。” 房长安不想吐槽,又问:“如果全款买的话,过户之后能立即抵押贷款吗?” “可以。” 沈诚言看着他道:“你动股票?” “还没想好。” 房长安确实有点犹豫,主要是怕这边股票卖掉了,那边牛市就开始了,到时候折腾一圈可能直接少赚一套房,这房子就白买了。 沈诚言听他问抵押贷款,就已经懂了他的想法,想了想道:“你也别动股票了,上个月的分红我还没给你投股票里面,我这里反正也不用,算提前预支给你,两边加一块有八万多,你爸妈那里应该还得有点,其他的我给你补上,一套房子的钱怎么都够了。” 房长安想了一下,笑道:“谢谢沈叔叔。” “跟我还客气。” 沈诚言作势拍他一下,房长安偏过身子躲了一下,道:“不过我想多买两套。” “你买这么多干嘛?” “能升值为什么不买?” 沈诚言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要是跌了呢?”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彭亮亮与一个女店员端了汤和包子过来,房长安帮忙给俩小姑娘推了推,道:“因为中国要发展,要城市化,会有越来越多人进入城市,都要在城市里面买房子,当然要涨价了。” “换个角度来说,国家经济要发展,就要财货流动,可是咱们国人喜欢存钱,赚了钱省吃俭用,不舍得吃不舍得喝,钱都存银行里面,咋办?” “一方面宣传促进消费,人情礼节也好,谈恋爱也好,各种节日也好,反正就是想办法让你花钱,但这样花钱太慢,不可能到让大家把老本都掏出来的程度,这不是刚好要城市化嘛,农村的想不想去城市?小城市的想不想去大城市?很简单啊,买房子嘛。” “国家越来越繁荣,人们越来越有钱,钱不能存着,房价当然要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攒的钱都拿出来吧,为市场经济繁荣,为GDP增长做出一份微薄的贡献,买不起也没关系,分期嘛,你付三成首付,剩下的贷款,三十年四十年还清,老老实实的背着房贷打工,为祖国经济腾飞再做出一份微薄的贡献,想偷懒都不行,还不起房贷房子就没了,太久了也不行,到时候你就老了,干不动了……” “商鞅变法您知道吧?通过军功授爵把整个秦国所有人都绑在战争上,逼着你去杀敌,这也差不多,当然实际上差的很多,就是这个意思,用房子绑着你去工作去赚钱,别想偷懒……总之您别听网上那些专家瞎扯,什么房价会跌,这么跟您说吧,除非天下动荡,否则房价不可能跌。” “而且会一直涨,涨到国家真正富强,不需要拿房价来绑架所有人的时候,那时候房产经济的拉动力估计已经榨的差不多了,再涨就真的要让所有想要买房子的人绝望了,出事不至于,但肯定会耽误事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走的路先富带动后富嘛,不能扩大贫富差距,也不能罔顾广大人民群众需要房子住的需求……当然,到时候房价会涨到什么程度,也就只有我跟老天知道了……” 房长安喝着汤吃着包子,一通不着边际的闲扯,其中不少是他前世对于高昂房价积累的怨气,都顺带着吐槽发泄了出来,俩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跟听天书似的,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就知道他说房价肯定会涨,现在买能赚钱。 沈诚言同样有点懵,房长安这番话自然是有误的,许多都是他看了一些书后自己脑补出来的,不过沈诚言这个菜逼懂得更少,而且他知道房长安看过不少经济类的书,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装模作样的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照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多买两套房子?” “您如果有闲钱的话,买房子比股票都靠谱,因为股票可能会跌,但房子不会,而且一些二线城市,北上广之外的那些,还不是很贵的,您知道名字的,什么武汉成都重庆杭州南京……能买的都买,肯定亏不了。” 沈诚言想了想,问沈墨:“你爸妈有多少套房子?” 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个,很无辜地眨眨眼睛道:“我就知道住的这一套……” “还不如我呢。” 沈诚言很嫌弃地撇撇嘴,“你爸在你们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就弄了两套,你妈还有两套,他俩在市里面至少六七套房子,省外肯定还有……你居然就知道住的那一套?能不能长点心,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沈墨撇撇小嘴,扬起下巴,很骄傲地道:“我才不稀罕呢,我以后自己挣钱自己买。” “我稀罕!” 房长安默默地在旁边吐槽,“小姑娘还是太年轻,典型的年少不知软饭香,如果可以吃软饭的话,我其实放弃重生的……谁特么愿意重新把中考高考都经历一遍啊……当然捡两个妹子还是很香的,可惜现在都还没到嘴里,随时可能跑掉……珂珂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怎么感觉她的表情不大对劲?” 王珂对房长安这番话听懂的不多,但房长安要表达的核心思想还是听明白了:房价会越来越贵,越早买越好。 “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少钱,能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难道要分期吗?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姑娘对自己家的财政状况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虽然有时候看一些偶像剧也会幻想一下其实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某一天亲生父母,或者家里的管家、保姆之类的会开着豪车停在自己门口,或者学校门口——总之来找自己,让自己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但回归理智,她还是很清楚哪怕自己家在村子里面算是境况比较不错的,二十万也实在是一个太天文的数字了,两万还差不多…… 这么一想,不禁有点泄气,觉得跟沈墨家的差距更加明显了,自己家只有住的那几间平房,她家光在那个小区就有六七套房子,就连省外还有,她爸妈还有公司,都是大老板…… 这么一想,觉得沈墨带入到电视剧里面,就是那种毕业之后被人众星捧月的公主一样的人,有有钱有漂亮……不过这种好像都是女二号,反而自己这样的不是很有钱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才是女一号……当然除了穷之外,还要长得漂亮,还要正直善良,而自己恰恰正直善良,而且长得漂亮…… 她思维发散开来,这样一想,低落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甚至有点忍不住想笑,抿住嘴角,让自己不要这么无聊的笑出来,那样太丢脸了,哪怕不被人发现也很不好意思,像阿Q似的…… 她瞥了眼房长安,又瞥一眼沈墨,发现沈墨也在看着自己,很显然发现自己在偷笑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露出疑惑和询问,王珂有点脸红,但更想笑了,于是扭过头偷偷笑了一下,再一下,然后努力重新绷住表情,转过头偷偷瞄一眼沈墨,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啃包子。 沈诚言对市里面房子了解的并不多,与房长安闲聊几句,对他道:“我对买房子懂得不多,你回头有空还是找墨墨她爹问问吧……你见过没?” 话是问房长安,眼睛却看沈墨,沈墨有点心虚地低头啃包子,房长安道:“前两天我们三个过去,见过一面,打了个招呼……我直接请他帮忙,会不会有点冒昧?” “你找我我不也得找他,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就干这个的。” 沈诚言浑不在意,“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又不用他出钱,你放心好了,不看我的面子,还有墨墨的面子呢。” 沈墨看看房长安,又看看叔叔,小声嘟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你们不是同学嘛,互相帮助。” 三年前沈墨才十岁,沈诚言和程梦飞就嘀咕过两个小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苗头或者嫌疑,当时自然是纯粹无聊的一提,都没当回事,之后沈墨转学,这自然更不可能了。 不过如今房长安考进市一中,而且看起来两人并没有因为两年的分别而有什么隔阂,沈诚言从私心上还是比较开心的,房长安如果真的能与沈墨走到一块,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自然不支持早恋,不过沈墨乖巧听话,房长安稳重懂事,料想也不至于在高中有什么事情,走得近一些在他眼里也是一件好事。 吃罢饭后,沈诚言准备把三人送回去,房长安婉拒了,笑道:“您不是还有事嘛,就别麻烦了,等下我们自己坐公交回去,或者打车,主要是难得过来,想到处逛逛,当然我是无所谓的,主要是她们两个女孩子。” 沈墨不满地道:“我们都没说话,明明是你自己想逛,还拉上我们。” 房长安笑道:“那要不我们直接坐车回去?” 沈墨哼道:“回去就回去。” 沈诚言道:“既然要回去,那我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 沈墨立即拒绝,“叔叔你回家去好了,婶婶在家等着呢,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行吧,我就不管你们了。” 沈诚言带着几个包子,出了店去乘电梯,房长安三人看着他走进电梯,然后互相看一眼,房长安问:“要逛吗?” 沈墨看看王珂,眸子眨了眨,掠过狡黠笑意,王珂翻了个白眼,房长安在旁边问:“到底逛不逛?” “不逛!”俩小姑娘异口同声。 “那不早说。” 房长安撇撇嘴,往电梯走过去,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转头一看,俩人挽着手往反方向走了过去,还在回头看着他笑,见他转过身才迅速地转了回去,传来一阵低笑。 房长安也懒得计较,跟着走过去。 【224】到底在追谁呢 按照商场规划,一楼、二楼本都是服饰,四楼才是餐饮,不过房长安他们入驻完,四楼已经没空,二楼又恰好有,于是捡了个漏,整层楼除了这个包子铺之外都是一些服装首饰品牌,压根不用进去,外面精致的英文牌子,里面豪阔的装修风格,乃至于店员的神态都写满了一个“贵”字。 王珂以前在镇里面跟同学逛街,对于这种“专卖店”,哪怕是中文名字的,也都很少进去,这里商场到处都是花钱、很贵的气息,自然也是不做考虑的,她所谓的逛就是真的逛,与沈墨小声说着话往前走,偶尔往店里面好奇的看看,对某件衣服小声嘀咕几句。 正说着,沈墨忽然在一家店门前止步,朝里面挂着的一件裙子指了指,眼睛里面闪闪发着光:“哇,这件裙子好好看,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王珂怔了一怔,有点迟疑,沈墨虽然不谙世事,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的,她知道自己与王珂、与房长安之间的家庭差距,因此所谓的逛逛,也真的就是逛逛,并没有要买衣服的想法,因为担心可能会引起一些微妙的心理压力。 但不买,试一下总是没问题的。 她是这样的想的,因此很开心的想要拉着王珂进去,见她迟疑,也跟着迟疑了一下,两个小姑娘互相对视着,忽然都有点心虚和不自在,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随即又转了回来,王珂本想说那就进去试一下,沈墨本想说不试了,然而再次对视,同时张口,两人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又因此而再次沉默了下来。 实事求是的说,不论是王珂还是沈墨,这个时候都并没有觉得难堪或者尴尬,毕竟是一块讨论、买过、试过内衣的,同时也能理解、感到对方的心意与体贴,然而正因如此,反而在这短短几秒钟里面导致氛围有微妙的凝滞。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听见旁边店铺里面传来房长安的声音:“姐姐,这里面的衣服可以试穿吗?” 俩小姑娘同时转过头,看到里面的导购小姐姐很礼貌地笑道:“当然可以。” 房长安指了指挂在上面的一件粉蓝色裙子,“那麻烦你帮我把那件裙子拿一下。” 对方上下打量着房长安,表情显得有点犹豫,房长安疑惑地看着对方,导购小姐姐有点尴尬地道:“我们这里是女装店……” “我知道啊,不是我试,是……” 房长安有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转头一看,发现俩要试衣服的都在店外面看着自己呢,而且看起来表情都有点忍俊不禁,他有点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不是要试衣服吗?” 俩小姑娘互相看一下,努力忍着笑,拉着手走进店里面,导购小姐姐看到是这两个漂亮女孩要试衣服,自然没有意见,先把那件粉蓝色裙子拿下来,又问:“还要试哪一件吗?” 沈墨看看王珂,王珂有点犹豫,打量着店里面琳琅满目的好看衣服,沈墨也帮着看,旁边的房长安道:“这一件挺好看的。” 俩小姑娘同时看过去,是一件短袖两色格子长裙,看起来清新文雅,沈墨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又开始发光,抓着王珂的手臂小,小奶音都冒出来了:“啊——这件也好好看,你试我那一件,我试你这一件好不好?” 王珂嘟嘟嘴道:“好。” 俩小姑娘平日很少穿裙子,房长安认识王珂这么久,也只见过几次,还都是初中,如今都已长成,很期待她俩穿上裙子是什么模样,不过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急迫表现出来,摆摆手道:“行了,你们试衣服去吧。” “关你什么事?” 俩小姑娘同时白了他一眼,然后各自捧着裙子进试衣间,把门关上,好一会儿,沈墨先出来了,她年龄仍小,容颜仍显稚气,不过身高已经与导购小姐姐差不多了,不说话不撒娇的时候,容颜清丽,气质脱俗,活脱脱的少女模样。 那件格子长裙本就是学生风格,沈墨大概因为然脱了裤子换了裙子,空荡荡的,而且房长安还一直都在,出来的有点害羞,清冷气质稍减,更显得清新明媚,极是养眼。 “哇,小妹妹你穿上这件衣服太漂亮了!” 导购小姐姐也是眼睛发光,赞不绝口,正要再夸,那边王珂也走了出来,那件裙子所谓粉蓝色其实是湖蓝、淡绿与白色混成,看起来并无粉色,素净淡雅,她身体发育后穿衣风格十分保守,乍一换上这件裙子,素净的颜色反而愈发凸显出了她本身的明艳秀美,从试衣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哪怕已经有沈墨在旁,也有一种满室生辉般极其惊艳的视觉冲击感。 尤其是她身材高挑,裙摆只到膝盖上方,雪白精致的足踝、纤细匀称的小腿都裸露着,走路的时候裙摆中隐约凸显出修长笔直的大腿轮廓,单从这一点来说,毫无疑问比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脸的沈小墨更养眼。 “哇,你穿着这件……也好好看!” 导购小姐姐还是很专业的,把差点没忍住的“更”给吞了回去,换成了“也”,两个小姑娘都是顶级美女的胚子,无奈王小珂大了两岁,如今除了稍微的稚嫩外已基本长成,沈小墨到底吃了年龄的亏。 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尤其是见房长安一双贼眼放光,更觉害羞,不敢看他,跟沈墨一块走到穿衣镜前看了看,道:“你这件好看。” 沈墨道:“你这件也好看啊。” 王珂道:“我觉得有点短了。” 膝盖上方的裙摆是被定义为长裙的,她以往也穿过这种长度的裙子,之所以说短,其实是觉得这件裙子是无袖的,觉得太暴露,而且胸也太明显了,房长安在呢,又不好意思说,因此找了个理由想换一件。 “你要不试一下这件看看?” 导购小姐姐似乎明白王珂的真正顾虑,重新推荐了一款白色的蕾丝长裙,王珂看了看,重新去试衣间里面更换,沈墨也跟着钻了进去,她要换身上的这件,等她脱下来直接换上。 房长安十分羡慕地在外面继续等着。 过了会儿,听到里面王珂似乎换好了衣服,想要出来,沈墨“呀”的一声,嗔道:“我还没换好呢!” 房长安在外面翻了个白眼:“你们在那边,就算开门我也看不到!” 没人理他。 两个小姑娘很快重新出来,沈墨换了件裙子,清冷气质中显出几分娇媚,王珂也换了件衣服,明艳秀美之余又显出几分清新文雅,导购小姐姐又是一顿夸,俩小姑娘互相看看,再看看房长安。 “好看!”房长安说了句没什么文采的大实话。 俩小姑娘互相看看,沈墨小声道:“要不我试试你身上这件,你试试我刚刚穿的那件?” 王珂犹豫了一秒钟:“好!” 然后又重新钻进了试衣间,而且还是同一间。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必要买点燕窝顶脑袋上。 重新出来之后,王珂换上了最初那件格子长裙,沈墨换上了白色蕾丝裙,重新站在穿衣镜前,前者明艳娇媚,后者清纯脱俗,看看镜中的自己,再看看对方,哪怕是明知道肯定很贵的王珂这一刻都有点犹豫。 真的好好看好好看啊! “你们两个都好漂亮啊,简直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刚刚试了几件,身上这件都最合适你们两个。” 导购小姐姐适时地又开始夸,“你个子比较高挑,身材也好,穿这件正合适,而且你们都还是学生吧?这件显得秀气,也不会很露……你长相精致,简直无可挑剔,而且气质脱俗,穿白色的最合适不过了……” 房长安在旁边点头:“我也觉得!” 俩小姑娘都不准备买,又不好意思明说,都在想办法怎么找借口推脱呢,见他居然站到对面去了,都睁大眸子瞪他。 房长安摊了摊手,随即又翻了个白眼,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臭男人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才行,俩小姑娘互相看一眼,正在准备说辞,导购小姐姐似乎又看出来了两人的想法,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店里面正在做活动,而且你们两个现在试的这两件刚好在清仓特价,有一折优惠……当然只是这两件,如果要买别的衣服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一折?” 两个小姑娘愣了愣,刚刚在试衣间里面都已经看过标牌了,价格是一千多,也就是说……一百多就可以了?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又开始发光了,睁得大大的,冲着王珂忽闪忽闪眨啊眨,王珂也有点犹豫,一百多块钱的一件裙子于她往常消费而言仍是有点偏贵,但无疑已经在可以试着去接受的范畴了,更重要的是一折啊。 但这么好看的裙子居然才一折,会不会有质量问题啊? 经常跟着妈妈买衣服跟奸商打交道的小姑娘很警惕的想着,不过很快说服了自己:这么好看的裙子,就算有质量问题也值啊! 她抿着嘴唇,也开始冲什么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随即同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沈墨转身冲导购小姐姐道:“那就这两件啦!” “好的。” 导购小姐姐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走过来道:“我看一下号码。” 她似乎是记商品编号,两个小姑娘有点犹豫,但是都没说什么,反而是房长安问:“这是在看什么啊?” 对方答道:“因为是清仓商品,我看一下编号,核对一下。” 俩小姑娘自然不懂这个,等对方看完,回到试衣间里面重新换回了原本的衣服,出来再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都觉得变丑了,一下子从刚刚的闪闪发光变得黯淡无光起来,好在衣服买回来了,随时可以重新闪闪发光。 导购小姐姐帮忙把两件衣服叠好收起来,放入购入袋里面,又问:“是两件一起付钱吗?” 沈墨看看王珂,王珂看看沈墨。 沈墨小声道:“我没带钱包。” 王珂小声道:“我身上没这么多钱。” 然后同时看向房长安,后者撇撇嘴,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那个有点旧的棕色钱包,导购小姐姐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有趣,笑容有些古怪但无疑很灿烂地道:“格子长裙原价一千两百八十八,折后收您一百二十八,白色连衣裙原价一千三百四,折后一百三十四,一共两百六十二。” 房长安打开钱包,很尴尬地发现里面只有一百多块钱,王珂正要说算上自己的钱就够了,就见他夹层抽出一张银行卡来:“可以刷银行卡吗?” “当然可以。” 小姐姐两只手接过银行卡,不知怎地,原本脸上是职业化的温和笑容,接过银行卡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扩散开来,又努力而辛苦的忍住了。 房长安输入了密码,刷卡付钱之后,俩小姑娘拎着袋子跟着房长安走出店门,刚刚卖出去两件衣服的导购小姐姐看着三人背影,轻轻捂着嘴,终于不必遮掩的笑起来,笑完之后,眉头又随之蹙了蹙,嘀咕了一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挺细腻的,家里还有钱,长得还帅……不过为什么是两个女孩子……到底在追谁呢?” 【225】岳母不疼岳父不喜媳妇不理 两个小姑娘买到了漂亮裙子,而且还是一折,兴致都很高昂,之后又逛了好几家店,也试了一些衣服,但并不多,王珂没准备再买,试了一件外套、一双鞋子,沈墨多试了一条裙子,两双鞋子,都没有打折,因此都没有买。 随即一同回去,两个小姑娘在公交车上还在悄悄嘀咕。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专卖店可以打折这么多……都不用讲价……” “我也没见过打一折的,以前都是九八折、九五折。” “那不就等于没打折吗?” “他们买的贵,九五折也很多啦。” “有道理……不过现在夏天的衣服还有人买呢,就开始清仓啦?” “我也奇怪……不过反正衣服是真的……” 房长安坐在俩人后面,听着两个小姑娘在那嘀嘀咕咕,撇了撇嘴,有点心疼那两千多块钱,因为她连试的衣服有点少,没看过瘾……不过随即想到王珂在店门前的犹豫畏怯,两千多块钱瞬间就又如浮云一般不算什么了。 重生三年时间,房长安改变了不少事情,最直接的变化毫无疑问在家庭,然而如果说到因他而改变最多的人,则他能想到的,最终大概会停在王珂的身上。 这种改变是全方位的,个子更高了,身材更好了,而最大的变化,其实并不在于形象,而是内在,其主要表现形式在学习成绩上,当然形象上也有一定的外显,即所谓气质。 若没有房长安,沈墨依旧是沈墨,若没有房长安,王珂不会是现在的王珂。 即便是在形象上,如果是前世的两人这个时间站在一起,即便王珂有着年龄带来的长相身材上的优势,沈墨只需往她旁边一站,她便多半要黯淡失色。 这是很好理解也很平常的事情,沈墨从小就有音乐、舞蹈的功底,有专门的礼仪老师来教仪态举止,有爸妈对她进行课外的指引,即便在青春发育期,也会及时获知正确科学的观念与知识……王珂只有天生丽质。 而在这一点上,沈墨并无稍逊,不论是无可挑剔的精致容颜还是晶莹如雪的娇嫩肌肤,都称得上是上苍偏爱。 房长安前世记忆中的王珂——哪怕是到了如今,他能记起更多事情,关于另一个世界里王珂的记忆,也多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王珂,对于她之后的印象更多是一个暗淡的影子。 以他的视角,王珂在升初三的分班中就“掉队”了,之后中考结果不知怎样,但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镇一中,而且大概率也是很难考上的,镇一中在市一中面前是个弟弟,可怎么说也是个省重点。 人的一生很长,中考失败并不意味着她人生的失败,不过,大概率要更辛苦一些。 与之相比,如今的王珂才更像是学生时代众人倾慕的心仪女神,明艳美丽,自信开朗,光彩照人,并且在知道她前世一部分轨迹的情况下,看着现在的她,更让他有一种两人命运紧密相连的感觉。 房长安并没有沈墨那样的天赋,之前在与沈诚言聊天,也并没有及时观察和注意到王珂的情绪,不过只在店门外发现了她那一瞬间的畏怯,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至少并没有对要不要做这件事情去有过思考或者犹豫,只是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想了一下解决办法。 与导购沟通假打折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情,但有一件这样的衣服无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王珂对于这种昂贵品牌的畏怯心理,因为这很大程度上源于神秘与未知。 没有踏入店门前,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买不起被人白眼,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试了衣服而不买被人嘲笑……经过之后,这种心理就会有所减弱。 相较于自己今天的作为,房长安更期待她自己工作赚钱,可以大大方方走进这种品牌店,大大方方试衣服,大大方方在试完衣服之后让把衣服包起来,或者含笑道谢离开,至于不买的理由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可以是太贵了,也可以是我不喜欢…… 他期待并且相信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在未来某一天出现,而那个时候,他则可以当做玩笑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炫耀一下自己如何温柔体贴如何聪明机智……当然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或许也可以臭不要脸地跟她钻进试衣间里面去,提一些意见啦,帮点小忙啦……沈墨似乎更好欺负一点,可以单独陪她逛街试一下……这纯粹出于好奇,顺便弥补一下少年时期的遗憾,绝不会有什么不雅举动,毕竟到那时候该看的该干的都已经有过了,自己又没什么特殊嗜好……不过即便如此,这种事情估计这辈子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走啦!” 王珂提高了嗓音的喊声把房长安从遐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俩小姑娘都已经站起来准备下车了,再往窗外一看,已经到了雅园附近,便也跟着到了公交车后门等着,随即下了车,一同来到沈墨家里面。 开门的是张阿姨,不过进门之后,房长安心里面就咯噔一下,因为沈墨询问爸妈是否在家的时候,阿姨的回答是:“都在呢,刚回来。” “反正早晚都要见面的……” 他在心里面这样想着,在鞋柜前换拖鞋,阿姨关了门,问沈墨吃过饭没有,沈墨做了回答,随即一个美丽女人穿着白色职业装走了过来,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十分年轻,长相与沈墨依稀有些相似,像是她姐姐,不过那身优雅从容的气度让房长安很确定这是她妈妈。 当然他也知道沈墨并没有亲姐姐,表姐倒是有的。 “妈妈!” 沈墨先换好了拖鞋,甜甜笑着喊了一声,“我同学,这是房长安,叔叔经常提的那个,这是王珂,我也跟你提过的。” “阿姨好。” 王珂很诧异沈墨的妈妈如此年轻,不过还是立即礼貌地打了招呼,舒眉笑着应了一声:“你好,过来做吧。” 然后目光投向房长安,房长安也笑着礼貌地招呼:“阿姨好。” 舒眉做了同样的回应,接着对阿姨道:“张姐,切一点水果来……把我们刚刚买来的西瓜切了吧,刚好趁着人多,吃得完。” “诶。” 阿姨应了一声,去冰箱里面拿西瓜。 房长安与王珂跟着沈墨一同到了沙发前坐下,舒眉单坐了一张沙发,沈墨与王珂一张,房长安很有面子的也单人一张。 “阿姨您好年轻啊,好漂亮。” 舒眉属于王珂以往只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人,实际上之前见沈诚立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大概因为那是叔叔的缘故,并没有很强烈的冲击感,而舒眉身上那种优雅从容,甚至似乎可以用高贵形容的气质,则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同学家长之外的压力,有些拘束,不过坐下之后,仍是有些紧张的笑着开口说话。 两个来客,房长安是个男生,说这种话难免有点不大妥当,因此只有她来说了。 舒眉自然瞧得出王珂的紧张和拘束,见她主动开了口,心中不禁有些意外,温和地笑道:“都三十多啦,哪里还年轻?你跟墨墨才是真的年轻,正当韶华。” 她对房长安印象不佳,王珂主动开了口,索性便与王珂聊了起来,说罢之后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五周岁,应该算十六了。” “那你比墨墨大……” 舒眉说了一半,沈墨接口道:“王珂七月生日,我二月,刚好比大一岁半,房长安也是,他比王珂大七天。” 舒眉望向房长安,房长安也是有些拘谨的样子笑着点了下头,舒眉笑了笑,重新望着王珂道:“墨墨早就提过你了,你们初一就认识了对吧?” “嗯……初一的时候我跟墨墨前后桌,房长安跟她同桌。” 舒眉微不可查地轻轻蹙了下眉,怎么两个小姑娘说话总是牵连到房长安呢? 房长安也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你们俩说话能不能只说你们自己,不要提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和保护! “墨墨被惯坏了,爱使性子,又爱撒娇,对不熟的人呢总爱板着脸,爱答不理,对熟悉的人又爱撒娇,你们俩关系好,同班又是同桌,没少缠着你吧?” 舒眉说着客气话,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王珂则有些忍俊不禁,她以往对沈墨爱撒娇倒是没什么感觉,从那次一块买内衣,之后他到房长安教室喊了声“长安哥哥”,回来心虚,怕自己生气,又不觉得犯错,因此就撒娇耍赖……从那之后,倒是时常看到她喜欢撒娇的一面,倒也不是有意,就是无意间的表现,比如现在在她家里面呢,坐下来之后都得先抓着自己的手臂……你妈妈在看着呢好不好?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必要心虚,也没必要避着她妈妈才对…… 舒眉看着两个小姑娘的表情,也忍不住笑起来,“看样子是了。” “嗯~~” 沈墨在爸妈面前自然更是撒娇惯了的,觉得被妈妈这也说很没面子,撅着嘴拖着小奶音撒娇,随即瞥见两人放在沙发旁边的购物袋,一下子蹦了下来,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法子,拿着自己买的那件裙子给妈妈看:“妈妈你看……我刚买的裙子,好不好看?” 她抓着裙子放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还转了半圈,舒眉笑道:“好看……”随即又问:“你走的时候把钱包落家里了,怎么还买了衣服?你叔叔买的?” “不是,我们在包子店里面吃了饭叔叔就回去了,我自己买的,长……房长安帮我付的钱,回头我再把钱还给他。” 沈墨差点当着妈妈喊出“长安哥哥”来,有点脸红,赶紧继续转移话题,又拿出王珂的那件裙子来,拉着王珂比划,“好不好看?” 舒眉笑道:“王珂穿这件裙子应该比你还要更好看一些。” 王珂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没有”,沈墨已经很开心地继续炫耀:“你猜猜这两件衣服多少钱?” “两件衣服都是你的吗?” “不是,白色的那件是我买的,格子这件是珂珂买的。” 舒眉又微微蹙了蹙眉头,她对房长安和王珂都有一定了解,房长安知道的稍微多一些,王珂知道的不多,但知道她家在农村,而且看穿着也知道平常消费在什么水平,担心女儿不懂事,导致王珂因为面子而不得不进行了超出承受能力的消费,心里面已经在思索着怎样妥善处理,不伤着人家女孩的自尊,又把闺女的错给补上,面上则笑道:“这我怎么猜?多少钱?” “哎呀你猜猜看嘛。” 沈墨好容易又有一件可以跟妈妈炫耀的事情,见她不肯猜,又开始拖着小奶音撒娇,踩在拖鞋里面的雪白脚丫跟着跺了两下。 房长安的眼睛跟着瞄了瞄,赶紧老老实实地管好了,随即见舒眉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两眼。 舒眉想了想,笑着问:“五百?” 沈墨眸子一亮,表情有点得意,“一件还是两件?” 舒眉笑道:“一件。” 沈墨看了眼王珂,愈发得意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嗓音脆脆甜甜的道:“不对!你再猜?” “七百?” “也不对。” “一千?” “还不对!” “一千三?” “嗯……” 沈墨故意思索了两秒钟,然后狡黠地灿然一笑:“不对!” 舒眉笑道:“好啦好啦,妈妈猜不到,你说吧,多少钱?” “两百五十二!” 小姑娘“哈”的一声,身子往妈妈那边一倾,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揭晓谜底期待观众表情的可爱模样,不过随即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看王珂:“两百五十二还是两百六十二?” 王珂忍着笑道:“两百六十二。” “哦。” 小姑娘扁了扁嘴,大概觉得这么得意的时候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表情有点郁闷,不过随即又欢喜和得意起来,“是两件一起哦!” 舒眉怔了一怔,随即看了看购物袋上的品牌名字,失笑道:“你们在哪里买的?” “就叔叔开包子铺的那个商场厘米啊。”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沈墨见妈妈果然吃惊,被吓了一跳,愈发得意起来,抓着裙子挥了挥,“其实你刚刚猜对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因为是原价,珂珂这件一千二,我这件一千三,但是这两件刚好是清仓打折的……” 舒眉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一折?” “对啊,加起来刚好两百六嘛。” 小姑娘喜滋滋地道,“妈妈我们厉害吧?就这两件打折的,就被我们碰到了。” “厉害。” 舒眉笑着夸赞道,随即又问:“你们一起买的吗?” “对啊。” 舒眉笑了笑,随即又打量了两件衣服,笑道:“其实你这件衣服王珂穿起来也挺合适的。” “我们都试过啦,还试了另外一件呢,她穿这件格子裙最合适,我也试了这件,但是我穿白色这件最好看……” 舒眉又笑着点点头,目光随意地看了眼房长安,目光清澈明亮,带着温和的笑意,房长安坐得端端正正,努力露出一个稍显紧张而又无辜纯良的笑容。 舒眉也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房长安莫名其妙地就是觉得,未来岳母似乎什么都知道了……她似乎认得这个牌子,刚刚忽然说沈墨那件衣服王珂穿着也合适,应该就是为了套话,看她们俩是不是同时进过试衣间……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有机会找店员串通……那么自己这么做的缘故,她会怎么认为呢? 为了哄她女儿开心,还是为了哄王珂开心? 我就不信她能猜出来我想哄两个! 最后这个念头让房长安一下子硬气起来,胸膛都更挺拔起来,随即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又悄悄缩了缩。 低调,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阿姨端了果盘过来,舒眉笑着招呼吃西瓜,王珂发现果盘里面西瓜居然是去皮切好的,不禁又是一阵惊愕,第一次知道西瓜还可以这样吃,原本以为切半个用勺子挖就已经很有创意了,发现有钱人的吃法还是不一样,而且俩瓜子都已经踢出来了。 沈墨很体贴地用牙签叉了一块给她,然后又拿一块,看了眼房长安,说了声:“你自己拿。” 舒眉忍俊不禁,笑着拿了块递给房长安,房长安赶紧道谢接了过来,舒眉又道:“去喊你爸爸吃西瓜。” “哦。” 沈墨啃着块西瓜去书房,很快又回来了,道:“爸爸说他在忙,等会儿再吃,我给他拿两块送过去。” 小姑娘还是很孝顺的,自己跑厨房拿了个碗,从果盘里面叉了几块放进去,端到书房里面给老爸吃。 这边舒眉继续掌握着节奏与王珂闲聊,也并未完全冷落房长安,也偶尔跟他说几句话,随即并没有什么铺垫地问道:“对了,刚刚诚言打电话来,说你想要在市里面买房子?” 房长安赶紧把嘴里面的西瓜咽下去,道:“是有这个想法。” 舒眉笑道:“这是好事,现在形势看起来,买房应该很有升值空间,不过我跟墨墨她爸业务不在市里面……” 房长安以为她要婉拒,没想到她继续说:“也帮不了什么忙,好在还有几个朋友做这个的,刚好有新楼盘,户型位置都不错,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跟爸妈联系,或者你自己想去看看,随时都可以,有其他的楼盘我跟墨墨她爸也继续留意一下。” “谢谢阿姨,那我回头跟爸妈说一下,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跟墨墨是同学,不要见外。” 舒眉笑了笑,言语神态都是温和礼貌的,房长安却莫名地有点紧张,丈母娘的心思太难猜了,这句话到底该怎么理解呢?正向还是反向? 王珂看着房长安与沈墨妈妈的对话,默默吃着瓜,不说话。 沈墨重新回来,手里面拎着个相机,舒眉笑道:“两只猫都在睡觉呢,你拿着相机到这里来拍谁?” “房长安要看,我等下教他怎么用。” 沈墨把相机递给房长安,房长安不好不接,接过来放在旁边,小姑娘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开始继续啃西瓜,“这个瓜好甜啊,妈妈你们在哪买的?楼下吗?” “嗯……是挺好吃的。” 舒眉笑了笑,陪着吃了瓜,并未吃完,见房长安与王珂都不再吃了,便让阿姨先放回冰箱里面去,沈墨与王珂到卫生间里面洗了手,房长安也跟着去洗了手,有点想上厕所,没好意思,于是先憋着,跟这一块下楼去学怎么拍照。 他学的很快,拍出好照片不容易,基本使用并不难,在楼下花园栈道上给俩小姑娘拍了一大堆照片,有点后悔学习拍照了,随即又上楼来。 沈诚立忙完了工作,正坐在沙发上吃着瓜跟媳妇说话,见了房长安没有再向上次那样暗暗蓄势剑拔弩张,房长安打了招呼,他也含笑回应。 房长安有点尴尬地表示要用一下卫生间,畅快淋漓之后回来,俩小姑娘在看照片,俩猫也跑了出来,爱国趴沙发上,国庆站在茶几上,似乎想要对剩的几块西瓜图谋不轨,然后被舒眉赶了下来。 沈诚立与舒眉一张沙发,房长安就成了最有牌面的唯一的单独沙发拥有者,坐下来后沈诚立随口问了几句包子铺那边的状况,房长安知道不多,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也就如实说。 随后沈墨拿着相机给爸妈显摆刚刚的一张她和王珂都认为很好看的照片,房长安媳妇不理岳母不疼岳父嫌弃,另一个媳妇也指望不上,自己逗逗俩傻猫,随即无意瞥见自己这边沙发柜上放着一张地图,折起来后他能看到的部分不多,但可以辨认出是本市地图,他原本并没有很在意,随意一瞥,接着忍不住又看了过去,然后将地图展开认真看了看。 云龙市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称得上是全国综合性交通枢纽,房长安前世上大学、在外工作,每年都要在市里面往来,起初坐火车,后来动车,再后来飞机……因此对于市里面其他地方了解不多,火车站、动车站、飞机场却是很清楚的。 然而他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如今这个地图上只有一个云龙站、云龙北站,却并没有东站,也就是他最熟悉的高铁站! 房长安心里面不禁猛的一跳……算算时间,自己第一次去高铁站一二年,也就是说在那之前高铁站就已经建好了……建高铁站,哪怕是基建狂魔,怎么都得一两年吧?保守估计零九、一零年开建,那还得提前规划……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难道劳资重生一回,连前世想当拆迁户的梦想也能顺便一块实现了?” 【226】不要见外 “叔叔。”等沈墨显摆完了自己和王珂的天生丽质,房长安指了一下地图询问道,“这是哪一年的地图?” 沈诚言、舒眉、沈墨、王珂都看过来,不知道他怎么开始研究起来地图了,沈诚立笑道:“今年的。” 房长安点点头,按捺住心里面的激动,低头继续看地图,沈诚立与舒眉对视了一眼,舒眉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房长安笑了笑,“我就是第一次看到我们市的地图……”他顿了一顿,进一步试探道:“我们市里面有两个车站啊?这个北站是高铁站吗?” “不是,北站比市里面这个火车站还要早。” 沈诚立这次对房长安的态度稍有转变,不再那样剑拔弩张,心里面大概对这个打自己闺女主意,而且闺女对他似乎也印象很不错的小子还是看不惯的,舒眉心里面明白,因此主动回答。 “不过高铁站也在规划了,在城东那边,不过还没正式开工,拆迁还没开始呢,好像计划是零八年开始,一零年建成,一一年通车。” 房长安心里一惊,拔凉拔凉的,舒眉身份敏感,能把这种话都已经直接往外说,意味着规划已经完成,拆迁工作都已经开始了,也就是说……自己晚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房长安此刻心情只有这两个字,如果不知道就罢了,如果差的太多也罢了,结果就差这一点时间,如果自己前两年就能想到这一点,肯定能赶得上……麻痹早知道上什么学,买房等拆迁多爽…… 如果不是岳父岳母在前,房长安肯定要失态的,现在只能边在心里面发泄情绪,边努力维持着表情,不过舒眉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笑着问道:“怎么了?” “有点羡慕。” 房长安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我家也拆迁就好了。” 羡慕拆迁是人之常情,不过敢这样说出来就不一般了,沈诚立与舒眉都失笑,两个小姑娘也有点忍俊不禁,沈墨大概觉得长安哥哥这样太市侩,让自己也在爸妈面前没有面子,嗔道:“你家又不在那里,拆迁也没你的份。” 房长安笑道:“如果提前知道的话,可以在那里买房子啊。” 舒眉道:“这种事情在没有规定之前都是高度机密,不可能让人知道的,而且一旦确定之后,就会禁止任何交易,除非你能先知先觉,否则是不大有可能买到这样的房子的,历来也不乏一些这种投机,不过真正赌赢的是极少数。” 房长安知道未来岳母身份敏感,说这番话有一定的立场因素,毕竟天道法则在身,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可以随时买呢,原来还会提前禁止交易……” 他这样说着,心思已经活泛开了,高铁站已经在建了,地铁你总不会已经在建了吧?还有什么什么广场……劳资重生一回,就不信当不成拆迁户…… 王珂小声问沈墨:“什么是拆迁啊?” “就是……” 沈墨下意识地要做出回答,说了三个字,想了两秒钟,然后转头看向爸妈:“什么是拆迁啊?” 沈诚立与舒眉又忍不住笑起来,房长安趁机给俩小姑娘递过去一个鄙夷嫌弃的眼神,换来两个白眼。 “就是这片地国家有别的用处,让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会给一定的补偿。” 舒眉笑着解释,房长安又补充道:“比如给你三套房子五套房子,顺便再补偿个几百万。” “哇,这么多?” 两个小姑娘一起瞪大眼睛惊叹起来,沈墨很兴奋地道:“那我们家能拆吗?” “想什么呢?” 舒眉扬起手要给闺女一巴掌的样子,笑骂道:“这又不是想拆就能拆的,再说我们家现在这地方,拆掉干嘛?都是建造一些公共设置,改造老旧房屋才拆。” “哦……” 沈墨撅撅嘴,表情失望,房长安在旁边暗暗腹诽:“就算是拆迁,你家也是那个拆别人,给别人赔偿的,然后再盖起几十层楼卖出去……瞎凑热闹!” 这样一想,顿觉压力更大,于是拿起地图仔细看,可惜脑海里面的记忆并不甚清楚,甚至有点怀念起来“大家来找茬”的游戏了,至少两边的图都是清楚的,不用像他这样辛苦的隔着时光来寻找不同。 云龙湖、火车站、云龙大学,这是三个非常好的坐标点,房长安以此来慢慢展开自己的记忆回溯……一号线西起客运西站,动到客运东站,客运东站跟火车东站挨着,旁边有一个大广场,还有好几个小区,都很贵,还有个学校……客运西站往西好像还有,但自己没坐过……客运西站那边比较偏,房价便宜,可以在那里买两套……万达广场在那个位置来着?还有一个什么小区……未来几年肯定都要拆迁…… 沈墨见他抱着地图看,好奇地问道:“你看这个做什么?” 房长安笑道:“看看哪里会拆迁。” 几人显然都当他在说笑话,忍不住笑起来,沈墨也跟着笑,又气鼓鼓的很嫌弃,觉得他在爸妈面前给自己丢脸了,接着觉得自己这种心态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怪怪的,哪里怪却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那蹙着眉头努力思索。 房长安看地图,另外四人闲聊了会儿,舒眉接了个电话,王珂和沈墨逗猫,沈诚立换了台,找了个重播的球赛看,如此过了会儿,王珂瞅瞅沈墨,意思是准备告别,免得等下被留住吃饭。 沈墨与她对视了两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房长安:“长……房长安,你要不要下歌啊?” 房长安来的时候提过重新下载一些歌曲,不过这跟拆迁比显然不重要,于是从口袋里面掏出ipod给她,“你帮我下一下,我再看看地图。” 沈墨不满地撅撅嘴,看看王珂,道:“那去我房间下吧。” 房长安猛地抬头,随即瞥见沈诚立看了过来,于是对叮嘱王珂道:“别光下你爱听的,也下点我听的。” “知道啦。” 如果自己要跟过去的话,肯定就是去书房用电脑了,反正别想进她房间,毕竟岳父岳母盯着呢……等哪天他们出差的时候自己再来下歌…… 沈诚立哪里知道他心里面琢磨的是这种念头,觉得这小子虽然讨人嫌,不过一些事情上还是挺有分寸的,见他一直看地图,笑着问道:“你真准备在地图上看哪里会拆迁?” 房长安笑道:“没有,随便看看,我还没见过市里面的地图呢。” 沈诚立点了点头,大概觉得客厅里面只有两人,可以多聊一些,又问:“你为什么会看好茅台、腾讯和苹果三支股票?” 这有点考较的意思了,房长安放下地图,笑着答道:“其实也不是看好,因为我当时就知道这几家公司,觉得不错,就试一下,无知者无畏嘛。” 沈诚立点点头,却不说话,显然知道他话有保留,并不满足于他说到这里,房长安继续道:“不过这两年看下来,这三支股票潜力都还不错,加入世贸后我们国家承接了一大批生产线,虽然是辛苦钱,总比在家里面没钱赚好,工人赚了钱,老板赚更多,收入多了,消费自然就更多了,消费升级是趋势,茅台肯定会进一步跟着涨价,但成本其实实在降低的……大概率会变成国外那些大牌奢侈品差不多性质……总之钱肯定越赚越多,应该会有上限,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看出来的了。” “腾讯我其实就知道一个QQ号,不过跟MSN对比了一下……嗯,其实主要是我们班同学,上网的基本都有QQ,没有人用MSN,所以我觉得两边胜负早就注定了,而且我还知道有些同学在玩QQ游戏,听说有些游戏是国外的,但国内都是腾讯的,他们公司还发布了一个办公聊天软件,叫TIM……从这一点看,这家公司野心挺大的。” “苹果我知道有电脑,ipod用来听歌的,但是新款已经有了MP4的功能……呃,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些乔布斯的事迹,觉得这个人挺厉害的,很有想法,我感觉这家公司继续发展下去……如果乔布斯不被再次赶出去,说不定某一天会超过微软……当然这里面有很大的主管想法,主要是我很喜欢他们的产品,不过都太贵了,我家连电脑都没有……还有iTunes商店……嗯,怎么说呢,我觉得线上音乐的市场会越来越大……您知道淘宝吗?” 房长安这番话有不少逻辑上的漏洞,但并不影响这番话从一个十五岁高中生口中说出来带来的冲击性,沈诚立便在脑海中迅速做出分析与衡量,便点了点头。 “我们国家一直在修路,这样快递行业发展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底子,还有前面说的大家都打工赚了钱,肯定要买东西……电子商务有一个好处是不用门店,可以剩下一大笔钱,成本低,让利空间大,如果快递行业发展到一个规模,快递单价也可以降下来,这样网上买东西……嗯,我还说不好,但是觉得应该也很有潜力……您如果有兴趣的话,或许可以了解一下这家公司,投点钱什么的。” 沈诚立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做出“指点”,并不生气,笑着点点头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房长安要在岳父面前树立形象,话已经说开了,也就不介意多说一点,继续道:“我跟沈叔叔一直在卖包子,您应该知道……” 沈诚立点点头。 “我们卖包子,外卖,其实也就是快递包子,这跟淘宝有点像,只不过距离更短,配送更近,然后不知道能不能弄一个跟淘宝那样的网站,让人到网上去买吃的……店铺也不用自己开,比如我们市里面,把市里面的店铺都放上去就可以了……但是这样推广很麻烦,也很费钱,还得招很多人专门送……” 房长安有点苦恼和迷惑的样子,沈诚立却是陡然一震,不过随即摇了摇头道:“有电脑的人太少了。” “用手机呢?” “手机怎么能看到店铺,总不能把哪家店铺有什么吃的都记住?那这样跟现在的店铺留一个外卖电话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也有道理。” 房长安有点丧气的点点头,然后又笑起来:“我就随便一说,乱想的,您别笑话。” “不会,你的这个想法很有超前性。” 沈诚立笑了笑,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说了出来:“你这样很好,不过得注意收心,当前的关键任务还是学习,等到了大学,更广阔的平台上,或许会有你一飞冲天的机会。” “您过奖了。” 沈诚立微微摇头,却未多说,转而又道:“你刚刚说的外卖那个法子其实并非没有可行性,不过现在有点早,等有一天我们国家互联网真正普及开,说不定会开辟出来一个新的行业……就这么说了出来?” “就算有那个潜力,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做这个太费钱了。” 房长安对这一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至于以后风口真的出现了,沈诚立是不是会下场,他并不是很关心,沈诚立能从黄南集镇走到现在,靠的可不是沈葆国,用不到自己去替他操心,把好感度刷满才是正事。 沈诚立望着他,打量了两眼,微微叹息道:“我大学开始创业,一步步走到现在,墨墨她妈帮了我不少忙,但总得来说,是我自己亲手拼出来的……以往自视是个人才、天才,现在才真正明白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 见房长安要自谦,他摆了摆手笑道:“不必自谦,也别自满,少年时崭露头角的天才并不在少数,但真正能走到高处的,其实很多人少年时候并没有太多惊人之处,反倒是中人之姿多一些。” “我就不说全国了,就在我们市里面,像你这么大年纪就开始自己养家的也不在少数,英雄看个人也要看际遇,你走进市一中,未来总是有一个重点大学打底的,看起来起点更高,论际遇,未必就比得上早早在外打拼的,当然通常情况下,学校里面出来的上限终归要高一些……戒骄戒躁,我很期待你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样子。” “诚言之前说家里书房都被你翻光了,墨墨也提过这件事情,我这边书房里面一堆书放着,也基本没动过,你可以去看看,感兴趣的话,以后空了尽可以过来,不要见外。” 【227】房长安不行 “叔叔阿姨再见。”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 房长安与王珂换上了自己的鞋子,与沈诚立和舒眉道别,沈墨也转过身跟着凑热闹:“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舒眉含笑嗔了她一眼,目送三人出门,重新回到客厅,没坐下,道:“我先去换衣服。” 两人刚回来,正在沙发上休息,闺女就带着同学来了,她身上的职业装还没来得及换下,这时候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居家的宽松衣服,重新回到客厅里面,拢着头发在丈夫身旁坐下来问道:“你好像跟房长安聊得还挺投机?” 沈诚立知道媳妇肯定会问,笑着解释道:“我原本担心他少年早成,狼子野心,接触了一下发现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踏实的多。” 他把房长安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舒眉蹙了蹙眉头,“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有这样的眼光和思维,确实超出想象,而且他提到了那个类似于淘宝的外卖……他同时很看好,或者说很关注腾讯和苹果,这两个可都算科技公司,尤其是苹果,他是做电脑硬件的……” “你是说他还有所保留?” 沈诚立想了想道:“苹果的产品价格昂贵,很难普及开,在我们国家用的人更少,微软的路子才可能真正普及,不过现在来说仍然太贵了……就算真有一天家家都有电脑了,他的想法……” 他想了想,随即道:“总之短时间内看不到可行性。” “科技是在发展的。” 舒眉轻声说道:“现在不是已经在弄那个智能手机了吗?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黑莓……这些公司这几年的新款都是智能手机,功能越来越多,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上网,如果可以用手机上网……我的意思是手机上用淘宝买东西,是不是就可以把房长安说的那个点外卖的网站做起来了?” iphone的发布改变了整个手机行业,也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个世界,但智能手机早在上个世纪末就已经出现了,当今塞班系统也已经非常流行,各大手机厂商都有搭载,不过限于显示屏、交互方式、软件应用,整体来说功能较于后世仍然十分狭窄甚至可以说单一。 沈诚立微微一愕,随即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听得房长安一番言语,其实真正的关注点也并不在房长安的那番话上,包括房长安提出的“外卖”的想法,也并没有过系统的思考,不过舒眉从他口中得知这件事情,转述的时候已经表达出了他的临时观点,又在他的基础上进行了她的临时修正,却是给这件事情点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我去年同学会上……跟你提过的那个周南,在移动工作,有印象没?我听他说,好像3G技术都已经在推进了……” 沈诚立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即像是反应了过来,转过头问媳妇:“啥是3G?” “……现在的手机用的是2G,3G网速更快,可以手机上网看更多东西,比如图片,下载音乐……” “这样的话,确实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们也不懂这个啊,再说了那小子的想法,你好意思白拿过去用?我可不想跟他合伙……” “那你还让他随时可以到家里面来看书借书?” “不让他到家里来,他在学校就不会跟摸摸接触了吗?” 沈诚立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堵不如疏啊,既然都免不了接触,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还放心一点,顺便好好观察一下这小子……劳资几十年眼光,看不透一个毛头小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子对墨墨有不轨之心。” 舒眉蹙了蹙眉头,说道:“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不过今天见了面,我怎么觉着他好像不是在打你闺女的主意,是对那个王珂有想法呢?” “那是我闺女,他是不是在打我闺女主意,我能察觉不到?” 沈诚立十分果断而自信,“这小子保准在打墨墨的主意!要不然就凭他这份眼光见识,我还真不介意扶持他一把,但想打我闺女的主意,没门!” “你闺女早晚都要嫁人的。”舒眉白了他一眼。 “那就晚一点,能多晚就多晚。” 沈诚立说了赌气的话,随即发出了老夫妻的叹息,想到这么可爱的宝贝闺女早晚会属于另一个男人,做了会心理建设,这才说道:“其实说起来,房长安与墨墨从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如果能一直走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总比她忽然认识一个同学,忽然领回家里面强。” 舒眉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房长安不行。” 沈诚言对妻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她反对,而是因为她如此坚决的反对,毕竟房长安与沈墨年纪都还小,一切都还有待时间去验证,她如此急于做出决定,有违她往日的性情。 “墨墨今天去吃饭,顺便买了条裙子,就是那条,还没收起来……” 舒眉简略把沈墨回来之后说的话复述了,随即说道:“一折,就算是清仓打折,你觉得有多大可能?” “确实有点奇怪。” 沈诚言是生意人,而且平常消费都在这个水平线往上,很清楚这类品牌的风格,“就算清仓也没有一折的道理。” “天还热着呢,清什么仓?” 舒眉又白了他一眼,“你动动脑子!墨墨跟王珂一块逛街,一千多一条的裙子!从穿着可以看得出来王珂家庭环境应该在农村里面算不错的,不过她身上衣服鞋子,有超过三百块的吗?一千多块钱,两个月生活费,买一条裙子吗?” 沈诚立眉头皱了皱,随即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回头你跟墨墨讲一下,就算关系要好的同学,在一些地方也要照顾同学的心理感受,不能……” “这事回头我会跟她说,但是重点不在这里。” 舒眉对丈夫打断自己的话有点不满,尤其是这样的小问题还要叮嘱,好似自己不会教女儿似的,“如果这个一折不是真的打折,你觉得她们为什么能买到一折的裙子?” 沈诚立想了想,“房长安?” “大概是。” 舒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墨墨与王珂试了好几件衣服,还试过同一件,肯定是同时在试衣间里面过的,房长安趁机跟导购员商量一下,应该是可行的……那你觉得他花了两千多块钱,而且不能说出来,会是为了谁?” 房长安赚了不少钱,这一点夫妻俩都很清楚,但即便如此两千多块钱对房长安也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从他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得出来……而这笔钱大概率不是为沈墨花的,不是没有可能,而是概率很小,因为有人更需要他花这笔钱。 “所以你说房长安可能喜欢的是王珂?” 舒眉点点头,“问题在于,你闺女肯定对房长安有一定的好感……所以你还觉得你的堵不如疏是一个很高明的决定吗?” “那你刚刚不阻止我?” “你刚说完让他来家里看书借书,没过两分钟,我就给你驳回了,你不要面子的?” 沈诚立很认真地想了两秒钟,然后一脸沉痛地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以不要。” 舒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事已如此,看看再说吧,墨墨性子太软了,如果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房长安和王珂走到一起,一个是从小暗恋的男生,一个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对她以后未必没有好处,总比她真正谈一场恋爱然后失恋要好,你也可以少心疼少难受一点。” “也有道理。” 沈诚立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又发觉好像不大对劲,想了想道:“我怎么还是觉得房长安对墨墨心怀不轨呢?” “二选一,人家已经用两千多块钱做出选择了,你还想说什么?” 沈诚立想了想,终究男人更了解男人,问:“他要是想脚踩两条船呢?” 舒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沈诚立也没等她回答,接着给出答案:“我活剥了他!” 舒眉又白了他一眼,随即才认真地想了想,“概率不大,前年暑假,飞飞差点出车祸那次,房长安原本不放心飞飞开车,死活不肯坐车,后来见飞飞和墨墨要坐车,阻拦不住,又跟着上了车,后来如果不是他也差点就出了事……而且他从小家庭贫困,即便赚了钱,自己也没有铺张浪费,能无声无息地为王珂花两千多,品德上该是可信的,不像是这种人。” 沈诚立又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媳妇的这个结论,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国庆追着爱国扑腾扑腾地从卧室那边蹿了过来,爱国跑得急,身子又胖,跳到沙发上之后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了沙发靠背上,“嘭”的一声,而且身上是白色的,简直就像是寓言里面撞在树上的那只兔子。 “唉,你真的是笨死,哪像是一只猫……” 夫妻俩都有点忍俊不禁,随后的国庆倒是及时刹住了车,很有武德,并未在爱国脑袋撞晕乎的时候偷袭,蹲在旁边等她回过神来,又一撒腿扑腾扑腾地冲出去的时候,才又跟在后面冲向了客厅角落,然后一前一后一个急刹转弯,冲进了走廊里面。 沈诚立看着两个笨猫,忽然想起闺女来,“墨墨不是说送到车站么,怎么还没回来?” “我哪知道?” 舒眉又白他一眼,接着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沈诚立问:“又是谁?” “不知道。” 舒眉翻开手机,是一个本市的陌生号码,放在耳边接通,“喂,你好。” “妈妈,是我!” 耳机里面传来熟悉的嫩嫩软软的嗓音,似乎因为舒眉刚刚习惯的开场招呼而觉得有趣,笑得十分开心,“忘了跟你们说,我买手机了,这是号码,你们等下存一下呀,下次接通说‘墨墨好’,‘你好’太客气了。” “别贫嘴,知道你买手机了,你叔叔说过了。” 舒眉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上来,打什么电话?” “哦,我先不上去了,房长安要去东站看看拆迁的房子有没有漏网之鱼,我也想去看看,晚一点再回来。” “你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还不知道呢,等你们要做完饭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现在是有手机的人了,你们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小姑娘语气洋洋得意,俨然有了手机人生就实现了一场飞跃般,“好啦,我不跟您说了,花的是我的电话费。” “好吧好吧,那挂了啊,以后电话费自己充啊。” “不要,我要报销。” “没人给你报销。” 舒眉没好气地挂掉了电话,见丈夫在盯着自己看,愈发没好气起来,“不许再偷偷给她零花钱了啊,回头存了钱又该给房长安买礼物了。” “我不给她零花钱,她得给你洗多少回衣服拖多少次地能把那个ipod的钱挣回来?你不心疼啊?” “不心疼,我就当没养过这个闺女,下楼送人能把自己给送没了,真是的……” “行了行了,你给我说这个也没用啊,跟我说说那个3G的事情……听你刚刚说的,这玩意弄出来,改变应该挺大的……” “我就知道那两句,你想知道更多找人问去。” “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舒眉拿起手机念了一串号码,沈诚立拿着自己手机拨了过去,奇道:“你那同学不是在京城工作吗?怎么号码是我们市里面的……” 说着就听见手机那边手机被接通,不知道对方在哪,似乎有点吵,沈诚立“喂”了一声,正要打个招呼,然后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就听见那边熟悉的嫩嫩软软的嗓音道:“喂,爸爸你又打我电话干嘛呀?不会是存我号码打出来了吧……你也太笨了……” 【228】三人赌约 房长安决定去东站并非不相信舒眉的话,以她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可信的,但不去一趟总觉得不甘心,高铁站建起来后并非只是一个车站,附近有许多配套设施,他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一期二期工程之类的规划,说不定还没开始拆迁的,或者周边商场……说不定能捡个漏。 他从沈墨家书房里面借了本《苏联兴亡史》,出门商定了要来车站看看之后,就跟王珂的裙子一起放进了购物袋里面,然后王珂又把袋子给了他。 沈墨在公交车站给妈妈打了电话,随即上了公交车,接着之前的话题开始跟王珂一块做起白日梦来,比如要是她们俩买了一套房子,然后就被拆迁了,分到好几套房子和几百万,该怎么怎么花……然后这个时候又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被打断了美好幻想的小姑娘俨然觉得爸爸把自己那好几百万抢走一样,语气十分嫌弃。 沈诚立给宝贝闺女认了错,挂掉电话,沈墨又继续兴致勃勃的和王珂讨论起来,但是觉得没有之前的那种激情了,于是扁扁嘴,对爸爸很不满意。 房长安偏偏又不会说话,这个时候插了句嘴:“如果分了那么大的房子,你们一个人住不会害怕吗?” 俩小姑娘互相看看,想说不害怕,但是想想其实还是有点怕的,不过经常与房长安斗嘴的王珂很快想到了一个答案,道:“我们两个可以睡一起啊。” 房长安眼睛亮了一下,“谁俩?” “当然是我们俩啦!” 两个小姑娘挽着手臂,一起朝他翻了个白眼,房长安也跟着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也会害怕的。” “不怕!” 沈墨轻轻哼了一声,撅了撅嘴,很小声地道:“你是不是也想住进来啊?门都没有。” “没有门你们怎么进出?” “有门啊,但是我们有钥匙,你没有。” 两个小姑娘很无聊地跟他斗嘴,房长安却撇撇嘴,不想接这种幼稚的游戏了,转身坐好,心里面暗暗想如果她俩大学一块出去租房住,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偷偷配一把钥匙,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她俩钥匙丢了,生病了,东西落在家里需要自己帮忙送过去啦,这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俩小姑娘一路上没怎么理房长安,房长安也没心思理她们,努力回想后世的一些画面,并且尽量地把其中的一些关键地方精确起来,比如哪一条路,哪一个路口……这很可能会导致他的拆迁梦想差之毫厘而破碎…… 如今的东站还是很破落的郊区,问了司机,换了两趟公交车才到地方,房长安没想到如此 “艰难”,好在两个小姑娘并没有在这个很明显可以攻击他的事情上做出攻击。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寻找坐标点也并不容易,因为现在没有东站,而房长安的脑海里面这是一个最重要最清楚的坐标,好在搬迁工作已经开始,灿灿斜阳之下一个个红圈围住的“拆”字闪耀着金钱的光芒,沈墨觉得很遗憾,因为忘记了带相机来,她很想把这样一幅画面拍下来。 三人绕着这些拆字转了一圈,这部分区域并非都是村落,也有一些楼栋建筑,这是房长安的目标,因为村落里面的房子并不好购买,可惜他找到的两栋旧楼房都已经画上了“拆”字。 其中一栋楼里面的居民已经搬走,另一栋楼倒还有人,旁边还拉着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坚持公平、公正、公开,阳光拆迁,依法拆迁”“高额奖励趁早拿,拖到裁决损失大”“先拆先签得实惠,后搬后拆不沾光”等标语,看样子似乎是这边的群众对拆迁后的补贴并不满意,不肯签字,正在拉锯谈判,属于拆迁攻坚阶段。 房长安没有拿地图过来,一时间还没能把相隔十多年的两张地图对照起来,可两个小姑娘已经跟着在太阳底下走了小半天,虽然临近傍晚,暑气却未退,两人额上都有汗珠,他有点心疼,到旁边的一个小商店买了三块雪糕,休息了一下,找店老板询问了一下,也没问出什么结果来,因为问出的道路他并没有印象,于是对俩小姑娘道:“你们在这里等等吧,我再去转一转,等下来找你们。” 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王珂道:“没事,我不累。” 沈墨道:“那我也不累。”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房长安忍不住笑起来,沈墨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语病,红着脸瞪他一眼,又看王珂,好在王珂并没有笑话她,这才又继续啃雪糕。 房长安暗暗感动,佳人厚意,无以为报,以后我就是你俩的了,随便你们怎么糟蹋……他在心里面用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重新调整好情绪,随即按照刚刚走过来构建的模糊图景重新选定了一个方向,终于按照金龙湖的方向慢慢推导出来了东站的方向和大概距离,随即在路边蹲下来,划了几条线。 两个小姑娘走得腿都酸了,也很没形象地跟着他蹲在路边,看着他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标上了一些“广场”“和平大道”“地铁”“小区”之类的字样,然后终于吐了口气,用脚将这些线条字迹都抹去,看着眼前的俩小姑娘,有点遗憾。 如果只有一个人跟来的话,可以趁着现在的兴奋心情抱一下,甚至顺便亲一口,料想她或者她也不会很介意的,毕竟发财了嘛,可惜两个都在,一个都抱不了…… “找到啦?”俩小姑娘都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不过看他神情兴奋,也跟着开心起来,王珂眨着眼睛问道。 “差不多。” 房长安把树枝随手一丢,又带着俩小姑娘杀回了那家商店里面,店里没有旁人,老板在里面看小电视,老板娘在门口扫垃圾,见三人又回来,有点奇怪地看过来。 房长安指了指远处那栋正在拆迁攻坚的旧楼房,问道:“姨姨,那边是要拆迁吗?” “对啊,那不是写着呢吗?” 房长安三人刚刚都没把撕下的雪糕包装纸乱扔,而且都长得好看,老板娘印象不错,而且明显很羡慕,随口说起来,“要不说人家运气好,这一拆迁,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就这还都不乐意呢。” 房长安笑道:“都想多拿嘛,您家住在这里吗?” “昂,就在后面。” 这家商店就在路边,是一幢单独的小破房子,像是自建房,后面却是两栋旧的居民楼,看着应该都有六层,因为七层要装电梯,因此大多数旧居民楼都是六层。 “离这么近,你们这里不拆迁吗?” “那有什么办法,再近人家不拆啊……咱们说了又不算。” 老板在屋里面接话,说着忍不住重重叹一口气,“一开始说的时候,都以为我们这里也拆呢,那一个个高兴的,结果白高兴一场,不拆……” “不拆也好,毕竟自己家嘛,住惯了的。” 房长安笑了笑,又问:“这后面楼里面住的人多吗?” “以前挺多的,这几年搬走了不少……空了好多间,租也租不出去……你问这个干嘛?” 老板夫妻俩显然都有经验,听着房长安打听这些,重新打量他两眼道,“你这么小年纪,不会也是想来买房子等拆迁的吧?” 没等房长安回答,他摆摆手道:“算了吧,没戏,之前有人买过,现在后悔都来不及,要是拆迁的话,人家上面早就规定不许买卖了,当时有人不信邪,还买了两套,这下子好了,都砸手里了,现在想卖都卖不出去……” “真的,还有这事?” 房长安露出八卦表情,老板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道:“那可不,都是想太多了,想发财想疯了……后面那电线杆子上还贴着转让房子的小广告呢,听说当初还是借钱买的房子……现在砸手里了,要还钱了,卖的比当初买的时候还便宜……也不知道亏多少……” “那还真是,贪这个便宜,坑了自己……还是您说的对,都是想发财想疯了……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那可不,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 房长安又陪着老板吹嘘了几句,随即笑着道别离开,领着俩小姑娘转到了商店后面,商店一侧就是后面居民楼的出入通道,果然看到电线杆子上贴着卖房子的小广告,写着“诚心出售,急需用钱,价格便宜”等字,共两套房子,每套报价是三万二,下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房长安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俩小姑娘互相看看,王珂小声问:“你要买这里的房子啊?人家老板都说了,这里不拆迁。” 房长安“嘘”了一声,领了两个小姑娘出去,边往刚刚看到的公交站牌走过去,边笑着解释道:“现在不拆,不代表以后不拆。” 沈墨眨眨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以后会拆?” “要不我们打个赌?” 沈墨犹豫了一下,问道:“赌什么?” 房长安笑道:“三年之内这里会拆迁,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很有把握,他说了一个比较远的时间,像是真的在赌一样。 沈墨看看王珂,问她:“你赌不赌?” 王珂撇撇嘴道:“他是跟你赌,又不是跟我。” 房长安笑道:“那这样,我跟你们两个人赌,如果我赢了,你们每个人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们一件事情。” “你当我们傻啊?” “那我输了答应你们一人一件事情,这样总行了吧?” “嗯……” 两个小姑娘见他信心满满,都有点犹豫,房长安无奈道:“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就算我赢了,还能害你们吗?再说了这是君子赌约,到时候如果我提出什么比较过分的条件,你们不认账,我能拿你们怎么样?当然反过来的话,如果你们赢了,不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的,因为我是君子。” 俩小姑娘又互相看了看,终于通过眼神达成了共识,王珂道:“那好吧,我赌了。” 沈墨也道:“我也赌。” “行。” 房长安伸出两只手,分别伸到两人面前,俩小姑娘同时眨眨眼睛,“干嘛?” “拉钩啊。” “幼稚!” 王珂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伸出一只手,跟他勾着小拇指,又用大拇指按了个章,沈墨这边也一样,同样勾着手指按了个章。 缓缓西下的斜阳见证了破旧路边三个人幼稚而无聊的一幕场景,房长安郑重其事地盖了章,道:“赌约生效,不许反悔。” 王珂哼道:“我才不会反悔呢。” 沈墨也哼道:“谁反悔谁是小狗!” 王珂转头瞪沈墨,沈墨很疑惑地眨眨眼睛,王珂也朝她眨眨眼睛,沈墨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声地“哦”了一声,转头对房长安道:“刚刚那句不算,我重新说。” 她学着刚刚的样子哼了一声,重新说:“我也不会反悔!”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你们同意耍无赖更好,到时候就看谁比谁更无赖了。 【229】你以后不要这样随便亲我了好不好 “对了,看在你们俩这么辛苦陪我发财的份上,买衣服的钱你们就不用给我了,算是我送你们俩的开学礼物吧,咱们这也算同甘共苦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房长安很豪气的对俩小姑娘说道。 俩小姑娘都有点犹豫,互相看了一眼,王珂立即意识到了沈墨在等自己的态度,如果自己答应她也就答应,如果自己不答应她也就不答应,这种体贴让她心里面感到一种温暖,却又隐隐的有点不大舒服:“墨墨固然是好意,但也有她自己并不在意这个的前提在里面,她不在意是因为有钱所以不在意这些钱,还是觉得她跟长安哥哥关系很好不用在意” 这个想法让她有点羞愧,觉得自己在小人之心、不识好人心,但又忍不住这样想,随即又暗暗咬了咬唇:“我也不在意反正大不了把我自己赔给他好了” 她这样想着,微微侧过头看着房长安,眨眨眼睛问:“那买手机的钱呢?” “当然要给啊,你在想桃子吃!” 房长安毫不犹豫地道,“四百块钱呢,你还想赖账?” 小姑娘嘟了嘟嘴,忿忿地踢了他一脚,房长安往旁边跳开,笑道:“你要是不想还的话也可以,每次我们回家的时候给我捶捶腿捏捏肩,三年就还清了。” 沈墨闻言立即睁大眼睛看向王珂,好似生怕她会答应一下,王珂又走过去要踢他,嗔道:“你给我捏腿捶肩还差不多。” 沈墨又睁大眼睛看房长安,房长安道:“行啊,你给我捏,我就给你捏。” “你想得美!” 王珂才不会上这么明显的当呢,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沈墨抓着她的一条手臂,很有同仇敌忾的气势道:“就是!” 她说话的时候睁大眼睛,气鼓鼓的瞪房长安,觉得他太过分了,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王珂都不调戏自己 正无聊地打闹,沈墨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小灵通道:“我妈妈喂,妈妈?在做饭了吗?那我回去吃吧” 王珂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广播!” 沈墨这才记起来还有事情,忙又改口道:“啊,不是我等下还要去学校广播室呢,就不回家去吃了哎呀今天特殊情况嘛” 她在电话里面撒着娇,看着公交车来了,与房长安和王珂一同上去,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掉。 依旧转车倒腾半天,回到学校都已经快六点了,三人在路边店里吃了三碗炒面,两个小姑娘赶去校广播室,房长安则回到寝室歇了歇,然后在回教室的路上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房禄军听他说要在市里面买房子,原本还有点犹豫,听清楚了是要买旧楼房,马上就坚决地拒绝了:“你买那玩意干嘛?” “爸你别着急,听我说当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是我之前那个同学,叫沈墨,你知道吧?她爸妈都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还有啊,她妈妈的哥哥,就是沈墨的舅舅,是我今天在沈墨家里面听说的,要拆迁这是内部消息,你懂我的意思了没?” “这事你别说出去啊,会惹麻烦的现在一套房子才三四万,到时候一拆迁,赔几十万几百万,再送几套房子天上掉馅饼啊” 跟爸妈讲什么道理没用,还是沈墨爸妈的大旗好使,房长安扯着虎皮做大旗,房禄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观念就是如此,什么都是关系,只不过没想到自家居然也能蹭到这样的机密消息。 不过这掉的馅饼太大了,他又有点担心是假的,房长安道:“您放心好了,又不是我们自家买,沈叔叔到时候肯定也买” 他挂掉电话之后,又给沈诚言打了个电话,“喂,沈叔程老师啊,您吃饭了吗?我吃过了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长时间没见过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我说的是实话,不打您电话不是怕您在休息,影响到您嘛嗯,嗯好墨墨去广播站了,她跟王珂不是报了学校电台嘛,今天人家学姐广播,带她们俩一块,让她们跟着学学对,您现在听到的就是那个学姐的声音” 他坐在湖边走廊上陪程梦飞聊了一会儿,期间广播电台响了起来,周瑜温柔知性的嗓音在读着史铁生的地坛片段,算是充当了背景音乐。 程梦飞把电话交还给沈诚言之后,房长安说起了买房子的事情,不过又换了一种说法:“我今天在墨墨家听说的拆迁已经开始了,不过既然建了高铁站,那附近肯定要继续开发的,您想啊,市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市区肯定要往外扩的,高铁站都建起来了,旁边不得建商场之类的配套设施吗?” “附近拆迁是早晚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先买总没错吧?而且又不贵,市区买一套房子够这里买五六套了,如果赌赢了就大赚,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这房子总不能自己塌了对吧?” “我跟我爸说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跟我爸一块过来看看不过我跟我爸说的是我从墨墨爸妈那里听说的内部消息,您别说漏了啊我不这样说他们不信啊” “越快越好,我怕回头上面一有想法,又开始禁止买卖,那就来不及了行,您等下跟我爸商量一下” 房长安打完电话,晚自习预备铃都打响过了,匆匆到了教室,开始收校服的费用,不少住宿生没回家,但好在高中生活费都比较宽裕,有的是一次拿一个月,因此校服九十块钱,多数人都能拿得出来,有比较拮据的也可以先找熟悉的走读生借。 房长安原本还想要说一下自己这边可以提供借款,没想到刚开始有人交校服钱,苏璇就站了起来,很大气地道:“我知道有一些同学没有回家,如果生活费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钱管够!” 班上好些人跟着起哄,房长安悄悄撇撇嘴,咕哝了句:“又一个小富婆” 收完校服费用,做了登记和整理,房长安耽误不少时间,准备回头找宋长羡提个建议,选一个生活委员,不能因为高二就要分班就这样凑活先写完作业,然后开始准备学社那边的稿子。 宋棠知道他与沈墨、王珂都进了广播站,见房长安在写稿子,虽然对他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不过还是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篇她比较喜欢的章,附了一句话:“杂志我都有,你回头可以看看,如果来不及的话可以用。” 房长安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宋棠对自己的戒备,也大概能猜得到缘故,毕竟她观察人的时候实在不懂得掩饰,情绪太明显了,他反正对宋棠也没有什么想法,最多就“看在墨墨的面子上,凑活过一年”嘛,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在这种不涉班级、比较私人的事情上帮忙,略有些意外,随即笑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房长安进入广播站纯属为了有个可以光明正大与俩小姑娘接触的机会,并没有要崭露头角的想法,不被撵出去就行,因此也不是很上心,写了篇章,加上宋棠提供的几篇短,应付“作业”绰绰有余,于是拿起从沈墨家借的苏联兴亡史开始读起来。 每个国人对这个曾经的超级大国都不陌生,房长安对于这个红色起源、盛极一时的国家的这段历史一直有种好奇,看得十分专注,课间要去陪俩小姑娘跑步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当然觉得浪费归浪费,下课铃一响,他跑的比谁都快,到了楼下,没看到俩小姑娘的身影,到教室外面看看,居然都还在写作业,于是在窗外“嘘嘘”两声。 俩小姑娘被打扰了思路,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房长安不乐意了:“你们什么表情啊,我抛开国家危亡不顾,屁颠屁颠地跑下来陪你们跑步,你们还不乐意是吧?” 走出教室就开始拉着手的俩小姑娘同时眨眨眼睛,然后相视一眼,王珂小声道:“估计看书看傻了。” “嗯嗯。” 沈墨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一块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们还不信是吧?” 房长安很无聊地上去跟她俩理论了一番,什么“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万众如我,中华崛起”之类,引得两个小姑娘笑起来,夜风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白天走了太多路,两个小姑娘都不愿意跑步,三人于是走了一圈,闲说会话,然后各自回教室读书。 沈诚言效率很高,第二天傍晚房禄军给房长安打电话,沈诚言正在家里喝酒,房禄军对沈诚言还是很信任的,已经说好明天就过来看看。 到了翌日中午放学,沈诚言开着车来到市一中门口,载着房长安来到后世东站所在的位置,房长安按照脑海里面的复盘选定了两块区域,一片是周日傍晚看的两栋楼房,以及路边的那些自建房,不过自建房购买比较麻烦,一方面是证件手续,一方面出售意愿并不强。 这边是后世东站附近几个小区所在,还有一所中学,而隔了一条街,却是一个大商场,名字房长安已经记不得,但毫无疑问肯定是一个商场。 确定了地方之后,三人在路边找了个饭点吃了饭,沈诚言与房禄军把房长安送回学校,临别时房长安问道:“沈叔叔,你参与进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沈诚言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好了,咱们一不犯法二不违纪,没那么邪乎,再说我昨天也给我哥打过电话,说过了。” 房长安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的时候有沈诚言与房禄军去做,他自顾回在学校里面上学读书。 这是周二,2006年9月19日,沈诚言与房禄军在这个下午打了电话,并且询问了一些人,中间也找了些人,隔了一天,周四这天又来到市里面,贴小广告的两套房子直接签了下来,另外有三套在谈,周五两人又过来,动作很快地又签了一套。 两人出手干脆,全款付清,卖方着实惊喜,两人却多少有点没底,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房禄军又给房长安打电话,说了下进展,言语之间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房长安随口安慰几句,房禄军没指望这事跟儿子说有什么作用,说完之后就道:“我们这边快办完了,要不要去接你一块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先回去就行。” 房长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跟你们一块回去了,王小珂的手岂不是要冻着? 为了下午早点发车啊呸,上车,房长安中午就把东西收拾好,主要是脏衣服,然后放书包里面拎到教室里面去了,下午三节课上完立即蹭蹭蹭地下楼。 在三楼等到沈墨和王珂,刘贝与毛闪闪很快也到了,沈墨要等宋棠与程娟,房长安于是拐了王珂先走,四人到了门口大巴车上,车里面基本没有人,四人照例两两坐下,房长安很心机地用放书包耽误了点时间,毛闪闪和刘贝果然很自觉地坐一块,他于是很自然地又挨着王珂坐下。 小姑娘显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概也隐隐地察觉到了房长安的躁动,脸蛋微微有点发红,看起来有些羞,于是转头跟坐在后面的刘贝和毛闪闪聊天。 房长安坐下之后,也转头看着她们聊天,爪子鬼鬼祟祟地伸了过去,轻轻握住,王珂微微挣了挣,没挣开,眨着水灵灵的杏眼听刘贝讲班上发生的事情,正心思不属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声软软嫩嫩的:“珂珂!” 王珂身子一抖,刷地一下就把手抽了回去,转头往外看,果然见沈墨与宋棠、程娟经过,往这边挥了挥手,又喊:“闪闪!贝贝!” 毛闪闪喊做“闪闪”自然是正常的,刘贝自然也可以喊做“贝贝”,不过以往两个字的名字大家都是直呼其名,沈墨这时候有点开玩笑的样子,她初中时话就不多,高中再见后固然能感到她的善意与温柔,外表却总是清清冷冷的,难得开一次玩笑,刘贝和毛闪闪都忍不住笑起来,回喊:“墨墨!” 沈墨展颜一笑,左颊上梨涡浮现,霎是可爱,与房长安对视一眼,鼓了鼓腮帮,却没喊他,跟宋棠和程娟一块走了。 大概是生气他刚刚那么着急带着王珂跑了,都不等她。 车上陆续有人上来,王珂不知道怕人看到还是被沈墨一声喊吓到了,把手藏一边,不让房长安再摸,房长安总不好用强,只好陪着聊天,好容易等到车子发动了,车上也没再有多少人走来走去,才又悄悄伸过去抓住了一只温润娇软、似若无骨的小手,先是抓着,随后慢慢捏捏摸摸。 王珂害羞,继续装那只手不是自己的,很快车子驶出市区,车上不少人开始昏睡起来,房长安见刘贝与毛闪闪都在睡觉了,王珂还没有要睡的架势,于是耸了耸一只肩膀,给她示意。 小姑娘扭头看看他,然后鼓着腮帮看向窗外,上次是真的睡着了,现在要装睡,她才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呢。 房长安见她不睡,只好自己睡,脑袋往她肩上一靠,王珂羞得不行,没敢推他,伸手在他肋下轻轻一掐,房长安一个激灵,疼的呲牙咧嘴,小姑娘见掐疼他了,又嘟着小嘴伸手过去帮他揉了揉,眼巴巴地望着他装可怜是。 房长安也伸手过去,王珂被吓一跳,赶紧往车壁上躲,房长安见状悻悻收回手,小姑娘见他不生气,又笑嘻嘻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房长安重新抓住她的手,往她那边坐了坐,把小手拽过来放在腿上,两手握着慢慢把玩,前世今生都还是头一次发现女孩子的手这么好玩,边细细把玩边小声问:“你家里有存款吗?” 王珂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身子也往他这里靠了靠,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啊,应该有一些吧,怎么了?” 房长安道:“你忘了上周末我说什么了?那边房子要拆迁。” 小姑娘点点头,表示知道,接着又忽闪忽闪地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眼里露出疑问,不知道这跟自己家里有没有存款有什么关系。 房长安正要说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恍然,小声道:“你钱不够了是吗?那我回家跟我爸妈问一下。” 房长安用一根手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因为耽误了把玩她小手,有点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傻啊,拆迁,懂不懂?让你爸妈赶紧买一套。” 王珂怔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自己可以去干涉爸妈的决定,不过被房长安一说,想到上周末听他说的拆迁一套房子可能会赔好几套,而且还会有几十上百万块钱,不禁怦然心动,却仍犹豫,小声问:“你不是要买吗?” “那么多房子,我买的完吗?” 王珂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随即又有点为难地道:“那我怎么跟我爸妈说啊?” “过来,我教你” 房长安招招手,让她凑过来,两人几乎趴在座椅下面,前面坐着的人脑袋顶着更前面的座椅睡觉,也不必担心被人听见,“你到时候就跟你爸妈说,房子要拆迁,是沈墨爸妈打听到的内部消息,但这是绝密,让你爸妈千万不能透露出去不然要是真散播出去,可能会害了沈墨爸妈,虽然概率比较小,就算发生估计也没啥影响,但毕竟不好” “嗯嗯,我一定不让我爸妈乱说。” 小姑娘很认真地听着,做出保证,然后继续凑在他面前等他说下去,等了等,却没声音,疑惑地转头看过来,就见房长安望着他,随即脑袋凑了过来。 大巴车行驶在省道上,两侧是空旷的田野和天上洒下的斜阳,农田上大片的玉米秧苗汇聚成碧绿的海洋,大巴车的影子在路边不断往前奔驰,成为了房长安望着她那张明艳动人侧颜时的背景图画。 背景当然是要被无视的。 她显然没想过房长安会这样大胆地凑过来,隐约间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然后几乎贴在一块,热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脸颊感到了他凑过来的嘴唇,触碰在了一块。 座位、大巴、空气、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个瞬间被剥离开了,只有空挡的脑海和那似乎一瞬间结束却久久在心头回荡的短暂触感。 因为开着空调,车窗都是关着的,车里面不少人,空气难免各种味道混合在一块,有些污浊,然而凑到她身上的时候,鼻端闻到仍是说不出味道的清新香气,令人精神一清,气血也为之一热,房长安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抱住她,好在总算保持着理性,感受着她脸颊的温软柔嫩,不曾分开,微微用力又亲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坐“正”了。 王珂等他亲完了,好似做梦醒了一样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被他亲过的这边脸颊,手掌却下意识地弯曲了些,没有触碰到他亲过的地方,似乎一碰就会把什么痕迹抹掉一样,那双亮晶晶、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然后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对视了不到一秒钟,就这样捂着脸扭过头,望着窗外不说话,手仍在他手里面被握着。 “我爸跟沈叔叔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件事情,沈叔叔就是沈墨的叔叔,程老师的老公,以后你也跟着我喊叔叔就行了,当然你想跟着沈墨喊也一样那边还有几套房子在谈,你爸妈回头可以一起过来,反正他们跟我爸也见过面到时候到” 房长安说着说着,发现有点不对劲,转头看着她,见小姑娘偏头望着窗外,脑袋微微昂着,显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小半张侧颜依旧美丽,却能隐隐看到长长睫毛沾着细碎的水珠。 房长安又是心疼又是奇怪,握着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王珂依旧望着窗外不说话。 房长安微微用了些力气握着她的手,同时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她脸转过来,王珂感到他手掌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大概怕被人看到,主动转了过来,眼眶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 “怎么了啊?” 房长安赶紧伸手去帮她抹泪,王珂眼眶里面依旧蓄着泪,也不说话,就定定地望着他,房长安给她抹了脸上的泪,自己手掌全湿了,随手在自己身上抹干净,正要再去给他擦泪,她终于小声道:“长安哥哥” “嗯?” 小姑娘用力咬着嘴唇,很努力地想要忍住,可眼眶里面蓄满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微微哽咽着道:“我我家不买拆迁的房子了,你以后不要不要这样随便亲我了好不好?” 【230】急着送聘礼 “我我家不买拆迁的房子了,你以后不要不要这样随便亲我了好不好?” 房长安的心脏剧烈震颤了一下,望着眼前女孩儿泪光莹然的眼睛,眼神委屈而倔强,似乎还担心说出这样的话会惹他生气而有些不安,因此而愈发让人心疼。 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很想把她搂怀里面好好解释、安慰,可惜周围都是人,而且这样做很可能会让她进一步误会,因此愣了一愣,很快从口袋里面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重新给她擦泪,柔声安慰道:“你先别哭,乖,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王珂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很轻微的吸了吸鼻子,慢慢止住了眼泪,把纸巾拿过来自己慢慢擦拭泪痕,听着房长安解释道:“你误会了,亲你跟你家买不买拆迁的房子没有任何关系,你家买不买,我该亲都是会亲的。” 小姑娘大概没见过这样安慰人的,还氤氲着水雾的眸子眨了眨,看起来有点懵。 房长安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小姑娘任凭他捏了两下,才轻轻咬着嘴唇问:“那你为什么不亲沈墨?” 房长安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好事? 我这么优秀的吗?准备好了十年持久战,结果三年就搞定了? 王珂误会房长安亲她的原委,固然有刚好谈到拆迁房子的缘故,根本上还是上周末开始产生的自卑心理在作祟,沈墨家财万贯,房长安创业有成,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家里没钱,人也很笨因此当房长安不遵守约定亲了她一下,思维从亲吻本身清醒过来之后,立即因这种心理而做出了其他的解释。 明明说好高考后才可以亲自己的,但是他现在就亲了他刚刚说让自己家跟着一块去买拆迁的房子,是不是觉得帮自己家赚钱了,所以就可以不顾约定亲自己了? 随即房长安又再次提起买拆迁房子的事情,尤其说还有几套房子在谈,让她爸妈一块来之类的话,俨然是让一套两套过来的意思更是佐证了她心里面的想法,这让刚刚那个亲吻的浪漫与美好瞬间破碎,让她感到的不仅仅是不尊重,更是一种近乎于交易付出代价般的卑微的屈辱感。 而她的自卑心思,其实说到底并非因为房长安,而是因为沈墨,所以当她因为对房长安的信任而怀疑自己的结论,想着“长安哥哥不是这样的人”的时候,又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否则他为什么不去亲沈墨呢?” 其中简短而粗糙的逻辑链大概是:我家没钱,所以长安哥哥帮我家赚钱,觉得就可以随意亲我了沈墨家有钱,不用他帮忙赚钱,所以长安哥哥不亲她 对比之下,自己卑贱如尘土。 所以当她听完了房长安的解释,心里面仍有疑虑的时候,很自然地问出了刚刚那句话,并且很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好在看到房长安的表情,她很快意识到这句话不对劲的地方,立时红了脸,忙摇着手小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好啦,我懂。” 房长安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笑着解释道:“墨墨还小呢,你比她大,呃我说的是年龄呃总之跟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开头那句回答就有点怪怪的,王珂还没想明白呢,听他后面的解释,怔了一怔,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随即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明白了过来,羞得不行,想把手抽出来打他。 房长安抓着不松开,她于是轻轻踢了他一脚,起初没舍得用力,脚尖踢到他腿上才觉得力气太小,像是在撒娇而不是生气,于是脚尖抵在他腿上才开始用力,虽然没有蓄力踢不疼,但是能表达出自己是在生气,不是撒娇。 房长安见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没让她去多琢磨刚刚的那句话,松开她握着纸巾的那只手,示意她先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笑道:“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大学毕业之前要挣一个亿,我自己能挣钱,还用得着在乎你或者沈墨谁家里面更有钱吗?她家里再有钱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又不吃软饭。咱们自己挣钱自己花,不靠爸妈。” 王珂抿着嘴唇点了下头,看着心情好了不少,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抬眸望着他,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着促狭的笑意,房长安疑惑地看她,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初一的时候,墨墨不是经常给你带东西嘛,吃的,喝的,这算不算吃软饭呀?” 房长安没想到她居然还敢调笑自己,笑着抬起一只手来,王珂以为他要打自己,用力闭上来眼睛,以为脑袋上要被敲一下,结果是鼻子被刮了一下。 她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他严重满是喜欢和宠溺,忍不住害羞起来,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抽出一只手坐正了身子,偷偷打量房长安,见他也坐正了身子偷偷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目光触碰在一块,她鼓了鼓腮,房长安挑了挑眉。 房长安刚刚做了安慰,不过只是让她明白自己刚刚误会了他,还不足以解开关于家境悬殊的纠结,因此迟疑了一下,她忍不住小声唤道:“长安哥哥。” “嗯?” 房长安转头望着她,生怕她跟刚刚一样又冒出一句话来直接刺穿自己心中所有防线,好在她只是抿了抿唇,有点怯生生地小声问:“你真的一点不在乎家境吗?” 房长安微感愕然,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随即忍不住笑了笑,抓着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小声道:“一点都不在乎当然不可能。” 见她小脸紧绷,有点紧张的样子,他笑着继续说道:“但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非常大,超出你想象的那种影响,这种影响可能会贯穿一个人的一生,有的人能挣脱掉原生家庭的不好的影响,但大多数人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说到底,都还是要看人,比如家里面有钱是好事,谁都想家里很有钱,但有了钱,培养出来的孩子可能会很骄傲,看不起家里没有它家有钱的人,自我为中心,目空一切。” 王珂听他这样说,小声道:“墨墨不是这样的。” 房长安笑道:“我知道墨墨不是这样的,所以她才可爱嘛。” 王珂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房长安继续道:“家里没钱同样是这样,因为家里没钱,面对家里比它有钱的人会自卑,抬不起头来,或者沉默寡言,处处忍让,或者偏激仇富,愤世嫉俗而且因为家境不好,父母忙于生计,没有很多心思和精力放在教育孩子上面,要么上学上了一半退学的,要么供着上学但不管不问,总之没办法及时的对孩子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做出指导。” “当然长大之后,这些问题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时间和成长解决或者淡化,不过当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会重新显现出来,职场相处、交朋友、谈恋爱、结婚,教育下一代” “人们通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和适用性,是跟我说的刚刚那种有钱人家的反面,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孩子不懂事,因为家里没钱,所以孩子懂事这可能是在某一个时代和范围里面的比较普遍的现象,有一定的道理,但也有局限性,这里我们先不讨论,等以后教孩子的时候说不定得再拿出来讲一讲。”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废话,王珂却听得很认真,以至于他说的其中某一句话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很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疑惑地眨眨眼睛,又想了想,才反应了过来,霎时羞得脸蛋通红,轻轻在他腿上掐了一下,随即又被握住了。 房长安轻轻捏了捏她柔软小手,笑着问道:“听完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王珂认真地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长安笑道:“就没觉得自己很优秀吗?” 小姑娘咬着嘴唇,有点不大好意思,房长安笑道:“沈墨比较幸运,她爸爸妈妈都是真正的厉害的人,各个方面上,所以她并没有出现,至少没有很明显的富家千金身上常见的毛病,你也比较幸运,虽然我跟叔叔阿姨只见过一次,但他们给我的印象都很好,是可以讲道理的那种长辈,就这一点,这在他们年代的家长里面就已经属于非常难得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就是他们教育出来的,我的珂珂这么好,她的爸爸妈妈当然也是讲道理的很好的人。” 王珂听他夸赞自己爸妈,比他夸自己还开心,又听他说的肉麻,鼓了鼓腮帮,不想接话,但顿了一顿,觉得自己可以不说话,但有必要替爸妈说话,还是小声道:“我爸妈确实都是讲道理的人,脾气都很好。” “嗯嗯。” 房长安用力点头,讲道理就好,脾气好更好,否则他担心自己未来有一天要被乱棍打出。 “而且你家其实已经很好了,你去过我家,当时我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家里什么情况,你都知道大富大贵说不上,但是在农村,你家已经属于比较富裕的家庭了,至少是衣食无忧。” 他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后世扶贫和收入数据,“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就衣食无忧这四个字,在我们国家,在这个世界上有多艰难” 小姑娘眨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房长安随口感慨,也没想过让她去关心这些,笑着移开话题:“所以啊,我在意的是家庭对个人的影响,而你和墨墨都没有受到多少家庭环境的负面影响,因此至少在你们两个身上,我是真的不在意的。” 这番话半真半假,因为房长安很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王珂会是怎样的成长轨迹,沈墨有父母引导,或许能避开家庭环境的负面影响,但王珂并没有。 更重要的是,家庭环境肯定会影响到对各自家里闺女的择偶观,比如沈诚立与舒眉,房长安现在都懒得去想以后怎么解决,因为他想不出任何自己能做到的解决的办法,只能押注在沈墨身上。 当然,王珂也是同理。 因为自己先提到的沈墨,因此王珂虽然觉得这种比较私密的话题房长安总提到沈墨有点怪怪的,却并没有多想,轻轻点了点头。 房长安又道:“当然一些影响还是有的,比如沈墨有课外辅导班,有特长,我说这个并不是要你去学什么,而是兴趣爱好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很大促进作用,包括未来的漫长人生中,生活里面总会有低谷,这个时候一个兴趣爱好或许能帮你分担很多压力” 王珂抿了抿唇,沉默地听他说下去:“当然这种事情不用去强求,也不用刻意,并不是只有会弹琴跳舞才是爱好、特长,比如你喜欢听歌,喜欢看书,这都是可以保持下去的好习惯,包括播音,如果你喜欢的话,不妨试着去多努力一下,而且你也有一个沈墨肯定比不过的特长”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睛望着王珂,小姑娘眨着眼睛,等他继续说。 “腿特长。” 小姑娘怔了一下,然后抬起特长的腿又踢了他一脚。 坦白说,自从上周见她试穿了一次裙子,尤其是那条比较贴身的裙子之后,房长安一直很期待她高考之后慢慢放开穿衣风格的样子,可惜还得等两年,想一想都觉得很漫长。 好在自己早早就已经夹进碗里了,慢慢等就好了。 “不论怎么说,最重要的一点都是学习成绩,我们俩现在不同班,没有我时刻监督,你更不能松懈,不是说考上市一中就万事大吉了,之后还有高考呢。” “高三是复习,高考的内容基本都是高一高二学完,这个时候打好基础非常重要,知道吗?” 小姑娘嘟了嘟嘴,觉得他叮嘱的语气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有点不满,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自从开学之后,她本来也很努力,因为沈墨学习成绩本来就比她好,学得比她快,她初一的时候就在想要学习成绩超过房长安和沈墨,直到现在也没做到,心里面也憋着劲呢,当然不会在学业上松懈。 房长安伸手去摸她嘟着的嘴唇,小姑娘嫌他手脏,刚刚在衣服上抹过的,往后躲了躲,很嫌弃地瞪着他。 房长安撇撇嘴,轻声道:“高考不比中考,中考差了几十分我们依旧在一个学校,高考如果差几十分,就不是学校的差距,而是名牌、重点、一本、二本的差距了大学里面自由时间非常多,我们在一个学校,到时候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做很多想做的事情,比如牵着手逛校园,买情侣专座看电影,一块出去旅游,哪怕一起去兼职打工都好总之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王珂有点害羞,却又忍不住地去想两人在大学校园里面谈恋爱的场景,用力点了点头,轻轻“嗯”一声。 车子驶进了县城,陆续有人开始下车,睡着的人断续惊醒又睡着,两人不再说话,房长安取出ipod,一人一只耳机听歌,又悄悄握住她的手,分开五指交叉握着。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给小姑娘灌了不少鸡汤的缘故,觉得自己也跟着喝饱了,有一种夫复何求的满足感。 到了汽车站,两人喊醒了睡了一路的刘贝与毛闪闪,换到往镇上的大巴,随后王珂在村子路口下车,房长安三人到了镇上灯塔附近下车,毛闪闪回家,刘贝跟着房长安回家,跟着啃了两块西瓜,然后取了自行车回家。 在家里陪着老妈说了会话,房长安又到沈诚言家里去了一趟,说了会话,又往大爷房禄国家打了个招呼,回到家里吃了晚饭,洗了澡看电视。 从容吃了晚饭换了房禄军回家,房禄军又跟儿子说起拆迁房的事情,为了稳妥,大概也是生怕太贪心容易出事,房禄军并不准备多买,沈诚言同样也是这也的态度,房长安之前已经表示过赞同,这时候自然也没异议。 第二天中午,王珂给他打了个电话来,似乎是躲在房间里面打得电话,语气颇为开心地道:“长安哥哥,我爸妈同意了。” “厉害!” 房长安先给了句夸赞,又问:“怎么同意的?” “我给墨墨发了短信串通好,然后装作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打电话给墨墨问嘛,然后墨墨在问她爸妈当然都是装的啦,然后我爸妈就觉得是真的,就同意了” “行吧,你还会找演员。”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原本以为俩小姑娘都很老实,还生怕她不会撒谎把事情弄砸了,昨天换了从县上发往镇上的车后还叮嘱了她好几遍,结果没想到低估她了。 小姑娘“嘻”地一笑,很矜持,不骄傲,房长安笑了笑又问:“一套价格大多在三四万,高的也不会超过五万,你家准备买几套?” “一套就行了,我家没那么多钱,而且我爸妈心里面还不踏实。”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甚至可以说王珂爸妈能够敢去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来说,已经是很有魄力的一件事情了。 “我爸跟沈叔叔正在犹豫呢,觉得买太多心里面过意不去,他们明天刚好有两套房子要签合同,你爸妈有空的话可以跟去看看还没签的那几套。” “那我等下去问问他们。” “好。” 两人难得用手机偷偷打电话,房长安又说了几句不要脸的肉麻话,那边小姑娘害羞挂了,这才悻悻地去鞋店里面找到爸妈,说了王珂爸妈也准备去买一套的事情。 房禄军自然没有意见,要房长安去跟沈诚言说一声,等儿子离开,转身就对从容说道:“你看,我就说他喜欢的是王珂吧,你看,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急着给人家家里面送聘礼了” 【231】以后说不定有机会给我打工 周日吃罢早饭,沈诚言与房禄军再次前往市里,一同去的还有王珂的爸妈,房长安原本想与王珂一同跟去的,但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一起坐大巴车了,因此放弃了,反正地方已经划定好,买的房子也不住,为的是等拆迁,因此买下来就行。 他原本还担心沈诚言不认得王珂家在哪,想叮嘱一下,沈诚言直接回了句:“放心好了,那地方我熟得很。” 房长安这才想起来沈诚言跟着沈墨去接王珂都好几回了,估计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去过,也就不多管,给王珂打了电话,说了老爹与沈叔叔已经出发的事情,就出门去了。 常超掉到县城之后,一家人也在去年都搬了过去,不过并未就此中断与镇上这边的联系,房长安与常威也保持着联络,常威趁着周末回来玩,房长安怎么都要到场的。 威哥虽然去了县城,但在镇上名声犹在,到镇上来自然少不了人,他当初在二中的一众小弟有的已经辍学,也有的在县里的二中、三中、四中读书,镇一中也有刘晏刘承兄弟俩等人,不过因为房长安在,来的人倒不是很多,都是相对比较“靠谱”的。 初一与房长安同铺睡了一年的王浩在初三分班时与刘承同班,如今都在镇一中读书,也跟着来了,此外还有侯孝义、王传彪、李冲,侯孝义如今也在镇一中,王传彪在县二。 李冲是两年前在麻辣烫店里面被逼道歉的那个小黄毛,这货是带着房禄军出去打工的那个李昌叔的儿子,但是直到去年过年跟着李昌来家里拜年房长安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也在镇一中读书,因为与房长安有一层关系,在刘承、刘晏面前多少有点面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众目睽睽被迫道歉、无人在意的小喽啰了。 常威如今出手依旧大方,但镇上没多少好玩的地方,威哥有钱没地方花,有一家所谓ktv,破的不行,网吧倒是很多,大家也都爱去,不过有房长安镇着,没人敢提,索性去打桌球,打了会儿后,反倒是房长安主动提出去网吧。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房长安是很清楚的,一群人里面,除了常威靠着老爹的面子混到了县一中,吴迪、王浩考上了镇一中,王传彪考上县二中,其他人在诸如三中四中之类不入流的中学混日子,基本都已经放弃了高考。 而即便这三位,真正想要考大学的或许也就只有吴迪、王传彪两人,常威倒不是没打算上大学,但学不进去,房长安也劝过,不过到了如今,作用并不是很大了。 至少在中学阶段,众人之间关于比较正式的话题是越来越少的,房长安也没想着带着所有人一块升天,放松一下是不在意的。 一群人到网吧各开了台机器,原本有点拘谨的几人瞬间放开,有的玩传奇有的玩梦幻,大呼小叫,房长安什么都不会,跟着玩卡丁车,各种撞车,被一通调侃。 撞得头晕,房长安暂且退出,查了些最近的新闻,随即想起来一件事情,搜索找到了起点中文网,还真发现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我吃西红柿《寸芒》,唐家三少《空速星痕》,流浪的蛤蟆《蜀山》,梦入神机《佛本是道》,辰东《神墓》…… 房长安特意查了一下,现在的起点还属于盛大旗下,按照后世模糊记忆,似乎应该快换人了,觉得有点可惜,买不起。 不过被这事提醒,看着正在打游戏大呼小叫的刘承几人,他倒是又想到了自己略有了解的另一个领域。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专长的普通青年,房长安了解的领域并不多,创业是跟着微信喝残汤,偶尔看几本网络小说,关注一下谁谁谁发布了新手机,也打过游戏,大学玩过半天穿越火线,因为头晕退坑,后来跟着玩过英雄联盟,关注过一段时间的比赛。 当初纯碎为了打发时间,但是回到如今这个时间点来看,英雄联盟似乎也算是一个风口,当然这个不用着急,现在拳头公司估计都还没成立呢,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打比赛不现实,倒是知道不少职业选手,可也不知道去哪找这些人啊。 反正S1也得……他按照后世的S系列赛时间逆推了一下,得出S1应该是2011年举办的,还早……而英雄联盟比赛真正火起来,至少要等到S4之后……时间非常充足,等赚了钱提前弄个战队,把能记起名字的选手,什么辰慕冰啦,姜景白啦,江映雪啦……都给买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打过微笑和狗…… 房长安一阵胡思乱想,觉得还挺开心,见旁边常威正在看着屏幕上一堆技能乱飞,问道:“你这玩的是什么?” “梦幻西游……要不要一起玩?” “算了……你们有人玩那种竞技游戏吗?” “啥是竞技游戏?” “……算了,当我没说。” 房长安撇撇嘴,玩游戏都玩不到正途上,不务正业!《梦幻西游》似乎也挺能赚钱的,不过这显然与他们几个人没啥关系。 中午一块在街边小店吃了饭,常威玩得正嗨,吃完饭也不急着会县里,又跟几个人钻网吧里面去了,房长安也不拦着,自己回家等,等刘贝到了一块去火车站前坐车。 他依旧等车子启动后算着时间给王珂打了电话,到了路口的时候远远地看着王珂姐弟俩在路边等着,房长安很熟稔地给小舅子打招呼,大概一回生二回熟,王琦这次没再跟上周那样不搭理,也挥了下手,看起来有点怯场,全然没有两年前电话里面跟房长安商量拿姐姐换妹妹的大气。 房长安已经提前给王珂留好了座位,小姑娘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在他旁边的靠窗位置坐下来,房长安帮她把书包放到行李架上,坐下来后买了票,然后悄悄又把小手拿了过来握着,两星期才能体验两回,要好好珍惜每一分钟。 在县城汽车站,四人下车换乘直到市一中的专车,因为怕晚了来的早,要等一会儿,有阿姨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卷好的面皮拿上来卖,王珂伸着脖子看,很想吃的样子,房长安于是买了四个,不过却是毛闪闪抢着付了钱,大概是想要还蹭饭的人情,房长安并未拒绝,毕竟来日方长,不差这点。 司机与售票员都上了车,准备发车的时候,老爸打来电话,说起了那边的情况,之前在谈的三套全部都签了下来,算上之前的两套,共有六套,其中沈诚言两套,房禄军三套,最后一套给了王珂家。 这几套都是楼房,倒还真有自建房愿意卖的,不过房长安特意查过,自建房宅基地哪怕签了转让合同也无效,因此拆迁时能比楼房多拿到的土地征用补偿是拿不到的,因此放弃了,这比较麻烦,还是直接买楼房省事。 王珂家里只准备投资这一套,沈诚言与房禄军也都准备收手,房长安也就没有再劝,这毕竟是一件“抢气运”的事情,就算自己不买,也会有其他的普通人家受益,便宜落不到旁人身上,而至于拆迁引起的纠纷或者什么恶性事件,房长安毕竟从未见过,自然只存在于新闻上,小说里面是不会发生的,都是按规定办事,为人民服务。 不过沈诚言与房禄军不想再折腾了,可这几天询问买房还是惊动了一些人,买了新房子想把旧房子出手的、买新房子差点钱的、之前听到风声要拆迁提前入手现在想脱手的……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送上来的气运该拿还是要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嘛,因此到了这个月底,两家又各自购入了两套房子,房长安家里五套房子,共花了十五万出头,其中家中积蓄约有三万,两边包子铺一个月的收益八万多,又从大姑、小姑那里共借了三万。 好容易过了两年安生日子,现在又开始借钱,房禄军和从容心里面都有点忐忑,担心这房子买亏了,不过从另一个方面,两年前家里想要开鞋店,各出亲戚借了一遍才借了一万多,如今只找了两家就借了三万,而且对方也都表示如果真的需要还可以多出一些,不免又让夫妻两人有另一种感慨。 随后国庆七天假期,爷爷奶奶姥姥外爷各去走动一趟,说来也怪,以前住在村子里面的时候,想见每天都能见面,却都不乐意见面,如今搬到镇上了,一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变得热情起来,这种情况明显到小学还没毕业的房嫣然从村子里回来都会感慨:“感觉我们家搬走之后,再回来都好亲啊!” 从容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说话,大概不想破坏闺女心里面关于这个世界的印象,然而小丫头显然并没有那么天真,感慨完了之后又咕哝了一句:“有钱真好。” “我们家现在没钱,而且还欠人钱呢。” 前段时间房禄军与从容经常说起买房子的事情,两个小家伙知道不多,就找大哥问,房长安并没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的想法,有选择的与两个小家伙透露了一些,房长明于是这时候给妹妹泼冷水。 他原本想着让老爸买一辆摩托车的,骑出去多威风,而且往哪里亲戚也不用骑自行车了,至少自己可以抢一个座位,结果现在买不起了,很是郁闷。 “等房子值钱了我们家就又有钱了!”房嫣然不知道拆迁,但知道房子会涨价。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这么厉害?” “大哥说会越来越值钱的!” “嘁,马屁精!” 房长明对妹妹这种态度十分不屑,“我等着看什么时候能值钱,如果一直都不值钱呢?” “一直都不值钱你就不要想买摩托车了!”房嫣然没有上当去跟二哥打赌,因为房长明每次赌输了都不愿意认,赌品很不好。 相较于拆迁,房长安其实更关心股市,但不论爸妈还是沈诚言,包括王珂现在都很关心什么事情能拆迁,国庆在家无聊发短信聊天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房长安,因为她爸妈有点担心。 “拆迁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你的问题是,你希望拆迁吗?” 房长安没提赌约的事情,但王珂自然明白,小姑娘很快给出了很实在的回复:“当然希望啊,拆迁的话最多答应你一件事情,可是能赚好多好多钱啊!” 房长安:“你就没想过我会提什么事情?” 王珂:“反正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肯定不会食言的。” 房长安:“(__)” 拆迁的消息比房长安预料中要来的快很多,甚至于快到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国庆节刚刚结束,沈诚言就获知了东站原定拆迁范围扩大的消息,在这个范围里面,房长安家有三套房子,他有两套,王珂家一套! 消息传来,房禄军、从容与王珂的爸妈又惊又喜,但主要是喜,因为他们原本获得的消息,这本来就是内部消息,因此不算意外。 知道事情始末的沈诚言则是目瞪口呆,简直有点怀疑房长安是不是真的从大哥或者大嫂那里探知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并且在电话里面对房长安做出了询问,“你还信不过沈叔叔吗?”之类的话,在房长安再三保证之后,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然后又问:“是不是墨墨偷听到然后告诉你的?” “……”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之前刚把房子卖掉的几人大概懊恼的捶胸顿足,有两个人找过来了,一个觉得沈诚言这边应该还不知道拆迁的事情,又想把房子买回去,当然说法是“不想买了,钱退给你”。 另一个则干脆就直接耍赖,“我认识哪哪的谁谁谁”“这两套房子你们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反正就是我的,不信你们等着瞧”之类。 沈诚言干脆直接拉黑。 房长安其实也有点后悔,因为拆迁补偿标准里面,是有住房补贴标准的,一家几口人,是否只有一套房子……按照这个标准,他们家其实补偿不了多少钱,而且户口也没迁过去。 他当时其实想过几个法子,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一家人变成两家人,比如老爸霸占房产,老妈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这样肯定能多拿补贴,但这法子太损,再说了人家重生都是让爸妈复合,自己重生让爸妈离婚,丢不起这人,因此只在心里面吐槽了几句,并未把这法子当真。 反正不论怎样,只要拆迁,只会赚不会亏,政府不会亏待百姓,不会让百姓承受损失的,他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给王珂发了条短信,很快收到了回复:“我爸跟我说了。” “听着意思我说的还多余了?” 然后王珂打了电话过来,正准备回寝室里面睡午觉的房长安只好继续站在走廊上接电话,听到她很理直气壮地道:“你傻呀,中午还发短信,两条短信就够说一分钟了,能说多少句啊?” “好像还真是。” 房长安心悦诚服地道,“还是你比较聪明,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哼哼。” 小姑娘很矜持地哼哼两声,见房长安不说话,奇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在想什么时候流量能便宜一点,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挂着QQ,这样就可以一直用QQ聊天了。” “那得多少钱啊?” 这个五块钱三十兆的年代,虽然王珂还没把三十兆流量用完过,但想想都觉得贵,挂着QQ哪怕不聊天也要消耗流量的,哪能一天都挂着呢?她都是挂够了两个小时就退掉,可以升级就行,有时候同学也让帮忙挂,她虽然都帮了,心里面其实是有点在意的,这都是自己的流量啊,自己都舍不得用,帮人挂一次好几兆就没了。 “所以我说等流量便宜下来嘛,到时候不论兆,论吉。” “什么?”王珂没听懂。 “流量计算单位,从最小的b,一个字节,可以理解为电脑课上你打开文本写了一个字母,一千零二十四个字节叫千字节,英文Kb,一千零二十四个千字节叫兆字节,英文Mb,平时简称兆,一千零二十兆叫吉,英文Gb,一千零二十四吉叫太,英文Tb,懂了没?” 房长安小小地炫耀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博学?” “嗯……” 小姑娘沉吟着想了想,“为什么都是一零二四倍啊?”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跟二进制有关。” 房长安确实不懂这个,也很坦然地承认,正准备接受一波小姑娘“长安哥哥好诚实”的夸赞呢,冷不丁听见旁边有人道:“二的十次方是一零二四。” 房长安转过头,刘丰正努力做出随意的表情,似乎随手帮解不出题目的同学的一个忙的样子,见房长安看过来,还露出一个“虽然我们有过节,但是你帮过我,现在我也帮你,你不用谢我”的复杂笑容。 房长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看着刘丰进了隔壁寝室,这才跟王珂道:“计算机不是二进制嘛,二的十次方刚好是一零二四。” “我都听见了,你是同学说的。”王珂在那边偷笑。 “人家是跟我说的,你听到的是我跟你说的,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就不重要了,书本上看到的,听同学讲的,我记住了就都是我的知识,所以你还是得崇拜我。” “哼哼。” 毕竟是便宜货,习惯了后世旗舰机的房长安总觉得听筒声音有点失真,不过还是能听得出那边娇柔悦耳嗓音轻轻咕哝了一句:“小气鬼!” “这是原则问题。” “哎呀好啦好啦,你最厉害,你太厉害了,好了吧?” “你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没有啊,夸你厉害嘛。” “行了,不要浪费电话费了,你别忘了欠我一个条件就行,还有,记得把这个大惊喜跟沈小墨分享一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才不是惊喜呢。” “反正你们不许耍赖就行。” 房长安挂掉了电话,到隔壁寝室坐了会。 开学已有月余,随着房长安在班级里面地位愈发稳固,而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刘丰的排斥,刘丰在班里面自然也有自己的人缘,这次就是顺路跟着来寝室看看的,他还没来过自己班的寝室。 他在下铺坐着跟人闲聊,房长安走过来,寝室里面的几个男生都看了过来,刚刚跟刘丰一起来的男生道:“班长你跟谁打电话呢?” “我妹。” 房长安张口就来,闲扯几句,对刘丰笑了笑道:“懂得不少吗?” 高一有电脑课,字节之类的单位电脑书就有,只不过房长安懒得看书而已,不过刘丰自然不会这样回答的,虽然跟房长安斗了两次都输的很残,但他仍有自己的骄傲,好不容易有一个胜过房长安的地方自然要挣回一点面子,依旧很努力露出随意的表情说道:“我懂得也不多,刚好自学了一点编程而已。” 房长安有点意外,追问道:“一点是多少?” “我初三参加过一个编程比赛,侥幸拿了二等奖。” “厉害。” 房长安属实有点刮目相看,也再次意识到了市一中的卧虎藏龙,他前世知道大学才知道编程是个什么东西,而且恰好是因为专业相关,学的是通信工程,要学C语言,不过可惜什么都没学会,刘丰能在这个时候自学编程,至少在他认识、接触到的人里面属于独一份。 刘丰以往也跟同学炫耀过这段经历,但大家反应并不怎样,远没有他拿数学、英语竞赛奖项的反响大,没想到房长安居然因为这个而佩服自己,意外之余,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些许自矜与骄傲之色,正在想着怎么回答会显得比较有范儿,就听房长安又问:“一等奖是谁,你认识吗?” 刘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努力维持住风度地道:“不认识,不过我那时候只学了不到一年,不然一等奖肯定是我的。” “不错,不错。” 房长安也不失望,态度十分和善地拍了拍刘丰的肩膀,“这个兴趣可以保持下去,反正对于你来说学习没有什么难度,可以适当的分一些时间和精力在编程上面,好好加油,大学毕业之后说不定有机会给我打工。” 【232】生气了就去找王珂睡 刘丰一向自视甚高,刚刚与房长安主动搭话,已经觉得很没面子了,不过看在房长安帮过自己的份上倒也说得过去,原本听他夸自己还比较受用,虽然“不错不错”“这个兴趣可以保持下去”“好好加油”之类的话都不妥当,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口吻,但毕竟是夸奖。 也说不定是自己主动与房长安说话,他太激动地想要回应自己的修好信号,太激动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最后冒出来一句“大学毕业之后说不定有机会来给我打工”是什么鬼? 寝室里面其他人明显都当做是玩笑,跟着哄笑起来,刘丰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玩笑也得是自己觉得好笑才是玩笑,自己觉得不好笑这就是侮辱,谁给谁打工? 房长安太不识抬举了,自己都主动跟他说话了……就算他本意是想开个玩笑,但是太蠢没把握好,自己也不能这样惯着他,要给他一点颜色悄悄…… 刘丰想到这里,其他人见他脸色不佳,笑声停了下来,房长安反倒笑了笑,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开玩笑……” 刘丰见房长安主动解释,表情缓了缓,随即听着他后面的话,不禁愣了愣,以为他太激动又说错话了,眼睛盯着他。 房长安笑道:“我很认真的,你如果有这个兴趣,有这个天赋,确实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 他刚刚随口装了一下,其他同学显然都认为是玩笑,刘丰大概觉得受了侮辱,房长安这会儿自然不会再说“你努力学习以后来给我打工”这种话了,把话题引导到编程上面,他懂得不多,好在刘丰很好引导,只一句“你参加比赛写了什么”就能让他滔滔不绝地炫耀起来。 房长安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于是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去年谷歌公司收购了一个项目,叫安卓,英文Android,好像是一个系统……你听过没?” 刘丰摇摇头,表情有点不爽,不知道他提这个干嘛,还打断了自己的话。 “你会写软件吗?” “你是指哪一种?” “就是电脑上面,微软或者苹果电脑上面用的那种软件?” 刘丰表情愈发不爽,“我才自学了不到两年,而且还要上学。” 意思就是不会写了? 还以为捡到一个计算机天才了,搞了半天半吊子水平而已,房长安暗暗失望,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刘丰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完,已经自己觉得很没面子了,见房长安停顿了一下,更觉得受到了鄙视,火气上来了,道:“你想要什么软件?你说,我肯定能写出来了,不过我只用过微软系统。” 房长安没想到刘丰同学如此骄傲,想了想笑道:“你随便写好了,反正我也不懂……别影响学习和休息,也别强求,我就随口说说,你写出来我也给不了你钱。” “我就是自己喜欢写,原本也准备要写一个软件试一下自己的水平的。” 刘丰才不愿意被大家认为自己是受不了房长安激将,因此刚刚还脸红脖子粗,马上就又装出一副淡然表情。 房长安点点头,啧啧地赞道:“刘丰同学爱好广泛,对自己要求严格,实在是我们班同学表率,值得我们学习。” 这话听着又怪怪的,有点太官方,但毕竟还是夸人的,刘丰虽然在努力表现的淡定一点,不过还是不自觉得扬了扬下巴,也不跟着说话了,默默地思索自己该怎么去写一个应用…… 这不是被房长安激将,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去努力……再说了,自己学更多的东西怎么都是有好处的,知识和能力是自己的,难道还能便宜了房长安不成? 房长安也没在这边多耽误时间,又跟着聊了几句,就回寝室睡午觉去了,傍晚放学之后意外地接到了沈墨的电话。 “长安哥哥,你买的房子真的拆迁啦?” “珂珂跟你说的?” “嗯。” “是不是很开心,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了?” “才不呢、” 那边小姑娘似乎躲在房间里面打电话,语气听起来不大开心,“你知道要拆迁,为什么只让珂珂家里买房子,不让我家买啊?” “你家差一套拆迁房吗?” 房长安有点无语,小姑娘你对你以后要继承的财产太无知了,“再说了,沈叔叔跟着买我都怕有麻烦,你爸妈要是跟着买不是更得出事?” “好吧。” 沈墨多少知道一点这种事情的严肃性,但她在乎的并不是房子,而是房长安厚此薄彼,“那你下次有这种事情,要告诉我哦。” “珂珂没跟你说吗?” “说了啊,可是你没跟我说啊。” “好吧,是我错了。” 房长安立即认错,“下次我一定先跟墨墨说,墨墨不同意我就谁都不告诉。” “也不用啦……” 房长安态度太好,小姑娘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语气明显很开心,“长安哥哥你吃饭了吗?” “没呢,在寝室呢。” “那你赶紧去吃饭吧,我也要吃饭了。” “好,多吃一点。” “我不要,吃太多会长胖的。” “胖怎么了?” “胖了就不好看了。” “瞎说,墨墨胖了也好看。” 寝室里面其他人都先去吃饭了,房长安是过来蹲厕所的,刚刚蹲完出来,因此一个人在寝室里面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那边小姑娘哼哼两声,大概害羞,说了句“那你也多吃一点”,然后互相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房长安去食堂吃饭,这边沈墨也出了房间,趁着沈国庆不注意一把将它抱起来,然后抱着来到客厅,然后又被舒眉训了两句,搁下猫重新去洗手,回来吃饭。 “房长安和诚言在城东买的房子拆迁了。” 沈诚立刚从外面回来,跟闺女先后洗了手上桌,随即随口与媳妇说起了今天刚刚得知的消息。 舒眉怔了一怔,“哪一套?” “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之前拆迁范围往旁边扩了一点,他们两家一共拆六套。” 沈诚立看起来是有点饿了,说着话夹了块红烧肉,就着馒头咬了一大口,说话有点含糊,舒眉追问道:“几套?” “六套。” 沈墨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替爸爸解释,“房长安家三套,叔叔家两套,王珂家里一套。” “王珂家里也买了?” “嗯,房长安说肯定会拆迁,然后让王珂跟她爸妈说,然后就也买了一套。” 沈诚立对这件事情倒不知道,有点意外,与媳妇互相看了一眼,都互相地了解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房长安果然是喜欢王珂! 沈诚立心里面松一口气,随即却又感到有点不平:“我闺女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如王珂了?臭小子一点眼光都没有!” 不过接着想到了房长安对这次拆迁简直堪称神一样的预判,又觉得说这小子没眼光实在是说不出口,好在想了想很快理清楚了思绪,生意上的眼光跟选人的眼光并没有任何关系,生意上的天才情场上的笨蛋也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那小子不惦记自家闺女不是好事吗? 沈诚立在脑海里面转着这些念头,沈墨已经添油加醋地从那天房长安带着她们俩一块去实地考察开始,把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其实那天回来她就说过,买拆迁房子的事情她知道后也讲过,但没有这次详细。 “房长安家一共买了五套房子……” 舒眉眉头蹙了蹙,“这可不是小数目,他家就算能拿出来,也绝对不轻松……他是怎么判定那地方一定会拆迁的?这么笃定?” 沈诚立也皱了皱眉头道:“他又是怎么说服他爸妈的,这也是一个问题……” 沈墨啃着红烧肉,亮闪闪的眸子咕噜咕噜地转了转,小心翼翼地看着爸妈,像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似的,像是犹豫了一下,才举了下手,然后小声道:“我知道。” 夫妻俩一块看过来。 沈墨把肉吃完,小声道:“房长安跟他爸妈说是听你们说的要拆迁……内部消息,然后他爸妈就信了……王珂也是这么跟她爸妈说的……” 沈诚立正吃着菜呢,差点没被噎死,喝了口汤顺过来气,没好气地道:“这小子……扯虎皮做大旗还挺熟练,那他怎么跟你叔叔说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扁了扁嘴,随即又解释道:“应该就是实话实说呗。” 她想了想道:“国家在推动城市化建设,城市里面人会越来越多,打工赚到钱了就要买房子,要在城里面定居,房子不够住的,要把旧的平房、矮楼房拆掉盖心的高楼,市区要往周围扩张,东站现在看起来远,但市区慢慢地往外扩大就不远了……而且车站旁边肯定要又吃的地方、住的地方,人多了,就会有商场……反正现在的地方肯定不够,早晚都会拆迁的。” 她说完之后,见爸妈都很惊奇地看着自己,缩了缩小脑袋,夹了块肉继续啃,小声道:“这都是房长安说的。” “逻辑粗陋,但结论倒是没错。” 舒眉点点头,“问题在于,房长安怎么能确定那地方短时间内就会拆迁的?而且这么着急……是跟车站同一批工程吗?” 最后这句问的是沈诚立,沈诚立点点头道:“还没有确定消息,不过应该是。” 因为避嫌,两人在市里面很少去关心这些事情,因此并不清楚,否则两人肯定早早得到了消息,不可能这时候才知道的。 舒眉默默吃着饭,不知道在想什么,沈诚立则轻轻感慨了句:“这小子有点邪门。” 沈墨抿唇一笑,又小声问:“爸爸,妈妈,房长安他们家能赚多少钱啊?” “你不关心你叔叔家能补贴多少,这么关心房长安家干嘛?” 舒眉白了闺女一眼,沈墨立时红了脸,埋头吃饭不说话,沈诚立不想让闺女为难,轻声解释道:“他们买的都是老楼房,应该不是自建房,补贴会少一些,他们家又不止一套房子,应该也没有安置补助,按照正常拆迁标准的话,选房子应该是一点三或者一点四倍的面积。” “一点三……” 沈墨放下筷子和馒头,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一套按八十平,三……不对,两套就是一百六十平,那这样的话叔叔就能拿到两百平的房子……” 她临时改口,欲盖弥彰,夫妻俩都懒得计较,权当做没听见,沈诚立还补充道:“不止一百六,你叔叔家那两套应该得有接近两百……如果选小一点的,可以补到三套房子,房长安家就更多了。” 沈墨撅了撅嘴,鼓着腮帮瞪着爸爸,表示对他调侃自己的抗议,不过也不记仇,很快就又拿起馒头和筷子继续吃饭,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长安哥哥家三套房子,两套九十平,一套一百二,刚好三百平,至少可以补偿四百平,四套房子都有了,长安哥哥肯定能分到一套……他家还有另外两套房子没拆迁呢,还可以补贴……那这样的话长安哥哥可以选一套大一点的……最好离自己家比较近的,这样以后自己方便自己回家…… 小姑娘在心里面偷偷盘算着,脸上飞霞,偷偷的开心,又偷偷的害羞,想着自己居然想这种事情,实在太羞人了,于是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想这些羞人的事情。 王珂家那一套房子稍微小一点,但是比较新,而且也有八十平,可以分到一百平……不知道她家会选在哪里,最好也跟长安哥哥那一套房子近一点,这样自己还可以去找她玩……要是长安哥哥惹自己生气了,就去找王珂睡…… 沈诚立和舒眉见闺女脸蛋微红,还在那偷笑,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互相看一眼,表情十分无奈,同时又有点担心。 眼瞅着闺女越陷越深,如果未来有一天她发现房长安喜欢的其实是王珂,该会有多难过? 虽然明知道她性子比较软弱,如果想要真正强大起来,就必定要经过磨砺,退一步说,这也是每个人人生必定会有的阶段,夫妻俩都是豁达明理的人,可牵扯到自己的闺女,难免还是会舍不得。 连沈诚立都忍不住想:“目前来看房长安人品、潜力都还不错,以后说不定真能成器,如果这样的话,如果他能跟墨墨最终走到一起……似乎也不错?” 夫妻俩如今家业已经颇丰,并且还在扩张中,虽然还没到让子女接手的时候,但从长远去考虑事情总是没错的,沈墨性子有点偏软,以后处理各种事务未必能得心应手,有一个强力的丈夫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要可靠,而房长安与她从小认识,如果以后真能走到一起,感情基础是比一般伴侣要牢固很多的…… 毕竟虽然明知道人都需要磨砺,可如果能从小喜欢一个人到老,岂不是更好吗? 就算墨墨始终是这种性格,自己夫妻俩加上房长安,也可保她一生无忧了吧? 沈诚立难得地有点动摇,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很快就排除了出去,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养大的这么可爱的闺女……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腿给你打断了! 谁说从小认识就可靠的?慕容复,卫壁,岳不群,何太冲……这些渣男不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现成的例子? 小说里面都这么多,现实里面肯定更多…… 虽然早晚都要恋爱早晚都要嫁人,那就晚一点……越晚越好! “我吃完了。” 老父亲还在胡思乱想呢,沈墨啃完了馒头,喝完了汤,把碗筷都放到厨房里面去,然后洗了手,与爸妈道别,走出家门。 最近天黑的早了一些,但此时暮色仍未笼罩下来,夕阳余辉浸染着半块天空,沈墨走在路上看了会儿晚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来,边走路边慢慢打字。 “长安哥哥,你家拆迁会选房子吗?” “肯定选啊。” “哦。” 她也不心疼钱,先回了一个字,然后再发下一条短信过去:“那你什么时候选新房子啊?” “合同都没签,早着呢。你以后总也要买房子的,到时候要不要一块看一下,顺便给一点指导意见?” 绚烂夕阳穿过道路西侧的建筑、林木照耀在路边,将少女纤秀美丽的身影在道路上拉出长长影子,映着光晕的少女清丽侧颜在看到短信内容后露出抑不住的甜甜的欢喜的笑容,大概觉得这样太不矜持,哪怕没有人看也觉得害羞,于是又努力绷住了。 纤细白嫩的指尖在手机灰色的按键轻快地挪动着,分辨率并不高的小小屏幕上字迹闪烁着,显得有些粗糙,少女甜蜜欢喜的心情却随着那一个个字迹跟着显现了出来,并且发送了到了另一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到时候我也去看看,学习一下,顺便给一点小意见。” 短信发了出去,她自己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太不矜持了,有点害羞,于是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条:“还有王珂。”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嗯,一起。” 【233】拆迁户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诚言与房禄军都在为着拆迁的事情忙碌,因为是与前期已经在拆迁的部分进行统一规划,加上此前已经有过一次“虚惊”,这次“补加”的拆迁范围的人们大多已经对拆迁各种规定有多许多了解,因此拆迁工作进展相对而言要快很多,国庆假期后确定了拆迁的消息,没到下旬呢就有人带头签了合同。 到了下旬,各种补贴已经比较“透明”和明确,签合约的人就跟着多了起来,包括之前在各种拉锯的钉子户也又不少人跟着大潮签了字。 房长安这边拿到的补贴标准是原面积14,三套房子共291平方,可以拿到共408平的房屋面积补偿,拿到了四套房子,面积分别是120、120、80、70,总面积390,差了18平,补偿了三万块钱,原本可以争取到更多金钱补贴,不过房长安换成了四个车位。 沈诚言两套房子157,换了三套房子三个车位;王珂家里一套房子94平,补贴面积132平,补了一套房子100平,差32平。 王珂爸妈本来都想要把这差的三十多平面积换成钱,几乎可以直接回本了,最终在房长安的劝告下,王珂成功地说服了爸妈,又补了两万块钱,多要了一套90平的房子,同样拿到了两个车位。 哪怕按照当前的价格,这两套房子的市价也超过四十万,而之前买了一套房子的价格还不到四万,可谓赚翻了! 为此王珂的老爹特意邀了沈诚言与房禄军到家里来喝酒,房长安不在,不过之后老爸打电话过来说起这件事情,貌似聊得很投机。 关于新房子的选择,房长安按照后世记忆中的地铁路线在市区地图里面划了一条线,三家的房子都是尽可能靠近这条线来选择,比较可惜的是没有靠近市一中的房子,否则学区房更贵。 “啧啧,终于体验了一把当拆迁户的滋味了” 房长安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很愉悦,有一种人生体验项目完成加一的满足感,抛开这些无聊的心理因素不提,这次投资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不过也留下了一定的隐患,比如沈诚言与房禄军忙碌了半个月,自然不止是往来奔波,肯定有一些人情往来,争取合理合法的正当利益嘛,大概是因此露了面,到了月底的时候,房长安从沈墨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你舅舅知道我了是什么意思?”晚自习课间,三人在夜风中慢慢走向操场的过程中,房长安对沈墨发出了疑问。 “就是” 沈墨整理了一下说辞,“我舅舅到我家里吃饭,问我妈妈是不是打着他的名义去打探什么消息了,因为这次拆迁是很保密的事情,但是你家跟我叔叔家都提前买了房子,而且就提前了一点时间,我舅舅听说了,就怀疑你们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当然也不是真的怀疑啦,就是谨慎嘛,怕身边的亲人做了什么违反规矩的事情,也不是真的怀疑,就是小心为上,询问一下” 沈墨当时在场,因此记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努力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事实上她的舅舅,也就是舒眉的大哥舒昂,确实并没有真正的去怀疑妹妹、妹夫坏规矩,因为这点收益完全犯不着,不过本着谨慎的原则,或许还有一定的防患于未然的警告的意味,在见面的时候特意提了一下。 舒眉听完大哥的问话之后,回应的也很简洁:“诚言要是真的看重这两套房子,别说他哥,我都可以直接给他。” 话说的很霸气,舒昂也很清楚妹妹妹夫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倒不生气,做了一番解释,同时又说出了真正的疑问:“沈诚言为什么那个时间段想到要在那里买房子?” 说到底,因为沈诚言的突兀行为加上这份牵连,舒昂仍是有几分疑心的,却不是怀疑妹妹这边,而是担心有人从内部往外漏了消息,因此来打探一下,舒眉于是毫不犹豫地把房长安拎了出来,沈诚立随后又做了比较详细的解释,连房长安选房子的那条线就给说了出来。 “你爸怎么知道我说的那条线?” “我跟他们说的呀。” 小姑娘一脸的天真无辜,“不能说吗?” “没事,我就奇怪。” 云龙市地铁直到十年后才建成,现在估计连规划都没有,房长安也不怎么担心,我又没说那是地铁,我按繁华地段选的不行吗?或者说随便划的反正怎么都能解释的过去。 “长安哥哥,你说的那条线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要在那条线上选?” 沈墨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句,随即补充着解释道:“我看我爸爸说完之后,舅舅好像有点意外,感觉好像那条线挺重要的” 舒昂不缺城府,哪怕是对亲人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口风、颜色,不过沈墨对身边人的情绪有一种本能的敏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舅舅当时的震动。 “我就觉得那些地方比较好升值。” 这件事情没办法说清楚,不过说的也是实话,不算骗人,房长安做了解释,沈墨也没有再追问,王珂倒是有点担心,小声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止是她,她爸妈对这件事情也有点不踏实,总觉得这钱赚得太容易了,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房长安笑道:“国家惠民政策,这有什么麻烦的?咱国家给的,咱们就踏踏实实地收下,老老实实地跟着祖国繁荣富强过上好日子。” 俩小姑娘对他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不大感冒,撇撇嘴都没说话,沈墨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望着他,眸子亮闪闪的漾着欢喜和得意:“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猜一猜是什么?你肯定猜不到。” 王珂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沈墨说这个,但没来得及阻拦,房长安想了想道:“播音的人选确定了?” 他问着话,眼睛盯着王珂,小姑娘很傲娇地扭过头去,微微扬起下巴,作不屑回答之状。 “你怎么猜到的呀?” 沈墨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又看王珂,“珂珂你是不是偷偷告诉他了?” 王珂摇摇头,房长安点点头。 沈墨走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到底说没说?” “没有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话啊?” 王珂见房长安挑拨自己跟沈墨的关系,还冤枉自己,伸手过来打他,房长安后退两步躲开,道:“确实你是告诉我的啊,不过没说话,刚刚墨墨让我猜的时候,你不是想阻止她嘛,那肯定是你的事情了你还能有什么喜事让我猜的?” 王珂这才明白,嘟着嘴放弃了追赶他,沈墨抱怨道:“你好笨啊,我都让他猜了” “你才笨呢,都说了先别告诉他,你还说” “那我都说了,你就不要给他暗示了嘛。” “我什么时候给他暗示了?” 俩小姑娘斗了几句嘴,房长安默默地在旁边看戏,她俩两年未见,刚开学很快熟悉起来,虽然有以前的感情基础,其实各方面的细节上仍是比较偏于“相敬如宾”的,如今过了一个多月才算真的适应下来,偶尔开始会有这样的场面,房长安惊奇了几次,如今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开学月余,新生们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校园对他们似乎也适应了起来,每天人来人往,上课下课,都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节奏,时间都似乎变得慢了下来。 校广播站这边,房长安基本处于划水状态,有给他的工作好不拖拉的完成,没有分到头上的也绝不积极表现,反正有的是人去争取。 而播音这边,朝敏与周瑜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量以及非正式试播,终于在今天做出了决定,选择王珂来接替周瑜的位置,消息是傍晚才正式通知到王珂的。 不过以往周瑜几乎是一人担起了校广播电台,除了确实能力强之外,没有找到合适的同伴也是一个缘故,王珂不必像她那样辛苦,播音以她为主,沈墨与另一个女生也会适当的担起一些任务。 “学姐说现在我们三个里面,其实各方面综合最好的是墨墨,不过朝老师觉得墨墨的声音太嫩了,奶声奶气的感觉,会让人觉得太不成熟,所以退而求其次,才选了我还说让我好好练习一下普通话,尤其是咬字,还有感情上,也需要向墨墨多学习,她的共情能力很强” 与沈墨打闹了一会儿,王珂随后还是很认真地说起了这件事情。 关于这番评价确实是周瑜的原话,不过之后“你的音色非常好,我跟朝老师都很看好你的潜力”这种话她就不好意思自己说了。 沈墨听王珂夸自己,倒也不谦虚,反而对老师和学姐对自己嗓音的评价有点不满,鼓着腮帮,像是要吐泡泡的样子咕哝道:“我声音就这样,也不怪我呀” 房长安笑道:“你声音很好听啊,但是学校广播总要考虑一下学校形象呢,不然每天都是你在播音,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我们这里是幼儿园呢。” “你才幼儿园呢!” 沈墨气呼呼地扬着手打他,房长安只好更正:“小学,小学行了吧?” “讨厌,不理你了!” 王珂其实原本以为会选沈墨,自己跟在她身边蹭蹭助攻就好,结果没想到老师和学姐会选到自己,这会儿心情都还没平复下来,有点惶恐,又有点不敢表现出来的抑不住的小小欢喜,倒不是为了自己“脱颖而出”沾沾自喜,而是开心自己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培养业余爱好的平台,想着一定要好好努力,认真做好墨墨会弹琴会跳舞会拍照,还会养猫,自己总不能差太多至少不能下次还要拿“腿特长”来凑数 两天后的傍晚,王珂第一天单独“上岗”,小姑娘为此特意在中午洗了头发,下午放学后早早地吃了饭,清清爽爽地来到校广播电台,周瑜与沈墨都在,但并不出声,由她单独播音。 【234】拳打华为脚踩小米 “赏一朵花开的时间去等待,品一盏茶香的时间来回味,今天是2006年10月26日,周四,天气晴好,夕阳灿烂,我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一篇散,叫不打伞的苏轼。” 以往周瑜主持电台的时候十分随意,并无固定的开场原本后,后来被她扔了,校电台通常是早上放音乐,傍晚分享章,到了她当家做主的时候,早上不顾大家刚刚早读完又分享章的事情也不少见,朝敏提过意见,她反驳说“大家读书读的头昏脑涨,正需要好的章提神醒脑”,连固定内容都如此,何况一些形式? 不过换了王珂来,小姑娘自然没有学姐那样的底气与脾气,乖宝宝似的,让干嘛就干嘛,章提前好几天就一遍遍的读,开场两句话也是周瑜给定的,然后又建议了她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比如天气怎么样啦,是不是快要考试啦之类的,随便加于是王珂就把她的建议当真写成了稿子,周瑜看了觉得不伦不类,但却不说,只是反复告诉她:“你反正刚刚接手,有点紧张,出点差错都是正常的,犯的错多了就不紧张了,慢慢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出什么问题学姐给你担着。” 结果搞得王珂更紧张了,开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 好在虽然紧张,还没到完全影响到发挥的程度,她嗓音娇柔甜美,虽然因为播音紧张的缘故,咬字有点刻意,但听在耳中并不影响整体的感受,尤其是大家都习惯了周瑜的嗓音,忽然换了一个新的声音,新鲜感的加成之下,甚至有点觉得比周瑜播的还好听。 “彭城书院位于徐州的一个小巷,小小的门头。沿阶而上,穿过厅堂,是一个方方的院落。正在听公益讲座的人很多,他们沿阶而坐,或站在青砖铺就的地上” 过了最紧张的开场,王珂开始读章,仍能听出来有些紧张,但明显比刚刚开场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好了很多。 “还是有点紧张啊。” 房长安没去广播室,吃完饭在楼下篮球场打球,听着旁边喇叭里面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读章,抹了把汗在心里面咕哝一声,然后继续去打球,权当背景音乐了。 “苏轼知任徐州近两年,与刚刚步入仕途相比,曾经的青春豪气已渐渐消磨,加以心系民瘼,做事也就多了几分谨慎与和婉。但世事偏要和这位学士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谁啊?” 一块打球的有班上同学,也有隔壁班的,刘希言也在,但并未打球,跟另两个男生在旁边看,几个人打半场,旁边球框有其他人在打。 房长安这边进了个球,就听见旁边旁边篮球框有男生议论。 “声音挺好听的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广播室就在旁边,你上去看看呗?” “好像是我隔壁班的超级漂亮” 李浩也听见了那边几个男生的议论,过来揽住房长安的肩膀道:“这你能忍?” “要不过去打一架?”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李浩撇撇嘴道:“你要是敢打,别人我不管,我肯定跟你上” 话还没说完,房长安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把他手臂扔一边,就朝着那边几个男生走了过去,李浩“卧槽”一声,赶紧招呼还在打球的几个班上同学跟了上去。 “怎么了?” 刘禹等几个班上男生都跟了过来,李浩也不说话,迅速跟着房长安过去,就见房长安走到那边几个男生面前道:“同学,那边空出来一个球框,要不要一起,打全场的?” 对方有些意外,不过互相看看,很快应了下来道:“行。” 李浩还以为要打架呢,没想到是打球,又想着房长安是不是要跟人家赌一下什么,以眼神示意,房长安给他回了个“你神经病啊?”的眼神。 换了全场,而且是两拨陌生人,竞争陡然激烈,电台广播娇柔甜美的女孩儿嗓音彻底成了背景音乐,除了房长安偶尔嘀咕一句“都快念完了,怎么还在紧张”之外,已经没再有人想着去关注了。 不过就跟一个人开着电视能睡得很香,电视声音关掉却会惊醒一样,当播音结束之后,校园骤然恢复安静,还是让不少人都意识到了,但并没有人去说什么,只是关注一下时间,看看还能打多久。 对方技术不咋地,房长安他们有十分出头的优势,随后各自进了两个球,接着犯规罚球,那边综合楼下面,沈墨、王珂挽着手臂走了下来,似乎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珂珂!” “墨墨!” 房长安高高举起一只手,洪亮地喊了两声,那边俩小姑娘同时转头看过来,操场周围还在的所有人也都纷纷看过来。 “过来!” 那边俩小姑娘大概嫌他丢人,站着在综合楼下面没动弹,房长安于是又喊了一嗓子,“过来啊!” 发现他再喊下去会更丢人之后,俩小姑娘还是都鼓了鼓腮帮走过来了,毕竟他不要脸,自己两人还是要脸的因此在走过来的过程中,俩人很快调整好了各自的表情,都板着脸,一个清冷淡漠,一个生人勿近。 房长安见她俩走近了,没等两人开口,对身边打球的几个男生笑着说道:“我俩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王珂、沈墨,漂亮吧?认识一下。” 三四个刚刚议论的男生立即意识到了房长安的意思,连带着他忽然过来一块打球的也明白过来,看一眼两个走近过来的漂亮女生,表情都有点讪讪。 房长安随即又对沈墨和王珂道:“打球认识的,五班、十二班的都有,认识一下。” 俩小姑娘悄悄给他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大庭广众不好意思落他面子,朝几个男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几个男生有的应一声“你好”,也有的点一下头,刚刚议论过的几人表情不免有些尴尬,哪怕俩姑娘明显不知道什么情况。 房长安没头没脑的介绍完,又道:“顺便帮我拿箱水去,你俩应该能抬动吧?” 俩姑娘见他还敢蹬鼻子上脸,同时睁大眼睛瞪他,王珂拖着应了声“知道啦”,跟沈墨一块往校门走过去。 这边还不知道名字的一男生忙道:“别别别,我们去买好了”说着给旁边换下去在旁休息的俩男生使眼色,俩男生赶紧跑了出去。 王珂与沈墨见俩人抢钱似的跑得飞快,嗖嗖嗖地就蹿到校门前了,都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已朝对方笑道:“那破费了,下回我请。” “哎哎,没事,一瓶水而已。” 房长安是什么意思几个刚刚参与过议论或者在场的,显然都清楚,不过人家处理的没什么烟火气,自家这边多少心虚,各有表示,总比打一顿的好,倒没有什么怨气。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我二十三班的,房长安。” “五班,廖海。” “我十二班的,高义。” “我也五班的,罗长峰。” “二十三班,我李浩,这是” “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大家一块讨论” “哈哈哈” “哈哈哈好!” 一群男生守着笑起来,俩小姑娘撇撇嘴,也不急着回教室了,一块到操场旁边的绿化带旁站着看他们打球,不时脑袋凑一块嘀咕两句。 夕阳余辉自院墙上方投射过来,洒满秋日的校园,将球场与旁边的树木都染成金黄色,如画卷般的光影之中,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在球场上奔跑运动,挥洒汗水,房长安打球的姿势很丑。 2006年很快在这种没有什么波澜,浓缩成回忆后某个不起眼的小小角落都充满了美好气息的生活中走近尾声。 房长安半是随性半是有意地认识了不少朋友,有的是点头之交,有的往来比较密切,也有的认识过程并不是很友好,但总归这都是普通的寻常的高中生活里常见的事情,属于意料之中。 也有些在意料之外。 比如十月底茅台股票就出现了小幅度上涨,随后在十一月上旬就出现了明显的持续上涨,房长安本着早买肯定不会亏、晚买可能少赚的想法,说服了爸妈将拆迁得来的两套现房抵押借款,又从沈诚言那里借了二十万,共计八十万,全部砸给了茅台。 沈诚言起初怀疑这小子疯了,不过等到了十二月,眼瞅着茅台股价都已经从五十涨到七十多了,也忍不住跟着追投了四十万。 沈诚言则在一天之内直接砸了超过两百万进股市,很明显已经嗅到或者得到了某种讯号。 随后刚刚过了元旦不久,房长安还在跟俩小姑娘掰扯谁送礼物送亏了,在一次午休电话中意外的从沈诚言哪里得知了一个本该由他告知沈诚言的消息: 2007年1月9号,苹果电脑公司更名为苹果公司,并且发布了第一代iphone! 他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以这种他很熟悉的一种日常使用产品出现的形式,向他揭开或者扯掉了一角帷幕,以几天前发布的那个以他眼光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手机,可以清晰的追溯到十多年后的未来,他连它那时候长什么样子、该怎么骂都清清楚楚。 那么问题来了,iphone都已经发布了,安卓还会远吗? 作为一个重生者,有着先知先觉的巨大优势,房长安能够提前看得清楚许多事情,在这方面他敢跟任何一个当前时代的优秀人物对线,只要是在他熟悉的知道的领域但知道方向,并不意味着就能跑得赢,甚至不意味着能够跑到终点。 他曾经想着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不要急着武断的去做决定,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未来的方向其实已经比较明确了,那个方向就在不就的将来。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有点怂。 说到底,哪怕有过创业经历,他也只是一个蹭着互联网东风、跟着微信屁股后面喝汤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在网上骂苹果、骂华为、骂小米滔滔不绝,真让他选择一条将要与那些熟悉的名字与标志走向对抗的道路的时候,哪怕知道这条路走上去可以扬名立万上面三家里面最差的小米也是世界五百强,他也控制不住地会感到心虚。 苹果不必说了,雷布斯创业前已经是业界大佬,余大嘴也是清华出身、履历耀眼的天之骄子,属于听到人家名字之前人家就已经是仰望不到的高度的人 房长安又纠结了好一段时间,他为自己的纠结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这不是优柔寡断而是慎重谨慎,就如同自己对沈墨和王珂不是渣而是情深,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爱无疆是也,我连脸都不要了,还不叫爱吗?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他的心理压力,但该解决的问题总要解决,该做的选择也总要选择,哪怕是都要。 决定其实早已经做出,不就是拳打华为脚踩小米嘛,总比人家罗老师上来就要收购苹果容易一些,但把这个方向坚定下来,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者说一个契机。 契机很快到来。 【235】也没有多难嘛 2007年1月11日,中国进行了一次反卫星导弹实验,18日外国媒体陆续对此进行了报道,23日中国外交部正式承认此事,并且强调:“中国原则上主张和平利用太空,反对太空武器化,亦从不参与太空武器竞赛。” 此后众多外国媒体纷纷对这次反卫星导弹实验进行了负面报道,包括国内也有部分媒体发表了类似倾向的报道,国内外不少关注到这件事情的群众同样对此进行了讨论。 房长安在26日早自习课后教室里面听到了同学们对这件事情的议论。 “当年冷战不就是搞军备竞赛……后来解体了……” “外交部不是说了不参与太空武器竞赛吗?” “反卫星导弹都弄出来了,你说不参与谁信啊?” 起初议论的只有几个人,主要是走读的几个男生,黄元武,就是赵大龙来教室找茬那次主动介绍并且随后很快与房长安靠近过来但房长安一直不知道他名字的男生,一个名叫曹云华的男生及刘丰等共四五个男生,后来苏璇和几个女孩子也跟着插了几句话,然后讨论的范围迅速扩大。 “连俄国好像都说了反对我们的话……” “不止,美英日加奥,这些都说了……” “那我们不发展的话,以后人家打我们怎么办?” “现在是全球化啊,我们都加入WTO了,奥运会也马上要半了,你好好的,人家为什么要打你?” 随着一个叫曹云华的男生拿着报纸上看到的一些内容进行给同学们“科普”,转述了部分外国媒体的话,几个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同学话都慢慢少了下来,曹云华拿着手机继续念上面的内容: “你看啊,就这次实验弄出来的太空垃圾,这上面写的……超过2300件太空垃圾,这这还是可以追踪到的,35000多片大于1厘米的和100多万个大于1毫米的太空垃圾……估计要几十年才能耗尽……” “耗尽是什么意思?” “这是卫星轨道啊,上面也有大气层的,但是比较薄……” “那确实不应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梓梓听到这里,也跟着参与进行讨论起来,“制造太空垃圾那肯定不行……” “扯淡。” 有点“愤青”的刘禹刚刚回到座位,听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即立即站了出来,“不发展导弹等着挨打啊?八国联军才走了几年就忘了?” “这是两码事。” 曹云华立即针锋相对地反驳,“国防是保家卫国,不是军备竞赛,何况这是太空竞赛?而且别的不说,那么多太空垃圾怎么处理?有人管吗?要是都这样怎么办?” “对啊,这就跟保护环境一样。” 赵梓梓立即赞同曹云华,“你看我们现在到处都是黑烟,各种污染,垃圾扔的到处都是……要是那天世界末日,估计就是人类自己作的。” “你别偷换概念。” 刘禹知道环保这方面自己没法说,把话题扯回来,“说的不是反导弹卫星吗?” 曹云华更正道:“是反卫星导弹。” 不少人哄笑起来,刘禹表情有点尴尬,不过嘴上仍然不肯服输:“不管什么,就事论事。” “那行,你来说。” 刘丰示意曹云华先别急着跟人吵,一副“我们要让人家讲话再给人讲道理”的通情达理的模样,曹云华道:“行,那你说,这个反卫星导弹有什么意义?不是太空军备竞赛是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 刘禹压根没关注过这件事情,跟着杠而已,哪里说的出来,“反正郭靖做的事情肯定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一个导弹多少钱?只是几十万吧?算上研发肯定还不止,几千万都可能,这些钱干什么不行?” “对啊……” 这个关于金钱的换算打动了不少人,说到底这才是跟大家利益相关的事情,尤其是一些来自农村的学生更是认同这个道理,这么多穷人呢,这些钱花在什么地方不好? “我……” 刘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左右瞅瞅,然后对房长安道:“房长安,你来说!” 半个学期下来,同一个寝室,又经常一块打球,大家各方面的观念倾向多少都有一点了解,虽然最初的时候有点看不惯房长安,觉得他太喜欢装,但相处下来,刘禹对房长安还是比较信服的,因此这时候想到的第一个盟友就是他。 教室里面的同学立即都转头看了过来,正认真看课外书的房长安抬头看看,然后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GPS吗?” 一群人互相看看,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的。 “当然知道啊!” 曹云华其实想说“废话”,如果是刘禹问的他肯定就这么说了,不过房长安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而至于刘丰则已经很干脆地闭嘴了,这当然不是怂,而是谨慎,准备看看房长安要说什么。 “那你们知道伽利略吗?” 赵梓梓疑惑地问道:“伽利略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是那个伽利略。” 曹云华了解的东西还是比较多的,转头问房长安:“你说的是欧盟的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 房长安点点头,曹云华又问:“这跟反卫星导弹有什么关系?” 房长安笑道:“你先别急,欧美之间的关系比跟我们之间亲近吧?” “那当然。” “gps我们都能用,欧洲能用吗?” “肯定啊。” “欧洲已经有现成的gps可以用了,而且是建设好的,为什么还要自己花更多的前去从头开始建一个卫星导航系统?” 没人说话了。 房长安继续问:“你们听说过银河号事件吗?” 曹云华、刘丰等人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反倒是苏璇想了想问:“是93年的银河号货船吗?” 房长安有点意外,点了下头,苏璇见同学们都看过来,向来落落大方的她反倒有点害羞起来,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心情倒是很不错,不大好意思地道:“你们别看我,我就听爷爷提过这个名字……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房长安道:“93年的时候,我们一艘货船,在公海上好好的行驶,美方忽然跳出来说你家船上有违禁物品,让停下来接受检查,然后派了军舰、飞机跟踪,然后我们让船停下了,停在公海上,我们自己派人检查了,没有任何违禁物品,但是人家不相信,坚持要自己派人上船检查,我们不让,最后提议让第三方检查,人家依旧不同意……僵持了接近一个月,期间银河号就在公海上一直停着,船上吃的喝的都没了,没有补给,因为人家把gps给你关了,让你走你在大洋上都不知道往哪走……” 赵梓梓愣了会儿道:“那就让他们查呗,反正又没有违禁的东西……” “你放屁啊。” 刘禹直接报了粗口,“那是公海,又不是他们国家,我们的船凭什么让他们想查就查啊?就跟我说你偷东西了,要搜你身,你让搜吗?” 他语气不大客气,赵梓梓表情因此而不大好看,站起来道:“来,你搜啊,搜呗。” “哎呀你们不要打岔。” 苏璇嗔了一句,然后继续问房长安:“那最后让他们查了吗?” “查了,不然能怎么办?” 房长安耸耸肩,“之后欧盟要弄伽利略,邀请我们一起,人家技术比我们厉害,所以我们很快答应加入,钱也给了,但是后来人家换了领导,跟美国人关系修好了,又把我们踢出来了……好像钱还没退。” “不过伽利略导航现在好像没什么动静,因为美国人不允许,说你要是敢弄这个,你把卫星放上去,我就给你打下来。” “我们现在也准备大力建设自己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明白为什么要弄这个反卫星导弹实验了吧?不然这种事情掌握技术就行了,不见得非得打下来做个实验。” “那我明白了!” 刘禹有点眯眯眼,这时候眨巴眨巴小眼睛,神情兴奋起来,“意思就是说,现在我们也有这种导弹了,你要是敢打我们的卫星,我就把你的也给打下来,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 曹云华明显还有点不甘心,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同学则多少有点受到冲击,不是说世界和平吗?怎么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和平的样子? 苏璇又问:“房长安,你都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刚好看到过。” 房长安并没多说什么,事实上如果不是刘禹直接喊他,他都不会参与讨论,都已经不是初中的小孩子了,各自有各自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雏形,在之后的生活中都会慢慢完善,他前世到了大学都还各种“中国这里不好,这里不该”,那时候那能想到自己毕业后会主动到网上去看各自爱国主题视频? 只要不是精神向外,早晚都会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的。 相较于几个同学的认知偏差,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时候完成反卫星导弹实验,是不是意味着北斗导航的大踏步其实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 这让最近一直为是否选择那条注定要跟各种大佬争锋道路的他有点触动,一度有过“我要给中国科技企业树立一个榜样来”的中二念头,不过只是一闪,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理性的思考。 随后在上午的电脑课上,刘丰给他来了一记“绝杀”,才终于让房长安下定了决心——电脑课开始前,刘丰给了他一个U盘,房长安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如果这不是在课堂上,他几乎怀疑里面是什么小电影。 刘丰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出三个字:“写好了。” 房长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把U盘插进电脑,坐在旁边的宋棠见状给刘丰让了个位置,刘丰摆摆手示意不用坐。 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exe后缀的文件,房长安点击安装,打开之后屏幕上很快跳出来一个方框,很丑的界面里面是一个兔子站在路上,刘丰在后面道:“我不知道做什么,就弄了个小游戏,跟马里奥差不多,你按键那个兔子就会跳……” 房长安试了一下,还真能运行,一时间惊奇不已,回头看刘丰,刘丰不由自主地扬了扬脑袋,随即意识到自己站着房长安坐着,这样自己就看不到他震惊羡慕的表情了,于是又低下头说道:“这很简单的,我其实更多时间都花在写什么上面,不然会更快……” “厉害!” 房长安不吝赞美,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周围的同学也跟着凑过来“瞻仰”,刘丰志得意满,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显得自己很浅薄似的,忍得十分辛苦,于是摆摆手,准备回自己座位上去,没有人看到可以得意一下。 “我给你提个建议。” 房长安叫住了他,“你既然写游戏,不如弄个简单一点的,但是可以玩下去的……当然我不是说你写的这个不能玩,是提个建议。” “你说。” “设计一个小鸟,在山洞里面飞,山洞里面到处都是尖刺,上面、下面都有,小鸟必须不断的上下调整高度飞过去,鼠标点击就会往上飞,不点就会往下掉,可以理解为点击就是扇动翅膀……可以尽量难一点,撞到尖刺就挂,距离就是分数。” 刘丰想了想道:“这很简单……你什么时候要?” 房长安笑道:“不是我要,我就提个建议,你有空的时候试着写一下看看。” “行。” 刘丰也不废话,很干脆地回了自己座位上开始思索怎么写这玩意……其他同学还在惊叹,轮流过来体验刘丰写出来的那个兔子蹦蹦跳跳的无聊游戏,好半天也没见游戏出问题,房长安见此也陷入了思索。 对于做手机这条路,房长安对于硬件其实并不是很虚,因为一些参数之类的东西他多少有点了解,而且不是还有供应链嘛,大家都是组装厂,谁也别笑话谁,宣传来宣传去都是别人家的东西。 他想要复制小米的成功道路,而小米创立之初iui功不可没,偏偏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因此难免感到心虚……刘丰恰到好处的“出现”,毫无疑问地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刘丰一个半吊子,还要上学,这么多作业,都能这么快写出来一个可运行的小游戏……说明这玩意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嘛! ———— 据我查到的消息,银河号事件与gps关系并不大,但这个“谣言”传播的范围非常广,考虑到房长安这个半吊子了解的领域,他听说、相信这个说法是正常、合理情况,不过为了不至于误导,特意在这里做一个说明(作者个人了解的内容并不代表真相,因为考虑到有一些DB读者,放在正文里面了,免得D不过去,这段话先发后补,不计收费)。 【236】自杀未遂 克服了一时的畏难情绪之后,房长安很快重新整理好了思绪,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赚钱上,毕竟这玩意不是一般的费钱,小米创立时注册期间一千万,被雷布斯称为“小米加步枪”,当然对于手机制造来讲一千万确实不宽裕,但对于房长安来说,他如今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 作为一个重生者,好几年了,多少有点尴尬,好在包子铺每月都有稳定盈利,接下来股市大潮应该也能翻一波,接下来经济危机再去投实体,应该有一波机会。 按照产品线来推断,小米公司应该是在2011年发布了第一代小米手机,对应的同年苹果产品是iphone4s,魅族这一年应该是M9,华为……没印象…… 也就是说小米至少是2010年成立的,如果要抢在小米前面,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关键是安卓到底什么时候发布,没印象,但肯定比苹果晚,因为iphone已经发布了…… 下午放学回家,途中房长安一直在想这些事情,王珂大概察觉到他有心事,因为连握着手把玩的频率明显大幅度减少,比以前老实太多了,当然事实上自从那次把她给亲哭了之后,房长安就一直挺老实的。 小姑娘偷偷打量他好几次,房长安没怎么注意到,终于忍不住悄悄地反握了握他的手,房长安立即回过神,惊奇而惊喜地转头看过来,她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房长安见她表情有点担忧,笑了笑道:“没有,就是在想怎么在大学毕业前赚够钱。” 王珂没想到他居然在想这件事情,居然还真的打算挣那么多钱,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开玩笑的”之类的话,而是认真地算了一下,才小声道:“其实……娶我不用那么多钱……我自己也会工作啊……” 这种话,尤其是“娶我”这种表达令她十分羞涩,她脸蛋红红的,但仍很认真地说道:“你家里好几套房子了,怎么都能分给你一套对不对?然后包子铺每个月都在赚钱,每年十几万,怎么都够我们花的了……而且我也会很认真学习的,肯定会考上好学校,毕业了每个月怎么都会有几千块……三千应该有吧?我花的也不多……每个月养活自己肯定没有问题的……” “就算……就算有,有……小孩……你不是还能挣钱吗?肯定够了……” 小姑娘红着脸,半是害羞半是甜蜜,很小声地说着这些浪漫的天真的话,房长安起初听着很想笑,后来莫名地有点想哭,王珂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房长安慢慢露出笑容,轻声道:“好,那我不想了。” “嗯!” 小姑娘露出欢喜的释然的笑容,甜甜地点了下头,房长安又问:“你困吗?” 王珂偏着脑袋想了想,眼睛盯着他不说话,似乎在判断什么,房长安的表情有点无奈,失笑道:“是真的在问你困不困,不是要你靠我肩上……” “哦。” 小姑娘撇了撇嘴,“不困。” “我也不困。” 房长安笑了笑,“复习的怎么样了?” 今天已是腊月初八,下周回到学校很快就回期末考试,期中考试的时候,沈墨班级第二,年纪四十九,房长安班级第四,年纪一百二十六,王珂班级十九,年纪五百二十三,这让她第一次如此直观而明确地感受到了三人之间的距离,因此之后学习愈发努力与刻苦。 由于天冷,三人如今晚自习课间也不再到操场散步,她几乎每天都趴在课桌前,校园广播反而成了不多的放松时间,房长安劝过几次,也让沈墨监督她,不过沈墨“监守自盗”,基本没什么效果,他于是只好有事没事的下楼去骚扰两个小姑娘。 “还行,就是数学……” 王珂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地与他说起学习上的事情,期间夹杂着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趣事,轻声细语之中,大巴车迎着凛冽寒风一路驶向黄南集镇的方向,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沾染一层层尘土的“土绿”色麦苗在寒风中低矮的垂着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沉沉的暮色中开始飘起细碎的颗粒,车里面有人小声喊:“好像下雪了……” 房长安与王珂握着手转头往车窗外面看去,“盐粒”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变得密集起来,随即又慢慢转轻,雪花在暮色中飘落了下来。 “难怪黑的这么早……” 房长安叹了口气,夏天的时候这会儿太阳还老高,现在都快天黑了,他随即向着正贴着窗户往外看的王珂道:“你怎么回去啊?” 王珂回头道:“我弟回来接我的。” “好吧。” 房长安其实想说你在我家睡一晚得了,但显然不现实,又叮嘱道:“等下快到了,你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吧,不然他给忘了。” “嗯。” 小姑娘感受着他暖暖的关怀,轻轻应了一声,又转头问刘贝:“你带伞了吗?” 刘贝摇了摇头,王珂道:“那你在房长安家里拿,不然回去肯定身上都湿了。” 刘贝并不推辞,点了点头应一声。 到县里面换了车,然后再到王珂家村子路口,天已经几乎都黑了下来,天黑沉沉的,雪已经大了起来,随即到了镇上,路面都已经是积雪了。 刘贝与房长安一块回到家里面,准备牵了自行车回家,房禄军与从容都不放心她一个人这时候回家,强行把她留在了家里面,刘贝见天黑黑的,也有点怕,最终也没走,给家里打了电话,与房嫣然一块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吃了饭回家去。 虽然在这边雪并不稀罕,不过一年的第一场雪多少有点新奇,房长安与弟弟妹妹一块在路边堆了个雪人,路对面的吴迪和隔壁的王雨薇也跟着帮忙,雪人堆好之后,王雨薇拿手机拍了照片,随即说了个消息:“我要搬家了。” 房长安有点惊奇,“去哪?” “县里面。” “那也好,上学方便。” 王雨薇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以后就不能像这样经常见面了,不过也好,反正你肯定不会想我的……对不对吴迪?” 吴迪笑道:“没事,我会想的。” 王雨薇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稀罕你想。” 然后见房长安看过来,又翻个白眼:“更不稀罕你。” “你别说的跟这辈子见不着似的。” 房长安撇了撇嘴,“再说了,这辈子见不着的同学多了,有什么稀奇的?放心吧,只要QQ号码不换,结婚的时候总能见一面的,人不到礼金还是要收的,先说好,先结婚的拿了钱之后不准删联系方式。” 吴迪在旁边笑,王雨薇也笑,眼睛斜睨着他:“我们都好说,你到时候……我们得交几份礼金?” “你爱交几份交几份,我反正不嫌多。” 房长安压根不接茬,就算结婚,劳资还能同时娶两个不成?作为新时代好青年,以后大概率要拿表彰的,违反乱纪的事情必定不会做…… 他这天下午到沈诚言家里来,程梦飞已有七个月身孕,行动已经不如以往那样方便,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面无聊的看电视,同时养成了写小说的坏习惯,倒不至于跟白云似的七天憋出六个字,而是写了总要听人夸,夸的浮夸了还不行,还得真诚……当然最郁闷的还是沈诚言,因为程梦飞写小说都是口述,让他代笔——在电脑上敲出来。 房长安照例先看了一段程老师的新作,陪着聊了会天,然后才与沈诚言说起“闲事”。 iphone发布之后,苹果股价有过短暂上涨,但很快就跌了回去,让房长安一度跌破眼镜,十分庆幸年前倾家荡产押的是白酒。 昨天收盘的时候,茅台股价已经涨到了10889,比两年前涨了五倍,比年前房长安倾家荡产梭哈的时候,也涨了两倍有余。 在梭哈之前,房长安所持的股票价值大概有六十五万左右,其中茅台占了不到三分之一,随后又砸了八十万,全押了进去,到了如今两个多月而已,他持有的茅台股票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两百四十万。 房长安相信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往上涨,但沈诚言已经被这冲破天的狂涨给吓得觉都睡不安稳了,包括房禄军其实也是,当初儿子想要买股票,还是借着“墨墨的爸妈是……舅舅……这都是内部消息……”之类的虎皮,加上拆迁的事情尝到了甜头,房禄军才忐忑地答应下来。 结果谁能想到两个月赚这么多? 沈诚言与房禄军俩人私下合计,都已经在盘算着把股票给卖了,随即给房长安打电话被房长安给否了,给沈诚立打电话又被二重否,这才打消了这个想法,但依然忐忑不安。 炒股好几年了,涨的股票见过,这么涨的真没见过! 房长安陪着沈诚言又闲扯了会儿,然后又去了大爷房禄国家里面,堂哥房长青在江城上大学,堂姐房澹然备战高考,没有从县上回来,因此见侄子过来夫妻俩还是很开心的,说了会话,房长安回到家里面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 第二天回到学校,继续埋头苦读。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的时候,一件房长安疑惑许久的事情终于在他毫无预兆的时候,突然地发生了。 市一中每年会有几场固定的校园活动,比如迎新会、元旦会、高考誓师大会,此外还有秋季学生篮球赛、学生足球赛、教职工篮球赛,春季则是校运会,要求每个班级都要有人参加。 房长安作为班长带头参加了长跑,宋棠也报名参加了跳远、接力跑两个项目。 校运会开始前的周六是宋棠生日,中午的时候几人还一块吃了饭,几个女孩子心情都不错,然后是周日休息了一天,周一校运会正式开始。 然而就在周一这天早上,房长安接到了宋长羡给的消息,说宋棠身体不舒服住院,不能参加校运会,要他临时找一个人补上,房长安于是立即给宋棠打了电话,那边女孩儿嗓音似乎有点虚弱和低落,很歉意地表示确实在住院,然后没有说太多,挂掉了电话。 房长安边找人替补,边又问了沈墨,结果她跟程娟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然后与王珂一块到医院去看望了宋棠,房长安因为太忙没有去。 事情到此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也并没有想太多。 然后周三这天,沈墨告诉了他真相:“宋棠不是生病住院,是自杀未遂……” 【237】探病与疑云 “自杀?” 沈墨用力点着脑袋:“嗯嗯!” 王珂用力点着脑袋:“嗯嗯!” 房长安原本在操场上面看比赛,俩小姑娘从医院回来,下了公交车就一路小跑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给拉到了操场角落,这会儿气都没喘匀,用力点着脑袋,表情惶急忧虑,就差没直接喊“出大事了”。 房长安先确认了一下两人不大像是开玩笑,而且也没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道理,点点头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宋……宋棠原本都快可以出院了,结果,她昨天晚上……把输液的针拔掉了……” 王珂说了一半喘气,沈墨接力继续说:“然后用针头划开了手腕……现在就又不能出院了……” “我们就问她……然后她才说是故意的……后来护士告诉我们的,说是自杀未遂,让我们好好安慰一下她……” “她之前受伤不是在脖子上吗?就是她自己用刀划开的……是自杀……” 房长安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不知道。” 俩小姑娘一起摇头,“问她她也不说,什么都不说……就只说不想出院……” 房长安努力整理思绪,俩小姑娘就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似他能掐会算,可以猜出宋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沈墨等了等,见他还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长安哥哥,你说话呀,宋棠到底怎么了?” 王珂小声道:“他都没见过宋棠,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了?” 沈墨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听她这么说,鼓了鼓腮帮,咬着嘴唇没说话,但还是眼巴巴地盯着房长安,看着像是要哭的样子,“宋棠平时人那么好,对谁都很好……不可能会自杀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别着急,她现在在医院里面,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要对我们的医务工作者有信心。” 房长安明白她心的心情,先柔声安慰,王珂也抓着她的手劝道:“对呀,你别着急嘛,慢慢等长安哥哥说。” “嗯。” 沈墨点了点头,然后俩人继续眼巴巴地望着房长安。 房长安又想了想,问道:“你们见到她家人了吗?” “见到了,她爸爸妈妈都在医院。” “还有她姐姐也在。” 沈墨先回答,然后王珂补充,房长安又问:“他们怎么说?” “今天上午我们去的时候,刚开始她姐姐给她去买饭了,我们问的,宋棠就承认了是自杀……是她自己把自己划伤的……然后再问什么她都不说,她姐姐回来了,我们就没问……” “程娟呢?” “她在医院陪宋棠呢,我们先来找你,下午再去。” “宋棠爸妈什么态度?” “就很关心啊。” 俩小姑娘都有点奇怪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认真做了回答,“她妈妈好像说前几天晚上骂了她几句……然后就没有说别的了……” “她爸爸呢?” “好像没有……” 俩小姑娘回想了一下,王珂说道:“就是我们第一天过去的时候,说宋棠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感谢过来看望之类的话……” “她妈妈为什么骂她?” 两人又同时摇摇头,“我们没问她爸妈……宋棠又什么都不肯说……” 房长安想了想道:“下午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大概紧张情绪得到了释放,亦或者房长安的态度让她们有了主心骨,两个小姑娘情绪稳定不少,跟着他一块看其他人比赛,不过明显还是有点神思不属,因为十一班赢了二十三班她们俩居然当着房长安的面开心。 沈墨中午回家吃饭,王珂与舍友一起,房长安一个没捞着,也跟同学一块吃了饭,小憩一下,发短信给她俩,先和王珂到了学校门口上了公交,沈墨在小区门口上车,一块到医院去。 宋棠在一间三人病房里面,程娟已经回家了,她爹宋远在里面陪着,房长安跟着沈墨、王珂走进病房的时候,宋远似乎刚削了苹果,递给女儿吃,宋棠却是脸朝着窗外,像是不愿吃。 “叔叔。” 沈墨和王珂很礼貌地打了招呼,宋远回头看过来,有点发福的脸上脸上露出笑容,连下颌那个显眼的黑痣都似乎和蔼了不少,也笑着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后面的房长安,似乎有点意外会有男生过来看望。 房长安笑了笑没说话,宋棠转过头来看到三人,也并没有说话,宋远拿着苹果又递到宋棠面前,温和地说道:“要不要给你切成小块的再吃?” 宋棠顿了一顿,表情似乎有点僵硬,没去看父亲,把脸扭向靠墙的一边,语气有点冷漠地道:“不吃。” “那我先给你放这里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吧。” 宋远似乎有点为女儿的态度有点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找了个袋子垫着,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边柜子上,又向女儿柔声说道:“我去问一下下午的点滴……爸爸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同学们好意来看望,要有礼貌,不要理都不理人。” 沈墨笑道:“没事,叔叔,我们跟宋棠都是好朋友,不在乎这个。” 王珂点点头,表示赞同,房长安只是站在旁边,并没有什么表示。 “那我先过去。” 宋远又朝三人指了指护士台那边,示意自己出去,王珂道:“叔叔你先去忙,我们在这里陪宋棠。” 宋远应了一声,又看了眼宋棠,然后转身走出病房,刚到门前,一个穿着灰黑色牛仔裤、橘黄色外套,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看长相与宋棠有些相似,脸色有点苍白,似乎精神不大好,但依旧很漂亮,与宋远打了个照面,低下头喊了声:“爸。” 这应该就是宋棠的姐姐了,沈墨在来的路上提过,叫做宋玫。 宋远轻轻“嗯”一声,道:“你看着棠棠,我去护士那边问问。” “嗯。” 宋玫低着头应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看到房长安三人,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姐妹俩笑起来有点相像,都给人一种纯洁美好的感觉。 单论长相来说,宋棠比姐姐更好看,但宋玫毕竟大了两岁,这时候笑起来比妹妹更有一种娇艳的感觉,只是看起来精神不佳,略减了几分丽色,多了些娇弱感。 “你们来了。” 宋玫笑着打了招呼,嗓音轻柔,很温柔的感觉,沈墨与王珂也都笑着应了一声,房长安随即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笑着道:“我叫房长安,是宋棠的同桌,也是班长,之前一直忙着校运会的事情,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他说完这些话,才意识到来的时候想着事情,连点水果都没带,宋玫却并未注意到这些,笑着点点头道:“我听棠棠提起过你,很厉害,谢谢你了。” “我们是同学,应该的。” 宋玫又笑了笑,在病床前坐下来,拿起床边柜子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对病床上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宋棠道:“你不是最爱吃苹果的嘛?怎么不吃啊?” 边说着,边削掉一块苹果喂给宋棠,宋棠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小口,默默咀嚼。 宋玫又问房长安三人,沈墨和王珂都说不吃,房长安伸手接了一块,边“嚓嚓”地啃着,边笑着说道:“我跟宋棠同学,就跟她一块叫您姐姐了,玫姐,你在上学吗?” 沈墨和王珂都睁大眼睛瞪着房长安,再次惊叹他的厚脸皮,连宋棠都忍不住看过来,宋玫也似乎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笑着应道:“嗯,我今年高三,在二中上学,没考上一中。” “二中也挺好的,反正都要高考,在哪都一样。” 房长安笑了笑,“玫姐你比宋棠大几岁啊,两岁吗?” “三岁。” “是按周岁算吗?” 房长安有点话多,而且很八卦,“宋棠前几天刚过完生日,是十五周岁的生日吧?” “对。” 宋玫又给妹妹递了块苹果,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给房长安递了一块,房长安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前几天宋棠生日,中午我们一块吃饭还说呢,我最大,王珂比我小几天,宋棠小半年,沈墨最小,将近两年……程娟好像是比我大几个月,对吧?” 宋玫又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有点牵强。 房长安又问:“我们中午没买蛋糕,你们晚上吃蛋糕了吗?” “买了,也吃了。”宋玫点点头。 “在家吃的吗?” “没有,到店里吃的。” “哦。” 房长安也点了点头,“你们家在戏马台那边是吧?我记得那边有一家挺好吃的餐厅,自助餐……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宋玫道:“还挺好吃的,棠棠前几天生日,我们就在那里吃的。” “那我们回头有空也去尝尝。” 房长安笑了笑,“那边好像是按人算的,每个人八十,对吧?” “嗯。” 宋玫又给妹妹削了块苹果,宋棠摇了摇手,示意不吃了,她穿着条纹格子的病号服,脖子和左手腕都绑着绷带,从头到尾沉默着,那张脸依旧恬静纯美,却不见了平日总挂在脸上的纯美笑容和让人一望就能感觉到的没好的阳光的气息,像是遭到了什么从精神上彻底摧毁的巨大打击。 似乎察觉到了房长安的目光,宋棠抬眸看过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又移开了目光,房长安笑着安慰道:“这几天校运会,反正也不上课,不会耽误学习,宋棠你也不要着急,反正早一天晚一天,早晚都会出院的。” 这毫无疑问是安慰的话,然而宋棠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诅咒一样,表情骤然僵了僵,连着宋玫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更加苍白了。 病房里面这三分之一的空间似乎随着房长安几句安慰,氛围僵住了一刹。 他随即又笑道:“可惜你不住宿,不然回到学校里面,就算放学了也可以有同学给你补补课。”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沈墨和王珂都很奇怪地看着他,其实早就觉得房长安今天太古怪了,只不过刚刚都没说什么,这会儿沈墨终于纠正道:“这几天都在校运会啊,棠棠过几天肯定就能出院了,不会耽误多少课的。” 房长安有点恍然的样子,笑了笑道:“也对。” 沈墨与王珂认真地打量他两眼,搞不懂他到底在干嘛,于是都不理他,又去看宋棠,却见刚刚还情绪低落的宋棠与姐姐相视了一眼,随即轻轻抿了抿唇,又看一眼房长安,那双一直都有点漠然和暗淡的眸子隐隐间像是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灵动,于是整个人都显得鲜活了不少。 【238】酒驾不好 “护士说很快就来,下午应该还是两瓶药。” 宋远重新走进了病房里面来,对着宋棠和宋玫姐妹俩说道,宋棠依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宋玫则轻轻“嗯”了一声。 房长安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沈墨和王珂道:“我们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影响宋棠,学校那边也还有事。” 沈墨与王珂互相看一眼,然后去看宋棠,房长安已经道:“那宋棠,玫姐,我们先走了。” “哎。” 宋玫起身,宋远也客气地道:“那行,学习最重要,别耽误上学……” “叔叔再见。” 沈墨与王珂都打了招呼,跟着房长安一块走出病房,都觉得怪怪的,互相看了看,眨了眨眼睛,随即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房长安与宋玫说了许多话,但好像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跟宋远说过。 沈墨记得三年前与宋远的那次冲突,她相信房长安肯定也记得,但不管怎么样,宋远毕竟是宋棠的爸爸,从小就被教导要有礼貌,也很乖巧的小姑娘觉得长安哥哥这样有点失礼,鼓了鼓腮帮,准备教育他一下。 房长安却先开了口,对王珂道:“我们班的女生宿舍里面还有空位吗?” 王珂怔了一下,想了想道:“好像有……你问这个干嘛?” “回头你去就知道了……你到学校先去寝室看一下,确认了给我发个消息。” 俩小姑娘虽然不谙世事,毕竟都很聪明,联想到房长安刚刚在病房里面说的话,互相看看,然后沈墨问:“你要让宋棠住宿吗?” “不是我让不让,是她想不想。” 三人到了电梯前,房长安示意先不说,俩小姑娘于是耐着好奇,好容易等到走出了电梯,才一左一右地跟在房长安身边,听他说话,因为他声音很小,不得不靠得近一些才能听得清楚。 “宋棠原本可以很快出院了,结果昨天晚上又割腕了,没有刀,还是拔了输液针划开手腕……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 两个小姑娘同时摇摇头,房长安叹道:“病房在四楼,宋棠的床位挨着窗户,她如果真的想死,何必这么费劲?窗户是开着的。” 沈墨和王珂都愣了愣,感到有点害怕,沈墨甚至下意识地抓着了他的手,有点要哭的样子:“长安哥哥你别吓我呀……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 “你别急。” 房长安拍拍她脑袋,失笑道:“宋棠压根就不想死,她只是不想出院。” “啊?” 两人都有点懵,不过王珂还是瞥了眼沈墨抓在房长安手臂的那只手,沈墨跟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然后触电般迅速地把小爪子缩了回去,用另一只手抓着,好似不抓住了它就会不听话的又去抓房长安一样。 王珂已经替她询问:“为什么啊?” “这就只有宋棠才知道了。” 房长安笑了笑,“她受伤了,就会继续住院,但这样总不是办法,既然如此,不如住宿……” 两个小姑娘还是没听明白,房长安只好继续提点:“宋棠不愿意出院,肯定是医院外面有她害怕的东西……你们想想,会是什么?” 沈墨和王珂都蹙着眉头很努力地思考,然后王珂小声问:“不想上学?” “别把人家想的跟你一样。” 房长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她就算出院,身上的伤还是没愈合的,未必会马上去学校,那你们想想,她出院后会去哪?” “家里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然后同时止住了,表情愈发迷惑和不解,“她不想回家吗?” 三人说着话走到医院门口,房长安领着俩小姑娘走过了公交站台,往下一站走过去,边走边道:“开学报道的时候我们都见过宋远,也就是宋棠的爸爸来送她,当时她跟宋远的关系很好,但是刚刚宋远给她削了苹果,宋棠理都不理,后来当着我们的面才说了句‘不吃’,接着她姐姐来给她,她就吃了……她姐姐说,宋棠很喜欢吃苹果……” 房长安又轻轻叹了口气,“明白了吗?” 两个小姑娘都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明白了……肯定是宋棠的爸爸骂她了……也许是打她了……” “有可能。” 房长安点了点头,对她们两个人的聪慧表示了认同,随即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哪怕他很早之前就对这件事情有所预警,甚至提前知道宋棠的最终结局,但他此刻仍然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难以平复心情……在刚刚走进病房只好,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的“真相”。 或者更早,在开学报道的那天,他其实就该想到这个可能的,但是当时他只是觉得不对劲,并没有观察到,或者说并没有我往这个方向去想,这也实在不在正常的人的思考范围里面。 然而结合前世记忆中的一些事情,房长安现在有超过五成的概率可以肯定心里面的猜想,极可能就是事实真相,虽然这个猜想的依据其实非常薄弱,甚至连证据都算不上:宋远看宋棠的眼神,完全不是一个父亲看女儿该有的眼神!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哪怕不是沈墨、王珂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也很难察觉到这些,因为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能意识到眼神里的什么意味……可房长安前世就是经常挽救失足少女的渣渣,他对这种眼神太了解了,毕竟只要照照镜子就能看到。 建立在这个推测之上,后市了解的许多疑团都可以去推测解释:宋棠高中在市一中读书,复读却去了县一中,而不是市里面的一中、二中,可能是想要躲什么人……宋远为什么堵在校门口骂自己的女儿,甚至往她身上泼“八十”的脏水,可能是想要把她名声弄脏,让她认命……大家都把你当成这种人了,你还反抗什么?至于八十块钱睡一觉的来历,可能最初可能是一顿饭睡一觉…… 并且房长安记得三年前暑假里面差的发生车祸,与宋远同车的那个纹身男人似乎是有过案底的,应该是个混混,而去年他来市区报道的时候,那个纹身混混也在前往市区的大巴上……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房长安在很有限的现实情况下用猜测甚至臆想去拼凑出来的,不过正因为这件事情的荒唐,结合自己的所见,他反而觉得这很可能接近事实,虽然他更希望沈墨与王珂的推测才是真相。 但不论真相怎样,房长安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哪怕是对旁边的俩未来媳妇也没法说…… 第二天上午,房长安与沈墨、王珂、程娟再次来到病房,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宋远有点恼怒的声音:“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沈墨和王珂已经把昨天的推测告诉了程娟,因此听到了宋远愤怒的说话声,三个小姑娘互相看看,显然都觉得自己猜的可能就是真相,宋棠爸爸在发脾气……都有点意外,因为印象中宋棠的爸爸脾气很好,不知道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三个小姑娘都有点迟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进去,去看房长安,房长安已经迈步走进了病房。 旁边两张病床都空着,但东西都在,看样子是去做手术或者检查了,病房里面除了宋棠之外,宋远、宋玫都在,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应该是宋棠的妈妈了。 “你们来了。” 宋棠的妈妈先看到了房长安他们四个人,却没说话,宋玫随即因为妈妈的眼神而往这边看过来,然后立即笑着招呼。 明显表情有点愤怒的宋远回头看过来,脸上的怒气勉强压了压,叹了口气,有点尴尬地道:“你们来的正好,可以劝劝棠棠,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住学校里面去……” 宋棠咬着嘴唇道:“我为什么要去住学校你不清楚吗?” 宋远脸色一僵,随即扭头居高临下盯着女儿道:“我要是清楚还问你吗?你说说,当着你们同学的面说清楚,你为什么非要去学校住?家里面不让你住怎么着?还是我跟你妈妈,跟你姐姐,都虐待你欺负你了?” 宋棠仰着脸瞪着眼前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庞,用力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要出血了,随即一言不发地扭头看向窗外。 宋远见女儿不说话,缓缓舒了口气,似乎重新调整好情绪,又转过身来对房长安和三个女孩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青春期……唉……” 程娟正要开口,房长安先笑了笑道:“我们班女生宿舍好像还真有空位,不过宋棠你在家里面住的好好的,离也不远,干嘛忽然非要搬学校里面去住啊?” 宋棠依旧看着窗外,停了几秒钟才生硬地道:“我就想搬学校里面去住,还有我姐姐也要住校……” 宋远打断道:“我说了不行!” 宋棠的妈妈劝道:“好了好了,棠棠年纪还小呢,她想去住宿舍就去住宿舍好了……你姐姐就在家里住,就不住宿了……” 前面一句是对宋远说的,后面一句是对宋棠说的。 宋玫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白,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宋棠却回过头来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妈妈,眼眶红红的,脸上都是泪,然后又用力咬着嘴唇又转过去,也没再说话。 房长安笑道:“其实住家里有住家里的好,住宿舍也有住宿舍的好……住宿舍里面离教室近,吃饭也近,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学习……而且离家也近,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回去,也方便……” 宋远皱着眉头看房长安,房长安笑容不改,笑道:“当然,我就是一个外人,顺便提点建议……到底怎么做,还是宋棠你自己决定……事情不行可以找警察协调嘛。” 宋棠身子似乎震了震,宋玫和她妈妈都转头看过来,宋远正要说话,手机先响了起来,他于是拿着手机走到病房门口接通电话,同时有护士走了过来道:“你们说话小一点声音,不要影响到其他病房的病人。” “哎,哎,不好意思。” 宋远连声抱歉,随后走出病房接电话,病房里面没有人说话,宋远也没走多远,因此能听到他的说话时,似乎是有人邀请晚上去喝酒吃饭,他应了下来,很快走回病房,见里面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正要开口,房长安又先说话了。 “宋叔叔。” 房长安满脸笑容,甚至第一次打了招呼,“您要是晚上去吃饭的话,最好别喝酒,如果喝酒的话,就别开车了,酒驾容易出事,而且最近查的严。” 宋远愣了一下,房长安继续道:“哦,忘了跟您说,您可能不记得了,或者说没认出来,我们三年前就见过面,不过那时候我还小,在黄南集镇,我初中班主任开车载着我和墨墨,您喝醉了酒开车载着一个纹身的男人,我们两辆车差点撞上,后来喊了警察来才解决……我这么说,您有印象了吗?” 宋远起初愕然,认真地打量着房长安,又看看被房长安指了一下的沈墨,随即听着房长安说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看起来您还记得。” 房长安像是没看到宋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笑了笑,“酒驾不好,害人害己,最好还是不要再犯了,不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真被警察抓到了,多不好,对吧?” 【239】携手构建和谐社会 宋远做点小生意,有点小钱,在自己接触到的生活圈子里面也有一定的人脉,他胆子不大,也不敢轻易地在外面惹事,三年前那次那样嚣张一来是喝了酒,二来那毕竟是“乡下破地方”,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 “欺软”倒也未必经常,但“怕硬”是肯定的,不管怎样,他这些年顺风顺水,没有惹到过什么麻烦,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很享受。 三年前称得上是他这几年很少有的吃亏,醉驾加敲诈两个罪名让他着实吃了翻苦头,教训不说终身难忘,至少短短三年肯定是记得的。 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两个小孩子居然都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自己身边“潜伏”了下来。 宋远并不知道房长安的情况,但对于当初自己惹到的人的背景是有模糊了解的,虽然听了房长安说当初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是他老师,可隔了三年,他又与沈墨同时出现,且看起来关系不错,因此愈发不清楚他的来历背景。 不过虽然心里面忌惮,当着这么多人被一个孩子说教,他毫无疑问脸面上很挂不住,尤其是房长安这番话似乎还有隐晦的敲打警告意味,更让他心里面一个咯噔,理智上来说,他不认为房长安知道什么,可心虚之下,怎么听都觉得房长安有那一层意思。 然而正因心虚,他更加不愿意露怯,沉着脸道:“这不用你来操心。” “确实,这个我是管不着的。” 房长安特意加重了“我”的语气,然后对宋棠道:“那我先回去看看女生宿舍到底有没有床位,你也跟姐姐商量一下,确定要不要搬了跟我说,不用客气,我是班长,这是我作为一个好班长应该做的。” 他说完之后,也不等宋棠回应,对宋玫道:“那玫姐,我们就先走了。” “哦,好的。” 宋玫愣了一下才作回应,房长安已转身对沈墨、王珂、程娟说道:“走吧。” 三个小姑娘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房长安走了,沈墨和王珂习惯性地跟着他走,程娟原地怔了一下,见沈墨王珂都跟着房长安走了,这才说道:“那叔叔阿姨我也走了,宋棠我回头再来看你啊。” 四人出了病房,三个姑娘互相看看,明显都还有点懵,随即王珂似乎要说什么,但并没有说,看了看沈墨,沈墨也看看她,再看看程娟,小声道:“宋棠的爸爸肯定骂她了,说不定还动手打人了或许还有她姐姐也挨打了” 程娟向来与宋棠走得近,与她爸妈关系也不错,沈墨这是担心程娟因为刚刚房长安的态度而对房长安不满,委婉地做出解释,也是一种隐晦的表态。 程娟皱了皱眉头道:“我怎么觉得不像呢房长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沈墨与王珂见程娟并未对房长安有不满,放下心来,都跟着看房长安,房长安叹道:“她有什么事情能告诉我不告诉你们的?你们以后有空再问她吧,不过如果她不愿意说也别逼她,先不说这个了,墨墨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干嘛?”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睛,不过虽然不解,说话的时候却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房长安道:“就跟你爸爸说你要举报,有人酒驾你们谁记得宋远的车牌号码吗?” 三个姑娘一头雾水,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王珂问道:“为什么要找沈墨的爸妈举报啊?” 房长安笑道:“他们举报比较有效果。” 沈墨鼓了鼓腮帮,程娟有点犹豫地问道:“为什么要举报啊?” “酒驾违法啊。” 房长安说的理所应当,程娟怔了一怔,又想到刚刚房长安说的话,问道:“对了,你们之前说三年前怎么回事啊?” 房长安看看沈墨,沈墨于是简单地把当初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王珂对她和房长安毫无疑问地相信的,程娟也不至于觉得沈墨与房长安撒谎,可是印象很好的同学的父亲忽然变成这种人,多少有点颠覆。 沈墨说完之后,又问房长安:“那要不我给宋棠发个短信问一下?她肯定知道车牌。” 房长安想了想道:“先别发短信,先给她打个电话,随便找个借口。” 王珂狐疑地问:“你怕手机不在宋棠手里面?” “不至于吧?” 房长安这番操作沈墨和王珂觉得疑惑,程娟更是不解了,小声说道:“宋棠爸妈对她都挺好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应该不至于连手机都给她没收掉” “我也觉得可能不大,不过小心无大错。” “好吧。” 三个女孩子商量了一下,先到了旁边一家面馆,由程娟给宋棠打了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程娟于是看一眼房长安,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房长安笑了笑表示赞同,程娟按照刚刚商量的话,说医院旁边这家面馆的面很好吃,问宋棠想不想吃,吃的话就给她送上去,宋棠表示了拒绝,程娟也就不没有多说,挂掉了电话。 然后三个女孩子一起看房长安,房长安算了下,这个速度不大可能是其他人拿着手机看到来电再给宋棠,于是对沈墨道:“那你问一下吧。” “嗯。” 沈墨是让干嘛就干嘛,十分听话,听他这样说,就给宋棠发了短信,问她宋远的车牌号码,当然,她用的称呼仍是“你爸爸”。 宋棠很快回复,三个女孩子脑袋凑一块看短信,王珂很快抬起头,对房长安道:“宋棠都没问原因,就直接把车牌发过来了。” 这会儿还没到饭点,三个女孩子都不饿,又不好在人家店里面干坐着,房长安于是要了一碗面,老板这时候把面端了上来,鸡蛋面,还挺香,他道了谢拿着筷子夹了一根吹吹,对王珂道:“这个就先不管了,墨墨你打电话吧。” “哦。” 沈墨答应了一下,拨通了老爸的电话,面馆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十分安静,手机听筒里面“嘟嘟”的声音听得很清晰,响了三四下,随即被接通了,沈诚立“喂”了一声,“墨墨?” “喂,爸爸” 沈墨也唤了声,嗓音嫩嫩软软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在回想着要说什么,“我” 沈诚立笑着问道:“怎么了?” “我要举报” 沈诚立失笑道:“举报谁?” “我举报有人酒驾” 小姑娘就算再不谙世事,这种事情不归老爸管还是清楚的,因此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同时气鼓鼓地瞪着房长安,怪他让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沈诚立倒没觉得闺女要举报别人酒驾不归自己管,只是愈发觉得好笑,问道:“举报谁酒驾?” “举报举” 沈墨被老爸一笑,更觉得心虚,话都说不清楚了,店里都是方桌,进来的时候她与王珂坐了一边,房长安与程娟坐了一边,程娟与她相对着,这时候用口型提醒道:“车牌!车牌!” “哦我有车牌号码,车牌是” 她认真想了想,却只记得开头两个数字,于是卡住在那,睁大眼睛求助地看房长安,房长安默默地吃着面,见他看过来,很无辜地睁大眼睛,然后握着筷子摊了摊手。 沈墨再去看程娟和王珂,俩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短信在沈墨手机里面,她手机与房长安、王珂都一样,不支持多任务操作,打着电话也看不到短信,想明白这一点后她只得道:“我我再看一下号码,爸爸你不要挂掉啊,我再给你打过去。” 她说完之后挂掉了电话,打开短信背车牌号码,边念边道:“你们帮我一起记啊!” 抬起头却见三人都在盯着她看,疑惑地眨眨眼睛:“你们看我干嘛呀?” 程娟笑道:“你刚刚跟你爸爸说不要挂电话,然后你就自己挂掉了。” 房长安与王珂也忍俊不禁,沈墨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有点不好意思,见房长安也跟着笑,在桌子底下去踢他,很准,一下子就踢到了,嗔道:“你还笑,都是你让我举报的” “好了好了,正事,正事。” 房长安赶紧安抚,“你把车牌号码发给你爸爸就行了,不然他听到了也可能记错,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哦。” 沈墨应了一声,正要再打电话,王珂叫道:“等等我们只知道车牌也不行啊,他之前打电话说要去吃饭,你们记得去哪吃饭吗?” 程娟道:“汇宇饭店,我听到了。” 房长安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朝沈墨示意,沈墨先把短信转发给沈诚立,然后又拨通了电话。 “爸爸,车牌我用短信发给你了,你看到了吗?” 那边沈诚立的语气有点无奈:“短信是看到了,不过这是谁的车牌,你怎么知道他会酒驾?” “我哎呀反正他肯定会酒驾,今天晚上,在汇宇饭店。” “那你也应该报警才对,跟爸爸说干嘛?” “反正我就跟你说了,你管不管吗?” “酒驾属于违法行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当然愿意承担起作为一个普通市民的监督责任。” 那边沈诚立话语中带着调侃的笑意,“不过你得跟爸爸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嗯好吧,那是我一个同学爸爸的车,她爸爸总喜欢喝酒开车,她有点担心,但是又不敢举报,就让我帮她您想想办法嘛,一定让她爸爸把这个坏习惯改掉。” “我只负责帮你举报,怎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警察的责任了。” 沈诚立笑了笑,“还有事吗?” “没啦,谢谢爸爸。” 沈墨开心地挂掉电话,然后问房长安:“接下来呢?” 房长安指了指面碗,“等我吃完。” 王珂问:“然后呢?” “回学校啊,我是班长好不好,还能一直跟着你们到处撒欢?” 校运会期间虽然不必上课,但晚自习是依旧保持的,晚自习下课之后,房长安接到了沈墨的短信,说她爸爸说的,确实查到了举报牌号的丰田车司机酒驾,已经按照相关法规处理,给她记一功,算是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了一点力量。 沈墨接受完了表彰,于是又来表彰房长安,恭喜他参与了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了一点力量,房长安道了“同喜同喜”,又表示要继续努力学习,争取能携手为构建和谐社会贡献更多的力量。 进入市一中近一年来,房长安与王珂进展很快,每半个月总能牵两回手,而且很持久,与沈墨就有点“施展不开”了,很难找机会,只偶尔在广播电台的时候,如果其他人不在,趁着王珂播音的时候,听着她娇柔甜美的嗓音作为背景音乐,你踢踢我,我踢踢你,或者偷偷拉拉小手总体进展落后。 因此她难得主动发短信,房长安也就顺便跟她多聊聊,结果表达了携手为构建和谐社会努力之后,那边就不回了,他于是又发了条短信,表示自己准备睡了,也让她早点睡。 沈墨很快回:“嗯嗯,你睡吧,我跟珂珂聊天呢。” 房长安气得想去买燕窝,撇撇嘴懒得再去搭理这俩不负责任的女人,洗洗涮涮,清清肠胃,准备睡觉,回到床上又拿起手机看看,果然又有新的短信。 “果然” 房长安见以退为进确实有效,不禁有点自得,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在沈墨面前跟王珂争宠,就算赢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过总归比输了好,稍微挣回来一点尊严 他打开短信,有点愕然地发现,不是沈墨的短信,而是宋棠。 【240】这世上事总该有办法的才对 “老宋,哎,哎……听我的,还是叫个代驾吧。” “不用不用……麻烦!” “别被查了,不值当的……花不了几个钱……” “不是钱的事,麻烦……行了行了,哥几个,走了走了。” “哎哎,这几年查的紧跟你说……你别又被逮着了……” “没事,这方面我有经验!” 夜风吹拂过来,宋远带着几分酒劲满不在乎与几个朋友打了招呼,还又拍了拍胸口,“放心啊,改天再喝,我请哥几个去吃海鲜……” 他打了招呼钻进车内,见车道上好些车辆都在等红绿灯,没有单独的右转道,被直行车给占住了,而他回家直行右转都可,因此也不上车道,在饭店门前启动了车子,就沿这边非机动车道驶了过去,准备右转再进机动车道。 “停车!” 刚开了不到十米,黑暗中就有俩警察出现了,打着手势示意他停车,另外还有警察组织着另外的机动车道车辆进行检查…… “不是……警察同志,我……” “驾驶证!” “不是,我认识……” “驾!驶!证!” …… 一直到交警大队,宋远脑子还是懵的,我咋又被抓了呢? “三令五申,不许酒驾,不许酒驾!这是违法,犯法的是法律懂不懂?” “你还是有前科的,这驾驶证刚考回来没两年吧?啊?咋就不长记性呢?你还在非机动车道上开……” “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故,你担得起责任吗?” …… 交警同志在进行批评教育,宋远有点混沌的脑子终于在说教中慢慢地清醒了一些,首先想到的却不是驾照又没了,而是今天上午那个小子说的话: “酒驾不好,害人害己,最好还是不要再犯了,不然真被警察抓到,多不好,对吧?” “酒驾不好……不要再犯了,不然真被警察抓到……” 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面回响,想到今晚被抓酒驾的事情,再回忆起三年前的冲突以及隐约了解到的对方的背景,宋远忽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巨大的恐惧。 这种恐惧其实早在七年前他就感到过,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觉都睡不安稳,生怕一觉睡醒就被警察拷走了,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随即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害怕警察,但只要躲着警察,警察不知道,那么自己在他们面前也可以理直气壮,自己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而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事情传出去……他这几年做得很好,但这几天终究有了新的变故…… 他在妻子、女儿的面前表现的十分强势,但他内心很清楚,自己也害怕,怕她们不怕自己了,怕她们不再有各种顾忌了……然而他可以用各种方式、利用她们的弱点,那是因为他了解她们,他是这个家庭的支柱、经济来源,没有他她们都要喝西北风去…… 而外人是不怕他的…… 今天中午那个房长安的话就让他感到心惊,如今越想就越怕……哪怕是醉驾也最多拘役,但如果对方的真正意思不在这里,那才是最让他害怕的……这是一个警告还是开始? 宋棠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宋玫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来到床前小声问道:“要喝水吗?” 宋棠摇摇头,宋玫又问:“去厕所?” 宋棠又摇摇头,她伤的是脖子和手腕,没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但她这些天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比旁边病床上那个动手术开了刀的阿姨动的都少,宋玫因此几乎事事都会询问。 宋玫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感到她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心里面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收回手掌,顺势握住了妹妹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道:“困的话就睡吧,我今晚还在这里,不回家去。” 宋棠点了下头,转头望着姐姐,眼泪又流了出来,宋玫也不说话,默默地给妹妹抹掉眼泪,然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脸,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望着她努力露出笑容,轻声道:“乖,没事了……等过几天出院,你就住学校里面去……没事,我会跟爸妈说的……” 宋棠咬着嘴唇道:“你也住学校。” 宋玫笑了笑,没有接话,宋棠眼泪又流了出来,却没等姐姐来擦,自己抹掉眼泪,坐了起来小声道:“姐姐,我们报警吧。” 宋玫并无吃惊之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比眼泪更让人难受,她笑着抚了抚妹妹的头发,声音很轻地说道:“等你毕业就好了。” 宋棠眼泪几乎又要落下来,咬着牙忍住了,宋玫正要再说话,衣服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边接通边走出了病房,宋棠听见是妈妈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事情,很着急的样子。 宋玫很快回来了,对宋棠说道:“他酒驾被抓了,要交罚金……我跟妈一块去看看。” 宋棠咬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并没有说,最终轻轻“嗯”了一声,宋玫朝妹妹露出一个显得有些轻松的笑容,轻声道:“没事,酒驾至少要拘留一个星期……我晚一点再过来看你。” 宋棠“嗯”了一声,随即又道:“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情,你在家里睡吧。” 宋玫笑了笑道:“没事。” 宋棠目送着姐姐走出病房,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望着外面夜色之中的城市发呆,过了会儿,她往窗边靠了靠,像是要从楼上看到楼下,或许能看到走出去的姐姐,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因为方向不对。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又发了会呆,然后拿起手机看一看时间,轻轻按动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你怎么知道的?” 房长安看着这条短信内容想了想,给回复道:“你想太多了。我猜得出来你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情,但你连墨墨她们都不肯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你想住宿,那我就帮你问问罢了。” “他酒驾被抓了。” “谁?你爸吗?那是好事啊,三年前他酒驾差点把我和墨墨给装了,墨墨的婶婶当时还怀着孕呢。酒驾害人害己,早点绳之以法,早点改邪归正,还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即便不能,也能大大避免出事故的可能,如果真出了事故大概率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可能会导致无辜者受害。” 以洁净白色为主色调的病房里面,刚刚过完十五周岁生日不就的少女面朝着窗户坐在病床上,窗外是灯光不息的繁华城市,城市上方是浩瀚无垠的夜空,星光很暗,神秘、幽远、广袤,将她纤弱的身影衬托得格外渺小。 她静静地将短信内容反复看了好一遍,最终简单地回了几个字:“为什么要帮我?” “你也帮过很多人啊,比如帮我收过钱、收过假条、拿过衣服、喊过加油、买过饮料(我出的钱)、打扫过卫生、擦过黑板、收过垃圾……而且其实三年前我们两个也见过,初一暑假我跟我妈、弟弟、妹妹来市里面坐火车,你也在公交车里面,给人让过座位,站了一路,最后在戏马台下车……当然你可能不记得,我是想说三年了我还记得你,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公交车上给人让座的人,别笑话我没见识,我农村来的。” “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不是好人,怕沈墨被我骗了,放心好了,墨墨看人比你准多了,我是一个好人,这从我隔了三年还记得你的善良就能看得出来,所谓英雄惜英雄是也。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回头搬宿舍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可以义务帮你搬东西,当然能有一瓶饮料就更好了(你出钱)。” 因为短信字数限制,这些内容分成了好几条短信发过来,宋棠一一仔细看罢,然后很努力地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初一暑假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房长安,给人让座倒是经常的事情…… 她把几条短信又看了好几遍,随即又一条短信过来:“我明天还有事,先睡了,趁着你爸被拘留,赶紧养好伤出院,想住宿就搬过来吧。” 宋棠定定地看着短信上的内容,屏幕熄灭了就按亮,好几次之后才又回复:“谢谢你。” “已睡,勿回。” 宋棠看着屏幕上发来的四个字,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那张恬静纯美的脸蛋上像是又恢复了以往美好的阳光的气息,但那笑容只是一瞬,还未绽开便即消失了,这却并非有意,她其实很希望自己可以经常多笑一笑,这样能让姐姐不再这么担心自己。 她依旧坐在病床上朝着无垠的黑暗夜空,思绪慢慢飘散开,她以往其实与姐姐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当然关系并不差,只不过并没有姐妹之间很亲昵的感觉,当然姐妹俩也并非一直都是如此,她所感觉到的“并没有姐妹之间很亲昵的感觉”,其实就是姐妹俩很久很久以前的感觉。 妈妈生了两个女儿,因此年轻时候就常被爷爷奶奶埋怨,在爸爸面前也一直受气,后来患了慢性病,不再出去工作,家里全赖爸爸一人养活,对爸爸就更加顺从了……印象中小时候爸爸一直都不怎么搭理自己和姐姐,那时候自己跟姐姐、跟妈妈都很亲,对自己都很好…… 后来,似乎是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又似乎是初中,总之爸爸慢慢地对姐姐好了起来,对自己依旧不怎么搭理……再后来,姐姐反而不爱搭理爸爸,甚至是一种躲着的感觉……她一直无法理解,爸爸对姐姐很好,自己很羡慕,姐姐为什么反而很不开心的样子……她暗暗地有点羡慕姐姐,好在没过几年,爸爸对她也慢慢好了起来,有时候比对姐姐还要好,她很高兴,但姐姐似乎并不高兴,反而甚至有点嫉妒的样子,总喜欢在爸爸跟自己亲近的时候来打断……她并不怪姐姐,还安慰过姐姐,但姐姐当时的反应很奇怪…… 思绪飘飘荡荡,宋棠随即又记起来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姐姐有一次跟爸爸吵架,她后来偷偷的劝姐姐,让她不要跟爸爸吵,要体谅爸爸……她记得那时候姐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最后姐姐抬起头时,脸上是很温柔的笑容,笑着对自己说:“好,我听棠棠的……”自己为此开心了好久,觉得帮助姐姐和爸爸解决了矛盾…… 那些场景和画面在脑海里面反复飘忽的闪过,宋棠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泪水,她用力抹掉眼泪,泪水却越来越多……随之在脑海中出现的是前些天生日那晚一家人在那家很贵的餐厅里面吃了饭,自己很开心,爸爸、妈妈、姐姐也很开心……然后晚上的时候,她在床上想着周末之后的运动会,有点担心能不能发挥好,有点纠结该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他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挣扎哭喊的时候,她听见妈妈的声音,以为得救了,但并没有,她语气无奈而叹息,但说的是:“棠棠,你反正以后总要……就……” 身体似乎又感受到了那一刻的彻骨冰凉,脖子上的伤口也似乎在跟着隐隐作痛……她咬了他一口,抓起一支钢笔拼尽力气划开了自己的脖子……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她知道自己当时很痛很痛…… 但那巨大的疼痛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并没有发挥出阻挡和拯救的效果……最后是姐姐把他喊了出去……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姐姐是怎么救自己的,只知道躲在床角哭,浑身是血,一直发抖……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房间一直没有开灯,很黑很黑,姐姐过来抱住了她,带着哭腔安慰她…… 然后救护车把她送进了医院……姐姐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周的校运会很快结束,宋棠在校运会结束前搬进了宿舍,脖子上和手腕上都绑着绷带,她在同学中人缘极好,同学们纷纷关切询问,她在回答“镜子碎掉了”的答案时,很努力想要露出笑容……像姐姐那样的温柔的美好的笑容……但终于没能成功。 这是正常的,因为她在那之前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跟老师教的、课本上写的也不一样,人的意愿、意志很强大,也很无力,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主观想法而改变的…… 比如自己其实很希望那天晚上抓到的是一把刀,可以割开喉咙死掉的那种,但并没有;比如自己其实希望自己是姐姐,可以保护妹妹的那种姐姐,但也不是;比如她希望姐姐口中的自己的毕业的那天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到来,但也不能。 可这世上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才对……总该有办法的才对……总该有办法的才对啊…… 【241】善恶终有报 校运会之后不久就是期中考试,原本成绩一直呈现上升趋势的宋棠意料之中的成绩直线下跌,从上学期末的班级第十直接跌到了三十名开外。 但整体情况仍是好转的。 趁着宋远被拘留的几天时间,宋棠出院之后,姐妹两人都搬到了学校里面去住,周末的时候宋玫会来找妹妹说说话、吃顿饭,学校里面周末并不关门,因此姐妹两人倒不至于周末的时候没有地方去。 宋母也来过两次,一次是宋棠搬宿舍的时候,一次是宋远拘留结束前,似乎是来给女儿送生活费的,大抵在防备什么。 她身上有病,并无工作,因此手头能拿出的钱大概也不会很多,房长安与宋棠、王珂一块在食堂吃过几次饭,能明显感到她花钱很节制,似乎已经在为长远做打算了。 但她之后的高中生活还有两年,只靠宋母给的一些钱显然是不足以完成学业的。 五一假期结束之后的周末,周末只休一天,房长安与王珂并未回家,正在为一个月后高考而准备的宋玫抽了时间来陪妹妹,周日中午一块到食堂吃饭,房长安打了球回来,也跟着一块。 姐妹两人同用一个盘子,打了三个菜,三个馒头,打菜的时候房长安特意瞅了瞅王珂,小姑娘也瞅瞅他,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为姐妹俩而感到心酸,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这样,会让她们觉得难过。 房长安见她不开窍,只得直说了,道:“要不我们俩一起打菜吧,没必要用两个。” 王珂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房长安只好自己打了两个菜,又拿了两个馒头,跟王珂一块坐在姐妹两人对面,听着王珂跟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过了会儿,忽然问道:“玫姐,你跟宋棠手上还有多少钱?” 宋玫与宋棠都怔了一下,宋玫理了下额前垂下的头发,想了想道:“我跟棠棠原本都有一些钱,前段时间我妈又给了我们每人一千多,现在一共……差不多有三千出头,怎么了?” 房长安笑道:“我一直在跟着墨墨的叔叔买股票,最近势头很好,你们如果放心的话,可以留一些钱在身上,然后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帮你们买股票,等你们要用钱的时候跟我说,我再给你们,说不定能赚一点。” 宋玫和宋棠都有点意外,互相看看,王珂怕她们俩不相信,解释道:“他从初一就开始买股票了,赚了好多钱。” 房长安笑道:“主要是最近股市势头很好,应该不会亏的。” 宋玫点点头道:“好,回头我把钱给你。” 宋棠也抬起头,那双纯净如水般的眸子望着房长安,迟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 房长安笑道:“别客气,如果赚钱了的话,回头请我吃饭。” 宋玫笑道:“好。” 房长安又道:“高考之后,玫姐有什么打算吗?” 宋棠和王珂闻言都看向宋玫,宋玫迟疑了两秒钟,笑道:“我想趁着暑假出去打工。” 宋棠道:“我也去。” “你年龄不够,人家不要的,国家规定至少要满十六周岁才行。” 虽然是反驳的话,宋玫说出来也是温温柔柔的语气,望着妹妹笑道:“等明年就可以了。” 宋棠想了一下,道:“总有公司或者工厂会招的。” 房长安笑道:“如果宋棠你准备去打工的话,其实我有个地方可以推荐,而且很大概率会招你。” 宋棠转过头望着他,房长安笑道:“沈墨爸妈的公司都在省外,可以用实习生的名义,并不是雇佣,算体验生活,当然,最好拉着沈墨一起。” 宋棠犹豫道:“这样不大好吧?” “沈墨爸妈主要是做房产生意,房产销售永远都是在招人的,而且门槛比较低,当然如果你不能帮忙把房子卖出去,底薪非常低,而你只要卖出去一套房子,都会帮沈墨爸妈赚回来几十倍于你工资的收益……坦白说,你就算年龄够了,去别的地方打工,能做的工作也十分有限。” 宋棠还是有点迟疑,王珂却有点期待地道:“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去哎,我还没赚过钱呢。” 房长安笑道:“那就一块去呗。” 王珂立即听出了他的潜台词,眨着眼睛问:“你也要去吗?” “去看看呗,就当是旅游了,而且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宋棠转头看姐姐,宋玫想了想道:“我觉得可以,反正你们几个人一起,在外面也有一个照应。” 顿了一顿道:“我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工作。” 房长安眉头微微一皱,有点疑心宋玫是准备要辍学了,但并没有说什么,笑道:“玫姐你没有年龄限制,而且很多人高考完了之后都会去打工体验生活,很多招暑期工的。” 宋玫笑着点了下头,又道:“谢谢你啊。” “你别这么客气,我跟宋棠是同学,而且马上要分班了,明年估计就不一个班了,得多珍惜不多的同学时光不是?” 吃完饭后各回宿舍,宋玫也跟着妹妹一块回去,房长安睡了午觉,准备去沈墨家里面还书,给王珂发了个短信,随即在女生宿舍等到了她,一同到沈墨家里面去。 舒眉正与宋棠在楼下打羽毛球,王珂干脆也不上楼,就在楼下跟着一块打,自己上去还了书,又找了一本《谈艺录》慢慢看。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听到外面有说话声,王珂、沈墨与舒眉都回来了,俩小姑娘很快到了书房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沈国庆——那只狸花混血,喵喵地跟着沈墨脚后跟叫,然后被王珂一把抱了起来,看起来又胖了,趴在王珂胸前仰着身,很萌地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它好像又胖了哎。” 王珂抱着猫颠了颠,有点不大确定的说道,不知道它确实重了还是自己好些天没见过产生的错觉。 “我也觉得又重了。” 沈墨点点头,在沈国庆脑袋上拍了一下,关上书房门,小声问房长安:“长安哥哥,你们真的要去打工啊?” “我们倒是无所谓,但宋棠如果不打工的话,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哪里来?” 沈墨鼓着腮帮点了点头,然后看看王珂,王珂又看看她,最后还是王珂问道:“长安哥哥,宋棠到底怎么了啊?”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很明显,宋棠和宋玫姐妹俩跟宋远闹翻了,所以他们必须做好接下来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准备。” 这件事情房长安实在不好说出口,不仅要为宋棠考虑,还要替沈墨与王珂考虑,这种事情是会直接冲击到她们两人道德底线的,对于她们这个年龄来说,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心理阴影……而宋棠作为当事人,收到的冲击与伤害可想而知。 至于宋玫,在慢慢推测出一些相对整体的轮廓之后,则更让他感到可怜可敬。 房长安虽然说了好几次并不知道宋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的做法显然是有一定猜测的,因此俩小姑娘对他的隐瞒都有点不满,互相看一眼,用眼神达成了共识,既然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逼问了。 “你也要去打工吗?” “不然就你们三个人我也不放心啊,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我作为出主意的人,不得担责任吗?” “哼哼。” 俩小姑娘各自哼了一声,沈墨又笑了起来,有点兴奋地道:“我还没打过工呢,那我们去哪啊?” “看你爸妈都在哪里有公司呗,然后我们再选地方,就当去是旅行,想去哪就去哪。” “嗯……那我等下去问问。” 沈墨甜甜地笑了笑,看看王珂,随即又道:“那要不要跟程娟说一声啊?” “随便你们,问问也行。” “那我给她打电话。” 她就在书房里面拨通了程娟的电话,程娟听说了她们居然要出去打暑假工,明显很惊愕,不过听沈墨说了情况,也有点兴奋起来,道:“那我也去……不过你得先跟你爸妈说好啊,不然到时候不要我们怎么办?” “嗯嗯,我等下就问他们。” 她挂掉电话,也不理房长安了,拉着王珂的手就又出了书房,到客厅里面去跟妈妈商量打暑假工的事情。 “打工?去哪?” 舒眉刚给俩猫铲了屎,正抱着沈爱国看着电视训斥它跟沈墨小时候一样不省心,听到这个不省心的闺女又开始不省心了,心里面暗暗叹气,但并未直接拒绝,先做出了反问了解情况。 沈墨也在妈妈旁边坐下来,挠挠沈爱国的爪子,然后抬起头冲妈妈露出比沈爱国还萌的笑脸:“去你们公司啊,我年龄不够,别的公司也不原意要我嘛。” 舒眉失笑道:“你会做什么?端茶倒水?” “才不呢,我要做正式的工作,能挣大钱的那种,你别想又五块十块的骗我,我要跟其他人同样的待遇……” 小姑娘先鼓着腮帮控诉了一番以往被妈妈压榨的血泪史,随即才有点得意地道:“我们去做销售,卖房子的,我知道有提成……如果我卖不出去,底薪可以不要,但是提成你们不许克扣。” 舒眉看了眼王珂,笑着说道:“行,不克扣,我保证。” “那您同意啦?”沈墨睁大眼睛,十分欢喜。 舒眉笑着点头道:“我同意了,不过你爸爸还不知道,等他回来你自己跟他说。”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他刚刚打电话说会回来吃晚饭。” “嗯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又问:“那都有那些城市可以选啊?有房子可以卖的。” “你先跟你爸爸说,他同意之后你们再选地方……你们几个人去?” “我,珂珂,宋棠,程娟,还有房长安,五个……宋棠的姐姐不知道会不会去,反正至少五个。” 舒眉笑着点点头。 房长安与王珂总不好留下等着吃晚饭,因此他借了《谈艺录》上册,又找到了一本《地震工程学》的书,也一块拿了出去,特意将后一本书放在外面,到客厅与舒眉道别的时候,她果然有些奇怪,问道:“怎么想起来看地震方面的书了?” “刚好看到了。” 房长安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道,“上个月东海那边不是连续地震嘛,我刚好在新闻上看到了,无聊就去查了一下,才发现我们国家地震居然这么多,光今年都发生好几次了,有海里面的,也有地上的,前几天青海、西藏那边还发生了地震……我就有点好奇,如果真发生了该怎么办,有没有预案,或者说房子能承受多大的地震……刚好看到这本书,就看看。” 大半年来,房长安大多两周来一次,已经借过不少书,文学、计算机、金融、历史等各个类别都有,因此听他这么说,舒眉也不以为意,笑道:“没办法,我们国家太大了……趁着求知欲旺盛,多了解一下也好。” 房长安与王珂道别回去,沈墨逗了会猫,写了半个小时作业,然后弹两首钢琴曲,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沈诚立才回来,沈墨听到声音立即从琴房跑了出来,“爸爸,爸爸,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然后又把要打暑假工的事情讲了一遍,不忘补充道:“妈妈已经同意了哦。” 沈诚立看了眼媳妇,笑道:“你们两个人都已经决定了,我一票反对也没用,那行,爸爸也同意了。” 沈墨开心的不行,跑回房间拿手机群发短信,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似乎又聊上了,好一会儿没出来,沈诚立洗了把脸回来,见媳妇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在旁边坐下来,叹道:“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了。” 舒眉笑道:“我考虑过了,挺好的,一来让她体验一下生活,二来也算是帮一帮宋棠,三来么……” 她顿了一顿,悄悄卧室那边没动静,才小声道:“他们把打工当旅行了,正准备挑选城市呢,既然是到外面打工,总要有住的地方吧?” 沈诚立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马上高二了。” 舒眉叹了口气,“墨墨还是不同意出国留学,我觉得或许有房长安的缘故,三年前她不愿意转学,就有房长安的缘故,现在可不是转学,没办法拖半年的,要早一点做准备才行……” “这跟打工有什么关系?” “他们要找地方住啊。” 舒眉靠在沙发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给他们找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让他们住一块,房长安现在不跟他们同班,墨墨跟王珂关系很好,多半也没有多想过,同一个屋檐下住两个月,总不可能还发现不了房长安喜欢的是王珂吧?” 沈诚立接口道:“然后她大概会伤心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可以做一定的引导,让她答应出国留学?断了念想,又在伤心,说不定比我们更迫切想要出国留学也说不定……” 舒眉横了他一眼:“你这语气好像不大乐意?” “我就是心疼。” 沈诚立也跟着叹了口气,“算了,早晚的事情……宋棠怎么了?” “不大清楚。” 舒眉摇了摇头,“听墨墨说,宋棠和她姐姐,姐妹俩跟她们爸爸闹翻了,都住在寝室里面,准备打工挣钱,自力更生。” 沈诚立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宋棠什么时候搬到宿舍的?” “好像出院之后就搬宿舍去了……墨墨当时不是说了吗?” 舒眉有些奇怪丈夫的反应,“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记不大清楚具体时间了,就是墨墨忽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举报有人酒驾,这事你还记得吧?” 舒眉点点头,然后又想了想,说道:“好像就是宋棠住院期间的事情。” “好像是。” 沈诚立揉了揉太阳穴,“上周……或者上上周,孔彦齐,就交警大队的那个……又说起来这件事情,我才知道墨墨举报的那个人叫宋远。” “姓宋?” 舒眉并不认识宋远,但这个话题是从宋棠身上延伸过来的,因此对这个姓氏很敏感。 沈诚立点点头,又道:“而且这个宋远,就是三年前暑假,墨墨、飞飞和房长安差点车祸那次,醉驾开车的那个人……” “让我想想。” 舒眉沉吟了几秒钟,“如果这次酒驾按拘留的话,宋棠搬宿舍应该在你说的那个宋远拘留期间……那个宋远多大年纪?” “嗯……三年前好像说是四十岁左右……” “该不会就是宋棠的爸爸吧?” “说不好。” 沈诚立摇摇头,又道:“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房长安搀和在里面,我记得当时他跟墨墨、王珂一块去过医院……” 舒眉想了想道:“算了,不管这些,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话,等会儿问墨墨好了。” “问我什么呀?” 沈墨跟曹操似的从卧室那边走过来,沈诚立冲她招了招手,沈墨小跑几步过来,把两只猫赶走,自己坐在爸妈中间,“怎么啦?” “我跟你妈妈正在说呢,宋棠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好像跟家里断绝往来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 沈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爸妈说了一遍,然后又撅着嘴不满地咕哝道:“我感觉房长安好像知道,或者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我跟珂珂怎么问他他都不说……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没有,就是奇怪。” 舒眉笑了笑,又问:“你说宋棠伤口在什么地方?” “脖子上一道,左手腕上一道……拆线之后还有疤呢。” 直到宋棠身上的绷带拆掉,沈墨才从她身上的伤口隐约猜到那伤口原来有多恐怖,因此说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心有余悸,同时又很心疼宋棠,不知道她当时该有多疼,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要从天黑哭到天黑。 她抿了抿唇,又道:“医生说能不能恢复要看个人体质,不过现在淡好多了,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看不出来了。” “伤口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啊。” 沈墨用手在自己雪白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拿手比划,“你们问这个干嘛呀?” “问问呗。” 舒眉抚了抚女儿的脑袋,“之前不是说宋棠是试图自杀在住院的么,现在精神状态好了吗?” “嗯嗯。” 沈墨点点头,不由地露出笑容,她原本还很担心宋棠又想不开呢,好在一直都没有这种倾向,“很好很好,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打工嘛。” “她出院之后你们有发现她有什么要伤害自己的举动或者倾向吗?” 沈墨认真地回想了两秒钟,摇了摇头。 沈诚立又问:“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举报同学爸爸酒驾……是宋棠的爸爸?” 沈墨鼓着腮帮犹豫了一下,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最终还是在爸妈目光注视下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 “是宋棠让你举报的?” 沈墨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房长安。” 沈墨这次犹豫了两下,然后还是点点头。 舒眉与沈诚立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沈墨左看看右看看,见爸妈都不说话,表情有点古怪的样子,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问道:“怎么了啊?” 沈诚立拍拍她脑袋,笑道:“没事,就随便问问……你们商量好了吗?要去哪里打工?” 沈墨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撅着嘴道:“你们都没告诉我能选哪里,我怎么知道去哪嘛。” “行吧,我去给你问问。”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从爸妈那里拿到了想要的资料的沈墨发短信把宋棠和程娟都叫上,五人一块溜达着来到操场,她把爸妈给列出的城市名单一一报上,然后在操场角落聚成一圈,让大家举手表决。 四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王珂先小心翼翼地举起了小手,“我……想去杭州。” 沈墨跟她对视一眼,立即想起了三年前房长安送自己的那本《王维诗集》,里面有一张书签,上面就是西湖……然后俩人同时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举起两只手:“我弃权。” 程娟道:“我反正去哪都一样,我也投杭州一票好了,可以去看看西湖,还有雷峰塔……” 宋棠道:“我没意见。” 沈墨看房长安,王珂也看房长安,宋棠和程娟于是跟着看房长安,房长安肃容道:“那就确定了,去西湖……啊呸,杭州?” “嗯!” “嗯嗯!” “嗯嗯嗯!” 商定好了这件事情之后,四个女孩子都觉得心情振奋,迫不及待的期盼着暑假的到来,于是觉得高一剩下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好在再缓慢也终有慢慢过去的时候。 不知道是房长安的警告有了效果,还是在派出所被教育的时候深受正义之气所洗礼,总之在暑假结束之前,他只在高考结束之后来学校找了宋棠一次,大概是宋玫高考结束把要准备出去打工的事情告诉了宋母,宋远得知了消息,所以来劝宋棠暑假回家。 大庭广众之下,房长安相信宋远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有前世的“前车之鉴”,顶着父亲的身份,宋远能对宋棠造成伤害的手段太多了,毕竟一个人连脸皮和良心都丢掉了,那么能伤害他的手段就太少了。 所以当宋棠最终走出教室的时候,房长安也跟了出去,宋远看了他一眼,宋棠也跟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房长安笑道:“宋棠我找你有点事情,你们先说,我等等没事的。” 宋远最终没有说什么,宋棠也沉默地跟着他到了楼梯旁的走廊“大厅”,宋远诚挚地向女儿道了歉,但有房长安在,自然不会说太多,只是重复着说“喝多了酒”,宋棠全程一语不发,只是咬住嘴唇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血脉至亲的男人。 “跟爸爸回家去吧!” 宋远说了半天,见女儿始终不假以辞色,放弃了更多的感情渲染,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但宋棠并未回答,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说完了吗?那我回教室写作业去了。” 宋远脸上似乎有怒气一闪而过,但随即又变成了懊恼与伤心的表情,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没有说,掏出钱包来,似乎准备给女儿生活费。 宋棠转身走向了教室。 宋远脸上怒气再难以掩饰,抬脚追上去,一只手拿着钱包,另一只手伸过去,似乎想要抓住宋棠。 那是初夏的傍晚,太阳西垂,斜阳自窗户照入走廊,父女俩原本身处教学楼前梁柱的阴影之中,宋棠转身走出阴影,来到阳光照耀的区域,灿烂斜阳照耀着她面无表情的侧颜,像是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纯美圣洁不可方物。 房长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了前世在县一中唯一一次与她参见而过的场景,恍然之间,这一世的宋棠与前世的“八十”似乎重叠在了一起,同样的纯美惊艳,同样的面无表情。 他迎着那片光明与阴影分界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宋远靠近之前站在了她身旁,轻轻架开了阴影中伸出的那只手。 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靠近的宋棠转过身,看到父亲愤怒的脸庞,但那愤怒很快慢慢地敛去了,他用手指点了点房长安,然后转身走向楼梯,就此下楼消失不见。 这是房长安与宋远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他知道的宋棠与宋远最后一次见面。 两天之后,他在早自习下课后接到了沈诚立的电话,接通之前心思电转,各种忐忑揣测,结果接通之后,沈诚立告知他的却是宋远车祸的消息。 【242】济困扶危哪家强长安哥哥来帮忙 因为房长安的介入,宋玫宋棠姐妹俩的命运轨迹已经发生了转向,但宋远并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房长安为此一度觉得意难平,有过利用宋远酗酒的恶习去隐晦推动一些事情的念头,不过只是一闪便作罢了,一则为此冒险并不知道,寻求法律制裁才是正途,二则很可能会殃及无辜,得不偿失。 然而即便想要寻求法律制裁,也有投鼠忌器之虑,这算是他重生之后少有的想做却束手无策的事情。 结果没有想到宋远刚刚酒驾被处罚,被拘留、教育,才过了两个月,驾照都还被扣着没发还呢,居然无证驾驶,而且醉驾,真正应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话。 宋远来学校那天是6月11号,而据沈诚立描述的信息,宋远是在13号的晚上从县城返回市区的路上发生的车祸:两车正面相撞,两名当事人全部当场失去行动能力。2007614 因为事故发生在晚上,又是在乡村之间比较偏僻的地方,事故发生之后,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多钟才有人经过,发现事故,并且及时的报警处理。 不过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两名当事人如何渡过了可能是人生中最漫长的六个小时无人知晓,宋远在昏迷之中被送进了急救室,至今仍在抢救,另一位当事人则已经宣布了死亡。 已亡这位车主的身份则让房长安一度怀疑冥冥之中真有主宰者在推动这件事情,因为对方身上携带了证件,家属很快赶到,接着警方也到了,证实此人在前日晚上违背妇女意愿,并在昨日傍晚仓皇出逃。 从这个角度来说,宋远似乎以生命为代价打出了一道正道之光,为惩恶扬善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当然,这毕竟是一场致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宋远作为主要责任方,肯定是要追究后续责任的,只是他如今正在急救室中进行抢救,追责还要等抢救结果出来。 宋远的手机在事故中粉碎,手机卡幸存,不过上面并未存有联系人,好在交警队有人还记得宋远,随后由沈诚立的一个熟人联系到了他,他又绕过了沈墨联系到了房长安。 房长安听沈诚立讲完事情经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有点玄幻,宋远不仅自己车祸,居然还“手刃”了一个同类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并未有多少犹豫,选择拨通了宋玫的电话,她最近这几天借住在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家中,接到电话之后,听房长安说了经过,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哪家医院?” 房长安告知了医院信息,然后挂掉了电话。 宋棠这一天并未请假,照常上课、写作业,只不过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课间还回复了好几条短信。 晚自习可见,房长安叫了宋棠和程娟一同到操场散步,程娟、沈墨、王珂都在说暑假打工的事情,随着暑假临近,对“自力更生”“自由自在”的暑假工生活都有点迫不及待,宋棠话不多,期间又回复了两条短信。 回到教室之后,房长安收到了一条她的短信:“下半身不遂。” 房长安转头看看她,容颜纯美的少女在默默地写数学作业。 他打字回:“知道了。” 宋棠看了短信,未在回复。 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没有之一。它的美丽优雅、博大精深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下半身不遂”这个“遂”字就很有讲究,它有三个意思,在这里面毫无疑问取“顺心、称意”,大概可以理解为“下半身不听话了”。 对于正常人来讲,这种遭遇无疑是一件很值得同情的事情,而宋远落得这个结果,房长安只觉得期待。 “下半身不遂”并不是对宋远的惩罚,或者说并不是全部,这只是一个开始。 房长安对宋棠家庭了解不算很多,但通过几次接触,已经能够模糊地勾勒出一个轮廓,宋远是这个家的支柱,也是全部的经济来源,宋母没能生出男孩,又有慢性病,身体不好,好些年没有工作,因此在宋远面前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有点卑微,逆来顺受。 然而这件事情之后,宋远失去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夫妻两人之间的依存关系将发生根本上的翻转,可以想象的是,由于惯性,短期内两人大概还会维系一段时间原本的相处模式,而长此以往,不知道多久,但早晚会,这对并看不出多少感情的夫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会随着依存关系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期间大概率是不会平和过度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是这样情况的两人? 房长安对这个过程与结果都很期待,可惜的是没有办法亲眼看到。 这固然大快人心,不过接下来显然也有后患,那就是这个家庭将会失去所有经济来源:宋远或许有一定继续,但他这次事故判定为主责,又是无证醉驾,保险肯定不会赔付。 赔偿加医药费可能会家底掏空,而之后一家人除了生活成本之外,还有夫妻俩的后续医药费,以及姐妹两人的读书费用。 这都是摆在眼前的非常现实而又务实的问题。 宋棠虽然一直没有走出过校门,但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17号周日傍晚房长安从家里回来,向她说了股票那边的情况。 上个月房长安说了可以帮她们俩买股票之后,当天晚上宋棠就交给了房长安三千块钱,这应该是姐妹俩能拿出的所有钱,房长安一度担心她俩会饿肚子,不过并未说什么,她们能拿出来,肯定是衡量过的。 他在第二天给沈诚言打了电话,因为股票一直都是沈诚言在操作的,多买了三千块钱的茅台股票,当时价格是每股九十六块,而到了上周五,收盘价格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五。 也就是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姐妹俩的那三千块已经变成了三千九。 巨大的增幅令宋棠惊得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他:“买股票一直都这么赚钱吗?” “事实上大多数人买股票都是亏的,不然你以为赚的钱从哪里来的?” 房长安怕她走上“歧途”,赶紧给她断了这个想法,“我怕也不大懂这个,都是沈墨的叔叔在弄,他玩股票已经好多年了,懂一点,而且还有沈墨的爸爸帮忙掌舵,加上今年形势比较好,所以才能赚这么多。” 宋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房长安又问:“你们还有钱吗?要不要给你们取出来一点?” 宋棠摇了摇头,纯净如水的眸子望着他,似乎想要问什么,房长安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才趴在桌子上小声地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有多少钱啊?” “你是指股票吗?” 宋棠用力点点头。 房长安露出一个灿烂笑脸:“不告诉你。” 两人同桌已近一年,但其实关系并没有多么亲近,因此这次的事情才有了更深一层的交集,这种玩笑还是首次,宋棠因此怔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也就不问了。 “没有幽默感。” 房长安撇了撇嘴,继续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六位数总有的别瞪这么大的眼睛,我把我家几套房子全部都抵押了借的钱,然后投进了股票里面,所以这其实不是我的钱,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就这些家底了。” 他说完之后,又跟着在心里面默默的吐槽:“虽然我爸大半辈子都在喝酒打牌混日子,但严格说起来,我也是爸妈辛苦努力的成果,所以这番话完全没有问题” 宋棠点了点头,但看起来仍然有点受到冲击的样子,房长安又笑了笑道:“一般人我真不告诉她这种事情的,我们俩认识时间不长,你有程娟,我有沈墨、王珂,但这一年来,咱俩也算朋友了,如果真有不方便的时候,不要不好意思,尽管开口,六位数以下我给你免息,当然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多请我吃几次饭。” 他说到后面,仍是玩笑的语气,宋棠抿住嘴唇,表情严肃而认真地缓缓点了下头,随即又露出了一个两个月前那样常有的纯净美好的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有事没事在沈墨和王珂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宋棠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蹙,望着他小声问:“两个都要说吗?” “我开个玩笑。” 房长安笑了笑,“你还是别说了,不然她俩以为你暗恋我那就麻烦了。” 宋棠没想到他开这种玩笑,脸蛋红了红,没有接话,转过身继续写作业,随后晚自习课间又一块到操场散步,她也并未履行要帮房长安说好话的“约定”,不过话倒是比以往多了一些。 网上已经有完整的高考答案可以查询,散步的过程中程娟问起宋玫有没有估分,路边路灯照射过来的微弱光芒里,宋棠脸上原本微微的笑意黯了黯,小声说道:“我姐姐还没去看她”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她不想上大学我跟妈妈正在劝” “为什么啊?” 宋玫虽然并未考上市一中,但成绩并不差,程娟与沈墨、王珂都并不知道宋远车祸的消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 “我我爸前几天出了车祸瘫痪” 宋棠犹豫了一下,她这些天并未主动与程娟、沈墨、王珂说起这件事情,并非有意隐瞒这件事情,而是实在不愿意提起宋远,但现在她们问起来,也就没有隐瞒,如实说了这件事情。 三个女孩一起愣住,然后沈墨和王珂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长安,夜风徐徐,吹拂起两个女孩儿鬓边的发丝,路灯微弱光芒之中,俩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中都似乎闪耀着“济困扶危哪家强,长安哥哥来帮忙”的广告词。 关于宋氏姐妹的剧情 前天就想要解释的,忍住了,想要等到这一卷写完在总结里面说,没忍住。宋家到上一章应该可以说第一个阶段内容讲完了,大家这几天的评论我每一条都看了,有的做了回复,有的没有,但都看了。 首先,写这个剧情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我的问题,向大家表示一下歉意;其次也弱弱地解释一下,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大动静,我肯定不这么写,这几天也在想能不能、怎样改。但凡能改,这么一群无名英雄的压力之下,我肯定就跟王珂中考一样,早改了。 中考改大纲让我深刻认识到我学习写爽“道阻且长”,这次更是给我当头敲了一记闷棍,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网络作者,这种情况应该是可预料,可避免的,而很显然,我在这方面“太年轻了”。我肯定吸取这两次的教训,之后不犯同样的错误。 宋玫宋棠姐妹俩的遭遇取材于我家附近发生的一件事情,我做了一定的改编,因为现实更夸张,这件事情之所以传出来,是在两个女儿都出嫁之后,渣渣某天找到了女儿家里面去,然后当场被女婿抓到了,打了一顿,事情才传开。之后我决定写重生的时候,就把我当年高中时学校里面的一个女孩子的传言与这个事件做了结合,这是宋棠这个角色的雏形这里弱弱的补充,大家不要追究作者是哪里人,这种事情全世界都有发生,新闻上也并非一次两次报道了。 因为这个剧情,在这之前我甚至不敢多描写宋棠,角色栏都没添加,就是让大家淡化对她的印象,而宋玫更是此前几乎没有任何戏份,在这个剧情前才“凭空”出现的一个完全打酱油的配角,所以我实在没想到大家会这样在意,因为此前大家看的都是墨墨、珂珂,没有人在意宋棠,何况宋玫 宋远车祸而不是宋玫勇敢站出来诉之公堂,是因为那个年代,重点,在那个年代,这种人很少被诉之公堂,所以我选择了车祸,而且这种事情很难取证,因此我曾设定过一个这方面的曲折,因为怕和谐给删掉了。宋远撞的另一辆车是因为想要逃脱法律制裁而发生车祸,也算是某种形式上律法对他的间接惩罚。惩罚并未结束,暂时先不剧透了,宋家这个家庭的故事还有。 宋玫也并非部分书友口中的人生毁了,她才十八岁,高考刚刚结束,人生刚刚开始,会有很美好很灿烂的未来。现实中我无能为力,甚至不愿去询问后续的发展,因为不管结果怎样都不是我想知道的。但里面,房长安有这种重新给她们一次人生的能力。 基本就这些。最后再次道歉,我一定改正,努力把后续剧情写好,并且可以很确定的说,之后绝对没有任何一点这种剧情,请放心! ps:顺便在这里吐槽一下,我想了好长时间的半身不遂,某些读者看完三秒钟就写出来了,就不知道该说啥,让我很尴尬,不改吧,很没面子,会被说抄本章说,改吧,不知道咋改你不讲武德。然后,第二章还没开始写,可能会略晚些。 【243】房长安被沈墨亲懵了(上) “你们别都看我啊。” 见宋棠和程娟也跟着沈墨、王珂看向了自己,房长安没好气地道,“如果玫姐自己不愿意上学,那我也没办法。” 宋棠原本透着希冀光芒的眸子微微黯了黯,却听房长安继续道:“不过如果她是不得已才选择辍学,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去说服她。” 宋棠顾不得去想他“先抑后扬”是不是故意的,忙问:“什么办法?” “如果你姐姐选择不上大学是为了想要帮你妈妈分担压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放弃大学,反而更应该上大学才对。” 房长安示意四人继续往前走,走在四人中间,左宋棠,右王珂,旁边还挂着个沈墨,边走边道:“其实我初中的时候都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现在我们学校同样有,到了大学就更多了,这么说吧,按现在的国家政策,只要你能考上大学,你愿意上学,国家就肯定能让你把大学读完!” “学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零利息,大学毕业之后还。生活费上有贫困生补助,学习成绩不错的话还有贫困生的奖学金,励志奖学金之类的,此外不同学校还有还有不同的各种奖学金、补助一般来说,学校越好,各种福利政策就越好,按你姐姐的成绩,正常发挥,考个一本应该可以吧?” 宋棠听着房长安说着这些,眼睛晶晶闪亮,用力点了点头,房长安继续道:“除了这些之外,大学课外时间比较多,还可以去做各种兼职,校内校外都会有,暑假可以打暑假工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弃学去打工,看起来短时间内收益更高,但长远来看,得不偿失,不管怎么说,大学出来起步终归是高一点,将来选择的余地也更多一些。” 他顿了一顿,又道:“高考填志愿应该是下个月,你姐姐如果不想耽误时间,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出去才能打工,我们市里面也有很多工作机会,比如墨墨她叔叔家的包子店就在招人,而且招了好久了都没找到人,你姐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看看,我有电话。” 宋棠明白她的好意,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房长安这些天听她说了好多次这两个字,但并没有说什么“你不要说谢谢”之类的话,因为她眼下能表达感谢的方式并不多,笑着道:“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宋棠微微笑了起来:“好。” 房长安所说包子店招人倒不全是私心,因为正在准备开新店,店员扩招,先在这边上班,等那边开张了,这边提前招来的人也都熟练了,直接调去新店上班,无缝衔接。宋玫做不长久,但下个月新店开张之后目前这家店人手肯定短缺,可以补充一下。 晚自习后宋棠与姐姐通了电话,第二天早自习与房长安确认了这件事情,课后房长安再给彭亮亮打了电话,讲了这件事情,下午宋玫就直接来到来福包子电开始正式上班了。 六月底高考成绩出来,宋玫考了五百八十四分,堂姐房澹然五百七十一分,而省里面公布的一本分数线是五百六十三,都过了一本线。 这件事情让宋棠脸上笑容又多了不少,随着七月到来,期末考试很快跟着到来,明年开学将会按照理分科分班,一年的同学生活即将结束,班里面也多少出现了一定的离别氛围,比如房长安就觉得苏璇这几天怪怪的,总是时不时地打量他,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房长安到底想什么呢?” 苏璇其实也感到不解,“明年就不一定同班了他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班级座位依旧是每月横向流动,填报理科的时候,她的座位在刘丰的斜前方,房长安曾打着来询问刘丰选择科还是理科的名义过来“刺探”过情报,她不愿意让房长安为难,都把刘丰拿出来当幌子了,也算难为他了,于是装作不经意的跟同桌聊起来,说起自己准备选理科。 后来果然看到房长安也选了理科。 这一年里面,这种事情其实发生过好几次,比如电脑课的时候,每当她的座位距离刘丰比较近,都会发现房长安来找刘丰聊天,好像聊得还是一些计算机啦,软件啦之类的话题为了近距离地跟自己说说话,实在难为他了,不仅要跟刘丰打好关系,还要装模作样地去研究这些,至少得说的像是这么回事,不然就太明显了所以她偶尔也跟着说几句话,免得房长安一番辛苦得不到回报,心情太失落。 她原本以为按照房长安军训时候就忍不住向自己表白的性子,在期末肯定会有一些动作,都已经想了好些天,好容易找好了不会让他很难过和挫败的拒绝的说辞,结果房长安现在还没动静一年相处下来,她对房长安印象不错,但她高中阶段实在不准备恋爱,因此如果他要表白的话,只有先拒绝他了如果他能继续坚持,不忘初心,高考之后她会给他机会 但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呢?他晚自习课间经常跟沈墨、王珂一块到操场散步,宋棠和程娟有时候也去这说明他平常并不少跟女孩子说话、打交道,应该不至于太害羞吧?不过,嗯,同学和喜欢的人确实不一样紧张和羞缩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也太怂了吧,我我其实不一定会拒绝的呀 期末考试前一天的自习课上,她咬着圆珠笔的笔杆,带着几分幽怨和委屈地这样想着早知道军训那次就不那样直接跑掉了至少拒绝他一次啊,人家都表白了,自己连拒绝都没拒绝过,觉得好亏 她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地被自己逗笑了,随即发现自己这样跟个怨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暗恋房长安呢,于是赶紧丢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错题集上就算分班之后不再一个班,毕竟还在一个学校嘛,高一放假你能忍得住,我就不信高三毕业你还能忍得住如果高三毕业的时候,其实其实可以不一定就要拒绝了啊 “你明天考完试有事情吗?” “没有,怎么了?” “我姐姐想请你吃饭。” “就请我一个人吗?” “看你。” “那大家一起吧,也算小聚一下,毕竟考完试我们就要出去打工了,你姐姐又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好。” 宋远已经回到了家里面去住,宋母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又要照顾丈夫,又要重新出去找工作,颇为辛苦,宋玫原本准备要外出打工,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准备就在包子店继续做下去,离家近一些,可以帮妈妈分担一些压力。 第二天考完试,宋玫姐妹俩,房长安、王珂、沈墨,以及程娟,共六人再次在校外那家小店里面吃了顿饭,店是房长安挑的,点菜的时候也没客气,上来就点了一份排骨一份茄子,依旧跟上次那样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的俩小姑娘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互相看一眼,接着默默地移开目光。 考完试回到家里面,房长安才正式跟爸妈说起准备去打暑假工的事情,房禄军和从容起初惊愕之后,都有点要反对的意思,房长安没办法,只好把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 “其实不是我想去打工,是沈墨的爸妈想让她去体验生活,去的也是她家里的公司,她爸妈连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但是她一个人还是不大敢去,主要是到公司里面怕生,你们都见过她,她比较怕羞” 房禄军和从容相视一眼,显然都有点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沈墨了,不是连王珂家的聘礼都给了吗? 从容想了想问:“就你们两个吗?” “还有王珂,她也想跟沈墨一块去。” 夫妻俩又相视一眼,这样就合理了,儿子明显心虚,还拿沈墨当幌子,以为这样他爸妈都看不出来他其实是想要跟王珂一块出去多相处的真实目的了 夫妻俩洞悉了一切,而且听说是去沈墨爸妈那边的公司,人家女儿也跟着呢,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因此很快达成了默契,同意了房长安外出打工的事情。 万事俱备,房长安买了车票,等7月10号沈诚言和程梦飞的儿子办完百日宴之后,就收拾了行囊,在第二天没有多大不舍的告别了爸妈和弟弟妹妹,再次坐上了前往市里的大巴车,路上捡了王珂,然后到车站与沈墨、宋棠、程娟汇合,一同踏上南下打工之路。 【244】房长安被沈墨亲懵了(下) 因为都是火车,从云龙到杭州有约七百公里,火车大概要十个小时左右,房长安与四个女孩商量之后,最终选择了一列从京城始发的火车,晚上八点半发车,明天早上七点四十到站,硬卧下铺票价一百九十五。 距离火车实名制尚有五年,因此房长安不需要其他人的身份证,直接在镇上买了五张火车票,两张下铺,两张中铺,两张上铺。 在村子路口把王珂捡起来的时候,她爸妈和弟弟都在旁边,大巴车缓缓减速,一家人都到了大巴车旁,王珂穿着一件胸前印着翘着脚的米老鼠图案的宽松白色T恤,下身搭一件黑色五分裤,背着整体风格清新的拼色书包,长发依旧束成马尾,披在书包上。 她如今身高已有一米七,身段高挑婀娜,衬着这身靓丽新潮的打扮,很引人瞩目,车上不少只是习惯往外一瞥的人许多都会在收回目光后又偷偷打量。 房长安就坦荡多了,见珂爸拎着行李箱送去后备箱,她也跟了过去,于是干脆下了车,到后备箱前打了个招呼:“叔叔好,阿姨好,小小琦你也好。” 王琦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扁了扁嘴没说话,王珂爸妈则都很热情地应道:“诶,诶,你也好出门在外,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要互相照顾。” “您不叮嘱我也会的,您就放心好了。” 房长安自然立即连声答应,帮珂爸放好了行李箱,领着王珂走到大巴前门,准备上车,珂妈又叮嘱道:“包里带的煎饼记得吃啊,用热水泡一下,或者泡方便面的时候吃,天热,别放坏了。” 房长安笑道:“我们是晚上的车,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到了,晚上我们在车站旁边吃,到时候可以让人帮忙热一下,您就放心好了。” 珂爸道:“诶,行,行,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去年开学报道,珂爸珂妈就对房长安一家印象不错,之后通过拆迁房的事情进一步加深了了解,两套房子送到手里,印象想不更好都难。 一块弄拆迁各自手续的时候,三家来往不少,夫妻两人都听说了不少房长安的“神奇”的事迹,这会儿再见了面,几句对答,更觉得这孩子成熟稳重、踏实可靠,一看就是可以长久过日子的人。 说话的时候,夫妻俩看看乖乖巧巧一言不发的闺女,再看看殷勤周到的房长安,互相打量一眼,尽在不言中。 “你们回去吧,我走了啊,到地方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王珂跟着房长安到了车上,望着路边的爸妈,表情还是有点不舍,轻轻挥了挥手,随着大巴车启动,边跟着房长安往座位上面走,边还往窗户外面看,房长安也跟着挥挥手,随后一块到座位上坐下来,车窗外也看不到了珂爸珂妈与小舅子的身影。 王珂从窗外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房长安把她的书包放在上面行李架上之后坐下来,表情依依不舍的脸上慢慢焕发出来了欢喜的笑容,眼眸灵动,握着小拳头在空中晃了晃,还“嘻”地一声,简直有点像是摘了紧箍咒的孙大圣。 房长安前一秒见她依依不舍还准备要安慰着哄几句,没想到她转眼就开心的跟什么似的,看得有点发呆,主要是她晃小拳头的时候胸前T恤上印着的米老鼠的脑袋也跟着晃。 小姑娘全未注意到,见他发呆,还以为他在惊奇自己忽然这么开心呢,嘟着嘴巴瞪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忍不住又“嘿嘿嘿”地笑了好几声,一只小拳头在他手臂上轻轻捶了两下,小声而兴奋地道:“好开心啊!我终于要出去打工啦,啊啊啊” 她用两只小拳头轮流在房长安手臂上捶了几下,表达着自己的兴奋激动之情,然后又问:“墨墨她们出发了吗?” “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 房长安熟练地将她小手抓住,两手握着轻轻揉捏抚摸,王珂脸蛋有点发红,但想想他好几天没摸过了,也就没忍心抽出来,任他握着,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墨的电话。 “应该还没出发,我们到市区还得一个多小时,然后再去车站,她们直接到车站应该也就三四十分钟” 进入高中以来,两人在车上偷偷牵手已是常事,不过牵着手跟沈墨打电话,感觉还是有点异样,等待接通的时候,房长安明显感觉到她身子有点僵硬,于是笑着说着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王珂轻轻点点头,手仍被他握着,听着手机里面“嘟嘟”的等待音,还是莫名地觉得心虚,忽然想起来去年,军训刚结束不久,沈墨跑到房长安教室外面喊了一声“长安哥哥”,回到教室之后就很心虚 “喂?” 沈墨嫩嫩软软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赶紧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听着沈墨问:“珂珂你上车了吗?” “嗯,我刚上车,你们呢?” “我还在家呢,房长安不是说等你们快到市区了我们再出发吗?” 王珂轻轻“嗯”一声,“那你在家里干嘛呀?” “陪爱国和国庆呀,我马上就两个月见不到它们了,它们肯定会很想我的。” 沈墨的嗓音听起来有点不舍,随即手机里面传来舒眉不甚清晰的话语:“连爸妈都没不舍得,不舍得两只猫” “你们不一样嘛,你们到处乱跑,肯定会去看我的” 沈墨有点撒娇的跟妈妈说话,然后又对王珂道:“你穿的什么衣服呀?我正在想穿什么呢。” “我穿了一件短袖,一条五分裤外面有点热,不用穿太多。” “那你带外套了吗?房长安说火车上晚上会冷。” “带了,不过我们不是有被子嘛我还是第一次坐卧铺呢,被子厚吗?” “不知道,我也第一次坐” “我是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坐火车,你又不一样” “可我也是第一次坐卧铺啊。” “那你以前坐什么?” “飞机啊。” “没有飞机的时候呢?” “嗯没坐过” 王珂不想跟她说话了,哼哼两声,沈墨嘻地一笑,“你那些吃的东西带上了吗?” “带了” 王珂语气无奈,“我妈非给我塞包里面” 俩小姑娘明显一直都有交流,连珂妈硬给女儿塞很多吃的东西都知道,听她这么说嘻地一笑,“那就带嘛,刚好给我吃那我等下买一桶方便面带上,等晚上泡馍吃。” “你不用带了,我带了两桶,分你一桶。” 房长安在旁边道:“那我呢?” 王珂疑惑地眨眨眼睛:“你没带吗?” 房长安摇摇头,“我就带了一个包,什么都没拿。” 小姑娘嘟了嘟嘴道:“那我跟墨墨吃一桶。” 房长安瞅瞅她,用嘴型道:“我们俩一桶” 王珂脸上火烧,悄悄地用脚踢了他一下,然后顺便把手也抽了回去,当做他敢当着沈墨乱说话的惩罚,然后靠着车窗,离他远远的,继续跟沈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房长安锲而不舍地伸手过去,抓过来,她抽回去,再抓过来,再抽回去,过了会儿,大概累了,又默许被他抓着摸来摸去。 挂掉电话,王珂已经忘了刚刚小小的赌气,被他引导着慢慢靠过来,说起明天到了杭州之后的行程安排,又猜测着西湖有多大,雷峰塔是什么样子,离金山寺有多远 “金山寺在镇江离杭州应该有两三百公里,也就是五六百里路” “这么远吗?” “跨省呢。” “那白素贞怎么从金山寺被镇压在雷峰塔下面的?” “那你得问法海去” “讨厌。” 两人慢慢说着话,从法海说起白素贞,房长安于是又大大的批判了一把许仙,顺口说起后世网络里面的各种观念、套路,我要是许仙如何如何,修法术,斗法海,定保娘子平安,顺便也可以把小青收了 王珂听他乱七八糟扯了一通,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把小青收了啊?她是好人啊,又不是坏妖怪。” “呃我的意思是” 房长安僵了一下,“你不觉得小青的性子太莽撞了吗?长此以往肯定会闯祸的,还是要收收她的性格,稳重一点比较好” “好像也有点道理是该收一下” 小姑娘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转头看着房长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房长安不禁有点心虚,却听她道:“不对啊,你说的是电视剧里面的小青,真实的她不一定就是这样的” “姐姐,白蛇传是民间传说啊,哪来的真实的小青是什么样子?”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嘛。” “好吧,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两人并肩同座,在汽车的右侧,因此房长安握着的一直是她的左手,说话的时候,小姑娘总时不时地晃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纤纤,白嫩晶莹,上面戴着一串银质手链,细细精致,鹿角形状。 房长安笑道:“别晃了,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没好意思夸你而已。” “我又不是戴给你看的。” 小姑娘刚刚不知道悄悄在心里面埋怨过多少遍应该戴在左手上的,这会儿却又害羞,轻轻哼了一声,把右手藏起来不让他看,房长安伸手过去,王珂把手藏在身后,第一次没够着,手搁在了她大腿上,小姑娘心里一跳,赶紧把手拿出来让他抓过去,咬着嘴唇横了他一眼。 房长安朝她露出一个无事发生的笑容,握着右手轻轻拨弄着手链,笑道:“跟新的一样马上都三年了,就没见你戴过,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没有啊,很喜欢。” “喜欢就好。” 房长安笑了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天戴着会不会不大舒服啊?” “不会啊,凉凉的,很舒服,当然得是刚戴上的时候,戴一会儿就不凉了。” “嗯。”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如果出汗的话,会氧化吗?” “应该会吧。” 小姑娘点点头,随即又抿着嘴唇甜甜地道:“不过我很少出汗,天热的时候也很少,除非很热很热,在太阳底下那种,或者运动的话才会出汗。”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嘛。” 房长安笑了笑,这话有点暧昧,小姑娘红着脸别过去,过了会儿又转过来,微微嘟着嘴,小声道:“你怕我把它弄坏了啊?” “怎么会?” 房长安哑然失笑,悄悄捏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坏了再买新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小姑娘抿住嘴唇,很矜持,没让自己露出笑意,轻轻点了下头,却顾左右而言他:“我都问过啦,只要不经常出汗,经常戴反而不会让它褪色,就算时间久了,颜色黯了,也可以到店里面去让人帮忙清洗,我还买了一块擦银布” “嗯嗯。” 房长安用力点头,对她的细心和爱惜表示赞赏,心里面却在暗暗发苦。 王珂收到三年了都没戴过,这次会选择戴上,很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脱离家庭、学校组成的牢笼,将会到一个她认为自由自在的环境里面去。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收到了手链一年都没戴过的沈墨,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事实很快给出了答案。 两人到了汽车西站,然后换乘一路公交来到火车站,随后在车站广场旁边的阴凉处找到了已经到了这边等着的沈墨、宋棠、程娟三人。 房长安一眼就看到了沈墨左手腕上戴着的星星形状的银质手链。 “这里!” 沈墨和程娟都招了招手,房长安背着自己的包,拖着王珂的行李箱,王珂也背着包,跟着他走到了三人面前汇合。 “你们都带的什么呀?” “衣服啊,还有暑假作业你呢?” “我还带了吃的东西” “我也带了。” 四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随即沈墨的目光顿了一顿,王珂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然后下意识地想把右手往后缩,怕显得心虚,忍住了,接着发现沈墨左手腕上也戴着一条手链,同样的银质细链,星星形状。 俩小姑娘盯着对方手腕看了看,然后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两秒钟,轻轻抿了抿唇,又同时看房长安。 房长安道:“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进去吧,要我帮你们拿东西吗?” 四个女生都是一箱一包,房长安帮王珂拖着行李箱,说话的时候就把箱子立在旁边,宋棠与程娟答应着,拖起自己的行李箱往候车大厅的方向走过去。 王珂于是伸手去拿自己的箱子,小声道:“我自己拿,你帮墨墨拿吧。” 沈墨低着头拖起自己的行李箱,跟着宋棠身后走,小声道:“我自己那,你帮珂珂拿吧。” 房长安懒得搭理她们,拖着王珂的行李箱不放,两步过去,伸手把沈墨的行李箱给拽了过来,又朝程娟和宋棠喊道:“你俩行李箱要拿吗?给我!我拿的完!” 程娟和宋棠回头看过来,程娟“嘁”了一声,对这种花心大萝卜嗤之以鼻,“不稀罕!” 宋棠比较礼貌一点,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了,你帮墨墨和珂珂拿吧。” 俩小姑娘脸蛋都有点发烫,走过来要抢自己的箱子,房长安身子微倾,拖着俩行李箱“咕噜噜咕噜噜”地往前方夕阳笼罩的候车大厅入口一路狂奔过去,还很中二地扯着嗓子大喊:“啊杭州我来啦!!” 广场里面附近一大片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很丢脸,但效果很好,不愿意跟着他一块丢脸的两个小姑娘立即停住了追上来的脚步,又互相看一眼,默契地互相走近,戴着手链的两只手牵在一块,表明我们俩才是一起的,跟前面那个神经病没有一点关系,不信你看,我们俩手链都一样的 五人进了候车大厅,随即上楼找到第七候车室,里面四个候车过道满满当当都是人,中间、入口处同样都是行李和站着或者坐在行李上面的人,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的沈墨和王珂都愣了一下,程娟与宋棠倒还好,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 “这么多人啊?” 沈墨小声咕哝了一句,转头看房长安,王珂也跟着看房长安,“我们要在哪里等?” “这边。” 八点半发车,如今才五点多,房长安就在检票口对面,也就是候车室入口这边人最少的角落选了个位置,带着四个女孩子把行李箱和包都放下。 “先在这等着吧,等下有其他车先走了,就有位置了,当然全都空出来不大现实,好在我们买的是卧铺,没有站票,行李架就算不够也有地方可以放,而且我们五个人是一起的,早一点上去晚一点上去都没区别。” “还有” 房长安一副这些我都很了解,你们听我的就行了的架势,都是第一次没有家长跟着出门的四个女孩子确实也对他有一种不自觉的依赖,听他说完又补充,都转过头很认真地听他说。 “别忘了把车票钱给我,这个很重要。” 四个女孩子里有三个翻了个白眼,只宋棠微微一笑,并未嫌弃他。 “还有一件事情,卧铺一间是六个床位,我们五个人,空了一间” 房长安还没说完,王珂睁大了眼睛,很惊奇地问道:“你跟我们一间吗?” 房长安愣了一下,程娟和宋棠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沈墨却跟王珂一样睁大了眼睛,随即看到三个人的反应,又小声问:“不是可以睡觉的吗?男女不分开吗?” “你们俩还准备脱光衣服睡觉啊?”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失策了,早知道不带宋棠和程娟两个电灯泡了,否则就这俩傻兮兮的,说不定还能骗一下“真是没见识。” “我又没坐过。” “我也没坐过。” 俩小姑娘有点委屈地咕哝两声,房长安拿出五张火车票,“两张下铺,两张中铺,一张上铺,咱们几个就不分差价了,都按平均价格算,想睡哪睡哪。” 四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沈墨问道:“上铺有多高啊?我想睡上铺。” 王珂鼓着腮帮道:“我也想睡上面。” “上铺上面就贴着火车顶了,上去还不方便,上铺最不好。” 程娟比划了一下上中下三铺的大概位置,“这个看价格就看得出来了,下铺最贵,上铺最便宜。”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不应该是中铺最好吗?” “下铺方便啊。” 王珂道:“我觉得中铺最好。” 沈墨举起一只手道:“我也是。” 程娟笑道:“那你们俩睡中铺,我跟棠棠睡下铺,房长安你睡上铺。” 房长安摊了摊手,“其实我也觉得中铺最好。” 程娟看看他,“那你们三个睡中铺,上铺空着好了。” “为什么不是你们三个睡下铺?” 沈墨和王珂立时反击,程娟挤眉弄眼地笑道:“我没意见啊,就怕你们两个有意见。” “你才有意见呢。” 都不是瞎子,一年相处下来,程娟就算再大咧咧,也能察觉到一些三人之间的微妙氛围,不过以往都很默契地视若不见,这次拿出来调侃,沈墨和王珂立时大羞,一块抓住程娟挠她痒痒,程娟只得求饶:“好了好了,我跟房长安睡上铺行了吧?真是的,又不是一张床,你们心虚什么” 然后又被挠了一顿。 房长安懒得参与这种幼稚的小女孩游戏,拿出手机给爸妈各发了一条短信,沈诚言和程梦飞现在满世界都是儿子,就不打扰他们了。 四个女孩子闹完了之后也都给家人发了消息,等到接近七点的时候,有一列车走了半个候车室的人,五人于是拖着行李箱到了过道座位上面去,几个女孩子还不怎么饿,王珂说有点饿,但不愿意在这里吃,她要等下到车上在吃饭,因为还没有在火车上吃过泡面,要体验一下,这个提议得到了沈墨的大力赞同。 房长安对俩傻小姑娘实在无奈,快要检票的时候出去买了两袋煎包、一斤橘子、一斤瓜子,备着路上吃。 提前半个小时检票,房长安把刚买的东西给俩小姑娘拿着,自己拖着行李箱排队,又叮嘱宋棠和程娟如果要上下楼梯不要着急,等自己帮忙,宋棠道:“没事的,我自己拿得动。” 程娟也道:“我也拿得动。” 王珂也想自己其实也拿得动,嘟了嘟嘴,没说,毕竟两手空空,没底气。 沈墨也鼓了鼓腮帮,没有说话,因为她刚刚试了,拿不动。 队伍前面很快骚动起来,检票开始,沈墨和王珂一直伸着脖子看怎么检票的,随着慢慢走近,看到检票员站着拿一个什么东西在火车票上“剪”了一下,有点新奇地道:“是这样检票呀?” 等自己过去的时候,看得格外认真,连火车票拿回来之后那个半圆的缺口都要仔细看看,房长安无奈道:“走了走了,到车上慢慢看,五张票都给你们,看个够。” “哎呀,我们没看过嘛。” 沈墨显然是真把这次打工当成旅游来看待的,旁边的人检票之后都跟飞一样往前冲,她还有心思撒娇,房长安懒得理她们,拖着行李箱慢慢往前走。 王珂想了一下,把手上拎着的橘子给了沈墨,然后走过去把沈墨的行李箱接了过来,房长安转头看看她,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歉然和撒娇的意味嗔道:“好啦,给我嘛。” 房长安又看沈墨,她把腮帮鼓的跟蛤蟆似的,把眼睛闭了一下,随即又睁开,这个过程中像是点了一下头,但并不真切,然后咬住嘴唇,依旧鼓着腮帮,“呼”地从鼻孔里面长长地出气。 房长安撇撇嘴,把行李箱交给王珂,很大度地原谅了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走过长长的通道,然后又下了两层楼梯,火车已经停在铁轨上,下来的位置是八号车厢,房长安判定了方向,带头往前面的三号车厢走过去,周围的乘客大多都是行色匆匆,慌忙忙地往前赶,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学生 沈墨和王珂都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随即听见旁边有孩子的哭声和妇人的骂声,转头看过去,见到一个中年妇人弯着腰,肩上背着一个一根绳子绑住上面封口与下面一角的白色麻皮口袋,一手拎着一个手工缝制的黄色布包,另一只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黑色皮革包,脚边趴着一个穿着红色小裙子眨着羊角辫的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应该是走得太急摔倒了,正趴在地上抹眼泪。 着急要赶着上车的中年妇人又是心疼又是心机,似乎不是本地人,说着不知道哪里的乡言,语速飞快地对女儿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那语气显然是责骂。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随即沈墨将分在两个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一只手里,想要上前去帮忙把小女孩扶起来,房长安在旁边伸手拉住了她,道:“把袋子放箱子上,你们先过去,不要着急。” 说完之后自己走过去,帮忙把小女孩扶起来,小姑娘抹着眼泪有点茫然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房长安已又从妇人手里面半抢的接过包,又伸向她手里另一只包,笑道:“姐,包给我,你牵着孩子吧。” 正换了不熟练的普通话道谢的妇人怔了一下,随即忙说不用,房长安已经又把另一只包也接了过来,笑道:“走吧走吧,我把你们送上去还得自己上车呢你们几号车厢?” “这那” 妇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谢你啊” “别客气你们几号车厢?” “十一号刚刚走错方向了” “没事,也近。” 房长安帮忙拎着两个布包往十一号车厢那边走过去,说实话,俩包比想象中要沉,这也是他没有敢去帮忙拿那个最大大概率也最重的麻皮口袋的原因,因为真接过去,这个身高最多一米六的中年妇人三分之一的负重,如今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的房长安可能在物理意义上拿不动。 虽然很难理解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强壮的女人是怎么拿得动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的,但实事求是,现实就是如此房长安前世有这方面的经历。 后来许多年过去,那个能这样担起许多他无法理解重量的女人慢慢老了,甚至出现了驼背,房长安才慢慢地找到了一个答案:看不见的生活都扛得起来,何况看得见的几个包? 他将父女俩送到十一号车厢,又道了谢,转身正要走,小女孩在后面喊:“哥哥” 房长安回头,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姑娘举着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了不到完整程度四分之一的铅笔和一个黄色封皮的本子,“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别耽误人家时间” 妇人忙着打掉女儿举起来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房长安道:“不好意思啊你赶紧去找你的位置” “没事。” 房长安笑了笑,走过来接过本子和铅笔,放在硬座中间的小桌板上,打开之后在封笔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房玄龄的房,汉唐的那个长安行啦,哥哥走了。” “哥哥再见!” 小姑娘在后面挥了挥手小手。 “再见。” 房长安匆匆跑到三号车厢前,沈墨和王珂都在等着,房长安走过去,先出示了车票,检票员也未细看,摆摆手示意他上去。 找到十三、十四号床铺,同一间对着的六张床铺,房长安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沈墨和王珂还在比划着床铺大小,互相看看,然后又小声对房长安道:“好小啊。” “知足吧,回来的时候带你们坐硬座,你们才知道什么是小。” 房长安忙完,在过道上伸了个懒腰,随即在座位上坐下,“你们选好床位没有?” 王珂道:“之前不就选好了嘛。” 沈墨道:“我跟珂珂睡中间,你睡上面。” 房长安给一对夫妻让了位置,让人家过去,然后摊摊手,表示并不在意。 程娟准备了扑克牌,房长安也跟着打了几把,前世从容对打牌深恶痛绝,但其实等后来房长安兄妹三人年纪都大了,偶尔过年的时候,母子四人也会偶尔打几把玩一下,已无年轻时候那样的激烈态度,房长安自身对此也并无太大的偏见,扑克牌可以用来赌博,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可以用来在好友相聚时作为娱乐,说到底工具怎样,还是要看人。 打了几局斗地主,等火车发动了,沈墨与王珂又去泡了泡面,加了火腿肠,泡了王珂从家里带来的烙馍以及房长安买的包子,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又打了会牌,都觉得没意思起来,四个女孩子在下面闲聊,房长安先回自己的床铺上趴着,偶尔也跟着插话。 车轮轧在车轨断接处“咣当”“咣当”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车厢里面嘈杂的声音也逐渐减弱,车厢里面冷气很足,逐渐有了冷意,程娟和宋棠都和衣躺下之后,沈墨与王珂也又是新奇又是羞涩地爬到自己的床铺上躺下。 房长安睡在王珂上铺,探着脑袋看着俩小姑娘上床,心里面有点遗憾和懊悔,早知道就把宋玫也叫来了,六个人六张床,怎么着对面都能分一个,也不至于独对空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之中,车厢里面熄了灯,房长安也把上面的壁灯给挂掉了,慢慢说话的频率越来越低,逐渐睡了过去。 房长安是被尿憋醒的,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多,车窗外面已经蒙蒙亮了起来,对面上铺依旧是空着的,他从床铺上下来,王珂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从脚丫子到脸慢慢出现在自己面前,等他看过来的时候,鼓了鼓腮帮,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她睡意未散,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要睡着,却在这个时候觉得脸颊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已经有过这种经验的她立即意识到了是什么状况,睁开眼睛半羞半嗔地瞪他。 刚刚亲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房长安朝她笑了笑,小声道:“我去上厕所,你要去吗?” 王珂用力摇摇头,转过身朝着车壁继续睡觉,却慢慢地没了睡意,过了会儿听到动静,房长安上了厕所回来,她又转过身,小声问:“有人吗?” 房长安摇了摇头。 小姑娘“哦”了一声,有点羞涩地掀开薄薄的被子起来,蹑手蹑脚地从中铺爬下来,穿上鞋去厕所。 房长安目送着她的背影过去,低头看看,宋棠和程娟都在沉睡,宋棠睡得老老实实,跟刚刚一样,仰躺着闭目安睡,程娟却是面朝着车壁,怀里面抱着被子,一条腿还夹着被子。 房长安悄悄撇撇嘴,然后又低头凑过去,确认了一下宋棠不是装睡,这才又站起身来,转过身盯着沈墨,她也是仰躺着睡的,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铺在叠好的外套上,朦胧的光线中那张俏脸依旧精致清丽,却较清醒时少了些清冷,多了些稚嫩与娇憨。 王珂估计快回来了 房长安盯着看了会儿,不再浪费时间,慢慢低头凑过去,原本是打算亲脸颊的,想着这一年来亏欠她太多,于是临时改了主意,凑到那粉嫩嫩的樱唇上亲了一下。 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沈墨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眨了两下,显得有些疑惑。 刚刚偷吻成功,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的房长安在距离她那张俏脸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很惊愕地发现沈墨并无任何预料中的情理中的害羞嗔怪,反而望着他慢慢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欢喜的笑容,颊上梨涡浮现,然后甜甜地笑着凑上来,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个亲吻一触而分,房长安却被她这个完全预料之外,甚至可以说是颠覆的主动一吻给亲懵了,瞪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没醒呢? 然后就见沈墨躺在被窝里面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似乎从他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眨了眨,然后从被子里面伸出一只手,用一根手指头在他脸上戳了戳,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房长安更懵地看着她。 沈墨亮闪闪的眸子睁了睁,然后用那根手指又戳了戳自己的脸颊,随即另一只手也从被窝里面伸了出来,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在这个过程中,那对晶莹白嫩而耳朵迅速变得通红起来,然后又嗖地拉起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蒙住了脸,把自己包裹的跟个蚕蛹似的,密不透风。 【245】凭啥给他一个人睡啊 感情她刚刚是以为在做梦啊? 房长安暗暗好笑,又忍不住有点期待,没想到墨墨在梦里面还挺主动,居然回吻过来……他压下心中的绮念,在蚕蛹的脑袋上拍了拍,小声道:“好了,把头露出来,好好睡吧,还不到五点呢。” 沈墨依旧抓着被子缩成蚕蛹,躲在里面不露头,房长安忍不住失笑,却听后面王珂小声问:“墨墨醒了吗?” 房长安伸手指了指蚕蛹,回头看过来,见她脸上沾着水珠,似乎刚刚洗了脸,凌晨微光之中含露花蕊一般娇艳明艳,不禁盯着多看了两眼。 王珂看看躲在被子里面的沈墨,再想到自己刚刚的经历,狐疑地望着房长安,用眼神流露出“你对她做什么了?”的疑问,房长安摊开两只手,表示:你俩都一样,两手端平,不偏不倚。 王珂显然没领会他的真正意思,以为他这是表示无辜,并且对此明显不信任,鼓了鼓腮帮,横了他一眼,重新爬到自己的床铺上去。 她身高腿长,两下就爬了上去,重新钻进被子里面,转头见房长安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刚刚上床动作肯定都被他看到了,虽然并无任何不雅、暴露,却仍不由得感到害羞,躺下之后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瞪他,小声道:“你还不去睡?” 说话的时候,就见房长安眼睛盯着自己,然后慢慢凑了过来,她立即很警惕地抓着被子,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睁着那双好看的杏眼盯住他,俨然若是他再敢亲过来,就要学着沈墨那样变成一只蚕蛹给他看的架势。 沈墨亲了两口,她只亲了一口,房长安原本还想补偿她一下,见她不领情,于是撇撇嘴,伸出手在她光滑柔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然后抓着床梯爬了上去。 爬到二层的时候,又很恶趣味地把脚在她面前晃了晃,王珂很嫌弃地裹着被子转过身对着车壁,房长安也就不再招人嫌,趴回自己床铺上重新躺下,又往沈墨床上打量,恰好看到她两只手抓着被子慢慢地松开,然后就跟破茧一样慢慢露出来一个小脑袋,先是两只抓紧了被子的小手,然后是头发和额头,随即缓缓露出两只亮闪闪的眸子,乌溜溜地转动。 列车在夜间行驶的声音掩住了房长安刚刚上床的动静,因此她并无准确的判断,眼睛一露出来先往旁边看,没看到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整张红扑扑的小脸都露了出来,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边又往他床上看过去,结果正迎上他那张透着笑意的可恶的脸庞,目光刹那对视,沈墨脑袋一缩,被子一蒙,“嗖”地一下又缩回了被子里面,重新变成了一只蚕蛹。 房长安笑得不行,躺下来身子还在抖,睡在他下面的王珂似乎感觉到了,原本对着车壁装睡,又慢慢转了过来,先探着脑袋奇怪地往上铺瞅了瞅,没看到什么,鼓了鼓腮帮,重新平躺着,过了会儿,又翻过身侧躺,对着沈墨这边。 外面天光似乎亮了一些,她正在疑惑沈墨这样睡觉会不会憋得慌,就看到对面那只蚕蛹慢慢地动了动,却是从被子底下悄悄掀开了一角,然后露出一只亮晶晶的眼睛来,乌溜溜地转着往上铺打量,似乎确定了是安全的,才悄悄掀开了被子,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沈墨重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躺着偏过头,对上王珂疑惑而好笑的目光,刚刚降温的脸蛋腾地又烧红了,好在毕竟不是白天,又在车厢里面,而且她刚刚蒙着头睡觉,脸红一点也是合理的。 她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不要心虚,睁着大眼睛对王珂对视,慢慢地两双眼睛里都露出了笑意,又似乎都有些羞涩,然后她皱了皱鼻子,她也皱了皱鼻子,像是无声地哼了一下,另一边也跟着哼了一下,重新躺好,继续睡觉。 “他们三个还在睡……” “睡呗,反正又没什么事情……” “到哪了啊?”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房长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程娟似乎在跟宋棠说话,外面天光大亮,拿手机看看时间,快到七点了,扒着床沿看看下面俩小姑娘,都还在躺着合目安睡,宋棠与程娟站在走廊窗前往外面看。 他趴在床上左看看右看看,欣赏了会儿近两年内难得看到的睡姿娇颜,那边宋棠回头看过来,见他趴在床上看沈墨、王珂,于是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程娟因为她的动作也回头看了过来,不过就没有这么体贴了,笑着调侃道:“醒了还不起来,还看啊?” 房长安伸个懒腰,又重新躺下,道:“再睡会,反正还没到。” 王珂似乎听到了说话声,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宋棠和程娟,然后发现沈墨也睁开了眼睛,俩小姑娘互相看看,都没说话,又重新躺下了。 她俩可没房长安那样没心没肺,被他亲完之后好半晌都没睡着,尤其是沈墨,她可是头一次被亲,然后还迷迷糊糊地回吻了一下,羞得不行,睡着了都还梦到他又偷偷地从上铺下来亲自己……这会儿都刚睡着没多久,睁开眼睛看看,随即又都睡了过去。 房长安没再睡着,躺了会儿就又爬了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程娟给他递了盒牛奶,啃了两个小面包,房长安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于是又拿了袋干脆面,站在两个小姑娘床铺中间“刺啦”撕开,然后“喀嚓喀嚓”地嚼。 程娟很鄙夷地道:“你也太贱了吧?” 连宋棠这样的好脾气都看不过去了,也道:“你到这边来吃,别吵她们。” 沈墨与王珂都已经被吵醒了,倒没有生气,只不过睡意未散,都躺着发呆,房长安就在旁边继续“喀嚓喀嚓”。 王珂终于坐了起来,拢了拢披散着的长发,然后坐在床上伸出一条腿作势要踹他,她身高已超过一米七,两条腿格外修长,坐在床上不用太大动作,脚就伸到了房长安面前,她素来喜欢不显身材的宽松风格衣服,身上这条五分裤也是如此,又是坐在床上,踢过来的时候,房长安站那就瞥见裤脚荡开,目光在顺着粉光致致的修长白腿滑了进去,雪白的大腿惊鸿一现,看得他心里一跳,都忘了要配合她躲一下。 王珂见他不躲,也没舍得踢,脚尖在他身前停了下来,然后大概又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于是顿了一下,气鼓鼓的用脚拇指在他胳膊上点了一下,才又缩回去。 房长安往车窗外指了指,笑道:“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很快就要下车了,你看外面,都是山。” 王珂往外面一看,果然看到车窗外近在迟尺的山林,虽然山头很矮,偶尔还会有树枝就在车窗前掠过,不过仍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山林的大概轮廓,她自小长在平原地带,高中到了市里面才见过山,不过也只是云龙湖附近一座小山而已,像这种连绵的山岭此前只在电视里面见过,因此十分新奇,就坐在床铺上睁着明媚大眼往外看。 沈墨也跟着坐起来往外看,她年龄虽小,却是跟着爸妈出去旅游过多次的,见过许多奇绝壮丽的胜景,倒不觉得多么稀奇,不过睡了一觉醒来,看着山林野景也觉得心情不错。 期间大概从一处山头掠过,视野骤然开阔,看到山脚下有房子静静矗立着,王珂有点惊奇地道:“有人住诶。” 程娟笑道:“有人住不是正常吗?中国哪里没人住?” 王珂有点向往地道:“住在山脚下肯定很幸福……” 就如同南方的孩子很向往雪一样,平原的孩子对山水同样向往,王珂简直觉得刚刚那两栋房子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完美住处,空气好,风景好,有鸟叫,山脚下最好还有一条小溪,没事的时候可以抓鱼…… 房长安很大气地笑道:“行了,别看了,先去洗脸,喜欢的以后送你一套。” “我才不稀罕呢。” 王珂横了他一眼,“我要自己挣钱,自己买。” “有出息,那就赶紧去洗把脸,下了车打工去,好好赚钱。” “哼哼。” 王珂和沈墨都从床上爬了下来,打开书包,找出牙刷和杯子,房长安有点意外,“你们都带牙刷了?” 王珂疑惑地道:“默默提醒我带的,你们没带吗?” 房长安摇摇头,程娟也摇摇头,宋棠点点头,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带了,但是忘了刷牙就吃东西了……” 程娟举手道:“我吃了口香糖。” 房长安对宋棠笑道:“我们俩最邋遢。” 宋棠微微一笑:“我也先吃的口香糖。” 房长安不想说话。 俩小姑娘洗漱之后重新回来,跟着吃了点零食,前方隐约能看到城区的时候,沈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随即接通了电话,是她爸妈安排的杭州这边分公司的一个主管,已经过来接人了。 挂掉电话之后,火车已经进入了城区,几个女孩子都在窗前往外看,又问沈墨她们会住在哪里,离西湖远不远……毕竟就知道一个西湖,沈墨哪里知道这个,一问摇头三不知。 火车缓缓减速,房长安把行李箱都拿下来,昨晚有列车员收走了车票,这会儿走过来,挨个把车票还回来,有睡着的自然也帮忙叫醒,免得睡过站,车厢门前开始有人排队,五人也跟着过去排了队,能看到火车已经进站了。 排队下了火车,并无什么新奇的火车站里面,大概因为心理作用,连房长安都觉得心情莫名的舒畅,几个女孩子更是脸上笑容洋溢,欢喜的心情简直要把整个车站都给充满。 过了出站口,外面就能看到街道,是一个弯弧,车站在弯弧外面,出站口延伸出去一个长长走廊,旁边有快餐店,弯弧所在的车辆等候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米色半身裙的中年女性,房长安他们五个学生模样的人很好辨认,她于是主动迎了上来,问道:“是沈小姐吗?” 沈墨小小地举了下手,甜甜地道:“孔阿姨好。” “哎,你好你好。” 对方客气而热情地回应着,打量了眼旁边的房长安与另外三个女孩子,笑道:“哇,你们都好高啊,又帅气又漂亮……” 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程娟笑道:“您更好看,有气质。” “好会说话。” 对方又顺势夸了一句,随即笑道:“这边不好停车,我在这里等的,不过刚刚已经让司机过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她领着五人到了前方路边等着,做了自我介绍,叫孔玉娟,然后又寒暄几句,粗略介绍一些情况,答几句问题,“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杭州吗?玩的地方挺多的,西湖啦,雷峰塔啦,九溪啦,龙井村啦……可以慢慢玩……你们住的地方离西湖很近,走路也只要十分钟就到了……” 说了几句话,两辆黑色奔驰车驶了过来,她招了招手,两辆车随即在路边停了下来,两个二十多岁都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青年打开车门下来,又帮着把这边的车门打开。 孔玉娟问道:“你们谁跟谁一块坐?很快的,差不多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了。” 沈墨与王珂距离她最近,也就没有刻意分位置,跟着她坐了前面的一辆车,房长安与宋棠、程娟坐在后一辆车,他坐在副驾驶位,倒没怎么堵车,就是红绿灯有点多,约莫十五分钟出头车子驶进了小区,在楼下停了下来。 “刚刚那个门出去左转,然后第一个红绿灯左转,走到头就是西湖……我们公司的话就要出门右转,也很近……” 两个青年停了车,又帮忙拿了行李箱上去,孔玉娟在旁边做介绍,电梯到了十九楼停下,她拿钥匙打开了1201的房门。 “这套是三室的,大概有一百二十平左右,三室两厅,两个卫生间,还挺大的……你们先看看,满意就住下,不满意我们就再换,那边还有一个更大一点的,不过距离稍微有点远……” 房子显然提前收拾过,一应家具家电俱全,明亮整洁,几人相视一眼,没什么不满意的,沈墨甜甜地道:“挺好的,谢谢阿姨。” “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家的房子……” 孔玉娟摆着手笑道,“还有好几套呢,这个小区就还有两套,不过都没装修,装修好的一共有三套,我还准备多带你们去看看呢……” 房长安、王珂、程娟、宋棠都盯着沈墨看,连两个帮忙提行李箱上来的司机也忍不住又多打量她几眼,沈墨很无辜地眨着眼睛,显然压根不知道这事。 孔玉娟笑了笑,又问:“你们要不先把东西放一下,然后我们出去吃点东西,还是说要休息一下?” 房长安笑道:“孔阿姨,我们在车上吃了东西,就先不吃了,还是收拾一下吧,您有事就先去忙,给您添麻烦了。” 孔玉娟似乎有点意外,笑了笑又看沈墨,见沈墨点点头,才笑道:“那好,我就不影响你们了,缺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哦,上班的事情不用着急,你们想玩几天也可以,反正什么时候想去公司什么时候跟我打电话,都可以。” 沈墨应道:“好的,谢谢阿姨。”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记得跟我打电话。” “阿姨再见。” 孔玉娟领着两个司机离开,关上房门,沈墨她们互相看一眼,程娟道:“墨墨你爸妈到底多有钱啊?在杭州居然也有房子……” 宋棠笑道:“她爸妈就是做这个的嘛。” 王珂则弱弱的举起手道:“其实我还是有点饿……” 沈墨、宋棠、程娟互相看一眼,然后按照顺序也举起了手,接着同时看向房长安,房长安撇嘴道:“我们自己也可以去吃啊,又不是人家走了我们就得饿着?再说了,人家要是打算领着我们吃饭,刚刚就先带我们吃饭然后再过来了。” 几个女孩子都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王珂问:“什么意思啊?” “我也是瞎猜的,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墨墨她爸妈可能跟人家叮嘱过,让不要对我们太照顾,意思就是说提供必要服务就可以了,比如我们刚到,接我们过来,安排住处,吃饭这种可有可无的服务就免了……你看她刚刚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带着我们到处逛逛,摆明了就是说你们自己玩嘛。” 房长安其实是从对方话语和态度中做出的这个判断,至于先吃饭还是先到住处倒不是很重要,不过几个女孩对这个也不在意,程娟道:“反正我们等下自己去吃就好了,先把东西放下吧,三个房间,我们五个人怎么住啊?” 沈墨道:“都可以啊。” 王珂点点头。 宋棠道:“我也无所谓。” 房长安还没说话,程娟道:“那我跟宋棠睡,你们俩一起睡。” 沈墨和王珂自然也没意见,点了点头,房间就此分完。 房长安在旁边瞪了瞪眼:“我呢?” 四个女孩子同时看过来,“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 “好吧。” 房长安叹了口气,早知道真的该把宋玫也劝来的,六缺一啊! 如果她也来的话,肯定就是她和宋棠姐妹俩睡一间,程娟……程娟大概会跟沈墨和王珂三个人睡一间……气抖冷,这不是性别歧视吗?凭什么不给我公平待遇?我也要两人一间! 他在心里面默默吐槽,跟着几个女孩子把三个房间都逛了一遍,都比较宽敞,主要差别在于主卧单独卫生间,外面公用卫生间,于是四个女孩子都有点为难,因为她们想要把两个卫生间分开用,也就是房长安单独用一个,但这样的话,就最好让房长安睡主卧,外面的空间都是女生的…… 可是这样又觉得不甘心,主卧这么大,床也这么大这么舒服,凭啥给他一个人睡啊? 【246】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四个女孩子一块纠结了一阵子,最终决定还是要主卧的卫生间,因为里面有浴缸,给房长安无疑太浪费了,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谁来住主卧倒没再纠结,程娟和宋棠很爽快地让给了沈墨和王珂。 这套房子是进门两厅,往里右侧主卧,左侧两个客卧,尽头是公用卫生间,宋棠和程娟随即选择了主卧对门的客卧,把最里面挨着卫生间的卧室留给了房长安,这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在防备自己会偷偷钻进沈墨和王珂的房间里面去,更觉得气抖冷了。 她俩都住一个房间了,我难道还敢一次偷香俩小姑娘吗?不用循序渐进吗?再说要是真那样干了,不就成渣男了吗? 床上有整齐叠好的空调被,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提前预判,刚好是房长安那个房间里面只放了一条,另外两个房间都是两条,这让房长安愈发气抖冷,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男人好难,做人好难,白天男子汉晚上汉子难,有些想法看来是要破产,可是决定了还是要干……” 房长安边把包里面的衣服往外拿出来,边无聊地哼着苍凉悲怆的调调,“男人好难,做人好难,都是我媳妇还要提心吊胆,大被同眠,只好再等两年……” 他在这边唱着乱七八糟的歌词,房门忽然打开了,沈墨探出一个脑袋,见他回头看过来,脸先红了一下,才又问:“等下出去要拿相机吗?” “拿着呗,我给你们多拍几张照片。” “好。” 小姑娘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依旧扒着门望着他,房长安把几条内裤拿出来,问道:“怎么了?” 沈墨小声问:“你刚刚唱的什么歌啊?” “随便哼的,我也不记得了……” “哦。” 小姑娘眼珠转了转,关上房门消失了。 房长安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完到客厅里面等着,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停在了《春光灿烂猪八戒》上,主要是小龙女太好看了。 几个女孩子倒也没有太慢,房长安还没看过瘾呢,就都陆续出来了,然后坐在电视机前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趁着广告给家里面回电话报了平安,随后才想起来互相催着出门,结果下楼又发现太阳太大了,房长安转头回头问四个女生:“你们涂防晒了吗?”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然后沈墨小声道:“忘了。” “回去涂。”房长安当机立断。 程娟道:“不用了吧?” “反正我们又不着急,两个月呢,不怕耽误这一个小时,真晒黑了多亏……呃,我是说想白回来就难了……” 四个女孩子互相看看,也觉得有道理,于是重新上楼去抹了防晒,重新下楼,按照孔玉娟说的方向,两次左转往南走去,果然很快就看到浩渺水波横在前方,几个女孩子立即雀跃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过去。 房长安默默地判断了一下方向,再过几年……估计得有十年,这里应该有一个大大的苹果标志才对,可惜现在整个苹果公司都未必有人能想到这一天。 初代iphone引起的轰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至少房长安在股市上并未看到,1月9日发布当天苹果股价是33,之后小幅度上涨,接着还跌了一波,到了前天似乎到了47,这个涨幅绝对不少,但跟如今正在跟着整个A股水涨船高的茅台来说,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长安哥哥,快来呀。” 沈墨最初在房长安面前这样喊都觉得害羞,后来不知道是谁开始的,与王珂三人一起的时候就都默许了这个称呼,有别人也喊,反倒没有那么害羞了,不过有外人在时还是不会喊的。 如今大概因为脱离了家庭与学校的樊笼,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程娟与宋棠也不算外人,加上又比较开心,到了湖边后见房长安走的比较慢,就朝他招了招手,“长安哥哥”也是叫得自然流畅,“你帮我们拍照。” “行吧。” 房长安拿着她的单反相机,让四个女生在湖边站好,给她们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沿湖边往断桥的方向走过去,走了一段,王珂忽然小声问房长安:“门票要多少钱啊?” 沈墨、宋棠和程娟闻言也都看了过来,房长安笑道:“免费的,不过有一些景点收费,比如雷峰塔、岳王庙,其他地方都是免费逛。” “这么好?”四个女孩子都有点意外,不过自然是开心的,省钱嘛。 “这就是门票。” “啊?” “好感啊,人家这地方不差钱,免门票刷好感。” “那为什么别的地方还要门票?” “因为可以赚钱啊,而且全部都免费了好感度可能就没现在这么高了。” 沈墨眨着眼睛问:“什么意思啊?” “这是很高深的心理学问题……” 房长安还没说完,王珂看到前面临岸湖水中有成片的荷叶,岸上还有木栈道可以从湖水上面过去,“啊”地叫了一声,抓着沈墨往那边小跑了过去,叫道:“我们从那走吧,从那走!” 宋棠和程娟也立即跟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普及高深心理学知识的房长安撇了撇嘴,也跟着走了过去,拿着相机试着怎样构图拍的比较好看,可惜这方面实在是个菜鸡,干脆也就不纠结这个,怎么觉得好看怎么拍。 骄阳当空,气温明显有点热,不过湖边游人依旧不少,断桥作为白堤的起点游人似乎还要比旁边更多一些,五人很快到了桥上,程娟往前面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王珂则很干脆地转头问房长安:“长安哥哥,你知道断桥在哪吗?” 房长安指了指脚下。 王珂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桥面,再抬头看看房长安,强调道:“我说的是断桥,就是那个断桥。” “对,就是那个断桥,你脚底下就是。” “啊?” 四个女孩子一起睁大眼睛,低头看看,再看看前面,看看后面,有点难以接受,“不是断桥吗?” “有两个说法,一个说是姓段的‘段桥’,因为同音,后来就被说成了‘断桥’,还有一个说法就是断掉的断,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脚下踩得就是断桥,许仙跟白素贞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想想,如果桥是断的,还怎么在桥上认识?许仙又不会飞。” 四个女孩子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就有点难以接受,断桥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跟普通的桥没什么区别啊,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沈墨小声咕哝道:“可是白娘子会飞啊。” “认识的时候她假装是大家闺秀,是人,不是妖怪,能飞吗?” 小姑娘撅了撅嘴,程娟道:“好啦好啦,不要管这个了,我们再拍一张照片吧,房长安你先我们拍,然后我再帮你们拍。” 四个女孩站在桥边,房长安给她们又拍了几张照片,沈墨要去接过来帮房长安拍,程娟已经先跑了过去,道:“我给你们几个拍一张。” 房长安走过去,就站在最边上挨着王珂让程娟拍了张照片,宋棠随即笑着走开了,道:“你们三个一起拍一张吧。”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一下,房长安道:“等等,我换个姿势。” 他舒展了一下手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两个小姑娘中间,老老实实地站着,“好了,拍吧。” 沈墨和王珂都有点脸红,咬了咬嘴唇,但都没说话,程娟在那边举着相机道:“那我拍了啊,一,二,三……” 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然后又看宋棠,“你们两个同桌要拍吗?” 宋棠摇了摇头,笑道:“刚刚不是拍过了吗?” 程娟又问沈墨和王珂:“你们俩要跟房长安单独拍吗?”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眼,然后一起把房长安推了出去,“你走开,我们俩拍。” 房长安:“……” 他还是乖乖的让开了位置,看到湖岸边上有一个挎着长镜头的中年大叔在拍湖景,于是站着等了等,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招呼道:“大叔,能麻烦您帮我们几个人拍一张合照吗?” “行。” 对方爽快答应下来,拿着相机给五人拍了几张合影,房长安他们道了谢,接过来看看,虽然不懂,但明显感觉同样的相机和镜头,人家拍出来就是比自己刚刚拍的好看,复又道了谢,对方摆摆手先一步离开。 五人走过白堤,到了孤山上,四个女孩子对这座早早就从诗句里面听说的“名山”十分憧憬,上去后则又不免有点失望,“就这么大一点点……” 好在看的地方还是有不少,主要是林木葱郁,可以有效的遮荫乘凉,不用像刚刚那样暴露在太阳底下,休息了一会儿,拍了几张照片,又去看行宫遗址。 休息了一会儿,越来越热,四个女孩子最初的兴奋慢慢减弱下来,房长安劝说之下,便打消了继续再逛苏堤的想法,房长安提议直接打车回刚刚的地方,但被王珂和宋棠联名否决,沈墨和程娟选择了支持王珂和宋棠,一同看了秋瑾像,然后沿湖边的道路从宝石山下走回去。 “那个是雷峰塔吗?” “不是,那是保俶塔,雷峰塔在另一边。” “哦。” 提问的沈墨应了一声,随即又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要带你们出来玩,不得提前做点准备工作啊?” “哼哼。” 一路走回湖滨,五人都出了一身汗,到街边选了一家小店吃了午饭,东坡肉、鱼羹、杭三鲜、油焖笋、椒盐虾、米饭,都是从北方来的孩子,一些菜明显吃不惯,不过好在吃起来其实味道还不错,毕竟早上出门后没吃,也都饿了,光荣光盘。 “多少钱啊?” 出了店门之后,王珂小声问道。 “两百多一点。” 房长安对当前这边的物价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坑了,但感觉上属于能接受的范围,笑了笑道:“这算是我们到这边的第一顿饭,我请客,之后咱们各算各的,不过我觉得这样吃肯定不行……” 他主要担心宋棠刚刚遭逢经济上的绝大略差,会在心理上比较敏感,为了防止她纠结,把饭钱的事情一句带过去,道:“我刚刚特意看了,厨房里面是有燃气灶的,还有两个新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爸妈的主意……你会做饭吗?” 沈墨摇摇头。 房长安又看程娟和宋棠,俩人同样摇头,三个女孩随即又去看王珂,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地伸出一根食指,用拇指掐出指尖的部分,“我会一点点。” 她似乎对自己在做饭上面的天赋一无所知,房长安也不拆穿,道:“我们毕竟不是来旅游的,要挣钱的,我给你们算算啊,就算我们之后吃饭不按照今天的标准,一顿饭六七块,总不会更少了吧?一天至少二十多块钱,一个月就是七八百……” 他看着几个女生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自己做饭比较划算一点。” 沈墨、宋棠、程娟,包括王珂,表情都明显有点怀疑人生,看着房长安道:“你会做饭吗?” “我可以给王珂打下手,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做的。” 说话间几人重新回到了小区门前,他拿着门禁卡开了门,“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傍晚的时候一块出来买东西,油盐酱醋之类的,还有米饭……珂珂你会蒸馒头吗?” 王珂想了一下,很没有信心地道:“蒸过。” “这个没事,蒸馒头也太累了,我们可以买,等下可以去看看,菜市场里面应该有,杭州北方人还挺多的……” “接下来我们还得做一个分工,珂珂你负责做饭,其他家务就不用管了,我们回头先说好,每个人都要干活,不能偷懒,毕竟要过两个月呢。” 五人走进电梯,沈墨举起一只小手道:“我会拖地,还会叠被子。” 程娟道:“我……我不想刷碗行不行啊?” 王珂笑道:“没事,我可以刷碗。” 宋棠道:“你做饭就行了,我刷碗吧。” 然后一块看房长安,房长安露出一个灿烂笑脸:“我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 “嘁!” 四个女生一块嗤之以鼻,沈墨道:“你负责给珂珂打下手,或者帮她炒菜啊之类的,我知道有时候炒菜会溅到身上油的,很疼很疼……” “我就不疼了是吧?” “你是男孩子嘛。” “男孩子就活该被油溅?气抖冷知不知道……” 四个女孩子互相看看,“什么?” “算了,懒得跟你们说。” 房长安打开房门,领着四个妹子回到临时的家里面,沈墨还带了笔记本电脑来,先把照片传到电脑上看,一直叽叽喳喳,房长安则在检查家里面的用品,有什么要补充的,发现孔玉娟准备还听充分,连灭火器都备了。 几个人从家里来的时候都带了钱,房长安收了每人一百块钱生活费,花完再补,傍晚的时候一块出门,在小区楼下跟着两个大妈找到了菜市场,然后买了油盐酱醋、米刀碗筷,又买了土豆、茄子、青椒、鸡蛋、番茄、绿豆芽、姜、蒜,没买葱是因为送了小葱,另外买了一袋挂面和花椒、干辣椒等调料,然后又问了人找到了卖馒头的一家菜摊,看起来还不错,并不是甜点馒头。 期间买东西大多是房长安与王珂主持,不过多是房长安说话,因为王珂虽然主持了一年校广播电台,却还不大适应用普通人与人说话,到后面见房长安与人交流非常顺畅的样子,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跟着说一两句,见并没有人表露出异样的样子,才悄悄地放下心来,觉得这种体验实在很新奇,毕竟与她以往的生活而言,这种规划好的菜市场已经属于“电视里面的东西”了。 全素菜是因为肉不好切,而且第一顿饭,王珂也没有信心,决定先做自己习惯了的这些菜蔬,随后回到家里面,五个人全都在厨房内外帮忙。 因为忘了买电饭煲,家里两个都是炒锅也没有烧稀饭,因此王珂把原定的番茄鸡蛋变成了番茄鸡蛋汤,然后又炒了青椒土豆丝、清炒绿豆芽、清炒茄丝三个菜,加上馒头,就是今晚五人的晚餐了。 房长安在厨房里面帮忙,另外三个家伙都很好奇,外面放着电视,还都时不时地过来看王珂是怎么炒菜的,房长安想关厨房门都没机会,只好放弃了手把手教王珂炒菜的想法,反正来日方长,不用心急。 第一份炒好的菜是青椒土豆丝,刚刚端出去没十秒钟,沈墨就“啊~~”地拖着小奶音跑回来了,进了厨房就伸着手撒娇要抱抱的表情,“珂珂你做饭太好吃了,比张姨炒的还好吃……” 接着程娟也“啊——”地跑了过来,“王珂你也太厉害了吧?你真会做饭啊?太好吃了……以后谁要是娶了你也太幸福了吧?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房长安举起手,“我!” 正围着王珂的沈墨、程娟同时转头看过来,连同样刚在外面尝了菜跑过来的宋棠也忘了要夸赞,同时盯住房长安。 房长安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我有个问题……” 沈墨撅了撅嘴,气鼓鼓地道:“什么问题?” 房长安摆摆手,示意她们几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让开,“真有那么好吃吗?我去尝尝去,我还没吃过珂珂做的菜呢……” “嘁!” 两个女生表示嫌弃,王珂微微红了脸,热了油炒绿豆芽,这玩意炒得很快,她有点生疏的放了醋和盐,炒好之后用铲子盛在盘子里面,转头一看,沈墨还在旁边站着,看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你怎么啦?” 王珂有点奇怪,随口问了句,把锅拿到水池上冲洗,略涮了涮,没听见回答,转头见她还是刚刚那副委屈吧啦的表情望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走过来摸摸她脑袋,把她抱在怀里面,“好啦好啦,我谁也不嫁,以后娶你行了吧?每天给你做饭吃!” “真的?” 沈墨立时露出笑脸,顺势伏在她怀里面,搂着她的脖子扬起小脸望着她,眼眸晶亮,颊上梨涡浮现出来,“不准骗人的!” “咳!” 房长安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又很破坏氛围的咳嗽了一声,俩小姑娘同时转头看过来,王珂翻了个白眼,沈墨则扬起雪白的下巴:“你听见没有?珂珂是我的!” 王珂有点害羞地嗔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沈墨哼道:“我就是要警告他!” 你是我的就行了,刚好买一送一!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嘀咕,把绿豆芽端出去,没跟她俩计较,小不忍则乱大谋嘛……端到餐厅放在桌上,发现这绿豆芽没淘洗干净,有绿豆皮在里面,虽然不多,但夹在半透明的豆芽中间,翠绿翠绿的,十分惹眼。 【247】等级差距太大了 炒完菜之后,王珂又切了个番茄,撒了一些白糖,勉强凑够四菜一汤,在她做饭期间程娟与宋棠一同到楼下买了一大瓶雪碧,忘了买被子,于是倒在一次性塑料杯里面,小心地端起来,举杯同祝彼此暑假打工生活的开始。 “珂珂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这么好吃的炒茄子这个土豆丝更好吃” “嗯嗯!” “嗯嗯嗯!” 放下雪碧,一同开吃,程娟的话再次引来沈墨和宋棠的一致赞同,王珂被夸的有点不大好意思了,低着头吃东西,又偷偷看房长安。 房长安在专心对付面前的这盘绿豆芽,酸脆爽口,就是买的干辣椒不够辣,有点缺憾,“明晚我们买点肉吧,我可以帮忙切肉,还能提供理论指导。” “不需要你,珂珂自己做就行了。” 沈墨立即表示了嫌弃,宋棠笑道:“切肉还是可以的,不然一切手上都是油,珂珂肯定不喜欢。” “嗯嗯!”王珂在旁边表示赞同。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比如如过只是房长安单独与沈墨或者王珂相处,那么他毫无疑问是强势、主动的一方,而当两个女孩子都在的时候,她俩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抢回主动,房长安只能利用自己的厚脸皮和不要脸去抢夺优势,而如果变成三个女孩子,他在形式上就毫无疑问处于下风了,当这个数字变成四个时候,房长安就成了一个绝对的少数派,而且是跟她们不一样的少数派,往往会充当被“调侃”“嫌弃”的角色。 而通常情况下,主动和赞同嫌弃他最积极的,就是自认为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按照这个标准,四个女孩子毫无疑问地可以划分为三档,沈墨与王珂一档,宋棠与程娟各一档,以真实情况来说,宋棠与房长安之间的关系无疑要比程娟与房长安更亲近一些,但由于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她最近似乎有意识的在沈墨、王珂面前对房长安进行避嫌,程娟又是更为开朗的性格,因此反而显得宋棠是与房长安最疏远的那个。 她难得的拿房长安开了个玩笑其实未必是玩笑的意思,因为对于她们这种没怎么进过厨房的女孩子来说,手上油腻腻的确实是一件比较难以接受的事情,她更可能是好意替王珂考虑,不过话说出来,王珂又跟着表示了赞同,调侃和玩笑的意味就更重了,她反而不大好意思接话,笑了笑继续吃饭。 正这时候,有手机铃声在沙发上响了起来,听铃声是沈墨的手机因为手机都长得一样,因此房长安、沈墨、王珂三个人特意对手机铃声做了区分。 沈墨过去拿了手机接通,又回来吃饭,“喂,妈妈。” 为了要看电视,吃饭前几人又把饭菜都端到了客厅茶几上,见她接了电话,宋棠就把电视声音给调小了,沈墨还要吃饭,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放一边。 “墨墨,在干嘛呢?” “吃饭呀,你们吃了吗?” “我跟你爸爸刚吃完,在楼下散步呢,你们在哪吃的?” “嘻,你猜猜看?” “店里?” “不对。” “你们会做饭吗?” “我不会啊,王珂会,可好吃了啊,等等,等等!” 沈墨打着电话,忽然叫了一声,手机也不拿,蹬蹬蹬跑回房间里面,又蹬蹬蹬地跑回来,问道:“相机呢?” 房长安指了指电视柜前,沈墨跳着雪白的小脚丫挥手指挥道:“你拍一张照片,我们刚刚都忘了,要先拍一张照片纪念一下珂珂第一次做饭给我吃啊!” 宋棠道:“都吃一半了啊,拍出来也不好看了。” “没事,又不是为了好看的。” 房长安拿了相机对着茶几上的几个盘子拍了一张照片,又走到角落对客厅里面都拍了一张,然后迅速地搞定,又回去吃饭。 舒眉听说王珂做的饭也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王珂会做饭,因为在她看来农村的女孩子会做饭是很正常的情况,只是吃惊于几个孩子第一天到杭州居然就已经开始做饭了,这比她预想中要快非常多按照她的估计,几个人就算整个暑假都不动锅也属于正常情况。 “在外面吃太贵了,我们是来打工赚钱的嘛不算那些油啊盐啦之类的,我们这顿饭才花了不到十块钱算上馒头好像有十块了,反正还是很便宜很便宜” 沈墨边就着仅剩的有点茄子啃馒头,边很骄傲的跟妈妈炫耀,舒眉笑道:“没买肉吗?” “没有啊,珂珂今天第一次嘛,就没敢买肉,不过她做饭可好吃可好吃了,等我们开学了,我让她到我们家去让你跟爸爸尝一下” 房长安在旁边听着觉得不大对劲,你这怎么像是在抢我的台词? 舒眉也笑道:“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你不能只吃饭,住一块就算是宿舍了,如果做饭的话,就该算是家庭生活了,要主动承担家务才行。” “我知道啊,我们都说好了,我负责拖地还有铺床叠被” “你也就会这个了。” 舒眉忍不住失笑,然后很随意地问:“你要给所有人铺床叠被吗?” “肯定不是啊,我跟珂珂睡一间,就叠我们俩的,宋棠和程娟她们的自己叠” 程娟和宋棠在旁边用嘴型道:“我们的也要你来叠!” 沈墨扭过头表示没听到,房长安也用嘴型问:“我呢?” 沈墨这回是真没听见还没看见。 她跟妈妈说了会话,发现太影响吃东西,都快被吃完了,赶紧挂掉,越好等会儿开视频再说,然后忙着抢菜吃。 除了馒头剩下一个之外,四个菜全部被扫光,连最后剩了一些鸡蛋汤也被房长安给扒光了,宋棠收拾着去洗碗,沈墨也跟着帮忙。 房长安看看时间,不到八点,自仰头望过去,夜色中霓虹灯光交织,道:“我们收拾一下然后再去西湖逛逛吧,现在比较凉快。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到超市再买点东西,牙刷牙膏香皂我都没买,还得买个电饭煲。” 几人自然都没意见,程娟准备先洗了澡再过去,昨天在火车上睡了一觉,白天游湖又出了不少汗,只不过回来之后因为有房长安在,四个女孩子都没好意思说,现在程娟说出来,另外三人也都要先洗澡,房长安只得道:“那算了,我也先洗澡好了你们谁借我一点洗发水和沐浴露。” 因为耽误洗碗而被宋棠从厨房里面赶出来的沈墨看了看王珂,然后道:“你先用我的吧,我带了小瓶的等你洗完我再洗,程娟肯定没你快。” 房长安也不嫌弃,拿了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钻进卫生间,十分钟出来,发现程娟已经换了身衣服在擦头发了,有点惊奇地道:“你这么快?” 程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沈墨道:“我们还得买吹风机。” “还有电饭煲。”王珂补充。 “等逛完去买呗。” 房长安头发短,甩甩就行,见宋棠不见了,肯定在主卧卫生间里面洗澡,对还没洗的俩小姑娘道:“要不你们到我那去洗?不然挨个洗完得多久?” 沈墨和王珂相视一眼,同时用力摇头,程娟道:“我觉得房长安说的有道理,有一个人到这个卫生间洗肯定可以节省好多时间,而且都在里面洗,热水估计也不多了。” 沈墨和王珂又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犹豫,程娟无语道:“洗个澡怕什么啊,又不是一块洗的早知道我就晚一点到这个卫生间里面去洗了,就是怕你们俩会吃醋。” “谁吃醋啊?” 俩小姑娘同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倒没在推辞了,沈墨道:“珂珂你先去洗吧,我等棠棠洗完再去。” 王珂道:“你先去洗,我等会。” “你做了饭,身上有油烟味,你先去洗,我没干活,晚一点洗。” “我” 沈墨说的有理有据,王珂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去看房长安,房长安没好气地道:“你们什么意思啊,让你们洗个澡,又不是我给你们洗澡,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王珂脸蛋有些发红,听他说“我给你们洗澡”这种话,扬着手作势要打他,房长安往沙发上一趟,“行啦行啦,赶紧洗去吧,没洗衣粉,我怕你们又嫌弃我不愿意跟我一块洗衣服,所以没敢把衣服放洗衣机里面去,不过反正也影响不到你洗澡,赶紧去吧。” “去吧去吧。” 沈墨和程娟都这样说,王珂打量着他的表情,悄悄咬了下嘴唇,又看看沈墨,转身回房间拿衣服去了。 程娟擦了一遍头发,又回自己房间去拿卫生纸吸掉头发上的水,客厅里面短时间只剩下了沈墨与房长安两人。 房长安倚着沙发靠背面无表情的换台,沈墨原本也坐在沙发上,偷偷打量着他的表情,然后悄悄的往他那边挪了挪,打量两眼,再挪一挪。 挪了三次,终于到了他身旁,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短袖遮挡住的胳膊,房长安转头看过来,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劝道:“没有人嫌弃你啊,我我们敢出来,都是因为有你在都,都很相信你啊” 房长安望着她没说话,小姑娘睁着亮闪闪的眸子望着他,抿了抿嘴唇,又扯了扯他的衣角,有点委屈和撒娇的样子,“我说的都是真的,长安哥哥你别生气嘛。” 房长安还没说话,旁边忽然响起来程娟的声音:“墨墨。” 五个人同住一屋独处的机会无疑是很难得的,加上客厅里面放着电视,沈墨怕房长安真的觉得难过,才壮着胆子这样冒险去安慰他的,忽然听见程娟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去,怕太明显,没有挪位置,只是悄悄地把原本往房长安那边靠的身子往旁边偏了偏,努力保持着平静表情看向程娟道:“怎么了?” “唉” 程娟一副老母亲看着傻闺女的表情,很沉重地叹了口气,“房长安就是故意装生气的,就是想让你去哄他,你怎么这么笨呢?下次我就不故意离开配合你们了,你们俩等级差距太大了,我要是不回来看看,你指不定被他骗成什么样子呢?” “你什么意思啊,我就不许生气吗?” 房长安当然不会承认了,立即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可他往日性子风格在那,沈墨已经被提醒,哪里还会相信他这样拙劣的演技,气鼓鼓地瞪着他,然后抬腿轻轻踢了他一下:“讨厌!” 王珂抱着衣服从房间里面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沈墨转身望着她,还有点气呼呼的样子,撅着嘴告状道:“他刚刚是装的,根本就没有生气,你还让我安慰他” 王珂脸蛋一红,嗔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安慰他了?” 沈墨见她不承认,不满地道:“那你刚刚看我干嘛?” “我我就看看你啊!” 王珂当然不肯承认的,压根就没有这回事,“我早就知道他装的啊再说了,就算真的生气了,跟我也没关系啊。” “你” 沈墨转身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王珂“嘻”的一笑,赶紧猫腰抱着衣服一溜烟钻进卫生间里面去了,沈墨追了两步,见她腿比自己长,追不上,气鼓鼓地抓着枕头回来,见房长安坐沙发上还敢偷笑,于是抓着枕头扔到了他脑袋上,还伴随着一声软嫩嫩、气鼓鼓的音效:“嗯g!!” 【248】哪有那么巧啊 房长安与两个小姑娘认识都已经超过四年了,但还是头一次见两个小姑娘新浴之后的样子,因此从王珂进了卫生间,就禁不住地在暗暗期待。 宋棠先洗了澡出来,她提前把头发包了起来,并没有洗,不过新浴之后将原本绑起的长发披散开来,她本身长相恬静纯美,长发披散下来之后更显得清纯温柔,看了一眼房长安,先回了自己房间。 王珂过了几分钟也出来了,她洗了头发,用毛巾包着裹在脑袋上,换了那身她至今不知道真实价格的一千多的格子裙子,高挑婀娜的身段显了出来,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洗浴时热气蒸腾所致,明艳秀美的脸蛋透着淡淡红晕,眸子灵动明亮,较平常更添三分娇艳明媚,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别说是房长安,连程娟和宋棠都看得呆了一下。 “哇珂珂你穿裙子也太好看了吧?” 程娟愣了一下之后,又是惊叹又是艳羡地叫了起来,宋棠也用力点头道:“好漂亮啊!” 单论长相,程娟其实也能算小美女一枚,不过比另外三个女孩子都要逊色不少,但她与宋棠认识好些年,之后又有沈墨,习惯了充当绿叶,王珂即便平常的穿着也跟她不在一个层面上,这时候发现她比平常更漂亮,惊艳之余便是羡慕,并没有比较之心。 宋棠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比较自信的,论长相她并不输王珂,不过王珂平日穿衣风格比较偏于保守,简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如今稍稍释放了一些光芒,立时让她也感到璀璨耀眼,多少感到有一些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属于人之常情,她性子温和,素来待人以宽,倒不至于有更多的攀比之心,虽不能马上消除掉心里面稍稍的挫败感,却不至于影响到心态,又重复了一遍道:“真的好漂亮!” “我先把衣服放一下。” 王珂被两人夸得害羞,飞快瞟一眼房长安,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更加羞涩,笑了一下,也不接话,抱着换下来衣服匆匆回了房间去,最外层能看到的是她之前穿的那件T恤,米老鼠露出一个黑黑圆圆的鼻子。 宋棠与程娟从王珂背影上收回目光,不约而同去看房长安,房长安也收回目光,看电视里面播放的不知道叫什么的悬疑剧,俩姑娘又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程娟的表情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八卦,宋棠只笑了笑。 王珂回了房间后好半晌没出来,却能听见她跟沈墨的说话声,似乎是毛巾湿了,擦不干头发,程娟于是过去建议先用卫生纸擦一下,等会出去之后,外面有风,很快就会干了,反正天气比较热,也不会着凉。 随后沈墨与王珂一同走出来,王珂身上仍是那件格子长裙,沈墨身上也是跟她一同买的那条白色蕾丝长裙,她五官精致,几乎无可挑剔,穿上这件白裙,身旁又都是亲近的朋友,清冷的气质被完美中和,清丽脱俗之中透出优雅的贵气,比四年前镇二中初相见时穿着公主裙更像公主了。 “你们两个人的裙子都好好看啊,在哪买的啊?” 收拾了东西,主要是拿了钱包和钥匙,五个人一同出门去乘电梯,程娟又忍不住询问。 房长安在旁边心里一跳,很想打断这个话题,但并没有来得及,因为沈墨马上就很兴奋地道:“就在那个商场,东城那个叫什么来着?他跟我叔叔开包子店的那里” “多少钱啊?” “我正要说这个呢一千多哦!不过这是原价,我们去买的时候刚好清仓,一折就买了,便宜了整整一千块钱!” “哇!” “这么便宜吗?” 宋棠和程娟都吃惊不已,“我还头一次听说有打一折呢。” “我也是。” 沈墨对这件事情十分骄傲和自豪,见两个好友都是这样的反应,很开心地点着头,王珂也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之前一直以为这种专卖店不许降价,就只能按照它们标的价格买呢,没想到可以这么便宜。” “你们还记得是哪家店吗?” 程娟忍不住问,“等我们回去了,我们再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打折呢。” “我记得我记得。” 沈墨十分积极,“珂珂你也记得对不对?等我们回去了,我们四个一块去。”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站在角落里面一动都不敢动,是真的不敢动,好几千块钱,动不起 四个女孩很快叽叽喳喳地就穿衣服讨论起来,房长安很少插嘴,老老实实地充当导盲犬,领着她们重新来到湖边,远远地就听到有音乐声,湖边黑压压的都是人群,晶莹的泉流与水雾在空中交织着灯光组成各种瑰丽的形状,虽然不能看到全景,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程娟踮着脚尖问道:“那是什么啊?” “音乐喷泉。” 房长安有点意外,没想到这玩意这么早就有了,五人靠近过去,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好站在外围看,角度并不好,不过这是意外之喜,连房长安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因为王珂和沈墨都在他旁边,氤氲光影映照在两个小姑娘身上,一个清丽脱俗,一个娇艳明媚,虽然暂时都只能看,但心里面想着“都是我媳妇”,想不心情好都难。 看完音乐喷泉,几人沿着湖另一边走过去,隔着粼粼湖水能看到对岸的半个雷峰塔,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这一点让房长安一度很疑惑,杭州似乎很喜欢让这些古典建筑发出现代的明之光,一到晚上,除了没有人管的保俶塔,其他什么雷峰塔六和塔和什么什么寺都在发光。 他觉得有点俗,但有千年人情怀积淀加成,几个女孩子显然都很开心,趁着夜色沿着苏堤走了一圈,走完后都快十一点了,都腿脚酸软,房长安再提议打车也没有人反对了,跟司机商jia量钱了一下,五个人勉强都挤了进去。 房长安其实并不介意在后排挤一下,不过四个女孩子都很体贴,对他极好,一致决定让他坐在最舒服的副驾驶位上。 司机师傅人还不错,并未绕路,还给指了路,在旁边的超市停了下来,五人在关门前买了牙刷、杯子、毛巾等生活用品。 拎着东西往小区走的时候,程娟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房长安:“你没带毛巾来吗?” “对啊。” “那” 程娟犹豫了一下,“那你之前洗澡怎么擦的?” “你猜?”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红着脸啐道:“不要脸!” “我用衣服擦的啊,怎么就不要脸了?” “就是不要脸,流氓!” “你们冤枉我,我发脾气了,不走了,你们得哄我喂,我不走了啊不是,你们至少得装一下吧,给我个台阶行不行?你们这样的话我明天不起床了啊!” 抵杭的第一天充实而疲累,回去之后房长安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众人各自洗漱,然后各回房间睡下。 “要锁门吗?” 宋棠洗漱比较晚,回到房间的时候程娟已经躺下了,她关上了房门,然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小声的询问程娟。 程娟调好了空调的温度,重新在床上停下,拉着薄被盖在身上,听到宋棠的询问随口道:“无所谓啊,只要沈墨和王珂把房门锁好就行了,房长安就算扒门也不会找我们的。” “你把他想成什么人了啊?” 宋棠有点好笑地微嗔道,到底还是把房门反锁住了,然后也爬到床上,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躺下来,程娟翻过身趴在床上,表情很八卦地道:“棠棠,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跟我说实话啊。” “你说。”宋棠看着她,莫名的觉得有点紧张。 “你觉得房长安喜欢谁啊?” 虽然房门都已经反锁了,但说起这种敏感话题,程娟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几乎贴在宋棠耳朵上了。 宋棠道:“我怎么知道啊。” “我原本觉得应该是更喜欢沈墨,但是这两天观察下来,感觉他好像也挺喜欢王珂的王珂好漂亮啊,会做饭,人又好胸还大” 宋棠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了他一下,程娟笑道:“你害羞什么呀,又不是说你我跟你说男生很在意这个的墨墨虽然也好看,但是身材没有王珂好啊而且墨墨初中转学了,王珂比墨墨多跟房长安相处了两年啊。” “哎呦,人家自己都不在乎,我们管这个干嘛呀。” 宋棠关了灯躺下来,程娟却又靠了上来,“我也不想管啊,可是墨墨太傻了,房长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明显很喜欢房长安啊,要是以后发现房长安喜欢的是王珂,墨墨那性子不得哭死?” 宋棠道:“如果房长安喜欢的是王珂,那我们也没办法啊。” “不一定啊,我觉得房长安自己现在也没有决定,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更喜欢谁我要是他我也不知道该选谁” 程娟一副非常理解房长安的语气,“你想想看嘛,都这么好看,性格都还好,墨墨家里条件更好,王珂更体贴,比如做饭,墨墨肯定做不来的,她爸妈那么宠她,怎么会让她做饭?而且墨墨毕竟是富家小姐嘛,平日里肯定没有珂珂那么体贴不过墨墨也很招人喜欢啊,尤其是撒娇的时候,我一个女的都恨不得抱着她亲几口” 宋棠小声咕哝道:“房长安早就有决定了” “啊?” 程娟吃了一惊,立即在黑暗中扑了过来,“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的?谁啊?” “没,没谁我乱说的” 宋棠费劲地把她往外推,程娟却锲而不舍地追问,“不可能,你肯定知道,是不是房长安跟你说过?你说嘛,说嘛,我求求你了” “哎呀我真的不知道啊,随便说的房长安怎么可能会跟我说这个?” “我都快愁死了他们三个这样下去算什么回事吗?” 程娟也觉得宋棠不大可能知道,闹腾一阵子又重新躺下来了,很发愁地望着天花板说道,“他们现在都还是高中,墨墨跟珂珂她们俩关系又好,都不愿意说这件事情,也不愿意去计较,但是早晚都要面对的啊这种事情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房长安赶紧选一个,另一个就算难受一点,也总比一直拖下去的好,早死早超生” 宋棠迟疑道:“开学就又分班了,到时候如果墨墨跟珂珂不在一个班,房长安跟谁关系更亲近,应该就能看出来了吧?” “有道理。” 程娟想了想,又道:“要是她俩又一个班怎么办?” “哪有那么巧啊?” “有道理。” 【249】值得纪念的早晨 王珂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沈墨正趴在床上用她过年时新得的ipod video看刚刚导入进去的照片,她之前用的ipod二代是程梦飞淘汰下来的,用了好几年,到去年春节前摔坏了,舒眉于是托了朋友从美国寄来了这一台给她当春节礼物,可以看视频、照片、电子书,而且外形、做工更加精致,小姑娘很喜欢,而至于刚刚发布的iphone她却没有多少兴趣,嫌弃太丑了。 王珂看了看关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个门可以从外面打开吗?” “我锁上了,打不开的。” 沈墨趴在床上回头,雪白的脚丫翘在空中,眼睛眨了眨,露出促狭的笑意来,“你怕他半夜偷偷进来啊?” “没有啊。” 王珂也跟着趴到床上,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一块去看ipod上面的照片,沈墨眼睛盯着她笑嘻嘻地道:“你不怕啊?” 王珂听出了她的调侃,没好气地捏捏她的鼻子,嗔道:“好啦,赶紧睡觉。” 沈墨皱皱鼻子,把ipod关掉放到枕下,然后翻过身看着王珂,后者翻身坐下来准备去关灯,她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问:“你不脱衣服吗?” 她自己刚刚已经换上了睡裙,王珂却还是刚刚穿的那件格子长裙。 王珂关了灯,窗帘已经提前拉上,房间里面立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小声应道:“脱啊。” “那你干嘛不脱了衣服再关灯?” 王珂没理她,脱掉裙子躺下,沈墨伸出一只手过来,被她挡开了,略微适应了黑暗之后,隐约可见沈墨侧着身子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她看,“我跟你说过呀,睡觉不要穿内衣……” “我记得啊,平时都不穿的……” “那你现在干嘛穿?” 沈墨有点不满地撅着嘴巴,“就我们两个人……” 王珂躺下来不理她,沈墨却伸手过来掀开了她的被子,很认真的道:“你脱掉嘛,穿着不好……” “哎呀你好烦……” 王珂坐了起来,报复一样伸手把沈墨头发弄乱,沈墨披头散发坐在床上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看,珂珂……像不像女鬼?” “不像,哪有你这么可爱的女鬼。” 王珂有些好笑地哄她,起身下床,摸黑在行李箱夹层里面找出一件小背心,蹲在地上脱掉内衣准备换上,冷不丁地“啪”的轻轻一声,灯光大亮,王珂被吓一跳,回头瞪沈墨,沈墨也睁大眼睛望着她,表情像是惊羡又像是撒娇,拖着小奶音道:“好大啊!” “你烦死了!” 王珂有点羞,迅速换上小背心,关了灯回到床上躺下,沈墨那边没了动静,她正觉奇怪呢,就感到旁边动了动,然后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面,她迅速用手抓住了。 沈墨又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王珂侧过身来也给她抓住,黑暗中两个小姑娘互相瞪着,沈墨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娇声央求道:“嗯~~让我摸摸嘛~~” 两人以往相处多是在教室,王珂没想到沈墨居然会提这种要求,比房长安还厚脸皮,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地嗔道:“你摸自己的去。” “你的大!”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有点没道理。 “大也不让你摸。” “啊~~我就摸一下,就摸一下,珂珂~~好不好嘛~~” 小姑娘撒着娇,趁她不注意挣开了被抓着的双手,跟条泥鳅似的整个人钻进了王珂被窝里面,笑嘻嘻地挥着两只小爪子抓了上来,王珂“啊”的叫着反击,也去抓她,随后反应过来这样没什么效果,起不到阻挡的作用,又去挠她痒痒,沈墨手不松开,扭着身子躲,自也是躲不开的,“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边笑边道:“好软啊,还有弹性哎……啊……” 王珂个子比沈墨高,受辱之后,干脆翻过身把她按在身下,沈墨扭着身子挣扎不动,索性不挣扎了,伸着两只小爪子又去摸,闹了好半晌都没力气了才停下来,躺在一块喘气。 “你好烦……” “我摸摸怎么了……我就叫墨墨嘛……” “哪有你这样解释的啊……” 王珂被她气笑了,抬起长腿在她屁股上踹了一下,沈墨也不反抗,挨了一脚又主动凑了过来,撒娇道:“珂珂~~” “滚!” “你不要这么凶嘛,我跟你一块睡好不好?” “你现在不就跟我一块睡嘛?” “不是这样。” 小姑娘把她身上的被子扯了一半过来,“我跟你一个被窝睡……我以前可喜欢跟我妈妈一块睡了,靠在她身上好舒服……靠在你身上也舒服,你搂着我睡好不好?” “不好。” 王珂很嫌弃地把她往外推,沈墨又“嗯g~~”地拖着尾音抱住了她,八爪鱼一样的缠着她,王珂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样的朋友,无奈之下干脆不理她了,自己躺着不动,随便她怎么折腾。 沈墨见她不反抗了,嘻嘻一笑,被子裹紧,调整了一下姿势挨着她身上,又用脑袋一下一下的去撞王珂的脑袋,王珂只好一点点的把脑袋往旁边挪,给她让出来位置,觉得两人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践行“鸠占鹊巢”。 “好啦,别撞了,我都快掉下去了。” 眼看自己都让过一半了,沈墨跟上瘾似的还撞,王珂没好气地撞了回去,结果没想到沈墨也正撞过来,两边齐齐发力,两个小脑袋“梆”的一声撞在一块,然后又同时“啊”的一声痛叫,各自捂住了各自的脑袋。 “好痛……” 沈墨捂着脑袋转过头,眼泪汪汪,王珂也痛,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活该!” “啊~~你别生气嘛~~” 小姑娘拖着小奶音撒娇,又缠了上来,王珂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只好求饶道:“好啦好啦,不气不气,睡觉睡觉。” “嗯!” 沈墨得偿所愿,心满意足,跟她肩并着肩一块躺着,过了会儿,脚丫又慢慢凑了过去,在王珂小腿上蹭了蹭,王珂懒得理她,本以为她蹭两下就罢了,没想到一下又一下,似乎还准备在她小腿上写字起来了,威胁道:“你再这样我把你揪起来丢床底下去了啊。” “哎呀,我睡不着嘛。” 沈墨侧过身来,把脸凑到王珂面前,王珂也侧过身,俩人近在咫尺地对着眨眼睛。 “我也睡不着……” “你说棠棠跟娟娟在干嘛?” “不知道,估计睡了吧?她们两个在火车上起得早……” “可是她们两个半夜没醒啊……” 沈墨原本说的随意,可是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王珂也不说话,隐约间两人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无声的对望着,好一会儿,王珂伸出一只手捏住沈墨滑嫩的脸蛋,缓缓展颜一笑,“好啦,睡觉。” “嗯。” 沈墨轻轻应了一声,都转过身平躺着,又过了会儿,她幽幽地道:“你觉得长安哥哥在干嘛呢?” “肯定早就睡了。” 王珂的嗓音莫名有点不满和埋怨的感觉。 “我也觉得……” 沈墨鼓了鼓腮帮,“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高。” “有道理。” 王珂忍不住笑起来,沈墨也跟着笑,又侧过身望着她,王珂也侧过身望着她。 “刚刚那句是哪个小品里面的台词来着?” “《小崔说事》,去年春晚的。” “哦,对,我看的笑死了。” “我也觉得……感觉跟刘梅就不是一个人……” “刘梅多好看啊!” “我妈妈说她年轻时候更好看……不过我没看过……” “我也没有。” “没你好看。” “没你好看。” 黑暗之中,小姑娘甜甜地、偷偷地笑了笑,“我们俩都好看。” “嗯,我们俩都好看。” “棠棠也好看。” “娟娟也好看。” “那谁不好看?” “你猜?” “嘿嘿,嘿嘿嘿……” 两个小姑娘对望着,同时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已经睡了一觉的房长安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恢复了些意识,没有经过什么思考便决定继续睡去,快睡着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口渴,于是坐了起来,然后想起来似乎忘了要买热水壶,孔玉娟也没有买饮水机,只好穿上衣服出来,准备看看冰箱里面有没有水。 印象中晚上的那瓶大雪碧还剩了一些,虽然未必解渴,不过有的喝总比没有好。 冰箱里面有一些剩菜,主要是茄子、青椒,因为番茄和土豆都不放冰箱里面,那瓶大雪碧放在冰箱门内的架子上,胖胖的腰被勒的很紧,房长安正要把它“拔”出来,却瞥见最上层放着几个碗,次一层还有个盆,里面放着的都是水。 房长安愣了愣,然后拿出一个碗出来,把冰箱门关上,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光了一碗水,又到卫生间里面撒了泡尿,重新回到房间心满意足的躺床上。 “老子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希望不要折寿……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多活几年……” 脑海中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房长安却反而慢慢的没了睡意,辗转反侧半晌,干脆又起来去洗了个澡,假装现在才开始睡觉,也没啥用,只好躺着慢慢的熬时间,脑海里面走马观花一样闪着各种念头。 08年快要来了……墨墨和跟珂珂感情很好……周杰伦明年有演唱会,许嵩是不是快出道了……不知道她俩睡着了什么模样……售楼这工作也不好做啊……等把股票卖了,家里该买个电脑了,或者买个车……能不能在杭州买套房子备用……大学该选什么专业呢……珂珂有多大了…… 没有火车干扰,虽然半夜失眠,第二天早上房长安依旧在五点多醒来一趟,然后又睡了一觉,七点半醒来,接着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八点,隐隐听见外面似乎有动静,于是穿上衣服起床。 刚好看到王珂依旧是昨晚那件格子长裙从卫生间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和牙刷,应该是刚刚洗漱完,看到房长安后小声道:“吵醒你了吗?” 房长安摇摇头,笑道:“墨墨也起来了吗?” “没有。” 王珂摇了摇头,“我怕吵到她,才到外面来刷牙的。” 房长安点点头,进卫生间洗漱之后出来,王珂正在厨房往锅里面添水,她身上仍是昨晚那件裙子,头发已经扎了起来,随意的挽住用皮筋一系,松松散散的缀在后脑,有点像是沈墨经常梳的丸子头,显出修长的脖颈和明媚娇艳的脸庞,站在灶前给锅里添水,实在很有温柔小媳妇的感觉。 房长安问:“你要做早饭吗?” “对啊,刚好有面条,直接煮就好了。” “她们都没起吗?” “嗯,等做好了再喊她们吧。” “好吧。” 房长安也跟着进了厨房,站在她旁边,小姑娘看看锅里面的水位,有点犹豫地回头问他道:“要不要多加一点水啊?” “这方面你比较擅长,你来决定就好了。” 王珂鼓了鼓腮帮,盖上锅盖,又拿了昨天剩下的两个番茄洗了洗,房长安问:“冰箱里面你是放的水吗?” 王珂点了点头,“嗯,你喝了?” “不能喝吗?” “能啊,我烧开了放进去的。” “吓我一跳。” 房长安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烧的,我都不知道?” “昨晚刷完锅就烧了,我们几个跑来跑去,喝的水都少,还都出汗了,我怕晚上大家会渴,就烧了水,然后睡觉前放在冰箱里面的。” 大概因为房长安喝了水,自己的考虑发挥出了作用,她边拿着刀生疏的把番茄切成一块块,边说着话,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厨房朝东,早晨灿烂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初夏的八点钟阳光已经很高了,那阳光并不能直接照耀在她的脸上,可哪怕是经过砧板上溢出的番茄汁在反射到她脸上,那温柔的甜蜜的笑容之中,她也有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 房长安忍不住凑了过去,小姑娘刚切完一个番茄,察觉到他凑过来,被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眼神也知道他不怀好意,上身往后仰了仰,很小声道:“你干嘛呀?” 房长安凑到她面前,柔声唤道:“珂珂。” “嗯?” “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不好。” 王珂脸立时红了起来,“我们说好的,高考之后才……可以,而且你都……都亲过了……” “高考不是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吗?” 房长安恬不知耻的开始收网,身子又往她那凑了凑,已经能清晰而真切地闻到她身上淡淡香甜的香气,“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 “我……那,那个不算……我是说我们高考……” 房长安慢慢凑过来,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小姑娘乖乖的被他抱住,又是紧张又是羞涩,说都说不完整了,也没有办法再说出话来。 这是2007年的7月12日,值得纪念的一个早晨,房长安第一次亲到了她的嘴唇。 【250】再去睡会 房长安没能亲太久,并非不想,而是很快就听到了房门响动的声音,王珂吓了一跳,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也就顺势松开了她细细柔软的腰,与她对望一眼。 小姑娘粉嘟嘟的嘴唇微微濡湿,目光羞涩,示意他出去,房长安也就不让她为难,笑了笑主动走出厨房门前,却只伸出了三分之一的身子,腰部往下藏在厨房门框里面,见走出来的是宋棠,笑着招呼道:“起来了?” “嗯。” 宋棠点了点头,问道:“你在做饭吗?” “没有,珂珂在做,我打下手你去洗脸刷牙吧,顺便她她们喊起来,下面条,很快就好了。” “好。” 宋棠打开沈墨与王珂的房门,去她们那边卫生间洗漱,房长安又在厨房门前站了站,转过身见王珂又在切第二个番茄,问道:“你准备怎么弄,番茄放进汤里面吗?” “不用,用番茄跟鸡蛋一块炒,然后在放进面里面,这样比较香一点。” 小姑娘羞意未褪,满脸晕红,阳光照耀之下直如朝霞映雪,娇美不可方物,房长安又有点蠢蠢欲动,不过一来沈墨三人随时可能起床过来,二来也怕忍不住做出什么让她觉得太轻薄的举动来,勉强克制住,“那你弄吧,我出去再喝口水,活动活动。” “嗯。” 王珂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在这里只会影响到自己发挥厨艺,听他这么说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厨房,咬住嘴唇,嘴角噙着仍觉得羞涩的甜蜜的笑意,低头慢慢把番茄切成一块块,然后左右看了看,朝外面喊道:“长安哥哥。” “啊?” “你给我拿几个蛋过来。” “啊?” “拿鸡蛋。” “哦,哦。” 房长安从冰箱里面拿了四个鸡蛋过来,“够吗?” “够了。” “要不要我帮你打?” “好。” 房长安于是在旁边帮她打蛋,随口道:“下次说话要说清楚。” “啊?” “没事” 沈墨和程娟洗漱之后,番茄鸡蛋面已经做好了,在家里面的时候早上起床就有饭吃这种事情并不稀罕,但出门在外,旁边的都是同学,这种待遇就有点超规格了。 几个女孩子争相表达着感谢和夸赞,房长安没那么多虚情假意,毕竟他刚刚可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拿起筷子就准备动手,沈墨忽然“啊!”的一声,伸手指着他喊道:“不许吃!” 房长安愣了一下,其他三个女孩子也懵了一下,同时盯住沈墨,却见她踩着拖鞋扑腾扑腾地跑回了房间,然后拿着相机出来了,对着几碗香喷喷的面条拍了好几张照片,又看了看,确认自己没办法拍的更好看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相机放一边去。 房长安暗暗撇嘴,这年头就开始整天吃饭拍照,以后智能手机在手还得了? 程娟也咕哝道:“你拍了给谁看啊?” “我自己看啊。” 沈墨在王珂身边坐下来,笑嘻嘻地说道,“这是珂珂给我做的第一顿早饭,当然要拍下来纪念一下,如果中午还做的话也要拍,可惜昨晚忘了拍等今晚补上” 又抢我台词? 房长安心里默默的吐槽,不过随即想到早就吃过王珂做的午饭了,又觉得平衡了一些,边吸溜着面条边道:“说好了啊,今天再玩一天,明天正式上班,想好去哪玩了吗?” “雷峰塔!” “岳王庙!” “划船!” “行了,三个就差不多了,那先去雷峰塔,然后去划船,最后岳王庙,旁边的那些山和庙就等我们周末休息的时候再去了。” “嗯。” “嗯嗯。” “嗯嗯嗯!” 昨晚吃的比较饱,又都刚起来,王珂担心大家胃口不好,因此并没有煮太多面条,每人一碗的量,剩了大半碗归房长安,总算没剩下。 宋棠与沈墨一块去洗完,宋棠洗,沈墨看,程娟则把昨晚睡前丢进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晾上,因为是夏天的衣物,比较轻薄,五个人的衣服也一次就洗完了,内衣都是手洗的房长安并不想手洗,可是也不好意思丢洗衣机里面去,只好从了她们。 沈墨和王珂都穿了裙子,宋棠和程娟也就回去换了裙子出来,房长安坐在沙发上等着,见两人出来只好,对程娟道:“你裙子有点短了,最好换一件雷峰塔好几层呢,要往上爬。” 程娟看看裙摆,到膝盖上面三四寸左右,也不算短,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了什么,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我穿了安全裤。”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掀一下裙子给他看,沈墨赶紧把她掀裙摆的手打下去,嗔道:“哪有你这样的啊?” 程娟撇撇嘴道:“我又没你们三个好看,你看房长安都不爱看的,要是换了你们三个他肯定早就瞪大眼睛了。” “你别凭空污人清白啊,我什么时候不爱看了?” 房长安又不是真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哪有这么青涩和躁动,立即反驳,不过这反驳还不如不反驳呢,几个女孩子又是害羞又是好笑,离他比较近的王珂气鼓鼓的拿了个枕头砸在他脑袋上,嗔道:“流氓!” 有点像是趁机为刚刚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讨回公道的感觉。 房长安其实原本还想给这个值得纪念的早晨多一点纪念,比如找个机会第一次正式的亲亲沈墨,毕竟之前在火车上有点太儿戏了,自己被亲懵了,都还好好感觉再说了,就凭自己被亲懵这么丢脸的事情,就该重来一次才行可惜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先去了雷峰塔,只有因为比较热,逛完了塔上面之后,五人索性就在塔下旁边的景区凉亭里面坐着打牌,反正买了门票的学校没有办学生证,房长安来时特意让拿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居然也给优惠了,这让几人印象大好。 中午到了附近快餐店里面吃了饭,然后再去西湖划船,这里比较尴尬,因为一条小船可以坐四个人,坐不下,多一条船就要多一倍收费,房长安不想自己被丢岸上,到底还是雇了两条电动船,自己掌舵载着沈墨和王珂,跟程娟和宋棠在湖上比赛。 上岸之后来到岳王庙,无人不约而同的慢慢收敛了残余的兴奋与笑意,穿过“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楹联入内。房长安前世大学时曾来过这里一次,坦白说当时并未太多感觉,如今阅历心境不同,再看那“心昭天日”“还我河山”等一字字,只觉得胸腔里面像是有什么在翻涌酝酿着,难以言述。 “历史是人书写的。” 在“宋岳鄂王墓”前,房长安说了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奇怪的看了看她,房长安笑了笑,未作解释。 沈墨眨了眨眼睛,问道:“这里面真的有岳飞的尸骨吗?” “不好说。” 房长安摇了摇头,“以前或许有,后来重修了一次,有估计也没了” “什么意思啊?” “现在的岳王庙是重修的,之前嗯,可说但不敢写的原因,被毁了后来即便财政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仍然拨专款优先重修了这里,比原本的岳王庙还要更加肃穆威严唉,天日昭昭啊!” 几个女孩子都在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的年龄,走出岳王庙,心情都还有点沉重,房长安发现了自己造成的不良影响,赶紧打岔开始讨论晚上吃什么,爱国也要吃饭嘛。 到菜市场买了菜,这次终于买了块五花肉,房长安要了大半,做他的土豆红烧肉,给王小珂留了一点炒菜用,煮了白薯地瓜白米粥,沈墨补上了昨晚忘记拍照的遗憾。 吃饱喝足,沈墨拿了手机给孔玉娟打了电话,询问她准备明天去上班方不方便,孔玉娟笑道:“可以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来,不过你们只玩了不到两天,不准备再玩两天吗?” 沈墨脆生生地道:“不玩了,等休息的时候再玩,我们是来赚钱的。” 孔玉娟忍不住笑起来,道:“那好,明天上午我来接你们,还是你们五个人对吧?” “不麻烦您了,您说地址,我们自己过去就好了。” “第一天嘛,以后你们就自己上下班,明天我带你们过去。” 沈墨看看房长安,然后才道:“那好吧,麻烦您了。” “不要见外,那明天八点半我到你们小区楼下,你们提前收拾好。” “好的。” 沈墨挂掉了电话,然后握起一只小拳头,对着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举,“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的打工生涯要开始啦!” “哈!” 宋棠收拾了东西在刷碗,王珂在收衣服,房长安在看电视,就程娟一个人很给面子的过来给她碰了一下拳头,房长安“嘁”了一声表示对这种幼稚举动的不屑,然后站起来也准备给她碰碰,沈墨“嗖”地收回小手,很傲娇地横了他一眼,表示不让你砰,接着对抱着衣服过来的王珂说了这个消息,又跑去厨房再告诉宋棠。 王珂先去洗了澡,然后程娟洗,宋棠在阳台给姐姐打电话,房长安依旧在看电视,过了会儿沈墨先出来,对她道:“墨墨你要不在外面洗吧我指的是外面的卫生间,不然里面热水不够用。” 沈墨皱了皱鼻子道:“不要,我可以等睡觉前再洗。” “你怎么这么邋遢呢,要早一点洗。” “我就不洗。” “晚上王珂会嫌弃你的。” “珂珂才不会嫌弃我呢。” “那是因为你们俩分开睡的,要是睡一个被窝就不好说了。” “谁说的,我们俩昨晚就睡一个被窝的” 沈墨很服气的反驳,房长安眼睛睁了睁,“你们睡觉的时候穿衣服吗?” “干嘛要告诉你呀?” 小姑娘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立刻打断了他想要窥探隐私的念想,又抓起一个枕头砸他,房长安准备反击的时候,她手机又响了起来,扑腾扑腾的踩着拖鞋去接电话,然后王珂走了出来,换了一件红白两色的条纹T恤和宽松的短裤,并未完全吹干的头发散落在肩后和胸前,衬着被热气蒸腾微透晕红的脸蛋,明艳妩媚,初显出尚显稚嫩的风情。 房长安怕她害羞,没敢多看,指了指电视里面播放的铁齿铜牙纪晓岚询问她是不是愿意看,她看了看电视里面正在养鸽子的和珅,点了点头道:“嗯嗯,这个很好看。” “我也觉得。”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你明天还做早饭吗?” “做啊,不是还买了面粉吗?可以煎煎饼吃。” “你会吗?” “可以试一下嘛。” “那我也早点起,给你打下手。” “嗯嗯。” 两人对话完毕,宋棠打完电话回来,王珂也去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各自忙完又聚在客厅里面看了会电视,过了十点就都散了各自回屋睡觉。 玩了一天,确实也都累了,房长安也睡得很好,第二天早早起床,还没到七点,洗漱之后从卫生间出来,正见王珂也从房间里面出来,发丝微微沾着几粒细碎的水珠,衬得明艳娇嫩的脸蛋愈发动人。 “你起这么早啊?” 王珂眨眨眼睛,表情有点意外,这让房长安也有点意外,珂珂演技不错嘛,明明昨晚就约好了今天早点起的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她脸皮薄嘛,肯定不会承认是故意早起方便让自己亲的 他点了点头道:“你也洗漱完了?” 王珂点点头,打开厨房门,房长安见她如此配合自然也要表现的主动一点,跟着走过去,还没进厨房,就听后面传来沈墨的嗓音:“咦,长安哥哥你也起来啦?” 房长安回过头,见沈墨穿着一条水绿色的长裙,看起来清新可人,大概因为马上要去打工赚钱,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兴奋和期待,甜甜的笑着向他打招呼。 “昂。” 房长安点了点头,“你也起来了那刚好,你给珂珂打下手吧,我再去睡会。” 【251】又是值得纪念的早晨 事实证明天分并不能决定一切,王珂因为没有独自煎饼的经验,加上也没有专门去买平底锅,因此煎饼最后成了房长安主力,她在旁边打下手。 “长安哥哥你也很厉害嘛,我以为你就会吃呢……” 沈墨也杵在厨房里面,拿了双筷子夹起刚出锅的煎饼里面的碎块,呼呼的吹了吹,先喂了王珂一块,然后自己又啃一块,边嚼着边说着气人的话。 “你才就会吃呢,昨晚的红烧肉不是我做的吗?” 房长安在灶前直翻白眼,起了个大早,早安吻没捞着,活没少干,一肚子幽怨,沈墨在旁边伸着脑袋笑嘻嘻地打量他两眼,然后又夹了一块煎饼喂给他。 房长安把脑袋往旁边一扭,“不吃,我起这么早是为了吃煎饼的吗?” “哎呀好啦好啦,知道长安哥哥最好了,起这么早煎煎饼,你辛苦啦!” 小姑娘很体贴地站在后面给房长安敲了敲肩膀,不忘用脆脆甜甜的嗓音给他鼓励,房长安只得叹口气,“没错,我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展示一下厨艺,让你们知道王珂不是真无敌,世间犹有房长安……”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两个小姑娘忍俊不禁,房长安拿着木铲子在锅上一敲,回头瞪目道:“怎么了,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啊?要不你们来煎?” “啊啊好好好,你最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 “就是,就是,长安哥哥你最棒了!” 两个小姑娘忍着笑,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然后对视一眼,在旁边偷笑,顺便偷吃煎饼,房长安就很苦逼地在旁边煎煎饼,不时回头“啊——”一声,让她俩喂一块,这幅画面看起来其实也蛮其乐融融。 就是可惜用的是筷子。 王珂在旁边看了会儿,见效率不高,于是又开了一个灶,也跟着煎饼,房长安帮忙看火候,效率提高不少,沈墨见差不多了,去喊宋棠和程娟起床。 “珂珂。” 房长安见走了一个,飞快地凑到王珂身旁喊了一声,王珂正专心煎煎饼呢,闻声“啊?”的转过头来,房长安飞快地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阴阳调和,心满意足,继续煎煎饼。 “讨厌!” 王珂飞快的看了一眼门口,见沈墨没回来,悄悄松一口气,然后又伸手掐了房长安一下,这才气鼓鼓的继续专心煎自己的煎饼。 房长安没有什么大出息,亲了一口就知足,被掐一下也不在意,把煎好的煎饼放到盘子里面,添了油把最后的一些面糊倒进锅里。 “珂珂,长安哥哥,她们俩被我叫起来了,煎饼好了吗?”沈墨蹦蹦跳跳的重新出现在厨房门口。 “好了。” 王珂有点心虚,见煎饼差不多了,于是先关了火等余温继续加热,装作很镇定的道:“我去看看稀饭好了么。” “那我帮你看着煎饼。” 沈墨见状开心的不行,赶紧过来窃取胜利果实,拿着铲子装模作样的把煎饼翻了个过,又转头问房长安:“长安哥哥,这样算熟了吗?” “我看看。” “嗯嗯。” 房长安又凑了过来,小姑娘见状还很天真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自己能挡住他看煎饼似的,见房长安瞅了瞅煎饼,又转过头来看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亮晶晶的眸子,“没熟吗?” “快熟了。” “哦。”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看到他越凑越近,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眸子微微睁了睁,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脑袋却已经下意识地转过去看厨房门口,生怕王珂回来了。 房长安已用没沾油的左手扶住了她脑后,然后跟着凑过去,结结实实亲在了那粉嫩嫩的嘴唇上。 2007年的7月14日,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早晨。 “好了吗?” 两三秒钟之后,程娟的声音由远而近,房长安迅速放开沈墨,转过身重新拿起铲子把煎饼翻过来,沈墨也想要学他,但是脑袋还被亲得懵懵的,又听到了程娟过来,慌张之下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伸手就往锅里面抓了过去,然后“啊”的一声飞快缩回了手。 “怎么了?” 房长安被吓一跳,赶紧过来抓起她伸过去的那只手,见中指指肚被烫的红红的,赶紧用力给她吹了吹,又拖着她往前两步走到水池前,用冷水给她冲洗,转过头关切地问:“疼的厉害吗?” “嗯~” 小姑娘脸蛋还红红的,鼓着腮帮委屈地点点头,程娟也凑了过来,“墨墨被烫伤了吗?怎么样了?” “啊?” 王珂也跑了过来,“烫到哪里了?” “手指头,就烫了一点。” 沈墨手还被房长安抓着在水里冲洗,那锅是灭了火的,只有余温,她又迅速收了回来,烫的并不厉害,在冷水里面更没有多大感觉了,不过她刚刚被亲了一口,害羞之下心里慌乱,索性顺势装被烫伤了,这样大家就不会去想她为什么脸红红的了。 效果很不错,宋棠也跟着过来了,确实没有人去管她是不是被亲了,因为就算她没有被烫伤,也不会有人去想她刚刚是不是被房长安亲了一口。 但不管怎么样,这波掩耳盗铃对她自己是有作用的,“我手指被烫伤了”,我都受伤了,当然就可以不去想刚刚被亲了一口的事情了,也就不用很害羞了…… 用水冰了一会儿,房长安把她手指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有点发红,又用手指戳了戳,问:“还疼吗?” 沈墨犹豫了一下,想好了答案,“不大疼了。” “那就好。” 房长安松了口气,他知道王珂先关了火,不过锅里余温也很热,被烫伤并不奇怪,王珂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又把沈墨拉了出去,拿冰箱里面放着的碗给她冰一冰。 沈墨坐在沙发上,见王珂很关心很温柔的给自己冰手指,想到自己刚刚偷偷让长安哥哥亲了一下,有点心虚和内疚,眼睛眨了眨,小声喊道:“珂珂。” “嗯?” 王珂抬头看过来,见她眼睛水汪汪的,表情像是委屈像是要哭,以为她很疼,拿着她的手指在碗上换了一个并未被手指暖热的位置,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冰一下就不疼了……等下我们去上班的时候可以买一瓶冰水,冻成冰块的那种,慢慢冰着,或者你今天不要去了,就在家里面休息一下……” 沈墨听着她充满关切的柔声细语,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珂哄完了,又柔声叮嘱道:“你没做过饭,以后就不碰了,我来做就好了……” 沈墨撅了撅嘴道:“我也想学嘛。” “不用学,你想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沈墨用力点了下头,然后又忍不住鼓了鼓腮帮,“你又不能一直给我做。” 王珂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然后展颜一笑,将她脑袋搂进怀里面,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就一直给你做。” 沈墨仰起脸眨眨眼睛,“真的?” 王珂笑着用力点点头,“真的!” 小姑娘嘻地一笑,另一个小姑娘也嘻地一笑。 宋棠和成绩拿了碗筷,房长安端着切好的煎饼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盘子里面的煎饼当燕窝顶在脑袋上……你们这是置我于何地啊? 随后的吃饭过程中证实了沈墨的烫伤并不算严重,房长安也松了口气,毕竟沈墨烫伤他才是始作俑者,看着她那纤细娇嫩的手指被烫红一块,怎么看怎么心疼,现在多少可以减少一点负罪感。 沈墨显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吃饭的时候偶尔目光接触,总会朝他甜甜的笑一下,或者悄悄晃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让他不用担心。 吃完饭收拾完,八点十五分,几个姑娘又到卫生间里面略作了一番打扮,都不化妆,主要是重新理一下头发,看看要不要换衣服,房长安也重新去梳了一下自己的短头发。 孔玉娟提前五分钟到了楼下,给了电话,房长安到了楼下时,依旧是那两辆奔驰,孔玉娟开一辆,之前来过的一个西装青年开一辆。 这回是沈墨王珂程娟坐一辆,房长安被落在了后面一辆,跟宋棠一起,他没有再坐副驾驶位,与宋棠一起坐在后面,路上顺便与司机小哥闲聊了几句,得知他并非司机,而是公司员工,也是销售,多半是接下来的同事,车却是公司的。 房长安本以为会直接去售楼处,然而车子很快停下来之后,看到的却是中介公司的牌子,那边孔玉娟和沈墨、王珂、程娟也下了车,路上大概已经解释过,随即又向房长安解释道:“售楼处那边只卖房子,我怕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不大好开单,所以先带你们来这边看看,中介可以做房子买卖,也可以做租房,从开单的概率上来说要高一点……当然租房的收入肯定要更低……你们可以先看看,想换的我们再换,都是按你们的意思来。” 房长安原本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他和沈墨,包括程娟、王珂,都不怎么在意能不能赚多少钱,但宋棠是真的准备打工赚钱的,孔玉娟的考虑确实有一定道理,这大概是也是提前得到了沈诚立和舒眉的叮嘱。 当然,道理如此,房长安也未轻易说那就在这里吧之类的决断,道了谢,跟着一块上去,这边不知道是不是总部,看起来蛮大的一个门店,有两层,楼下大厅有接待,楼上有办公室,路过的时候能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孔玉娟像是这边的负责人,一路上都有人招呼“孔总”或者“孔经理”,她有时会笑着回应,这边员工见她领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过来都不免好奇打量,却并没有人主动询问。 五人跟着孔玉娟到了办公室,孔玉娟先让坐着,各给泡了一杯龙井茶,然后笑着介绍了一下售楼处、中介这边的情况,主要是提成和业绩。 沈诚立在杭州这边有两个公司,一个做地产,一个做中介,后者属于分公司,大概是沈诚立那个层次眼里的顺手而为,小打小闹,孔玉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负责人,而售楼处那边却不是她负责的,如果沈墨她们决定要去那边,她自然可以安排,会有人接手,不过沈诚立和舒眉安排了孔玉娟做接待,已经有意见倾向了。 孔玉娟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情况,最关键的无疑是几个人实习期间的待遇,没有合同,无责底薪一千二,提成点则要相对低一些,租房提成百分之二十五起,售房提成百分之三十起,如果成交的单子是其他员工的房源还要分出去一半业绩…… 她介绍完了情况之后,回避了一会儿,房长安他们做了简短的讨论,意见基本同意,都觉得留在这里面更合适,大家都对卖出去房子不抱有希望,还是觉得租房这种小单子比较好做一点。 【252】祸国殃民的本钱 孔玉娟对五人的决定并不觉得意外,听他们说准备留下做中介之后,又笑着说道:“我们在这边店还蛮多的,你们可以选一个店,当然也包括这里我还是那句话,按照你们的情况和想法去考虑就好了。” 她拿来一张地图,展示给五人看,上面有标着街道名称和一些分店的标记,大概印刷之后又开了新店,有两三处是用笔手动标出来的位置。 “离你们住的地方比较近的有两家店,加上这里,共有三家,最近的步行大概五六分钟,最远的也就十分钟多一些,跟到这里差不多,应该都在你们可接受的范围里面随便你们自己选择。” 几个人看看地图,再互相看看,然后目光都落在了房长安的身上,房长安道:“另外两家店都这么大吗?” “那怎么可能?” 孔玉娟失笑,“如果都这么大,光每个月房租都够受的了,另外两个店都比较小,当然面积其实不算小,主要是门面比较小我可以带你们先去看看。”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人多吗?” “解放路这家开的稍微早一点,大概有七八个人,庆春路这家刚开,现在应该有三四个人,目前还在招人。” 房长安看了看,庆春路那家就是最近的新店,道:“那我们这家吧,离得比较近一点。” 孔玉娟笑道:“好,那我等下送你们过去。” “谢谢经理。” 房长安顺势改了称呼,孔玉娟笑了笑道:“不用这样客气,你们需要公司的员工服装吗?” 沈墨问:“是必须要穿吗?” 孔玉娟笑道:“按理来说是的,不过你们是实习生,可以不用。” 沈墨与王珂、宋棠、程娟互相看看,房长安则又问:“收费吗?” “当然,从工资里面扣,不过如果做满一年,是可以退钱的你们是实习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如果开了单,等你们离职的时候可以全额退款。” 房长安道:“那我们都要吧,麻烦您了。” “不用,我这也是慷他人之慨。” 孔玉娟起身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带你们去试一下衣服,总要选一件合身的。” “好。” 五人一同离开办公室,充当司机的小哥还在楼下等着,乘车不到十分钟在一幢大楼前停下,上了十七楼,孔玉娟代为介绍是公司行政办公区,新人入职都要先到这里来办手续。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自然要到门店报道,然后申请,本人再来这边,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所谓特事特办是也,孔玉娟领着五人到了人事办公室,都没换地方,自有人把其他办公室需要填报的表格拿过来,让房长安他们五个坐着填好这实际上也是做个样子,根本不会给他们真正入职的,因为年龄过不去,权当是哄着老板的老板的闺女走个过场。 房长安隐约的从孔玉娟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一些,沈墨她们几个完全没有半点怀疑过年龄和入职的问题,因为都是第一次走到以往电视里面看过的格子间办公室里面来,填着表格都还忍不住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没见过市面的可爱模样。 从人事办公室出来,孔玉娟又亲自领着他们五个,在财务办公室一个女孩子的带领下去领员工服所谓员工服,只有一件衬衫,房长安选了XXL,试了一下还蛮合算,很快就回到办公室里面等着,几个女孩子却好半晌才过来。 房长安心里面暗暗猜测,多半是王珂的衣服不好选,因为她个子高,身材苗条,偏偏某一处比较“傲人”,这种衬衫多半不好选。 不过这事没法当着外人问,房长安也就装什么不知道,等孔玉娟领着她们回来了,一块下楼去,又问:“孔经理,外套是要自己买吗?” 孔玉娟点点头,房长安接着问:“是必须穿正装吗?” “最好是。” 孔玉娟笑了笑,“等下班了我可以带你们去买,不过钱要你们自己付,所以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大概要买什么价位的。” 宋棠小声问:“贵吗?” “贵的便宜的都有。” 孔玉娟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有的人一套好几千上万,有的人一套不到五十块。” “西装有这么便宜的吗?”王珂有点疑惑。 “当然有。” 孔玉娟又笑了笑,“不过具体在哪里,我还不大清楚。” 几个女孩子一时间都没再说话,房长安道:“我们等下看看,如果需要的话再给您打电话。” 孔玉娟笑道:“好。” 重新坐上车,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出头,车子在路边停下来,房长安他们下车,看到路边一家挂着同样牌子的房产中介,不过只有一间门面,看得出来是新装修的,勉强还算“精致”。 孔玉娟熄了火从车内出来,店内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看起来比王珂略矮一些的中年男人堆着笑容迎了出来,与孔玉娟打了招呼,又打量着房长安和四个女孩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是这边的店长,姓黄。” 孔玉娟代为介绍,房长安笑着招呼了一声:“黄哥好。” 沈墨、王珂她们便也学着这个称呼打了招呼,对方做了回应,又忙着招呼进去,店面不宽,但纵深很长,面积应该有三十平左右,里面做了假两层的设计,柜台外面置着沙发和圆形小几,柜台上放着电脑。 一个看起来个子比黄店长高很多的二十七八岁青年坐在柜台后面,也站起迎了过来,里间两侧置着两条长桌,放了好几台电脑,不过房长安打量着这应该都是分机,因为只有显示器和键鼠,这年头电脑不便宜,从成本上考虑这也更贴近现实。 长桌前并坐着一男一女,看着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都是圆脸,打量着跟着店长进来的几个人,女人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孔总好。” 孔玉娟笑着做了回应,对方又小心问:“这都是新人吗?” 孔玉娟笑道:“几个实习生。” 对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黄店长领着几人到了最里面的楼梯前上去,到了二楼,靠外侧也放着个办公桌,上面放着电脑,却是有主机的,靠里侧是沙发和茶几,明显要比楼下的更大,看着也更贵,茶几上放着整套茶具,旁边有大桶纯净水和热水壶,应是待客区了。 “坐,坐。” 黄店长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看一眼沙发,发现除两个三人沙发外,另外是两个双人沙发,心里稍安,接着又发现这边是五个人,不禁又有点尴尬,赶紧去桌前拉了个凳子过来。 这个殊荣毫无疑问给了房长安。 “委屈了,委屈了。” 黄店长显然压根就没把眼前这几个当员工看,恨不得要给他们供起来一样,房长安笑道:“您别客气,我有的坐就不错了。” 沈墨和王珂坐在一块,横了他一眼,但都没说话。 黄店长见孔玉娟坐了单人沙发,四个女孩子也都两两坐下,这才在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来,心里面有点不安,不过要他跟谁共坐那更不敢,因此还是坐下来,赶紧烧水泡茶。 孔玉娟笑道:“不用忙,我说几句话就得回去了。” “诶,没事,没事。” 黄店长赶紧笑着应,手上却没停,孔玉娟也就不说什么,道:“情况我在电话里面差不多都说了,反正你们这边现在也没什么人,他们五个就先在这里,你该招人继续招人,没有影响,他们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接下来正常上班就好了。” “诶,行。” 黄店长点头答应,房长安笑道:“以后麻烦黄哥多多关照。” “谈不上,谈不上。” 不尴不尬的聊了几句,孔玉娟起身道:“那行,你跟他们说一下上班的情况,我就先回去了。” 黄店长连声答应,房长安他们也站了起来,孔玉娟又看了看房长安和沈墨他们,笑道:“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孔阿姨。” 沈墨甜甜的应道,孔玉娟摆摆手道:“不用下来了,你们说正事就好了。” 黄店长还是又送到了楼下,房长安他们也跟着,随即又重新回到楼上,也不知道孔玉娟怎么说的,她不在了黄店长反而更加紧张,房长安坐到了孔玉娟刚刚坐的单人沙发上,向对面的黄店长笑道:“黄哥,你先给我们讲一下工作内容吧,我们一点都不懂。” “呃其实很简单。” 房长安找了话题,热水又已经烧开,黄店长于是拎着水壶清洗杯子泡茶,同时做了简单讲述,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习惯,语速有些快,“主要就是打电话,找房源,然后登记到公司网络上,这个房源就是你的了,如果成交了,就会分给你业绩当然如果有客人的话,就带客人去看房子” 他便说着边用镊子取了六个茶杯,一一注入茶水,然后先给房长安端了一杯,接着按照旁边作为顺序一一又给几个女孩子。 房长安道了谢,又问:“怎么找顾客啊?” “现在基本上是两个途径,呃,三个,一个是网上,主要是五八这种,一个是贴广告,客人看到了会打电话来,还有就是门店上门的” “网上的客源多吗?” “还行,有时候会有” 随着与房长安说起工作的安排,黄店长似乎慢慢找回节奏,不过还是不怎么去看旁边几个女孩子,基本都是找房长安说话。 “早上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夏天是六点有时候会加班,这个看自己,属于自愿加班因为很多人下班才会找房子嘛租房的中介费是一个月房租,租客和房东各出一半” “卖房子分两种,一种是二手房,中介费大部分在两个点或者三个点新楼盘要看地产商那边” 黄店长给介绍了一些基本的情况,房长安又问这边人员情况,黄店长道:“现在算我就四个人,因为刚开嘛算上你们的话就有九个了要不我带你们下去先认识一下?” “好。” 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房长安也不愿意干坐着喝茶,抛出这个问题就是为此,笑着答应一声。 黄店长先起身下去,房长安与四个女孩子也跟着下了楼。 “我介绍几个新同事,大熊你也过来。” 明显还有点拘谨的黄店长努力表现出潇洒随意的样子,指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高瘦青年道:“这个是熊梦旗,我们都喊他大熊。” 熊梦旗招了下手,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又回外面坐着去了,黄店长又指了指里面的圆脸青年,对方坐在凳子上也朝房长安他们几个挥了下手。 “他也姓熊,叫熊凡,小熊,他俩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就是刚好同姓。” “这个是庞燕,看起来跟小熊长得有点像,都是圆脸,不过也没有任何关系” 黄店长语气有点玩笑,名叫庞燕的女生有点泼辣的瞪他道:“圆脸怎么了?圆脸也有好看的” 沈墨她们几个女孩子有点忍俊不禁,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房长安笑道:“那我们也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房长安,长安汽车的那个长安” “我叫沈墨,沈万三的那个沈,墨水的墨。” “我叫王珂,就是那个姓王的王,王字旁加一个可以的可。” “宋棠,就是姓宋的那个宋,海棠花的那个棠。” 宋棠说到姓氏的时候,房长安和程娟都忍不住笑,她自己也跟着笑,不过还是说完了,程娟于是接着道:“我叫程娟,程咬金的那个程,娟就很多人都叫的那个娟。” 房长安笑着接道:“以后请大熊哥,小熊哥,燕姐,当然还有黄哥多多关照。” 几个原员工其实记起来并不难,因为人少,房长安他们五个人,尤其是四个女孩子,黄店长他们未必能马上记清楚,不过反正也不着急,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相处。 “这边有空的电脑,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哎,你们有注册账号了吗?”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没有。” 黄店长道:“那我等下打个电话,让总部那边弄一下,你们先跟小熊和燕子他们学一下怎么用。” “好。” 房长安去找小熊,沈墨王珂她们四个跟着燕子,学习怎么使用公司系统,黄店长则道:“那你们先学,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们有手机吗?那你们记一下我的号码我有个客户得见,先过去了。” 黄店长离开之后,并不知道沈墨身份因此更多只好奇的大小熊和庞燕明显放松不少,先教他们辨认房源系统上的显示信息,其实也不用教,因为都写的明白,主要是一些图标的用途需要示范一下 “这里可以登入房源,用你的账号登入的,就是你的房源,客源也一样这里是状态,房源的状态就是租没租出去,如果已经租出去的房子又空出来了,你打电话问到的,那你就把状态改过来,这样这个房源就是你的了,别人租出去会给你分业绩” “客源也一样,要录入进去,这里有电话号码,可以选择是公开还是不公开,公开就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别人也就可以打这个客户的电话了,这样做成了同样分给你业绩” 庞燕看起来性格颇为爽利,说话又脆又快,小熊则有点结巴,因此听着那边庞燕叽里呱啦的介绍,干脆对房长安道:“你听她说,听她说就好了。” 房长安笑了笑,也就顺势走到王珂身旁,一块看着庞燕演示,随即提问道:“如果一个单子,第一个人的房源,第二个人的客源,我做成的,那怎么分?” “那就你们三个人分,三三四嘛,做成的人拿四成,因为公开的客源基本都是自己做不出了才会公开,不然都会保密的” 房长安点点头,庞燕语速很快的继续道:“还有,如果房源或者客源已经录入进去了,别人就录不了了,所以你们如果有房源或者客源一定要赶紧录进去” “好的。” 几人都点头答应,庞燕介绍的差不多了,让几个女孩子坐下试着操作,自己在旁边指点,程娟先试了一下,然后换沈墨,她点了两下,界面却没动,又点了几下,还是不动,只好转头看庞燕,后者很随意地道:“没事,等一等就好了,经常这样,这电脑卡的很。” 小熊在旁边道:“有就不错了。” 见房长安他们转头看过来,他继续道:“这电脑都是刚装的,你们去年来的话都没有经常这样,习惯就好了。” 大熊在外面道:“这么多显示器,就一个主机,能不卡吗?” 小熊道:“那你给钱啊,一台电脑那么贵,有一台就知足吧。” “我为什么要给钱,公司给啊” 大熊在外面嘟囔,庞燕看看沈墨几个女孩子,笑道:“别管他们,他们就这样” 电脑卡了一会儿终于又动了,沈墨她们很认真地学习怎样操作,庞燕坐在旁边看着,问道:“你们都是学生吗?” 程娟点点头道:“嗯。” “几年级啊?” “开学高二。” “哇,高二就这么高啊?” 庞燕身高一米六左右,似乎还不到,比几人里面最矮的程娟都还要矮不少,王珂在店里所有人里面更是可以排第三,仅次于房长安和大熊。 小熊听她们闲聊,也转过头看着,外面的大熊也转头看过来一眼,显然都很好奇。 “你们都是同学吗?” “对啊。” “那你们就做一个暑假,两个月,最多两个月啊?” “嗯。” 庞燕看起来有点心直口快的感觉,倒是跟程娟颇为合拍,基本是两人在聊,说了写些基本情况,庞燕忽然指了指房长安,问道:“你们跟他什么关系啊?” 程娟道:“同学啊。” 庞燕笑了笑道:“就他一个男生,我还以为你们谁跟他是一对,才一起来打工的呢。” 程娟抿嘴一笑,冲她眨眨眼睛,然后又朝沈墨和王珂努努嘴,庞燕没明白她指的是谁,凑过来小声问:“谁啊?” 沈墨和王珂都装没听见,也没阻止,因为这个时候谁阻止就等于默认,程娟知道三人如今关系微妙,拿出来打趣其实有一定的对房长安敲打,倒也不敢真的捅破,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了。 庞燕见宋棠回头看过来,向她问道:“你啊?” 宋棠红着脸赶紧摇头,庞燕见沈墨和王珂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谁,但刚刚见面,程娟和宋棠都不说,也就不多问了,转移了话题道:“你们都是杭州人吗?” “不是,我们省外的。” “啊?哪里的?” “云龙市。” “好远啊。” “是很远。” 程娟又与庞燕闲聊了一会儿,问她道:“燕姐,你们买的西服多少钱啊?” 庞燕道:“贵的便宜的都有,我买的七十多,小熊买的九十多,大熊买的六十你们要买吗?” “嗯你知道在哪吗?” “就在旁边,有个小的批发市场等下班了我带你们去。” “谢谢燕姐。” “不客气那你们对旁边的路熟悉吗?” “不大熟” “那你们得去看看,不然以后带客户看房子都找不到地方我给你们画一个地图哎,网上不是有吗?你们打开一个电脑,在上面看一下,主要是把街道都记清楚,这样再记小区就方便了” 庞燕很热心的帮忙指点,这确实也是作为中介要了解的,里面还有三台电脑,房长安他们于是都打开了,用地图看旁边的街道信息。 上午的时间基本就这样过去,期间大熊约的一个客户看房子,接了电话出发之前,转头问房长安他们:“我要带客户去看房子,你们要一块去看看吗?” 庞燕也道:“你们一块去看看吧。” “好。” 房长安他们立即起身,几个女孩子也拿了刚刚跟工作服一起领到的本子和笔,一副好学生要记录重点的样子。 约的小区就在旁边不到五十米,步行即可,客户已经在旁边等着,是一对情侣,看到这边一群人过来,明显被吓了一跳,大熊也发现场面有点尴尬,似乎想要解释,但啥也没说,咳嗽了一声,对那俩情侣道:“走吧。” 那对情侣于是跟着一块进了小区,大熊有房子钥匙,刷了门禁一路进小区上楼,是一套一居室,面积不大,有些逼仄,里面也没怎么收拾,大熊又介绍了一下情况,主要是整套而非隔断、有卫生间有厨房、高层视野好、地段好之类的话。 那对情侣明显不大满意,却也未当场拒绝,表示再看看,然后又跟着到了店里面,大熊又给房东打电话约了另外一套房子,骑着自行车领着客户去看房子,因为有点远,房长安他们就没有再跟去了。 在店里面看地图看到十一点,庞燕这边约的客户说临时有事,看房子推到了下午,于是对沈墨道:“反正也没事,要不我先带你们去买衣服吧?” 她领着五人出门,上公交车坐了二十多分钟下来,来到批发市场,很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衣服店,这种姿态让房长安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要吃回扣。 店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帮忙介绍了几款,价格从五十到一百五不等,材质做工都在这个价位,好在只穿两个月,房长安也不挑剔,沈墨和王珂帮忙选了一套,试了一下还蛮合身,于是也不纠结,直接确定要这一套,干脆利落到老板娘都有点膛目,庞燕更是不断用眼神示意,表示让他不要这么急着确定,不然等下不好砍价。 房长安明白她的好意,但并无一点动摇,庞燕看起来倒是真的热心肠,可是不了解情况啊,这套衣服是两个小姑娘一起选出来的,如果再纠结一下,她俩各自选了一套,到时候就不再是七十块钱买一套衣服的事情了! 他这边光速选定了,几个女孩子则有点纠结,上衣一个装饰花纹的差别也要对比半天,不过都还是陆续选定了比较喜欢的款式,店里只有一个试衣间,身上衣服都比较单薄,而且店里面就房长安一个男的,也就直接在店里面把上衣穿上简单试一下。 “你们先试,如果大小不合适,回头随时来我店里换庞燕跟我认识的,你们放心好了。”老板娘也在旁边帮忙参谋。 四个女孩子很快都穿上了衣服,对着镜子看看,又互相看看,大体都还比较满意,觉得虽然脸蛋都还比较嫩,有学生气,但穿上西装多少都有一点大人甚至于职场女性的感觉了。 “我把扣子扣上看看” 沈墨见上身效果不错,于是很认真地把扣子也扣上了,王珂见状也跟着学,不过很快涨红了脸,因为西服上衣都只有两个扣子,位置都比较偏下,但她也只扣上了一个。 “也蛮好看的” 沈墨很开心的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又转给程娟、宋棠、王珂看,随即发现了王珂还在扣扣子,并且注意到了缘故,低头看看自己,站在那鼓了鼓腮帮,然后看房长安,见他果然在盯着王珂看,气鼓鼓地撅起嘴巴,走过去挡在了王珂身边,不让大色狼看,小声道:“我帮你。” 程娟和宋棠也跟着围过来,然后很快放弃了,“要不换一件吧” 王珂于是又换了一件,但仍然没扣上。 眼瞅着她连耳朵都红了,房长安站在旁边很努力的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却还是被一直提防他的眼尖的沈小墨同学发现了,气鼓鼓的斥道:“笑什么笑啊?女孩子试衣服都不知道回避吗?你出去!” 房长安不理这个小醋坛子,俩人风格迥异更好,再说她不是才刚开始发育嘛,也不用着急,好心的劝王珂道:“反正天热,也不用扣上,穿着好看就行了。” 老板娘见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一副小伙子你还太年轻不识货的表情,给王珂拿了大一码的衣服来,温和地笑道:“那件有点小了,换这一件试试吧,可能肩膀有点松,我等下帮你改一下” 王珂换了大一码的,总算可以正常穿了,红着脸不去看房长安,让沈墨和宋棠、程娟帮忙看了看,都觉得还不错,也就不去计较这件衣服要贵十多块钱了,决定要这一套。 店里就有缝纫机,老板娘帮忙收了一下比较宽大的地方,忙碌了好一会儿,不过事实上改到最后,以房长安眼光来看也没好多少,架不住王珂底子好,怎么穿都好看,也就没说什么。 老板娘反而看他有点不顺眼,见王珂穿上衣服果然更合身更好看,又安慰道:“小姑娘,不要害羞,你身材这么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你们现在还在上学吧?唉,你们年纪小,都还不懂,就你这脸蛋,这身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搁古代那就是祸国殃民的本钱有的男生更是,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不过你长得太好看,身材也太好了,也不全都好事,当然你以后谈恋爱了,找男朋友,也要小心,得分清楚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可不要被骗喽!” 【253】我这个主意不好吗 老板娘一番话效果十分明显,四个纯情小姑娘只顾着脸红,都忘了讲价,还是庞燕比较清楚关键问题,在旁边帮忙杀了下价格,房长安又跟着掺和几句,五套西服共花了三百四十块钱拿下,包括了给王珂改动衣服的费用。 刚刚那几句话对老板娘来说无疑已经很委婉,于几个纯情小姑娘却还是有点过于直白,比如“年纪小不懂”之类潜台词很丰富的用语,就足够让对这些似懂非懂的她们面红耳赤了,出了店门王珂都还不好意思看房长安,生怕看到他又在偷瞄自己。 庞燕把这些都收入眼中,心里面恍然,觉得自己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几个人里面肯定有一对,这不就暴露出来了么,果然有一对。 她又领着几个人到旁边的鞋店里面,房长安依旧先选好,三十五块钱一双的皮鞋,四个女孩子也很快各自选定,基本也都在这个价位,房长安照例统一付了钱。 “好啦,回去吧。” 从鞋店里面出来,庞燕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问道:“你们要回去吃饭吗?”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房长安问:“燕姐你呢?” “旁边有一家面馆挺好吃的,我想去那边吃,你们如果吃的话也可以一起,也可以回店里那边去吃” “那一起吧。” 几人跟着一块到了面馆,店面不大,已经没了空桌,老板见他们几个人一起的,操着熟悉的江淮腔请两个食客与旁边拼了一桌,空出个桌子来,六个人围坐着勉强挤下来,程娟跟着庞燕点了凉面,房长安、沈墨、王珂、宋棠都点了板面。 老板夫妻俩两人忙忙碌碌,房长安闲得无聊,用家乡话跟老板套近乎,随后又过去拿大碗挑了些卤蛋、豆干、豆筋、花干、卤香肠之类的卤菜,面也随后陆续端上来。 庞燕听说几人跟老板是老乡还听意外,见房长安另添了菜端上来表情稍微有点不大自然,房长安招呼她一块吃,她也是笑着说不用,程娟于是给她夹了一个卤蛋一个豆干放碗里,笑道:“燕姐我请你的,你给我砍价省下的都不止这些钱了,还大热天的陪我们跑一趟。” 沈墨、王珂和宋棠也都劝,庞燕才未推脱,她吃饭速度极快,房长安留意了一下,沈墨才吃了最多五根面,庞燕就把一盘凉面吃光了,几个女孩子也都有点懵,程娟道:“燕姐你吃饭这么快?” 庞燕笑道:“经常要带客户看房子,赶时间,就吃的快其实我从小吃饭就快,不过现在应该更快了,你们慢慢吃,不用着急,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她说完话拿店里的一次性塑料杯倒了几杯热水,各给放面碗旁边,自己也坐在位置上微微低着头,对着放桌上的塑料杯吹着慢慢喝。 面分量很足,几个女孩子都不大能吃完,见房长安快吃完了,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他:“你还要吗?我吃不完。” 庞燕、程娟、宋棠、沈墨一起看过来,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其实这是问出那句话之前就可以想到的情况,但相较于此更不想看到面剩下,还是问了出来。 房长安看她一眼,神态自若地把自己的面碗挪过去,“你给我夹,不要太多。” “好。” 王珂很小心地先把筷子往飘着红油汤里面浸了浸,把面夹到他碗里面来。 沈墨咬了下嘴唇,看看王珂,然后横了房长安一眼,小声咕哝道:“我也吃不完。” 房长安还没说完,王珂已抬头看她,然后很自然的把房长安的碗挪到了两人面碗中间。 沈墨抿住嘴唇,也用筷子把自己的面夹出来放在房长安的面碗里面,房长安眼巴巴的盯着,“差不多行了,多了我也吃不完啊!” 俩小姑娘各夹了三筷子,因为面比较长,实际动手次数自然远大于此,房长安见沈墨把横在两个面碗沿上的一根宽面夹到自己碗里面,赶紧伸手把碗端回来。 沈墨低头继续吃面,白皙晶莹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红,大概为了掩饰这种特殊,咽下口中的面,看看程娟,再看看宋棠,程娟是凉面,自然不好混的,于是问宋棠:“棠棠你吃的完吗?” 宋棠吃了半天还剩下足有半碗面,自然是吃不完的,却不好意思给房长安,摇了下头,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面出来,沈墨以为她也要给房长安,却见宋棠把面放进了自己碗里面,忙摇手道:“我也吃不完了” 宋棠央求道:“你帮我吃一点嘛,珂珂你也帮我吃一点。” 沈墨看看碗里多出的面,眨眨眼睛,又夹起来放进了房长安碗里面,甜甜地笑道:“长安哥哥你辛苦啦,多吃一点。” 王珂有学有样,也把宋棠刚放进自己碗里面的一筷子面跟着夹了出来放进房长安碗里面,也跟着甜甜地道:“长安哥哥多吃点,吃饱了好有力气赚钱。” 房长安看着俩贤妻益友无奈地叹了口气,再看一眼抿着嘴偷笑的宋棠,啥也不说,继续埋头吃面。 庞燕在旁边也笑了笑,程娟则撇了撇嘴,又悄悄打量一眼宋棠,夹起几根黄瓜丝,“嚓嚓嚓”地嚼着。 房长安本想请客的,不过庞燕吃饭太快,倒热水的时候就把她自己的那份面前给付了,只好作罢,吃饱后拍拍肚子,把五人的单给付了,面三块五,卤菜十一,共二十八块五。 吃完饭步行到公交站,一同坐公交回去,小熊在柜台电脑后面坐着,大熊带客户看房子去了,房长安他们几个继续看地图,小熊似乎比较闲,也很热心地帮他们指点附近的小区分布,又建议他们趁着傍晚不热的时候到附近溜达溜达,认一认小区和大门位置。 最初的新鲜之后,四个女孩子很快感受到了这份工作的无聊和枯燥,最认真的宋棠也没办法连续好几个小时一直盯着地图看道路,都有点开小差,很快庞燕也出去带客户看房子,因为比较远,就没叫房长安他们一块。 小熊原本在前台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喊道:“你们累不累啊?要不要上来喝茶?” 四个女孩子正在以门前为起点进行道路规划考核,也算是无聊的拿这个做游戏,闻言互相看看,房长安已经站了起来道:“来啦!” 然后又朝她们几个摆摆手,示意一块来,笑道:“走走,不划水的上班是没有灵魂的。” 沈墨和王珂她们都没怎么听过“划水”,不过结合语境也大概明白是偷懒的意思,互相看看,也都跟了过去。 小熊坐了一个单人沙发,房长安坐了另一个,往后面一靠,左沈墨右王珂,还有人倒茶,觉得这班上的还挺舒服,小熊已经泡好了茶,给他们在茶盘里面倒好,道:“你们自己拿,我就不给你们端了。” 房长安自端了杯茶,嗅了嗅问道:“熊哥,这茶谁买的?” “黄店买的,其实也不是他自己的钱,好像可以申请经费,反正谁爱喝谁喝嘛。” 小熊满不在意的道,又问:“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还行,不过回头还是得去多看看。” “那肯定要看的,不到地方看看还是不清楚。” 几个女孩子乖乖喝茶,不怎么插话,房长安又问:“熊哥和燕姐好像都挺忙的?” “昂。” 小熊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叹了口气道:“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大熊有媳妇有孩子的,要养家,当然要努力一点。” 程娟吃惊道:“大熊哥都有孩子了?” 小熊道:“对啊,孩子刚出生没一岁呢。” 沈墨也问:“那他媳妇跟孩子呢?” “都跟他住一块,就住在那边” 小熊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又问:“你们住哪?” “在那边。” 沈墨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小熊又问:“小区吗?还是民房?” 沈墨眨了眨眼睛,然后才答道:“呃小区啊。” 小熊似乎有点意外,看了眼他们几个,“你们几个住一起?” 沈墨点点头,小熊又问:“你们租的房子吗?多少钱?” 沈墨摇摇头,程娟解释道:“是沈墨家里的房子,我们一块借住的。” “啊?” 小熊十分疑惑,“你们不是省外的吗?怎么会在这里有房子?” 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的道:“我爸妈买的,我也是到这里才知道的” 小熊点点头,随后看了眼房长安,才点着头对沈墨笑道:“那你家挺有钱的啊。” 沈墨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房长安问:“燕姐呢?” “哦,她啊。” 小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话的意思,伸了个懒腰道:“她跟你们一样,也是省外的,比你们还远,贵州那边的,想在城市里面买房子,不想回家,比大熊还有干劲” 他语气有些调侃,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正都比我好,我就一混吃等死的,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饿不死就行。” “这样也挺好的,各有各的活法嘛。” 房长安笑着点了下头,又道:“熊哥,你们每个月多少工资?” “不好说” 小熊多少有点尴尬,“我有时候一千多,有时候几百大熊他俩比我好点,应该都有一千多,有时候还能过两千。” 程娟奇道:“不是有保底吗?怎么也不会比” 她下意识的想说一千二,随即想到或许是孔玉娟因为沈墨给自己几人提了工资,因此顿了一下,宋棠接口道:“对啊,不是有保底吗?” 她显然也想到了程娟想到的,因此用这句话把工资多少给遮了过去,不过很快发现并无必要。 “无责保底只有三个月。” 小熊笑了起来道,“三个月之后就有业绩要求了,达到业绩才有保底工资拿,不然每个月都这样发工资,公司不得亏死了?” 这年头一千二的保底并不低,房长安原本还有点奇怪,听他这样说才觉得恍然,这才合理嘛。 王珂问:“多少业绩才能拿保底啊?” “三千五。” 程娟有点不解的道:“那提成也有好多了啊?” “不是。” 小熊摇了摇头,“你算算,百分之三十的提成,三千的提成才有一千,保底一千二呢?这样算还是赚的,哦,你们刚来提成应该会低一点,因为你们是无责保底嘛。” 宋棠问:“三千业绩除了保底还有提成吗?” “肯定没有啊!” 小熊失笑,像是被她的天真逗乐了,“要不然拿了保底再给提成,那得两千了,公司不得亏死了?” 宋棠点了下头,房长安也点点头,笑道:“有道理。” 小熊拿着茶壶给房长安添了些茶水,然后又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道:“那个,你们先在这里看一下店,我出去一趟。” 房长安点点头,程娟问道:“你要带客户去看房子吗?” “不是。” 小熊“诶”了一声,笑道:“有点别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啊,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走,反正就说带客户看房子就行了,当然也不能经常这样,至少得有客户才行不过一般情况下也没人追究。” 几个女孩子有点恍然的点了点头,小熊起身下去之后,又道:“你们最好有个人坐在前面,如果有客户来的话,就留下他们的电话,让他们坐一下,或者给我打电话,我号码你记一下。” “好的。” 房长安应下来,见小熊离开,程娟撇撇嘴道:“哪有老板亏钱的啊?” 房长安笑道:“不然呢?跟他说你在被公司剥削,如果要说的话,我可以给他讲一个小时的资本论,不过有什么意义?” 程娟想了想,没再说话,王珂道:“按他那么说的话,三个月之后没有开单就一分钱工资都没了?” 房长安道:“当然,你不给公司赚钱,公司为什么给你发工资?” 沈墨问道:“那他怎么生活啊?” “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房长安笑了笑,把杯里面的茶水喝掉,道:“我们下去吧,前台得有人。” 几个女孩子起身下去,房长安又把茶壶里面的茶叶倒进垃圾桶,用水冲了一下,都倒入垃圾桶,这才也跟着下去,刚到下面,庞燕正好回来,把自行车停在店门外,问道:“你们在这?他俩呢?” 房长安道:“都出去了。” “带客户吗?” 庞燕走进里面坐下来,喘了口气,房长安笑道:“应该是吧。” “大熊是,小熊估计又溜达去了。” 庞燕对俩人还是很了解的,坐下来撇了撇嘴,然后拿起一个水红色的塑料杯到楼上去接水,程娟问道:“燕姐,你带的客户呢?成了吗?” “没有。” 庞燕喝了口水,又缓了口气,重新走了下来,“这种很正常,反正多跑跑呗。” 沈墨和宋棠在外面坐着等接待,房长安坐在外面沙发上当大爷,程娟和王珂都跟着庞燕到了里面,说起刚刚大熊和小熊的情况,程娟问道:“燕姐,小熊哥他这样的话,能赚到钱吗?” “赚不到钱就饿死呗,那能有什么办法?” 庞燕语气似乎对小熊有点不满,亦或者说是瞧不上,这让几个女孩子都有点不适,因为这并不符合他们起初印象中的店里几人相处和睦的氛围。 “不过他反正也饿不死。” 庞燕在自己电脑前坐了下来,“啪啪”点击着什么,随口说道:“他家是省内的,就算赚不到钱,也可以找爸妈要钱。” 程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长安坐在外面接过话题道:“燕姐,我们平时能做什么啊?” 庞燕道:“很多啊,打电话找房源,或者看公开的客户,打电话问问,实在不行去贴广告也行哦,你们还没有手机,你们自己都有手机,也可以用自己的打不对,你们是省外的号,有漫游那你们还是等等吧,黄店那里应该有,等他回来应该会给你们。” “广告怎么贴啊?” “就自己拿纸写一下,也可以去印,有电话号码就行,然后到旁边去贴呗。” 沈墨道:“这里有名片诶。” “那里是公司印的,给客户的,你们应该也会有,估计得过几天” 庞燕陪他们说了会话,很快也没多少话题聊了,于是又拿起手机,照着房源系统上的号码挨个打过去。 “喂,您好,您这里有房子在出租吗?” “您好,您这边有房子要出租吗?” 基本就是几句话反复问,有时候会聊几句,大多数都很快就挂掉,房长安默数了一下,她打了七十多个电话,一个房源没找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来到前台电脑前。 沈墨和宋棠正在这里坐着当吉祥物,很小声的咕哝什么,见他忽然过来,都很奇怪的看着他,房长安摆摆手示意让个位置,然后在房源系统里面搜了一下庞燕的名字,卡了几秒钟之后,看到庞燕名下未出租出去的房源有十一套,有两套是要出售的二手房。 然后又搜了一下大小熊,大熊有九套,也是两套出售,小熊名下有两套,都是出租。 里面的王珂和程娟见他们三个聚在了一起,也走了过来,跟着看了一下,房长安道:“燕姐,我查了一下,你的房源好多啊,十几套。” 庞燕刚打完一个电话,在里面叹道:“没用啊,又没成交掉” “总有机会嘛。” 房长安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就见沈墨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看,表情似乎有点兴奋,给她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沈墨却不理他,转头脆生生地问道:“燕姐,是只要愿意出租的房子都算房源吗?” “对啊。” “哪个区都可以吗?” “对啊,我们公司整个市里都有分店。” 沈墨没再发问,转头看看王珂、看看宋棠、看看程娟,再看看房长安,眼睛发亮,开心的似乎要跳起来。 宋棠奇怪地道:“怎么了?” 王珂看着沈墨的表情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的“哦”了一声,沈墨朝她“嘻”地一笑,然后做坏事一样压低了声音道:“我昨天给我妈妈打电话问了,我家在这里一共有十十三?还是十五套房子?” 话是问王珂的,王珂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十五。” “那刚好!” 沈墨两只雪白小手握成拳头,很兴奋的在空中晃了晃,跟招财猫似的,“等下班了回去,我就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把地址都告诉我,然后我们明天等级上去,这样我们五个人,刚好每个人分三套。” “呃” 几个人面面相觑,宋棠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沈墨眨眨眼睛:“没什么不好啊?” 程娟问道:“那要是租出去了怎么办?” “那就租出去呗,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沈墨语气随意,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睛,又兴奋了起来,“对呀!租出去了我还可以拿房租,这也算是我挣的钱嘛,对不对?” 房长安他们四个人互相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墨却很开心,两只小拳头又跟招财猫似的在身前晃了晃,简直有点手舞足蹈,“嘿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开心又得意的样子,随即发现房长安他们都不说话,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解地问:“怎么了?我这个主意不好吗?” 【254】分房子 半下午的时候黄店长回来,给了房长安他们五个人的工作手机,应是新店开张另配的,都是新手机,这直接给房长安他们省下了一个新手机卡,因为原本打算去买一张本地卡用来这两个月里面与家里联系的。 大熊和小熊也在不久之后回来,有客户登门,大熊又带着到旁边小区看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上午看过的那套一居室,另外还有一套两居室,房长安他们依旧跟着。 重新回到店里,庞燕已经不见了,小熊答说去贴广告了,黄店长在下班前通知了房长安他们值班的事情,原本是大熊小熊庞燕三人值班,现在变成八个人轮流。 “值班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早上开门,晚上关门,然后在前台坐着好了……最重要的是你值班的话,今天到店里面来的客户,就都是你的,像今天大熊值班,到店里面来的客户就都是他的。”黄店长简单讲了一下值班的内容。 房长安他们原本还以为值班是打扫卫生什么的,居然是分资源,几个女孩子都有点犹豫,觉得这样是抢走了大熊他们三个人的资源,程娟道:“要不……我们就不用分客户了吧?” “为什么不分,要分啊。” “我们分到了也不一定能成……” “没事,刚开始他们会带你们的。”黄店长说道,“公司规矩就是这样的,新人来了都是这样……” 大熊小熊也跟着店长劝,同时似乎都有点好笑,大概不理解他们几个学生的思维,为什么要把客户资源往外推,房长安他们也都不再说什么,遵从安排就是。 五个人的公司系统账号也都已经发了过来,名字登录,有默认密码,五人各自登录了自己的账号,修改了密码,下班时间也就快到了。 然而过了六点之后,连最惫懒的小熊也都没有要下班的意思,原本都很期待等着下班的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一眼,明显都有点怀疑起来了,是下班了吗? 房长安问:“燕姐,你们都要加班吗?” 庞燕道:“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在这里也一样……你们该回就回去吧。” 沈墨问:“那你们都几点走啊?” “八九点吧,有的时候晚一点,反正都差不多。” 小熊也道:“你们该走走就是了,没事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房长安打了招呼,领着四个妹子一块离开了,走出店后,宋棠小声问:“我们这样走是不是不大好啊?” 房长安笑道:“我们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在那里待着还不如溜达溜达,熟悉一下街道,再说了正常下班,有什么不好的?” 刚到一个新环境,有从众心理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线上,生怕一不留神哪里就“突出”了,从小被教着要守规矩的学生更是如此,这也算是实习的一部分意义所在,提前适应职场。 再说了,不趁着现在有“特权”的时候正常下班,难道还要等以后“自愿”“福报”九九六的时候再正常下班吗? 出门之后房长安基本就是主心骨,听他这么说,几个女孩子也就不再纠结,开始讨论起今天的见闻。 “他们人都挺好的……” “现在看着是都挺好的。” “什么意思啊?” “没有,就是觉得认识时间太短了,不能马上下定论啊。” “燕姐挺好的……” “小熊人有点懒,不过对我们也挺好的。” “你说我们跟着值班,他们原本三天轮到一次,现在变成八天,会不会有意见啊?” “应该不会吧?我们不来也会有其他人来啊。” “公司规定就是这样嘛。” “那也不代表心里面就没想法啊。” “有想法就有想法呗,我们也在上班嘛。” ……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议论,房长安不怎么搀和这种幼稚的话题,看着路免得她们走丢了,到了菜市场,四个女孩子话题很快切到了晚饭上,市场出入口旁有一家熟食店,卖烤鸭和凉菜、卤菜,几人很快议定买了一只烤鸭,又准备买凉菜,王珂觉得不划算,自己调更便宜,因此作罢,买了一只烤鸭和一些酱牛肉。 然后再去摊上买蔬菜,豇豆、黄瓜、小青菜、番茄,又买了八个馒头,各自拎着回到家里面。王珂主厨,房长安和宋棠打下手,沈墨拖地,程娟收衣服,不过没收房长安的,因此他拒不承认程娟是在做公共服务。 沈墨与程娟很快先去洗澡,期间程娟的手机响了起来,宋棠代为接通,说了几句很快挂掉,房长安这边手机也响了,他直接挂掉了,然后用工作手机打回去,炫耀了一下自己上班的光荣事迹,挂掉之后又给沈诚言打了个电话,闲聊了几句。 吃完饭之后,沈墨用笔记本电脑与爸妈进行了视频通话,抄录下来了家里面的房产信息,然后拿着本子出来进行“分赃”。 “一共十五套,然后我们现在住了一套,还有十四套,其中两套是别墅,十二套正常的这种房子……然后两套别墅都是装修好的,十二套房子里面有两套是自己装修的,三套是开发商装修的,还有七套是没有装修的那种毛坯房……就是那种墙上都没有贴瓷砖的那种……” 程娟举了下手,沈墨停了下来,一起看向程娟,后者放下手问:“开发商不也是你家的吗?” 沈墨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忘了问……” 几个人同时笑起来,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王珂笑道:“没事,你继续说。” “嗯……” 沈墨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说到哪里了,然后道:“没有了,就只有十四套……” “你还嫌少啊?” 程娟翻了个白眼,“小富婆!” “你才是小富婆呢!” 沈墨不满的撅了撅嘴,看样子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房长安笑了笑问道:“你跟爸妈确定了这些房子都是真的可以出租的吗?” “嗯嗯。” 小姑娘用力点点头,“我爸爸妈妈都说了,只要我能租出去,随便可以租,不过因为原本都没准备要住,所以就算是装修好的,也都没有家具家电这些,可能不大好租……哦,另外两套自己装修的是跟我们住的这个一样,家具家电都有,还是孔阿姨帮忙弄的……” 房长安道:“那价格呢?你爸妈有要求吗?” 沈墨摇摇头。 房长安道:“那行,我们分一下,两套别墅谁要?”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不是送房子啊,是房源,租金还是要给沈小墨的。” 沈墨听他说起租金,忍不住抿着小嘴很开心的偷笑了一下,然后赶紧绷住,端端正正地在沙发上坐着,一副不以物喜的矜持模样。 几个女孩子都不说话,房长安也发现这种分配方式不大妥,于是从沈墨手里面接过纸笔,道:“别墅租金太大,不怎么好租,没装修的房子也不好租,所以说我们先把这十四套房子分一下档位。” “第一档是两套家具家电齐全的,而且位置都很好,应该比较容易租出去,当然也只是比较容易,因为都太大了,一个三室,一个四室……” “第二档是开发商装修的三套,因为没有家具家电,不好出租,不过如果有人愿意租的话,我们可以提供家具家电,反正是送货上门的,只要给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第三档是两套别墅,因为太贵了,不好租……不过这个可以短期,按月租,还是有希望的。” “最后一档是剩下的七套毛坯房,这个租金便宜,而且不太好出租……” “第一档和第二档差距不大,而且刚好五套,我们五个人每个人一套,我建议把第一档两套给沈墨和宋棠。” 宋棠赶紧摆手道:“我不要,我要另外的就好了。” 程娟道:“哎呀,好一点又不是一定能租出去,你就不要推辞这个了,就算租出去了,你能拿到的钱也不会比我们多多少。” 王珂笑道:“就是,大不了租出去了请我们吃饭嘛,一下子就吃光了。” 宋棠咬了咬嘴唇,终于没有再说话,沈墨却又道:“我也不用吧,反正租出去了我可以拿租金,赚得最多。” 房长安笑道:“那这一套给谁?我?” “才不给你呢。” 沈墨鼓着腮帮横了他一眼,然后甜甜地对王珂和程娟道:“你们俩谁要?” 程娟和王珂相视一眼,程娟道:“我无所谓。” 王珂道:“我也是。” 房长安道:“那还是沈小墨你自己留着吧,接下来分两套别墅和七套毛坯……你们俩拿了第一档,两套别墅就在我们三个里面分了,我发扬风格,让给你们俩了。” 程娟和王珂相视一眼,王珂朝他甜甜一笑道:“那我们就笑纳啦。” “笑纳个毛,我们都是给小富婆打工。” 房长安撇撇嘴,对沈墨和宋棠道:“然后毛坯房我们三个每人一套,还剩下四套,我资源最差,先分一套,剩下三套你们四个人分,沈小墨你是小富婆,她们三个每人一套,有没有意见?” 沈墨甜甜地道:“没有!” “那行,我们核对一下,沈小墨,第一档一套,第四档一套,共两套;宋小棠,第一档一套,第四档两套,共三套;王小珂,第二档一套,第三档一套,第四档一套,共三套;程大娟,第二档一套,第三档一套,共三套;房长安,第二档一套,第四档两套,共三套,没错吧?” “有!” 程娟立即举手,“我凭什么就是程大娟了?” “因为你是老大,大姐。” 程娟想了想,“好吧,这个理由我勉强接受了。” 房长安道:“都没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定了。” “嗯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很开心和憧憬地道:“那我明天到店里面就把这些都录入房源里面去,然后我就可以等着收钱啦。” 房长安看看本子上记录的信息,抬头问:“每套房子对应的租金多少?” 沈墨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我忘记问了……” 【255】不吃饭不睡觉打起精神赚钞票 “长安哥哥。” “嗯?”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这是在大街上,不太好吧?” “嗯……你亲我一下嘛~~” 小姑娘拖着小奶音撒娇,房长安无法,只得停下来伸手揽着她柔软细腰将她拥入怀里面,低下头在那樱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然后望着她柔声问:“可以了吗?” “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清丽脱俗的精致容颜露出甜甜的幸福的笑容,房长安也由衷的感到幸福与满足,只觉夫复何求,然而却听见另一侧又一声:“长安哥哥!” 他转向另一边,看到王珂娇艳明媚的脸蛋,表情却有点委屈和不满的样子,“我也要……” “墨墨还在呢,不大好吧?” “嗯……你亲我一下嘛~~” 不是小奶音,但娇柔甜美,撒起娇来并无丝毫逊色,房长安只得又把她也抱在怀里面,也用力亲了一口。 王珂也朝他甜甜一笑,房长安没来得及去感受这种幸福和美好,就听见沈墨不满地道:“长安哥哥,我还要……” “长安哥哥,我也要……” “长安哥哥,我先说的……” “长安哥哥,我先来的……” 房长安霍地在黑暗中惊坐而起,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没有汗,却觉得心有余悸。 “麻蛋,都是被中午那碗面给吓得……”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重新躺下,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后发现又出现在了大街上,俩小姑娘一左一右、丽色嫣然、千娇百媚地望着他。 “长安哥哥,你回来啦?” “长安哥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长安哥哥,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长安哥哥……” 房长安又“呼”地坐了起来,拍拍胸口,又抹了把汗,“麻蛋……这梦还带存档的?” 他坐在黑暗中缓了缓,然后又重新躺下,再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亲就亲,劳资还怕你们?” “长安哥哥……” “长安哥哥……” 房长安第三次坐了起来,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又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算了,先不睡了……我这不是怂,是不想在梦里面做这种枯燥无聊的事情……嗯,现实里又不是亲不到……” 他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穿上衣服下床,走出房间,客厅里黑漆漆、静悄悄,房长安摸着黑进了卫生间,解决了生理压力顺便洗了把脸,重新回到房间,脱掉衣服躺下,在黑暗中发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六点出头就又醒了,干脆起床洗漱,然后检查了一下厨房和冰箱,准备做早饭。 昨晚菜比较多,剩了一些,房长安煮了稀饭,和面做葱油饼,刚做好第一个,厨房门被轻轻打开了,王珂有点惊讶地道:“长安哥哥,你起这么早啊?” 房长安笑道:“不是怕你太累嘛,你再去睡会好了,等下快好了我叫你。” “没事,我帮你。” 王珂推开厨房门走了进来,发现不是煎饼,更觉惊讶,“你和面啦?你什么时候起的啊?” “六点多一点起的,又不是发面,很快的。” 房长安莫名的觉得愧疚,其实也不算莫名,因为原因心知肚明,“你看着锅里面,我继续卷。” “好。” 王珂从他手里面接过铲子,刚翻了一下,沈墨皱着鼻子也进来了,“好香啊!” 王珂努努嘴,给她示意旁边盘子里面有一个刚出锅的葱油饼,沈墨拿小爪子撕掉一块,又分成两半,“啊——”的示意房长安张嘴,给他喂了一半,然后又把手里的一半放到王珂嘴前,王珂咬掉一半,沈墨把剩下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好好吃啊!好香……长安哥哥你做的吗?” “不然还能是田螺姑娘做的吗?” 把一切收入眼中的房长安有点后悔这么早起来做早饭了,这种我才是第三者插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田螺姑娘。” 沈墨嘻嘻一笑,“珂珂才是。” “那你跟你的珂珂过去吧。”房长安揉着面团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我们两个过。” 沈墨搂住了王珂的脖子,王珂没好气地道:“哎呀,我炕饼呢,你不要捣乱。” “你嫌弃我,我走了。” 沈墨放开了她,撅了撅嘴,很委屈的样子,演技非常浮夸,王珂没半点坚持,刚刚还嫌弃呢,马上又凑了过去,“不嫌弃,不嫌弃,行了吧?你抱吧。” 沈墨嘻地一笑,又伸手抱住她,然后很得意的冲房长安晃了晃脑袋,房长安懒得理她俩,因为没有擀面杖,他只好用一根筷子代替,半扯半擀,很艰难的把面团弄成薄饼,再撒葱花、细盐和油卷起来,重新压成饼状,沈墨和王珂在旁边看得好笑。 沈墨笑嘻嘻的道:“长安哥哥,你也太可怜了吧?” “要不你现在去给我买一根擀面杖来?” 王珂也笑道:“那就不要做葱油饼嘛,还煎饼就好了。” “我是和好了面只好才发现的,这面总不能放着吧?” “好吧好吧,你辛苦啦。” 沈墨假惺惺的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挠痒痒似的,房长安道:“别走,再捏捏肩膀。” “珂珂也辛苦了,我给她捏捏。” 沈墨才不上当,珂珂还在旁边看着呢,给王珂又捏捏肩膀,碍手碍脚的,一直到程娟和宋棠都起床了,房长安也没找到机会亲亲一个,这让他更加郁闷。 “早知道还不如多睡会呢,至少梦里啥都有……撑死总比饿死好,涝死总比旱死爽……” 衬衫和西服裤子昨天傍晚回来就洗掉了,吃完早饭之后看看都已经干了,五人索性直接穿上,出来互相看看,都觉得毛面焕然一新,尤其是四个小姑娘,新奇的不行,把外套也给穿上,让房长安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随后又把相机也带上了,准备到店里面去拍一张五人合照。 到了店里面还没开门,略等了等,大熊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见他们五个等在门前,忙停了自行车拿钥匙开门,又问:“小熊还没来吗?今天该他开门!” 今天是小熊值班。 “没有。” “这家伙……” 还没到上班时间,不过正常情况值班人都会比较早来,房长安他们自然不会对此去说什么,趁着没有人在,房长安道:“熊哥,你帮我拍一张照片行吗?” 大熊问:“怎么拍?” “我们拿了相机。” 房长安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告诉大熊怎么按,他拿着试了一下,然后五人站在前台小厅拍了一张照片,又到门外拍了一张,大熊把相机还给房长安,又问:“这玩意多少钱?” “呃……相机贵的便宜的都有,普通的一两千也有,贵一点的几万都有。” 大熊点点头,他今天不值班,也在里面坐着,又忍不住追问:“你这个多少钱?” 房长安只得答道:“这是墨墨的,买了有几年了,当时一万多一点买的。” “一万多?” 大熊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刚刚拿过的那个相机,“就这么点?一万多……我靠,在我们家那里值一套房子了。” 房长安笑了笑,没有接话,大熊又问:“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 “路上吃的吗?” “不是,我们自己做的。” “你们还会做饭啊?” 大熊有点稀奇,又笑道:“这也挺好的,自己做饭省钱,不过我有时候来不及……你们在店里看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吃。” “好。” 房长安他们开了电脑,准备录入房源,不过即便有其他房源信息可以参照,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因此只好等一等,好在大熊很快回来,庞燕和小熊也跟着到了。 “你值班的时候来早一点啊……我来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在门外等着呢……” 大熊指责了一下小熊开门有点晚,庞燕也跟着说了两句,房长安他们自然说没有关系,随即请庞燕和大熊看一下房源信息怎么填写。 庞燕和大熊的反应一致,“你们从哪找到的房子?” “墨墨家的。” “啊?” 俩人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程娟又解释了一句,俩人才同时看向沈墨,“这些……都是你家的?” “嗯。” 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爸妈就是卖房子的……” “这么多房子?十几套啊这是?” 小熊也凑了过来,一副刷新了世界观的表情,庞燕则问:“你家里做什么的啊?” 大熊跟着问:“也是中介吗?” 沈墨摇了摇头,眼望着房长安,房长安笑道:“她爸妈都是做房地产的,跟我们公司好像还有点业务往来,所以我们才跟着到公司来实习的。” “哦……哦……” 三个人都有点懵,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庞燕看着穿着跟自己一样几十块钱一身衣服的沈墨,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家这么有钱,你还出来打工干嘛啊?” “我……” 沈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看房长安,房长安笑道:“反正暑假里面也没什么事情,实习嘛,提前适应一下,以后总要工作的。” 庞燕道:“她哪还用工作啊,十几套房子,爸妈还有公司……养着她就够了啊。” 大熊应道:“对啊!” 小熊也道:“我家要是你这么有钱,我肯定不上班,上班有什么意思……” 三人倒都并没有什么挖苦嘲讽的恶意,只是吃惊和羡慕,沈墨有点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接话,房长安笑道:“我家要是这么有钱,我也不上班……” 沈墨见他笑话自己,气鼓鼓的伸出手打了他一下,打完之后收回手,下意识的看一眼王珂,王珂眨了眨眼,然后也伸手打了房长安一下,随即俩人一块抿着嘴笑。 庞燕和大熊随即教他们怎样录入房源信息,黄店长也到了,见他们都在电脑前,问道:“干嘛呢?” 庞燕道:“帮他们录房源呢。” “都是她家的房子,十几套!” 小熊从前台那边过来,迫不及待的给店长显摆这个消息,黄店长也愣了一下,倒不是意外她家有这么多房子,而是居然要录入房源,忍不住问:“你家房子要出租吗?” “嗯。” 沈墨点点头,黄店长还是有点懵,“你跟你爸妈说过了?” “说了啊,他们说随便我处理。” 黄店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熊小熊庞燕三人也再次被这句话里面透露出来的没见过面的小姑娘的爸妈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豪气所震慑,小熊忍不住追问道:“你家有多少房子?” “我也不知道……” 沈墨说的是实话,房长安甚至怀疑沈诚立和舒眉也未必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套房子,毕竟这年头可没限购,再说有限购对他们来说估计也没意义…… “诶,正常!” 黄店长见三个店员都有点被震慑住的样子,忍不住进一步透露了一点信息,“人家爸妈就是做房产生意的,我们公司就是她爸公司的分公司的分公司……” 他想说的应该是子公司的分公司,但是大概搞不清楚里面的关系,因此说的比较绕口。 这对大熊小熊和庞燕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冲击,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大老板的女儿,用电视剧里面的话来说,这就是公司的小公主……居然跑这么一间小店里面来了…… 店里面的氛围一时间有点古怪,黄店长也发现了,于是咳嗽了一声,道:“那个,录房源先放一下,喊个口号。” “诶!” 小熊应了一声,先跟着黄店长走了出去,大熊和庞燕随即也站了起来,房长安隐约知道要做什么,有点想逃,四个女孩子却是一头雾水,跟着一块到了店门外。 朝阳横空,店里九人在路边横向一字排开,都是西装革履,其中还有好几个漂亮美女,很快引起不少路人以及旁边店铺的注意,尤其是隔壁还有一个快餐店,不少店内食客都隔着玻璃窗看了过来。 “小熊你值班,你带队。” 黄店长也在队伍里面,对小熊说道,小熊撇撇嘴,似乎有点不大乐意,不过还是走到了前面,庞燕对沈墨王珂她们几个道:“没事,你们跟着喊就好了。” “站好啊!” 小熊喊了一声,但自己并没有站的多么笔直,随后背对着众人,“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接着黄店长、大熊、庞燕一块跟着“啪啪”拍起了手掌,跟着节拍往前走两步,广播体操似的曲起左腿伸出右手,然后再退回来,再走上前两步伸左手曲右腿,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着节拍同时迅速、大声、有力的喊出口号: “心中有目标,方向要记牢!不吃饭!不睡觉!打起精神赚钞票!” “有志不怕山高,服务一定做好!客户满意就是我们最好的回报!” 四个女孩子起初都很努力跟着节拍做动作,同时很认真的倾听着跟着喊,很快就都闭了嘴,只跟着往前走往后退,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同时很迅速的互相瞄瞄,又往旁边街上、路人瞄瞄,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房长安的厚脸皮也都有点后悔选择这个工作了…… 【256】小富婆 每一个去做销售的人,每天早上这种进行所谓“鼓舞士气”的口号都会是一个挑战,暂且不去讨论其他,各个公司都会有这种举动,说明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当然,这个积极意义在房长安看来大概就是以最快速度消除羞耻心。 从情感上来讲,哪怕是一个重生者,有着后世的成熟的灵魂,他对此也免不了有抵触情绪,不过他还是尽量以理性克制住了,当天喊完口号回到店里面,就特意找大熊问清楚了口号内容,并且默默记了下来。 作为一个准备成为“企业家”的人,良心或者说说底线可以有,羞耻这种东西是多余的,否则准备做手机的,脸皮不厚一点,怎么在发布会上各种吊打苹果脚踩华为? 赚钱嘛,不寒碜。 几个女孩子没有他这种心态,虽然也跟着弄清楚了口号内容,但显然都不准备跟着喊的,也都没怎么在意。 外面太热,五人这一天的工作基本是打电话,就是在公司系统上找那些录入过的房源信息里面的号码,主要是已经租出去的,挨个打电话询问房子信息是否有变动,是不是准备重新出租…… 几个女孩子因为声音好听,待遇可能会稍微好一些,房长安好几次挨了骂,他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权当是一种修行了,在沈墨被人不耐烦的挂掉电话后拿这个来安慰她,“你看我比你还惨”之类的话,庞燕也说这都很正常,你打扰到了人家,还不许人家不耐烦吗? “心中有目标,方向要记牢!不吃饭!不睡觉!打起精神赚钞票!” “有志不怕山高,服务一定做好,客户满意就是我们最好的回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房长安开始跟着喊口号,喊得非常起劲,连黄店长和大熊小熊、庞燕都有点吃惊,几个女孩子更是在旁边完全“我不认识他”的样子,房长安在晚上回去之后对她们这种行为进行了训斥。 “你们不觉得这样挺好玩的吗?” “不觉得。” “下个月底我们就走了,这里又没有熟人,喊呗,又没有人笑话你们。” “不喊。” 虽然这样说,第二天开始几个女孩子明显也都努力的去试着融入这种氛围了,但效果并不好,喊不出口就算了,还总笑场,慑于沈墨的身份,而且她带头笑的最多,黄店长也不敢说什么,大概觉得反正这是你家的公司,随便你怎么折腾了。 两天之后,王珂值班的这一天,五人迎来了整个暑假的第一个客户,是一个年轻女性,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息,想要租一间两居室,心理价位在两千以下。 几个女孩子激动的不行,领着人家到处乱窜,看了一个星期的房子,经常找不到路,还得打电话或者找人问路,好在对方也并未嫌弃,每天住在宾馆里面,早上、傍晚不热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到处跑来跑去的找房子。 这位客户三十左右年纪,长相不算多漂亮,不过很有一种温柔知性的气质,看起来生活精致,也比较挑剔,好几个大熊小熊庞燕他们比较看好的房子都被她给否决了,前后找了一个星期,这一单仍未成,大熊他们便都劝房长安他们几个人放弃,原因是为了这一单浪费太多时间,就算成了也不划算,不如多拓展其他客户。 沈墨王珂她们哪里在乎这个,反正也没有别的客户,就继续带着这人找房子,房子还没找到,互相先熟悉起来,知道她的名字叫做伊李高白,姓伊,是一个平面设计师,离异独居,租一套两居室是住处也是工作室,因此比较挑剔。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了房长安他们,主要是几个女孩子的一些状况,比如实习啦,在市一中读书啦之类的,与几个女孩子聊得倒蛮投机。 几乎把附近的房子都看了一边之后,原本固执着非要两居室的告白终于妥协,决定去看看三居室,沈墨毫不犹豫地先把领着她去看自家的房子,只看了最近的一套就定了下来,一方面因为房子地段、装修都极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听说了是沈墨家的房子,她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大概觉得这些天印象不错,索性也不看别的了,就定了这一套。 沈墨觉得带着她这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很不好意思,价格给的很低,只要两千,高白反而也觉得不好意思,又给她提了价,最终以两千二成交。 房子钥匙本都在开发商,也就是沈墨家公司里面放着,打完电话第二天就有人都给沈墨送来了一套,但房子在舒眉名下,签合同又是麻烦事,舒眉脱不开身,于是先让高白住进去,然后把合同寄给舒眉,再让她签完了寄回来。 中介费两千二,王珂的客源,宋棠的房源,各分一千一的业绩,高白直接付了一年房租,两万六千四,扣掉中介费一千一,沈墨净收两万五千三,成为最大赢家。 “不过算起来还是好亏哦,我给了一千一,然后珂珂和棠棠你们只能拿到两百七十五……高白还出了一千一呢?” 开完单的当晚,五人一块在外面吃饭,三个小富婆请客,回到家里面之后,沈墨掰着手指头算账,却开始有点心疼钱了,“公司实在太黑心了,我们累死累活,还是我家的房子,公司什么都不干就抽走这么多钱,早知道我们就不收中介费了……或者不用公司签合同……”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道:“公司再黑心,那也是你家的公司,你还准备自己带头做私单吗?” “好像也对哦。” 沈墨眨了眨眼睛,王珂忍着笑问道:“什么是私单啊?” “就是你们直接跟高白签合同,她跟墨墨这个房东各自出一点中介费,比如每个人五百、四百,然后全部都给你和宋棠分,没有公司提成,她俩花的少,你们赚得还多……” 几个女孩互相看看,都睁大眼睛一副“还可以这样”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墨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房长安没好气地道:“我刚刚怎么说的?” “你刚刚说……” 沈墨说着,嗓音弱了下来,“哦,我家的公司啊,那……”她讷讷两声,有点不好意思,“那算你没错好了……” 虽然不满被公司抽走了好多钱,但首单告捷还是让几个女孩子精神振奋起来,沈墨尤其如此,很开心地说道:“我发现其实房子还是挺好租的,只要便宜就好了……房子在那里放着也没有用对不对?住也住不坏,我们回头也按这个价格把另外一套租出去……” “你下个月就要走了,你爸妈也不知道几年来这边一趟,如果碰到一个不靠谱的租客,把房子拆了,或者把家电或者装修什么地方损毁了,你有空管人家吗?” 房长安很不给面子的泼冷水,“这个高白我们虽然不算多了解,但从观察来看,她对生活要求很高,不然也不会这么挑剔,租给她相对比较放心,我才没有说什么,而且就她这么挑剔,如果今年住的没有什么问题,明年大概率是不会换的,可以继续租下去……换了个人,你就不怕有什么麻烦?” 沈墨被他数落一通,有点委屈,气鼓鼓的看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王珂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啦,不要理他,我们慢慢找,有合适的就租,没有合适的就不租,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呢。” “嗯嗯。” 沈墨立即又开心起来,冲王珂甜甜一笑,然后又朝房长安哼了一声,扭过头回房间,走了两步,又回来了,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一叠大钞,睨了他一眼,然后又趾高气扬的走了。 王珂、宋棠、程娟三个人在旁边忍着笑,房长安则撇了撇嘴:“小人得志!” 沈墨很快又回来了,房长安挑了挑眉道:“你又回来干嘛?” “我把钱藏好了,当然要回来啊!”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我还要看电视呢,又跟你没有关系。” 第二天房长安值班,他在前台坐着,大熊小熊一块带一个客户,因为是小熊的房源,庞燕与黄店长一块去谈一个二手房的单子,店里面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房长安立即招呼,询问对方什么需求。 “你们这边有别墅出租吗?租一个月。” “有,您坐一下,我给您查一下房源。” 房长安给对方倒了杯水,刚一转头,沈墨、王珂、宋棠、程娟就都窜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房长安下巴一抬,趾高气扬的回到电脑前坐下来,四个小姑娘又围了过来,继续冲他眨巴眨巴。 房长安很有骨气的不搭理她们,边查找可供出租的别墅信息,边换了副笑脸询问对方:“您是自己住吗?” 来租房子的中年男人却没理房长安,而是打量着四个女孩子,准确说是打量沈墨、王珂、宋棠三人,大概没想到这么个小中介公司居然一下子窜出来这么多个顶级美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哦,算吧,我也住,大概两三个人。” “您心理价位是多少呢?” “差不多都行。” 中年男人随口说着话,走了过来,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几张名片,依次递给沈墨、王珂、宋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邹,是XX娱乐的经纪人,三位怎么称呼?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 “啊?” 这个展开让四个女孩子都懵了一下,程娟尤其如此,四个女孩子,你给三张名片是什么意思?虽然我知道没有她们三个长得好看,但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她心里面不爽,转头看房长安,才不相信房长安会坐视这人骗沈墨王珂宋棠呢。 房长安也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说话,坐在那看着三个女孩子怎么回答,沈墨、王珂、宋棠反应过来之后,都下意识的去看他,见他眼中似乎有些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沈墨和王珂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 名片上显示叫做邹一宇的中年男人继续道:“三位天生丽质,而且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是不是高中辍学的?在房产中介里面屈就太可惜了,凭三位的资质,在娱乐圈里面崭露头角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们就是下一个XXX、XX呀!” 王珂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这里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对方简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和语气,“两千?三千?你们一旦火了,一天挣现在工资的十倍、百倍都是正常的啊,你们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沈墨和宋棠都想要说话,但没插进话,王珂见这人如此热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都求助的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笑了笑,敲了敲桌子,等邹一宇看了过来,笑道:“邹先生,要不我先跟您介绍一下房子的情况,然后我们几个一块带您去看看,咱们路上慢慢聊?” 邹一宇原本听他说介绍房子,正要不耐烦的打断,现在哪还有空关心房子,毕竟租房子他是花钱的,随时都可以定,但这样的良才美玉却是难得一见啊!不过听了房长安随后的话倒也觉得有道理,既然这三个美女都在这里工作,这岂不是自己接近的好机会? 于是点点头道:“行,你先说说吧。”准备等他说完就把他踢一边去,让把单子给这三个美女。 房长安笑道:“我这边刚好有两套别墅,都是两层,面积都在六百左右,豪华装修,我先带您去看看?不过先说好,打车的话车费得您出。” “不用,我有车,你说地方,我带你们去。” 邹一宇摆了摆手,然后问王珂她们道:“你们知道地方吗?” 房长安笑道:“我们四个跟您一块去吧。” “行。” 邹一宇很干脆地转身出门,房长安对程娟道:“娟子同学,麻烦你看一下店。” 程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走吧。” 房长安冲沈墨、王珂、宋棠笑了笑,一块到了门外,邹一宇坐在一辆黑色奥迪车内,落下车窗朝沈墨、王珂、宋棠招了招手,房长安领着她们过去,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然后指路驶向之江别墅区。 路上邹一宇一直口若悬河的向三个女孩子描绘美好的未来前景,怎样怎样光彩,怎样怎样赚钱,怎样怎样受欢迎之类……房长安没怎么插话,很快到了别墅区前,房长安报了房号,沈墨也落下车窗刷了下脸,他们前几天刚来这里看过这栋别墅,随后车子缓缓驶入。 “你们跟这里保安还挺熟的吗?”邹一宇有些诧异。 房长安笑道:“多来几趟就熟了。” 车子很快在别墅前停下来,两层独栋别墅,算上地下室有三层,房长安领着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见邹一宇表情颇为满意,笑着补充道:“这套别墅算上地下室共三层,可用面积有六百五十方以上,按照现在的市价,这个别墅区每平单价大概在八万左右,接下来我们要去看的另一套也是这个价位和面积。” 房长安伸手指了指沈墨,“这两套别墅都是她家的。” 刚把注意力转移到房子上面的邹一宇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长相气质无可挑剔但身上一套西服价格不会超过两百的沈墨。 房长安笑着继续道:“这个别墅区里面,大概有四十多套别墅,这个别墅区的开发商是她家的,我们刚刚来的那个中介公司的母公司也是她家的。” “哦,还有,她家住在云龙市,离这里一千多里路,她家在这里有不到二十处房产,两个公司,这是我知道的……至于全国到底有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估计她爸妈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这两个都是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同学,当然我也是,我们都在云龙市一中读书,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在为难以后到底是选清华还是北大,不是做梦的那种。” 房长安说完之后,看着明显还有点回不过来神的邹一宇笑道,“所以邹先生,您的好意她们只能心领了,当然如果您要租房子的话,我们还是很乐意为您效劳的……客户满意就是我们最好的回报!” …… 房长安一通装逼,这单居然很神奇的成了,回到公司邹一宇就签了合同,租一个月,不要起始日期是两天后,租金两万四,中介费自然不能按月租金了,谈完之后的费用是两千四,客源是房长安的,房源是程娟的。 程大娟店里面趴电脑前画圈圈诅咒了一个小时以貌取人的经纪人,没想到对方回来之后就给自己白送了一千二的业绩,神奇的不行,下班之后追问了好几遍怎么谈成的,沈墨她们三个也没明白怎么谈成的,只好把事情讲了一遍。 王珂又小声给房长安纠正道:“清华北大我一个都考不上。” 房长安笑道:“我也考不上啊,这不是这样说起来有气势嘛。” 王珂鼓了鼓腮帮,没再说话,宋棠却轻轻的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原来成绩好这么有用啊?我们一路上拒绝了半天,那个人还一直说个不停,然后你说我们成绩好,他就不劝了……” 王珂点点头道:“我感觉这一次我们就算不挣钱,有着一段经历也很重要……反正我肯定知道认真学习了。” 程娟道:“我也是。” 沈墨道:“我也是。” 王珂、程娟、宋棠齐声道:“你不是!” 程娟补充道:“你这个小富婆,就算一辈子不上学不干活,使劲花钱使劲花钱,你家的钱都给你花一辈子的……” 王珂道:“没错没错!” 宋棠也道“就是就是!” 房长安跟着道:“没错没错,就是就是!” 沈墨眨眨眼睛,鼓了鼓腮帮,很委屈的望着他们,觉得刚刚到手的四万块钱(两万押金)都不香了,当小富婆的一点都不好…… 当然,虽然小富婆的感觉不好,但钱还是很香的,到了菜市场旁边的银行,她把两万块钱打到了爸爸的卡上,让他给自己买成股票,这是她吸取了宋棠的经验,原本是要让房长安帮忙买的,但房长安还要让叔叔给买,既然这样就直接让爸爸帮忙买了,之前高白那套房子的两万块钱也是这样处理的,都是跟着房长安买了茅台。 公司电脑虽然都是分机,经常容易卡,但刷刷股票还是可以的,自从买了股票之后,几个小姑娘每天总要偷偷刷一下,看看茅台的股票是红了还是绿了才踏实。 连没有买的王珂和程娟也都跟着关心,眼瞅着股价一路往上涨,算着宋棠可以赚多少、沈墨可以赚多少,俩人都有点心动,犹豫着要不要让爸妈也去买,甚至一度讨论过,但最终都放弃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最初的新鲜感彻底磨灭之后,时间开始慢慢变得缓慢和难熬起来,好在早晚还是会过去的,偶尔也会有一些惊喜。 有的是真惊喜,比如进入八月之后,房长安总算在某一天早晨又找到机会亲了一口王珂;也有的是反向惊喜,比如八月十九号这天,房长安后知后觉的在网上刷到了三天前美国爆发次贷危机的新闻…… 【257】俺也一样 “要弄清楚次贷危机,首先我们得明白什么是次贷,这里面得先说银行。银行你们都知道吧?那银行是靠什么赚钱呢?通俗直白的来说,就是大家把暂时用不到的钱存到银行,银行给利息,然后银行再把钱借给需要用钱的人,收利息,收的利息高,付的利息低,赚差价。” “但是银行是不会倒闭的注意,这里面指的是我们国家的银行,国家不倒银行就不会倒,不是私人银行也就是说,只要银行还在,我们存的钱肯定就能取出来,但银行借出去的钱就不一定了,比如程大娟你借了二十万做生意,然后赔了,还不起钱” “为什么是我啊?” “不要打岔,听老师继续讲。” 房长安不理程娟的抗议,继续显摆自己的半瓶水,“所以银行把钱借出去之前,是要评估客户的还钱能力的,比如工资啦、资产啦之类的,拥有还款能力的贷款叫优质贷款,没有还款能力的就叫次级贷款,这个次贷危机就是这种次级贷款引起来的。” “这次引起自带危机的主要是房贷,这个跟那边的政策有关,保险起见就不多说了,简单来说,就是华尔街为了割韭菜,优质韭菜割完了就开始割劣质韭菜,毕竟劣质韭菜量大,你买不起房子,我给你贷款买,你付不起首付,我给你降首付,百分之四十买不起就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五或者不要首付;然后房价一直在涨,大家都觉得能买到房子就是赚的,所以能贷款买房子的都买,买完第一套房子,再抵押贷款买第二套,比如你贷款一百万买房子,房子涨到了两百万,你就赚了一百万” “银行疯狂房贷,人脉疯狂贷款,房价疯狂上涨,大家都觉得自己越来越有钱更骚咳,更离谱的是银行觉得贷款回收要十年二十年太慢了,于是把贷款的债权也拿出去卖,换现金” “房子在手里不是钱,再值钱也不是,有的人还不起贷款,违约了,这里面还有美联储调控加息的原因反正就是次级贷款本来风险就大,越来越多人还不起贷款,房价也已经很贵了,没有人愿意再接盘,那房价就跌了” “刚贷款买房子的人发现房价跌了,比如我贷款一百万美金买了一套房子,买完之后发现房子只值八十万美金了,我亏了二十万,那我不如不还贷款了,你把房子收走好了银行手里面的房子一多,房价跌的就更厉害了” “房价一跌大家都卖房子,房价就继续跌更多人就不愿意还款了这边贷款的债权还卖出去了呢然后金融泡沫就跟积木似的,哗啦一下全都倒了” 房长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看着面前的四个女孩子,“听懂了吗?”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沈墨眨了眨眼睛:“你跟我们说这个干嘛?” “不是你问的什么叫次贷危机吗?” “我也不知道这么复杂啊!” 沈墨鼓了鼓腮帮,理直气壮,“下次这么复杂的东西,你就告诉我们最后那句话就行了。”她伸出两只小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金融泡沫哗啦一下,不用说这么多。” “嗯嗯!” 王珂在旁边用力点头,“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宋棠又小声补充:“听懂了也跟我们没关系啊,又不是我们国家。” “就是!” 程娟早就不满了,“而且每次这种事情都拿我举例子!” “好吧。” 房长安叹了口气,“对牛弹琴!” “嘁!” 四个女孩子一起表示不屑,沈墨想了想,却还是又追问了一句:“那股票不会跌吧?” “不好说。” 房长安摇了摇头,“美元可是世界货币,那边如果引起经济危机,肯定会拖全世界一起下水的,不过对我们国家影响应该不会太大,毕竟我们姓社,制度优越。” 沈墨问:“为什么姓社就优越啊?” 宋棠问:“对啊,不是他们更发达吗?” “他们发达是在全世界掳掠了两三百年积累的资源,我们优越是百年屈辱求生求存求变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最后走出来的道路。” 这年头让人相信这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好在跟她们几个说这些至少不用担心会被骂,而且相处这么久,不止沈墨和王珂,宋棠与程娟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在某些方面的“与众不同”,沈墨和王珂两个受他影响最深的小姑娘大体上对他是信服的,宋棠与程娟多少有点不同意见,但知道说不过他,也不与他争论。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他生日,给他一点面子。 “我们等下去哪吃啊?” “要不要去吃烤鱼?” “可以啊。” 今天是房长安周岁生日,中午的时候已经到旁边的蛋糕店订了蛋糕,四个女孩子平摊花费,算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原本正在讨论晚上去吃什么,结果被房长安岔开了话题,程娟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又是小熊值班,大熊和庞燕出去带客户看房子,五个人在里面叽里呱啦,讨论生日吃饭的时候声音都压了一些,小熊在外面趴着无聊,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说晚上去哪吃。” 程娟说了句大实话。 小熊叹道:“你们真是好,每天也没什么烦恼,想着怎么吃饭就好了” 程娟道:“你不也是吗?” “我不一样啊,你们还在上学呢,趁着暑假打工赚点钱而已,像沈墨你完全也可以不用工作的” 前台与这边用毛玻璃隔开的,看不到小熊在那边做什么,但听声音大概猜得到他又趴在桌上感叹,一个多月的相处,见多了他这幅懒散的样子,“我是已经不上学了啊,以后干什么都不知道。” 宋棠忍不住道:“你如果不喜欢这份工作,可以换一份喜欢的啊!” 一个月以来,几个女孩子见惯了庞燕、大熊两个人忙忙碌碌,也见惯了小熊整天懒懒散散的混日子,这句话早就想说了,这会儿店里没有别人,宋棠才说了出来。 王珂也道:“对啊。” 小熊叹道:“不做这个我也不知道能干嘛啊,我又不像你们都上过学,我初中都没上完不做销售能做什么?”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看房长安,房长安耸耸肩,继续浏览次贷危机相关的新闻。 程娟问:“熊哥,你上个月多少工资啊?” 公司是每个月二十号发工资,上个月二十号的时候发六月份的工资,房长安他们没有工资,但另外三个人的工资是知道的,大熊一千二,拿了个保底,庞燕一千四,小熊两百。 七月开始进入暑假,生意会好一些,月底的时候大熊、庞燕都算过各自能拿多少钱,最高的庞燕似乎接近两千,大熊也有一千五左右。 “我” 小熊顿了一下,“五六百吧?怎么都比上个月好点” 上个月房长安他们五个人都开了单,算了一下,王珂和宋棠都超过了两千,王珂的别墅也租出去了,是那个邹一宇介绍的客户,另外还各开了两单,最低的沈墨也有一千五,相比之下小熊才像是一个实习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公司销售都是这种业绩,否则公司多半就真的要倒闭了,每个月末都会有总结大会,七月底房长安他们都参加过,公司表彰的几个本月表现最优秀的员工工资都在一万以上,最高的一人算上奖金,单月收入甚至有三万! “那你够花的吗?” “不够啊,光房租就要四百多了,还要吃饭呢。” “那你怎么办啊?” “我之前做过单子还有点钱,先用呗,反正饿不死。” 之前庞燕和大熊都说过小熊还要家里给寄钱来,小熊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说还要家里给钱,但大家都不知道他之前收入怎样,也无意去追究,只是觉得他这样的状态不大对劲。 不过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几个女孩子有心劝一下,也不好多说,随后庞燕擦着汗回来了,也就都打住了这个话题。 “哎呦” 庞燕接了大半杯子水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喝光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渴死我了,跑了半天,浑身都是汗,还没成” 店里有一个立式空调,这一度让房长安怀疑这家分店其实是入不敷出的,不过黄店长那边有一个二手房的单子似乎要谈成了,有一笔中介费可以入账,加上房长安他们五个零散也都有单子,店里业绩应该也不算太难看当然最多也就是不太难看的程度了。 一个月以来店里面陆续有人来面试过,还有两个人来上班了,但没过两天就走了,其他人也不以为意,几个女孩子问的时候随意的答道:“很正常,这一行人员流动性非常大” 大熊小熊庞燕三个人里面,其实反而是小熊资历最深,他是跟着黄店长从别的店过来的,庞燕是今年新店开张之后才来的,大熊则只比房长安他们早来了两个月。 沈墨自不必说,王珂与程娟同样如此。 相处月余之中,偶尔闲聊,庞燕、大熊、小熊、黄店长都不止一次说起过“你们只要毕业肯定就会比我们强”,几个女孩子都谦辞,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就都看房长安,房长安往往都是说“都一样为了生活嘛”或者“都是打工人”之类。 然而实事求是的说,他们内心里面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几个人都是进入了市一中的“佼佼者”,哪怕是如今几个人里面家庭境况相对比较困难的宋棠,对自己的未来哪怕并没有清晰规划,朦胧的潜意识里面,也会是一个相对比较光明的方向。 她们对于庞燕、大熊、小熊三个人倒没有鄙夷与看不起,不过内心深处确实也认可了他们处在这个社会底层,而自己未来毕业之后,是会站在更高处,并且继续努力向上走的。 这个说法当然是不会说和表露出来的,甚至于下班之后偶尔聊起这些,也都并没有向很熟悉的朋友、闺蜜去直白的说出这种话,好似说出来了,就会让自己变得很“物质”。 然而下午与小熊的这番闲聊,却让几个女孩子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王珂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情,是第一天到这里来的时候,第一次闲聊,小熊总是说“这样这样公司不得要亏死了”,而房长安对这种言论做了附和,下班之后程娟问他,他的回答是:“如果要说的话,我可以给他讲一个小时的资本论,不过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她当时并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这样说,也没追问,因为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然而她现在忽然有点明白了房长安这句话的含义,因此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低落和难过。 他们照例是不加班的,今天房长安生日自然更是如此,下班之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打了招呼,边开开心心的回家,四个女孩子撑起两把大黑伞,都是来这边之后房长安建议之下买的,原本还很嫌弃这伞太沉重,一点都不秀气,后来撑了两次发现实在好用,因为很大,遮的住,之前有下雨的时候两个人撑一把伞也不会被淋到,比小伞好多了。 “珂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走出店外不久,王珂撑着伞,沈墨挽着她的手臂,有点疑惑的问她。 宋棠和程娟都循声看过来,王珂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开我们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 她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房长安说道:“刚刚小熊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说没有意义了,说不出来,就是有点明白了然后” 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就有点堵得慌” 沈墨、宋棠都愣了一下,程娟则道:“这有什么,他自己不上进啊,你看大熊和燕姐每天在干嘛,小熊每天在干嘛?” 王珂小声道:“所以我才不理解啊,他为什么要这有呢?” 她说着话,眼睛望着房长安,房长安活动了一下肩臂筋骨,失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人都有啊,而且人各有志,谁都有选择怎样生活的权利,你不能因为人家的选择跟你不一样就鄙视人家。” “我没有看不起他。” 王珂知道他是在玩笑,但还是很认真的解释,“我就是不理解他以后肯定还是会娶媳妇、生孩子的啊,他自己也说过那他以后还这样吗?” 房长安笑道:“也许他结婚之后就变成大熊了呢?你见过我爸,我如果跟你说我爸在我上初中之前就是小熊这个样子,甚至比他还过分,你能想象吗?” 宋棠与程娟没见过房禄军,沈墨和王珂都见过的,对房禄军的印象基本初一去过的那次就定下来了,那是掰玉米的时候,房禄军满身是汗,干活非常麻利和勤快,随后吃饭的时候也极是热情王珂之后又见过他多次,对房叔叔的印象也大抵如此,经常替婶婶看店,还要忙着那边包子铺的事情怎么也跟小熊这种混日子、不上进的形象不沾边啊? 房长安没理俩小姑娘的疑问,继续道:“当然也有可能小熊结婚后仍然这样,甚至直到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他都会是这个样子,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俗话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事在人为呃,当然还有另一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天命难违总之我想说的就是什么都有可能。” “小熊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结婚后,或许有孩子了,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也许到死都是这样,这都有可能。”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房长安看着她们四个人,“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这些人,你们看到了,做了思考,就要慢慢的淡忘掉,不要印象太深刻,因为这样可能会让你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偏差当然我这也属于过分担心,因为回到学校之后,这些记忆会慢慢淡化掉的,不过影响肯定会有的,至少走出校园了,而且如果全都忘了,我不白带你们跑一趟了嘛。” 程娟撇嘴道:“你这话说的跟一个老大爷似的你还没我大呢好不好?” “有志不在年高,达者为先,再说我比你成熟多了。” 房长安摆了摆手,“行了,今天我生日,不说这些没营养的,回去换衣服,取蛋糕,吃饭你们要不要每个人给我表演一个节目?” 沈墨道:“不要。” 王珂道:“不要。” 宋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 房长安啰啰嗦嗦说了一堆,王珂其实没怎么听懂,但他的态度和意思却是清楚了,因此便也不再纠结这个,说到底她也是一时的情绪,非亲非故,又不是房长安不上进,也不用自己去养,还是过生日更重要。 路上取了蛋糕,回去先放进冰箱里面,然后换了衣服,把稍显成熟的工作装脱下来说起来几十块钱买的西装其实质量还不错,一个月了,就房长安的裤子脱了线而已,因为跑过去找老板太麻烦,前几天在超市里买了针线,让王珂帮忙缝上了,手艺还算凑活,房长安正在考虑有空了让她在帮忙缝个沙包。 房长安换上了拖鞋、T恤和大裤衩,四个女孩子则比他注意形象多了,沈墨和王珂是那身很贵的裙子,她俩似乎把这当成情侣装了,要穿都是一块穿,要不穿就都不穿。 宋棠也是一件长裙,程娟穿了一条比房长安的大裤衩差不多长度的五分裤,也搭一件白色T恤,不过穿了平底鞋。 四个女孩子分三拨走出房间,分三拨嫌弃了房长安的拖鞋,沈墨和王珂说:“你去换鞋子嘛!” 宋棠问:“你就穿拖鞋出去啊?” 程娟道:“你怎么跟个老大爷似的?” 房长安就怒了:“老大爷怎么了?老大爷不好意思,说错了,应该是:气抖冷,这个社会充满了对老大爷的恶意,老大爷什么时候才能喂喂喂,你们等我说完啊!” 他近来常常用这种格式说话,几个女孩子都当他是发病了,起初还会关心的问他要不要药,后来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到烤鱼店里里面,人还不算多,五个人点了一条烤鱼,两个炒菜加一份花生米,慢慢吃着闲聊。 如今已近八月下旬,五人回去的火车票都已经买了,二十六号晚上出发,因为这一天是王珂的生日,准备跟她在这里过了生日再回去。辞职的时间也已经商定,并且与孔玉娟、黄店长都打了招呼,二十二号最后一天上班,刚好程娟、宋棠都还有一个没谈成的客户,准备要在离职前再完成两单。 因为人不多,因此烤鱼上的还算比较快,几人都不怎么饿,小火慢慢煮着继续闲聊,过了会儿开始动筷子,程娟忽然道:“我们要不要喝点啤酒啊?” 几个女孩子都看房长安,房长安耸了耸肩:“别看我,我虽然今天生日,但一贯都是听你们的。” 王珂没好气地道:“你真有什么决定的时候,哪次不是我们听你的?你还得了便宜卖乖?” 房长安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是真的听你们的,喝不喝都随意。” 宋棠道:“我不喝酒,但是你们喝我没意见,不喝醉就行。” 沈墨跟王珂互相看看,沈墨道:“你喝我就喝。” 王珂鼓着腮帮道:“我也想这么说。” 然后一起看房长安。 房长安叹了口气:“那喝点吧。”然后杨胜涵:“老板,来瓶雪碧,要大瓶的!” “我还以为你真要喝呢!”程娟差点没把口水喷他脸上。 房长安撇嘴道:“你什么意思啊?雪碧里面也有酒精成分的好不好?”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宋棠小心的问道:“有吗?” 沈墨和王珂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程娟也摇摇头,同样不知道,不过老板很快把雪碧送了上来,四个女孩子于是一块去看成分表格,然后把雪碧地给他:“哪有酒精啊?” “没有吗?” 房长安拿过来看了看,“哦,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不想让我们喝就直说嘛。” 沈墨撅了撅嘴,不满的咕哝一声,看看王珂,王珂也用力点点头,表示对房长安这种两面三刀行为的不满。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房长安不乐意了,打开雪碧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问:“老板,不好意思那个,雪碧我只倒了一杯,能退掉换成啤” 俩小姑娘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赶紧把他按回了座位上,程娟和宋棠赶紧跟老板解释:“不用退,不用退,不好意思啊,他脑子不大正常。” 沈墨和王珂气得一个掐他胳膊一个也掐他胳膊,嗔道:“你不嫌丢人啊?” 房长安很无辜的道:“我就问问啊,又没说一定要退” 王珂没好气地道:“你闭嘴!” 沈墨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王珂见房长安又要说话,立即打断道:“不许再说话了!” 沈墨继续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 王珂见房长安不说话了,还不放心,有威胁了一句道:“你再说话我们就把你嘴巴缝上!” 沈墨依旧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就” 王珂回头瞪着她道:“你会不会说点别的啊?” 沈墨很无辜的眨眨眼睛,然后冲她甜甜一笑:“俺也一样!” 房长安刚喝了口雪碧,闻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边咳边笑,差点被雪碧给呛死,同样被沈墨这句话给逗笑的宋棠和程娟愈发笑个不停,王珂没好气的在沈墨脸蛋上掐了一下,然后又去拍房长安的后背房长安这次没捞着一左一右,左边挨着王珂,右边则是宋棠。 沈墨见状也笑嘻嘻的伸出手,在王珂后背拍了拍,好似能传导到房长安那似的,幼稚的不行。 好容易吃完烤鱼,一块回到住处,几个女孩子先洗了澡,房长安发扬风格,让沈墨和王珂在自己的卫生间里面洗,月余以来四个女孩子公用卫生间,下班之后洗澡时常都要等,俩人都在外面卫生间洗过,也就都不推辞,轮流洗了澡。 房长安最后洗完出来,蛋糕已经被放在了客厅茶几上,随后关了灯,四个女孩子围着给他插上蜡烛点着,暖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四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沈墨轻轻摆着手带头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 好好的生日歌唱着唱着变了调,四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宋棠忍着笑道:“好了好了,房长安你吹蜡烛,许愿!” 房长安深吸一口气,然后“呼”的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客厅里面一片漆黑,四个女孩子愣了一下。 “你就已经许过愿了吗?” “呃我忘了应该先许愿再吹蜡烛了” “哎呀你笨死啦!” “就是就是!” “还能重新点吗?” “管他呢,先点上” “重来,重来” 【258】李逍遥是渣男 几个女孩子重新用火柴点燃了蜡烛,房长安克制住不必要的尴尬情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静默了几秒钟,然后重新睁开眼睛,笑道:“要不要顺便送你们几个冤枉?” 不等四个女孩子回答,他依旧双手合十,跟老僧念经似的念念有词道: “一愿宋棠笑口常开!” “二愿程娟学习进步!” “三愿沈墨快快长大!” “四愿王珂再开一单!”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程娟道:“为什么我是学习成绩啊?” 王珂道:“对啊,为什么我是开单?” 沈墨道:“我马上也十六岁了。” “因为你成绩最差。” “因为暂时没想到祝福你什么。” “那你也是最小的。” 房长安一一怼回去,然后又不再理她们,深吸了一口气,跟喷水似的,又“呼”一声把蜡烛都给吹灭了。 “好了,开灯!” 宋棠去打开了灯,房长安嗖嗖的窜进沈墨和王珂房间,把相机拿出来给她们四个人和蛋糕拍了一个合照,程娟又拿着相机给其他四个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道:“好啦好啦,切蛋糕了。” “要不不切了?” 房长安有点嫌麻烦,“我们直接拿筷子吃吧。” “哪有你这样的啊?” 几个女孩子一起翻白眼,房长安只得妥协,拿刀给自己切了一块放在盘子里面,端起来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四个女孩子懒得理他了,王珂拿着刀切,沈墨用纸盘接,先给了程娟一块,再给宋棠一块,再自己切两块,俩人一人一块。 房长安吃了蛋糕,又给爸妈回了个电话,房禄军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这会儿回电话主要说怎么过的生日,渲染一下几个女孩子多好多好,当然重点还是突出一下沈墨和王珂,这不是私心、偏袒或者什么企图,而是爸妈只认识她俩。 打完电话回来,四个女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看《仙剑奇侠传》,这是近一段时间来每天晚上的保留节目,房长安前世都没把这部电视剧看完整过,如今跟着她们看了近二十集。 今晚正播到二十两集,花灯会后李逍遥与林月如离开,赵灵儿则被剑圣镇压在了锁妖塔中。 四个女孩子里面,王珂、宋棠都没看过完整剧情,沈墨、程娟则是重看,沈墨和王珂是“灵党”,宋棠和程娟是“月党”,因此看到这里的时候王珂气得不行,宋棠在程娟剧透林月如将会死于锁妖塔同样气得不行,然后沈墨不甘示弱,也跟着剧透:“灵儿最后也死了啊!” 于是就都生气起来,先骂编剧,然后再骂林逍遥,房长安看不过去了,替李逍遥辩解道:“这也不是李逍遥想看到的啊!” 王珂反驳道:“那他都已经有了灵儿,干嘛还要去招惹林月如?” 沈墨附和道:“就是,就是!” 王珂转头看着她,沈墨有点委屈的鼓着腮帮道:“你都说完了啊,我除了‘俺也一样’还能说什么?” 王珂有点好笑的打了她一下,沈墨嘻嘻一笑,抱着她的手臂往她肩上一趴,然后又都转头看房长安还有什么要说的。 房长安不跟她俩吵,找程娟和宋棠评理道:“你们说,这能怪李逍遥吗?” 宋棠道:“当然!” 程娟道:“怪啊!” “……” 房长安叹了口气,“难道长得帅也是他的错吗?”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王珂道:“灵儿又不是因为李逍遥长得帅才喜欢他的。” 沈墨道:“就是,就是!” 王珂转过头看她,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反应了过来,甜甜地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是你说的对,不是说灵儿就是因为李逍遥长得帅才喜欢他的。” 王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次外出打工,出门在外、朝夕相处,五人之间彼此都有了更多的了解,有许多以往在学校同学相处模式下看不到的东西都在这段相处中暴露,或者更加凸显出来。 宋棠几个月前遭逢了来自至亲的伤害,几乎摧毁了她以往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的认知,使得原本总是挂着阳光般微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恬静美好气息的她变得沉默许多,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至少对待这几个好友的时候,她细心善良的一面仍未改变,大家不喜欢做的事情,比如刷碗,包括沈墨承诺过的刷马桶,最后也都是她在做; 程娟看起来大咧咧的,有点不拘小节,但在暑假里面,尤其是工作方面,大多数时候都承担着“姐姐”的身份,她很擅长与人打交道,不论是与黄店长、庞燕等同事,还是与客户交流,大多时候都是她与房长安一同调节氛围和控场; 沈墨自与宋棠、程娟认识以来,虽然关系不错,但一直都有点高冷,不怎么爱说话,而这个暑假同居的月余时间里面,她越来越爱撒娇,越来越活泼,甚至越来越顽皮; 与沈墨的这种转变同步进行,并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珂的转变,她在这个暑假,或者说与沈墨相识以来的四年时间里面,表现出来了强大的包容性和可塑性。 在初一相识与相处的阶段,王珂在面对沈墨时的心态其实相对是比较弱势的,这里面大概有一种农村女孩子面对城里小公主一样的漂亮女孩子的天生的拘谨心态,到了高中在市一中重逢之后,由于沈墨的性格变化,主要是不爱说话,原本习惯了站在房长安身边不怎么说话的王珂就主动在更多时候担起两人“发言人”的职务,以往的弱势心态也随着两人关系亲近而淡化。 经过这个暑假的相处之后,两人每天睡在一床,沈墨又越来越自然且频繁的表露出她以往在长辈面前才有的撒娇和顽皮的一面,王珂在两人关系中的定位就在两人都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往“姐姐”甚至是“妈妈”的方向去靠拢了。 而与此同时,在遇到一些事情,房长安甚至是程娟在的时候,她又会流畅自如的与沈墨一样站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被保护和照顾,经常在不同身份、强弱之间转换,毫无刻意痕迹,包括换了一个环境,比如从公司到了家里,她也会自然而然的从被照顾者变成照顾所有人的“珂妈妈”,从做饭到缝衣服——大抵是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乖乖巧巧的去依靠,无人可以依靠,自己就会站出来,成为或者努力成为那个可以让别人依靠的人。 以房长安的评价,沈墨有接近于范仲淹所说“大言出物表,本性还天真”的可爱,王珂则有一二分老子所推崇“上善若水”的境界……简单来说,这种女孩子碰到任何一个就是洪福齐天,两个都先想要毫无疑问要担心会折寿,所以他刚刚给自己许愿就是健康长寿,并且准备以后每年许愿都是如此。 活一天赚一天! 前两天换台时偶然看到老《三国演义》桃园结义时张飞“俺也一样”的片段,房长安调侃了一句张飞“这就是读书过和没读过书的差距”,沈墨觉得好玩,于是这两天就很喜欢说“俺也一样”,她嗓音软嫩嫩的,学不来张飞的感觉,因此换成了“就是就是”,乐此不疲。 王珂对她这种恶趣味十分无语且无奈,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瞪房长安,觉得都怪他才把墨墨变得这么不正常。 宋棠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李逍遥最大的问题是应该尽早有决断,并且尽早的跟赵灵儿和林月如说清楚,做出抉择之后就与另一个人断的干干净净,哪怕失意的那个人会痛苦一阵子,也总比这样的结局要好,这种事情不就是长痛不如短痛吗?” 程娟没听出来好友的言外之意,分辨道:“李逍遥跟赵灵儿说了分手啊?” 这话沈墨和王珂两个“灵党”都不同意了,沈墨道:“李逍遥既然先喜欢了灵儿,就不该再移情别恋去喜欢林月如,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 王珂也道:“对啊!李逍遥跟灵儿互相喜欢,就不该再去喜欢林月如,早点跟林月如断了联系,林月如后面肯定就不会死了,就算赵灵儿最后还是死掉了,肯定也比现在的结局要开心。” 宋棠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管选谁,反正都要选一个,不能犹豫不决,这样才会害人!” 沈墨道:“肯定选灵儿啊!” 王珂也道:“就是啊,肯定选灵儿嘛。” 程娟不同意了,“在一起了也会有分手啊,而且李逍遥和赵灵儿是和平分手的,再跟林月如在一起也没有问题啊?” 沈墨反问道:“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分手?” 王珂补充道:“分手为什么之前要在一起?” 房长安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沈墨瞪他道:“你就是什么呀?李逍遥为什么要跟灵儿分手?” 王珂忍笑道:“就是!就是!”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李逍遥!” 房长安立即跟渣男划清界限,这么好的俩姑娘,居然想着要放弃一个,当然是渣男了,好男人要勇于承担起责任,不辜负每一份爱,哪怕为此而被人误解也不后悔、退缩,“衣服要像洗好了,你们先聊,我去把衣服晾一下。” 沈墨皱皱鼻子,哼道:“你当然不是李逍遥,逍遥哥哥比你帅多了。” “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另外三个女孩子一起笑着附和。 房长安对这种不理智言论自然不在意的,自去晒衣服,四个女孩子又重新回到了该选谁的问题上,自然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广告时间过后继续看电视,然后又叽叽喳喳,看完之后又找到了一部《十八岁的天空》,开始讨论起谁更帅、谁更好看、谁跟谁该在一起了。 说着说着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主要是马上要回去,要开学了,有点期待,也有点烦……又要上学,而且还不知道几个人能不能有人再分到一个班里面。 【259】长大了 虽然是八点半上班,但因为都是在“家”吃饭,几人一直都起得比较早,加上早就有过约定,五人这段时间以来作息都还是比较规律的,今晚因为庆祝生日,加上马上就要离职回家的缘故,又有喜欢看的电视剧,比平常要睡得晚了一些,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才关了电视休息。 宋棠与程娟先洗漱之后回房间,沈墨与王珂再洗漱,房门已经先关上,换了一件小吊带裙准备睡觉的沈墨从卫生间里面出来,灯光照耀下肤光胜雪,看得王珂都有点嫉妒,躺在床上伸着脚丫挠了挠沈墨裸露出的雪白晶莹的大腿,沈墨抓起她的脚作势要咬,王珂就顺势往她嘴巴里面伸,沈墨“啊”的叫了一声,把她脚丢一边,然后恶狗扑食似的扑倒在王珂身上,两只小爪子一探一捏,王珂也“啊”的叫了一声,抓着她扭打在一块,沈墨力气太小,又不如王珂个子高,很快被王珂给翻身按在了身下。 沈墨挣扎了几下起不来,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打不过就撒娇,拖着小奶音道:“珂珂,人家知道错啦~你起来嘛,我喘不过气来了!” “下次还敢不敢耍流氓了?” 王珂骑在沈墨身上,居高临下扭了扭她白皙滑嫩的脸蛋,沈墨露出一个无辜的甜美的笑脸:“不敢啦!” 她的保证没有任何信誉可言,现在认了错,别说等到明晚了,睡觉前可能就会再犯,不过反正屡教不改,王珂也拿她没办法,又捏捏她鼻子,也就放开了她,整理自己的衣服躺下。 沈墨也理了理衣服,然后托着下巴趴到了她面前,盯着她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王珂有点好笑的道:“好啦好啦,赶紧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沈墨鼓着腮帮道:“等回学校我们俩就不能睡一块了。” “没事啊,以后还有机会嘛,要不我们明年暑假继续一块来打工?” “我也这么想的。” 沈墨甜甜一笑,然后又眨眨眼睛,有点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王珂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放下遥控器,拉起被子给她盖上,又拉起自己的被子也盖上,奇道:“什么?” 沈墨掀开自己的被子,又钻进了她被窝里面,然后一扭一扭的抢占王珂的底盘和枕头,等抢到了位置,这才又侧过身来,问道:“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啊。” 王珂点点头,看着她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孔和清澈明亮的眸子,莫名的有点紧张,不住地她这么认真是要问什么。 沈墨翻过身,用手托起雪白的下巴,居高望着王珂道:“开学不是要分班嘛,你想跟谁一个班啊?” 王珂伸手捏捏她脸蛋,笑道:“你说呢?”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哎呀你说嘛。” 沈墨又撒娇,“说实话哦,你觉得分班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王珂道:“当然是我们都一个班啊。” 沈墨睁着大眼睛追问道:“谁?” “我,你,棠棠,娟娟……我们都一个班啊。” 沈墨盯着她看了看,皱了皱鼻子,然后又展颜一笑,“我也这么想的。” 王珂失笑道:“可是理科班也有十几个啊,怎么可能都在一个班?”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掠过些许狡黠、欢喜和得意,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我有办法让我们都在一个班……” 王珂轻轻“啊”了一声,惊喜又疑惑:“真的?什么办法?” 沈墨先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才有点犹豫地道:“就是这个办法……不大好……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先说什么办法。” 王珂来了精神,也学着她翻身趴在床上,沈墨小声道:“我有我们学校校长的电话,他跟我爸爸妈妈舅舅都认识……” 王珂微微一愕,没想到这法子如此简单粗暴,“你的意思是,给校长打电话?” “嗯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然后才又有点犹豫地说道:“但是这样就等于走后门了……而且校长回头肯定会跟我爸爸妈妈说的……” “你怕叔叔阿姨会怪你?” “那倒没有,我爸爸妈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我的,因为不是坏事情……这样应该不算坏事情吧?” 沈墨说着,有点心虚的小声反问,“又不是作弊,也没有害别人,而且我们在一个班,也不会影响学习啊……应该是对学习更有好处,对不对?” 王珂用力点点头,给她有力的支持,沈墨先是一喜,然后又道:“不过这样还是靠关系嘛……所以我怕……不大好……” 王珂想了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墨用手指在她肩膀上戳了戳,小声道:“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啊?都快开学了,等分班结果贴出来,改都不好改了……” 王珂看看她,也小声问:“你觉得呢?” 两人都对此小心翼翼,到底真有多少是因为托关系这件事情好不好,彼此间都说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托关系分班的事情,如沈墨所说,这件事情无损于别人,也并不会给自己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利益,也不影响学习,只是一个为了好友能够聚在一起的便利而已——单纯为此,肯定不至于让日渐亲密、近乎无话不说的两人如此小心翼翼,以至于都不敢轻易的表明态度。 好像一旦如此,就会显得自己怎样,或者会破坏、伤害到什么似的。 俩人互相对望着,微微沉默,随即都有点心虚的移开了目光,王珂小声道:“我先把灯关了吧。” “嗯。” 沈墨轻轻应了一声,再无任何撒娇弄痴的样子,那个清丽脱俗、有些高冷的小淑女似乎又随着这声轻轻的回应回来了。 王珂关了灯重新躺下,沈墨也翻身躺了下来,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面,身体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接触,但都并没有说话,沉默着挨着躺在床上,一个多月的种种亲密、欢笑的场景似乎在黑暗中变成了一场镜花水月,有渐渐朦胧远去之感。 静谧的夜色中,彼此的呼吸乃至于身上淡淡的香气都隐约可闻,两人因沉默而越发沉默了好一会儿,王珂慢慢翻过身,侧躺着望着她,沈墨也侧躺过来,两双晶亮眸子在黑暗中隐约对望了几秒钟,王珂缓缓展颜笑了笑,沈墨也跟着笑了笑,往她那边凑了凑,王珂伸出手抱住她,沈墨也反抱着她。 王珂道:“别想那么多了。” “嗯。” 沈墨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那我明天打电话。” “嗯。” 王珂也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都未在说话,静静地拥抱着,过了一会儿,王珂松开手,小声道:“睡觉吧。” “再抱一下。” 沈墨不撒手,抱着她又紧了紧,王珂有点好笑的也又反抱住她,又过了一会儿,沈墨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王珂耳边,声音很小,听起来有点羞涩的样子,轻轻唤了声:“珂珂……” “嗯?” 小姑娘伏在她耳边,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我是不是大了呀?” …… 翌日早上房长安照常起床,有点奇怪,沈墨和王珂居然都晚了,接近七点的时候才起来,好在他比较全能,用店里面买的袋装胡辣汤煮了胡辣汤,打了两个鸡蛋,还加了香油,煮好之后俩小姑娘才出来,都还没洗漱,房长安只好让她们洗脸刷牙,自己下楼去买包子。 回来之后宋棠和程娟也都起来了,沈墨和王珂反而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振,没睡好的样子,不禁奇道:“你们俩昨晚干嘛去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王珂啃着包子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沈墨捧着碗呼噜呼噜的喝汤,大大的眼睛瞟着他,“就是!” “狗咬吕洞宾!” 房长安差点鼻子都给气歪了,一个暑假下来,俩小姑娘越来越无法无天,见她俩还准备反驳,指碗里的汤桌上的包子道:“谁起大早给你们煮的汤?谁不辞劳苦跑上跑下给你们买的包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想造反?” 俩小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宋棠忍着笑道:“你们俩是不是没睡好啊?” 沈墨放下碗,点点头道:“嗯——都怪珂珂,她晚上不睡觉,找我聊天。” “你还贼喊捉贼!” 俩人分开对坐,中间隔着房长安当电灯泡,王珂气得隔着桌子伸手过去抓她,沈墨灵活的往旁边一躲,很得意的“嘿嘿嘿”笑,程娟没好气地道:“哎呀你们两个赶紧吃饭,真的是,本来就是人家房长安做的早饭嘛……长安哥哥你辛苦了,下次我给你刷鞋!” “昨天……前天晚上我刷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房长安对这种空头支票嗤之以鼻。 沈墨拆台道:“她就是知道你刚刷过才这么说的!” 王珂附和道:“就是,就是!” 房长安立即把矛头对准了这俩更没心没肺的,“那你们俩怎么不帮我刷?” 沈墨咕哝道:“你也没帮我刷呀?” 王珂附和道:“对啊,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刷?” “那你们凭什么吃我买的包子喝我做的汤?” “那你晚上不要吃珂珂做的饭!” “你呢?” “我前天晚上帮珂珂刷鞋子了啊!” “那你不帮我刷?” “你也没帮我刷呀?” “今天晚上我帮你刷牙。” “我刚……我为什么要让你帮我刷牙?” “不是你说的吗?” “你怎么帮她刷牙?” “我不想理你了。” “用牙刷刷啊!” “你们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闭嘴?” 叽里呱啦的吃完了早饭,五人照常步行来到店里面,庞燕和大熊都已经到了,连黄店长也在,闲聊几句后,随后小熊也到了,一同在店门外往来路人的注视下喊了一遍口号,然后重新回到店内,开始又一天的无聊的枯燥的中介工作。 黄店长很快离开,大熊也跟去了,一块去谈一个房子买卖的单子,沈墨随后偷偷的溜出店外,房长安跟着到店外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在偷偷打电话,还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打量,发现他在偷看,还恶狠狠的瞪过来,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等她打完电话回来,房长安进行了逼问…… 【260】词不达意 两个小姑娘现在对房长安的态度十分微妙,若是他能找到独处的机会,就乖巧的不行,简直小鸟依人,而若是有旁人,比如宋棠、程娟在,则是有选择的乖巧,会在有些时候嗔、调侃他几句,拿他作伐,如果俩人中的另一个也在,则除非是正事,或者他认真了,否则断然不会乖乖听话的,并且拿他作伐的概率会同时翻倍,好似一旦不如此对他,就会显得自己怎样似的。 但如果有不熟悉的外人在,比如在店里面其他同事,却又会很给他面子。 房长安选择了最差的时机进行逼问,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威慑力,自然也不会有效果。 他对俩小姑娘这种微妙心理并非没有察觉,但并没有去改变的想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推波助澜”,比如偶尔都在的时候主动上去“找削”。 这并非是受虐,而是深知俩小姑娘都不是强势跋扈的性子,自己这样“逆来顺受”,等她俩察觉到过火了,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总会有补偿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黄店长又回来,发了工资,小熊五百二,庞燕一千九,大熊一千四百三。 房长安他们五个人里面,王珂两千三百五,宋棠两千三,房长安一千八,程娟一千八,沈墨一千五百八。 即便是最低的沈墨与店内三人组对比,也仅次于庞燕而已。 这当然不是说房长安他们的销售能力就超过店内三人多少,一方面是无责底薪的新人优势,另一方面则是有沈墨这个很好说话的房东提供的优质房源。 “你们工资都好高啊!” 一沓一沓现金发现来,看着几个实习生工资都比自己高,大熊和小熊都有点羡慕,庞燕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几个女孩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拿了高工资就心虚一样,黄店长倒不客气,直接说道:“人家业绩高工资当然就高了,你们想拿高工资,就努力做业绩啊。” 小熊道:“一样的业绩也是他们工资高啊,他们是无责底薪。” 黄店长反问道:“你们没拿过无责底薪吗?都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这么久了还不长进,怪谁?” 这段时间以来黄店长在店内并没有什么架子,偶尔喝喝茶聊聊天,自己也跑业绩,跟普通员工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这时候说出话来,店长自然还是不同的。 大小熊和庞燕都不说话,几个女孩互相看看,有点体会到了职场上下级的差异,平时关系在好,上下级终究是上下有别的。 房长安笑道:“我们这是运气好,刚好赶上了,而且马上就要走了。” 这是担心庞燕和大小熊三人中有人会觉得自己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免得最后这两天生出什么龃龉来。 不过基本没有他们五个人,店里面也不会停止招人的,庞燕和大小熊倒还不至于为此表现出什么敌意来,闲聊着议论几句,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都到隔壁的快餐店里面吃饭。 大小熊都是到店里面买了菜端到店里面吃,大熊两个素菜两碗米饭,小熊一荤一素两碗米饭,庞燕与房长安他们一块到店里面去,但也是买了菜端回店里去,也是两个素菜。 房长安他们照例是五人一块吃饭,五人五个菜,每人一碗米饭,房长安通常要回碗,几个女孩子偶尔也会,盛一碗来你分一筷子我分一筷子的。 第二天别墅租期结束,那个邹一宇是娱乐公司经纪人,显然是替明星活动来租房子的,并未到期就已经走了,这是王珂的那一套别墅,邹一宇介绍的朋友,也是为某个明星过来活动租的别墅,不过房长安他们去“验收”的时候并未见到人,退还了押金,然后又打电话请了保洁阿姨来收拾了一下。 第三天就是二十二号,房长安他们上班的最后一天,也并无什么深情离别的戏码,只是店内三人,加上黄店长,都感慨了句:“你们明天就不来啦!” 中午休息的时候,房长安他们到附近水果店买了一个西瓜,让老板切成块拿回店里面请大家吃,算是表示了一下心意,然后就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房长安他们不准备再去努力开单的,另外三个人,包括最懒散的小熊,显然是不会为此耽误自己开单的,该带客户的继续带客户,留在店里面的时候也会跟他们闲说些话,倒是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劝诫味道的都说了同一个含义的话:“好好上学!” 几个人都能感到这句话里面的一定的善意在,同时大抵还会夹杂着一些混着遗憾、羡慕的意味,四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多少有些感触。 “我会想你们的!” 下班之后最后一次离店之前,程娟挥着手如此说道,沈墨、王珂、宋棠也用力点点头,挨个挥手道别,“大熊哥再见!小熊哥再见!燕姐再见!” “再见!” 三个人也挥了挥手,目送着五人走出店门外,原本并无太多感触的,可真到这个时候,眼看着穿着与自己一样的廉价西服的五个人走出店门,走进外面灿烂斜阳的照耀之下,三人却都或多或少的泛起了一丝异样滋味,好像看到了他们脱掉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廉价衣服,换上了一眼就能看出质感的好几千款的那种衣服,衣冠楚楚、优雅从容的模样。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两拨人同在一家店内按照同样的工作时间做同样的事情,有一段没有太大差异的生活,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人生正式开始前暑假里面的一段实习和体验,而对于他们而言,却大概率意味着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轨迹就是如此了本分属于两个世界的两拨人,短暂的轨迹重叠之后,如今重新回到了原本各自的世界里面去,如果没有意外,这是会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见面。 而生活中,最多的就是意外,最少的也是意外。 是不会再有见面的了。 庞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愣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事实上哪怕在相处的一个多月里面,眼前这一幕其实也一直在发生,房长安他们几个很少加班,总是走的最早的也就是说,即便在轨迹重叠的时间里面,他们和他们也是不一样。 不同的是,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人这样出现,向他们,至少是向她这样清晰明确的提醒,这个世界上有不同的世界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处,骤然离别,哪怕其实谈不上多少交情,几个女孩子也仍是有点离别情绪,好在随着房长安把话题引到接下来今天的游玩计划上之后,她们还是很快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虽然每周都有休息,但上了好几天班,他们其实游玩的次数并不算多,空了几天自然要把没去过的地方都要跑一跑,有的地方还去了第二趟,灵隐寺,宝石山,龙井村,西溪湿地,湘湖 沈墨还特意给还在襁褓中的堂弟求了一支签,房长安要帮她带回去,被她果断拒绝了,说房长安想要窃取她的劳动果实,让他带回去肯定就会变成是他求的签了。 “小人之心” 房长安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别说,还挺准”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玩了三天,原本是准备二十五号请孔玉娟吃顿饭的,表达感谢,不过对方婉言谢绝了,房长安他们担心她有事情忙,也就没有坚持。 到了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先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出发,然后再继续讨论今天该怎样给王珂庆祝生日,早饭、午饭都没她动手,房长安和宋棠做的,晚饭准备出去吃,下午时间空了出来,几个女孩子商量之后,决定去KTV唱歌。 王珂是进入高中之后才进的KTV,也只去过两三次,都是与沈墨、程娟、宋棠一块,起初连开嗓都有点羞怯,不过去了一次之后进步就十分明显。 她嗓音条件极好,便是以往偶有跑调时也是好听的,慢慢的把几首喜欢的歌曲练熟了之后,便是与嗓音条件同样很好、还特意去培训过的沈墨相比也不差多少。 几个女孩子嗓音各有特色,沈墨平时说话软软嫩嫩,唱歌时有一种空灵感,王珂唱歌清亮甜美,宋棠的歌声温柔恬静,很适合催眠程娟则喜欢动不动就唱高音,嗷嗷叫,因此很不受房长安这个评委青睐。 因此按照房长安对四人的点评,大抵是沈墨最优,王珂次之,不过一碗水要端平,因此个心尖肉属于同一水平,宋棠属于唱某个类型的歌曲很适合,程娟是麦霸,也反而是最菜的那个。 房长安自己则属于爱叨叨别人,真让他唱的适合反而不唱了,因此他一哔哔,程娟就总怼他:“你行你唱啊!” 房长安大多会回:“我嫌鸡蛋不好吃还得自己去下蛋吗?” 被怼的次数多了,房长安总也是有脾气的,于是又会补一句:“我最喜欢的歌手还没出道,等回头我喜欢的歌来了,让你听听我的真实水平!” 程娟把下巴一扬,对这种拙劣借口不屑于搭理。 房长安自然属于吹牛了,他虽然很喜欢许嵩的歌,但其实唱许嵩的歌并不很好听,因为并不适合,包括喜欢程度略次一档的周公主的歌,他也只适合唱其中的几首,简单来说,按照后世的经验,他最喜欢的中国风歌曲,他唱出来统统一团糟,反而是一些不大喜欢的歌曲能唱出一些味道,比如李宗盛、汪峰、许巍当然也都是业余的KTV水平。 “长安哥哥。” 王珂与沈墨合唱了一首Toorrow之后,程娟紧跟着点了一首Girfriend,拿着话筒跟着节奏一块摇摇晃晃,十分投入的样子,王珂往房长安这边凑了凑,有点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唱歌啊?” 坐在她另一侧的沈墨闻言也凑了过来,下巴搁在王珂肩膀上,疑惑的看着她,王珂转头对她解释道:“我听过他唱歌,很好听的” 她说的听过是初二时,房长安主持班级元旦晚会唱过一首光辉岁月,那是她第一次听人现场用话筒唱歌,又是房长安唱的,而且唱的还不赖,因此印象十分深刻。 沈墨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房长安:“我怎么没听过” “你转学了呀!” 王珂小声解释了一下,沈墨这才稍稍释然,却还是有点委屈,撅着嘴巴隔着王珂用手指戳了戳房长安,鼓着腮帮小声道:“我也要听。” 房长安不喜欢唱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喜欢的歌唱不好,不过俩小姑娘喜欢,自然也不介意唱一下,既然王珂说了,沈墨又觉得不平衡,一碗水总要端平的,于是等程娟唱完,就站了起来道:“把麦给我,让你们看看真正的麦霸是什么样子的!” 程娟和宋棠稀奇的不行,程娟立即把自己的麦给了他,坐在屏幕前的宋棠也笑着问道:“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平凡之路!” 宋棠搜了一下,转头看看他,“没有这首歌啊!” “啊?” 王珂和沈墨都凑了过去,还又确认了一边字,“平凡的平凡,之乎者也的那个之,道路的路,对不对?” 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房长安他对于哪首歌什么时候发行的了解十分有限,为了保险,特意选了一个比较老的歌手的歌,闻言不禁有点意外,难道这人以后还有新歌?这不都是消失的歌手了吗? 这年头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听歌识曲,有听过的不知道歌名甚至想当然的认为是另一个名字,都属于正常情况,几个女孩子自然不会想到这是一首未来发行的歌曲,程娟笑着打趣道:“你不会是不想唱歌,故意说一首没有的歌让我们去找吧?” “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房长安咳了一声,“那换一首吧,许巍的” 他怕又闹乌龙,不敢再直接说名字,因为这几个人的歌重生之后都没怎么听过,跑到屏幕前看看,宋棠、王珂、沈墨都围在屏幕上,房长安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屏幕上的歌单,沈墨仰着头问道:“长安哥哥,你要唱什么呀?” “蓝呃” 房长安搭着话,无意间往下一瞥,话语声顿了一下,“蓝那个什么吧” “蓝莲花!” 沈墨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房长安也不在意,拿着麦克风站在前面等着前奏,心里面偷偷地咕哝:“墨墨长大了不少啊” 他好久没听过这首歌,忘了开始就是歌词,等看到大屏幕上歌词亮起之后才后知后觉,赶紧跟着唱起来:“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 这算是难得的房长安唱得过得去同时比较喜欢的歌了,就是这时候觉得歌词有点不大合适,很想临时改一改,不过自然没敢,怕沈墨听出来了会杀夫灭口。 【261】赔了夫人又折兵 唱完歌已经四点多,出来后五人找店吃饭的时候,发现一家餐厅外面许多人在排队,在房长安的建议下干脆凑了个热闹,五人选大桌,反而更早排队进去,这是一家杭帮菜连锁餐厅,味道尚可,有几道偏甜的菜市很得几个女孩子喜爱。 吃完出去取了蛋糕,一块回去,如前几天与房长安庆生日一般,拉上窗帘点上蜡烛,沈墨又拍着小手带头唱生日歌。 “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 房长安要报复回来,但沈墨她们明显不配合,他自己一个人一个调也不觉得尴尬,还很自得其乐的样子,王珂是寿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沈墨于是很体贴的替她拍了他两下。 “好啦好啦,许愿许愿!” “你别学房长安那样又先把拉住给吹了啊!” 唱完生日歌,宋棠和程娟催王珂许愿,沈墨则在旁边端端正正的坐好,晶亮大眼眨巴眨巴,盯着王珂,看她许愿,好似这样就能看得到她接下来许愿的内容似的,很期待的样子。 王珂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过生日,烛光映着她娇艳明媚的容颜愈添丽色,轻轻抿着嘴唇闭上了眼睛,两手交握,两根拇指并拢着贴住嘴唇,脑袋微微低垂,看起来很有祈愿的虔诚姿态。 事实上她在前几天房长安生日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今天过生日要许什么愿望,但到了这个时候,脑海里面依旧一片杂乱,各种念头飞快闪过:“成绩好一点胸不要再长了个子也不要长了跟长安哥哥要一直好好的” 最后这个念头让她有些羞涩,因为紧跟着闪过了沈墨的面容,觉得自己这样用许愿来作弊好像有一点不大好,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许愿了如果是墨墨许愿,她会许什么愿呢? 她这样想着,随即似乎能想到沈墨许愿的内容,连她软嫩嫩的嗓音都脑补了出来:“希望我,珂珂,还有长安哥哥都好好的” 怎么才是“好好的”王珂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但并不愿意因为某些三人都在回避的事情而影响到好几年的友谊,这个“好好的”,似乎就像是一种稳定的、大家都开心的状态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王珂双手交握,微微垂首,在心里面默默许下了自己十六周岁的生日愿望:“老天爷苍天好像不大对,许愿是向谁许来着?神仙还是不对,不对,不要纠结这个,这不重要希望我和墨墨,还有长安哥哥,都好好的” 她驱散掉杂念,又在心里面郑重的重新默念了一边最后的许愿内容,终于觉得心里面安定下来,才睁开眼睛,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笑道:“好了。” 沈墨迫不及待地道:“那吹蜡烛!” “我们一起吧,我怕吹不灭。” “好。” 沈墨、宋棠、程娟也都跟着帮忙,四个女孩子“呼”的一口气把所有蜡烛都给吹灭了,客厅里面一片昏暗,随即房长安打开了灯。 “切蛋糕!” 王珂不像房长安那样偷懒,把蛋糕切出五块来,每人一块,蛋糕本就不大,因为吃完就要走了,前几天又刚吃过,是一个十寸的蛋糕,只剩下一些,谁吃完了还愿意吃就吃,没有人吃就准备找东西打包带到火车上去吃。 “仙剑奇侠传还没看完呢” “回去再看嘛。” “你们还要换衣服吗?” “我要换。” “等下把垃圾带走。” “要是就放家里吗?” “嗯,孔阿姨有钥匙。” “在检查一下,别落下东西了。” “我们在这里拍一张合照吧?以后不一定有机会来了” 九点的火车,吃完蛋糕才七点,五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拎着东西下楼,打了车到火车站,找到了候车室,依旧到处都是人,不过都比较淡定了,找了个地方把行李箱放下,各家都有家长打了电话来,各自做了回应,沈墨又特意与孔玉娟打了个电话。 闲聊几句,前面空出了位置,五人便又把行李箱拖着过去,找到了座位,等着检票。 空位旁边是一男一女两人,看着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女孩穿着黑色连衣裙,颇为秀丽,坐在位置上看书;男的一身白色运动服,长的阳光帅气,原本正低着头玩手机,随即瞥见几个女孩子走过去才抬头看,见边上忽然多了四个漂亮女生,像是一下精神了起来,再无刚刚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看着沈墨、王珂在旁边坐了下来,王珂把行李箱放在座位旁的时候,还特意把看书女孩旁边的行李箱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然后在王珂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 房长安来的时候一身轻松,只背了个包,回去的时候就没办法轻松了,他买了一些特产,主要是藕粉、龙井和一些糕点,都放在了王珂的行李箱里面,因为到火车站分开之后两人顺路同去镇上。 刚刚闲聊斗嘴,房长安嫌弃几个女孩子都拿着行李箱太麻烦,王珂于是以此反驳,但房长安非但不认错,而且还敢狡辩,说他本可以把那些东西用袋子拎着,只是看她箱子里面还有空间,浪费,所以才放她那里的,这不能成为“不带行李箱是错误决定”的证据。 王珂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太不要脸,于是把行李箱往旁边这边挪了挪,以示“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之意,然后又得意的扭过头去,后脑勺对着房长安,表示就此结论,不想再理他。 结果没想到这边有个男生在冲自己笑,她有点莫名其妙,看了对方一眼,没什么表情,又不认识,然后又看一看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见她安安静静的看书,不禁有点好奇,瞄了一眼,也没发现看的什么书,留心了一下身后,房长安没再说话,于是又转回来,看一眼房长安,以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下巴。 沈诚立与舒眉并不在一处,因此两个人都先后打了电话来,沈墨刚结束了与爸爸的通话走过来,见状好奇的询问了一下情况。 房长安这边手机响了起来,常威的电话,他于是在一边接通电话,王珂则简单向沈墨复述了自己的胜利战况,邀她一同分享、瓜分房长安买的东西。 正说着话,旁边的那男生大概听着她们的口音,伸出一只手,“打扰了”的绅士姿态,“哎”了一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们是云龙市人吗?” 他说的也是乡音,沈墨、王珂、宋棠、程娟都一同看了过去,离那男生最近,也是他说话时目光所注视的王珂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男生表情惊喜,立即接口道:“我也是!好巧啊你们也是来这边玩的吗?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景其,这是我妹妹,姜灵兮,我们俩是双胞胎她跟我妈妈姓。” 名叫姜灵兮的女孩子听见哥哥的话,转头看过来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唐景其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又对王珂笑着解释道:“她不爱说话。” 王珂礼貌地笑了笑,并未接话,转过身来,都已经看出那个唐景其在找她搭讪的程娟、宋棠和沈墨都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看她,王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看一眼房长安,他还在打电话。 她不欲与意外碰到的老乡多说,唐景其却显然不准备就此放弃,见沈墨和房长安拿着的手机都是灰不溜秋,一看就是便宜货,忍不住又把手里的诺基亚手机亮了出来,不留痕迹的展示了一下很具辨识度的后壳,这是今年新款的N95,他年初买的,花了近一万块钱,在同学间引起过不少人的“瞻仰”,不过可惜刚刚几个女孩子都没认出来。 “你们是哪一列车啊?今晚到云龙的火车两列,一个九点,一个晚上十一点多,你们应该也是九点的那列吧?什么座位啊?” 王珂也隐约感觉到这人注意力似乎在自己身上,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陌生人搭讪,并没有经验,不好确定,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太自恋,不过并不准备去回应,反正她早就转过身了,看不到那个人说话。 这边只空出四个座位,依次是程娟、宋棠、沈墨、王珂,房长安刚刚在沈墨的座位上,现在去打电话了,没他的位置。 王珂侧着身子看着这边三人,那边三人也转头看这边,程娟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人家跟你说话呢”,王珂坦然地递过去一个“我看不到”的眼神,表示“总之我不管”。 唐景其说完,王珂背着身没反应,另外三个女孩子也都不说话,不禁有点尴尬,正要找个台阶,宋棠笑了笑道:“我们是硬卧。” “这么巧?” 唐景其表情十分惊喜,双重惊喜,有人给台阶了,但并不准下去,继续道:“我跟我妹妹也是你们几号车厢啊?从这边过去要做一夜,还是软卧舒服一点,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是软卧先卖完了又没有航班,不知道两边都有机场有什么用,不然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他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我坐卧铺是买不到更贵的了,宋棠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唐景其继续道:“你们都是同学吗?在哪个学校啊?” 宋棠犹豫了一下,看看程娟、沈墨和王珂,不知道该不该说,唐景其已经自顾说道:“我跟我妹妹都是市一中的,开学高二” 四个女孩子这下才都真的感到有点意外,宋棠笑了笑道:“我们也是市一中的。” “啊?” 唐景其简直觉得人生不能再美好了,原本以为萍水相逢,又是同乡,已经十分惊喜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同校,原本还在遗憾最令自己惊艳的女孩子同时很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太难接触,不过是同校,以后总还有接触到的机会 而且这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也不差多少,恬静纯美,有一种很美好、让人感到十分舒服的气息这样一想,他心里面顿时有点为难起来,原本刚刚觉得最惊艳的那个不好接触,已经准备放弃,跟这个更好接触的纯美女孩好好聊聊、认真相处了现在发现是同校,凭自己的帅气和才华,那个冷艳女孩以后肯定也有机会接近的该选哪一个呢? 还有旁边这个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有点小,但也实在太好看了,气质脱俗,长相精致无可挑剔到底该选谁呢? 这样想着,他甚至有点郁闷这种好运了,这种级别的美女即便是在盛出顶级气质美女的市一中也没几个啊,以前没机会接触就算了,现在一下子就送三个到自己面前老天爷实在是太不体贴了,这让我怎么选呢? 不是为难人吗? 他在心里面闪过这些幸福的烦恼,又追问道:“你们也是开学高二吗?” 高三早就开学了,高一还没进过市一中呢,凭着说话时的神态,唐景其觉得四个女孩子应该都跟自己同级。 “嗯。” 宋棠本就比较好说话,对方既然是校友,那就更不好态度生硬了,因此轻轻应了一声。 唐景其确认了心里面的猜测,忍不住又开始猜测起眼前三人的名字来,因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可能一点名气都没有,他脑海里面随即闪过了好几个名字:王盼盼、陈艺、沈墨、宋棠这是他听同学提过的初中时就很有名气的美女,然后又想着听过还没见过的同级美女,一时间只能想到一个王珂,因为是校广播电台的新主持,听人说比原本的那个学姐还漂亮,可惜也没见过面 他有心想要问一下名字,不过刚刚进行了自我介绍,人家没说,这会儿又不好直接问,免得现在唐突,正在想着委婉的法子,房长安挂掉电话走了过来,很嚣张的对几个女孩子摆了摆手:“边上去,给我腾个位置,一点礼貌都没有。” 唐景其刚刚就发现这个男生跟四个女孩子是同伙了,见他如此没有风度,自然要表现一番,马上站了起来对在被房长安挥手驱赶范围内的沈墨、宋棠、程娟主要是前面两人,殷勤地说道:“你们坐我这边吧。” 房长安打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边了,见这人还挺会来事,笑了笑道:“那谢谢啊。” 说完不等他搭话,便带着感谢的笑容走了过来。 唐景其没想到几个女孩子都没来得及说话,这个人居然就这样没脸没皮的凑了过来,脸上热情的笑容不禁僵了僵,他难道没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你们”吗?这显然不是对他的邀请啊? 不过这时候几个女孩子都看了过来,连那个最惊艳最冷艳的漂亮女孩也都看了过来,唐景其也不好反悔,只好往旁边挪了挪,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挨着自己妹妹坐了下来。 【262】谁跟房长安对睡 眼睁睁看着房长安在妹妹旁边坐了下来,唐景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了一个叫“周瑜”的名字,不是已经毕业出国留学去的那个漂亮学姐,而是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个周瑜,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个家伙 不过还好自己既没有赔也没有折,因为妹妹还是自己的妹妹,亏不掉,而且自己还可以走过去跟那几个美女说话,计策也没有失败! 他这样想着,想要往那边几个女孩凑过去,房长安问道:“同学,你也是市一中的啊?” “嗯。” 唐景其应了一声,房长安又问:“你几班啊?” “五班。” “这么巧,你们班有个叫罗长峰的,你认识吗?” “认识啊,他是我后桌你也认识?” “一块打过球,你打球吗?” 唐景其摇摇头,房长安一脸惋惜地道:“那太可惜了,不然早就可以认识你了哎,你这手机是什么型号啊?看起来好高级” “N95” 一直被缠住不得脱身的唐景其终于有了点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还行吧,不到一万买的,比原本价格都贵,主要是都在抢我要不是我爸认识人,价钱估计都买不到” “这么贵都有什么功能啊?” “主要是拍照好点,还支持3G” “3G是什么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是说网速更快,现在的手机,就你用的,支持的是2G,刷图片都很慢,3G就能立即刷出来” 眼瞅着两人居然还真聊起来了,程娟朝宋棠撇了撇嘴,沈墨与王珂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去年到校广播站去面试的时候,房长安也是这样热情的跟那个秦落学长聊天,不过当时聊的是学,现在是手机。 俩小姑娘又不傻,房长安什么用意自然一清二楚,王珂与沈墨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沈墨鼓了鼓腮帮,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王珂转头看她,沈墨也不说话,拿着手指头继续戳她。 王珂也用手指戳回来,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无聊、好笑又可爱,宋棠和程娟一块在旁边撇嘴。 房长安与唐景其这边聊得火热,起先还是房长安在说,后来基本就都是唐景其在给他普及各种手机的优劣,以及一些参数的意义了,房长安不时发问,又点着头,一副受益良多,甚至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表情。 唐景其说得尽兴,倒也不是单为房长安讲,因为旁边几个女孩子偶尔也会看过来,这让他很有精神,不知不觉就发觉过道里面很多人在排队了,过了会儿又一阵骚动,马上开始检票了。 “先检票,先检票,以后有机会再聊。” 房长安看了看前面的情况,站了起来有点遗憾地对唐景其道,准备过去帮忙拿东西,唐景其发现站得有点腿酸,活动了一下腿脚应道:“行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房长安还未回答,一直坐在旁边默默看书的姜灵兮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他叫房长安。” 房长安和那边的四个女孩子都愣了一下,望着姜灵兮,姜灵兮似乎明白房长安在想什么,道:“你别误会,你没这么大名气,不过我认识沈墨,当然就知道你是谁了。” 这句话里面透露出的内容有点多,不过很容易明白,尤其是沈墨立即意识到了她这句话的意思,脸上不禁有点发烧,不看房长安,先看王珂,后者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指了指她的书包,示意背着要去检票了。 唐景其随后也意识到了妹妹要表达的意思,甚至他作为局外人是更容易明白的,因为沈墨在初中时就有不小的名气了,一同出名的还有“生人勿近”,因此去年那声“长安哥哥”起初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澜,但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却属实在对她有印象的,主要是原市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圈子内引起了一定的震动。 唐景其在五班,还曾听同学说起过球场上认识房长安,乃至于房长安与沈墨、王珂之间早就认识、青梅竹马的传闻,这时候连带着四个女孩子的身份都已经知道,只不过一时间还没办法准确把名字和人对应上。 这个情况让唐景其多少有点措手不及,因为关于沈墨的传闻里面,貌似家里面非常有钱,在整个学校就属于顶尖的那一批,想想自己刚刚的显摆举动,脸上不禁有点发烧,见房长安走过去背上书包,帮忙拎起不知道谁的行李箱,也就去拿起自己的书包,又帮妹妹拎起行李箱,掩饰住有点涨红的脸。 少年慕艾是人之常情,做过一些事后自己都会脸红发烧的幼稚举动更是不少人都有过的经历,房长安自己就是个从这阶段走过来的渣渣,搭讪的事情更是没少做过,对他的印象倒不算很坏。 当然也谈不上好印象,随后都拿着东西排队,唐景其不说话,他也没准备继续聊,一直没说话的姜灵兮却反而似乎主动跟沈墨和王珂她们聊了起来,问道:“你们来这边玩多久了?” 她知道沈墨不喜欢说话,与王珂不熟,虽然跟宋棠、程娟也不熟,甚至对方未必认得自己,但毕竟知道都是初中部升上来的,因此说话时只看了眼沈墨和王珂,是向程娟和宋棠问的。 宋棠知道大家出来打工,其实真正需要用钱的只有自己,怕程娟不好意思说,因此小声答道:“挺久了我们在这边打工的。” 姜灵兮有点意外,“你们都是吗?” 宋棠点点头,姜灵兮“哦”了一声,并未追问,看样子也不准备再说话,程娟问:“你也是市一中初中部的吗?几班啊?” “十九。” “哦,那难怪不认识,隔了几层楼呢。” 姜灵兮笑了笑,王珂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问姜灵兮:“你是不是给学报投过稿啊?” 姜灵兮点点头,王珂也点点头,都没再说话,房长安疑惑地看过来,姜灵兮朝他微微一笑:“姜灵兮。” 房长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写过好几篇稿子,是高一年级里面比较“活跃”的才女,有点意外,居然长得也蛮好看。 几人都没再说话,过了检票口上车,居然还是同车厢的同一间,不过准确的说是唐景其与房长安他们五个人同一间,姜灵兮在隔壁。 唐景其心里面有点纠结,因为他很想要与这几个漂亮女孩子一间,尤其是王珂刚刚通过沈墨、王珂她们的对话,他已经各自确认出了几个人的名字虽然曾听同学说过房长安与王珂青梅竹马,之前球场上那次“不打不相识”,王珂也算是一个起因,但房长安明明跟沈墨有暧昧啊,那自己对王珂一见钟情总不算第三者插足吧? 这可是卧铺啊,要睡一夜的! 然而把妹妹一个人放在另一间他又有点不放心,倒不是真担心会出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有一种心理上的“不放心”。 唐景其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看着妹妹。 杭州并非始发站,隔壁间已有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在说话,与他们一同上来的又有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把人家情侣拆开不现实,因此唐景其询问了一下,然后先试着要跟妹妹睡的中铺对面的大叔换床铺,遭到了拒绝,然后另一个大叔也拒绝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唐景其准备等一等,结果被其中一个人告知那个人是他媳妇,并且就是从隔壁换过来的,并不准备再换。 唐景其有点无奈,但人家三人也是一伙的即便不是,人家不愿意换床铺也是自由,他有点郁闷,看看妹妹,姜灵兮倒是很豁达,道:“没事,你睡那边好了。” 唐景其站在过道上纠结了一会儿,看看这边刚放好东西坐在下铺与沈墨、宋棠、程娟商量分床铺的王珂,再看看这边,终于还是道:“要不我睡这边,你跟房长安他们睡这边吧。” 正在商量分床铺的沈墨、王珂、宋棠、程娟立即看了过来,姜灵兮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道:“好。” 姜灵兮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转向房长安他们这间,先看房长安:“你睡哪?” 房长安指了指里面坐着的四个女生,“她们让我睡哪我睡哪。” 姜灵兮也不见外,背着书包往沈墨旁边一坐,一副“我也听你们安排”的架势,四个女孩子互相看向,然后程娟和宋棠一起看向沈墨和王珂,沈墨和王珂也互相看看,再看房长安。 王珂问:“你想睡哪?” 房长安耸耸肩:“随便。” 王珂又看看沈墨,现在摆明了有一个人要与房长安“对睡”,这事其实说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但是因为大家的态度,如今反而像是变成了什么似的。 程娟见状道:“那房长安你跟来的时候一样还睡上面行吗?你比较灵活。” “可以。” 房长安笑了笑,然后看沈墨和王珂,他对这件事情的所在意的,其实也就是从这里面看一眼俩小姑娘的态度,或者一窥心里面一些微妙想法。 程娟又对沈墨和王珂道:“还有一个上铺,你们俩睡?” 俩小姑娘同时摇头。 沈墨道:“我不想爬高。” 王珂道:“我也不大想。” 程娟看房长安,房长安咳了一声道:“我去上个厕所,你们慢慢商量。” 他到厕所溜达一圈,还没发车,卫生间是关着的,不过里面似乎有人,反正他也是尿遁而已,溜达了一圈就回去,见她们几个还坐在一块,问道:“还没商量好啊?” 王珂横了他一眼:“好了。” “谁睡上铺?” 王珂横了他一眼:“棠棠。” 房长安没想到这还能渔翁得利,愣了一下,眼睛看向坐在最里面的宋棠,后者抱着肩膀与他对望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姜灵兮将一切收入眼中,露出些许沉思之态,嘴角慢慢露出了一抹微笑。 【263】毒舌 房长安在收回目光时注意到了姜灵兮嘴角的微笑,她同时也看了过来,目光一触,女孩儿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与静外表不大相称的促狭和揶揄。 房长安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姜灵兮微微一笑,像是对他心态很了然的样子,似乎是说“我知道你在装,你什么都明白,我也什么都明白,包括你明白我明白什么”。 房长安撇撇嘴,干脆地无视了她,这兄妹两人脑子都不大正常,哥哥显摆有钱,妹妹显摆有眼,从遇见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你还能看得出来我未来有几个女朋友不成?装个毛! 东西都收拾好,一间六铺满员,程娟又拿出扑克牌来,道:“来来来,打牌,斗地主?” “一副牌两副牌?” “两副吧,这样可以四个人玩。” “那样牌太多了。” “那就一副?” “嗯,输了换人。” 程娟于是把牌都放在床铺上,选出一副来,她与宋棠脱了鞋坐在床铺上,王珂侧坐在床铺边上,沈墨不打,也没脸没皮的挨在王珂边上,往她身上蹭。 房长安看得十分羡慕,但敢羡不敢言,也站在旁边看牌,姜灵兮则坐在对面下铺重新掏出书本来翻开,房长安正好看到,书名是Vision and Difference,三个单词房长安都认得,放在一块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翻译比较准确,猜测着可能是美术、设计一类的英原版书籍,不禁有点意外地又打量了这个静少女一眼。 这边程娟拿到了地主牌,王珂与宋棠一同斗她,房长安和沈墨在旁边浑然没有“观棋不语”的觉悟,叽里咕噜的指挥,好在都只看王珂的牌,还算有点底线。 三个人打一手牌,还经常意见不一,房长安不跟沈墨抢王珂,去指挥宋棠,宋棠不搭理他,不过这也没能挽回败局,程娟地主赢。 房长安与沈墨浑然不觉羞耻,开开心心的把两个失败者撵走,自己上场。 沈墨坐在铺上,房长安侧坐一边,王珂站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现在该我报仇了!出3啊!这还要想吗?简直笨死了!” 房长安拿到了地主,一手炸弹,一个大王,两个2,还有三张单牌,还在想着怎么出牌呢,听着小姑娘在旁边烦人,把牌都曝出来了,想不出3都不行,只好把3丢出去。 王珂又得意地嫌弃道:“看吧,还是得出3,你还想什么?真是的” 房长安训斥道:“男人打牌,女人闭嘴” “嗯?” 王珂弯着腰从旁边把脑袋伸过来,让他看到自己睁大眼睛的质问表情,房长安看看她,再看看旁边,发现自己花丛之中一点绿,只得闭上了嘴巴。 “哼哼。” 王珂不屑的哼了两声,然后沈墨、程娟、宋棠轮流着发出了人多势众的不屑声音: “哼哼。” “哼哼。” “哼哼。” 房长安不得跟她们计较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将大王丢了出去,结果被程娟的四个五炸掉了,犹豫了一下没敢跟着炸,王珂还算知道轻重,没有又“炸她啊!炸她啊!”的乱喊。 程娟来了手飞机,房长安只得把炸弹丢出去,考虑着外面有小王,开始走对子,结果又被程娟顺出去了两张牌,只剩下两张牌了,房长安用对2封住,又开始纠结要走单还是对子。 王珂又在旁边道:“对子呀!肯定出对子嘛!”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吗?” 房长安丢了个单牌出去,程娟看了他一眼,丢出一张2,然后又丢出去一张2,房长安在几个小姑娘的笑声中把牌一丢,“算了,没意思!” “你打牌真的太菜了。” 程娟赢了就算了,还要杀人诛心,房长安忍无可忍,强烈要求再打一把自证清白,坐着不肯起来,王珂又气又笑,在后面用手打他,房长安挨了两巴掌,到底还是乖乖站起来退位让贤。 列车缓缓驶动,唐景其大概在隔壁无聊,也转了过来,房长安又轮到了一把,很快又被淘汰了出来,于是问唐景其道:“要不我们三个人玩?” 唐景其问妹妹:“灵兮你玩吗?” 姜灵兮瞥了眼房长安,对哥哥道:“他太菜了。” 房长安:“” 沈墨王珂她们四个人笑得不行,赶紧捂住嘴巴,免得声音太大吵到别人,沈墨捂着嘴巴笑得更是倒在了王珂怀里面,差点把王珂挤得撞到车壁上。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 姜灵兮表情有点歉意地对房长安解释道,“我只说真话。” 程娟忍着笑道:“说真话是好事啊,怎么就成缺点了?” 姜灵兮微笑道:“说真话是优点,但只说真话就是缺点了。” 程娟想了想,觉得优点道理,宋棠小声问:“你知道不好,为什么还要说呢?” 姜灵兮道:“因为我讨厌说谎。” 几个女孩子对望一眼,王珂忍不住问:“你一句谎话都没说过吗?” 姜灵兮摇摇头,“至少在我记忆中没有。” 她说着话,看向哥哥,唐景其表情有点不知道是骄傲还是无奈的样子道:“她从小就这样,一根筋。” 姜灵兮似乎要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大概是反驳哥哥的话。 房长安笑道:“就算你说实话,打牌也要看运气的,我才输了两把就觉得我菜到没办法跟你一块玩的程度,也有点太武断了吧?” 姜灵兮望着他道:“你手里面是什么牌我听得到,确实打得非常差。当然我不能排除你是为了哄她们开心故意这样打的,但不论是那种情况,你都不适合跟我一块打,我讨厌虚假的东西。”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说:“任何。” 沈墨、王珂的表情都有点发红,好在都坐在床铺里面,光线比较昏暗,也不大看得出来,房长安发现了两个小姑娘的尴尬,心里面腹诽一句“说实话果然是缺点”,道:“打一把试试。” 姜灵兮放下书本,房长安从程娟那里接过牌,三人打了一把,姜灵兮拿到地主,房长安和唐景其一通操作猛如虎之后败下阵来,刚刚让出位置来看牌的程娟忍不住道:“房长安你真的好菜啊,你去那边打吧,我在这边打。” “啊?房长安你又输啦?” 那边沈墨、王珂、宋棠同时转头看过来,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房长安撇撇嘴站起来,姜灵兮瞥了他一眼,又对程娟道:“他不一定真的牌技很烂,也许只是想去那边打牌。” 程娟往那边看看,点点头笑道:“有道理。” 宋棠倒还好,沈墨和王珂都不大自然,刚刚站起来的房长安更是恨不得把姜灵兮的嘴巴给缝上,没好气道:“只说实话不算缺点,乱说话才是。” 姜灵兮瞥了他一眼:“乱说实话才是吧?” 房长安不理她了,来到王珂身后,看了看牌道:“你这还打什么?扔了认输吧。” “你滚!” 王珂气得要打他,但大概因为姜灵兮刚刚说的话,虚抬了一下手臂,然后就放下来,并没有落在房长安的身上。 房长安在这边打了几把,那边唐景其一直输,偶尔还能听到程娟和姜灵兮嫌弃他菜,后来更是直接提议不玩斗地主了,因为那样总会有一个人摊上猪队友,于是接下来唐景其几把没把必输。 又输掉一把之后,唐景其终于忍无可忍的丢下手里的牌道:“算了,我不玩了。” 程娟笑道:“你不会也想到那边去玩吧?” 姜灵兮平静地道:“不是,他是真的笨。” 唐景其反驳道:“你才笨呢,我不爱打牌而已。” 姜灵兮看了哥哥一眼,并未再说话,转头看程娟,程娟朝对面道:“你们谁过来玩吗?” 宋棠道:“我过来吧。” 沈墨和王珂相视一眼,王珂道:“我有点累了,先不玩了。” 沈墨点点头道:“那我也不玩了。” 房长安撇撇嘴,跟着宋棠到姜灵兮这边来,“棠棠你往里面坐坐,给我留个位置。” 沈墨和王珂相视一眼,一起翻了个白眼,王珂抬着脚对准了房长安的一条腿,沈墨用眼神表达了鼓励,示意她用力踢过去。 王珂犹豫一下,放下脚,用眼神给沈墨示意,让她踢,沈墨再睁大眼睛给她示意,让她踢,俩人用眼神踢皮球似的,到了最后谁也没踢。 只是随后准备睡觉的时候,王珂脱鞋不小心把鞋子丢到了房长安的脚上,房长安爬到上铺去的时候,这次轮到在他下面的沈墨不小心用书包碰到了他的脚。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房长安当然知道缘故,反正也不疼,并不介意这种小小的吃醋,毕竟真算起来,两个人一块吃醋本身就是一种“进展”,只是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平衡还能保持多久。 “高一分班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开学再分班总不可能更坏了吧?” 他躺在床铺上对接下来的分班做了重新的预演,三种情况基本不会有变动,沈墨和王珂已经同班一年,接下来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不大 假设理科有十八个班,房长安、沈墨、王珂分到同一个班的概率完全随机,问三人分在不同班级的概率有多大?三人同班的概率有多大?房长安与沈墨同班而不与王珂同班的概率有多大?房长安与王珂同班而不与沈墨同班的概率有多大? 夜深了,火车上只保留了过道上微弱的灯光,车轮行驶在车轨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房长安躺在床铺上默默地在脑海中做起了概率题。 “不对,还要加一个条件,不能跟姜灵兮分到一个班,这人太毒舌了” 题目不算难,但是没有纸笔,因此算起来还是比较麻烦,他算了好半晌,浑然不知题目就是错的,“分在同一个班的概率完全随机”的前置条件完全不成立。 【264】我觉得他们也想我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宋棠比以往醒的要更早一些,看一看腕上的电子表,才六点多一些,但精神很好,似乎昨晚睡眠质量非常好,她撑着身子看了看,见对面的房长安和下铺的沈墨、王珂都在熟睡,于是也重新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睡意。 自几个月前开始,暑假这一个多月是她难得的放松时间,这种放松并非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在来到如今已经远离的那个陌生城市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在打工的时间里面,最初的新鲜和好奇之后,几个好友都在不同程度上想家,连房长安也说想要早点回去,但她并不如此,因为她只思念姐姐一人,而姐姐更希望她能在外面多过一段时间。 这会让她比想家还要更加难过,明明父母双全,却已无家可归。 她吸了吸鼻子,将身上薄薄的被褥紧了紧,摆脱了这种低落的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她记起这些天安安稳稳睡觉的开始的那一次,也是在火车上,不过那次是离开,这次是归来。 是因为他吗? 她侧过身子,睁着澄净清澈的眸子望着对面的床铺,脑海里面浮现出的是那天傍晚那人来找自己时候的场景,他莫名其妙的跟到了走廊上,然后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走到了自己面前,当时自己还很疑惑他要干嘛,然后转过头,看到那人满脸愤怒的伸出手来抓自己,随即被他伸手挡开了。 那一刻他身上披着外面夕阳的光晕,像是明亮的金黄色的铠甲,挺拔傲岸,依稀像是记不清的梦里面的出现过的身影轮廓,那是曾经懵懂无知幻想过的童话里面守护公主的王子的形象吗? 可惜,他有属于他的公主了而且是两个 宋棠脑海里面闪过这些念头,眼睛盯着房长安,他睡得很丑,一条腿放在外面,夹着被子,T恤下摆卷了起来,露出一部分的腰,皮肤在男生里面是比较白的,运动裤腰下面还有一层,光线比较暗,隐约看到那露出的布料像是深蓝色的。 她看得害羞,又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瞥见过道窗户窗帘缝隙当中隐约透出明亮的光芒,掀开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站在过道上将布帘拉开一些,看到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隐约能看到村落,半轮在天际升起,发出万丈霞光。 她在过道座位上坐下,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像是能隔着车窗呼吸到外面清晨新鲜的空气,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房长安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发现宋棠比自己起得早,于是又埋头睡去了,有人看着,谁都亲不着了,还不如多睡会。 这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姜灵兮和程娟去上了厕所,回来之后姜灵兮拿着书跟宋棠一样坐在过道上看书,宋棠看了看,都是英,小声问道:“你看的什么?” “视觉与差别。” “设计类的吗?” “嗯。” 宋棠对这个不懂,也就不影响姜灵兮看书,程娟拿了零食吃,她也跟着吃了一些。 沈墨与王珂也醒过来了,坐在床上互相看着,然后沈墨隔着中间的过道将脚丫伸了过去,王珂也伸着大长腿伸过来,互相踩了一脚,还“嗯!”地配上音效,幼稚的不行。 俩小姑娘声音都不大,不过房长安还是很敏锐地听到了这声音效,探出脑袋来瞅了瞅,见两只脚丫在空中抵着角力,伸手过去“啪”的一下打个正着,俩人都被吓了一跳,沈墨于是开始报仇,将两只脚丫伸到上铺床板上一下一下的踩,房长安重新躺下,权当是踩背了,可惜力气太小。 三人随后也都下了车,排队上厕所,洗漱之后吃了些东西,闲聊着说会话,火车慢慢地驶进了市区。 “到家啦,到家啦!” 沈墨挨着王珂都坐在程娟的床铺上,晃着两只小爪子很开心地念叨着,“我好想好想家啊,国庆爱国不知道有没有想我我妈妈说它们俩都更胖了” 王珂道:“猫不是记忆力很差吗?它们还会认识你吗?” “肯定认识!” 沈墨信心十足,“我对它们那么好,这才不到两个月要是敢不认识我,我就噼里啪啦的教训它们一顿,让它们长长记性” 王珂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家不过不想开学,要是能一直放假该多好啊?” 沈墨道:“毕业了就可以了啊,还有两年,很快啦。” 房长安泼冷水道:“等毕业了你又该怀念上学的时候了。” “才不会呢。” “我又没病。” 俩小姑娘一起反驳,房长安于是语重心长的给她们灌输了一番“工作了更辛苦”“你们现在是最好的年龄”“要珍惜时光,努力学习”之类的鸡汤,王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读者看多了吧?”引得那边程娟和宋棠都笑了起来。 列车缓缓进站,几个女孩子大概都是单独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回乡之情格外迫切,早早的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车窗外期待着列车停下。 房长安背着自己的包,拖着王珂的行李箱,王珂拖着沈墨的行李箱,沈墨背着书包,乖乖地跟在王珂身边,下车的时候帮着王珂一块抬箱子。 房长安刚帮宋棠把行李箱拎下来,原本想要帮忙的,见她俩一块抬就没动,看着她俩把行李箱拖下来,拍了拍手叫好:“可以可以,团结合作,姐妹同心。” 俩小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王珂抬着下巴瞥着他道:“我自己也抬得动!” 沈墨也跟着抬起下巴,不过随即又有点泄气地垂了下来,咕哝道:“我抬不动” 王珂道:“我们俩有一个拿得动就可以了,这样就算只有我们两个出去玩也没事,就算再重一点,我们俩一起也可以抬得动嘛。” 在出站口前远远地就看到宋玫站在人群之中翘首以盼,她穿着素白的裙子,看起来安静柔美,有一种柔弱惹人怜爱的感觉,在人群中看到了宋棠,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宋棠也开心地挥了挥手,过了闸门拖着行李箱咕噜噜的小跑过去,在宋玫面前停下来,“姐姐!” 宋玫见她有点孩子气的欢喜笑脸,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帮她理了理散下来的头发,然后笑着与沈墨、王珂、宋棠都打了招呼,然后又看向走在最后的房长安,笑着道:“在外面这么久,辛苦你啦。” 沈墨道:“他才不辛苦呢,每天都是我们几个拖地做饭,他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吃” 房长安无奈道:“喂喂,你说话要讲良心好不好?” 沈墨反驳道:“我说的是实话啊,饭是不是珂珂做的?地是不是我拖的?衣服是不是娟娟洗的?碗是不是棠棠刷的?” “你怎么不说这些我都干过呢?” “哼哼。” 沈墨作出不屑回答的高傲表情,扭过头去,房长安很想捏捏她的小脸,或者拍一下屁股,总之给她一点颠倒黑白的教训,现在不方便,只好先记账上。 唐景其和姜灵兮也一块出来了,宋棠与姐姐做了简单介绍,打了招呼,随即兄妹两人先打车离开。 房长安他们也一块去公交车站,程娟问:“玫姐,你录取通知书拿到了吗?什么时候开学?” “拿到了,还有一个星期,六号报道。” 宋玫考上了本省的师大,就在云龙市,报的是法律系,这里面多少占了一些本地录取比例的便宜,不过反正大学录取都有这种倾斜,在这里也就没必要多去探究了,房长安更关注的是她选择了法律系,这里面可能多少有一些经历或者心态上的影响。 而至于选择了本市的高校,则很大概率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面,毕竟宋远瘫痪,宋母身上也有病,房长安不知道怎样去评判宋玫的这种举动,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过多干涉她的决定,只是在等公交车的时候道:“玫姐,我记得大学里面都有挺多创业扶持项目,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了解一下。” 宋玫点点头,轻声应道:“我会的,谢谢你。” 房长安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一号线先到,房长安与王珂上了车,跟台上等着的四个人挥手道别。 房长安拎着行李箱,王珂投了硬币,跟他一块到后面坐下来,又隔着窗户朝沈墨等人挥了下手,等公交车驶动之后,她转头看看房长安,小声道:“忽然一下子分开了,有点不大适应。” 房长安笑道:“没事,马上就开学了,时间还长着呢。” “嗯。” 小姑娘抿着嘴唇轻轻应了一声,车上并无熟人,房长安看着她那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娇美明艳的脸蛋,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柔软小手。 王珂红了脸,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睁着明媚眸子望着他,房长安笑了笑,她轻轻咬住嘴唇,目光微嗔,但随即红着脸移开目光,继续装被他握着的手不是自己的。 到了汽车西站,房长安不急着进站买票,先找路边摊吃了早饭,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习惯性的去牵王珂,路上人多,大庭广众的,小姑娘害羞的不行,房长安委屈道:“我都一个暑假没碰过你了,让我多牵会,乖” 王珂红着脸小声辩解道:“你明明不久前才刚刚” 她指的是做早饭的时候被房长安亲过,但不好意思说出来,房长安笑着问道:“刚刚什么?” 王珂害羞不肯说,轻轻打了他一下,房长安笑道:“亲是亲的,牵手是亲手,两个不一样,你不能混淆概念。” 王珂鼓了鼓腮帮,不跟他争辩这个,没他那样厚脸皮,含羞任他牵着,在路边找到一个早餐摊子,油条包子辣汤,空气里面全都是熟悉的味道。 两人找了空位置坐下来,点了两碗辣汤两个菜盒两根油条十个包子,对坐着慢慢吃完,房长安付了五块四毛钱,拖着行李箱离开,走出没两步,又伸手握住了王珂的手,王珂被他牵着手走了一路,也就不在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依旧任他牵着。 到了车站,买了车票,找到窗口等着,她打开行李箱,准备把房长安买的东西拿出来,房长安道:“东西太散了,你给我我也不好装,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我把东西拿出来,再送你回去” 王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有点措手不及,虽然去过他家好几次了,但仍觉得心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表情有点央求的样子,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轻轻“啊”了一声道:“不要吧?这样挺好拿的啊你这样装在一块就好了” 房长安把她两只手都抓起来握在手里面,不让她帮自己收拾,轻轻揉捏,感受着那温软滑嫩、柔弱无骨的触感,柔声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爸刚买了一辆面包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总归是辆车对不对?我爸最近整天就在想着怎样炫耀呢,你要满足一下长辈的虚荣心和存在感” “当然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暑假没见过面了,总得把你带回家让我爸妈看看对不对?最最重要的是,我也一个暑假没见过叔叔阿姨了,挺想他们的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也想我了” 【265】不会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嘎吱!” 大巴车在似乎从未亮起过的灯塔下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松开了双手的房长安和王珂一前一后地从车上下来,房长安又喊了声:“后备箱看一下!” 他到后备箱拿了王珂的行李箱,抽出拉杆握住,对跟着旁边的她道:“走吧。” “嗯。”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表情有点羞涩,又不愿意让他看出自己在害羞,轻轻抿住嘴唇,努力保持着很平常的样子。 房长安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拖着行李箱与她并肩往家里走,随口说道:“隔了一个多月,居然觉得还挺亲切的不过环境还是跟外面没得比,你看接上脏的” 王珂轻轻“嗯”了一声,道:“等以后我们这里有钱了就好了。” “你想多了,十年后还是这样。” 房长安在心里面暗暗嘀咕了一句,与王珂闲聊着往家里面走过去,两人个子都比较高,又拎着行李箱,看起来很像是大学放假回家的情侣,不时会引得周围路人看过来,不过大多是在看王珂。 已经过完十六周岁生日的她已经可以说十七岁了,在某些地方都可以称为十八岁,慢慢进入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阶段,身段高挑婀娜,明艳动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回头率极高的顶级美女。 注意到了这些的房长安虚荣心极大满足。 很快转到了街门口的那条路上,王珂忽然说道:“王雨薇搬家了呀” “对啊,不是很久了吗?” “也不算很久啊,过年前搬家嘛,才半年啊。” “这都是八月底了,大半年了。” “那也不是很久啊。” “行吧,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前方路边忽然传来“啊啊啊”的狗叫声,听起来十分痛楚的样子,房长安循声望去,看到一只黄黑色毛发大狗与一只白色小狗“背靠背”的站在路边,似乎想要挣脱的样子,把挂在屁股后面的体型小了不少的白色小狗拖出了一两米远。 他转头看看王珂,小姑娘从小在村子里面显然也没少见这样的场景,不过当着房长安就有点害羞,见他看过来,脸蛋微微发红,恶狠狠地瞪他,然后很快移开目光。 两只狗在她这侧的路边,她下意识的往自己这一侧看过去,赶紧又转到另外一边,正看到房长安那张可恶的笑吟吟的脸,脸又有点烫起来,抿住嘴唇落后一步,小碎步从他身后走过来,来到他左侧,然后转过头斜望着左侧道路往前走。 房长安忍着笑道:“这有什么,我还见过更粗犷的画面呢,人家是狗,也要繁衍声息我小时候还牵着我家羊去配种呢。” 王珂气鼓鼓地嗔了他一眼,不跟他说这种话题,房长安继续道:“人类总是喜欢以己推人,其实大多数动物配种的过程没有任何快感可言,反而是很痛苦的,真的只是为了繁衍才会去做的,这一点确实是人类进化的更高级一点” 他本意是岔开话题,发现这样说好像更尴尬了,虽然他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看着王珂害羞的样子觉得心痒痒的,很想进一步调戏,但要考虑她的感受,于是又进一步把话题岔开:“其实这一点想想还挺吓人的,既然很痛苦,那是什么力量驱使着它们去这样做呢?” “以它们的智商,大概还意识不到繁衍这种概念吧?或者说没有明确的这种概念,但是很多动物的习性又对这些非常重视这就跟很多动物的季节迁徙一样,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幕后隐秘的控制这些” 王珂想了想问道:“基因?” “肯定跟这个有关系你有没有听过说一个说法,就是基因在某种程度上跟编程有点像,就是DNA像是代码比如你用的软件,像QQ,就是一行行代码写出来的,然后变成了我们使用的QQ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是被基因控制的?所有的一切就提前被注定了” 房长安随口闲扯着,望向王珂笑了笑,小姑娘脸蛋又红了红,却听房长安又道:“对了,刚刚那只狗好像是吴迪家的” “啊?” 这话题转的有点突兀,王珂怔了一下,房长安忍着笑道:“就是那只白色的小母狗” “哦” 正这时,吴迪从左侧巷子里面踩着个滑板走出来,一眼看到了房长安和王珂,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两人一眼才喊道:“房长安,王珂,你们回来啦?” 王珂遇见以前同学有点害羞,轻轻点了点头,房长安笑道:“你这是干嘛去?” “我家狗跑出去了。” 路上没车,吴迪踩在滑板上滑了过来,两只手平展开,到了近前又停了下来,又打量一眼王珂,表情有点惊叹的样子:“哇,你现在好高啊比以前还漂亮” 王珂不大好意思,房长安则往后面指了指,道:“你家狗在那,正跟别人家的狗联络感情呢,去看看吧。” “没事,不着急,丢不了就行。” 吴迪浑不在意,好奇地问道:“你们真去杭州打工了?赚了多少钱啊?” “两三千吧。” 房长安随便给了个数字,其实也差不多,因为加一起只上了四十天的班,又道:“你还是先去看看你家的狗吧,嗯,有点状况。” 吴迪回头看了看,“怎么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行,我先去看看,回头有空找你玩。” 虽然在最初相识的时候看房长安不大顺眼,但在沈墨转学之前随着房长安地位稳固,两人关系就有一定缓和,之后成为邻居,毕业之后偶尔见面,反而慢慢亲近起来。 吴迪又踩着滑板“呜呜呜”地喊着去找自己家的小母狗去了,很快远远地听见他“卧槽”一声,房长安忍不住笑起来。 王珂抿住嘴唇横了他一眼,房长安怕她乱想,赶紧收起笑容,也已经到了自家门前,看到一辆灰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大院门前。 门前的大院过道其实也能停下车,不过这样其他人出入就不大方便了。 “五菱宏光,永远滴神!” 房长安嘀咕一句,王珂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车,听他乱七八糟的咕哝,斜了她一眼,房长安笑道:“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会开吗?” “放心,我车技杠杠的!”房长安信心十足。 “你有驾照吗?” “呃也没有人查这个吧?” “不是你说的这种事情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吗?一不小心就会害人害己” 王珂开始数落他,房长安撇撇嘴不与她计较,拖着行李箱回走进大院,王雨薇家的院子已经卖掉了,如今住的是一家四口,两个孩子都在上小学,大的跟房嫣然同级,能听见院子里面哇哇哇的叫声,不知道在玩什么。 自己院门是开着的,房长安走进去喊了一嗓子:“我回来啦!” 然后就看见老妈就在院子里面晾衣服,见王珂也跟着回来了,表情有点意外,不过似乎也没有很意外,属于“没想到但是很合理”的范围。 “阿姨好。” 王珂赶紧打了招呼,从容笑道道:“里面去,里面去,我这就晾完了。” “诶。” 王珂应了一声,房嫣然先从屋里面跑了出来,很开心地扑了过来,脆生生地喊道:“大哥珂珂姐姐你也来啦?” “好像长高了” 房长安揉揉妹妹的脑袋,估量了一下应该接近有一米五了,她还没满十二周岁,女孩子这个年龄算是比较高了,王珂像她这么高的时候也不比她高多少。 当然,房嫣然估计很难有这样的后续潜力了,王珂那样的生长曲线才属于正常,能长到一米七以上的女孩子大多都长得比较快。 “大哥,珂珂姐。” 房长明也从屋里面走了出来,招呼一声,伸手来接行李箱,房长安正要跟着进屋,发现堂哥房长青、堂姐房澹然居然也从屋里面走出来了,赶紧招呼了一声,又朝俩人介绍王珂:“我同学,一块去打工的,叫王珂,王字旁那个珂” “你好。” 房长青和房嫣然刚从屋里面出来就先注意到了王珂,太漂亮了,想不注意都难,房长青不好多看,房澹然却没这样顾虑,上下都打量一眼,再瞅瞅房长安,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道:“不容介绍这么详细,我认识,不过你不介绍的话我估计也不敢认,好高啊现在,比以前还漂亮。” 王珂脸蛋又有点发红,倾了下上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房长安也没给她留这个时间,又给她介绍:“我哥,房长青,就不老松那个长青澹然姐你也认识的” 王珂被他乱七八糟的介绍词弄得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房长青先笑起来,房澹然跟这个堂弟更熟悉一些,微嗔道:“你什么介绍呀?” “反正意思对了就行。” 房长安领着一块进屋,王珂忍不住在心里面想到房长安跟她说过的与人介绍的“礼节”,尊者为先,通常是地位高的人有优先知情权,而生活中大多数人情往来应该是以客为尊,而这个“客”通常可以理解为相对情况下的外人 而他刚刚是先向堂姐堂哥介绍自己的这是不是可以说在他心里面自己与他之间更亲近呢? 小姑娘抿住嘴唇,却还是溢出些许甜丝丝的笑意,房嫣然非常熟悉而又热情的给心里面的未来嫂子安排着坐在了自己旁边,挨着她坐下,先问房长安:“大哥,你给我带的好吃的呢?” “箱子里呢,珂珂你帮我拿一下。” 来时收拾东西,房长安把东西放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看过王珂的行李箱,至少拿东西是看不到什么私人物品的,这样说倒不是避嫌,而是把给王珂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这个刷好感不仅仅是混淆谁买的礼物,更重要的是自己说话她听了,在自家这边就属于极大的加好感当然,到了她家也是同样的道理,就轮到她来装“大爷”了。 这种“歪理”王珂是听他说过的,心里仍有些害羞,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的去打开箱子把大包小包的拿出来,房嫣然也跟着去拿。 从容刚晾完衣服进屋,正看到这一幕,她是知道儿子没拿行李箱的,这自然是王珂的行李箱了,见王珂大包小包的往外拿东西,心里不禁有点犯嘀咕: “从市里回来到王珂家刚好顺路,人家在外面一个暑假没回家,刚回来不让人回家,先领自己家里来了,还拿了这么多礼物暑假这么久,好像还是住一块的这姑娘越来越漂亮,身段这么好自家这个成熟的有点过分的儿子,不会已经对人家做过什么事情了吧?” 【266】有没有早恋 “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虽然心里面暗暗猜想两个孩子之间的进展,从容在表面上自然不会显露出来的,见王珂还在拿东西,如此客套了一句。 “大部分都是我买的,我不是没拿箱子嘛,不好放,就都放她那里了。” 房长安走了过来帮忙拿东西,同时做了解释,“东西太散了,没东西装,没办法,只要让她帮忙送过来,把东西放下,这就要送她走了,她还没回过家呢……我爸会开车了吗?” 王珂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用力点头,表示事实就是这样,免得被阿姨误会自己总无缘无故的就跑上门来……倒不是不喜欢来,而是担心会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从接触的感觉来说,她并不担心以后会受从容的苛责,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从容想了一下,房嫣然已经很积极地说道:“会!爸爸开过好多次了。” 从容见王珂也在看着自己,笑着说道:“还行。” 去年房长安投了重金买股票,夫妻俩虽然最终同意了,但一直都十分不安,后来见股票价值节节上涨才慢慢放下心来。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上周茅台股票价格出现了波动,周五小跌,但收盘价格仍然有157块多,如今只房长安持有的茅台一支股票的价格就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在确定了好几次这些钱是真的可以换成钱的之后,房长安提出可以买一辆车,夫妻俩商议之后终于动了心,不过对于房长安和沈诚言提出的轿车的建议还是都否决掉了,花三万多块买了这辆五菱宏光,一则是便宜,二则是座位比较多,载人方便。 房长安想着反正老爸也不会开这车上高速,基本都是在家里面开开,也就没有反对。 车在上月下旬提的,房禄军又通过合法途径弄来了个驾照,沈诚言再次充当教练,认真地教导了好些天,如今大概进入了房禄军自己练车的阶段。 房禄军以前是开过三轮车的——虽然那是车把,现在换成了方向盘,肯定没有多大的可比性,不过“车感”应该是比较容易找到的,毕竟算是有过驾驶经验,如今这年头家里面车也不多,因此不必很担心。 与车技相比,房长安更担心的反而是酒驾,之前特意给老妈打电话问过,得知老爸在这方面表现还比较好,真正“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才算放下心来。当然隐患肯定还是有的,因为一段时间的坚持不代表以后,新手变成老司机之后,松懈下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还是要防备着老爸会故态萌生。 从容在这边闲聊几句,主要是询问一下两人在那边的情况,再次得知都是王珂在那边做饭之后,笑着说道:“那真的是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 王珂赶紧摆手,“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要不是有他在,我们几个肯定都不敢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句话本身并无问题,不过她说这话时透露出的依赖和信任却很明显,不说从容,连房长青和房澹然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们觉得“不对劲”的还有从容的态度,兄妹俩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从容又陪着聊了几句,留她在这吃午饭,王珂坚持要走,她到现在还没进家门呢,从容也就没有强留,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不差这一顿饭。 她到店里面把房禄军换了回来,房长安把买的糕点、龙井、藕粉、糖等一些特产分了几份,王珂拿走一份,提前给房长青和房澹然留一个预备他们等下回去时带走,然后就跟老爸一块去送王珂回家。 他对老爸开车还是有点不大放心,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王珂一个人坐在后面,房禄军吹嘘着:“你老爸开车你还不放心……” 话没说话,起步的时候熄火了,表情有点尴尬地重新打火,王珂在后面捂住嘴巴无声的偷笑。 房禄军重新启动了车子,他记性很好,去过王珂家,路是记得的,不过还是又确认了一遍,然后对房长安道:“我们家里面就五个人了,要是以后走亲戚干嘛的,其他人完全坐不下……这车多好,可以坐七八个……” 房长安道:“对,对,您考虑的周到……反正先开嘛,等以后有钱了再换新的,这玩意买了也亏不了多少钱……” “好好的为什么要卖?” “等您以后身份地位上来了,当然要买一个好一点的车……” “屁,我能有什么身份地位?我在家里面一点地位都没有……” 房长安还是第一次去王珂家里面,起初还不时跟老爸说几句,后面慢慢的就都在跟王珂聊了,她家不到十里路,很快就到了熟悉的村子路口,也依旧是公路,在往前两里路左右,王珂就指着前面一家小超市道:“到了。” 语气有点害羞。 房禄军是知道这里的,放缓了车速在门前停了下来,路边立着一块标牌,已经有点旧了,上面写着“友发超市”四个字,房长安在下车前问:“你爸爸的名字吗?” “嗯。”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车,房禄军也熄了火拉起手刹,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解开安全带下来,自己走向了超市里面,刚好看到有人刚买了包烟出去,他在店门喊了声:“友发,你闺女回来啦!” 房长安帮忙拿下行李箱,自己拎着,王珂原本伸手要去拿,见他不给,同时听见了房禄军的喊声,脸蛋又红了红,咬着嘴唇横了房长安一眼,背着书包从车后转出来,朝着走出超市的爸妈喊了声:“爸!妈!” 房长安也跟着过来,招呼道:“叔叔好,阿姨好,我把王珂送回来了。” “哎,你好你好。” 正与房禄军递烟的珂爸王友发忙应了一声,打量着闺女和房长安,笑道:“好像又长高了。” 房长安本来想帮忙回答,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免得被误会,王珂不想长高,在房长安家里面不好反驳,对自己爸妈就不用顾忌了,鼓了鼓腮帮道:“没有!” 房长安横了她一眼:“叔叔说的是我又长高了。” 王友发笑道:“诶,诶,你也长高了,都长高了……” “还行,我才一米八三,还有长高的空间。” 房长安笑着接话,又问不怎么说话的珂妈,还不知道名字,“阿姨,王琦不在吗?” 他这属于没话找话,免得第一次到家里来就尴尬,同时表达出一种跟小舅子也很熟悉的感觉。 珂妈应道:“在屋里面写作业呢。” 一语提醒王友发,忙摆着手招呼道:“家里坐,家里坐。” 房禄军不准备打扰,眼瞅着儿子,房长安已经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诶!” 王珂又鼓着腮帮横他,当着人家爸妈呢,房长安还是比较收敛的,没敢眉来眼去,拎着行李箱往旁边的大门走,王友发去接闺女的行李箱,房长安拿着道:“叔叔我来拿就行了,不沉,我拿我拿。” 王友发属于比较厚道踏实的性格,虽然开了超市,算是做小生意,但并无生意人的玲珑圆滑,见房长安拿着行李箱不撒手,也就不好跟他抢,也没说什么,就让他拖着闺女的行李箱进了家门。 王珂家里院子不算很大,不过收拾的井井有条,四四方方的院子,南面临公路是过底大门连着超市,进门正对着东屋,正北是堂屋和卧室,西方是羊圈,搭着棚子,西南角是厕所,与羊圈中间还有一从翠竹。 房长安拖着行李箱进了堂屋坐下,珂妈给到了“茶”,房禄军来过好几次,主要是买房时候一块跑来跑去以及喝酒的交情,王友发面对他明显比面对房长安要放松,房禄军对他同样也比面对王珂时要交情,加上心照不宣的一点想法,相处颇为愉快。 五菱宏光不算是什么好车,但这年头的农村这样一辆车无疑还是有些面子的,王友发惊叹了一下,又问详情,房禄军也就假装谦虚的介绍了一下,说不是什么好车、孩子还嫌弃之类的,珂爸珂妈自然都礼貌的反驳一下。 房长安和王珂就在旁边坐着听,不时你瞅我一眼,我瞪你一下,这种场景让房长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电视剧里面双方家长讨论婚礼的画面,然后在心里面默默吐槽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因为他还没筹备过婚礼。 闲说几句话,珂妈先去前面店里面看着,王友发与房禄军互相关心了一下彼此最近的生意状况,王友发明显谦辞比较多,房禄军倒不至于去吹牛,不过也并没有养成谦虚的习惯,如实说道:“现在暑假,包子铺没生意,鞋店也不如上学的时候,不过每个月也能卖个几千块……” 又指着房长安道:“他还总撺掇着让我跟他妈开分店,你想到时候哪能忙得过来?” 王友发以往听了不少关于房长安的“神奇往事”,也不觉得意外,说道:“可以请人看着嘛,查账就可以了……” 如此聊了几句,又把话题转移到房长安他们这次打工的经历上去,其实电话里面都已经问过许多遍,不过两家家长见面自然聊得更多些,房禄军问知王珂这次赚了将近四千块钱,比房长安还多,感慨道:“管,厉害……你们这赚得赶得上我打工时候一年的了,还整天加班,累死累活的……” 他打工时每个月不到一千块钱,想着几个孩子还在上学一个暑假就能挣自己三四个月的工资,心里面多少有点感慨。 王友发虽然没有出去打工过,但村里面出门打工的人却不少,多少也知道一些,闻言叹息道:“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随即又有些振奋起来,道:“管!等大学毕业了挣得更多,都在城里面上班,比在家里强……” 这个“都”字用的非常好,房长安忍不住笑了笑,瞥一眼王珂,她显然没有如此敏感,见他又在瞄自己,立即凶巴巴的瞪回去。 王友发注意到了两人的互动,很奇怪的看着闺女,王珂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咕哝了一声“没事”,赶紧低下头,王友发不懂闺女怎么这样奇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这时候听见院子里面有王琦的声音:“姐姐!” 他边喊着边小跑了过来,发现还有外人,兴奋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对房禄军招呼了一声,又打量了两眼房长安,没招呼,王友发道:“叫哥哥。” 王琦有点不大乐意,不过还是喊了声:“长安哥。” 这称呼从小舅子最里面喊出来有点怪怪的,房长安也不计较,对王珂道:“把东西拿出来。” 王珂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行李箱打开了,拿出茶叶、糕点、藕粉、糖等吃的,房长安又从箱子里面抽出两把木剑,有一把是给房长明带的,但是压在箱子底下,刚刚在家里面给忘了。 他抽出一把挥了两下,对王琦道:“怎么样?特意给你买的……帅不帅?” 王琦眼睛发亮,忙不迭地点头,房长安忍住了其实买剑的时候想好的那句“用来换你姐姐怎么样?”将剑递给他。 王友发在旁边看着这幅场景觉得怪怪的,咳嗽一声,当没看见,继续跟亲家……呸,跟酒友闲聊,反正话题很多,生意啦,烟酒啦,孩子成绩啦,有没有早恋啦……到处都是共同话题。 【267】琐事与心思 房长安与老爸并未在王珂家里面吃饭,又坐了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婉拒了王珂爸妈的留饭邀请,父子俩一左一右坐上面包车,再次与送到路边的王友发等人道别,房禄军启动了车子,没再熄火地成功驶动离开。 房长安通过后视镜看到王珂站在路边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随着车子远离而消失,大概暑假这些天里面相处久了,觉得有点不舍。 这种情况在早上与沈墨分开时并不很明显,大概是因为与沈墨分开还有王珂陪着,现在跟王珂分开了,不知道沈墨什么时候会来看望她的小堂弟…… 回到家里面,从容正在做饭,房长明和房嫣然兄妹俩看店,房长安正准备一块过去,从容在厨房叫住了他,道:“你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 “平时都是王珂做饭吗?” “对啊,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吗?” “我就再问问,随便问问……” 从容翻炒着锅里面的豆角,然后盖上了锅盖,“你们平时下班了都做什么?所有人一块吗?” “不然呢?我又不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用避着谁啊?”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从容听出了儿子话语里面的不满和反讽,没好气地道:“怎么说话呢,我好好问问你……” 既然儿子明白自己要问什么了,她也就不用太顾忌了,干脆挑明了说,“你到王珂家里面说什么了?” “我基本就没说话,都是我爸在说。” “你们俩呢?” “我们俩在听啊……” 从容见儿子不肯正面回答,瞪了他一眼道:“我可警告你啊,你们现在年纪好小呢,王珂比你还小几天对吧?现在最重要的任务……” “是学习!” 房长安接口道,“我都知道,妈你就放心好了,不要乱想,我跟王珂就是同学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从容瞪他道:“同学关系?她同学多了,怎么不三天两头去别人家去?你同学也多了,你怎么不三天两头领家里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吴迪的声音:“房长安,你在家吗?” 房长安往外面一指,笑道:“你看,来了吧?” “反正你给我注意一点,不要耽误了人家。” 从容不理儿子的插科打诨,很认真地警告道,“你从小心思就多,我看王珂对你有点太实诚了,妈不管你怎么想的,你别害了人家……这么好的女孩……” 从容对儿子的品德还是比较信任的,不过出于他如今年纪太小、人太聪明、志(ye)向(x)很大,以及作为母亲的一些微妙直觉,总觉得儿子能遇到这样好的姑娘固然是好事,但对人家则未必就是如此了,因此摆出了母亲的威严做出警告,她是真的喜欢王珂,长得好看又懂事,看起来肯定也是能生养的……能娶回家当儿媳妇一百个乐意,却也因此更怕儿子祸祸了人家。 “您把想成什么人了?”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您先做饭,我出去看看。” 吴迪过来也没啥事,估计是在家里面无聊,跑过来说说话,顺便问问房长安去杭州打暑假工的经历和感想,房长安基本如实说了。 闲聊几句,从容做好了饭,留吴迪一块吃,吴迪也不留下,风似的溜了。房禄军吃饭比较快,吃完先出发去换儿子闺女回来吃饭,房长安吃了饭,把从王珂家里面又拿回来的一把木剑给了房长明,还有几把折扇,自己也留了一把,不过是沈墨和王珂给挑的,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也没敢问。 吃完饭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洗把脸,提提神,然后到大爷家里面去,因为上午堂哥堂姐已经把准备的东西带了回去,也就不必再另拿礼物了。 房禄国与徐静依旧暑假给人补课,房长明和房嫣然都跟着补了一个月,房长安原本以为其他学生也该已经结束了,到了家里发现楼下客厅仍然有学生补课。 徐静让他到了楼上,在小客厅里面闲说话,自然免不了又要说起暑假工的经历,徐静满脸笑容地夸赞道:“这是好事,学生时代有这种经历对以后成长很有帮助,就算是学习……也会更加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会更积极。” 房长安自然称是,又说起嫣然姐开学的事情,房嫣然超一本线分数不多,没能考上本市的两所高校,最终被录取的是省内另一所师范大学的物理专业,也是一本,这比堂哥房长青的普通二本要好不少。 房长青开学就要大三,大学生涯进入后半部分,已经在考虑实习的情况了,他学的专业是电子商务,是被调剂过去的,对前途很是迷茫。 “我在杭州听人说电子商务还挺火的……就是那个淘宝,网上卖东西的……好像阿里巴巴都要搬到杭州去了,在建那个淘宝城呢……” 阿里巴巴如今总部并不在杭州,但确实有西溪园区在建,具体什么时候会搬过去房长安并不记得,但他很清楚电子商务——或者说网购的巨大潜力,加上自己有开网店的想法,因此这时候还是要给堂哥一定的信心。 末了他又玩笑般地说道:“我爸妈前段时间正说着要不要开个网店呢,长青哥你要是毕业了干脆来帮忙管理算了,有股份的……” 徐静明显不大乐意,因为哪怕有股份,在她的心里面这也属于跟房禄军一家打工了,这让她面子上心里面都过不去,房长青则笑道:“那敢情好,不过开网店什么的其实我也不大懂……要是弄毁了咋办……” “这有什么,亏了就亏了呗。” 房长安笑了笑,“而且这事还没定呢,不过我查过网上的交易额,好像每年都在涨,以后电脑多起来了,肯定还会涨,我真觉得这个行业挺有潜力的,你在学校里面有空也可以多去了解一下……” 房长青收起了笑容,有点认真地点了下头,道:“好,我空的时候就去了解一下……其实我好像还真听过有这样的活动,就是淘宝那边的互动,好像是教怎么开网店的,不过我没去了解过……” 房长安的后世记忆中堂哥堂姐都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上学了,对两人的性格了解也比较清楚,都属于诚朴敦厚的性格,有一点老好人,房长青尤其如此,与大伯房禄国非常像。 这种性格优缺点都比较明显,房长安最看重的就是可靠,他知道堂哥说的“空的时候就去了解一下”大概率是真的回去了解,因此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免得大娘不快,觉得自己儿子在被“指教”。 房禄国给学生补完了第一茬功课,上来打了个招呼,简单说几句话又下去了,房长安顺势问起了大伯调去市一中的事情,都两年了还没结果。 徐静原本刚刚露出笑容的脸上表情又黯了黯,叹了口气道:“还不好说……” 她素来是好面子的,这种语气大概率是认为没有多少希望了,说到底市一中并不缺乏优秀的教学资源,而面对一个已经在镇上蹉跎了半生的已近半百的“老”教师的时候,作为无数学生、家长与老师趋之若鹜的百年名校,市一中的姿态也是带有一定傲慢的。 尤其是里面的一些领导,一些人可以惜才,另一些人也可以因为你提条件而不快……而后者往往是更具有话语权的。 房长安又坐了会儿,然后回到了家里面,从容还在,房长安说起大伯调任的事情,从容压低了些声音道:“你大娘刚太贪心啦,要房子,又要把自己也一块调过去,市一中只愿意调你大爷过去……所以人家不肯答应了,应该是没多少希望了……” 房长安道:“之前不是说只要房子就行了吗?怎么又变成非要两个人一起调过去了?” “你大娘不放心呗。” 从容没有多说,房长安也没有细问,这是人的心思上的问题,外人很难去影响,不过想一想,如果大爷调过去,大娘继续在镇上任教的,两地分居确实也不方便,但两个人一块调过去也属实不大好安排。 不过平心而论,大娘的执教水平确实达不到市一中的标准。房长安听老妈提起过,大娘的父亲是在以前缺少教师的时候当上的,后来就把几个子女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进去,不提教学,本身水平上,大娘就比大爷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跟老妈闲聊几句,房长安又拎着带来的一份特产到了沈诚言家里面,刚进院子里面,就听见里面小孩子“哇哇哇”的哭,还有沈诚言的哄慰声,走到廊下就看到沈诚言抱着襁褓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房长安,“咦”了一声,“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说的就是今天回来啊。” 房长安被说的懵了一下,沈诚言也跟着懵了一下,“今天二十七号了吗?” “不然呢?” “整天被吵的头昏脑涨的……” 房长安抱着孩子示意房长安坐下,拎着袋子在沈坚面前晃了晃,小家伙大概被分散了注意力,哭声慢慢弱了下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房长安。 房长安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问道:“程老师呢?” “楼上补觉呢。” 沈诚言抱着儿子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混小子整天半夜两点哇哇叫,昨晚你程老师哄了半夜,基本没怎么睡……你回来了,那墨墨也回来了?” “当然啊。” 房长安从袋子里面找出一个彩色的手摇铃逗小家伙玩,叮铃铃、叮铃铃的响,也不必担心会吵到楼上的程梦飞,因为这跟小家伙哭起来比杀伤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见他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来,笑着对沈诚言道:“墨墨挑的,让我先拿过来……还有好些别的呢,都在她哪里,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她自己会拿过来,还有一个从灵隐寺求来的平安符,我要帮她带过来,她不肯,说我会贪污她的功劳。” 沈诚言忍不住失笑,似有深意的打量了房长安一眼,但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268】前世的坑 沈诚言到五点左右上楼去把程梦飞喊醒,她生产之后性情慢慢恢复正常,因为真正有了孩子的缘故,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母性,更显温柔,房长安陪着聊了会天,又说一遍暑假的经历,不过更侧重于游玩和趣事,随后彭漱玉和沈葆国先后到来,他打了招呼,寒暄几句,也就不影响人家一家人逗孩子,识趣告辞。 “我听你之前说,这孩子也跟墨墨一块去打工了?”房长安离开之后,彭漱玉询问了一句。 程梦飞点头应道:“是,其实打工的主意还是他提的,不过主要是因为另一个同学,也是墨墨的朋友,家里出了点变故,经济情况不大好。” 正抱着孙子的沈葆国道:“不管因为什么,去打工,见识一下总是好的不过墨墨年纪太小了,不用这么着急的。” “就你爱操心!” 彭漱玉嗔了一句,“她开学都高二了,马上都要高中毕业的人了,打个工算什么,而且还是诚立和阿眉安排的公司” “我是说她们几个女孩子去打工,一个男生跟着干嘛” 沈葆国皱着眉头说着,怀里面抱着小沈坚“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沈葆国赶紧颠着哄起来。 “就你最老顽固!” 彭漱玉咕哝一声,沈诚言和程梦飞互相看一眼,都不搀和。 房长安回到家里面,又溜达到了店里面,左右街邻那露个面,接受一番表扬和夸赞,再陪着闲聊几句,完美地承担起一个优秀的儿子应该承担的责任。 晚饭的时候,店门挂了个暂时休息的牌子,一家人难得的同时吃饭,说起明天走亲戚的事情时,房禄军道:“你一个远房的三爷爷来村里面找人” 从容道:“哪里的就三爷爷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哪里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房禄军反驳了一句,然后对房长安和房长明、房嫣然解释着说道:“这个人的父亲,以前跟你们老爷爷是拜把子兄弟,他也受过你老爷爷的恩惠,在咱家过了好几年呢,很有感情的,后来大概得有一二十年了,一家人搬到外地去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后来,你小时候,也回来过一趟,拿了好多东西人家家里面做生意的,在大城市里面,这次过来拜祭他爹,也过来拜祭你老爷爷的,顺便说起来这件事情” 房长安听着老爸说起这些陈年旧事,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值得开心,因为房长安很清楚,前世小叔之所以会坐牢,就是被这老混蛋给坑了的。 他开心的是当年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老妈一个人艰难的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家庭,自己又在这个时候处于最混蛋最不懂事的时候,家里境况可以说艰难到了极点。 对比如今一家人在灯光下啃着猪蹄家长里短的场景,实在找不到不开心的理由。 除此之外,房禄军的转变同样让他感到欢喜,因为若是几年前的时候,房禄军说出一个大概可以让他觉得“增光”的人物,老妈刚刚那样打断揭穿,他大概要提高音量吼两声的。 而现在他是反驳然后做出解释。 “这大概才是自己重生四年来最大的收获” 想到四年前自己刚刚重生、初中开学前的场景,房长安在心里面暗暗的感慨,口中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开公司的叫,叫周德福这个福字就是当初跟你爷爷名字取得” 房禄军显然也了解并不多,“说想开个新公司,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你生大爷、京大爷,还有你小叔他们好多人都想过去这几天都在想办法呢,好像人家不想要那么多人” 这件事情房长安印象深刻,因此一些关键的地方都还记得,名叫周德福的老混蛋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门路,想要开一家“财务公司”,说白了就是放贷,自己不敢担风险,想找个人挂个名字,刚好村里面几个人撞了上去,房禄勇没什么心计,又是耳根软的,被几句好话哄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稀里糊涂就成了公司法人。 房禄生比较有心计,又善于逢迎,因此虽然本身与周德福没有什么关系,后来反而与周德福走的最近,也在某些程度上是“帮凶”。 公司赚了些钱,大头自然都被周德福这个真正的老板拿走了,村里面几个人中房禄生赚得最多,小叔也赚了一些,不过都在外面给挥霍了,反正没拿家里来,大概自觉有点身份地位,与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以“房总”自居,飘飘然。 房禄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苗头,亦或者得到了通知,没过两年就找了个借口不去了,又过不到一年,公司因为违规被查封。 之后的详情房长安并不清楚,只知道最终小叔担了主要责任,判了重刑,房禄京也被判了两年,房禄生并没有任何事情,常常在村里面与人聊天,或者酒桌说一些怎样怎样的话,里里外外的意思都是:“公司本来就不合规,他俩那是应该的你违法肯定要判的人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房禄军如今对于这件事情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周德福是开公司的,是大老板,觉得跟对方能车上关系就属于脸上有光彩的事情,说了一通,也没说到重点上,房长安耐心听着,末了才说道:“爸,要是真那么容易赚钱的话,你想想都几十年没联系了,他会特意跑过来找我们吗?” “我觉得也是。” 从容显然也是这个态度,她前世的观念就是这样,前世因为自家肯定没法参与的,并没有提,担心被人说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事实上说出去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房禄军争辩道:“人家就是觉得有这一层关系,顺口提起来的你想想,人家一个大老板,有钱,招人还怕招不到吗?” 房长安笑道:“还是先弄清楚是做什么的再说吧,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您回头得跟我小叔说清楚,他总不能二十年才来拜祭他爹一次吧?二十年都不来,今年忽然过来拜祭,又忽然过来招人,这也太巧了” 房禄军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主要是房长安那句“不能违法乱纪”很有警醒作用,他浑噩了半生,刚挺直腰杆过了几年好日子,当然不愿意眼前的好日子忽然没了。 房长安一家都搬到镇上来之后,家里面的五亩多地都给了小叔一家种,房禄勇家这几年收入水平虽然不比房长安家提高速度,却也比以往更好,不过到底是在农村生活,因此能有到城里的机会,而且还是眼里的大老板画出了一张大饼,无疑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房长安对这件事情早有考虑,如果不想让小叔过去,只是以道理劝阻有点困难,还是要另外给一个方向才行,不过这件事情不用着急,明天要回老家,可以看看情况再说。 晚饭之后,房长安先给沈墨发了个短信,问她明天是不是要过来,沈墨很快回复:“对呀。” “什么时候走?” “干嘛呀?” “我明天也要走亲戚去啊。” “那你走去啊,我又没拉着你不让你走。” “我吃完饭就回来,你晚点走啊。” “那可不好说,我还要回来写作业呢。” “作业我可以帮你写,多陪陪沈坚,他很需要你。” “哼哼哼。” 小姑娘也不怕浪费短信钱,一毛钱哼了三声,然后又回:“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去了。” “嗯。”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房禄军到店门外面挂了个牌子,吃罢早饭之后就开着车载着妻儿一块回老家,虽然只是一辆小面包车,但行驶在通往村子的道路上,看着路边不时被超过的自行车、脚蹬三轮车等等还是充满了优越感,有时候遇见了熟人停下来打招呼,脸上笑容都更热情了几分。 让房长安发现比较惊喜的是,面对熟人礼貌的夸赞,一向喜欢虚荣和吹嘘的老爸居然学会了谦虚,虽然只是很礼貌应付的客套,但仍让他看到了老爸的转变。 对房长安来说,这是一件不比自己和王珂携手进入市一中逊色的很开心、有成就感的事情。 到了老家,奶奶热情慈和,老爷子则反而被衬托的有点古板,搬了个椅子在堂屋门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二儿子一家过来也没什么表情,端坐着等人过来打招呼,随后问起房长安打工的事情,听说一个暑假赚了两千多块钱,才有点惊讶的样子,点点头说:“这个很好,这个很好还是要好好学习,知识就是财富,这话是不会错的。” 刚七岁的堂弟上了小学,与刚会跑的堂妹不时叽里呱啦吵一架甚至要打两下,挨了打的小的去告状,大的不服气,谁训跟谁吵,房长明于是摆出兄长的威严训斥几句。 房长安全程话不多,大多是在看,随后吃饭的时候主动向小叔问起了那个周德福的事情,比较无语的是,小叔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人家是开公司的,缺人,就准备跟着过去了。 房长安于是举了个例子,说暑假里面打工听说的,城市里面有公司做一些灰色的行业,一旦踩过线就会被法律制裁云云,房禄勇摆摆手道:“那不可能,人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能不懂这个吗?” 房长安笑道:“也有道理。” 他知道小叔的性格,比老爸还沉不住气,如果这会儿说多了,他肯定会“炫耀”出去,显示他的英明高超,但这不会改变周福德会继续做这件事情,只会让他平白得罪周德福,于事于己都无任何益处。 房禄国比较谨小慎微,沉吟着说道:“我觉得长安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一点比较好。” 老爷子房福康对那个周德福显然是比较信任的,这时候开口道:“不一定非要一直跟着人家干,可以先出去看看嘛,见见世面总不是坏事。” 房长安自然也点头称是。 吃罢午饭,一大家子人正在闲聊,房长安也偷偷的给沈墨发短信闲聊,院外忽然有说话声,随即房禄生、房禄京都进来了,还有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手里面拿着个拐杖,旁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丰腴女人,手里拎着两箱礼品。 原本正坐着闲聊的一家人都忙起身迎了过去,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迎出几步。 【269】三问(“墨尔本骑士”加更7/10) 来人自然是周德福了,眼瞅着一大家子人都迎了出来,一眼看到了老爷子周福康,忙抢上来几步,很客气地道:“老哥哥你坐着你坐着,哪有你迎我的道理” 老爷子很吃这一套,尤其是一群小辈都在,更觉得有面子,房禄勇和房禄勇在这方面的好面子大概都是遗传自他的,听周德福这样姿态,表情明显很受用,忙招呼着里面坐,寒暄几句,房禄勇便急着问道:“德叔,你怎么过来了?” 周德福还没说话,房禄生先笑道:“刚从前面过来,没说几句话呢就要过来。” “哎,应该的,应该的。” 周德福连连摆手,“我这趟回来,除了给大爷烧纸祭拜,就是来看老哥你的,你说咱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又隔这么远,还能见几回?能多见一回就多见一回,是不是?” 房长安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前世对两家渊源并不清楚,不过昨晚听老爸所说似乎是这个周德福家里面曾经遭过难,由老爷爷抚养过几年,称得上是与老爷子一家生活过的,而且看老爷子的样子对这人也是真有感情的,想想对方做的事情,小叔因为对方而坐牢,连老爷子去世都没能见最后一面再看着此时周福德那张苍老面容很动情的说着这些话,几乎难以压制心里面的憎恶。 周德福打了会感情牌,果然还是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开公司上面,说法自然是:“我在老哥家里白吃了几年的饭,大爷待我比亲儿子还亲,我现在没混出什么名堂来,但有挣钱的门路了,就不能忘了老哥一家啊,做人不能忘恩,不能忘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围立时一群附和声,连原本觉得要慎重对待的房禄国也点了点头,周德福似乎是知道房禄国持反对意见的,见他点头,接下来就对他说起话来,房禄国是老实的性子,有点优柔寡断,好在还知道了解情况,犹豫着问道:“德叔,您说那开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做财务的,银行你们知道不?还有公司记账啦,这些业务我有一个朋友,一二十年的交情了,在银行工作像还有一些公司,规模不大啦,也是要交税的,但是他们也不懂怎么交税,也不愿意花钱请人专门管钱,我们就替他们管理主要是账目要清楚” 周德福扯了一通,几乎都是虚话,但其他人压根没去了解过这些,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房长安听得差不多了,插话道:“周爷爷,您说的帮其他公司处理账目,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把公司账目给别人看吧?” 周德福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房禄国介绍道:“这是禄军的儿子,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在市一中读书的,您上次来他在杭州呢,昨天刚回来。” “噢,噢!” 周德福露出恍然表情,然后又竖起大拇指冲着房长安道:“好孩子!好孩子!考上市一中,那就是一只脚在重点大学门槛里面了啊,前途无量啊!” 说着又转头对房福康道:“老哥的孩子都有出息啊,好福气,好福气!唉,我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房福康也是喜奉承的,笑道:“不一定呢,不一定呢,还是得等高考之后才知道,不能松懈。” “是,是,不管在哪,肯定还是要认真学习才行,不努力哪有好成绩?” 周德福扯了几句,然后打量着房长安的表情,见他不骄不躁,全无少年人的浮躁,眼神里面不禁掠过些许惊诧之色,随即朝房长安笑了笑,坐在堂屋里面,两只手拄着拐杖道:“孩子你问的好,问到了点上啊,这还得是聪明的孩子,看问题透彻” 房长安微笑道:“您过奖了。” 周德福摆了摆手,又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个公司的账目是不会轻易给人看的,这哪能轻易给人看呢?但是我们做这个不用看人家公司的账目,因为什么呢?我们主要负责的不是管人家的钱,人家发工资啦、怎么花钱啦、赚了多少钱啦,这些我们都是不管的,但是国家要管,因为公司要交税,但是怎么交税、交多少税,很多开公司的人也不清楚,他们不愿意花钱请财务管理,甚至都不记账我们要做的就是帮他们报税,他们给我们钱,相当于是我们公司给他们当财务管理,不过我们是给很多公司当财务,这钱就是这么赚的当然,这只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业务” “噢” 房长安点点头,一脸受益匪浅的表情,“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原来还有这样挣钱的啊?” “那是,这个世界上赚钱的门路多着呐,就看机会摆在面前能不能把握得住!” 周德福瞥了一眼房禄生几人,房禄生和房禄京都忙附和,小叔房禄勇也点头道:“是,是,是这个道理,人家总不能直接把钱塞到你手里面?” 周德福笑呵呵地道:“钱塞到手里面你也接得住、拿得住不是?” 一群人都笑起来,房长安也笑,又道:“周爷爷,我听您刚刚说的那些,这种工作应该也得请专业的人来做吧?比如学财务专业的、会计专业的这种” 周德福脸上表情僵了一下,房禄生等人的笑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周德福很快调整了过来,又仔细地打量了房长安两眼,笑着说道:“这个方面的业务自然是要请专业的人,那都得是大学毕业的,还得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不然我们也不要啊这事是不容得出错的” 周德福打量房长安的时候,房禄军和房禄勇几乎都忍不住要训斥房长安一两句,不过碍于他这几年的“成就”,都迟疑着没说话,听周德福回答,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那您过来找我叔叔伯伯他们” 房长安斟酌着笑了笑,“他们过去做什么的啊?” “这个” 周德福咳嗽了一声,“公司业务很多啊,不止是财务的,这个有专业的人负责,有其他业务可以做,比如银行那边的业务啊,跟其他公司的往来啦,这些都是要人手的”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追问,周德福像是松了口气,再一次地盯着这个少年看了两眼,然后岔开了话题,开始跟房福康回忆起年轻时的经历和记忆,说到动情处两个老人一块抹眼泪 房长安看看时间,已经三点了,沈墨还在那边等着呢,走到老爸身边道:“爸,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房禄军皱着眉头指了指周德福道:“这还早呢,晚点再回去。” 房长安无奈道:“我还有点事,跟沈叔叔提前约好的,他在那边等着呢那要不我先骑自行车过去吧。” 房禄勇在旁边听见了,道:“有事你们就先走就是了,这有什么”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老爷子和周德福都听见了,转头看了过来,老爷子问:“怎么了?” 房长安笑道:“我镇上还有点事情,那边人等着呢。” 房禄勇见周德福也看了过来,解释道:“就是那个,沈诚言一块做生意的” 看着架势似乎是把沈诚言拿出来过撑场面,房长安多少有点无奈,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说的,老爷子也说有事就先回去,奶奶又给拿了些东西,几个晚摘的西瓜,一些刚从地里面摘得毛豆,都放到后备箱,然后一家五口先行道别离去。 到了车上,房禄军才问什么事情,房长安道:“沈墨一家今天过来,提前约好的,刚刚发短信催我了。” 房禄军没再问什么,从容却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房长安有点发毛,好在老妈最后只是问:“沈墨来做什么?” 房长安道:“她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弟堂妹呃,只有堂弟,都在这里啊,来走亲戚呗。” 从容又盯着儿子看了两眼,没再提这件事情了,房长安赶紧岔开话题道:“我觉得这个姓周的有点不大靠谱,爸你回头劝劝小叔吧,他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到镇上找点事情,至少还离家近一点。” 房禄军道:“包子铺这边又不好招人,不是你非得要避嫌吗?鞋店又不要人,还能让他干嘛去?” 房长安想了想道:“之前我说开分店,你们都说忙不过来,要不跟小叔商量一下,他要是愿意的话,也开个鞋店算了,就在镇西北角,也跟我们抢不着生意,装修价格都按我们这里来,也一样进货,怎么都赔不了吧?” 房长安以前有意识地想把老爸跟小叔隔离开,因为担心兄弟俩凑一块又“不学好”,从容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眼看着老爸现在有了明显的转变,而两家鞋店离得又远,小叔夫妻俩还得忙地里的农活,肯定够忙碌的,多半也没空拉着老爸去打牌了喝酒肯定是免不了的,这几年也没戒过。 房禄军有点意动,不过没急着表态,因为得跟从容商量,说道:“回头再说吧。” 房长安明白缘故,反正也不着急,很快到了镇上家里,他落了地给沈墨发了个短信,得知都在沈诚言家里面,就直接过去了,一来这样表明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二来也是怕再晚的话会被老妈逮着空找自己“谈心”,总觉得自从在车上说沈墨来了之后老妈看自己的目光就不大对劲当妈的也不带这么了解儿子的吧?知子莫若母也得讲科学啊! 【270】迂回迂回再迂回 “这样去会不会有点尴尬?” 大概前天刚去了王珂家的缘故,房长安在途中感到有点心虚,不过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又不是去提亲的,到不同的同学家里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顺便碰到家长什么的也都属于很正常的事情,适当的紧张是尊重,但并没有必要觉得心虚 到了沈诚言家中,在院子里面并没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房长安喊了声“沈叔叔,程老师?”表明自己是来找这两位的,遇见沈墨属于巧合。 “这呢。” 沈诚言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房长安步入客厅,就见沈葆国和沈墨祖孙两人隔着茶几对坐着,中间茶几上摆放着象棋盘,沈诚立、沈诚言兄弟俩坐在旁边看棋,电视里面播放着广告。 “沈爷爷好,叔叔好!” 房长安向沈葆国和沈诚立打了个招呼,沈墨扬眸望着她,眸子晶亮,似乎因他的称呼觉得有点好笑,她穿了那条白色蕾丝长裙,因为还未开学的缘故,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看起来静乖巧,这一扬眸透出些许笑意,又显出有些灵动狡黠的样子来。 沈葆国微微颔首,“啪”的一声挪动着棋子,沈诚立微微笑了下,沈诚言则招呼道:“坐。” 沈诚言家客厅配了两个长沙发、两个单人沙发,后者都放在南面,前者分置东西两侧,沈葆国与沈诚立坐在东侧,沈诚言坐了张靠近沈墨的西南角的单人沙发,沈墨坐在西侧,与沈葆国相对。 房长安自然不会去选东南角的单人沙发,毫无疑问地选择了沈墨坐的长沙发,保持着一定距离坐下,低头看棋。 沈墨却看着他,“咦”了一声道:“你干嘛去了呀?” 房长安配合着她演戏道:“到我爷爷家去了。” “哦。” 沈墨应了一声,大概觉得这样演戏不大好意思,没有给自己更多戏份,也低头看棋去了。 她执红棋,已失一车一马,沈葆国执黑棋,少了一马一炮,如今双车都已经过了河界,沈墨局势比较被动,她想了几秒钟,偏过头来,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房长安,很小声地问道:“怎么走啊?” 客厅里面很安静,楼上隐约有程梦飞、舒眉的说话声,沈墨再小声也无异于掩耳盗铃,她自己显然也是知道的,因此问话的时候白皙晶莹的脸蛋隐隐泛红,并不明显,但很可爱。 房长安笑了笑,也压低声音道:“观棋不语。” 沈墨撅撅嘴,不再问他,又斟酌了一会儿,不再防守,拉车过河,利用双炮进行进攻,房长安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沈诚立忽然望向他问道:“我听墨墨说,你前段时间就注意到那边次贷危机的事情了?” 房长安点点头道:“在网上看到的。” 沈诚立又问:“你怎么看?” 这话问出来,别说沈葆国,连一直对房长安最为“信服”的沈诚言也觉得意外,房长安失笑道:“您太抬举我了,这我哪知道。” 沈诚立笑道:“看了总会有点想法的,诚言说你前两年就提过金融危机的事情,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就是赚钱太容易,心里面不踏实,刚好在书里面看到了金融危机就卖弄一下。”房长安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与沈诚立的想法差不多,不过即便是过去的事情,房长安能坦然说出来,也让他对这个从小就展露不凡之处的少年评价又提高了一些,笑了笑道:“反正是闲聊,你觉得会进一步扩大吗?”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这我真的不敢说,应该是什么都有可能吧,就像我们这边,股票涨了大半年了,虽然有涨有跌,但涨的幅度比跌的幅度大太多了这里面形成的东西,我不知道算不算泡沫,不过以我们国家的情况来看,就算有,实体也是可以撑得起来的,但是那边的情况,真的说不好,毕竟我们国家这边谁家里面有了钱,大部分都会存起来,我们的银行也不是私有的,肯定有调控管控那边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你比较倾向于会进一步扩大?” 沈诚立想了想,道:“去年你一下子砸那么多钱买股票,现在应该已经翻了三四倍了吧?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出手?” 房长安沉吟了几秒钟,看到沈墨也转头看着自己,炮被吃掉了都没发现,苦笑道:“我确实有点怕,不过还想再观望一下就算扩大,应该也不至于影响到我们这边吧?” 沈诚立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道:“不好说啊” 沈葆国皱着眉头问:“你们投了多少钱?” 沈诚立笑道:“诚言那里应该有一千三左右,大概三分之一是长安的,我这边稍微多一点,两千出头。” “这么多?” 沈葆国一直都没关心或者说没有询问过这事,只知道是赚了,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钱,沈诚言辞职前的家底他是知道的,听这意思这三四年翻了好几番,而更让他震惊的却是房长安。 他事务繁杂,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会很放在心上,不过曾因为房长安而下定了决心去查马祖德,加上孙女被这小子拐走过,一些详情可能不记得,却知道这小子家里比较穷,属于穷人孩子早当家的那种这才几年啊? 沈墨也有点吃惊,转过头望着房长安,晶亮眸子睁得大大的,微微张着粉嫩嫩的嘴巴很小声地问了个字:“万?” 房长安冲她眨了下眼睛,小姑娘一双晶亮明眸又睁大了些,又惊又喜的样子,房长安看得有点无语,心想这连你爸妈的零头都不到沈诚言和舒眉的公司可是上市的,A股大涨,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沈诚立虽然去了解了次贷危机,但实际上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看的多么重要,属于想到时顺手去了解一下,本质上来说,他关注这件事情还是为了去更好的“解构”房长安这个人 虽然按照媳妇的判断,接下来就可以安排闺女出国留学的事情了,一旦事成,也就不必去太提防房长安了,但他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长安来了?” 楼梯那边传来程梦飞的声音,房长安回过头去,见程梦飞与舒眉都下来了,站起来打了招呼,然后重新打量了一眼,判断出沈诚立那边足以再坐下两个人,就没有挪动屁股让出空间,这会有邀请的意思。 舒眉挨着丈夫坐,程梦飞也在她旁边坐下来,重新说起刚刚的话题,程梦飞对这些不懂,舒眉则笑道:“这种事情站在我们这样的高度上很难去做出预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的想法不论是直觉还是判断,你在某些事情上有非常超前和卓绝的眼光。” 买股票和之前拆迁的事情是完全可以用运气来解释的,不过去年底我借债投了八十万确实太破釜沉舟了,有点古怪不过也可以理解为少年人的自负和冲动,然后运气好赌赢了但是一系列事情都在一个人身上,多少有点玄乎,但“来自未来”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里面,肯定没有几个正常人,尤其是聪明人能想得到的越是聪明人越是会脑补的合情合理 房长安脑海里面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这是他此前就已经考虑过的,确认舒眉不是怀疑了什么,应当还是客套与想要进一步了解自己性格的原因比较多一些。 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说说实话,房长安把刚刚的话又大致重复了一遍,不过正如沈诚立所说,“不好说”“都有可能”这种表达,本身就有认为这件事情有可能发生的倾向,因此并不耽误他进一步在岳父岳母心里面树立形象。 在这种事情上,哪怕是很轻微的倾向也是十分明显的。 说完之后,房长安很生硬的强行转移了话题,道:“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了,前两个月,六月初的时候,云南发生了一场地震,六级的,还死了人上个月东海有发生了地震,也是六级,还好不是在大陆上” 对于这件事情房长安又一万分的强烈情感去改变和影响,但迫于现实,真的不敢表露出太多,因为即便他有“献身”的觉悟,理智的进行分析,是绝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不会改变,也无法说服其他人相信他说的话。 他甚至不敢过于直接的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只能通过这样突兀、生硬的转移话题来增加注意力。 在场只有沈墨在暑假里面听房长安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胆小”,其他几位长辈更是一头雾水,舒眉失笑道:“你怎么还在想着地震的事情呢?” 房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就是控制不住的害怕我查了一下地震的情况,好像房屋都倒塌了我们国家出现地震的频率其实还挺高的,每年都会有,因为我们的地方太大了这种事情如果提前进行预防或者说演习之类的,呃,我的意思是,需要投入或者付出很多吗?有没有可行性?” 沈诚立对房长安的提议显然觉得有点天真,以至于觉得有点想笑,但并没有笑,甚至是有点认真的样子,想了想道:“首先你这个想法肯定是正确的,也是未来一定要做、会做的,不过在现阶段施行的可能性并不大。” 舒眉笑着补充道:“你刚刚也说了,我们国家太大了,具体到某一个地区,其实出现地震的频率其实是很低的,当然也会有一些高发地带,在这些地方肯定是有相应的准备的,你不用很担心,至少在我们这里,几百年都遇不见一次” “我还查了一些海对面邻国的情况,它们那里属于地震频发,因此应对经验会比较充足,不论是房屋建造标准还是一些应急措施,包括应急的救援队伍” 房长安尽量用比较闲聊的方式说出这些,其最终目的是期待着眼前的沈墨一家人,不论是沈诚立、舒眉还是沈墨,能在如今在西南的沈墨的外公面前提到一些,哪怕是当一个笑话。 【271】你好像很不开心 房长安在沈诚言家中待了一个小时左右,除了他强行“科普”防震知识和必要性的时间之外,整体氛围是比较轻松和愉快的,这并不是说他的科普遭到了冷遇,事实上就连沈葆国也跟着说了不少话,包括大概十年前的时候这边有过一次“虚惊”,大半夜的挨家挨户把人叫起来,在院子里面避险,这都表明了国家对于防震的重视。 但这并不改变房长安的建议和想法并不具备可推行的可行性的事实。 房长安并没有找到与沈墨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也不现实,因此看时间差不多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也就不再耽误人家一大家人相聚,告辞离开。 沈墨隐晦地冲他摇了摇小手,表示再见的意思。 房长安笑了笑,再次道了别转身离开,回到家里面,爸妈都不在,他悄悄松了口气,见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在看电视,摆出作为兄长的威严训斥了两句,俩小家伙刚刚关掉了电视,单飞和单翔兄弟俩就来了。 因为同在一个学校的缘故,现在单飞与房长明、单翔与房嫣然关系都尚可,称不上很好,但有了一点亲戚的样子,至于四年前的那场架,往大概不会忘的,但都不会去提起。 兄弟俩在这里待到了傍晚从容回来做饭,俩人一走,房嫣然就找大哥“告状”,说单翔太小气太自私,每次跟单飞到家里来就吃东西,找到什么吃什么,然后不无炫耀的道:“还好我刚刚都把你带来的东西藏起来了,不然肯定都被他们俩吃光了。” 房长安见她一副“快表扬我”的样子,笑了笑道:“及时止损是好事,但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好太计较,否则你挽回的这些看得见的损失可能会导致你因为性格而失去很多你看不见的东西” 小丫头很迷惑地眨眨眼睛,房长安捏捏妹妹的鼻子笑道:“就是说不要当冤大头,但是也不要太小气,斤斤计较也不好。” “哦。” 小丫头这回听明白了,撅撅嘴巴,显然不大认同大哥说的话,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道:“那等下次单翔再来我给他拿一点吃的,茶叶不给他们,他们不喝,而且茶叶很贵。” 房长安揉揉她脑袋,没有做出回答,担心哪种回答都不好。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一家人来到姥姥家,原本的泥墙房屋变成了红砖瓦房,刚刚盖好不到一个月。 在房长安前世记忆中,姥姥家住的房屋是后世国家全面扶贫的时候给了补贴才新盖的,而现在因为女儿女婿家里生活条件比较好,没有后顾之忧,在房禄军的强烈建议之下才决定翻新的,三间房屋,花了七千多甚至不够买一台单反相机。 四年时间过去,两个老人的精神看起来比四年前还要更好一些,见房长安也回来了,更是满脸的笑容,到村里屠户那里割了两斤五花肉炖菜,还又调了两个凉菜。 哪怕明知道房长安不缺钱,吃完饭之后,姥姥仍又塞给了房长安五十块钱,房长安起初有点好笑的不愿意拿,老人便一遍遍的说:“姥姥现在有钱,不缺钱了,不缺钱了” 房长安收起了钱,好半晌难以说出话来,离开时在车上默默地将那张黑茶主色调的五十面值的钞票收在了钱包里面,放在几张百元纸币之后的最里侧。 重新回到家里面,经过鞋店的时候从容下来开门,房禄军在家里面看了会电视,房长安则与吴迪、陈宇、周一飞等几个同学小聚。 这一天是2007年的8月29日,距离高二开学还有两天。 晚上吃完饭,房长安也跟着到了店里面,与爸妈再次说起了小叔的事情,因为他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叔会“重蹈覆辙”。 第二天大爷打了电话让中午过去吃饭,小姑一家也在,饭桌上房禄军说起了周德福的事情,前天在老家的时候房禄国也被周德福说的有点动摇,不过随后听了房长安几句问答又重新坚定了下来,见房禄军愿意提供渠道、经验帮着老三一起开店,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立即同意下来。 房燕道:“开店也得不少钱啊,他能有这么多钱不?” 房禄军很大气地道:“没事,用不了多少钱,就是差点,我先给他垫上就好了。” 房燕和单鹏见不用找自家借钱,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了,接下来只需要看房禄勇夫妻俩的想法就行了。 房禄军随后给房禄勇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情,房禄勇还是有点犹豫,最后说再考虑考虑,并没有给出直接答复,不过房长安考虑到小叔也是死要面子的性格,这基本就是答应了,不大好意思张口而已。 果然在开学前一天的上午,小叔和婶婶就带着堂弟、堂妹一块来了,中午在房长安家这边吃了饭,婶婶主动提起了开店的事情,对于王玉秀来说,自然还是看得着的钱更踏实,因为二哥一家开鞋店已经赚钱了,怎么都比那个娶了三个老婆的老头子要靠谱。 当然,最后那句话说出来之后,几个长辈立即意识到了还有小孩子在,于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玩,不过房长安还是留下来了,他就没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很八卦地询问道:“那天跟那人一块的来的女人是他媳妇啊?我还以为是他女儿呢。” 王玉秀“哎”了一声,表情有点古怪又有点不屑地道:“哪是媳妇啊,有没有结婚谁也不知道反正都说是有三个媳妇,三个家,咱也没见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房禄国道:“有钱人都这样” 徐静则对房长安道:“你年纪也不小,也懂事了,这些话听了也就听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啊,不该学的可别学。” 王玉秀、房燕、房禄国、房禄勇都笑,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容却是好一会儿笑不出来,又盯着儿子看了好半晌,房长安觉得老妈眼神不对劲,有要耳提面命的可能性,赶紧找个借口给刘贝打电话,然后溜了。 刘贝那边没接到电话,因为人已经到路上了,随后很快来到了房长安家里面,房长安也就“依依不舍”的与家人道别,约了毛闪闪,与刘贝一块到火车站前坐大巴去市里面。 房禄军原本说要开车送,不过房长安实在不相信老爸的车技,担心还是不熟练,在车多的地方会出事故,因此拒绝了,只让送到了火车站,因为要带着被褥等行李。 一个暑假没见,三人说话分外热闹,房长安也没隐瞒出去打工的事情,俩女孩都有点吃惊,随即听说了一些经历,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随后到了王珂家的村路口,王珂依旧在路口等着,她穿了一套在杭时买的淡紫色的夏季运动服以房长安的眼光来看,就是正常的运动服砍掉了半截袖子变成短袖上衣,裤子同样砍掉半截,看起来古怪,不过穿在她身上非常好看,明媚而柔美,不论是白色平底鞋上裸露出的白皙修长笔直的小腿,还是胸前挺起的优美弧度都让他感觉几天不见分外想念。 可惜她上了车之后,虽然与房长安一块坐,但一路上刘贝与毛闪闪精神都很好,三人说个不停,直到下车房长安都没找到机会摸小手手,不禁有点幽怨。 王珂显然察觉到了他幽怨的眼神,但并不搭理,房长安很快也没心情纠结这点小便宜了,因为三个女孩子聊天说起了接下来的分班,他也对这件事情非常担心,并且有点阴影了。 “总不可能还跟去年那样,再给我来一个下下签吧?” 四人在学校大门前下了车,都拎着行李箱,并不急着回寝室,也没办法回,因为要换寝室了,得先看在几班才能找到对应的寝室。 “贴上了我们先去看看吧” 还没走进校门,就能看到公告墙上贴着的红纸,刘贝看到后立即转头说了一声,毛闪闪和王珂都应了一声,然后毛闪闪盯着红纸看,唉声叹气地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到一个班有一个也行呀?” 王珂却是悄悄回头望向房长安,见他虽然并未表露出多少情绪,但几年的相处,了解增多,她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对这件事情还是很在意的,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见他看过来,赶紧抿住嘴角,迅速地也看向那边的红纸,作出关切而紧张的表情。 “咦?” 小姑娘演技其实还算凑合,不过她了解房长安,房长安对她更是摸得一清二楚,还是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她那张明艳侧颜看了两秒钟,王珂作出疑惑的表情转头看过来。 房长安又认真地打量她两眼,更加明显的感觉到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因为她是先做好的表情才转过来的 王珂疑惑地看看他,然后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很莫名其妙的样子,然后在他眼神变得不对劲,像是要逼供之前拖着行李箱小跑了两步,与前面的刘贝和毛闪闪一块来到了公告墙下面。 “一班,二班这都是科班,我们都是理科” “都没有哎” 刘贝和毛闪闪小声嘀咕,然后毛闪闪先“啊”地小声喊了一声,抓住了刘贝的手臂兴奋地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十二班,我们俩都在十二班” “啊?” 刘贝也十分惊喜,然后去找十二班,然后发现了什么似的,又惊喜地看向王珂道:“王珂你也跟我们一个班” “啊?是吗?” 王珂也露出非常惊喜的表情,匆匆去找十二班的样子,眼睛却瞄向旁边的房长安,抿着嘴角,很努力和辛苦的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房长安还没看到十二班,听到她们的对话赶紧也往十二班去找,心里面同时闪过有点不好的预感,劳资没这么倒霉吧?作为一个重生者,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啊? 他目光迅速地挪到了十二班,匆匆一眼扫过,没有具体看清楚,但是隐约扫到了熟悉的名字,有点意外,甚至有点懵,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面子! 刘贝和毛闪闪已经压低声音很开心地叫了起来:“房长安!你也是!还有沈墨,我们都一个班” 房长安连程娟、宋棠的名字都看到了,明白到自己没这么大的面子之后,很快意识到了可能的真相,再联想到王珂刚刚的古怪,转头看向王珂,静静地等着看她表演。 “哎?真的哎?” 王珂好像才看到似的,“又惊又喜”的表情说着,然后又转头看向房长安,“不止墨墨,还有宋棠和程娟,我们都一个班” 她说着话,很明显地发现了房长安的眼神,于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睁大瞪回去,“咦,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好像很不开心,很不想跟我们一个班似的” 【272】留学 “我是太开心了,以至于有点难以置信,通俗的来说,这就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房长安被王珂反咬了一口,当着刘贝和毛闪闪,也不好问她是不是沈墨走了关系,只好随口糊弄过去,“这也太巧了吧?我们这么多人全都在一个班” “这有什么,反正是好事嘛。” 毛闪闪笑着说道,接着又更开心地道:“那我们可以在一个寝室了?不知道有没有分好宿舍” 房长安撇嘴道:“我跟你们没办法一个寝室。” “谁说你了呀?” 王珂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沈墨在,她显然要放松不少,不自觉的就表露出些许撒娇的意味,刘贝与毛闪闪见怪不怪了,讨论着能不能同一个宿舍的事情,也没空关注这些。 房长安又看了一下十二班的名单,发现熟人还挺多的,刚认识的唐景其、姜灵兮兄妹俩,去年同班的李浩、赵梓梓、曹云华,打球认识的高义,刘丰的前女友赵思雨算几个女孩子,熟人就有两位数了。 三个女生也讨论着是不是还有以前班上认识的同学,边拖着行李箱一块往寝室走去,王珂又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道:“我给棠棠打个电话,看要不要帮她占个床铺” 房长安自然不操心这些,也没办法操心,在路口分开,依旧是去年挨着女生宿舍的那栋宿舍楼,宿管大叔刚好在溜达过来,房长安于是打了招呼,询问得知属于班级的寝室可以随便选,然后上到四楼找到了十二班的402、403、404三个寝室。 房长安毫无疑问的准备选402,因为距离厕所最远,不过在404寝室门口就碰到了李浩和赵梓梓,见他上来了,很热情地招呼他也来404,房长安赶紧摆手拒绝,俩人听了缘故,也跟着又搬到了402。 这会儿寝室里面人还不多,不过一下子进来三个人,402的八人名额也达到了五个,互相通了姓名,其中一个中等身材、长相不错、名叫周杰的男生对房长安道:“我认识你,我原来是十一班的,你经常去找沈墨和王珂。” 赵梓梓奇怪地问道:“沈墨和王珂是谁?” 周杰道:“我们班的两个女生,非常漂亮王珂就是每天广播的那个,你不知道吗?” 一年的广播让王珂在学校里面已经有了一定知名度,即便不知道名字,周杰提起来赵梓梓自然也是有印象的,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房长安道:“就是上学期喊你长安哥哥的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李浩道:“那是沈墨,王珂是另一个。” 赵梓梓恍然道:“她就是沈墨啊也很漂亮” 房长安把床铺铺好,懒得接这种八卦的话题,对李浩道:“打球去?” “行。” 李浩立即答应下来,他还特意带了球来,周杰和另一个男生都不打球,三人于是又到其他寝室溜达一圈,找了几个熟人一块来到球场,赵梓梓在路上问:“对了,苏璇在几班啊?” 李浩瞥了他一眼,表情有点不爽,“关你屁事啊?操这么多心?” 赵梓梓是不吃眼前亏的,明显不爽,但是没再说话,房长安很快把话题岔开,到了球场刚热了身,宋玫宋棠姐妹俩一个拖着行李箱一个背着书包进了学校,房长安挥了挥手,宋棠也挥了挥手。 天黑的比较晚,房长安也一个暑假没怎么活动过,运动起来十分舒爽,直到觉得累了才下场休息了一下,顺便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有未读短信。 “长安哥哥,你到学校了吗?” 房长安回道:“到一会了,在打球没看到,怎么了?” 沈墨很快回复过来:“那我去找你,等下有事跟你说。” “好。” 房长安放下手机,有点奇怪,不知道沈墨要说什么事情,觉得还挺郑重的样子,他坐在篮球框下面,托着下巴,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这样跟墨墨单独约会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把珂珂要叫过来?” 不过沈墨可以叫,自己是没办法叫的。 一碗水端平果然是一个技术活房长安暗暗叹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又等了会儿,他重新上场,打了不到五分钟,转头时就看到沈墨的身影出现在学校大门内。 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五的小姑娘已经完全是少女的模样,重新扎上了丸子头,撑着一把淡紫色的遮阳伞,那张小脸即便是在阳光阴影之下也像是白的在发光似的,清丽脱俗,精致无暇。 房长安朝她挥了下手,沈墨竟也远远地在人群里面看到了他,小幅度摇了一下未握伞的左手,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长安!” 房长安听到有声音喊,迅速转头,正好见球飞过来,拍了两下,前面有人拦住,正要传走,忽然脑海里面闪过一个念头,控着球退出两步让出距离,而后原地起跳,有意识地用一个很帅气的动作将球投向了球框。 篮球在灿烂的阳光下划出一条下坠的抛物线落入球框,然后撞在边缘弹了起来,沿框转了半圈再次落入其中。 “卧槽!” “阔以!” “你特么果然就会投篮啊!” 李浩等人有的叫好有的笑骂,房长安终于成功装了一波,心满意足地摆摆手,对旁边坐着休息的李浩等两人道:“我有点事,你们谁来替一下。” “干嘛,你不打了?” 李浩有的奇怪,房长安用下巴朝已经走近的沈墨示意了一下,李浩转头一看,露出恍然之色,拍拍旁边的男生道:“你上吧,我再歇歇。” 那男生拍拍屁股起身上场,房长安已经迎着沈墨走了过去,笑道:“怎么样,看到没?” 正在打球的男生也都注意到了沈墨,转头看过来,沈墨被这么多人盯着,主要是来找房长安,而且又没王珂陪着,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见房长安一脸得意的灿烂笑容,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嗯。” 房长安又笑着问:“帅吧?” 小姑娘幅度很小的鼓了下腮帮,不回答了,小声问他道:“你还要打球吗?” “你不是有事吗?” 沈墨道:“你先打球,等下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她说着话,眼睛却沿着校道往寝室方向看过去,房长安也跟着转头,看到王珂跟宋棠一块过来了,又转回过来,问沈墨:“你喊的?” 沈墨轻轻点了一下头,有点心虚地不敢看他,担心长安哥哥会觉得自己不愿意跟他单独相处但如果不喊王珂的话,她就更心虚,觉得这样会对不住王珂,有一种作弊的感觉。 房长安指了指树荫下的花坛道:“反正还早,又不急着吃饭,我再打一会就走。” “嗯。” 沈墨抬头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抿着嘴唇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用力点着头应了一声。 房长安朝那边的王珂和宋棠招了招手,然后转过头,发现刚让人家替自己上场就把人换下来也不大好,干脆就在花坛矮墙上蹲了下来。 沈墨穿的是七分裤,但也不好意思像他这样蹲着,仍在旁边站着,只是把伞收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去打球吗?” 房长安笑道:“让他们先打,我陪你说说话。” 小姑娘明显开心,抿着嘴唇横了他一眼,左颊小巧的梨涡浮现了出来,轻声问:“说什么呀?” 房长安指了指那边的公告墙道:“你看过分班了吗?” 沈墨是提前知道结果的,又有心事,所以没有急着看,见他问话时候的表情透着笑意,以为王珂已经出卖了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鼓了鼓腮帮扭过头去不理他。 这幅样子已经证明了肯定跟她有关系,房长安笑了笑,转头看到王珂和宋棠共撑一把遮阳伞走近了,没再说话。 王珂收起伞,跟宋棠一样都绕过房长安来到沈墨这边,小声地问道:“怎么啦?” 球场上重新“打”了起来,球框边上休息的李浩等三四个男生也在看球,似乎都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沈墨犹豫了一下,往那边瞅瞅,见也没有人听得到,轻轻抿了抿嘴唇,表情有点苦恼地望了一眼面前的三人,“我爸爸妈妈想让我出国留学。” 王珂和宋棠都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长安。 【273】娶回家就好了 沈墨说完之后也看向了房长安,小声问:“长安哥哥,怎么办呀?我不想去留学。” 房长安看着她那双晶亮而充满忧虑眼神的眸子,笑了笑道:“不要着急,你爸妈是态度非常坚决的非要让你出国留学吗?还是说只是提出这个建议,劝说你同意去留学?” “嗯” 沈墨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道:“没有逼我,是商量,我从小到大他们有事都是跟我商量” 她说到这儿,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心虚和内疚地低下了头,很小声地补充:“但是我最后都按他们说的做了” 房长安笑道:“没有啊,你忘了初一的时候,你爸妈不是让你过完春节就转学吗?你不还是上完了初一才走的?” 这确实是为数不多或者说唯一的沈墨对爸妈争取过的事情,听房长安给出了肯定,抿着嘴角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很开心的笑了一下,颊上梨涡浮现,清甜可爱。 王珂悄悄鼓了鼓腮帮,但并没有出声,宋棠则道:“你爸妈人都很好啊,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们不会逼你出国留学的。” 迟疑了一下,宋棠还是又小声道:“不过虽然我也很舍不得你,但出国留学好像确实比在国内要好一点” “我不去!” 沈墨语气非常坚决,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房长安,心里面想的是:“初中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两年了,现在我绝不会再离开四年” 她眼望着房长安,眸子晶晶闪亮,希冀着他能够通过眼神理解到自己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的心里面的想法。 房长安早就考虑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因此只是对时间上有点吃惊,没想到会这么早,但对策已经想好了,望着她笑道:“你不要着急。首先,你爸妈提出这个建议是很正常的情况,我们学校每年不都是有好多人出国留学吗?” “其次,你爸妈想让你出国留学,肯定是会先做通你的思想工作,你愿意出国留学了,他们才会这样去安排,不会逼着你服从的,也就是说,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面。” “最后,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肯定也要说服你爸妈才行所以如果你不愿意留学,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怎么说服他们。” 沈墨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了下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问:“怎么说服?” 房长安沉吟了一下道:“你爸妈不是崇洋媚外的性子,但实事求是的说,现在国外顶级高校的水平确实比我们要好,而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可能是我们十年二十年都追不上的,而且国内的大多数公司也比较看重留学经历” 沈墨气鼓鼓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去!” 房长安看着她有点委屈的样子,笑道:“你想什么呢?我也不希望你去啊!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要分析优劣,这样才能更好的跟你爸妈谈判,不然你上来就说国内也有好大学之类的话,肯定会被你爸妈反驳的” 沈墨盯着他看了两秒,看在那句“我也不希望你去”的份上,原谅他刚刚让自己误会,觉得委屈的事情了,轻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说?” 王珂又鼓了鼓腮帮,依旧没说话。 房长安道:“首先得明白你爸妈让你出国留学的原因,也就是他们认为你出国留学会变得更加优秀,以后的前途会更加美好,所以要说服他们就要以这个为方向,站在你个人的角度出发,把出国留学和留在国内发展的各自的利弊优劣进行对比,然后得出你留在国内读大学会更好的结论。” “记住,如果你不愿意出国留学,那么这件事情的本质是,我们需要得出一个你留在国内会更好的结论,然后为了这个结论而去找证据。” “嗯嗯!” 小姑娘听到最后这句话,眸子发亮,用力地点头,然后看向王珂和宋棠,表情看起来轻松了不少,脸上也又露出了笑容,“你们帮我一起找好不好?” 王珂和宋棠都点了点头。 房长安见宋棠鼻翼上有细细的汗,道:“这边还是有点热,我没到那边湖上走廊里面说吧。” 三个女孩子自然都没有意见,房长安于是跟李浩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与三个女孩子从综合楼前经过,前往明理湖走过去。 房长安边走边问沈墨:“你爸妈准备让你去哪里留学?” “美国。” 沈墨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们说可以试一下耶鲁或者范德堡大学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可以先从这个角度入手,因为出国之后肯定要面对环境问题,人生地不熟的” 房长安笑着说道,显得很有把握的样子,以此舒缓她的压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询问道:“你家在那里有什么亲戚朋友吗?靠得住的那种。” 沈墨想了一下道:“我一个表哥在范德堡德大学,然后有一个姨姨,是我妈妈从小认识的朋友在耶鲁当教授这样算吗?” “” 房长安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再换个角度吧,你爸妈肯定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了,即便不能面面俱到,他们肯定会把这当做是对你的磨炼他们有没有说过对你以后去留的态度?” 沈墨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大明白他的意思,房长安道:“就是说如果你以后移民,在那边定居的话,他们是什么态度?” 王珂和宋棠没想到会讨论到这种话题,忙都看向沈墨,生怕她马上就会出国定居不再回来似的。 “爸爸妈妈都没说,不过我肯定会回来的。” 沈墨摇了摇头,又轻轻咬了咬嘴唇,对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有点不满。 房长安沉吟道:“你爸妈就你这一个闺女,肯定是希望你留学之后回国的,这是一个突破口,比如你在国外生活了几年,本科四年,然后研究生,这样就至少要七年时间了。” “假设你十岁开始懂事,这比你在国内的记忆还要漫长,而且因为更近的缘故,记忆肯定要更加深刻如果你适应了国外的生活,又或者说有了一个外国男朋友,大概率会定居在国外,这肯定是” 沈墨终于没忍住用力踢了他一脚,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有点气恼的瞪着他。 房长安无奈道:“我这是告诉你怎么跟你爸妈说好不好?又不是真的让你移民国外,我刚刚说的你记住了没有?” 沈墨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鼓着腮帮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然后撅着嘴巴轻轻点了下头。 房长安继续道:“你记住一点啊,人是会变的,尤其是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发生变化的,比如你现在是不愿意出国,或者不愿意移民的,但是你适应了国外的生活,或者说觉得国外过得更舒服的时候,或许就不愿意回来了,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一定概率,或者说在别人身上发生过的” “就这样跟你爸妈说,意思就是我现在乖乖的,不愿意出国留学,不愿意离开你们,你们如果非要逼我出国留学的话,那如果以后我在国外变得不乖了,不愿意回来了,那不怪我,要怪你们现在非要逼我出去听懂了没?” 沈墨有点犹豫,小声地问道:“这样说我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啊?” 房长安瞪她道:“你爸爸妈妈让你出国留学,你生他们的气了吗?” 沈墨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吗?你爸爸妈妈肯定比你爱他们还要更爱你,你都没生气,他们怎么会生气呢?” “嗯好像有道理。” 小姑娘点了点头,很开心地笑了一下,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望着他,“还有呢?” 王珂和宋棠都坐在沈墨旁边,也盯着房长安看。 房长安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家很有钱,你又是独生女儿,没有人跟你抢家产,所以你学习的目的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要学的是怎么当好一个老板,而这方面你去什么学校,跟什么名师教授学,都不如跟你爸妈学。” “管理公司方面,你可以请人,请经理CEO,也可以组一个专业的顾问团队,他们厉害就行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专业知识、能力的强弱,并没有那么重要当然不是完全不重要,你要有分辨对错、做出决断的能力,哪怕是分辨结果的对错,比如要知道赚钱是对的,要赏,亏钱是错的,要罚” 他最后的话有玩笑调侃的语气,王珂和宋棠都忍不住笑起来,沈墨也笑,又举着小手作势要打他,嗔道:“我又不傻!” 房长安配合地躲了一下,“还有,你爸妈都很年轻、很健康,现代医疗不断发展,他们可以工作到五十岁、六十岁,可以掌舵到七十岁、八十岁,到时候你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他们哪怕是培养孙子孙女都来得及,而且你长得非常漂亮,还可以嫁一个很厉害、很出色、很优秀的老公” 沈墨害羞地又抬起手打他,房长安这回没躲,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活的多么辛苦,有任性的资格哪怕你从现在开始辍学,什么都不学,也可以过的很好,哪怕你不懂任何投资,把你以后会拿到的钱存进银行里面,什么都不用做,每年的利息就足够超过大多数留学深造的人的年薪,而且是远远超过,或者说把你不住的房子出租出去,每年的房租同样会远远超过付给你房租的那些人的收入”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像遇见渣男被骗,或者发生世界大战之类的,这就是你的下限,从你出生之后就注定的。” 沈墨眨眨眼睛,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珂和宋棠也都没说话。 “这些你可以跟你爸妈说,也可以不说。” 房长安收起了玩笑的样子,变得认真了一些,说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躺在你爸妈的树荫下乘凉,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学习,证明你在国内也可以变得非常优秀。” “嗯嗯!” 沈墨用力点了下头,“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房长安又笑起来,“你看,你家里有钱,长得好看,学习认真,成绩又好我们拿什么跟你比啊?” “嗯嗯!”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珂和宋棠很有同感的用力点点头,沈墨觉得受到了嘲笑,有点不满的鼓着腮帮分别在两个好友的手臂上打了一下,作为惩罚。 房长安则在心里面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娶回家就好了” 【274】显得我很渣似的 清晨的空气微凉,亚达古都中心地带,一棵千米高的巨树耸立于此,这是初始之树。 在树生世界还在黑暗时代时,满世界都是初始之树,这千米高,直径80多米粗的庞然巨物,是这世界最初的两种代表之一,树与黑暗。 随着亚达人用光秘法驱散了黑暗,近乎所有初始之树都崩碎,仅剩三颗,一颗位于亚都古都,也就是这世界的中心,另外两棵则位于极南与极北。 残破的古建筑上,苏晓仰视远处的巨木,他虽去过很多世界,但这种千米高的树木还是很罕见的,更何况,这棵巨木还活着,遮天蔽日的树冠呈现出暗绿色。 位于初始之树周边,是一大片建筑空白区,这里生长着整齐的麦草,平整到宛如精心修缮过,地形呈现出圆形,面积有几个足球场相加大小。 这处可以称之为奇景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距离物资箱投放仅剩10分钟,来此争夺的人,都躲在周边的废墟建筑群内,观望局势。 八阶契约者不会做鲁莽的事,哪怕有实力也是稳着来,阴沟翻船这种事见多了之后,没人希望成为当事人。 苏晓、伍德、奥娜、布布汪、巴哈藏身于一座石塔的二层,不知何时,奥娜身旁已跟着名藤族。 这名藤族的身高在3米左右,它整体呈人形,四肢与躯干是褐色藤蔓盘结而成,上面生有稀疏的叶片,头部则是宛如一个倒立的树桩,一只独眼居中,下方是几排气孔。 植物也是要呼吸的,藤族经一代代的进化,它们体内有类似于鳃一样的器官,在保证体内水分充足的情况下,进行水氧结合,原理类似于生物通过血液传递氧。 藤族的形体与进化方式,部分是因为自然演变,更多是它们对亚大人的憧憬与崇拜,希望变成与亚达人相近的模样。 这名藤族明显是属于精英个体,它站在奥娜身后,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 “植物也能用寄髓虫控制?” 巴哈看的啧啧称奇,奥娜笑而不语,用指甲微长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意思是,有思维的东西,只要不是小到细胞级,她都有办法。 距离物资箱投放还剩两分钟,苏晓能感知到,位于圆形场地周边的建筑群内,隐藏的气息们都更活跃了。 这次总计1200多名参战者,之前飞船的飞行轨迹是由西向南,将所有参战者都投在中带,当然,如果有倒霉的,可能会被丢进东边的海里。 这种入场分部,注定本次物资箱的争夺会很凶残,保守估计有几百名参战者参与,这既是为了夺资源,也是要看看,本次都有哪些麻烦的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式飞机的嗡鸣从上空传来,看到这老式飞机,苏晓目露沉思之色,都没第一时间去关注飞机上投下的物资箱。 “白夜,要动手了,你在看什么?” 伍德顺着苏晓的视线看去,是那辆已飞远的老式飞机,目标事西边,也就是之前飞船的起始方向。 “布布、” “汪。” 布布汪消失,苏晓不是派布布去夺物资箱,而是去办另一件事。 苏晓看向落下的物资箱,总计10枚,想来,超额的参战者数量,也导致了奖励机制的暴增。 这10枚物资箱,每个都是长、宽、高为1米的正方合金箱,颜色为铁黑色,随着落下,上方冒出烟雾,其中7枚物资箱是暗白色烟雾,2枚为蓝色,最后一枚是略带荧光的紫色烟雾。 树生世界才刚开启,白色物资箱的道具,苏晓虽需要,但并不迫切,蓝色物资箱的稀有资源,这些资源拿了暂时没什么用,紫色物资箱才是最重要的,里面有在本世界探索需要的资源,关乎开局顺不顺的问题。 两道残影从周边的废墟内冲出,是会飞行的契约者,这两人没去夺紫色物资箱,而是各抢一枚蓝色物资箱。 只能说,这两名参战者太年轻,以前没参与过这种残酷的逃杀战。 逃杀战铁律1物资箱在未落地前,千万不要去碰,既是因为上面可能有触发性机关,也是因为容易变成靶子。 电流激荡,两名会飞行参战者,全身麻木着与物资箱一同下落,下一秒,他们就被黑暗矛、光锥、血枪、冰刺等射爆。 苏晓看了眼击杀提示,没能成功捞到1点杀戮功勋,也不知道是便宜谁了。 10枚物资箱依次落地,分散在初始之树周边的草场上,尴尬的一幕出现,没人冲出废墟去抢,几百名参战者都在观望,现在谁敢冲上去,会被各类远程能力射爆。 这种诡异的氛围,足足持续近10分钟后,终于有人站出来打破僵局。 国足老大跃出,他停步在草场的边缘,手中金色长柄能量锤前指,高喊道“兄弟们,冲啊!” 国足老大的这声高喊,让周边废墟内的参战者们都目露惊奇,的确,如果几百人从四面八方冲出去,就不存在被射爆的问题。 “冲!” 国足临时劝来的托,也是一声高喊,和国足老大一同向前方的物资箱冲去。 埋伏在周边的参战者们蜂拥而出,藏身地内也接连轰鸣。 来此的远程系,十个有九个不是冲着物资箱来的,他们是想以击杀其他参战者的方式获利,那些在草场上争夺的参战者,在他们看来就是活靶子。 可谁都不傻,这些远程系想‘打靶’,那些暗杀系则盯上他们。 废墟中,一声凄厉的惨嚎传出老远,单是听到这声音,都会让人心中一寒。 赛希作为一名法系,她单手抬起,锁定一名在争夺物资箱的胡子男,准备将对方中距离射杀。 声嘶力竭的惨叫传入赛希耳中,作为一名圣光乐园的法系,她拼杀到八阶,真就没听过这么凄厉的惨嚎,这让她不禁向声源看去。 赛希看到,那是一面断壁下,一名远程系参战者,正以撅腚的姿势跪趴在那,就是这秃头男发出的惨叫。 秃头男身后,是名软泥怪,这软泥怪呈土黄色,整体呈现为人形,它的一条手臂,以的姿势,深没入秃头男的胸腹腔内。 血水飞溅中,软泥怪扯出手臂,它手中抓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这软泥怪似乎是个心理变|态,它杀敌无可厚非,可它选择杀敌的方式,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实际上,这是视角问题,软泥怪并不是心理变|态,它在到了敌人身后时,是徒手刺入敌人脊椎末端,通过打击敌人的脊柱与中枢神经系统,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之后掏出心脏,一击必杀。 看到这一幕后,赛希下意识夹紧双腿,背后发凉,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与软泥怪对视了。 噗! 赛希的后腰处传来剧痛,脊柱一热,之后就是麻木感,这让她当即跪地,头部抵地,从侧面看,就像是撅在那般。 软泥怪抓住赛希的心脏,刚要扯出,一股破风声从它身后传来。 嘭! 一声闷响后。软泥怪被后方的一脚直踹踹碎,化为液态向前散射,将大片石墙击穿。 满脸眼泪,正撅在那的赛希艰难转头,看到一名手持长刀的男人,她说道“谢谢你救我,我一定会……” 铮~ 轻盈的斩击切过,苏晓继续前行,赛希的脖颈处逐渐浮现血痕。 苏晓没第一时间去争夺紫色物资箱,是因为那边快打开锅了,所罗门、乌鸦女、仙姬、兽豪、圣诗,以及刚露面的冥狼,全都在那边。 冥狼来这世界,苏晓不感觉意外,让他没想到的是,冥狼站在了灰绅士那边。 冥狼虽是违规者,但对方有个原则,在己方契约者未招惹他之前,他从不下杀手,某次与团长见面后,冥狼居然开始杀其他违规者,并且是见一个杀一个。 此刻冥狼加入了灰绅士的阵营,并与仙姬一同行动,这很不寻常。 在魔海世界,冥狼显然是藏拙了,此时这家伙化身人狼,与正常人狼不同,冥狼的上半身很强壮,这就把双腿显的略细,外加他上半身的毛发更长,并且飘散着,在这些毛发间,能依稀看到蓝白色电弧。 冥狼的战斗方式,莽的让人不敢置信,他的宗旨是,他可以被攻击,但也必须还回去。 被攻击时,冥狼和铁打的一样,身躯甚至不会晃一下,可被他那脸盆大小的手爪欧拍中,敌人就像挡住,也会全身电弧的倒飞出去。 仙姬则是身穿一身由莹白色能量构成的长裙,这长裙的后裙摆很长,有近5米。 这5米长的裙摆分裂开,化为一条条裙带,每条裙带都缠着把武器,这些武器,最差的也在不朽级1200点评分以上,更为要命的是,这些裙带可伸缩,外加因其特性,导致这些裙带与武器能进行虚化。 经常出现的情况是,这些裙带与武器前一刻还处于虚化,下一瞬就化为杀人力气,将敌人斩成千万段。 仙姬就算站在原地不动,她周边的敌人也会遭到频繁的攻击,因有几名参战者直面仙姬,已经被切成碎肉。 仙姬、冥狼、兽豪三人的对手,是所罗门与圣诗。 圣诗与仙姬是老仇人了,如果是四下无人,这两位大美女肯定要互相讥讽几句,碍于周边人太多,只能保持淑女风度。 冥狼、兽豪、所罗门三人虽是对手,但本次杀戮竞技才刚开始而已,这三人拼的并不狠。 当、当、当…… 长刀与重剑对斩,火星飞溅,苏晓将一名蒙面男斩到接连后退。 ‘重刀。’ 当! 斩龙闪狠斩下,并顺势弹开些,火星四溅中,一股气爆也扩散,对面的蒙面男当即破防,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这种靠各类主动技能硬堆战斗力的契约者,很难与苏晓正面对抗。 苏晓并未上前,而是后跃。 噗嗤。 一根血枪刺穿蒙面男的头颅,将对方以单膝跪地的姿势钉在地上,随即血枪炸开,炸的血雾四散。 苏晓看了眼现在的杀戮功勋,已达到66点,杀一名敌人才获得1点,这让他有些想知道艾朵儿·帕帕在哪,那是大肥羊。 经初步的混战,边缘废墟内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参战者,已经被打散,有更多求稳的参战者,则是干脆就撤了。 巴哈飞来,它方才没闲着,始终以空间潜行状态找感知系,宛如被感知系刨过祖坟般。 苏晓跃上一座石雕,环顾树下草场的战况,十枚物资箱,此时还是六枚,果不其然,紫色物资箱还在,所罗门、冥狼、兽豪三人不知去向,圣诗与仙姬还在那死磕。 圣诗召出了圣歌骑士团,也就是12双刀疯狗,因与12双刀疯狗有生命之磐能力连接,会让圣诗在战斗时进入元素体质,12双刀疯狗不死光,就没办法彻底杀死圣诗。 苏晓脚下的石像崩碎,他宛如一颗炮弹般冲出。 被12双刀疯狗围住的仙姬,感知到一道气息在快速接近,一把把武器并拢在一起,构成一面武器盾。 轰!轰!轰…… 一把把血枪刺在武器盾上爆炸,转而,这些武器接连斩击,斩出上百道斩芒,向半空中的苏晓袭来。 苏晓陡然消失,龙影闪能力激活,他再次出现时,已经位于仙姬身侧,一脚直踹,踹向仙姬的侧腰。 仙姬的瞳孔剧烈紧缩,感知预警导致她的背都麻了,要是被这脚直踹命中,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嘭! 血珠四溅,仙姬……不,圣诗被踹碎,因攻击力量过于恐怖,圣诗的血肉与骨骼,被冲击成尘粒大小。 仙姬出现在圣诗方才所在的位置,目露笑意,但在下一刻,她眼中满是惊诧。 圣诗近乎被踹成血雾后,她并没死,她现再是元素体质,外加12双刀疯狗全部存活状态。 苏晓单手虚握,化为血雾的圣诗汇聚在他手中,构成一把血枪。 咔咔咔~ 晶体层在血枪内蔓延,遏制圣诗的元素化,形成一把特殊的晶体血枪。 冲来的12双刀疯狗戛然停止,他们彼此对视,这情况太复杂了,他们骑士团长居然变成了一把血枪? “放了我们团长。” “……” 苏晓以晶体血枪指向仙姬,意思简单,去围攻仙姬,就还他们团长。 12双刀疯狗没犹豫,全部向仙姬冲去,在他们看来,仙姬是他们骑士团长的宿敌,而苏晓是新晋仇敌,当然是对付宿敌更重要,况且他们骑士团长还在苏晓手中,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在苏晓手中握着呢。 现在的圣诗为元素化状态,她被晶体层困住了,只能暂时当武器。 12双方疯狗向仙姬冲去,仙姬的面色微变,只是圣诗就够难缠,再加上斩首的夜,她不认为自己能赢,不,是会被永久留在这。 “再见。” 仙姬很果断,身体开始虚化。 嘭! 一根血枪被抛出,刺向仙姬的眉心,奈何,仙姬一心想走,外加这不是一对一,而是混战中,要防范的情况太多,很难留下仙姬。 血枪还没刺中仙姬就炸开,金色元素光粒涌现,构成圣诗的身体,这并没减弱她前飞的速度,毕竟方才她被苏晓当武器用了,还挺好用。 圣诗没立即构建躯干,而是以最快速度构建右手,她与仙姬是老对手,彼此之间的了解程度,可能要比对方的亲人更全面,这种老对手,圣诗当然有应对仙姬的手段。 只见她的右手上浮现微光,借助被苏晓抛出的高速,她一耳光向仙姬扇去。 啪~ 这耳光是如此响亮,即将虚化消失的仙姬愣了下,她的表情从错愕到暴怒,作势就要脱离虚化,选择继续战斗。 当仙姬看到不远处的苏晓时,这一冲动被她强行压下,她的身影消失。 从元素化恢复到血肉之躯后,圣诗撞上场地边缘处的石墙,以她治疗系的体质,当即在墙面上撞出一大片血迹,因她的伪不死能力,随着元素化,她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12双刀疯狗挡在圣诗前方,圣诗看了眼场上的紫色物资箱,知道事不可为后,果断撤走。 “哈哈,我的啦。” 一道相对娇小的身影跃上物资物资箱,她身穿黑红色哥特裙,是一直潜匿的咕噜,咕噜双手合十,要戴着物资箱溜。 泥土与草屑横飞,国足老三一记滑铲,铲中物资箱侧面,站在上面的咕噜只能跃起。 一根血枪刺向半空中的咕噜,她刚想防御,血枪就提前爆炸,冲击力将她炸飞到更高。 “小伎俩!” 上空的咕噜高喊,闻言,苏晓的脚步一顿,上百根血枪出现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咕噜的头皮有点发麻,她能感知到,这种血枪可不是简单能力。 “爸爸我错了!” 伴随着咕噜的喊声,一根根被设定好的血枪依次射出,每根都是即将命中咕噜前就轰然爆炸,苏晓与团长、魔女的关系都不错,将咕噜射爆的话,后续双方见面多少会略显尴尬。 转眼间,咕噜消失在视线中,被一根根接连爆炸的血枪炸起太高了,咕噜升天。 苏晓刚要向物资箱冲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物资箱旁。 这是名俊美少年,他满头浅黄色碎发,笑起来很阳光,颜值绝对能排到在场的前两名,不过他的气质略显弱气。 美少年名叫菲洛,他自然不敢与苏晓硬拼,在他的感知中,苏晓强的犹如怪物般,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菲洛的手探向物资箱,他只需触碰到,就能将其带走,只差那么一点。 忽然,菲洛感觉到一股‘恶意’从身侧传来,他情不自禁的向那边看去,那是三名肌肉猛男,这三人赤膊上身,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健美三角裤,且人手一把能量战锤。 看到这三人,菲洛心中一凛,但他已是箭在弦上,只能拼了。 留意到国足三兄弟登场,苏晓没继续出售,机会已经来了。 就在菲洛触碰到物资箱时,国足老二手中的末陨钉锤,已经指向菲洛,一道虚线出现,连接了菲洛与末陨。 仿佛空间被撕裂,菲洛眼前的情景一变,前方的物资箱消失,导致他扑空。 “哎?” 菲洛起身环顾周边,这是一处圆筒状的空间内,直径为20米,就像一个倒扣的水桶,周边墙壁由一块块金属片构成。 啪~ 一声脆响传来,菲洛哆嗦了下,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人,他一顿一顿的僵硬转头,三名猛男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国足老二用拇指扯着自己健美三角裤的皮筋,扯到一定程度后松开,啪的一声,皮筋抽打在他侧胯的皮肤上。 “咿呀!!!” 菲洛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他心态崩了,整个人差点裂开。 “baby~,欧~耶。” 国足老二对菲洛笑了,气氛突然焦灼,菲洛的心态是彻底崩了,他一路拼杀来,重伤过、濒死过,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在面对此生前所未有的危机。 砰的一声,一把能量飞锤砸在菲洛的后脑,他当即眩晕,从他眼角的泪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态有多无助。 成功搞崩敌人心的态后,国足三兄弟坏笑着大步冲上前,娴熟的将敌人包围,长柄能量锤开抡。 “大威天龙。”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谁t买小米!”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嘿嘿~” 口号逐渐跑偏,但能量锤抡的一刻都没停。 片刻后,囚禁领域消失,衣衫残破的菲洛蜷缩着身体躺地。 “哎~,这是杀戮竞技,只能送你走了,朋友。” 国足老大举起手中的能量战锤蓄能,高速锤的确锤锤晕,攻击力并不出色。 国足三兄弟秉承能不杀就放一条生路,除非是和他们结仇的,他们三人是圣骑士,杀戮太多,没有了圣光之力的加持,战斗力会锐减。 国足三兄弟不是谁都放过,该下杀手时,他们并不手软,锤到敌人失去反抗之力后,会给敌人个痛快。 国足老大一锤轮下,震爆传来,三兄弟被轰飞出去,是俯冲而下的鳞龙·亚力克。 “小洛,没事吧?” 鳞龙·亚力克说话间,化为脚爪的足部踩在菲洛头上,菲洛被踩的哼哼一声。 “有…事,抬…脚,否则,我就要,死了。” “嗯?” 鳞龙·亚力克目露疑惑,低头看了眼后,尴尬的轻咳一声,赶紧抬起脚爪,上个世界龙血吸收多了,但现在还有点上头。 “就是你们欺负小洛。” “对,是你爹我。” 国足老二挺了下胸膛,闻言,鳞龙·亚力克的双臂攀上金黑色龙鳞,双手化为手爪,配合他精壮、但肌肉不夸张的上身,给人种迎面而来的强悍感。 十几分钟后。 背声龙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鳞龙·亚力克,拎着菲洛冲天而起。 激战……啊不对,被锤10分钟,鳞龙·亚力克都快恶心吐了,期间他也能还击,奈何面对三个圣骑士,肉得一批的同时,还能互相奶,以及生命链接等。 鳞龙·亚力克俯瞰下方的国足三兄弟,他记住这三个混蛋了,以后绕着走,不是怕了,而是太恶心了,这三人的攻击强度不怎样,但锤锤晕,这谁顶的住。 国足三兄弟‘目送’鳞龙·亚力克离开,三人原本想将菲洛与紫色物资箱一同拖进末陨的单挑空间内,奈何,物资箱没拖进去。 国足老大看向地上的一道血痕,这显然是拎着物资箱杀出来的,从那破碎成四段的尸体来看,国足老大就知道是谁做的。 “完犊子了,给白夜兄白打工了。” 国足老大挠了挠裆,还假借揉鼻子闻了闻后,带着自己的两兄弟撤了。 位于草场两公里处,苏晓站在物资箱上,周边的地面上,是几大滩血迹,现在他不能追杀任何人,物资箱刚入手的1小时内,无法存入储存空间。 苏晓环顾周边,一直远远包围他的这些人,显然是不死心,想趁他杀敌,来夺物资箱。 从物资箱上跃下,既然这些人愿意跟着,那就让他们跟着,苏晓向之前约定的地点走去。 半小时后,一座供奉光之灵的神庙内,苏晓走进这四处漏风的神庙,发现伍德与奥娜都在。 随着苏晓走进神庙,那些远远跟踪他的参战者都退散,这是与伍德、奥娜合作的好处之一。 只有苏晓自己,那些参战者难免会抱有侥幸心理,可如果是苏晓、伍德、奥娜三人组,那些参战者只会说一句告辞,头也不回的溜走。 “收获不错嘛,我之前观察,你这种物资箱只有一个。” 伍德开口,他不远处丢着两枚开过的白色物资箱,不用想也知道,这老阴哔不会亲自上场夺,而是去埋伏那些夺到物资箱,自认为已是赢家的参战者。 奥娜则比较拼,硬抢了枚蓝色物资箱,从她的神情来看,开箱后收获颇丰。 苏晓拿出一大瓶水,冲洗紫色物资箱上的血迹后,将其打开。 你获得灵魂结晶完整)x6。 苏晓拿出灵魂结晶,果然,紫色物资更倾向与本世界内用的资源,灵魂结晶产出偏少。 收起5颗,剩余的1颗‘大苹果’,苏晓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你……” 奥娜急声开口,在画之世界内见过这一幕的伍德,只能当做没看见,他作为虚空的魔鬼族,一点也不酸轮回乐园的资源多,一点都不。 苏晓狐疑的看着奥娜,问道“有事。” “没事。” 奥娜虽然以一种你怎么可以这么败家的目光看着苏晓,但却没说什么。 苏晓又咬了口手中的灵魂结晶,见此,奥娜单手按在胸口,她心脏疼,索性偏过头,眼不见为净。 继续查看物资箱内的物品,苏晓从里面拿起一个小盒,打开口,里面是两只合金针剂,一支可缓解灵魂寒冻,另一支可治疗热灼病。 更下方是一张卡片,有些类似猩红卡。 你获得杀戮功勋卡使用后,可获得20点杀戮功勋,此物品可交易、可转让等)。 这是好东西,苏晓现在的杀戮功勋才76点而已,那些参战者都机敏的很,一般见到他后,不是转身就逃,就是掏出一次性道具。 方才的混战,苏晓被一次性道具轰了9次,现在右臂还略感酸痛。 你获得黑暗石可暂时唤醒初始之树)。 现阶段,请勿唤醒中心区的初始之树,否则将导致严重后果。 如成功暂时唤醒初始之树,你可获得灵魂斗技场钥匙或光秘法。 提示如暂时唤醒极北的初始之树,为获得光秘法,如暂时唤醒极南的初始之树,则获得灵魂斗技场钥匙。 …… 苏晓猜测,这物资箱内最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不是异常药剂或功勋卡,而是这块黑暗石。 看了眼时间,才7点多,是时候开始着手寻找断魂影之石·残缺与天赋唤醒装置。 “你们两个接下来的目的地是?” 苏晓出言试探,伍德摊手,表示他没目的地,苏晓看向奥娜,奥娜摸了摸自己的扭曲十字架项坠后,也表示没目得地。 苏晓从储存空间内取出狱之米,将其洒落在地。 空气中出现猴子的吱吱吱叫声,一道金色涟漪荡开,一只毛发透金的小猴子跳出。 运猴不大,格外活泼好动,在运猴将地上的狱之米吃光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看那模样,都有点吃撑了。 “天赋唤醒装置在哪?带我去找。” 听闻苏晓的话,运猴一阵抓耳挠腮,似乎是找不到天赋唤醒装置。 “那就去找断魂影之石。” “吱吱吱。” 运猴向北侧跑去,预示着断魂影之石·残片在北面。 苏晓回忆之前在飞船上看到的地图,那地图很简陋,从亚达古都向北的话是寒冷墓地,想必,布布汪会对那里很感兴趣。 …… 未知海域,海风徐徐,一块寒冰漂浮在海面上,冰上,贝妮与阿姆对视。 “哞!” “呜喵喵!” 贝妮飙出泪花,泪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晶莹。 【275】我摊牌了 “你还记得该怎么跟你爸妈说吗?” “记得啊,就是环境跟国内不一样,可能思想会受到影响,去了就有可能不回来了,然后还有可能会学坏,因为外面对很多东西管控都比较宽松,而且我出去留学其实没有很大的必要,因为我要学的不是怎么给别人打工,是要学习怎么当好老板,再好的学校都不如跟我爸爸妈妈学,还有……” 沈墨偏过头看着房长安,有点迷糊地眨了眨眼睛,“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你会好好学习的,就算不出去留学也可以变得很优秀,而且在国内读书有助于你更好的了解国情,比如假期出去打工,这对于你以后工作非常有利,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不想出去留学,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房长安把之前给她讲的东西又简单重复了一下,“实在不行你可以再说一些别的,比如互联网在国内普及可能不会很遥远,iphone会引起的变革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如果顺利的话,五年之内国内经济进一步增长,市场规模进一步扩大,可能会出现一波新时代来临前的创业风口,从长远上来说,留在国内的收益或许比出国留学还要庞大……” 两人走出校园,并肩转向往南,朝雅园的方向慢慢走过去,沈墨偏着头望着又补充了这些话的房长安,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蕴着欢喜而甜蜜的光。 房长安说着说着,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总看我干嘛?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 沈墨抿了抿嘴唇,并不回答,而是轻轻地唤了声:“长安哥哥?” “嗯?” 小姑娘偏过头望着他,半轮红日悬挂在西方教师公寓楼栋之间,染成了金橘色的夕阳穿过路边树木间隙照射过来,将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晶莹胜雪的肌肤晕染出一层瑰丽的霞光,那双眸子即便背光也是亮晶晶的,投出羞涩、甜蜜的动人的目光,“你是不是很舍不得我离开呀?” 房长安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呀?这种话还用问?” 沈墨不满地撅了撅嘴,看向前方的路面,过了两秒,很小声地咕哝道:“人家想听你说出来嘛。” 房长安笑了笑道:“是,你已经离开过两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又逮到你,当然舍不得你又要离开四年。” 小姑娘因为这种近似于电视剧里面的肉麻话而感到害羞,晶莹白皙的脸蛋微微发红,并不介意“逮到你”这样的话,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角偷偷的、矜持的、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更近的脚下的路面,依旧很小声地道:“我不会再离开了。” 房长安笑道:“好。” 沈墨轻轻地“嗯”了一声,沉默着往前走,过了会儿,听见房长安说道:“等下要不要请我上去喝杯水?” 沈墨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意识到了他的想法,抿了抿嘴角笑道:“不要!” 房长安挑了挑眉头,她鼓了下腮帮,然后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有点撒娇地道:“我自己去跟他们说,你放心嘛,他们是我爸爸妈妈呀,我不愿意去留学,他们总不会逼我的。” 房长安点了点头,笑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沈墨扭过头望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记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一步梳理着把刚刚的话又给她重复了一遍: “第一点,iphone带来的影响可能比大多数人想象得更大,尤其是对于中国,我们在桌面互联网时代落后,或许会在移动互联网时代获得一定的后发优势;” “第二点,奥运会之后中国经济或许会再次加速发展,经济发展、人口众多,市场规模必然会进一步扩大,加上移动互联网未来的普及,会在未来出现一次巨大的创业风口,并且它的来临速度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快……” 沈墨起先很认真地听着,随后眼中慢慢地露出些许疑惑,房长安于是停了下来,她小声说道:“可是这样说的话,我爸爸妈妈肯定就知道是你告诉我这些的了。” 她可说不出这么多的大道理。 房长安笑道:“知道就知道呗。” 沈墨抿了抿嘴唇,含羞望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房长安于是继续把自己所知道的大势用符合自己口吻的方式继续说了下去,其中不乏一些看起来比较幼稚的并不是很缜密的逻辑,但结果毫无疑问将会被证实是正确的。 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房长安问道:“真的不请我一块上去喝杯茶吗?” 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道:“不要!” 她握着小拳头冲他晃了一下,“我自己就能说服他们。”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如果不行的话,下次再让你来……”她拖着尾音“嗯——”地歪着头,甜甜一笑:“让你上去喝茶。” 房长安笑道:“好。” 沈墨冲他挥了挥手小手,然后转过身踏着夕阳走进小区,随即在一株木芙蓉花树旁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再次挥了挥手,房长安也笑着挥了下手,目送着那清丽身影沐浴着夕阳霞光慢慢在视野之中消失,又站在原地愣了愣,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不知道墨墨爸妈听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房长安难得的有些患得患失,从理智上来说,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补充后面这些话的,就像沈墨说的那样,沈诚立与舒眉会在第一时间猜到这些话出自他。 “但如果不这样的话,我要偷偷地藏多久呢?” 一直以来,房长安就有意识地在对待王珂与沈墨,主要是在她们家人面前进行态度上的差别对待,在自己家包括在王珂爸妈那边他都并没有很刻意的去隐瞒两人之间来往比较密切的事情,而在沈墨这边,主要是在沈墨的爸妈面前,他则有意识的往自己喜欢王珂的方向去诱导。 这是为了降低可能出现的沈诚立、舒眉对自己的敌视和提防。 这样的话,即便沈诚立与舒眉察觉到了沈墨可能对自己有好感,以他们的性格,也不会做出比较激烈的行为。 事实上刚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最初的打算也仍是让沈墨去跟她爸妈“据理力争”,自己躲在她身后“苟着”,给她出主意。 然而回到寝室之后,尤其是洗澡的时候想到王珂刚刚的“吃醋”,他心里面却总觉得像是堵着什么似的。 因为从高中相逢以来,沈墨在这场三个人的关系之中,从来都只有心虚。 他总是自诩“一碗水端平”,偶尔做到之后,心里面多少也在为此沾沾自喜,到了这个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对她们两个人其实从来都没有端平过。 王珂可以吃醋,不仅仅是因为她并没有看到过自己和沈墨牵手,沈墨只所以总是心虚,也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和王珂牵手在先。 王珂被自己领回家过许多次,自己也到过她家里面,甚至有隐隐的微妙的暧昧与默契在里面,这种微妙和默契不仅仅是自己和她,连双方的家长都在某种程度上心照不宣。 而沈墨呢? 自己到她家去都要带着王珂,甚至刻意地在她爸妈面前表现一下与王珂的亲近…… 基于此,再想到她刚刚在篮球场旁边说起这件事情时内疚、不安、慌张的样子,心疼之余,房长安终于横下了心,不再苟着,在某种程度上向她爸妈进行了摊牌一样的表态。 我就是在后面给她出主意,我就是不希望她出国,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不愿意让她离开。 当然,沈诚立与舒眉会有思维惯性,而且经过了中转之后,这种“摊牌”的态度也会被中和调很多,但毫无疑问的,沈诚立和舒美肯定会调整对自己和沈墨之间关系的评价,并且进一步影响到之后的决策和态度。 为了尽可能的给自己增加筹码,也是为了避免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导致他们更加坚定了让沈墨出国的想法,房长安才抛出来了他重生所获得的最大底牌之一,也就是对未来大势的把握。 沈诚立与舒眉未必会相信,但考虑到自己此前展现出来的、不论他们怎样去理解和解释、却不得不承认的对“未来”事实上的正确掌握,肯定会把这番话放在心上的。 不论他们信不信,只有这番话说出去了,在未来的某个阶段,都会成为自己给自己增加重量的砝码。 这种重量,可以是品德、诚意方面的,也可以是能力、地位方面的。 总之会有一定的正面的积极的作用。 然而即便已经把这些在心里面紧张迅速的进行了梳理,这次的“摊牌”事实上仍然是仓促甚至冲动决定的。 抛开重生的优势,房长安在沈诚立与舒眉面前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能力、资源上的优势,而在这场以沈墨为中心的博弈之中,对方如今毫无疑问的占据着优势和主导地位。 因此返回学校的途中,房长安仍然免不了的感到患得患失,这是他重生以来十分罕见的事情。 “不过凡事有弊必有利,这至少证明了我对墨墨确实是真心的,非常在意她。” 房长安在心里面如此的安慰着自己,来到女生宿舍门前,给王珂发短信:“我在楼下。” 这是刚刚墨墨吩咐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做好。 【276】我已经做到了 房长安在女生宿舍门前等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王珂的身影出现在宿舍大门内走近过来。 太阳系已经下山,仅余西方天际的一点余辉,路灯却还未亮起,整个校园已经都笼罩在了暮色之中,不过即便如此,她高挑婀娜的身段也非常容易辨认。 房长安相信自己英姿挺拔的身影同样卓尔不群,因为王珂显然也在同时看到了他,小跑几步走出寝室大门,但又随即放缓了速度,脚步轻盈的走过来。 她穿了件白色体恤搭着浅蓝色的牛仔裤,纤细的腰线与修长的双腿勾勒出窈窕的曲线,步履轻盈,散落在背后的乌黑长发仍有湿气,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在房长安面前立住,睁着清澈明媚的眸子望着他,嗓音娇柔愉悦:“怎么啦?” 房长安笑了笑道:“在寝室无聊,怕你也无聊,所以过来陪你解解闷。” “我才不无聊呢。” 王珂轻轻横了他一眼,但站住没动,房长安笑了笑,指了指明理湖的方向,王珂咬了咬嘴唇,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审视、嫌弃的眼神,却还是抬脚走了过去,与他一块并肩朝湖边行去。 “你们四个人都在一个寝室吗?” “嗯。” “在干嘛呢?” “聊天啊。” “聊的什么?” “不告诉你。” “那就是跟我有关咯?” 王珂横了他一眼,有点好笑和嫌弃的鼓了下腮帮,“自恋!” “你就说有没有提起我吧?” “嗯……” 王珂望着他,做出很认真、努力思索的样子,然后展颜一笑,有点狡黠的样子:“没有!” “嘁。” 房长安撇撇嘴。 两人走到湖边,校园里面的路灯恰在这个时候亮起来,湖边廊下用的是小灯,不够明亮,盘绕在走廊顶盖、柱子上的藤蔓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一侧粼粼湖水反射着波光,映照在女孩儿明艳秀美的脸庞上,那双眸子里像是蕴着满天的星河。 房长安左右一瞄,能听见校道、寝室、篮球场有隐约的话语声,但视野中并不能看到人,指了指旁边道:“要不要坐一下?” 王珂瞥了他一眼,轻轻咬了下嘴唇,有点羞涩的样子,摇摇头道:“不要。” 房长安确认似的又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只得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王珂打量着他的表情,小声唤了声:“长安哥哥?” “嗯?” 房长安转头看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怕我不开心呀?” 没等房长安说话,她甜甜一笑道:“如果墨墨出国留学了,我也会很舍不得的,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就全力去帮她,不用担心我。” “真的?” 房长安有些意外地盯着她看,脸上浮现出笑意,“那你下午还闷闷不乐?” “我哪有闷闷不乐呀?” 王珂鼓着腮帮望着他,不肯承认,房长安笑道:“刚刚墨墨还跟我说,让我来劝劝你,怕你会不开心。” 王珂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房长安笑着解释道:“我刚刚洗澡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些理由,刚好墨墨准备回家,我就把想到的那些又跟她说了一遍,顺便送她回家,她特意叮嘱我的。” 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小声问道:“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还行,不算明显,至少宋棠就没发现。” 房长安朝她挤了挤眼睛,“墨墨是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我跟她相反,对这方面很笨拙、迟钝,只有在对我最在意的人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一点。” 王珂有点脸红,咬着嘴唇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两人已经沿着湖边走廊来到了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校门前和天桥那一侧的两个篮球场都有声音传来,显然开学前一天两个球场都很活跃。 房长安领着她转个弯往天桥走过去,边走边叹了口气,道:“墨墨的爸妈在这个时候提出让她去留学,肯定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就跟三年前让墨墨转学来市一中一样,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们……” 王珂蹙了蹙眉头,有点担忧和不解地道:“墨墨成绩那么好,清华北大都有机会的啊,为什么非要出国留学呢?国外有那么好吗?” “这得看是哪方面,而且外国也不是一个国家,跟欧美比起来,我们的大学确实在很多方面都落后,不过墨墨反正也不做科研、不用面试,至少在我看来,她留在国内对她未来的发展更有好处……” 房长安瞥了她一眼,“你也一样。” 王珂哼道:“我可留不起学,我爸妈也没有这种想法,我能考上一个大学就够他们高兴的了……嗯,能考上一本最好。” 房长安笑道:“我爸妈也一样。” 王珂跟他对望一眼,又有些害羞的移开目光,随即发现来到了天桥前,停住脚步望着他道:“去操场干嘛呀?” 房长安笑道:“走走呗。” 小姑娘目光中分明透着警惕和戒备,房长安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怎么了?” 王珂不理他了,踏上台阶,房长安跟着上去,迎着徐徐吹来的晚风舒展了一下双臂,往操场看了一眼,能看到有不多的人影在散步和跑步。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长大之后要做什么吗?” “记得啊。” 晚风吹拂起带着湿气的长发,心情显然变得更好的王珂轻轻笑了一下,“开一家小卖铺嘛,这样里面的好吃的我就都可以吃了。” 房长安笑道:“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不想了。” 王珂偏过头望着他,“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这样也可以随时买好吃的……” 房长安冲她挑了挑眉:“怎么,不相信我呀?” “不是啊。” 俩人从天桥最高处走下来,王珂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小碎步踩着一层层台阶往下,两只手微微抬起保持着平衡,嗓音因为动作而出现微微的飘忽,仍是甜甜的:“我要自己赚钱。” 她先下了台阶,转过身慢慢往后走,望着房长安问:“你呢?还是那个远大理想吗?” 房长安笑道:“对啊,要让姓房的人再介绍姓氏的不再只能举例房玄龄,比如到时候人家一问你姓什么,就可以回答‘姓房,房玄龄、房长安的那个房’,对吧?” 王珂皱了皱鼻子,有些俏皮地笑起来:“还有房子的房。” 房长安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厚的脸皮,居然敢称‘子’?” 王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挥着手隔空打了他一下,嗔道:“讨厌!还有‘孙子’呢?” “孙子那也是‘子’啊!” “那岂不是人人都能称‘子’了?” “未必啊。” 房长安笑了起来,“比如你跟墨墨都当不了‘孙子’。” 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转过身往前走。 操场的路灯在天桥和临街的这一侧,两人往靠近外面教师公寓的西侧走过去,光线比较昏暗,房长安跟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王珂轻轻挣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没有挣开。 房长安低笑道:“不过上苍是公平的,你们也可以称‘子’……” 他迎着小姑娘看过来的微微含羞的晶亮眸子又笑起来,“妻子啊!” 王珂羞得不行,转过头去不看他,又挣扎了一下,依旧没有挣脱开,房长安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每个女孩子都会变成妻子啊。” 王珂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但察觉到他的身体离自己近了一些,才又转过头望着他,小声道:“长安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房长安皱了皱眉头,“什么?” 王珂望着他,轻轻咬着嘴唇,显得有点害羞,但仍很认真地小声说道:“你……你不许再亲我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小姑娘眼望着前方,嗓音低低的随着晚风传过来,“反正就是不许。” 房长安“嗯——”地沉吟着问:“一辈子都不许吗?” 王珂回头看看他,见他没有生气,稍稍放下心来,又转过去不敢看他,等旁边有一个男生跑步过去了,这才依旧很小声地说道:“等……大学……” 房长安明知故问:“大学就可以了?” “嗯……” 小姑娘的回应声几乎听不见,但她还是羞得不行,随即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杏眼水汪汪的漾着羞涩和欢喜的光,“没有人的时候……” “吓我一跳。” 房长安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守一辈子活寡呢……” 王珂其实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隐约朦胧的知道大概,因此更加觉得害羞了,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往前走,不吱声。 房长安想掰着手指算时间,意识到还牵着她的手呢,没舍得松开,口算道:“那就是还有一、二……两年多啊?好久……” “不,不到两年了……”王珂小声纠正。 “那也很久啊。” 房长安望着她,表情很认真、严肃的计算,“今天还没到九月呢,就按照高考后可以亲算好了,那也得二十二十个月,七百多天,跟两年其实差不多……程老师生孩子才怀了十个月……” “什么比喻呀?” 王珂又是害羞又是好笑,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下,房长安柔声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虽然你肯定是多虑了,但是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一次都不许亲,也太严苛了吧?” 两人已经慢慢接近了操场西南角光线最暗的地方,房长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说完之后她没有立即说话,显然在犹豫,于是微微凑近了,望着她小声道:“一个星期亲一次好不好?” “不行!” 王珂立即摇头拒绝。 “那……一个月?” 王珂已经拒绝过他一次,见他一点也不生气,马上就退了一步,有点不大好意思拒绝了,不过犹豫着还是摇摇头,小声道:“不要……” 房长声音愈发温柔:“那一个学期亲一下,算是鼓励我认真学习,可以么?” 小姑娘明显有点为难,轻轻咬住嘴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房长安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学期一次,我保证不会多亲,好不好?” 王珂终于含羞点了下头,不敢看他。 房长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道:“现在这里没人,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羞意未退的王珂被他吓一跳,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望着他,“嗯~~”地拖着尾音表示央求,她发乎自然,撒娇的嗓音娇柔软媚,房长安心都不由自主的跟着跳了几下。 “一个学期一次呀……而且现在刚开学,不就是鼓励的最好时机么?操场人这么少,又这么黑,没有人能看到的……” “有人跑步……” “那我们去旁边……” 房长安柔声哄着,牵着她的手走向操场角落,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她害羞的样子,正适合。 他正要伸手把女孩儿香软的身子搂过来,王珂忽然指了指旁边,很小声的、有些害怕的问道:“那里是什么?” 房长安朝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起初什么都没看到,黑漆漆的一团,随即那边似乎听到了王珂的声音,有黑影动了动,他瞬间明白,轻轻咳了一声,二话不说地拉着王珂走向另一边。 王珂又是害羞又是好笑,离开了一段距离,凑在他耳边害羞地小声道:“真有人……” 后面大概是“这样”或者“在那边亲嘴”之类的话,但害羞,没说出来。 房长安笑了笑没接话,观察了一下环境,来到观众台,到最高一层挨着坐下来,王珂还在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就被他抱在了怀里面,很轻微的唔唔两声,慢慢的没声音了。 好一会儿,才又听见女孩儿含羞的嗔怪声:“说好就一下的……” “这就是一次啊……” “不行……” 又过了会儿,陆续有人跑步经过,两人牵着手跟在后面,沿着跑道走了半圈,到了操场与外面道路的大门附近时,王珂小声道:“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嗯。” 房长安自然没意见,察觉到她小手挣了挣,笑了笑放开她,王珂轻轻咬住嘴唇,见周围无人,小声道:“这个学期都没有了哦。”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许,只好等下学期呗。” 房长安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心里面默默地盘算着什么时候预支下个学期的比较好…… 陪着王珂到校门外的店里买了两盒果切,一人一盒拎着往寝室回去,王珂忽然转过头,在房长安看过来的时候轻轻抿了抿唇,表情有点担忧地道:“你说,墨墨现在跟她爸妈说好了吗?” 房长安摇摇头道:“等明天就知道了。” “你说她爸妈会同意吗?” “应该会吧。” 王珂惊喜而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们俩刚刚说好的啊,她负责说服爸妈,我负责哄你开心。” 房长安耸了耸肩,“我已经做到了,你现在很开心对不对?所以理论上来说,墨墨应该也会成功的……” 他还没说完,羞红了脸的小姑娘就挥着手追着他打,房长安坚持着说完,让她打了两下,然后正正经经的不再耍流氓,把她送回寝室,自己再回去。 他刚刚说的是实话。 王珂因为喜欢他,所以很好哄,同样的道理,沈墨的爸妈很爱她,所以说服起来其实也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277】请房长安吃饭 沈墨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阿姨在客厅里面拖地,她狐疑地观察了一下,阿姨笑着说道:“在书房呢。” “哦。” 沈墨换上拖鞋,摸了摸迎上来的两只猫,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门外,先小心翼翼打开了左手边老爸的书房,往里面伸过去一个脑袋,看到爸爸坐在电脑前写着什么东西,于是悄悄的关上,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右手边的书房门,舒眉却是在打电话,一眼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闺女。 母女俩对视了两秒钟,沈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舒眉轻轻“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沈墨“嘻”地一笑,反手关上门,小脑袋一晃一晃、自觉很可爱的走了进来,舒眉没好气地斥道:“好好走路,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哦。” 小姑娘鼓起腮帮,有点委屈的样子,在书桌对面趴下来,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继续卖萌,“这样不可爱吗?” “走路就要有走路的样子!” 舒眉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沈墨不满地撅着嘴巴道:“暑假的时候,我有一次见到程娟就这样走路的,明明很可爱啊!” “好的不学坏的学。” 舒眉白了她一眼,操作着电脑通过邮箱将一份表格发了出去,沈墨手托着腮帮在旁边看,很乖巧地问:“妈妈你还要忙吗?要忙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忙完了。” 舒眉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沈墨见状站了起来,来到妈妈身后给她按肩膀,舒眉笑道:“再用点劲,有什么话捏完再说。” “才不呢。” 沈墨才没有这么笨,嗓音软软甜甜的撒娇,“妈妈,我能不能不去留学呀?” 舒眉并不觉得意外,仰起头望着闺女,笑道:“说这事啊?那把你爸爸叫过来一起说。” “他在忙呢。” “没事,他的工作不要紧。” “哦。” 沈墨于是又跑到对门,“咚咚”敲了两声,然后打开门对沈诚立道:“爸爸,妈妈叫你呢。” “怎么了?” 沈诚立往外面看过来,舒眉也从书房走了出来,叹道:“你闺女要跟你商量留学的事情呢。” 沈诚立出了房间,拍拍闺女的脑袋笑道:“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一家三口来到客厅,夫妻俩拥着闺女在中间坐下,阿姨在收拾房间,两只猫不知道从哪里扑腾扑腾的蹿了出来,一前一后跳到沈墨身上,然后又扑腾扑腾的跳走了,沈墨“亡羊补牢”的隔空朝着俩猫拍了一巴掌。 舒眉用音响播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脸上含着微笑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沈墨已经小声向沈诚立说明了自己不愿意留学的决定。 沈诚立脸上看不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笑着问道:“能跟爸爸妈妈说一说为什么不愿意去留学吗?” “嗯……” 沈墨见爸妈都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心里面放松了下来,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然后竖着一根手指头站了起来,“第一,我跟其他人……嗯,准确的说是跟大多数像我这么大的同学不一样……” 她原原本本地把房长安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沈诚立和舒眉几次露出意外和思索的表情,但看出女儿是在背草稿,并未打断,等她说完之后,夫妻俩互相看看,沈诚立问道:“刚刚那些是房长安跟你说的?” “嗯。” 沈墨小小地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舒眉问道:“你不愿意出国留学?” “嗯嗯。” 沈墨这回没有犹豫,立即很用力地点头。 沈诚立与舒眉又对视了一眼,沈诚立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舒眉则笑道:“那好吧,爸爸妈妈尊重你的决定,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件事情就暂时这样定下了,如果你以后什么时候想要出国留学了,可以随时跟爸爸妈妈说。” 沈墨站在俩人面前愣了愣,有点回不过神来,自己纠结了两三天,爸妈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说服了吗? 舒眉见她发愣,失笑道:“怎么?你又后悔了?” “啊?没有没有没有!” 沈墨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即才感到了巨大的欢喜,很开心地往沙发上一跳,身子在空中转了半圈,正在爸妈中间坐了下来,伸出两条雪白的手臂搂住了老妈,很开心地道:“谢谢妈妈!” 然后又转头甜甜地道:“谢谢爸爸!” 舒眉扶了扶她柔顺的长发,笑着叹了口气道:“怎么,还怕我跟你爸爸逼你去留学啊?” “初中的时候你们不就是逼我转学的么?”沈墨鼓了鼓腮帮。 “还记仇呀?” 舒眉忍不住笑起来,“那时候让你转学是因为我跟你爸爸在市里面,再说了,那时候你多乖呀,让干嘛就干嘛,现在长大啦,不一样啦,真逼你去留学,你真的到了那边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才不会呢。” 沈墨苦恼了好几天的问题解决掉,开心的不行,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用脸蛋去蹭她的脸,笑嘻嘻地道:“现在也很乖。” “好啦好啦,还跟孩子似的,比爱国和国庆还像猫……” 舒眉好笑地拍了拍她,“你还没洗澡呢吧?先洗澡去吧。” “好。” 沈墨轻盈地起身回房间去,本来想马上把好消息告诉长安哥哥他们,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明天见了面再说更惊喜,先去洗澡去了。 客厅里面,见闺女关了房门,舒眉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沈诚立皱起了眉头,叹道:“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傻闺女?” 前几天沈墨刚到家的时候,夫妻俩就发觉到有点不大对劲,因为闺女叽叽喳喳跟只小喜鹊似的讲述暑假里面的经历的时候,他们看不出任何一点闺女已经发现房长安喜欢王珂、因此而难过伤心的痕迹。 夫妻俩晚上为此嘀咕了好半天,舒眉觉得或许是人多,房长安与王珂并没有表露什么,沈诚立则很郁闷,觉得闺女又要继续被“骗”下去,白白地把她放出去一个暑假了。 商议之后,两人试着提出留学的事情,什么当时并没有立即表态,但这可是亲闺女,俩人哪里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意愿,因此对她不愿意留学的事情并无意外,只是很郁闷她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房长安喜欢的人是王珂……这个阶段的女孩子不应该是非常敏感的吗? “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 舒眉想了想说道,“房长安对王珂也算不上好感?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又或者是两个都喜欢,自己也没有决定?” “不可能!” 沈诚立语气非常笃定,表情却像是有点牙疼,很糟心的样子,“那小子压根就不像个孩子,你看他从小时候到现在,做什么事情不是目标明确?我看就是墨墨太傻了。” “那……” 舒眉也蹙了蹙眉头,“说不定房长安更喜欢的是墨墨?他用这么拙劣的理由,更像是通过墨墨把那些他对未来的判断告诉我们,这有点像是给筹码,或者说表现诚意的意思啊。” “我不稀罕那些。” 沈诚立靠在沙发上,表情愈发糟心了,“我就希望他离我闺女远一点。” 舒眉有点好笑地在丈夫腿上打了一下,随即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如果房长安真的喜欢墨墨,能一直走下去的话,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墨墨性子有点太软了,未来有这样一个几乎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人互相扶持,总还是要更可靠一些……我们总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呀。” “那不行。” 沈诚立等媳妇说完,立即坐起来,表示了反对,“墨墨今年才多大?谈恋爱肯定不行,就算房长安真喜欢她,也得等她大学……不对,大学毕业才行。” 舒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沈诚立立即明白媳妇的意思,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我们俩又不一样,我们属于真爱,修成正果的……再说了,当年你爹也没少收拾我啊?” 舒眉不理他,微微蹙着眉头道:“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那小子应该是两个喜欢,两个都舍不得……这样就有点麻烦了,要断就得断干净,犹犹豫豫地拖着反而要坏事。” 沈诚立皱眉道:“你不会想要帮墨墨抢那小子过来吗?” “我闺女还找不到人嫁怎么着?” 舒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墨墨性子太软啊……她跟房长安、王珂关系都好,这样拖下去,越拖就越麻烦,到头来大概率是你闺女主动退出,一个人逃得远远的下场,有你心疼的!” 沈诚立皱着眉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舒眉想了想,又道:“要不回头找个机会,给房长安暗示一下?” 沈诚立沉吟着问道:“怎么说?” 舒眉笑道:“小说电视里面怎么演的,就怎么说呗,墨墨更需要成长,王珂更需要房长安。” 沈诚立沉吟了几秒钟,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算了,那小子有点傲气,但未必会受激,他要是真的连脸都不要了,开始给我们玩无赖,有墨墨在,到时候还不够生气的呢……” 他想了想,转头看着媳妇问:“你帮我想想,你爹当年都怎么折腾我的?” 舒眉挑了挑眉。 沈诚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嘴巴上,“妈的,说错话了!两码事,两码事……这混蛋都未必是真的喜欢墨墨呢,劳资就是想折腾他他也还不够格……” 舒眉有点好笑地打了他一下,沈诚立靠在沙发上又想了想,然后转头看着媳妇:“也就是说……拿他没法子了?” 舒眉失笑道:“人家每次来都礼数周到,又没对你闺女做什么,也不是非就得把他怎么样啊?小心回头墨墨找你算账……” 她说着说着,慢慢没了声音,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靠在沈诚立肩膀上望着他道:“养闺女真累啊……你说当年怎么不生个儿子呢?现在估计就是祸害的别人家的女孩子的爸妈头疼了……” 沈诚立望着天花板道:“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啊!” “你生物怎么学的呀?” 沈墨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爸妈互相依偎着在一块发呆,嘟了嘟嘴,正要识趣的回房间,舒眉转头看了过来,坐直了身子道:“洗完澡就过来吧。” “我不是怕打扰你们嘛?” 沈墨嘻地一笑,抓着自己还站着水珠的头发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妈妈你帮我吹头发。” “操心的命。” 舒眉叹了口气,让闺女在沙发上坐着,支使着丈夫拿了吹风机过来,先给她吹干了头发,然后再让丈夫放回去,自己揽着闺女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电视,很随意地问道:“你们明天报道要上课吗?” “不知道啊,怎么啦?” “你爸爸说想请房长安到家里来吃顿饭。” 【278】我长大了你在哪呢 “张少侠,你终于出来了!” 太极墟中,迎出了云九霄,朝张玄拱手笑道。 “多谢云皇主关心,你的人,也都没事吧?”张玄也拱了拱手。 “没事,不过是些巨兽,虽然凶猛,可毕竟智商不高,我们带了武器,可以自保!” 云九霄顿了顿,“只是,大家现在都没有了神通,可得团结起来,免得被有些人害死在这禁区之地!” 说着,云九霄转头,就看了看在太极墟里面,席地而坐的夏泽。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现在,大家都没有了神通,已经没有办法用境界来衡量力量,只能看谁的人多。 大夏王朝知道禁区里的情况,有备而来,他们的人,自然是最多的,而且,武器准备精良。 张玄他们虽然只有四五个人,可都是好手,即便没有神通,实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云九霄马上就迎出了太极墟,和张玄结盟。 他的人数比大夏皇朝略少,只有联合了张玄他们,才能压制夏泽。 “云皇主说的不错,大家现在身处险境,的确得团结一致,同舟共济” 张玄走进了太极墟的破败矮墙,看着夏泽笑道“六皇子,你意下如何?” “我” 张玄语塞。 他早就知道,当时的阴山老魔,就是张玄假扮。 就是张玄,两次掌掴他,还和圣乐合谋,把他抓去了圣朝。 他对张玄,可谓是恨之入骨! 现在进来禁区,他当然是巴不得张玄死在这里,便不愿意理睬张玄。 可没想到,张玄却主动和他说话。 这无异于一种挑衅! “六皇子,我们虽然前面有些过节,可现在到了禁区,大家最好摒弃前嫌,同舟共济的好!” 张玄懒洋洋的笑了笑,“等出了这禁区之地,你再找我报仇也不迟!” “哼!等出了禁区,你有鸿族护着,我哪里还有机会动你?”夏泽没好气的冷哼。 “这么说,你是非要和张玄作对了?” 云九霄走了过来,冷冷地说道“夏皇子,我们云雷皇朝,刚才已经和张少侠结为盟友,你若是与他为敌,就是和我们云雷王朝为敌!” “我们联手,你们大夏皇朝的人,怕不是对手吧?”云九霄又是冷笑。 “这” 夏泽站起身来,无言以对。 云雷王朝也来了不少人,此前,就逼得夏泽说出了好多关于禁区的情况,现在,要是再加上张玄他们四五个人,夏泽根本无法抗衡! “行,那我们就不计前嫌,齐心协力,修复好太极墟,重新封印法阵!” 夏泽顿了顿,又冷瞥了张玄一眼,“不过,我们这些人,得选出一个首领来管理指挥,免得有人捣乱!” “这个自然!”张玄笑道,“那你觉得,我们当中,谁能当首领?” “当然是云皇主!” 夏泽有些不大情愿的说道。 他当然是想自己当首领,可云九霄和张玄,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而张玄,是绝对不能当首领的。 所以,夏泽便推举了云九霄。 “既然你相信云皇主,我当然也信任他,而且,他是云雷皇朝的皇主,地位尊崇,自然是由他来当首领!”张玄看着夏泽,微微一笑。 “哼!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云皇主起码比你可信!”夏泽冷哼道。 “好吧,那我们就推举云皇主为首领,大家同舟共济,从禁区出去再说!”张玄又看向了云九霄。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九霄便是当仁不让,直接开始指挥“张少侠,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带一队云雷王朝的精英,负责在太极墟外围巡逻,击杀冲过来的猛兽!” “是!” 张玄拱手答应。 “夏皇子,你们大夏皇朝的人,就不要在太极墟外面防守了,你们的人,全部进来抓紧修复太极墟,早点修好,你就施法封印了八门,带我们回去!”云九霄又指挥夏泽。 “好吧!” 夏泽便按照云九霄的指挥,把所有大夏皇朝的人,都叫了进来,放下武器,开始搬动巨石,修复太极墟。 “张少侠,你们先坐下休息,吃点东西再去巡逻吧!” 云九霄笑着邀请张玄,坐在了太极墟最中间的祭坛边。 只见,祭坛的最中间,有一个太极双鱼图案,缓缓的转动,放着微光,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祭坛边,就是八道五颜六色的光柱,应该代表着八门。 “张玄哥哥,你可不要碰到那些光柱,不然,就会被传送到八门空间里去!”切茜娅提醒张玄。 “是吗?” 张玄看了看那八道光柱,就坐在了黄色光柱的后面。 “是的,这八道光柱,也是传送法阵,人进入就会被传送到八门空间去!” 切茜娅继续解释,“只有等大家修复了太极墟,夏皇子施法封印了八门,这八道光柱就会消失。” “哦” 众人也围绕着太极双鱼图案,坐了一圈,背后,就是八道传送光柱。 “你可小心,那黄色光柱是坤位死门,你要是不小心摔进去,可就死了!”夏泽看着张玄冷笑道。 “你不是盼着我死吗?我要是摔进了死门,岂不是正好?”张玄懒洋洋的笑道。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夏泽骂道,“我不过是因为现在大家同舟共济,才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你居然不知道好歹!” “罢了,别吵了,来人,把烤好的肉端上来,大家边吃边说。” 云九霄上来打圆场,就让云雷皇朝的人,端来了好多烤好的肉,在每人跟前放了一大盘。 这些烤肉,似乎都是那些巨兽的肉,烤得焦黄,十分! 神婴顿时来了劲,费力的扇着翅膀,连跳带飞的冲到了对面云九霄的跟前,抢过了他的烤肉,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额” 众人一头黑线。 “小宝,你放着自己的烤肉不吃,为什么要去抢云皇主的?”切茜娅皱起了眉头。 “他就是护食,他想先吃了云皇主的,然后再吃自己的!”全叮叮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在鸿山的时候,它每次都抢我的鸡腿!” “这” 切茜娅愣了一下,又叫道“小宝,我把我的烤肉给你吃,你别抢云皇主的了!” 不料,神婴却置若罔闻,压根没有理会切茜娅。 往常的时候,他可都是要冲过来叫娘的。 切茜娅不禁愕然。 “小宝,过来!” 张玄叫了一声,神婴就抱着云九霄的肉,坐在他的怀里大嚼。 “小宝可不是护食,而是他知道,我们面前的肉,吃不得!”张玄淡淡地微笑。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毒!” 张玄脸色一沉,目光一寒,看向一人! 【279】半夜翻墙 “长安哥哥,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 房长安在校期间手机一直都是震动模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睡梦中被手机震动惊醒,这并非因为他多么警觉,而是睡前一直都没有收到沈墨关于留学事情的结果,睡的并不安稳。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见沈墨凌晨惊醒又给自己发短信,想当然的就认为是她说服爸妈的工作并不顺利,要么失败,要么僵持。 大脑还没完全从休息状态下清醒过来,他只能努力调动思维,让它运转起来,试图让她安心,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直到看到这条短信,他才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至少是沈墨的心态、情绪问题可能比较严重。 因此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打字回复了过去:“你不要动,乖乖在被窝里面等我,我快到你家楼下的时候会跟你说。” 沈墨很快回复过来:“嗯。” 房长安放下手机,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从床铺上爬下来,睡在下铺的李浩似乎听到了动静,睡意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大概认为他要去厕所,因此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因为天气比较热,寝室房门是没有关的,风扇在房顶上呼呼呼地扇动,不知道是谁“咯吱咯吱”的在磨牙,房长安穿上自己的运动鞋,走出寝室,到了楼下。 一阵夜风吹来,房长安精神一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看到那个连轮子都生了锈的粗铁条焊成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警卫室房门紧紧闭着。 男生寝室外面的铁栅栏与寝室楼之间是有一个小巷子的,房长安一直走到原本初三学生居住的一、二号楼,见大门也上了锁,只好叹了口气,又回来了。 这并不是因为这边的栅栏比较容易攀爬,而是因为他跟这边的警卫多少混了个脸熟,一旦真的被抓到了,可以争取一个从宽处理。 “没想到劳资重生一趟,做过最刺激最危险的事情,居然是半夜翻墙逃出学校” 他边在心里面吐槽着,边抓住了栅栏上的粗铁条,然后用脚尖踩住一点缝隙,手脚同时发力往上爬,几下爬到顶上,上面一根根满是锈迹的粗铁条顶着粗糙生锈的矛尖,像是代表着一条条校规,在无声的注视着这个胆敢半夜翻墙逃出的“不法”学生。 房长安双手个抓住一根“铁矛”,有点生疏的把一条腿跨过来,找到着力点,再跨另一条,这个时候他跨坐在两根长矛上,有点控制不住的感到紧张,十分担心自己的屁股。 好在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深夜笼罩的校园寂寂无声,只有路灯依旧发出昏黄的光芒,照亮了他鬼鬼祟祟的身影。 “呼” 双脚落地之后,房长安松了口气,搓了搓双手,试图把上面沾到的铁锈搓掉,但并未成功,只好先不管他们,径自朝学校大门出去。 黑暗的天幕笼罩了整个校园,灯光照亮的学校大门像是一尊伏卧的巨兽,在威严凶厉的凝望着他。 房长安远远地观察了一下,见侧面供行人出入的小门也关上了,门卫室倒是亮着灯,但深夜肯定不会轻易对学生放行。 “找个什么理由呢?生病?不行,医务室肯定有人值班,小病不用出去,大病直接给我送医院去了说亲戚来了?大半夜的也不现实啊” 房长安略一犹豫,那边门卫室的门打开了,穿着警卫服装的身影走了出来,不知道是要去厕所还是去巡逻。 房长安在看到有动静的瞬间就迅速往教学楼方向跑了过去,比百米冲刺还要拼,跑过篮球场回头一望,看到一束灯光穿过路灯昏黄的光芒,在校道上面划来划去,赶紧躲到旁边雕塑后面,看着循着校道往寝室方向走过去才松了口气。 他小心而迅速的跑到天桥上,看了一下高度,毫无疑问的没敢跳,下了天桥来到操场,发现操场大门也关了。 操场这边是铁丝网,不好爬,房长安左看右看,又回到了天桥上,在操场这边阶梯旁边有一段铁丝网外面的从操场那边延伸过来的栅栏,隔开了校园和街道。 他如法炮制的再次翻过这面铁栅栏,落到街道上面,总算松了口气,喘了口气,往南朝着沈墨家走过去。 路过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房长安表现出非常坦然的样子,往门卫室里面看了一眼,里面依旧亮着灯,但并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 “还好还好。” 从学校大门前经过,房长安才算彻底松了口气,然后举起双手看了看上面更加明显的锈迹,又叹了口气,撇撇嘴。 原本繁忙的半条街道空空荡荡,两侧店铺门都关着,在昏黄的灯光笼罩下显得格外凄清,房长安想到了李清照那句“凄凄惨惨戚戚”,觉得有点好笑。 黑暗的房间里面,穿着清凉睡衣的沈墨双手搂着一只兔子抱枕,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闭着眼睛害羞的、偷偷的在回想着刚刚的互动。 刚刚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她刚刚惊醒之后整个人都处在巨大的惊悸不安之中,不过与房长安的互动,尤其是大半夜给他发短信居然还能立即收到了回复,以及自己大半夜的要去找他,他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不让自己出去,主动来找自己,都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这些都让她原本惊悸不安的心迅速安定了下来,这会儿躺在温度适宜、被窝舒适的房间里面,回想着刚刚的互动,简直感觉整个人都被温暖和幸福包围住了。 于是原本因为惊悸和不安而消失的睡意自然而然的重新袭来了。 “我半夜发短信长安哥哥都回了说不定他一直都没睡好,因为我昨晚没告诉他爸爸妈妈已经同意我不留学了下次我一定要早点告诉他,嗯,等下就告诉他” 脑海里面回想着这些念头,眼皮越来越沉,然后在某一刻,沈墨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拿起手机。 还好,没有短信。 “才过去两分钟吓死我了,还以为睡着了呢,那长安哥哥一个人在楼下等着岂不是很惨?” 她脑海里面闪过这样的念头,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发现还是有点困,于是想着先换衣服起床,免得不小心睡着了 她这样想着,伸出手打开了灯,房间里面骤然明亮起来了,灯光有点刺眼,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然后脑袋一歪,又倒在了枕头上。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到或者看到自己换了衣服,然后到卫生间里面洗了脸,冰凉的水刺激的精神了不少,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开始等长安哥哥给自己发短信。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长安哥哥还是没给自己发短信他是不是睡着了呀? 不对,长安哥哥肯定不会骗自己的,肯定是在路上呢,嗯,再等一下哎呀,有点困不对,我不能睡,不能睡 “我不能睡着,不能睡着”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似乎听到了有“嗡嗡嗡”的声音,但是隐隐约约的,并不清晰,好像是手机在震动但是 柔和明亮的灯光下,小姑娘抱着兔子抱枕,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睡得格外香甜。 房长安很快来到了小区附近,远远地看到小区大门的保安室亮着的灯光,于是拿起手机给沈墨发了短信过去。 “我快到了,你下来吧。” 他发完短信之后,继续往小区门前走过去,同时眼望着小区里面,只见黑夜沉沉,幽远的天幕上缀着点点星光,小区里面亮着蒙蒙的路灯,而那一栋栋居民房都是黑沉沉的,并无一点灯光。 路灯照亮的小区栈道也并没有看到希望看到的美丽身影。 “什么鬼?” 房长安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拿手机看看时间,“她不会又睡着了吧?” 又等了等,他踮着脚尖往里面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有人,于是拿起手机又发了条短信过去:“你不会睡着了吧?” “嗡嗡嗡”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面,手机在枕头上震动起来,沈墨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明亮的灯光立即照了进来,刺的她不由自主的又闭住了眼睛,刚刚抬起来一些的脑袋重新沉入了枕头里面。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面似乎有一根什么弦被拨动了一下,她忽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表情仍残余着几分茫然,却努力地睁圆了亮晶晶的眸子,很警觉得左看看、又看看,在这个过程中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睡着了?” “我睡着了!” 圆溜溜的眸子又眨了眨,彻底清醒过来,一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两条短信。 “我快到了,你下来吧。” “你不会睡着了吧?” 看了一下时间,第一条短信已经是六分钟之前发过来的 “还好还好,才六分钟” 她拍拍胸口,飞快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同时拿着手机准备回短信,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咦,我刚刚不是换了衣服吗?” “为什么还是睡衣?” “难道我是做梦换衣服的?” 她带着几分茫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到底还是分不清刚刚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发生了灵异事件,但如果自己现在是清醒的,是在现实世界,那么根据现实情况来分析,自己刚刚毫无疑问是在梦中穿了衣服 “沈墨简直笨死了!” 她鼓着腮帮悄悄地在心里面埋怨了自己一句,同时飞快的给房长安回复了短信:“我马上下来!” 回完消息,她关上了灯,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然后又蹑手蹑脚的回来了,重新打开灯,再打开衣柜,正在找衣服的时候,手机又“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不要着急。” 感受着这简简单单四个字里面的体贴,小姑娘抿住嘴角甜甜一笑,从衣柜里面找出一件小外套穿上,遮住了身上清凉吊带睡裙裸露出来的肩膀和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然后重新关了灯,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叮铃铃” 刚刚关上房门,她就听见了客厅里面有铃铛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是两只“夜猫子”在玩逗猫棒。 她不打算惊动两个小家伙,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过去,但很快听到“喵”的一声,沈国庆率先跑到了脚边来,然后是沈爱国。 阳台方向投过来的微弱光芒里,两双绿莹莹的猫眼望着她,然后各伸着小爪子扒住了她踩在拖鞋里面的脚丫。 “乖哦。” 沈墨蹲下来各自揉了揉两只猫的脑袋,然后走到了玄关,打开了这里的灯,然后换上了一双平底鞋。 这个过程中,她看到睡裙下露出的光滑雪白的大腿,有点害羞,想着要回房间去换衣服,又担心长安哥哥等久了,犹豫了两秒钟,还是穿上了鞋子,在心里面悄悄地安慰自己:“反正大半夜的外面也没有别人,只有长安哥哥能看到。” 小姑娘有点害羞,赶紧制止住了顺着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的趋势,穿上鞋子,拿了钥匙,然后看到两只猫并排挨着蹲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小声地叮嘱道:“乖乖的哦,不许找爸爸妈告密,我很快就回来啦。” 心情很好的她关了灯,然后轻手轻脚的把家门打开一条缝隙,飞快闪身出去,在外面关上了门。 【280】恋爱中的智商 “时间它一声不吭,仿佛停顿我不睡但是也好困,爱原本应该能和被爱对等,一碗水端平那怎么可能……” 黑沉沉的天幕笼罩之下,空荡荡的大街因昏黄的路灯照耀而反而愈发显得凄清,房长安很没形象地蹲在路边马路牙子上为自己歌唱。 他能有心思唱歌完全是因为沈墨居然睡着了,这说明情况肯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否则她哪有那么容易睡着,早就慌张地跑下来等着了。 当然也不能拍出自己太有安全感了的可能性,几句话就让她安下心来。 “你说我的付出让你于心不忍,我痛恨自己是一个好男人,人还是会冷等你在凌晨两点三十分,喜欢的人都睡得好安稳,我好想轻轻打开门……” 他边哼着乱七八糟的歌词,边算着时间,伸个懒腰重新站了起来,往小区里面瞅瞅,还是没看到沈墨下来。 拿手机看看时间,她回复消息都已经快五分钟了,总不会还要换个衣服打扮一下吧?睡觉穿的衣服就挺好的啊,大半夜的也没别人…… 房长安怕被保安记住,没敢套近乎,在大门旁边的栅栏外往小区里面看,又唱了几句“好男人就是我”,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纤秀的身影从楼道里面走了出来,往这边大门走过来,同时很明显地在寻找着什么。 房长安本想蹲下来吓她一下,想了一下没敢作,也不舍得,冲她挥了挥手,隐约看到她似乎笑了一下,但是太远了,并不清楚。 他走到小区大门外,远远注视着她慢慢走近过来,看到她身上穿的是竟是短裙,那双笔直修长的腿难得裸露出来,白皙晶莹,在寂静深夜的暖黄灯光照耀之下像是在发光,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以前总有珂珂在,才发现墨墨也是大长腿呀,嗯,她现在个子也超过一六五了,估计还会长,而且比例非常好……” 深夜有些凉意,在不断提醒着沈墨她穿的衣服并不适合外出——在她的穿衣观念里是如此的,因而愈发感到羞涩,从里面打开了小区行人道的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房长安,在他注视下走到他面前,又忍不住觉得开心起来,很小声地唤道:“长安哥哥。” 房长安笑着揉揉她脑袋,见保安室里面的大叔在往这边看,忽然想起来这小区可能是她家公司开发的,说不定跟物业有联系……这要是曝光了,自己是不是就该考虑怎么逃命的事情了? 出于谨慎考虑,他克制住了自己的爪子,柔声问道:“冷吗?” 沈墨轻轻咬了下嘴唇,有点害羞,小声解释道:“还好……我怕你等太久了,醒过来就没换衣服,拿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不用着急,嗯……这样挺好看的。” 房长安后退一步,仔细打量她两眼,笑着补充道:“很好看。” 小姑娘精致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似嗔似喜地横了他一眼,房长安笑了笑道:“走走吧,说会话你赶紧回去睡觉。” 沈墨轻轻点点头,跟着他往并肩沿着马路往前走过去,原本刚刚惊醒要见他的时候,其实觉得有很多话要说的,但这会儿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必要了,默默地走在一块就觉得心里面暖暖的满足与欢喜。 走出一段距离,房长安衬着那边保安大叔看不到了,伸出一只爪子握住了她一只柔嫩小手,沈墨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含羞,没有作声。 房长安也望着她,柔声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 沈墨点了点头,小声把梦中的情景说了出来,但稍稍犹豫之后,隐去了最后看到他和王珂在一起的场景,只说自己莫名其妙去留学了。 房长安听她说完,看着她说起这些时仍残余着几分惊醒时情绪的容颜,脚步停了下来,沈墨有些不解地抬眸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房长安松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面,沈墨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柔软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着,并未抗拒,任由着他将自己紧紧抱住。 房长安轻轻拥着她柔声道:“你看,我在呢,你也在呢,不用怕,就算你真的去留学了,我也会去送你的,会去看你的,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了。” 沈墨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两只小手有些羞缩的、生涩的慢慢抬起来,反抱住他,声音很轻而坚定的道:“我不走。” “嗯。” 房长安轻轻应了一声,静静抱着她不再说话,沈墨抬头看了看他,房长安低头与她对视一眼,小姑娘似乎从他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赶紧低下头,靠在他胸前,可还是被他歪着头找到了,慢慢凑过来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又啄了一下。 还要再啄,沈墨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仰着头往后面躲了躲,小声道:“会被人看到的。” “大半夜的,哪有人啊?” “不要~” 沈墨也知道不会有人,可还是羞得不行,见他还要凑过来,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嘴上,然后一抓,把鼻子也给按住了,嘻地一笑,顺势从他怀里面挣脱,跑开了几步停下,隔着一段距离在路灯下望着他。 她身上穿着丝质的白色吊带睡裙,出来时另找了件拼色小外套穿上,只到腰间,俏生生地立在暖黄灯光下,尚未褪尽稚气的容颜清丽脱俗,丝质睡裙柔软地贴在身上,显出纤薄的细腰,少女美好曼妙的身段因此而勾勒出来,使她原本有些清冷的气质显出几分同样属于少女的清纯的娇媚。 夜风拂过,掠起一缕发丝贴在她白皙晶莹的脸蛋上,沈墨将头发捋下,眼睛依旧望着房长安,表情欢喜,但难掩羞涩,在这深夜长街映衬下说不出的美丽与美好。 房长安克制住了有些亵渎的冲动,笑着走过去,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举起另一只手在灯下看了看,见手掌上仍残余着锈迹,想到刚刚搂过她,不禁有点尴尬。 沈墨凑过来看了看,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手怎么啦?” 房长安顺势松开了她的手,把两只手一摊,“寝室门都锁了,我爬墙出来的,寝室一道墙,学校一道墙,那铁栅栏都生锈了……你说大半夜的见你一面,我容易吗?” 沈墨鼓了鼓腮帮,眼望着他,表情有点像是撒娇的样子,可爱的让人很想捏一下。 房长安下意识抬起手,又放下了,笑道:“还好是我来找你,要是你去找我,你翻得了墙吗?” 他说着话,目光忍不住下移,瞄了瞄她裙下露出的两条白腿,沈墨羞得不行,挥着小手打了他好几下。 房长安让她打了两下,笑道:“好啦好啦,我这么辛苦跑过来,没有奖励还要挨打啊?” 沈墨咬住下唇横了他一下,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很小声道:“奖励过了。” 房长安跟着她并肩往前走,笑道:“那是我凭本事亲到的,怎么能算你奖励的?” 小姑娘还没听过这样恬不知耻的话,睁大眼睛瞪着他,房长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下,就一下。” “不要!” 沈墨气鼓鼓地往前走,走了两步,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又走了回来,抓住他一只手握住,拽着往前走。 房长安哑然失笑,也没再矫情,反握着她的手,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学校?” 沈墨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疑惑地答道:“吃完饭就去啊。” “那你估计还是要早起,我们说说话早点回去,我明天是可以睡懒觉,你估计不行,晚上也有点冷,别再冻着。” 沈墨撅撅嘴道:“我不冷。” “我冷。” 房长安盯着她身上的外套看,“要不你把外套脱了给我穿?” 沈墨当然明白他的企图,红着脸捶了他两下,小声嗔了句:“大色狼!”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小区范围的角落,房长安本想领着她到旁边的公园转一圈,想了一下放弃了,鬼知道这年头市里面治安怎么样,大半夜的还是安全第一,在这要是遇见什么不法分子还可以喊一嗓子,再远了估计喊破嗓子小区保安也听不见了。 他松开沈墨的手,就在马路边蹲了下来,抬头看着她,沈墨疑惑地眨眨眼睛,房长安招招手道:“蹲下。” 沈墨按着裙摆很警惕地看着他:“我不!” “就我一个人,你怕什么啊?”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这裙子蹲下来也不会走光啊。” 沈墨羞得又抬手打他,房长安只好站了起来,重新握住她的手往回走,沈墨撅着嘴跟着他往回走,过了会儿,很小声道:“你别生气嘛,我蹲下就是了。” 房长安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累死累活地爬墙出来,还差点被保安逮着,手都没牵两分钟呢,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走吗?” 小姑娘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区大门,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为零。” 房长安无奈而好笑地叹了口气,“我刚刚没想起来就算了,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外面没凳子,里面还没有吗?” 沈墨眨眨眼睛,终于明白过来,忍不住抿着嘴唇偷偷笑起来,见他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忍住了,鼓着腮帮很小声地道:“我更笨,说明我更喜欢……” 【281】这个世界因你而改变了 沈墨本是要反驳,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这话太羞人了,虽然已经彼此默认了关系,可是还并没有直白地说过这样的话,霎时间满脸通红。 不过后面的话不说,这也已经是一句完整的表白了。 房长安又是惊诧又是惊喜,笑着打量她一眼,很快意识到原委,笑道:“继续说完呀。” 沈墨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抿住嘴唇,不肯说话。 房长安笑了笑道:“不能这样算的,首先要有一个正常情况的智商,然后减掉恋时候的智商,中间的差值才能代表喜欢的程度……你本来就笨,现在更笨了而已,不能代表你更喜欢我,还是我更喜欢你才对,当然争论这个是没有意义的,要用行动来证明。” 他说着话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沈墨红着脸扭过头去,装作看不到。 到了门口,她把钥匙递给房长安,房长安去刷门禁卡,因为以前被保安大叔提前看到了,也就没有再“亡羊补牢”的松开沈墨的手。 刷了门禁走进小区,房长安回头,正见灯光阴影下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自己,颊上梨涡浮现,浅浅的甜甜的笑,见自己看过来,赶紧绷住表情,扭过头去,本就泛红的脸蛋愈发红了。 他有些好笑地伸手捏捏她的脸,然后咳嗽一声,有点心虚的小声问:“这小区物业不是你家的吧?” 沈墨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有点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房长安指了指大门方向,“我怕那个大叔跟你爸妈告状。” 沈墨又有点害羞,不过她也不想被爸妈知道自己半夜出来跟长安哥哥“私会”,想想都要羞死了,于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种可能,然后才小声道:“应该不会,我没见爸妈跟那个大叔说过话。” “那就好。” 小区里面同样空荡荡的,两人牵着手找了张长椅挨着坐了下来,房长安忍不住又把她抱在了怀里面,沈墨并未抗拒,只是很害羞地小声道:“长安哥哥,不要这样好不好?” 房长安呼吸着她她头发和身上的香气,柔声道:“我冷。” 沈墨轻轻捶了他一下,小声道:“那就只许抱一会。” “嗯。” 房长安得了允许,先将她松开,换了个姿势,抱得更舒服一些,沈墨乖乖的让他抱着,过了会儿,轻轻挣了挣道:“好啦。” “没到时间呢,再抱一会。” 小姑娘仰起脸,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但是没再挣扎,见房长安也低头看过来,有点要做坏事的样子,先伸出手托住了他的下巴,然后把嘴巴也给抓住。 “长安哥哥?” “嗯?” “你好像有胡子了诶?” “嗯胡汁不似很赠长么?” 房长安嘴巴被她抓着,含糊不清地回答,感到她手掌柔嫩嫩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沈墨被吓一跳,“啊”的一声缩回手,睁大眼睛有点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然后才意识到那软腻腻、湿漉漉的东西是什么,羞得不行,握着小拳头咣咣地捶了他好几下。 “讨厌你,好恶心呀~” “还敢嫌我恶心?” 房长安又一把抱住她,凑过去就要亲,沈墨很懂得重点防守,被他抱在怀里面,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地挡在嘴巴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大概觉得这样万无一失了,眼神显得有些狡黠和得意的样子。 房长安看她这幅样子立即想到了四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她从家里面带了零食来给自己吃,当时自己还在心里面吐槽像两只松鼠,转眼已经这么久了。 沈墨见他不动了,疑惑地眨眨眼睛,但并没有放松警惕,很快见房长安又凑了过来,赶紧又用两只小拳头把嘴巴牢牢挡住,不让他亲。 房长安也不挑剔,在她手背上啃了两口,便作罢了,沈墨赶紧嫌弃地在他衣服上擦掉口水。 闹完之后,房长安揽着她细细软软的腰,望着树木枝叶缺口中灯火寂灭的居民楼,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着她笑道:“你记得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吗?” 沈墨点了点头,房长安笑道:“刚开学的时候,你给我带了个蛋黄派,我们俩一块坐在桌上吃……记得吗?” 沈墨偏过头想了想,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房长安用空着的右手捏捏她的脸,露出笑容,“真好。” 他手掌落下时顺势握住了她一只手,沈墨横了他一眼,挣开了,然后把他搂着自己的那只手也拽了起来,两手抱住,然后靠在他肩膀上,这才掩住羞涩,小声问道:“什么真好呀?” 房长安笑道:“我没把你弄丢,真好。” 沈墨有些不解,亮晶晶的眸子看了看他,缓缓展颜一笑,靠在他肩膀上笑道:“不会丢的,丢了我也会去找你……” 她又仰起脸,表情有些得意:“你猜一下,我爸爸妈妈怎么说?” 房长安挑了挑眉问:“怎么说?” 沈墨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答案,于是也没继续让他猜,甜甜地道:“同意了呀。” “这么厉害啊?” 房长安用很浮夸的惊讶表达着夸赞,动作温柔地把她右手与自己左手根根相扣地握在一起,恍然间记起经常在往返学校的大巴车上这样与王珂牵着手,又把她另一只手也抓过来,细细把玩着,感受差异。 “我就把你说的话都都说了一遍……” 沈墨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找着话题把晚上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房长安也不嫌弃她套娃,把玩着小手不时地插几句话,随后听说邀自己明天去吃饭,才一下紧张起来:“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啊,就是去吃饭。” 沈墨眨眨眼睛,见他有点紧张,觉得有点好笑,又觉甜甜的,柔声安慰道:“放心好啦,你不是经常去我家吗?我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的……” 她说着又有点害羞起来,小声道:“再说了,他们不是还不知道……不知道……么?” 你爸估计早就想把我两条腿提溜起来丢门外去了……房长安没当过爹,但多少能理解一些当爹的心态,再说之前沈诚立已经表现出来过对他的不欢迎态度了,只是后来才慢慢改善了一些。 不过这次自己等若摊牌了对沈墨有想法,沈诚立对自己的不顺眼是可以预见的,不过以他的城府,应该不至于失去理性,再说还有墨墨和其他同学在,总不可能在家里面给自己难堪的。 他不愿意让沈墨担心,笑道:“我这不是心虚嘛。” 沈墨先是疑惑,随即害羞,抽出一只手打了他一下,然后又被抓住了。 房长安怕她害羞又把手抽走,好容易摸一次当然要珍惜,转移话题道:“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成绩越好,你爸妈越喜欢……嗯,你要不要给我一点鼓励?” 沈墨疑惑地望着他:“怎么鼓励?” 房长安侧过脸,往她脸上凑了凑,沈墨红着脸用脑袋顶在他脸上,脑袋撞脑袋,羞道:“不要。” “鼓励一下嘛,我保证会精神百倍文思泉涌突飞猛进……” 房长安有着后世成熟灵魂,经历丰富,但两个女孩子都还是一片白纸,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有意识的克制着自己,不过这会儿有了堂皇理由,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到底还是主动拿了奖励。 放开之后,房长安搂着沈墨的腰,小姑娘依偎在他身上,眸子水汪汪,脸蛋红红的,偶尔偷偷看看他,见他看过来就赶紧低下头,不跟他对视。 房长安忍不住笑起来,揉揉她脑袋,柔声唤道:“墨墨。” “嗯?” 沈墨仰起泛着红晕的脸蛋看着他。 房长安凑到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谢谢你。” 小姑娘先是害羞的闭上眼睛,然后又疑惑地眨了眨。 房长安重新握住她的手,望着浩瀚幽远的夜空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低下头望着她,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国家,未来十年、二十年,可能有一些人的生活的某些方面,会因为你发生一些改变。” 沈墨表情愈发茫然,“啊?” 房长安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笑着继续道:“我家以前生活条件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几年我最大的目标就是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至少不能让我弟弟、我妹妹再重复我到镇上读书时的经历……” “后来认识了你,认识了程老师,认识了沈叔叔,卖了包子,开了鞋店,搬到镇上,对我爸妈来说,这就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了。” “我想过要做更多事情,赚更多钱,但是得上学,我爸妈又没有更大的野心,我想让他们开分店,说了一年多,到最后还是没开。” 沈墨一直静静听着,这时候才轻声说道:“知足常乐嘛,叔叔阿姨觉得开心就够了呀,没必要太累。” 房长安笑道:“我是之后才想通的……我妈妈后来跟我说过这件事情,说如果挣了更多钱,或许我们家的情况不会变好,反而会变坏,或许比以前没钱的时候还要更坏。” “为什么啊?” “因为人是会变得啊,尤其是没钱的人忽然变得有钱了……” 房长安没有仔细跟她说这个话题,捏捏她的脸,“除非是一直很有钱的,比如生下来就很有钱的。” 沈墨皱皱鼻子,娇俏地翻了个白眼。 房长安笑道:“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有时候会觉得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也挺好的,股票可以赚钱,然后买房子,买好的房子,也可以继续赌一下拆迁。” “我成绩不差,以后考个重点肯定没问题的,毕业后可以去工作,也可以不工作,哪怕是买房子、租房子,每天收租,也可以过得比……嗯,比很多人好。” “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冒险……如果等以后很有钱很有钱了,会不会真的反而没有现在快乐……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一条稳赚不赔的路,为什么还要选择一个可能会全部赔光的路呢。” “毕。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对这个世界来说差别都不大,我能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我改变不了……” 沈墨有点听不懂,不过还是乖乖的听他说话,房长安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专注而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下,然后在她又要打自己之前抓住了她的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笑了笑,“其实之前就决定过了,只不过一直有点怕,现在……” 他望着沈墨依旧茫然的眼神,笑得更灿烂了些,“现在还是怕,但是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了。” 沈墨歪着脑袋想了想,眨了眨眼睛:“什么?” “选哪条路,对这个世界或许影响都不大,但对我自己影响很大。” “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不论我家有什么状况,还是王珂家里有什么状况,我都有能力去帮助,但是如果你家有什么状况,肯定在我能力之外。” 房长安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面,“我想要拥有那样的能力。” 【282】就是要包养你 沈墨被房长安抱着,还是有点害羞,躲在他怀里面不敢看他,过了会儿见他不再继续说了,才仰起脸小声问:“什么能力啊?” 房长安慷慨激昂了半天,见她压根没明白自己要说的是什么意思,有点好笑地捏捏她的脸,“赚钱!赚大钱!比你家还有钱的那种!” 沈墨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他,过了两秒钟,展颜甜甜一笑,“嗯”了一声,重新趴在他怀里面,过了一秒钟,又抬起头来,像是犹豫了一下,亦或者斟酌说辞,小声道:“也不用很有钱啊,我自己也会挣钱的,不用花你的钱。” “我们一起挣钱。” 房长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香软的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盯着她道:“好了,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明天早点起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墨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房长安忍不住又把她给抱怀里面,沈墨乖乖任他抱着,好一会儿才问:“不是要回去吗?” “再抱一会儿。” “哦。” 又过一会儿,她小声唤道:“长安哥哥。” “嗯?” 沈墨轻轻推了推他,房长安松开了手臂,沈墨于是坐正了身子,眼望着他,表情显得有些认真,轻声说道:“我爸爸妈妈不会在意那些的。” 房长安捏捏她的脸:“你爸爸妈妈不在乎,我不能不在乎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沈墨又鼓起腮帮,房长安重新将她揽入怀里,笑道:“要对我有点信心。” “嗯。” 沈墨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又仰起脸,“长安哥哥。” “嗯?” “你已经很厉害了。” 小姑娘有点害羞,于是重新低下头,语气却仍是很认真的,“虽然我不大明白你刚刚说的那些,但是我相信你会成功的,我爸爸妈妈都夸过你,说你很厉害的,不过……” 她又抬起头望着房长安,然后重新低下来,两条手臂环抱住他,“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还有我呢。” 房长安抚着她的头发笑道:“怎么,准备包养我啊?” 这年代对于“包养”这个词还是比较正式、严肃的贬低意义,不似后世那样调侃玩笑的味道,沈墨因此而有些不大开心,仰起小脸,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他的调侃,又有点赌气的样子,重新伏在他怀里面拱了拱,轻轻哼道:“就是要包养你!” “那好,一言为定啊。” 房长安忍不住笑起来,“我会好好努力的,尽量不要太早被你包养,坚持的久一点,呃……” 他自己思想太复杂,说着有点想歪了,沈墨有点疑惑地抬头看看他,房长安笑道:“这样的话,等以后有人采访我的时候,比如问我创业或者选择这条路的动力、原因是什么,我就可以说我必须要努力,否则就要被你包养了……” 他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沈墨却不大能明白哪里好笑的,房长安因此而有点悻悻然,又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低头想要再亲一下。 沈墨这回反应比较快,用手挡住了,不让他亲,房长安也不再强求,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这么快啊?” 沈墨也凑过来看了看,有点惊讶和害羞,压根没觉得过了多久,居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行啦,你赶紧回去睡觉,如果做噩梦了再跟我说,我现在翻墙已经很熟练了。” 房长安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开了她,“我也得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晚一点……嗯,坚持的久一点再被沈小墨同学包养!” 沈墨不喜欢他总拿被包养的事情打趣,会让她觉得实在贬低他,气鼓鼓地打了他一下,有点依依不舍地道:“那我回去啦。” “嗯。” 房长安重新握住她的手站起来,才发现天都已经放亮了,路灯照耀不到的地方不再是黑暗,而是朦胧的灰白的光线,东方天际亮光隐隐,但并没有霞光,距离太阳升起仍有时间。 “不是说黎明前会有黑暗吗?” 沈墨也注意到了,有点疑惑地问道。 “说明还没到黎明呗,要不就是已经过去了,现在天亮的早。” 房长安牵着她往前走了一段,左右看了看,“往哪走来着?” 沈墨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然后在林木中间的岔道转了个弯,又绕了一圈,然后在楼道前停了下来。 房长安松开她的手,又捏捏她脸颊,柔滑娇嫩,很想抱一晚上,可惜还得等几年,“乖乖回去睡觉,记得下次继续做噩梦,我随叫随到。” 沈墨撅着嘴打了他一下,然后又举着小手在胸前挥了挥,对他道:“那我上去啦,你也赶紧回去睡觉。” “嗯,早安。” “早安。” 沈墨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转过身刷了门禁卡进去,隔着玻璃又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过身进去。 这会儿没什么人,电梯就在一楼,沈墨上了电梯,脑海里面仍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刚刚的事情,有点害羞,但更多的是欢喜,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等电梯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情。 虽然之前两人有过几次亲密接触,比如火车上,还有在暑假里面住一块的时候,但都是轻轻一触就分开了,可是刚刚亲很久的时候……自己心跳得很厉害,整个人都是懵的……可他,好像…… 小姑娘忍不住又红了脸,虽然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但这会儿回想起来,除了当时的那种从未有过的难以形容出来的感受,已经很难回忆起更多的东西…… 不过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从未有过任何经验的她难以准确的形容出来,就是本能的模糊的觉得不大对劲,觉得他……他……好像……不像自己这么生涩、慌张…… 不过也许是自己太笨了,太害羞了……他是男孩子,跟自己肯定不一样的…… 即便只是回想,小姑娘也羞红了脸,耳朵都在发烫,赶紧摇摇脑袋,丢开了这些羞人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家门。 还好,没有人醒来,只有两只猫,似乎是还记得小主人大半夜跑出去了,都仍在客厅里面等着,听到开门动静立即跑了过来,沈国庆还“喵”地叫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赶紧竖起手指“嘘”的一声,示意它闭嘴。 然后又很心虚的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下动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弯腰揉了揉沈国庆的脑袋,又揉了揉沈爱国,脱掉鞋子换上拖鞋,往房间走过去。 两只猫跟在她脚后面,沈墨打开房门进去,回过身来看着两只猫,已经有过被从房间里面赶出来经验的两个小家伙并没有要趁机钻进去的意思,都很懂事地蹲在房门前,在黑暗中睁着两双绿幽幽的大眼睛看着小主人,像是两个吉祥物,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关上房门,不约而同地“喵”了一声。 沈墨本要关门,忽然灵机一动,冲它俩挥了挥手,小声道:“进来。” 俩猫依旧蹲在地板上看着她,沈墨见俩个笨家伙难得的懂事,只要弯下腰拨了拨它俩的脑袋,得到明确暗示的两个小家伙这才嗖嗖地钻进了房间里面来。 沈墨关上房门,打开了灯,两个小家伙都已经跑到了她床上去,她自己走过去躺下,拍了拍碍事的沈爱国,小声道:“对不起哦,等明天爸爸妈妈问我为什么睡懒觉,为什么精神这么差,我就只好说你们偷偷跑进来了,闹腾的我睡不着……反正你们也不会受罚的,对不对?” 沈国庆趴在被子上,沈爱国趴在枕边,都很懵地看着她,沈墨又分别拍拍它俩的小脑袋,“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我就知道你们最讲义气了,放心吧,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明天多给你们喂几块小饼干!” “好不好?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就说一声。” 俩猫圆溜溜的大眼眨巴眨巴,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沈墨一拍小手,很开心地道:“那你们同意啦?” 她伸出一只手,抓起沈爱国的一只前爪子强行握了握,然后再抓起沈国庆的一只前爪子也握了握,甜甜地道:“一言为定哦!” 沈国庆没有沈爱国那么老实,没等她说完,她还握着呢,就瞪大猫眼,很用力地把自己爪子抽了回去。 沈国庆有狸花猫血统,相对来说脾气一直都比较“硬”,不像沈爱国那样软软的好欺负,刚被抱过来的时候,才巴掌大的小家伙就把她手上给挠了一爪子,沈墨害怕弄疼了它,或者伸爪子挠了自己,就松开了。 沈国庆抽回爪子,又谨慎地盯着这个忽然发疯的主人看了两秒,同时慢悠悠地把收回的爪子交叉着压在另一只爪子上,然后歪着脖子趴在上面。 沈墨见它放松警惕了,飞快地伸手抓住了刚刚那只爪子,嘚嘚嘚地摇了好几下,然后在它反抗之前放开了手。 沈国庆很懵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猫眼,沈墨凑到它面前飞快地眨着眼睛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沈爱国往这边瞅了瞅,身子盘成一团,“呼噜”“呼噜”起来。 沈墨见状又伸出手在它脑袋上拍了它一下,沈爱国抬起圆圆的脑袋疑惑地望着小主人。 沈墨把脸凑过去在它脑袋上用力蹭蹭,沈爱国不堪受辱,一言不发地从床上床头跳了下去,然后跳上书桌,趴在上面盯着床上看。 沈墨冲它招了招手,沈爱国不理,她又习惯性的拖着尾音撒起娇来,招着手唤道:“爱国,过来,你过来嘛~陪我玩会,不然我又要睡着了。” “你过来嘛,让我抱抱,就一会,好不好?” 沈爱国趴桌上望着他不动,显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沈墨撅了撅嘴,不理它了,把沈国庆抱起来,用脸蛋蹭蹭它,笑嘻嘻地道:“不要爱国了,还是国庆好,国庆最乖啦~” “长安哥哥很快就回到寝室啦,等他给我发了短信我就睡觉,你也睡觉,好不好?” 她慢慢咕哝着,怕压到沈爱国,干脆侧躺着把它抱在怀里面,脸贴在它脑袋前大眼瞪大眼,亮晶晶的眸子很快迷糊起来,闭了一下,努力睁开,再闭上,再努力睁开,然后又慢慢地闭上了。 沈国庆睁大猫眼看着小主人趴在面前慢慢地发出了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报复似的伸出毛茸茸小爪子在她白皙晶莹的脸颊上挠了一下,又挠了一下。 然后沈爱国也“喵”的一声从书桌上跳了起来,再跳到床上,迈着优雅的猫步来到小主人面前,凑到脑袋上,小鼻子嗅了嗅,接着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凑到小主人耳朵上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 【283】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大概已近破晓阶段的深夜,房长安舒展着身体慢悠悠地走出了小区,然后加快了速度,只六七分钟就来到了学校大门前。 他毕竟头一次翻墙,心虚倒不是很心虚,就是觉得什么都谨慎一点总不会有错的,因此路过学校大门前的保安室的时候,很警惕地打量着里面的情况,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学校大门仍然紧闭,房长安继续往前走,很快看到朦胧的光线里面,天桥旁边的铁栅栏前已经有了一道白胖身影,正很努力地往上攀爬。 房长安看到他的时候,他两只手抓住了栅栏最上面的“矛尖”,两只脚都踩在栅栏下层的横栏上,再往上是一段空白,脚必须得抬到上方才能找到落脚点,他两只脚就轮流的在光秃秃的竖直的铁条上上下下的踩,踩上去,滑下来,再踩上去,再滑下来,远远看着就像是空中踩水一样。 房长安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他还保持着这个动作,继续很努力地往上爬,大概觉得这个法子不靠谱,于是试图用双手拉起全身的重量,毫无疑问地也失败了。 房长安也不说话,走到他身后用手托起他肥厚的屁股,专注往上爬的胖子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满身肥肉乱颤。 回头看到一帅哥在给他托屁股,说了声:“谢谢!”赶紧卖力地往上爬。 “你用膝盖顶住,我托着你,把脚伸到旁边去够横栏……” 这家伙也不知道多重,而且确实有点笨拙,房长安托的十分费劲,他也是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用脚尖搭住了横栏,结果还翻不上去,重来了两次,房长安几乎是举重似的把他推到矛尖上面去。 胖子两条腿分开各踩在一侧,半蹲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往下看,然后再回头看看房长安,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同学,要不你先翻过来,再接我一下。” 房长安原本就是顺手帮个忙,鬼知道这家伙这么笨,耽误半天时间,叹了口气,也懒得废话,两手抓住“矛尖”,很利索爬了上去。 胖子仗着皮糙肉厚,直接一屁股坐在那生了锈的“矛尖”上,用力抓着,免得自己不慎掉下去,看着房长安脚一抬手一扒就上来了,表情十分羡慕。 房长安跳了下来,拍了拍手,胖子在上面露出有点讨好的笑脸:“同学,同学,接我一下,接我一下。” 房长安呼出一口气,还是走了过来,胖子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在上面很费劲地翻转过来,两只手扒着“矛尖”,脚踩着栅栏颤颤巍巍的蹲在上面。 “你下来啊!” 房长安站在下面,那大屁股就在他脑袋上,想着几分钟前还在跟沈墨花前月下亲亲我我,现在居然在托一个胖子翻墙,心情十分不爽,见他跪在上面撅着大屁股不动,更是没好气。 “不是,你别催催催我……我脚不知道往哪放……” 胖子被他一催,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容易鼓起勇气伸下来一只脚,猜了半天踩不到下面的横栏,又给缩回去了。 “你把脚伸下来……” 房长安困得不行,哪愿意在这耽误时间,拽着他的脚往下拖,胖子“啊……啊……”的呻吟着哀求道:“同学!同学!哥,哥,大哥,你轻点,轻点……” 这家伙个子其实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左右,哪怕比较胖一些,翻个墙也没这么麻烦,主要是心里面害怕,不敢动。 房长安把他一只脚拽下来,脚尖踩到了下面的横栏,就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看情况要不要再扶一把,道:“行了,你自己下来。” 胖子脚尖感到了横栏的触感,总算心里面有了点底,没那么慌了,随即重心慢慢下移,就发现筋被拉的有点疼,裤子也有点紧,不过好容易踩到了横栏,自然不肯轻易放弃的,继续往下踩实了,同时另一只脚也跟着落了下来。 然后就听“哧啦”一声,裤裆裂开了,不过有房长安在后背托着,人倒是没摔着,坚持着把另一只脚落下,也踩在了横栏上。 “行啦,走了。” 房长安见他终于爬下来了,也懒得多耽搁,转身就走,胖子回头看看,见距离地面没多高了,单脚落下,再跟着落另一只脚,总算都落了地,伸着手“哎呦”“哎呦”地喊道:“大哥,大哥,等一下等一下,你扶我一把……我大腿拉伤了……” 房长安回头看看,见他胖脸皱成一团,有点痛苦的样子,不像是作假,无奈道:“你慢慢走就行了,我扶不动你。” “别啊!” 胖子见他要走,赶紧喊了起来,“我们一个班的……你叫房长安对不对?我也是十二班的……” 房长安这才有点意外,“你认识我?” “我204的,之前见过你,不过不大敢确定,我不记人……哥,我喊你哥成不?你好人做到底,扶我一把……” 胖子看起来是真的拉伤了,走一步路倒吸一口冷气,房长安只好过去搀住他,“你特么昨天怎么翻出去的?” “我没翻墙啊,我昨天出去的时候大门还开着呢……” “包夜?” “对啊,你不是吗?” 胖子“哎呦”“哎呦”地上了天桥,不时地倒吸一口冷气,又有点奇怪地问:“我听他们说你不是成绩挺好的嘛,你也上网啊?” “两者矛盾吗?” “我就随便问问。” 房长安语气有点不大爽,胖子也不介意,倒吸着冷气,断断续续地又道:“对了,我姓葛,诸葛亮的葛,叫葛书慧,书本的书,智慧的慧,我同学都喊我葛胖子,或者葛小胖,以前九班的……” 房长安重新打量了他一眼,有点意外,倒不是觉得这家伙名字与样貌不符合,而是发现这家伙哪怕拉伤了筋,说话依旧不慌不忙,有点淡定不迫的气度,当然也可以说是温温吞吞。 市一中汇聚了全市大多数的优秀学生,说是卧虎藏龙并不为过,房长安在履历这方面并不算起眼,但自问见识、眼力都要比同龄人超出不少。 进入市一中一年时间,只房长安认识的人里面,刘丰是学霸,并且在计算机方面有着非同一般的天分;班上唯一能跟刘丰抢班级第一的郭玉宜,是去年市英语演讲比赛的二等奖获得者;李浩就算是成绩不好,走体育特长生也能进一个很不错的学校;苏璇参加过国家级的钢琴比赛;打球认识的廖海文是数学天才,已经入选奥赛省队名单并且拿到了奖项,甚至于被老师评为以后有望争一下国家队名额;校广播电台那位打过王珂主意的秦落学长刚刚进去高三,去年高二就已经拿到了北大保送名额…… 这都是房长安哪怕重生之后也难以比拟的,不过即便在这些人身上,他能看到天赋、努力、自信、傲气、朝气,却没看到过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淀下浮躁的淡定不迫的气度,而在这个通宵包夜上网打游戏的胖子身上却隐约有了点雏形。 当然,结合他刚刚翻墙时的表现综合来看,这短暂显露出来的“气度”拥有很大的偶然性,如果以此来给他下定论无疑太片面。 下了天桥,房长安就没有心情陪葛小胖慢慢走了,放开他自己自己走,“行啦,你慢慢走吧,我先溜了。” “别别,寝室那边我一个人也翻不过去。” 葛书慧赶紧出声挽留,“哥,哥,长安哥,你好人坐到底,再帮我一把,成不?我请你吃饭……” 房长安回头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加快速度试图跟上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现在这个样子,腿还能抬起来吗?” “呃……” 葛书慧愣了一下,试着把右腿抬起来,还没三寸高就吸了口气,有点慌张地问道:“那怎么办啊?” “不要着急。” 房长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现在已经四点半了,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寝室门就该开了,你找个地方坐回就行了。” 葛书慧看看蒙蒙光亮下空荡荡的校园,愣了一下,然后再看看房长安,像是要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房长安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长安哥,你慢点,等等我,等等我。” 葛小胖在后面步履蹒跚地试图追上来,房长安十分无奈,不过还是又等了等,到了明理湖边,让他在湖边这边待着,自己翻过寝室外的铁栅栏回到寝室里面。 他先顺路洗了把脸,然后回寝室拿了纸,蹲厕所里面给沈墨发了消息,心里面猜测着她会不会又睡着了。 “估计又睡着了。” 等了接近半分钟,没有回复,房长安心里面暗暗嘀咕了一声,结果刚嘀咕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收到了她的回复:“嗯,那你赶紧睡觉吧。” 房长安回:“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呢。” 房间里面,还没完全清醒的沈墨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眼睛不要闭上,努力地辨认着手机屏幕上面的字,有点不大好意思地回复道:“我确实睡着了。” “那你是在梦里面给我回短信?” “被爱国和国庆舔醒了……” “???它俩拿来的狗蛋,敢舔我媳妇?!!!” 房长安把短信发过去,发现有点不对劲,赶紧又补了一条:“狗胆~错字。” 沈墨回:“它们是猫,没有狗胆。而且它们很喜欢舔人啊,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你没反驳,那就是承认是我媳妇了?” “才没有。” 房长安又陪她闲聊了几句,赶紧让她睡觉去了,自己也擦了屁股回寝室睡觉,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听到寝室里面舍友起床、说话的动静,李浩和赵梓梓的还喊了他。 一直睡到九点多房长安才起床,寝室里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手机里面有王珂和沈墨的短信。 王珂:“长安哥哥,你没来教室吗?” 沈墨:“长安哥哥,赶紧起床来教室啦!” 房长安先回复了消息,然后起床洗漱,锁上寝室门,到食堂溜达了一圈,都已经关门了,好在还有一家正在收摊,他要了一碗稀饭两个包子凑合着吃完,这才前往教室。 高一教学楼是固定的,也就是每年新生都会在这栋楼,高二、高三不分班,也不会换教室,只换个牌子,房长安他们这一届轮到的是原本高三学生的教室,挨着天桥。 他到教学楼三层找到十二班,在最西端,他从中间楼道过去,路过十班、十一班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学生,十一班的班主任居然都在里面讲话了,是一个身材很不错的漂亮女人。 到了十二班门口,房长安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因为听到里面也有人在讲话。 然后他走到了门口站住,很意外地发现站在讲台上的男人非常眼熟,居然又是去年的班主任宋长羡。 “报告!” 喊出这句话之前,房长安先往下面的座位瞄了一眼,与一双双望过来的眼神对视而过,并且非常敏感和迅速的找到了自己很关注的,并且注意到了刘贝与毛闪闪同桌、宋棠与程娟同桌、沈墨与王珂同桌。 也就意味着没有他的位置了。 【284】新学期 原本只有宋长羡一人讲话的教室因为他的停止而安静下来,转头望向房长安,眉头皱了皱道:“怎么这么晚?” 房长安赧然道:“因为终于开学了,昨晚太激动没睡好,早上睡过头了,对不起宋老师。”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沈墨和王珂同时脸一红,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此都心虚的没有敢去看对方,目不斜视地端坐着不动。 宋长羡也没跟他为难,点了点头道:“找个位置坐下吧,正式上课不要再迟到了。” “谢谢宋老师。” 房长安这才沿外面通道往后排走过去,目测班上应该有七排课桌,并未坐满,沈墨和王珂等人在女生里面个子都是比较高的,因此都坐在了后排。 宋棠和程娟在第五排中间,刘贝与毛闪闪、沈墨与王珂都坐在第六排,她俩后面的课桌上做了一个人,就是今天早上翻墙时见到的那个葛小胖,旁边桌上则放着一支钢笔和一个作业本。 见房长安走了过来,葛小胖就冲他招手,房长安径自走过来在靠过道的位置上坐下来。 沈墨与王珂则同时回过头,一个拿走了钢笔,一个拿走了作业本。 “房长安,你领几个男生到教务处把我们班的书搬过来。” 房长安屁股还没坐实,只好又站了起来,班上同学听到班主任喊出第一个同学名字,也大多都看了过来,见是刚刚吃到的那货,不少人都有点不解,因为这个时候被班主任点名,基本就意味着是接下来的班长人选了。 也有人似乎小声地咕哝了声:“他就是房长安啊?” 过去一年里面,新生里面同样有相对比较知名的所谓“风云人物”,房长安勉强算是一个,不过许多其他班级的人听到他的名字,大抵都与沈墨、王珂脱不了关系。 房长安有点无奈,不过知道宋长羡的性格,站了起来道:“二十呃,十二班的男生,全部跟我来。” 说完又拍拍葛小胖:“你不用去。” “没事,我已经好了。” 葛小胖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大多数后排的男生都有做苦力的自觉,许多人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做苦力过来的,房长安站起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已经准备站了起来,听到这句话却还是都愣了一下,看向教室前排。 通常来说,前排的相对没有那么“人高马大”的男生,大多都是不参与这种义务劳动的,不过虽然不认识房长安,但他是班主任钦点的,还是要给面子,许多人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即走出去,更多人同样在观望。 宋长羡站在讲台上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第三排有个男生道:“不用这么多人吧?” 许多观望的同学随即看向了房长安。 房长安已经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向那男生笑道:“所以没让女生去啊。” 这话是玩笑与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不少人跟着哄笑起来,那男生嘴角撇了撇,有点不大情愿的样子,不过也跟着站了起来。 房长安见宋长羡没有要动的意思,问道:“宋老师,不要您签字吗?” 宋长羡道:“你们先过去,我晚点到。” “那行,您快点啊,不然我怕您不签字人家不让我们拿。” 房长安话说完之后,就看到旁边好些同学都转头看过来,眼睛瞪大,觉得有点吃惊的样子,大概都是见惯了学生等班主任,还没见过这样催班主任要快点的同学。 宋长羡倒不介意,他这个控制欲很强,有点“务实”,但并非不通情理,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过高一整年的相处,彼此间都有一定的了解,他很清楚房长安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会被无形的条条框框“束缚”住。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遵守规矩,而是他知道规矩在哪里,不像其他学生那样畏首畏尾。 “女生们把教室里面打扫打扫,程娟你主持一下。” 宋长羡在教室里面溜达了一圈,然后开口吩咐道。 程娟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赶紧应道:“好的。” 她去年就在隔壁班,同样是宋长羡教的,大概是因此留下了印象,在对班上同学都不熟悉的情况下直接点了她。 这也算是宋长羡体现自己对班级“掌控”的一种方式,向对他还不熟悉的同学们表现自己对这个班级里面的许多人都很“熟悉”。 程娟不知道该怎么主持,见班上二三十个女孩子都盯着自己看,犹豫了一下问道:“宋老师,窗户要擦吗?” 宋长羡看了她一眼道:“都可以。” 程娟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宋长羡却并没有给出指导意见的意思,径自走出了教室。 程娟原本还想问问呢,见状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王珂往前靠了靠,小声说道:“这么多人呢,我们几个打扫都够了,就让大家都帮帮忙就行了。” 她出的这个主意等于没有主意,不过程娟原本也确实就是没有主意,闻言就道:“大家都帮帮忙吧,扫帚不够就把椅都放到桌子上面,或者把自己的桌子收拾一下。” 她主动去拿起扫帚,王珂看了一下,对沈墨和刘贝道:“我们去打水吧。” “好。” 教室里面只有两个盆,都是去年学长学姐留下的,沈墨、王珂、刘贝去打水,宋棠与毛闪闪留下与程娟一同充当打扫的主力,不过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女生都到讲台旁边的角落拿扫帚了,应该也不用多辛苦。 姜灵兮也跟着过来,扫帚已经没了,于是跟着王珂她们一块出了教室去打水。 刘贝没看到她,走出教室对王珂道:“不分活的话怎么打扫啊?估计等下都是我们几个干” 王珂看了一眼姜灵兮,轻声答道:“不是这样的,刚开学互相都不认识,娟娟怎么分都会有人不满意的,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分,全靠自觉,反正我们这么多人,劳动力肯定是过剩的,再说还有我们几个呢,哪怕没有人帮忙也能干得完,何况肯定会有人会帮忙的。” “而且我们刚开学,还能看一下大家都是什么性格。” 因为火车上有过一番接触,王珂并没有很顾忌姜灵兮,刘贝有点意外她说的这番话,想了一下,有点意外和佩服地道:“你好厉害啊难怪房长安把所有男生都喊出去了?” 王珂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刚刚也没想到那么多,就是跟他学的” 沈墨在旁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女卫就在教学楼最西端,四个女孩子到里面接了两盆水,重新回到教室里面,就见大多数女生都在帮忙,有的拿凳子,有的打扫,有的找纸巾准备擦玻璃,少数找不到事情做的都有的无所适从的样子,并没有看到有故意偷懒的。 “你知道刚刚那个家伙为什么跟你唱反调不?” 一群男生走出教室,很快就分成了或大或小的团体,因为刚刚开学,大多都还是选择与以往熟识的人走的更近一些,也有比较倒霉没有熟人的,就会有意无意的“抱团取暖”。 房长安在下楼梯的时候被后面的李浩追上了,在走出教学楼后旁边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压低了一些声音对房长安说道。 “他是原本九班的班长,现在也继续当班长,刚刚到教室的时候就到处显摆、找人拉关系嗯,我都是听跟你同桌的那个胖子说的。” 李浩也没把萧晋放在心上,因为很清楚宋长羡是倾向于房长安的,见房长安也不在意,很快就把话题转开了,“哎,你认识那个胖子吗?麻蛋我要跟他换位置,这家伙死活不肯,非要跟你坐一桌” “我又不是美女,跟我同桌有什么好抢的?” “你不是美女,可你认识的美女多啊。” 李浩明显早就打听过了,“沈墨王珂宋棠我肯定不敢打主意,那个毛闪闪也是你以前同学对吧?她人怎么样?” “人家要考北大的,你个学渣别特么耽误人家。” 房长安横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不追苏璇了?” “我就问问啊,跟喜欢苏璇也不矛盾。” 李浩表情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道:“再说了,我这也是跟你学的啊,对吧?” “你个渣男离我远点。” 走出教学楼,远远地看到那个萧晋正跟几个男生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似乎加快了一些速度,很快就走到散漫的班级队伍最前方去了,然后第一个进了综合楼。 房长安这边也慢慢地汇聚了不少人,闲聊着上了综合楼。 教务处在四楼,但每年领书都是在二楼,因此房长安并未上去,径自到了二楼,刚到走廊就看到那间大教室门口有学生搬着书出来,清一色都是男生。 到了教室门前,萧晋刚好与另外两个男生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男生对房长安道:“要班主任签字才行。” 房长安点点头道:“我去看看。” 萧晋“呵”了一声道:“人家都说了要班主任签字才行,你问有什么用?” 房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还是有点高估市一中学生的整体心智了,毕竟成绩好就能进市一中,还有一些人连成绩好都不用,而且这个年龄段,某些方面的幼稚才是正常情况。 他没搭理萧晋,径自走进去,他们来的比较早,里面只有一个班,几个男生正在跟班主任一块查着自己班级的书籍,旁边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房长安与这位并不熟悉,但高一领书就打过交道,且他经常到综合楼来,期间也打过几个照面,记得姓氏,于是走过去道:“马老师,我们班主任在后面,能不能让我们先数一下我们班的书,等班主任来签了字再搬走,这样节省一点时间,免得后面其他班级的人都过来搬书了挤在一起。” 对方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放在窗台上的一个单子,“填一下,班主任签字那一栏先空着。” 房长安道了谢,写清了班级和人数,然后让李浩他们又过来几个人帮忙数书,萧晋也跟了进来,等着看笑话呢,见状表情僵了僵,站在那没动。 刚查清了英语、化学、数学三科的书,宋长羡上来签了字,一群男生一小摞一小摞的把书抱回去,加上有其他班级的人也过来搬书,在综合楼与教学楼之间几乎组成一条长龙。 因为人多,十二班男生普遍任务比较轻一些,每人一趟,把书搬回去之后,卫生还没打扫完,有的男生顺势加入进去,也有的在座位上坐着休息。 教室原本并不很脏,因此打扫速度也比较快,各处清理一下,房长安在最后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进入了尾声。 他到隔壁班级借了几块抹布,装模作样的跟王珂、沈墨一块擦了几下玻璃,宋长羡就叫了停,于是再把抹布清洗了还回去。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上所有同学都已经归位,宋长羡站在讲台上,显然在等着讲话了,见他再次“姗姗来迟”,表情明显有点不爽。 房长安很心虚的一溜烟地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就听见宋长羡道:“你们都有过中考的经验,应该知道初三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复习,主要课程初一、初二都学完了,高中同样如此。”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高考的准考生了,眼里要有高考,心里要有紧迫感,要制定一个目标,并且为此努力。” “你们之中或许有人已经提前有了目标,也有的人并没有,有的同学可以再考虑一下,没有的同学要尽快决定一个目标,下午我会再过来,到时候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目标写在纸上交给我。” “还有,学费都带来了吧?房长安你吃完午饭之后收一下,下午我来拿。” “哦,还有,我公布一下班干名单,班长房长安,学习委员颜颜,生活委员程娟,你们暂时先负责班级里面的事情,其他班干过段时间再定。” “都没意见的话,你们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宋长羡说完之后,先盯住了房长安。 房长安其实很有意见,不过没敢说,因为说出来肯定不落好。 他第一次迟到确实是意外,第二次迟到和刚刚催宋长羡快点都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当班长,宋长羡肯定明白,但还是点了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闹腾了,搞不好要被穿小鞋。 不过自己不能反对,别人却是可以的,房长安很期待萧晋能勇敢地站出来,但是很可惜看过去的时候,萧晋老老实实地坐着,一点都没有要打抱不平的意思,不禁有点失望,还以为是个莽夫,结果是个怂货。 “还好高中事情比较少,而且墨墨珂珂都在班里面,挂个班长的名头说不定真有发挥作用的时候,比如要是哪天碗没端好,摔了,说不定还可以找个关爱同学的借口啊呸,我特么为什么要咒自己?” 宋长羡见房长安没再整什么幺蛾子,点点头道:“那房长安你先开始吧。” 房长安于是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是名字有点奇怪的颜颜,是个蛮漂亮的女生,被点为学习委员肯定成绩很好,人有点羞涩,不过长得好看,因此内向羞涩自然就是清纯动人了,明显能感觉到她介绍完之后掌声比他热烈许多。 程娟也按部就班的做了介绍,宋长羡道:“时间不早了,其他人的自我介绍也放在下午吧,座位就先不排了,等第一次月考之后按成绩排有谁先要换座位的,可以在晚自习之前自己更换,晚自习的时候房长安你把座位表登记一下。” “行了,先这样。” 宋长羡也不废话,说完之后留下一句“房长安你把书发一下”就先走了。 “我特么” 房长安一口气憋在胸口,拿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赶紧上去让第一排的同学帮忙一起发书,每个人发一科,流水线似的从前往后传,好在数目并没有出错,总算赶在十一点五十放学铃打响之前结束,然后与沈墨、王珂、宋棠、程娟、刘贝、毛闪闪一块到沈墨家里面吃饭。 【285】请酒 “长安哥!” 房长安刚与几个女孩子走出教室,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回过头就看到了葛小胖那张热情殷切的胖脸,“长安哥,去吃饭吗?一起啊!” “谁特么跟你一起!” 房长安还没说话,李浩就从后面搂住了葛小胖的脖子,“我跟你吃饭去。” 房长安没搭话,就像眼前两人是空气,转过身继续往楼道走过去,沈墨、王珂她们回头看了一眼,也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等到了楼道,与后面的葛小胖拉开了距离,王珂才回过头来问道:“你跟那个人怎么认识的啊?” “就见过这一面,这家伙有点自来熟。” 房长安不敢说实话,随便糊弄过去,同时悄悄地看了一眼沈墨,但她并没有能够理解他眼神中的含义,只是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关注。 房长安怕王珂继续追问,对刘贝道:“他原来跟你一个班的?” 刘贝点点头道:“嗯,不过我也不大熟。” 毛闪闪问:“你昨晚干嘛去了啊?这么晚才来?” 房长安道:“我刚刚说的就是真话啊,是真的没睡好,总是做梦。” 说话间进了楼道,沈墨和王珂同时回过头,专心地看着台阶下楼。 程娟道:“我也做梦了,梦见在高考,吓我一跳,还好是一场梦。” 几个女孩子都笑起来,宋棠笑着问道:“对了,你们都准备考哪个大学啊?” 刘贝、毛闪闪都摇摇头道:“不知道。” 程娟道:“我也不知道,我成绩又不好,名牌肯定不指望了,能考个985就行了,最好不要出省。” 刘贝道:“我也不想出省。” 毛闪闪道:“我跟你们相反,我想出省去看看,最好去海边。” “我也想去海边。”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几个女孩子的共鸣,王珂也不心虚了,主动说道:“我也想去海边,不过海边都有哪些大学我就不知道了。” 程娟道:“厦大啊,还有青岛、大连,哦,还有上海,都可以啊。” 毛闪闪点头道:“我就是想去上海,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程娟问:“复旦吗?还是交大?” 毛闪闪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只要能考上我都愿意去。” 刘贝、宋棠都笑道:“我也愿意啊!” 沈墨和王珂瞅瞅房长安,刘贝问:“你们俩呢?” 说话间已经从教学楼里面走出来,一行人在人群中往校门走过去,王珂做出思索的样子,然后笑了起来:“我都可以啊。” 沈墨看了看她道:“我也都可以。” 宋棠看向了房长安。 程娟直接问道:“房长安你呢?” 房长安笑道:“我还没想好是选清华还是北大。” “呸!” 程娟知道他是玩笑,立即啐了一口,“能有一个要你的你就知足吧,还没想好!” 暑假里面他们就去查过一些信息,按照往年的情况,清华北大家在一起在省内的录取名额也才五十个左右,即便考虑人才分流到其他名牌大学的情况,估计也要省内前一百才比较有机会。 而房长安在市一中里面连前一百都进不了。 几个人里面唯一有机会争一下清华北大就是沈墨,她高一整年的大小考试基本都在年纪前一百,最高到过前三十。 其次是毛闪闪,她成绩不大稳定,但好的时候到过六十多,差的时候也在前两百。 再次是房长安,他的年纪排名在一百到一百五之间,相对比较稳定,但没进过前一百。 刘贝在两百左右徘徊,也算是相对比较稳定的。 接着是宋棠和王珂再往后,三百到六百之间都有波动出现,这方面王珂表现更好一些,因为到了高一下学期,她基本稳定在四百名以内了,而宋棠则因为一些变故,跌到了六百名以外。 程娟最差,最好的成绩也在六百名以外。 因为天热,一群人并未选择步行,在校门外乘坐公交车,坐了一站路到了雅园门口下来,两块钱的车费让房长安觉得十分不划算。 “好在省了饭钱,这样算起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他在下车之后如此咕哝着,几个女孩子都有点好笑,王珂很嫌弃地道:“哪有你这样的啊!” 程娟也道:“就是,叔叔阿姨请你吃饭,你就心疼路费啊?” 沈墨撅着嘴巴道:“那下次不喊你了,就我们几个来吃。” 房长安呵呵一声:“你以为不喊我我就不会跟来了吗?” 换了个时间,他是真的乐意到这里来蹭饭,刷个脸熟都赚,不过昨天沈墨刚刚说了留学的事情,今天沈诚立和舒眉就把自己叫了过来,他难免会有点心虚,担心会是一场“鸿门宴”。 真正历史上的鸿门宴,刘邦最后还是安全地脱身了,不过这也离不开其他人的帮助…… “谁是项伯,谁是樊哙呢?” 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房长安特意关注了一下保安,应该是已经换了班,并不是昨晚那个大叔,估计等他下次再见到自己,应该是很久之后了,应该不会再记得了。 这让他放心不少,开始很无聊地琢磨着几个女孩子的“身份”问题:“墨墨表面上是‘敌方’阵营的,时机肯定站在我这边,应该算是‘项伯’,樊哙是刘邦阵营的,珂珂?但樊哙应该是对刘邦不离不弃的,珂珂要是知道真相,多半就要变成项庄拔剑刺过来了……” 电梯停下来,沈墨拿钥匙打开了家门,房长安在最后跟着几个女孩子进去,沈诚立从客厅迎过来,几个女孩子都打了招呼,房长安也招呼了一声,观察着沈诚立的表情,但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舒眉在帮阿姨一块做饭,也出来打了招呼,七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沈诚立与两只猫作陪。 房长安老老实实在一边坐着,不主动插话,沈诚立也并没有对他进行特别关照,不过沈墨很快带着几分掩饰的很好但沈诚言肯定看得出来的炫耀与欢喜语气说起了他和程娟都被指定为班干部的事情。 沈诚立瞥了眼端坐着的房长安,露出笑容道:“哦?这是好事啊。” 房长安露出一个笑容,没有接话。 程娟则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刚刚老师让我安排打扫卫生,还是珂珂提醒我的。” 沈墨于是把王珂之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沈诚立似乎有些意外,打量一眼王珂,点点头道:“考虑的很周祥。” 王珂也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没有……我都是跟他学的……” 沈诚立再次看向房长安。 连续被俩小姑娘背刺的房长安努力维持着人畜无害的真诚微笑。 他有点庆幸于沈诚立的深沉城府,因为如果换了一个城府没这么深的家长,现在大概率已经沉下脸了,至少很难保持沈诚立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实事求是的说,房长安很能理解沈诚立的感受,估计任何一个做父亲的对这种胆敢打自己闺女主意,而且还三心两意的家伙,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他随即在心里面暗暗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洗手去吧,该吃饭了。” 沈墨刚刚提起来班主任让填写意愿大学的事情,舒眉端着菜从厨房里面出来,房长安他们去洗了手,也跟着帮忙端菜。 人比较多,每个人表现一下礼貌,餐桌上很快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围坐着长方形的餐桌坐下来,因为有客人,阿姨并未跟着一块坐下,只打了个招呼,在厨房里面看着炖着的汤。 舒眉从冰箱里面拿了一大瓶蜂蜜柚子茶和一瓶像是自酿的果茶,沈诚立又起身去离开,随后很快回来,手里拿了瓶白酒。 沈诚立好酒,但并不嗜酒,沈墨有点惊奇地道:“就你自己,还喝酒呀?” “开心嘛。” 沈诚立笑呵呵地回到了主位上坐下,随即拿着酒瓶向房长安展示了一下“茅台”标识,依旧笑呵呵地道:“买了这么多股票,要不要尝一下?” 几个女孩子都没想到沈诚立会让房长安一块喝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珂有点欲言又止,先看房长安,然后望向沈墨。 沈墨已经不满地道:“我们下午还要上课呢,而且这是白酒啊,不是您说的不许喝酒嘛。” “你是女孩子,男孩子不一样。” 沈诚立笑了笑,望着房长安,“而且说不定长安也想尝尝呢,长安你说是吧?” 房长安点点头,努力露出笑容:“我还没喝过呢,确实有点好奇。” 【286】多心 “你看,是吧?” 沈诚立对女儿笑了笑,然后打开了酒,房长安微微起身道:“叔叔,我来倒吧。” “不要见外。” 沈诚立摆了摆手,熟练地将酒瓶打开,酒香味很快弥漫开来,是一种真正的哪怕不喝酒的人也能闻出来的香味。 几个女孩子都有点意外,互相看看,程娟吸着鼻子道:“好香啊!” 王珂刘贝都跟着点点头,沈诚立笑道:“要不要尝尝?” 几个女孩子赶紧摇头。 沈诚立显然事先并没有想过要喝酒,因此原本准备的都是喝饮料的直筒水晶玻璃杯,这要是倒满一杯肯定三两都不止,虽然房长安在家时见惯了老爸用类似于这种容量的杯子倒酒,但沈诚立显然并不习惯。 舒眉在丈夫与闺女说话中已经另取了两个酒杯清洗了过来,水晶玻璃的小竹节杯,一杯约莫一两左右的样子,沈诚立先倒满了一杯,随后望向房长安,温和地笑道:“能喝多少?” 房长安还没说话,沈墨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道:“一点点就好了,就这样一点点。” 沈诚立含笑望着房长安,房长安笑了笑道:“少一点就好了。” 沈诚立笑笑,缓缓向酒杯里面注入晶莹透亮的酒液,沈墨她们几个都盯着看,沈墨不停地道:“够啦够啦!太多啦!” 沈诚立倒了小半杯,房长安双手接过道:“谢谢叔叔。”又端着酒杯闻了闻笑道:“确实好香。” 沈诚立笑道:“喜欢的话回头叔叔送你两瓶。” 沈墨和王珂同时转头瞪向房长安,只不过一个明目张胆,一个隐晦威胁。 “不用不用。” 就算她俩不在房长安也不准备喝啊,赶紧推辞。 舒眉和沈墨帮忙倒了饮料,每人一杯,房长安同样有一杯果茶。沈诚立见都有了饮品,举起酒杯笑道:“大家一块碰一杯,祝贺你们开学,也祝愿你们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不留给自己的高中时代留下遗憾。” “谢谢叔叔。” “也祝叔叔阿姨事业顺心!” 几个女孩子都跟着举杯道谢,程娟和毛闪闪还回以了祝愿,舒眉又对房长安叮嘱道:“不用喝太多。” 沈诚立也笑道:“随意就好。” “诶。” 房长安笑着应了一声,他前世喝酒也不多,如今这具年轻的身体更没有经过多少酒精,并没有想过要干杯。 沈诚立邀他喝酒并非真有什么恶意,比如把他灌醉、出一口气之类,更多像是一种隐晦的表态。 如果沈诚立真的是要好好喝一场,房长安大概率没得选,只能舍命陪君子,大不了豪气一把,然后往桌上一趴,或者往桌底下一钻,反正是长辈,没啥丢脸的。 但沈诚立显然并非是这种态度,也就没必要如此作态,以接触以来的观察判断,这夫妻俩显然也并不喜欢“莽夫”。 房长安只小幅度的抿了一口,入口并没有印象中白酒的辛辣感,反而是一种类似于焦香味,味道很好,入喉之后才能感到属于酒的味道,这让他有点怀疑前世某个生意伙伴拿过的茅台是不是假货。 “都不要拘束,就当是在家里,或者在食堂,阿姨就不一直招呼你们了。”舒眉放下杯子笑着说道。 “诶。” 几个女孩子都答应了一声。 沈诚立喝了约莫三分之一左右,看着房长安的脸色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房长安想了一下,笑道:“比我想象中好喝,难怪卖这么贵。” 沈诚立笑道:“这也是要分人的,喝惯了浓香清香,可能就喝不惯酱香了,不过你第一次喝酒,能觉得好喝,看来也是有缘。” 沈墨看了眼房长安,将一块排骨夹到碗里面,低下头小声咕哝道:“什么有缘呀,跟酒鬼有缘吗?” 几个女孩子都跟着笑,沈诚立“哎”了一声,解释道:“喝酒不等于酒鬼,就是那是嗜酒,并且醉酒误事、闹事,那才叫酒鬼。” “而且我们现代通常觉得酒是不好的,是俗的,但是在古时候,酒是雅的,茶反而是俗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七俗,所谓琴棋书画诗酒花,这是七雅。” 沈墨反驳道:“那只是统治阶级掌握了话语权而已,人要活着可以没有七雅,但是不能没有七俗,那些人士子、达官贵族有时间闲得无聊去雅,都是因为有人帮他们去操心柴米油盐,只不过柴米油盐们在当时发不出足够响亮的声音而已,不然肯定就不是分雅俗了,是分实用还是不实用。” “再说了,古时候不是粮食不够吃嘛,酿酒又需要粮食,普通人家当然喝不起了,反正别人没有的就是雅,大家都能拥有的就是俗呗。” “还有还有,就算是茶,普通百姓喝的肯定也都是粗茶,有钱人好茶也没少喝” 沈诚立哑然失笑道:“出去一趟是长见识,说话一套一套的,而且还知道站在无产阶级立场去抨击剥削阶级,不错不错,爸爸说不过你。” 沈墨轻轻哼一声,有点得意地轻轻哼了一下。 舒眉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头,觉得这种论调有点熟悉,并且很快想到了几年前让闺女转学时她的那番“宏论”,瞥了一眼房长安。 房长安埋头啃排骨,忽然听见“喵”的一声,转头就看到沈国庆跳到了桌上来,正在嗅它的酒杯,赶紧把它抱了下来,结果刚放到地上,它又跳了上来,继续嗅酒杯。 “它是不是也想喝酒啊?” 沈墨很惊奇地笑道:“要不给它倒一点尝尝?” “尝什么尝?” 舒眉也有点忍俊不禁,笑骂道:“惯得一身毛病,还要当醉猫吗?昨天晚上被它闹腾的睡不着忘了是吧?” “它们也不是故意的啊,是想让我陪它们玩嘛。” 沈墨鼓了鼓腮帮,隐晦而飞快地瞥一眼房长安,不再说什么了。 程娟却又问:“墨墨你晚上让它们在你房间吗?” 沈墨不看房长安,低头吃东西道:“没有啊,昨晚是意外,它们自己跑进来了” “我就说今天早上看你精神不大好,我家猫我从来不让它们晚上在房间,总是大晚上蹦迪” 她吐槽了一番猫,但是沈墨并没有很积极的相应,因此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太久,沈诚立接着换了个话题问:“你们之前说老师让填写理想的大学,都想好了吗?”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程娟道:“我们几个里面我成绩最差,能考上985最好,211也行,实在不行一本就好了反正努力嘛。” 舒眉笑道:“这种心态是好的,但不要妄自菲薄,目标可以定的高一点,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好了。” 程娟先说了,刘贝、毛闪闪与她不大熟悉,成绩又都比她好,自然不好多说,宋棠接着笑道:“我想去一个在海边的大学。” 舒眉笑着问:“想去看海吗?” “嗯嗯。”宋棠点点头。 “这想法不错,而且海边的好大学也很多,厦门、上海、大连,都是沿海城市,也有好大学,而且想看海也不一定非要在学校天天看嘛,也可以趁着假期去。” 舒眉与沈诚立都比较会聊天,有了话题,饭桌上氛围慢慢热络起来,刘贝与毛闪闪也慢慢不再拘束,也说了些自己的想法,随后沈诚立才看向房长安,问道:“长安一直不说话,你呢?” 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房长安也没有对这个话题说太多,因此几个女孩子闻言也都看向了他。 房长安将嘴里的饭菜咽下道:“我还没想好,不过城市基本确定了,要么上海要么京城,反正两个城市大学都多,哪个分数线都有的选。” 沈诚立笑道:“已经决定大学要创业了?” “没有,我就想到大城市里面看看。” 房长安确实是因此才选定的这两个城市,但自然不会这样轻率地就坦言,沈诚立笑了笑,也不追问,端起酒杯朝他示意。 房长安双手端起自己的小半杯酒隔空敬了一下,又抿一口,然后看到舒眉笑着问王珂:“珂珂呢?想好报哪里了吗?” 王珂原本在喝饮料,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自己,心里面莫名地一慌,把杯子放下时发出“咚”的一声,里面的蜂蜜柚子茶差点溅出来,答道:“我也没想好呢,我成绩没墨墨好,也不知道能考上什么大学” 房长安看出了她的慌张,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正要开口说话,与她挨着坐的沈墨偏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去哪,要不我们都去一个城市吧?这样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一块玩” 王珂看着她,有不到一秒钟的很短的停顿,然后展颜笑道:“好啊。” 程娟道:“我们要是能一块当然好啊,不过太难了,到时候分数不一样,肯定还是要在能上的学校里面选最好的啊,而且会被哪个学校录取我们自己也控制不了” 舒眉笑道:“以后联系会越来越方便的,就算不在一个城市也不会断了联系,你们都是认识好些年的同学,一时的离别不用太在意。” 房长安觉得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看舒眉的表情又觉得不大像,想想他们都已经同意了沈墨不去留学,总不至于到时候强行让她跟自己去不同的城市吧? 再者,北、上基本是国内发展最好的两个城市,没有自己在,沈墨大概率也是要去这两座城市之一,就算他们做出干涉,也不至于强行让沈墨换城市。 实在不行,自己也可以根据沈墨选的城市来填报志愿嘛,只要把王珂也带着就行了。 “难道这话是说给王珂听的?” “还是说自己太敏感,多心了?” 【287】发现什么了 沈诚立与舒眉都毕业于上交,不论上学期间还是毕业后的这些年,都接触过不少来自各个行业和各个学校的人,对于国内许多大学都或多或少有一定了解,随后说起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一些“经验”,比如哪些学校的哪些专业,包括国内的一些就业前景,当然并没有忘记补充:“还是要看你们的兴趣和擅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饭很快吃完,舒眉并没有让几个女孩子帮忙收拾,饭菜暂且放着,回到客厅喝茶闲聊。 房长安喝了两杯酒,第一杯慢慢陪,第二杯是回敬,加一块也只一两左右的量,不过大概因为身体并没有接触过酒精,离桌后就能隐约感到酒精在慢慢散入四肢百骸,好在不论身体还是意识都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 夏天中午很容易犯困,而且他们下午有课,因此沈诚立与舒眉并未多留,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舒眉便表示他们可以自便,留下玩或者回去都可以,以后也可以常来,不用拘束形式上的礼仪,房长安他们确实也准备回寝室,因此顺势道别离开。 程娟也跟着一块回寝室。 沈墨昨晚没有睡好,早上也没有睡多久的懒觉,因此很快回了房间,餐桌有阿姨收拾,舒眉很快也与沈诚立回了房间,脸上都没了之前的笑容。 沈诚立往床上一趟,叹了口气,舒眉打开了空调,拉上窗帘,跟着躺下,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又坐了起来道:“要不找你闺女聊聊?” “要找你找,我不找。” 沈诚立又叹了口气,“她什么都知道,找她能说什么?” 舒眉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又叹了口气,“真是怪了,明明俩人什么都知道,居然还能这样关系这么好,都不知道该说是天真无邪还是没心没肺” 她随即又笑起来,道:“其实要真想法子,也简单,下次他们再来,给王珂一个难堪,就那小子母鸡一样性子,今天我试了一下,还没做什么呢,他就差点沉不住气了,要真做了些什么,他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登门了。不过,这样做未免太过了,而且说不好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沈诚立想了想,叹道:“算了,既然墨墨什么都清楚,咱们也就别杞人忧天了,一动不如一静,等高考之后再说吧。”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墨墨跟王珂关系这么亲密,总不至于让那小子给骗了。” 舒眉点点头,随后又问:“你说他准备大学创业,会去做什么?之前提过的那个外卖?” 沈诚立摇摇头道:“做这个是要烧钱的,先把习惯培养出来才有市场,他虽然能赚一些钱,但做这个,全砸进去都翻不出什么水花,他自己应该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那么坦白的把这个构想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有了第二个构想?” 沈诚立沉吟了几秒钟道:“应该是,至少已经决定要创业了,否则他不会说要去北上。” “大城市也意味着大成本啊,他就这么有信心?” 舒眉笑了笑,随即自己做出了解答:“也说不定是决心,如果他真的喜欢墨墨,以他这几年的表现,肯定是想要昂首挺胸来提亲的。” 沈诚立没好气地道:“他就是卑躬屈膝,我该不同意的还是不同意。” “到时候墨墨喜欢,我看你怎么棒打鸳鸯。” 沈诚立偏过头望着媳妇:“怎么,你不准备管?” 舒眉展颜笑道:“到时候你闺女不理你了,不得有个帮你说情的?要是她都不搭理了,谁来调停?” 沈诚立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管。” “那你就看着房长安把你闺女拐走好了,我反正看他挺顺眼的。” 沈诚立被媳妇噎住,一时间不想再说话,舒眉有些好笑地打了他一下,然后又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不大对劲,饭桌上沈国庆跳到桌上来,墨墨说昨晚被两只猫闹腾的没睡好的时候,好像有点心虚” 沈诚立有点惊愕地看着媳妇,“你是说墨墨在撒谎?” 舒眉摇了摇头道:“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沈诚立失笑道:“她总不会是大半夜跑出去找房长安了吧?” 舒眉自然不会这样认为,那可是自己从小养大乖巧听话的闺女,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叹了口气,觉得可能是闺女做了噩梦、有心事啦之类的,多半还与房长安有关,不过并没有与沈诚立多说,决定回头旁敲侧击一下,不是为了追究,而是要关切一下闺女的心思,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疏导开解。 夫妻俩操心的不行,沈墨在房间里面睡得格外香甜,她没敢睡太久,担心晚上又睡不好,只订了四十分钟的闹钟,但闹钟响起之后并没有起来,想着不能再睡了,还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见刚刚在餐厅里面吃饭的场景,但是只有自己、长安哥哥和爸妈,爸爸在与他喝酒,聊得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一直带着笑容,自己也很开心,然后房长安喝多了,就在自己房间里面睡觉。 他睡了好久,自己怕他晚上睡不着,于是过来喊他,让他起床,但是他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说“知道了,这就起来了”,但是还在一直睡,然后自己骗他说“要上课啦!” “要上课啦!” “快点起来了,乖”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不大对劲,睁开眼睛,就看到妈妈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有点好笑地样子,“乖,快起来啦,晚上再睡。” 沈墨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意识,想到刚刚的梦,有点害羞,怕被妈妈看出来,保持着迷迷糊糊的样子坐了起来,又发了会呆,终于真正的清醒了过来,看看时间都已经一点半了,赶紧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换了衣服去学校。 她想到刚刚的那个梦,虽然没有什么羞人的场景,但是明明刚刚那么多人在一块吃饭,结果在梦里面都不见了,只剩下房长安一个人,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心虚,尤其是到教室的时候,王珂看到她来了,主动地站起来让她进去,更是觉得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昨天晚上因为差点出国、那个绵长的真实的噩梦,以及深夜对于情绪一定的催化作用,她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了房长安的胡来,事后回想起来,有甜蜜,也有些慌张,总觉得犯了什么错误一样,有一种越线之后的不安。 她与王珂同桌,但整个上午其实两人单独的聊天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反而是人多的时候两人才有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沈墨把这些都归结于自己的缘故。 然而随后班主任到了教室里面,同学们一个个到讲台上去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先介绍完了回到座位上,然后看着王珂走上讲台进行介绍,却意外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王珂在介绍的过程中,也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也有回避,因为唯一一次短暂接触,是她走下来的时候,自己露出笑容看着她,然后她低下头避开了。 虽然那时候她走到了座位前,坐下来的时候低头属于很正常的情况,但她还是本能或者说直觉的觉得珂珂也是在躲自己。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沈墨愈发心虚起来了:“珂珂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288】心照不宣的隔阂 这些年国内媒体对于“富二代”的种种报道屡见不鲜,然而实际上,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之后,类似的“富二代”们早已经出现,在没有引起大众或者媒体“聚焦”之前,率先得知这些的毫无疑问是“富一代”们。 沈葆国祖上不说八代贫农,三五代总是有的,到了他这一代,以所处环境的亲朋来说,算是“光宗耀祖”,但有教员亲笔写的“为人民服务”在,沈葆国生活条件比一般百姓好一些,还谈不上是“富”。 沈诚立才算是“富一代”。 而从舒眉这边看,同样是到了她这一代才有人真正去经商、致富。 沈墨出生后不久,两人事业已小有成就,并且对未来很有信心,这种情况下,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受欺负,更担心她随着年龄增长,尤其是见识、享受到家庭带来的地位上的“便利”之后,会日趋变得骄纵跋扈。 为此夫妻俩从小就有意识地培养女儿养成自我反思的习惯。 在察觉到沈墨性子有些“软”之后,夫妻俩做了一定的调整,但整体上来说,这个方向仍未改变。 加上一直以来类似于“如果没有我,长安哥哥会跟珂珂在一起”“我先离开,然后又回来,把长安哥哥抢走了”的愧疚心理,在察觉到了王珂的异常之后,沈墨完全没有“推己及人”,怀疑王珂也是在心虚的想法,本能地就觉得自己做的“坏事”被她知道了。 然后迅速、熟练、敏捷地在心里面进行了回溯与反思,很快确认上午的时候珂珂并没有这样躲着自己。 也就是说大概率与中午吃饭有关。 她立即想到了吃饭时自己炫耀过的长安哥哥与自己说过的一些看法,那并非是房长安完整告诉她的观念,却是她一直以来受到他碎片化言语、信息影响的结果。 而那番话说出来,也很有一直反复读毛选、鲁迅,并且自以为是给出自我解释的房长安的风格,可以说“味道”很重。 珂珂大概,不,肯定察觉到了……还有爸爸跟他喝酒,我不让他喝……这都很像,像……带男朋友见家长…… 沈墨一时间有点纠结和为难,她对王珂有愧疚,有心虚,但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退让想法的,也没有退让的余地。 这不是一件衣服一个吃食或者一个机会,而且也不是可以让的,毕竟长安哥哥喜欢的人是自己,而且虽然自己中间转学“害”了珂珂,但初一的时候都在,长安哥哥也是跟自己关系更好,现在更是,毕竟都……亲过了啊,自己以后一定是会嫁给他的…… 她最初对这件事情的想法是高中保持现在的状态,等进入大学应该就会发生变化,甚至不需要自己或者长安哥哥主动做什么——珂珂成绩稍微差一些,等到大学,或许会到不同的城市,至少会是不同的学校。 最“有利”的情况自然是自己与长安哥哥同校,珂珂在另一个城市,就算退一步,三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在不同的学校,也有足够的空间来体现出差距,到时候珂珂自然会慢慢察觉到真相的。 她对此感到为难与纠结的,是怎样不让这件事情影响到自己与珂珂之间的感情,怎样让珂珂不那么难过不那么伤心…… 在高中阶段,保持现在的状况就是最好的,她没想过要公开关系,有点害羞,但其实并不很怕被人议论,只是怕没有缓冲,珂珂会难以接受,并且会对自己跟她之间的关系造成重大的打击……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装作很认真地看书,脑海里面却已经乱成一团,甚至闪过要不要跟珂珂“坦白”的念头,但又很犹豫,一方面觉得她应该能理解自己,一方面又担心她接受不了。 她毕竟年纪更小一些,又是关心则乱,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从爸妈跟她商量出国留学开始,已经有过这种事情,并且因此而产生了一定阴影的她,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一直都是过激的。 因为她习惯了压抑情绪的外放与表达,只在昨天时有过一定的表现,并且很快因为房长安的安慰而重新安定下来,但这并未在短期内立即让她从心底里面安稳下来,昨晚的梦其实也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安全感在昨晚之后有一定的好转,然而因为“恋爱”上的突破,心却并未平静下来,这个时候搅和进王珂的事情,自然越想越乱。 王珂这边则纯属是早就埋下的自卑的种子在作祟,而若深究的话,其实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危机感”,因为这种面对沈墨家庭产生的自卑心思,很多时候都与房长安脱不开关系,比如想着沈墨家里有钱,会想“墨墨的爸爸妈妈可以帮到长安哥哥很多,我爸妈什么也帮不了,我也帮不了”,看到沈墨家里吃的用的,会想“长安哥哥到我家来没有吃饭,也没有陪我爸爸喝过酒”…… 而最重要的,是他对墨墨很好,墨墨也喜欢他,而且如果不是墨墨转学,说不定……说不定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所以,现在墨墨回来了,墨墨也喜欢他,他应该也多少对墨墨有一点好感,如果没有自己的话……选墨墨是不是对他更好? 自己明知道这一点,还跟他在一起,算不算是自私呢? 房长安是在第二节课间才察觉到俩小姑娘不大对劲的,因为上一个课间她们就很认真的看书,这个课间她们俩还是很认真的看书……偶尔闲聊说话,大多都是程娟、毛闪闪、刘贝发起的。 并且两人之间直接的交流与嘀咕,断崖式的下跌……你们俩以前不是最喜欢互相咬耳朵吗? “难道是怕我吃醋?” 房长安自我怀疑了一会儿,用手指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面的王珂的后背,小姑娘回头,露出疑问的表情。 房长安露出一个帅气的笑脸。 王珂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没理他。 沈墨在这个过程中也回头看了过来,不过比王珂更早地转了回去,同样没有什么表示。 房长安于是又用手指戳了戳她。 小姑娘回头,露出疑问的表情。 房长安再次露出一个帅气的笑脸。 沈墨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没理他。 葛小胖在旁边看完了房长安连续“作死”的过程以及两个女孩子的反应,看他的眼神明显有点古怪,大概是觉得他这样犯贱都没挨打简直有点天理不容。 房长安没搭理他,趴在桌上开始努力回想俩小姑娘之间的情况,中午的是俩人明显都是正常的,之后一个在寝室一个在家,总不可能打电话吵架。 下午自己比沈墨先到教室的,就去过一次厕所,但在自己上厕所之前,她俩的状态已经不对劲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当好朋友心里面出现隔阂的时候,不用她说,你就能感受到,也不用你说,她也能感受到你感受到了,于是隔阂真正的产生了,并且心照不宣的开始疏离?” “叮铃铃……” 上课铃打响,房长安想了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在过道上不少同学的注视下走到了讲台上,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桌。 整个教室里面所有目光霎时聚集过来,有疑惑的目光,有平静的注视,有不爽的表情,也有很好地掩饰住了爱慕的眼神。 “晚自习的时候我会等级班级座位表,之后如果再换座位的话就需要先告诉班主任了,大家又要更换座位的可以现在提出来,可以现在换,也可以下课之后换……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在不由自主的加速,借着站在讲台上的视野优势比较隐晦的关注着下面俩小姑娘的状况。 俩小姑娘在他讲话的时候就都抬起了头,不再装认真预习好学生了,听他说更换座位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对方。 随即又不约而同的很快移开,望向讲台。 然后再次不约而同低下头,继续认真地看书。 房长安说完之后从讲台下来,路过的时候注意到俩人坐姿端正挺直,除了身材差异之外,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心里面稍微放心一些,人与人之间哪怕再亲密,一些小心思总会是有的,何况还都喜欢自己,何况还都是女孩子……看样子没打算要“分家”,应该不算太严重。 虽然在某些方面比较有经验,但在这些方面,房长安是真的没经验,不过考虑到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的敏感,以及她们俩之间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的敏感,他觉得自己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尤其是不能让她俩察觉到自己察觉到了。 把教科书收进桌洞里面,掏出本子摊开,房长安拿出那支用了好些年的钢笔,分列两栏写下了“资金”“能力”两个词。 然后想了想,在“能力”之下又写上了“管理”“技术”“演讲”三个词。 他盯着这几个词语发了好一会儿呆,从头开始细致的进行往后的规划,期间有同学商量好了更换位置,还比较礼貌地跟他这个班长报备了一声,他自然是随口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大会儿,房长安被前面近在咫尺的椅子挪动声惊醒,然后看到沈墨和王珂都站了起来。 沈墨伸手拍了拍坐在前面的程娟。 “不会吧,真要换座位?” 房长安有点惊愕,眼看沈墨与程娟都要离开座位了,赶紧也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就见沈墨走出座位,转过头望着王珂,小声说了句:“我走了啊。” 王珂也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沈墨没再说话,与程娟一同走向教室前门。 房长安在座位上愣了愣,然后才发现教室里面空了不少座位,旁边葛小胖与李浩的座位也都是空的,看样子是已经下课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浩他们没喊自己可以理解为懂事,你沈小墨放学了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是什么意思? 跟你抢男人的是王小珂,关我房长安什么事? 【289】我桌前有两个小姑娘 房长安其实对于许多事情都已经有过了模糊的方向,只需要重新进行系统、明确的整理,并不算很困难,这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详细的规划,仍是他给自己的大纲,因此一节课基本整理的差不多。 见教室里面的同学越来越少,他也站了起来,来到王珂桌前对她道:“走吧,先吃饭去。” 王珂将目光从课本上的《六国论》中收回来,抬头看了眼房长安,然后重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跟你一块去吃饭。” ??? 房长安满脑袋问号。 跟你抢男人的是沈小墨,关我房长安什么事? 刘贝、毛闪闪和宋棠原本听到了房长安的话,都准备一块去吃饭了,见这幅场景也都有点惊愕,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坐在王珂前面的宋棠回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王珂的手,笑着说道:“那我们自己去。” 见房长安看过来,她抬眸一笑:“你去找男生一块吃,也不能一直跟我们一块啊,我们吃完饭还要回寝室呢。” “说的就跟我一个人找不到食堂似的。” 房长安呵呵一声,很有骨气地自己走了,王珂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轻轻咬住嘴唇,那双清亮明媚的杏眼掠过些许委屈和懊悔。 宋棠拉了拉她,笑道:“走吧,我们去吃饭,放心好了,他不会生你气的。” 王珂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接话,见刘贝与毛闪闪也都起身了,便也跟着站起来,走出教室。 毛闪闪问道:“怎么了啊?” 王珂轻轻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走廊上已经看不到房长安的身影,她用力抿住嘴唇,一路沉默着来到食堂。 宋棠她们有意识地主动与她说话,王珂不想让她们担心,勉强收拾心情,与她们闲聊些话,忽然见坐在对面的毛闪闪朝自己挤了挤眼睛,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房长安走了过来。 他是一个人,显然已经吃过饭,准备要离开的,似乎是特意绕路过来的,走到近前来,宋棠笑着招呼道:“咦,你这么快呀?” 房长安下巴一抬,用鼻孔对着几个女孩子,演技很浮夸地表现出目中无人的表情道:“那是,毕竟不用等你们,没有人拖后腿。” 三个女孩子齐齐“嘁”的一声,表示不屑,王珂则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不跟你们说了,走了。” 房长安来刷了一波存在感,摆摆手就溜,回到寝室里面歇了歇,到寝室门口正好遇见李浩拿着篮球出来,喊他一块去打球,房长安也没心情,径自回了寝室,发现没打热水,于是又拎着热水壶出来,到西南角的澡堂旁边去打热水,回来用那个从镇二中跟到了市一中的大饭缸晃悠着等它冷凉,不时“呼——呼——”地吹一口吸溜一下,喝的满身都是汗。 “你们准备写什么大学啊?不是等下就要交了吗?” “我还没想好……” 几个室友在讨论“理想大学”的事情,赵梓梓调侃道:“怎么,在纠结选北大还是清华啊?” 被调侃的周杰有点不满地道:“怎么,瞧不起人啊?就算考不上,我想考不行啊?” “我也没说不行啊。” 周杰个子不高,比赵梓梓还要略矮一些,不过性格有点冲,赵梓梓又是比较从心的性格,逮着机会的调侃,见人家怼回来,马上就放软了身段,“想肯定可以想嘛,我也想上啊,就是考不上而已。” “理想总要有的嘛。” 房长安被提醒,有点意识到王珂的情绪缘故了,不仅仅是原本就有的那些心思,还有这次“理想大学”的事情、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成绩与沈墨接近,而她要差了一档,估计很难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大概在为这件事情难过。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中午那顿饭,这边的岳父岳母主观上大概没有什么坏心思,因为他们未必希望墨墨与自己在一起,也就没有动机去挑拨自己和珂珂之间的关系,而挑拨珂珂与墨墨之间就更没有必要了。 说到底,还是原本就存在的矛盾,也是必须经历的阶段……要是她俩不认识就好了,或者不在一个学校也行,在学校勾搭墨墨,周末、放假勾搭珂珂,怎么都游刃有余…… 早知道就不给珂珂透露中考作文了,不过那样的话,她要是差几分考不上市一中,估计要哭死,到时候还是心疼…… 既然如此的话,还是现在更好一点,毕竟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快乐的,至少现在是如此……过了这个阶段之后,应该也是如此的……希望能早点过去…… “不过,想要真正解决,怎么都得要大学啊,没有老师、家长看着,才好下手……” 喝完热水,又洗了把脸,房长安也懒得回寝室再去擦了,直接回教室。 沈墨心情不佳,胃口也不好,不想让爸妈看出来,勉强吃完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稀饭,逗着沈国庆与沈爱国玩了会儿,就回了学校。 公交车上碰到两个以前的同学,一个是初中同学,一个是高一同班,如今都在隔壁的十三班,闲聊着说了几句话,沈墨话不多,两个女孩子对此并不介意,不过知道她性子清冷,自然也不会主动碰壁,大多在与彼此说话。 沈墨沉默着与俩人一块上楼,快到三楼的时候,正见刘希言与另一个男生下来,迎面过来与其中一个女生打了招呼,看了眼沈墨,并未说话。 沈墨也未在意,在教室门口与两个女孩子道别,回到教室里面,人不多,房长安与王珂她们都不在,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课本继续预习功课。 但坐了好久都没翻过一页。 “沈墨!” 窗外忽然有人喊,沈墨转过头去,看到是刘希言,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努力掩饰住了,但仍能察觉到。 教室里面的同学都看过来,沈墨眉头微微蹙了蹙,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出教室。 刘希言在走廊护栏边等着,她走近过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并未开口。 刘希言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犹豫了几秒钟,才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沈墨眼睛眨了眨,愈发疑惑地望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刘希言有些紧张地摆了摆手,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我就是刚刚看到,觉得你好像不大开心……” 他打量着沈墨的表情,小心地问道:“你……不是已经跟房长安一个班了吗?为什么还不开心啊?” 沈墨微微一愕,眼望着他,表情疑惑而认真,随即在刘希言再次想要解释的时候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我没有不开心啊,就是有些事情没想通,跟长安哥哥没有关系,也跟你没有关系。” 刘希言原本在看着她那清丽容颜露出的笑容,听到最后一句,刚刚露出的笑容不禁僵住。 沈墨继续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刘希言微微松了口气,正要再说话,沈墨望着他轻声道:“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刘希言张了张嘴,努力挤出笑容道:“没事。” 沈墨微笑着朝他挥了下手,然后转身走向教室,看到王珂、宋棠、刘贝、毛闪闪一块从中间楼梯那边走过来。 几双眼睛互相看着,毛闪闪、刘贝和宋棠都朝她挥了下手,她也笑着挥了下手,走到教室门口站住了,等着她们走过来。 王珂原本与宋棠走在前面,但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在最后的位置,宋棠她们也没有注意,或者没有在意,与沈墨汇合后毛闪闪小声问道:“谁呀?” 沈墨回头看了一眼,刘希言的背影走进了楼道,正往下走,不知道是回教室还是有什么事情下去。 “以前的同学。” 她做出回答,同时看了一眼王珂,宋棠是认识刘希言的,但对于刘希言的事情,无疑是王珂知道的最清楚。 当然她下意识看向王珂,是在脑海里面闪过了别的念头,比如:珂珂不会误会什么吧? 王珂见她看过来,眨了眨眼睛,像是疑惑的样子,沈墨没有说话,重新回头走进教室,让刘贝与毛闪闪先进去,接着再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最外面的王珂最后坐下。 数学书仍是刚到教室时翻开的那一页,沈墨盯着看了看上面的公式,咬了咬嘴唇,微微偏过头,看到王珂注视着自己的好看的明亮的眼睛。 她与她对望了两秒钟。 沈墨先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在脑袋转过来的过程中,微微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然后感觉到手肘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疑惑地转过来。 王珂眼望着她,轻轻抿住嘴唇,再次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 沈墨眸子微微睁大。 王珂又轻轻戳了戳她。 她鼓起腮帮,也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手臂上戳了一下。 王珂又戳了一下。 沈墨跟着回戳了一下。 房长安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幼儿园小朋友打架一样的幼稚场景。 沈墨先一步发现了他的到来,戳了王珂一下之后放下了手,同时敛去了脸上气鼓鼓、凶巴巴,但只让觉得在撒娇的可爱的表情,恢复了清冷高傲的样子,端正了坐姿重新看书,左颊上那个小巧精致的梨涡也跟着消失不见。 王珂正要再还手,见状跟着瞟了一眼,然后也跟着坐正了身子,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很认真专注地看书。 好像来的是班主任。 房长安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嘴角一撇,眼睛上瞟,很不屑“呵”了一声,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俩小姑娘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回应,哪怕是不屑。 她俩继续保持着认真看书的姿态,过了几秒钟,眼珠悄悄转了转,对视一眼,又悄悄地往后瞄了一眼,瞥见他在看书,并未注意到这边,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再次对视了一眼。 沈墨抿住嘴唇,无声地展颜一笑,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了王珂怀里面。 王珂身子同方向朝过道歪过去,避开她,同时用手把她推开,沈墨睁大眼睛凶巴巴地瞪过来,王珂也回瞪过去。 沈墨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终于靠在她怀里面,王珂努力地想要把她推开,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谁哪里,谁轻轻“嘻”地一声。 坐在后面看书的房长安抬起头,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看过来。 刚刚还差点搂在一块的俩小姑娘飞快松开了彼此,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迅速地恢复了原本挺拔端坐看书的姿态。 过了几秒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的俩人眼睛又转了转,往后面瞄了瞄,见那个讨人嫌的家伙又在看书了,于是又对视一眼,一个往右歪,另一个也往右歪。 “砰!” 后面的房长安忽然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响,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面忘我的俩小姑娘被吓得一抖,努力往过道歪的王珂差点摔倒,沈墨赶紧抱住了她,然后一起回头瞪房长安。 【290】贫困申请模板 房长安没理她俩,在教室里面看了一圈说道:“没缴学费的同学把学费缴一下,缴完学费的同学可以填写自己理想的大学了,写完可以直接交给我,最迟不超过第一节课。” 俩小姑娘互相看看,都明白他就是故意的,在“公报私仇”,但是在教室里面,他刚刚成为班长,也不好这个时候去跟他挑毛病,于是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都没计较。 房长安坐下来,回瞪过去道:“看什么看?你俩学费缴了吗?” 俩姑娘都是下午到教室就给他了,知道他明知故问,自然都不理他。 沈墨小声问王珂:“你想写哪个学校啊?” 她用的是“写”,下意识地与真正报考做了区分,因为王珂成绩比她要差一些,这种说法表达的意思是作为目标来激励自己。 王珂想了一下,反问道:“你呢?” 沈墨眨眨眼睛,小声说道:“我想填北大。” 王珂抿着嘴唇点了下头,沈墨又道:“我们一起吧。” 王珂摇摇头,“我差太多了啊。” “还有两年呢。” 沈墨握住了她的手,眼望着她,“试一下嘛。” 王珂犹豫了两秒钟,终于点了点头,轻轻“嗯”一声。 沈墨朝她甜甜一笑,王珂也甜甜一笑,前面的宋棠、程娟和旁边的毛闪闪、刘贝显然都听到了,转过身来小声地商量,陆续敲定了各自的选择。 毛闪闪写的厦大,刘贝写的深大,宋棠写的兰大,程娟经过劝说之后也写了深大,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了一个兰大,理由是兰州比较远,可能报考的人会比较少,可以“捡漏”。 房长安没参与讨论,只是在沈墨和王珂写好了她们的“理想大学”交过来的时候撇撇嘴,说了句“抄袭我!” 事实证明,敢于梦想的人还是很多的,房长安以目测和心算粗略统计了一下,收到的“理想大学”名单里面,只清北就不下于十五个,而以往年经验来说,学校二十多个班级,平均每个班能进入清北的人不会超过两个。 除了几大“耳熟能详”的名牌大学外,出现最多的是国外大学,看样子此时已经决定留学的同学并不在少数。 而从许多外国大学房长安连名字都没听过来看,这未必是“理想”,或许已经在有目的的进行准备了,因为“理想”大多数都是比较著名的大学。 宋长羡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来到教室,取走了学费、名单以及一大叠理想大学名单,房长安在他离开教室时追了出去,在走廊里面叫住了他。 “宋老师,我想问一下,我们学校有贫困生补助吗?” 房长安记得去年宋长羡并没有在班里面提起这件事情,也并没有谁经过他这个班长交过相关的申请资料。 宋长羡有些意外,问:“你要申请?” 房长安道:“不是,是我们班同学……呃,我知道的是宋棠,她妈妈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工作,父亲上学期末出了车祸,现在瘫痪在床,姐姐今年刚上大学,我想问一下学校在这方面是什么政策,需要走什么流程。” 宋长羡瞥了他一眼,“属实吗?” “她们姐妹两个这个假期都在打工,宋棠跟我在一个公司,她姐姐在我一个叔叔的店里面。” 宋长羡眼中掠过些许惊诧,又瞥他一眼,房长安有点无奈地解释道:“我不喜欢她,没有早恋倾向,您放心好了。” 宋长羡没接这茬,道:“今年的政策我还没去了解,我先去咨询一下,过两天再跟你说。” “好的,麻烦您了。” 宋长羡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房长安踏着下课铃回到教室,没回座位,约几个女孩子一块到操场散步,毛闪闪问起他刚刚找班主任做什么,房长安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依旧六点开始早自习,一个暑假都没起这么早过,许多学生显然都没办法立即适应这个节奏,到教室的时候许多人在打哈欠。 上午四节课,语数英物,第二节大课间,眼保健操之后,宋长羡出现在教室前门,把房长安叫了出去。 “你让宋棠写一份申请报告,最好附上医院的病历单,有残疾证最好,可以申请特别补助。” “呃……能申请下来多少钱?” “一般贫困补助是免除学杂费,宋棠现在是住宿对吧?住宿费也可以申请免除。补助金有两档,分别是每学期一千和两千,不过补助等级越高,审核越严格,按照宋棠的情况,应该可以试着申请一下特困,你回头找她了解一下情况,主要是证件。” “另外,也可以了解一下班上其他同学的情况,有需要申请的可以一起申请,申请表格我晚上给你。” “好的。” 房长安点头答应,但回到教室之后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直到晚自习上课前宋长羡把资料表拿过来,他才来到讲台上说了这事。 “学校里面有贫困生补助,家里面有经济困难的同学可以找我拿申请表,如果没有没有要的话我就自己报了。” 最后这句话引得一些同学哄笑起来,房长安也不多说,自顾回了座位。 沈墨、王珂、程娟听到房长安说贫困生补助的时候,就已经看向了宋棠,宋棠也明白她们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房长安。 晚自习课间,房长安照例与几个女孩子到操场去散步,王珂主动问起补助的事情,房长安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对宋棠道:“等放学之后我再把表格给你。” 沈墨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我怕有其他同学不好意思拿,晚自习放学人比较少,这样有想要申请又不好意思的同学心理压力会少一点,看到之后应该会来找我拿。” “还有,我怕你们不会写,等下我写一个模板,你们照着发挥。” 刘贝很惊奇地道:“你很有经验吗?” 房长安指了指脑袋:“有的人天生就聪明。” 第二点房长安是刚刚想到的,回到教室里面就开始写,沈墨和王珂稀奇的不行,他在写的时候就频频回眸,等他刚刚写完,就赶紧拿了过去“瞻仰”。 俩人脑袋几乎挨在一块,看几句回头瞅瞅他,然后再回头瞅瞅,不时捂着嘴巴一块在那忍笑。 宋棠原本确实有些心理压力,但见她俩这幅样子还是好奇的不行,频频转头看。 沈墨和王珂看了好几遍,捂着嘴巴很努力地忍着笑意,然后将“模板”递给宋棠,让她也看看。 宋棠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笑她俩),见程娟也好奇地凑过来,于是放在两人中间一块看。 尊敬的校领导和老师: 您好!我是高二年纪12班的房长安,来自青龙县黄南集镇马家沟村,因家庭经济困难,故申请贫困生补助。 我家中共有五口人,我与弟弟、妹妹都要上学,无力帮爸爸妈妈分担家庭经济压力,爸爸妈妈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一家五口人上学、衣食,全靠家中五亩薄田和一家鞋店养活,爸妈辛辛苦苦一年,收入还不足百万元,远远无法承担起一家人吃蟠桃喝仙酿、买飞机养豪车的梦想。 除此之外,一家五口人每天都要吃饭、喝水、穿衣、花钱,这都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造成了极大的经济压力,有时候还要买衣服、买书本,更是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家庭雪上加霜。 今年暑假,为了减轻爸爸妈妈的经济压力,我到外地去打工,每天起早贪黑,每个月也只能赚到两千块钱,即便如此,我仍会继续努力,在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为爸爸妈妈减轻经济压力。 我很不幸,也很幸运,幸运有关爱我的家人、老师、同学、学校和国家。 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认真努力的学习,并且将会更加努力与认真,以坚强、朴素、严于律己、艰苦奋斗的精神与标准激励自己、要求自己,刻苦学习,奋发向上。 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都有益的人,回报社会,回报国家,不辜负家人、老师、学校、国家对我的每一份关爱和每一份付出。 我保证每一句话都是实情,真挚感谢、感激各位老师与领导,望能批准我的申请。 申请人:房长安 2007年9月2日 宋棠原本心情不大好,可看着那些“填空”部分的内容还是觉得忍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房长安,见他已在认真看书,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默默地把这张“模板”折了起来夹在书页中。 放学之后,房长安把申请表格给了宋棠,他并未声张,但似乎有人一直在关注,宋棠刚接了申请表格,就有另外两个人先后过来询问,随后拿了表格去填写,大概因为留在教室里面不少人在回头看,两个尚不知道名字的同学表情都显得有些窘迫。 “你们先填,不懂的问我,我写了份申请书模板,你们等下如果不会写可以找宋棠要去看看。” 房长安并没有多说,把表格先后交给两人,说明了一下填写格式,然后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埋头继续看书。 放学回到寝室,闲聊的时候,赵梓梓意料之外问了房长安一句:“房长安,那个贫困生申请有多少钱啊?什么条件可以申请?” 房长安看了眼他穿在脚上的耐克鞋、挂在墙上的阿迪包,笑道:“只要是贫困生都能申请,我今天特意写了份申请书模板,你明天先拿去看看。” “好!” 赵梓梓很开心地答应下来,第二天早上到教室就找房长安要模板,房长安于是从宋棠那里拿了给他,赵梓梓很快看完,还了回来,没说话。 房长安也没说话。 宋棠看看他,又看看赵梓梓,也没说话,只是把被赵梓梓放在桌上的申请书又拿了回去,重新折好夹入书页。 【291】……你爸 宋棠不肯回家,因此早自习下课之后,房长安偷偷地给宋玫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有残疾证之类的证件。 宋玫5号到学校报道,今天已是3号,她仍在店里上班,因此接电话比较慢,听房长安说了情况之后,她想了一下,并不清楚这方面的状况,于是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回家里面问一下吧。” “行,有结果了你回头告诉我。” “好。” 宋玫犹豫了一下才应道。 她明白房长安的意思,宋棠至今不愿意回家,自然也不愿意去用那个人的证件来试图去多申请助学金,因此房长安要她拿到证件绕过宋棠,直接给他。 “谢谢你啊。” “别客气,我可是班长,要为选票负责。” 房长安笑了笑,“没事的话我挂了啊。” “嗯。” 宋棠轻轻应了一声,挂掉电话继续忙碌。 她如今在市中心的第二家“来福水煎包子”,这里离家更近,因为价格偏贵,最初开店时生意不算很好,不过经过一个暑假已经慢慢形成了一批熟客,加上名气打出去了,如今生意已不比商业区那边差,且因为地段缘故,一天里面几乎每个时间段都有客人。 八点左右开始早高峰,忙完之后略作休息,打扫收拾,然后吃了两个包子,很快又到了中午的忙碌,忙完再收拾收拾,就快要傍晚了。 宋玫是早班,早上七点半到下午六点,因为店里面比较忙,她到接近七点的时候才离开店里。 高考之后,她原本借宿在一个好友家里,但总不好一直住在别人家,曾搬到家里面住了两天,然后又搬了出来,这两个月都是与店里面的一个店员合租,等开学后就会搬到学校宿舍去住了。 她已有接近一周没有回过家,下了公交车后特意到旁边的水果店里面买了一些橘子和香蕉。 她自小就懂事,但原本这种事情是不必她来操心的,因为家里不缺这些,不过自从半年前的变故之后,家里境况骤然拮据,宋母很少在浪费钱买这些,她于是偶尔会买一些带回家。 “宋玫回来了啊?” 因为不想被人认出,宋玫特意往小区反方向走了一段路,到菜市场里去买水果,不过在小区门口,还是被熟悉的邻居认了出来。 “嗯。” 她露出笑容应了一声,走进了小区。 仍是昼长夜短,但七点多的时候暮色也已经笼罩下来,从小长大的地方连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她甚至恍惚间觉得似乎在角落看到了小时候自己与妹妹玩闹的身影,但那显然是错觉。 这是云龙市比较早配了电梯的小区,如今稍显有些旧,但使用尚无影响,出了电梯,她默默地拎着袋子打开了家门,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 搬进这个“新家”的时候,她尚在小学,印象中一家人都很兴奋,明亮、宽敞、干净,似乎还有些微装修后残余的味道,随后的这些年里面,这个家慢慢熟悉,失去了新鲜感,但一直都是干净的。 不过近来似乎凌乱了不少,地板也不再总是那样干净了。 “我死了你就清静了是不是?” “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不拖累你,你好去找野男人是不是?” “你就是个婊子,你们母女三个都是!” “狗日的!” “一点良心都没有!” “你怎么不想着我养了你多少年?我养了你们母女三个多少年?” “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 “啊?” “你那时候怎么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是主卧里面宋远暴躁愤怒的声音。 然后是厨房里面宋母冷淡的回应,宋玫记得妈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魏淑仪,还学过舞蹈,当过老师,她看过一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属于那种很有气质的美人。 她听见她说的是:“你想死自己上吊去,没有人管你。” “我为什么要死?” “我就是要好好活着!” “你们越是想让我死,我越是要好好活着!” “你这个婊子!是不是想让我死?啊?我一天都没吃饭了,你是不是要饿死我?” “你白天干嘛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 厨房里面只在间隙淡淡地回了声:“我不找野男人你哪来的钱吃饭吃药?” “你就是个婊子!妓女!你们母女三个都是” 主卧那边的声音愈发粗暴,然后是一串污秽的骂声。 宋玫换了拖鞋,并且把鞋架上没放好的鞋子整理了一下,将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顺便收拾了一下上面的药物盒子放在袋子里面系好,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喊了声:“妈。” 正在用刮丝器刮土豆丝的宋母被吓一跳,看到是女儿后松了口气,随即表情又僵了僵,然后挤出一个笑容道:“玫玫回来啦?” 宋玫笑着点了下头,又走到主卧里面,已经停止了漫骂的宋远半躺在床头上朝女儿露出一个笑脸:“玫玫回来啦?” 宋玫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地上的一个药瓶捡起来,然后一粒一粒的将散落的药丸拾起放入药瓶内。 “爸爸行动不方便,吃药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你坐过来,陪爸爸说说话” “玫玫” 宋玫将药丸都捡起来,然后将药瓶放在地面上,无视了宋远“你把药放过来,爸爸够不着”的话,转过身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简单清扫了一下客厅,然后洗了手来到厨房。 宋母正在切土豆丝,看到女儿投来疑惑的目光,露出笑容道:“你不是爱吃切的吗?” “我吃过了。” 宋玫来到洗碗池前,拿起洗碗布刷洗里面没有清洗的碗筷。 沉默之中,窗外的暮色里隐约传来汽车的鸣笛和附近不知谁家孩子的欢闹声。 宋母切好了土豆丝,泡在水里面,又切了生姜、蒜、青椒,然后打开了煤气,等待锅热的过程中,她用铲子在锅里面划了划,让里面的水珠散开,然后很突兀地说了声:“今天比较忙,下班有点晚。” 宋玫用刚刚洗好的碗盛了葱姜蒜放在灶台前,笑道:“我也是,这段时间店里面生意越来越好,我看比较忙,快到七点才下班” 宋母没有说话,沉默地将佐料与土豆丝放进锅内,又似想起来什么,道:“冰箱里面还有一点肉,你拿过来。” “嗯。” 宋棠去冰箱里面取出剩的一小块肉,放入水中化冻,又找出一个洋葱,帮忙切好。 “给我吧。” 宋母把土豆丝盛出来,从女儿手里接过菜刀,宋玫于是站在旁边说起了妹妹的贫苦助学金申请的事情。 “能有多少钱?” “她班长说如果能申请到特困的话,一个学期有两千,如果普通的话也有一千。” “这么多?”宋母有些吃惊。 “嗯。” 宋玫点点头,“大学里面肯定也有,我到时候也申请一下,好像除了学校的,还有国家级贫困助学金贷款也已经申请下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等我这个月工资发了,给他买一个轮椅吧。” 宋母看了女儿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切菜,随后想到切的是洋葱,又抬了起来,说道:“不用。” “一直在屋里面,他脾气会越来越坏的。” “没事买了轮椅该发脾气还是要发脾气,都一样,不要浪费钱了,你们还要上学。” “我有贷款,平时还可以兼职,加上假期打工,够用了。” “暑假太短了,赚不到多少钱,你的钱得用一年呢不要浪费。” “买轮椅不是浪费啊。” 宋玫劝说了几句,宋母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过几天再说吧,先把助学金申请到。” 她把两个菜都拨出一些放在一个盘子里面,然后拿了一个在电饭煲里面热好的馒头,送到卧室里面,然后又回来,宋玫已经盛好了三碗稀饭,依旧是宋母端了一碗送进卧室。 两个月前宋玫搬回来住了两天,给宋远送饭的时候被他在床上伸手抓住,宋母将一碗刚盛出的稀饭都从他脖子领口倒了下去,将女儿救出来,此后就再也不让她靠近了。 从卧室出来时,宋母将刚刚办好没多久的残疾人证拿了出来,这是原本为了宋玫大学里面申请贫困生补助以及国家低保补助办理的。 她将证件给了宋玫,然后又递出了另外三个本子,宋玫看到是房产证和两张存折,有些奇怪地问道:“您给我这个干嘛呀?” “你拿着吧。” 宋玫摇了摇头,还是将三个本子都放在了桌上。 宋母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递给女儿,拿起存折道:“这张是我以前存的,有两千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这张还剩下六百多,密码是你妹妹的生日,还有房产证,回头我都放在你卧室桌子里面,我怕他什么时候又发脾气,再给撕了。” 宋玫迟疑了一下问:“他还经常发脾气吗?” “好多了。” 宋母没有多说,打开了电视,又指了指桌上的两分菜,笑着说道:“你多吃一点。” 宋玫没有再说已经吃过饭的事情,夹了一根土豆丝慢慢吃。 陪着妈妈吃完晚饭,又帮忙收拾了一下,拿了残疾人证件和几张病例单出了家门,时间已近晚上九点。 宋玫知道市一中晚自习是九点结束,而坐公交车到学校还需要接近半个小时,因此没有再过去,慢慢地往自己的住处走过去。 这是农历的七月二十二,下弦月,此时还未到下半夜,浩瀚幽远的夜幕上只有几点星光闪着,她在路灯照耀下慢慢地往回走,不知道过了多大会,手机响了起来。 是妹妹打来的电话,意料之中地告诉了她可以申请贫困助学金的好消息,但并没有提起需要什么证件。 宋玫也没有提起,笑着与妹妹说了会话,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了一些,到了租住的民房外面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挂掉电话轻手轻脚的进去。 第二天早上,她与房长安约定了时间,然后中午忙完之后请了假,坐公交来到市一中。 时间刚过两点,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校门前的小篮球场仍有男生在打球,她在球场旁边将残疾人证交给了房长安,再次道了谢。 房长安还没来得及谦虚,宋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店里打电话催自己,不大好意思的冲房长安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却是陌生的号码,有些疑惑地接通。 “喂?” 那边是一个低沉稳重的中年男人嗓音:“你好,是宋玫吗?” “是,你是?” “我是南城派出所的民警” 对方的自我介绍让宋玫懵了一下,然后听见对方继续问:“你认识魏淑仪吗?” 宋玫心里面猛地颤了一下,莫名地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起来,很努力地保持着镇静,但还是听见自己声音似乎有点颤抖:“她是我妈妈她,她怎么了?” 那边的民警似乎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你马上到南城派出所过来吧。” “好,我这就过去。” 宋玫没有停顿的立即应了一声,转过身就往校门口走过去,但走的很慢,周围的声音似乎都不存在,也没想起要跟房长安说一声,只记得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但仍追问了一遍:“我妈她怎么了?” 声音听在耳边,她才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声音不止颤抖,似乎还很虚弱,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才似叹了口气,声音轻柔了很多,但并不能分毫更改话语的内容:“她杀了人。” “” 宋玫愣在原地,只觉得午后烈阳照耀之下,身体一寸一寸地变得冰凉,张开嘴巴,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杀,杀谁” “你爸。” 明天写完更 第八百六十章得不到才蠢蠢欲动 不是洛梓颜又是谁? 她脸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却泛着两天怪异的红。 整个人弯曲着身体,缩成了一团。 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依旧是皱在一起的。 似乎是因为病的厉害了,所以睡的并不安稳。 在一起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娇弱,不堪一击的样子,男人冷硬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他正准备迈开步子走过去。 原本在洗手间里面的莫倩茹推门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屋里的男人。 她先是吓了一大跳,可当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陆少,您终于来了?梓颜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锦墨就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压迫性的眼神,就立刻堵住了莫倩茹的嘴。 她讪讪的笑了笑,没吭声了。 陆锦墨走到了床边,径直在床头坐下了。 手背轻轻碰了碰洛梓颜的脸颊。 好烫! 陆锦墨的俊眉立刻皱了起来。 昨天接到了墨锦城的电话。 电话里面,墨锦城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洛梓颜受伤了,并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莫倩茹具体情况,冷不丁手被握住。 “锦墨,真的是你?”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洛梓颜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眼神迷糊,很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甚至于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撒娇的味道。 这个女人跟他交往多年,最近这几年,越来越高冷强势。 若不是今天她这个样子,陆锦墨真的快要忘记她还会有这娇柔的一面了。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气,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瞬间消了九成。 “是我。”陆锦墨声音不自主的放柔和了。 洛梓颜先是惊喜,不过很快又摇摇头,“不是,不是你!你都不要我了,怎么会出现呢?昨天晚上,一定是我在做梦,我现在梦还没有醒吗?” 陆锦墨敏锐的捕捉到了话里面的重点,“昨晚?” 洛梓颜眼眶含泪,“昨晚在梦里,你抱着我,陪着我,还说不会走,不会离开我,还——” 她说着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娇羞的表情。 似乎又高兴了起来,“锦墨,昨晚是你,你答应不会离开我,对么?” 陆锦墨听完这话之后,脸色明显冷了三分。 昨晚他还在回国的飞机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医院,更加不可能陪在她身边。 那她身边的人 “锦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洛梓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陆锦墨很熟悉。 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洛梓颜似乎没有察觉到。 她情急的抓住了陆锦墨的手,追问,“锦墨,你说,你会像昨晚一样,永远陪着我,不会离开。好不好?” 她此话一出,门口那个身影停下来脚步,没有进来。 陆锦墨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回来了,不会离开你。” 洛梓颜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心情变好了,她人也放松了。 还没跟陆锦墨说上两句话,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睡的很香甜,就好像是背负了很久很重的包袱突然放了下来。 陆锦墨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那道高挑歆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病房里待了一整晚的墨锦城。 刚刚,他趁着洛梓颜睡着的时候,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陆锦墨的背影。 两个人的对话,也清晰无比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没有进去。 而是看着陆锦墨迎面走来。 两个实力相当,同样优秀无比的男人,一碰面,空气中仿佛都有一种火花在迸射。 火药味儿十足啊! 站在一旁的莫倩茹看到这个场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起来。 陆锦墨抬眸看了墨锦城一眼,声音冰冷,“跟我出来!” 墨锦城倒也没有介意他语气的不客气,没有多言,转身跟了出去。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莫倩茹走到门口,确定他们真的走远了,这才拍了拍胸口,猛地松了一口气。 “梓颜,你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他们两个人会在病房里面大打出手!” 原本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洛梓颜睫毛动了动,竟然睁开眼睛了。 刚才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全程,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及时没睁开眼睛,也能够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 不过,不同于莫倩茹的惊慌失措,她倒是显得淡定很多。 “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莫倩茹连忙走到床头,“梓颜,你这个病明明就装的啊!你刚才说以为昨天晚上的人是陆少,又恰巧被三少听到了,你难道就不怕他伤心吗?而且,陆少占有欲那么强,你还故意说这种话露出马脚,不怕他生气找你麻烦么?” 洛梓颜看傻子似的看了莫倩茹一眼,“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啊?” “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永远在搔动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墨锦城面前永远都只能是那个单纯无辜善良的女人,我因为烧糊涂了,昨晚误将他当做陆锦墨,做出那些出格的动作,在他的认知里面才是正常的。” 莫倩茹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故意跟他亲近,勾的他心痒痒,然后又冷落他三少那种人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这样永远得不到的人,才会是他的白月光,他才永远忘不了你。真是高明呀!” 洛梓颜得意一笑,“至于锦墨如果我不这么说,他怎么吃醋?不吃醋,怎么跟我和好,怎么心疼我?男人这种动物,你就是要时时刻刻给他制造危机感,明白了么?” 莫倩茹听了这一番论调之后,简直对洛梓颜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梓颜,你太厉害了,我要拜你为师!” 【292】不废江河万古流 宋玫挂掉电话,一直走到了公交车站,才注意到房长安居然跟着自己一块出来了,停下脚步,愣了几秒钟,才勉强收束起破碎散乱的思绪,知道要说什么话。 “你你先回去吧。” 房长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她刚刚的反应,毫无疑问是一个晴空霹雳般的噩耗,问了她好几遍都没反应,因此才不放心地跟出来。 听她刚刚的电话,似乎是她妈妈出事了,却又不像是车祸住院之类的,因为她并不是担忧焦急恨不得马上过去的样子。 不过出事了是肯定的,房长安担心是什么大变故,她再一时间想不开,所以才跟了上来。 他打量了宋玫两眼,斟酌了一下说辞,问道:“玫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跟宋棠有关?” 宋玫怔怔地没有回答。 房长安继续道:“如果不涉及隐私的话,玫姐不如跟我说说吧,这样之后我也好劝宋棠。” 根据后世看新闻了解到的模糊的记忆,大多数人情绪崩溃、自毁倾向,都是暂时的,能宣泄、倾诉出来,就可以极大概率避免被拒发生。 宋玫眨了两下眼睛,又看了他两秒钟,然后沉默地转过身,看向道路尽头慢慢驶过来的公交车。 没有说话,也没再让他走。 房长安也就不说话,默默地跟着上了车,然后用手机给沈墨和王珂同时发了个短信:我有点事,如果老师问起来帮我请假,理由你们俩商量一下。 俩小姑娘很快回复。 沈墨:“你干嘛去?” 王珂:“你去哪了?” 房长安:“回去跟你们说,好好学习,不要走神。” 他把短信发过去,见宋玫正看着自己,笑着说道:“我跟墨墨和珂珂报备一声。” 宋玫低下头,依旧无言。 房长安也就不再多说话,沉默地跟着宋玫下了车,才又问:“你要去哪?” “派出所。” 房长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意外于要去派出所,也意外于她似乎是很清楚在什么位置的。 进了派出所接待大厅,看到两人进来,有民警迎了过来,宋玫在对方开口询问什么事情之后说道:“我是宋玫”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叹道:“你跟我来吧。” 然后领着两人先到了一间办公室外,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他敲了敲门进去,很快就跟着一个中年的男性民警走了出来。 中年民警问道:“你是宋玫?” 宋玫点了点头。 对方又问:“你妹妹呢?” “她在上课。” 对方有点意外,“不是让你们俩一起来吗?” 宋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有点恍然地明白可能是自己接电话时没听清,或者没记住,道:“我不想让她知道” 警察大叔沉默了两秒钟,叹道:“这种事情瞒也不瞒不住的而且你们姐妹两个都要录口供” 房长安对宋玫道:“没事,我去叫她吧。” 宋玫沉默了两秒钟,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警察大叔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房长安,房长安解释道:“我是她同学。” 宋玫又问:“我妈妈呢?” “就在这里,你先做个笔录,等下我带你去见她。” 宋玫不再说话,警察大叔又问房长安:“要开车送你过去吗?” 房长安笑道:“不用了,警车到学校也不大好。” 对方也不再坚持,房长安一个人出了派出所,然后到路边打车。 宋母在派出所,宋玫宋棠都要做笔录没提到宋远 结合着宋玫打电话时问出的话,房长安心里面下意识地冒出来一个可能性,又觉得实在过于“震撼”,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掉这个事实。 同一件事情,两世不同的走向与结局,毫无疑问是他这个“变数”所导致的,然而房长安虽然一度有过比较冲动的念头,最终付出行动的却并不多。 眼下这个结局远在他意料之外。 这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所谓的“蝴蝶效应”,层层连锁,一个小小的改动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宋玫本就比宋棠成熟,而且在派出所里面,也不用去担心安全问题,他转而开始思考怎么跟宋棠说这件事情 上了出租车,眼看距离学校原来越近,房长安犹豫再三,还是直接给宋棠发了短信:“有事找你,找老师请假,到学校门口等我。” 他做好了宋棠看不到消息,自己到教室里面去找她的准备,不过只等了不到一分钟,宋棠就回复了消息:“???” 房长安:“没发错人,找宋棠。” 宋棠:“什么事?” 房长安:“到学校门口等我,马上到。”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好。” 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房长安下了车,宋棠原本站在学校大门的阴影下,看到他之后迎了过来。 这时已是上课时间,午后的校园沐浴着灿灿金阳,安静平和,微风吹过,似乎有课堂上的声音隐隐约约飘来。 “怎么了?” 她没撑伞,恬静纯美的脸蛋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晶莹白皙,表情疑惑,并没有传说中“心电感应”“直觉预感”之类的东西。 房长安来时将残疾证和病历单都放在了派出所,手里面并没有东西,迟疑了一下,才按照预想好的说辞道:“刚刚你姐姐来找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派出所打来的,我看你姐姐表情不大对劲,就跟过去了” “我姐怎么了?” 房长安还没说话,宋棠就焦急地追问。 “你不要着急,冷静,听我说完。” 房长安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你姐姐没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跟你说我知道的,你保持冷静,听我说完,可以吗?” 他表情凝重,宋棠似乎隐隐地感到了些什么,至少是明白事情的严重,轻轻点了下头。 “我听见派出所民警给你姐姐打电话,问她跟你妈妈是什么关系,然后让她到派出所去,你姐姐在电话里面问了一句她杀了谁然后就坐车去派出所了。” “到了派出所,民警让你姐姐做笔录,我来找你也是这个原因,你们姐妹俩都要录口供,你妈妈在派出所里面,暂时也没有事情我知道的就这些。” 宋棠眼望着他,眸子有所睁大,但并没有焦距地望着他,愣愣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意识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你是说,我妈,杀,杀人了?” “我猜测可能是,但不一定准确,等下到了派出所,民警肯定会告诉你情况的。” 宋棠又怔了两三秒钟,然后问他:“我妈杀杀了他?” 房长安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 宋棠没再说话。 房长安指了指已经调转过车头停在旁边的出租车道:“我们先过去吧,你姐姐正在录口供呢。” 宋棠又看看他,然后点一下头,走到车前,打开后门坐了进去,房长安也跟着坐在后座,司机师傅回头瞥了一眼房长安,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房长安注意到了司机师傅的眼神,有点怀疑他把自己当成勾搭未成年少女的坏蛋了,不过想想也不冤枉,毕竟大下午的跑市一中来,拐走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乖的漂亮女生而且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就把人弄得失魂落魄似的很难不误会。 宋棠一路上没说话,房长安也没更多的话可以说,沉默着看司机师傅秀车技,刷刷刷、嗖嗖嗖、很快就到了房长安上车的路口。 因为天比较热,房长安不想走路,又让往里面走了一段,停在了派出所门口,计费表上的价格又因此而涨了五毛钱,共付了二十一块钱。 只到学校跑了个来回,而且是打车,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宋玫似乎是刚刚做完笔录过来,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与她一同出来的两个民警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同情,又似乎又拿到了重大线索的兴奋。 两个民警看了一眼房长安与宋棠,进了办公室。 宋棠看到了姐姐,叫了声:“姐。” 宋玫抬起头来,努力露出一抹笑容,宋棠走了过去,小声问:“到底怎么了?”嗓音有微微的哭腔。 宋玫握住了妹妹的手,带着笑容安慰道:“没事,别怕。” 宋棠张了张嘴,但没有再问什么,宋玫看了眼房长安,也没有说话。 之前见到的那个中年警察又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宋棠叹道:“宋棠是吧?麻烦你也先做个笔录吧。” 宋棠下意识地看向姐姐,宋玫问:“我能一起吗?” 房长安道:“警察叔叔,她没满十六周岁。” 警察大叔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意外,点点头道:“可以,按照规定,没满十六周岁需要有监护人在场。” “你们跟我来吧。” 两个民警带着两姐妹进了审讯室,房长安在外面等着,大概宋玫已经讲清楚了不少事情,宋棠只是补充,速度比较快,只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房长安注意到两个民警的表情,不再有刚刚的那种获得线索或者窥得什么事情的兴奋了,只有沉重和复杂。 他心里面闪过一个猜测,如果宋母真的把宋远给杀了,这是不是说她在自首之后,并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警察大叔随即领着宋玫宋棠姐妹俩上二楼去,房长安也跟着上去,但并未走近,看到了钢筋窗户旁边的门被打开了,宋玫与宋棠进去。 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宋玫努力压抑但还是哭出来的声音:“为什么啊?” 她接连问了好几遍,没听见宋母的解释。 房长安过了会儿,还是靠近了过去,透过窗户看到宋棠站在旁边,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宋玫满脸是泪,宋母穿着家常衣服在帮女儿擦泪,同时叮嘱着什么。 “我工资拿到了,放在你房间桌上,还有户口本、房产证。房产证上面是他的名字,你先去办理继承公证书,然后再去办房产过户” “存折里面的钱你们都取出来房子不愿意住就卖掉,然后再买一套小一点的,如果有剩下的钱就存在银行里面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至少有地方可以住” “丧失不要办,不要浪费钱,钱你们都好好存着,以后要用的” “我问过了,我是算自首的你们说出来了也好,反正是警察,也不会说出去的这样我应该不会被枪毙你们有空的话,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可以来找找我”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宋棠终于还是哭了出来,自己用力抹掉眼泪。 宋母看着两个满脸泪水的女儿,笑着伸出手,帮宋棠擦了擦眼泪,嗫嚅几下,终于还是很轻很轻地说了声:“棠棠,你你妈妈知道你恨我,我” 她最后什么都没再说,宋棠同样没有说。 母女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宋母道:“你们回去吧,他在医院呢,家里没有人,东西我都收拾过丢掉了,没有他的东西了,不用害怕我在这边挺好的,真的。” 她抹了抹眼角,脸上露出笑容,宋棠抬起头,朦胧的光影里面,看到那笑容,有了对比,才恍然惊觉其实早在那晚之前,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妈妈这样真正笑过了。 在这之前好几年的时间里面,她偶尔的笑容都像是笼罩的雾霾的。 而现在,那雾霾散了。 家也散了。 警察大叔又走了过来,看了看,叹了口气,等了会儿,还是说道:“我们要重新做一份笔录。” 宋母朝两个女儿又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拘留室,跟着民警重新去做笔录,宋玫和宋棠跟了出来,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过了会儿,宋玫转身问警察大叔:“我们明天还可以来看她吗?” “可以,不过明天可能就不在这里了,要转到公安局。” “可以看望吗?” “可以的如果换地方,我会给你打电话。” “谢谢您。” 宋玫与宋棠都没走,在这边等着,房长安也在这边等着。 审讯室里面,民警表情严肃而复杂地问道:“为什么隐瞒事实?” “你杀害宋远跟这件事情有直接关系吗?” “” “跟这件事情有直接关系吗?” “有。” “我不想让人知道。” “为什么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面都没有报警?” “” “为什么不报警?” “因,因为不敢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也不想让人知道我身体不好,不能工作,家里都靠他挣钱,如果有用,他坐牢了,我们母女三个就都没有收入来源了如果没用,他会变本加厉” “从宋远瘫痪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了,为什么选择在今天下手?” “” “为什么选择在今天下手?” “我以前没想过要害他,我两个女儿都解脱了,她们都很懂事,自己打工挣钱,我也可以挣一些家还是家” “那为什么” “昨天晚上” “什么?” “昨天晚上我大女儿说要拿工资给他买轮椅” “” “她不需要这样的她不该这样的她该恨我,恨他他不配我们俩都不配拖累她们” “你之前说准备先毒死宋远之后再自杀,属实吗?” “嗯。” “为什么最终没有?” “” 民警并未催促,等了好一会儿,坐在对面的女人低着头,一直平静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因为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也死了,不拖累她们了,棠棠还有玫玫,玫玫受了委屈,有什么难处、喜事连个可以说话,可以撒娇,心疼她的人都都没了” 处于隐私保护,尤其是涉事人之一的宋棠还属于未成年人,警方并未公布细节,媒体报道时同样隐去了大部分细节。 因案情适用于“义愤杀人”,属于情节较轻的故意杀人罪,加上自首,云龙市法院最终在十月底的时候一审判决魏淑仪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刑五年。 这是2007年的10月24日,房长安与沈墨、王珂、程娟一同陪着宋玫宋棠从法院出来时,外面天高云淡,天边有一道飞机掠过划下的痕迹。 当天傍晚,嫦娥一号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成功发射。 距离嫦娥五号跑到月亮上挖土还有十三年的时间。 几句话 第1567章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竟然不但敢怼唐二少,竟然还敢要求唐二少给萧瑶道歉? 要知道唐浩现在可是唐老的继子,就算萧瑶爸爸萧部长亲自前来,也不敢这么得罪唐浩呀。 唐浩冷笑“呵呵,你以为你是谁?” 陈宁漠然道“你如果不道歉,我会打断你的腿,打倒你主动道歉为止。” 嚣张! 真是太嚣张了。 唐浩也忍不住动怒了“你要找死,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食尸鬼!” 他话音落下,食尸鬼就从擂台上下来,杀气腾腾的朝着陈宁过来,想要对陈宁动手。 而陈宁身边的典褚,也昂首上前,拦住食尸鬼的去路。 食尸鬼察觉到典褚身上那股霸气,意识到典褚是个强者,他有点忌惮,停下脚步。 萧瑶知道陈宁的身份,但她也清楚唐浩是唐老的继子。 陈宁虽是封疆战神,但唐老是内阁的阁老。 现在陈宁的恩师,也就是国主秦恒已经病倒,单单靠陈宁,在政治地位上,还真比不过唐老。 萧瑶不想因为自己连累陈宁,于是连忙上前劝架,她低声的对陈宁道“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唐浩见食尸鬼迟疑,有点不满,压低声音问“干嘛不动手?” 食尸鬼看了典褚一眼,低声道“这小子的保镖是个高手。” 唐浩皱眉“你有赢他的信心吗?” 食尸鬼徐徐的道“如果生死相拼,我有七成把握。” 典褚冷笑起来“呵呵,我杀你,如同杀鸡屠狗。” 食尸鬼闻言,勃然大怒。 现场众人都有点傻眼,本是陈宁跟唐浩的矛盾,现在变成陈宁的保镖,跟唐浩的拳手给杠上了。 唐浩看看互相敌视的食尸鬼跟典褚二人,忽然计上心头。 他冷笑的望向陈宁“小子,我跟你有恩怨,我的拳手跟你的手下也互相不服气。” “估计你帮萧小姐垫付二十亿,心里也是肉疼的。” “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不知道你敢不敢接招?” 陈宁“哦?” 唐浩冷笑的道“让你的保镖,跟我的拳手再上擂台打一场。” “如果你的人输了,你再输给我一百亿,然后给我跪下道歉。” 陈宁漠然道“好!” “如果你的人谁了,你除了输给我一百亿,另外还要跪下给萧小姐道歉。” 唐浩闻言大喜! 食尸鬼有多厉害,他自己非常清楚。 陈宁刚才也见识过食尸鬼在擂台上的表现,没想到陈宁竟然还敢应战。 真是不知道该说陈宁傻,还是心大? 唐浩得意的哈哈大笑“真是人要发财,当都挡不住,本以为今晚赚一百亿已经是发财了,没想到这小子要再送一百亿给我花,哈哈哈。” 他身边的那帮跟班们,也都哈哈的笑起来,笑陈宁傻。 萧瑶等人有点担心。 萧瑶小声的对陈宁道“他的那名拳手很厉害,连战狼都不是对手,你怎么还答应他再打一场的要求” 陈宁微微笑道“我对我的手下有信心。” 很快,黑市拳赛场就开始重新安排比赛。 身材魁梧的典褚,还有模样狰狞的食尸鬼,两人都走到了擂台上。 当当当 比赛钟声再次响起,典褚跟食尸鬼的比赛,也正式开始。 第1章 不吉利 2007年11月4日,周日。 刚刚从家里返校的房长安拿着借阅已愈两周的《韩昌黎文集校注》向沈墨家中走去,已是深秋天气,道路两旁的树木大多都已经落尽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今天又逢降温,连毛衣都已经无法满足爸妈的关爱了,中午吃完饭从家里来时,房长安被迫带上了一件棉衣,以作不时之需。 他穿了秋衣秋裤,秋衣外又穿了件圆领毛衣,最外面是一件白色拼接夹克外套,下身穿着深灰色直筒长裤,衬着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三的身高,自觉俊逸挺拔,很有无数少女校园男神的范儿。 旁边的王珂身高已有一米七二,上身穿一件印着英文字母装饰的嫩黄色连帽卫衣,长发系成马尾,下身搭一件略显宽松的灰蓝牛仔裤,踩着白色平底鞋,两条大长腿在错落迈动间,配合着身后马尾辫一荡一荡的节奏,很有气场。 她手里拿着书,房长安手里则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块刚从老家窖里扒出来的白薯,小叔上午送来了大半口袋,他顺手装了几块,用来贿赂未来岳父岳母。 “墨墨等下肯定会嫌弃你的。” 两人并肩踏着偶尔会有几片落叶的街道走进雅园,王珂瞥见他袋子里面还沾着泥土的白薯,恨不符合形象地鼓了一下腮帮,哼哼地说道。 “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房长安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愈发明艳动人的侧颜,答非所问,“你要不要?下周我去你家,也给叔叔阿姨送一点。” “不要。” 王珂扬起下巴,轻轻哼了一声,“我家自己种了,不要你的。” 房长安笑道:“那我回头去你家吃。” 王珂横了他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哼道:“才不给你吃呢。” “叔叔阿姨肯定会给我吃的。” “不给。” “怎么知道不给?” “我就是知道。” 俩人上了电梯,来到沈墨家门前,敲了敲门,等待的时候隐隐听见里面有说话声,随即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精致小脸,在看到两人的瞬间露出清甜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们该来了。” 沈墨边扒着门让开位置,边笑嘻嘻地说道,因为在家的缘故,她脚上是拖鞋,身上穿一件驼色连帽羊绒外套,帽子像是骆驼的形状,看起来古怪、稚拙而又可爱。 房长安把袋子交给她,沈墨低头看了看,果然很嫌弃地道:“你说的带了好吃的就是这个呀?” 王珂瞥了房长安一眼,低头换拖鞋,没有说话。 “这个不好吃吗?” 房长安也换了软拖,听见客厅有人说话,低声问道:“谁啊?” 沈墨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们校长。” 房长安与王珂对视一眼,走进客厅,就见沈诚立正与个在茶几旁对坐着下棋,这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灰色运动装,头发很短,身上有一种沉稳、儒雅的气质。 他刚刚在围棋盘上落了字,沈诚立坐在对面,也是一身运动装,笑着向房长安、王珂招呼道:“怎么还带了东西来?这是你们张校长。” 沈诚立介绍了姓氏,显然是担心俩人都不认识,不过事实上房长安他们高一就知道了校长名叫张俊辉。 “张校长好。”房长安与王珂都倾了倾身,打了招呼。 张俊辉转过身笑呵呵地道:“你们也好,都是帅哥美女啊。” 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笑了一笑,没有接话,房长安则笑道:“您也是。” 张俊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摆了摆手笑道:“二十年前还差不多,现在马上就成糟老头子了。” 沈诚立示意房长安他们坐下,又朝张俊辉指了指棋盘。 阿姨也听到了声音,迎了出来,房长安将白薯交给她,与王珂、沈墨一块到沙发这边坐下看棋。 沈诚立道:“长安你会围棋对吧?” “懂一点规则。” 房长安不算谦虚,因为他压根没在围棋上花费过多少时间,肯定没办法跟他们这种一大把闲时间的成功人士相比。 “现在年轻人会围棋的可不多了。” 张俊辉蹙眉思索了一阵落了子,有些感慨地说道,又看一眼王珂放下的《韩昌黎文集校注》,笑道:“会主动看《韩昌黎文集》更少。” 王珂不好意思地指了下房长安,“他看的……我帮忙拿。” 张俊辉若有所思地看了俩人一眼,沈诚立问道:“你借过去半个月,看完了?” 房长安笑道:“勉强翻完。” “感觉怎么样?” “挺意外的。” 房长安斟酌了一下说辞,“我原本就有点奇怪古代的官员选拔标准,总是说‘有才’、‘才子’之类的,好像会写文章就会当官、治理国家一样,现在总算在韩愈身上看到一些合理性,不过我觉得这种人就算放眼千年历史应该不多。” 沈诚立笑道:“古时候说的有才可不只是会写诗写词,科举还是要考策论时政的,不过韩昌黎却是是千年一出的人物,墨墨说你喜欢苏轼,应该知道苏轼是怎么评价他的吧?” 房长安点头道:“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 张俊辉听着两人问答,表情明显有些有些吃惊,沈诚立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笑道:“早跟你说过了,这是个真正的天才,天纵之才。” 张俊辉呵呵笑道:“读书多也不就等于有才。” 他看了眼房长安,又问:“最喜欢哪一篇?” “最喜欢《师说》,不过印象最深的是《论佛骨表》。” 张俊辉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做讨论,免得被举报。 沈墨与王珂都对他们的谈话没太大兴趣,王珂是来撸猫的,因为有“外人”在不好直接去找猫,就在沙发上坐着,沈国庆与沈爱国似乎闻到味了,一前一后地主动凑了过来,俩小姑娘于是一人捞一只抱怀里,并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说话。 沈墨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韩荆州是指韩愈吗?” 张俊辉明白她要问什么,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笑了笑道:“韩荆州一般是指韩愈,不过李白那句‘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说的不是韩愈,李白死的时候韩愈还没出生呢。” 王珂疑惑地问道:“那是谁啊?” 房长安道:“好像是叫韩朝宗,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张俊辉笑道:“确实是韩朝宗,这人当官是很喜欢举荐人才,而且都得到了重用,因此很多人都希望得到他的举荐,李白写这篇《与韩荆州书》应该也是这个目的。” 沈诚立笑道:“所以才要拍马屁嘛。” 张俊辉笑了笑道:“韩朝宗和韩愈都被称为韩昌黎、韩荆州,这是一个巧合,因为韩朝宗和韩昌黎都在荆州做过官,所以叫韩荆州,而韩朝宗生在昌黎,这是唐朝的一个地方。” “昌黎韩氏是当时的名门望族,韩朝宗是真的昌黎韩氏,韩愈嘛就不好说了,反正他不是昌黎人,但是他说自己祖籍昌黎,或许是真的,或许不是,这就跟你们姓沈肯定说自己是吴兴沈氏、我姓张的就说是清河张氏一个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反正这是韩愈,他这么说了,昌黎韩氏大概也认了,因此也称他为韩昌黎,由于韩愈名气大,所以后来说韩昌黎、韩荆州,都是指韩愈,韩朝宗反而几乎没人知道了。” “不过李白说的肯定不是韩愈,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房长安与俩小姑娘都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哦”了一声,表示受教了。 沈诚立趁着张俊辉“科普”,落了两子,张俊辉似乎没留神中了陷阱,蹙着眉头开始思索怎么应手。 沈诚立于是笑呵呵地问房长安:“在家关注股票了吗?” “嗯。” 房长安点点头,笑道:“周五收盘时一百八十四。” 沈诚立笑道:“前几天马上都涨到一百五了,这两天跌了不少,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出手?” 房长安有些意外,没想到沈诚立居然在考虑出手股票的事情,不知道是谨慎使然还是真的嗅到了什么味道。 他想了想,道:“我这几天也在想。” 沈诚立看了他一眼,“准备出手了?” “嗯。” 房长安点了点头,“股票不可能一直涨下去的,就算总体趋势是涨,期间肯定也会有波动,已经赚了够多了,我怕接下来会波动。” 论真实水平,沈诚立对股票的研究肯定比他深不知道多少,房长安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他“科普”,而是解释自己的想法。 而有他此前的“辉煌”经历在,不论理论和逻辑再粗糙,沈诚立肯定会对他的决定有一定重视的,这也算是提前预支聘礼了。 至于没有自己提醒沈诚立会不会亏钱,房长安并不很在意,反正自己说了,就是诚意。 “什么时候?” “下个月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31号。” 沈诚立失笑道:“你这次决定的理由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今年内卖掉比较好,安心。”房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一眼,都有点疑惑,又都想笑,同时抿了抿唇,又同时的低下头摸摸躺在怀里面呼噜呼噜睡觉的俩猫。 “怎么,2008年不吉利吗?” 沈诚立表情愈发好笑起来,“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呃……明年不是要办奥运会吗?感觉是挺重要的一年,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凑热闹比较好。” 这个理由愈发荒诞,沈诚立忍不住又笑起来,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这个决定过程很无语。 终于落了子的张俊辉也失笑道:“你就是这么炒股的,而且还赚钱了?” 重回2003 第2章 白首相知犹按剑 “我都是靠运气。”房长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诚立叹了口气道:“甭管是不是运气,他之前的决定几乎都是对的……你决定了,诚言怎么说?” 前面是与张俊辉说的,后面是对房长安问的。 “沈叔叔也准备跟我一起卖掉。” “这小子……” 沈诚立哑然失笑,“对你比对我都很信任。” “没有没有,沈叔叔应该也是觉得赚得够多了。” 房长安知道沈诚立是调侃,不过还是推辞了一下,然后也笑着说道:“而且他估计真把我当吉祥物看了。” 沈墨与王珂互相看看,都忍俊不禁。 沈诚立也笑道:“从效果来说,其实还真没错,光是股票他就跟着你赚了多少钱了?何况还是有两个店。” 沈诚立似乎有意在张俊辉面前帮自己“吹捧”,房长安有些不解,总不可能沈诚立真把自己当女婿了吧? 他正要谦虚了两句,沈诚立转头看向张俊辉,笑着问道:“怎么样,你要卖吗?” 房长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俊辉应该也是买了股票,多少有些意外,不过这属于张俊辉的个人自由,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张俊辉笑道:“你要卖的话我当然跟着。” 沈诚立犹豫了两秒钟,先落了子,随即才沉吟着问房长安:“确定了?” 房长安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 沈诚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眼神放空了两三秒钟,才道:“我得再考虑考虑,看看吧。”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他个人账户里面的两千多万股票,而是公司,如果A股真的迎来整体走势的动荡,势必要影响到公司的股市,这才是大头。 玄学一点的看法,如果房长安这次又“选对”了,那么可以同样“玄学”的判断接下来A股出现一定程度的震荡,或者说是走低,那么他可以考虑在高处多放出去一些股票,然后等到低处的时候再收回来。 毕竟现在持续了近一年的牛市,买股票挣钱的观念已经“出圈”,很多人,包括以前从不碰股票的,都在想着进来捞一笔——反正割韭菜嘛,自己不割也会有别人割,长出来了,绿油油的迎风招展,总是要割的。 棋下了一半,张俊辉也不催促,转头看向房长安,似乎是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又问道:“房禄国是你大爷?” 房长安几乎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挨了骂,随即明白了过来,应道:“是。” 心里面却很疑惑,完全没想到会在张俊辉的口中听见大爷的名字,市一中要调大爷来市一中,上辈子就拖了好几年,最后黄了,这辈子也已经拖了两三年,上周末到大爷家里面,听口气似乎也是没希望了。 这种事情应该还轮不到张俊辉去亲自负责,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不过忍耐住了,免得被误会,随即却又意识到装的太淡定反而更容易被误会,于是还是转过头,看向沈墨。 小姑娘怀里面抱着沈国庆,微微扬起雪白的下巴——俩小姑娘互相影响,似乎都养成了如此傲娇的姿态,像是骄傲的白天鹅,轻轻哼了一声:“我跟张伯伯说的啊,怎么啦?房老师本来就可以教市一中。” 张俊辉笑道:“我对房禄国这个名字有印象,前两年……应该是三年前了,在市里面一次学习报告上有过一面之缘,也听初中部的高主任提起过,有很高的学术水平,照理来说,到我们学校执教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我也是事情多,都给忘了,要不是今天墨墨提起来,真就给忘了。” 以他的身份来讲,说出这种话已经有解释的意味,这自然不可能是为房长安,不过毕竟在眼下来说,是他房长安的事情。 因此房长安也跟着解释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不是因为学术或者资格问题……我大爷调过来,一个人过来不大方便,我大娘就想着一家人都能过来,有个住的地方……” 徐静起初一直想着把自己也调过来,但市一中这点卡的很死,直接拒绝了这个条件,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处理,加上各种劝说,她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就想着能分一套教师公寓,有住的地方。 这个问题说大也大,因为市一中也有不少青年教师,说小也小,因为学校有新盖的一批教师公寓,空房很多,原本夫妻俩都觉得这个条件应该没有问题。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此之前的条件让市一中这边认为夫妻俩“不识抬举”,或者认为没有人有资格与市一中谈条件,反正拖到现在,没动静,市一中这边没有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 房禄军、房禄勇都有过猜测,觉得应该是分管这件事情的领导等着人上门呢,全国房禄国要不要过来送点礼物什么的,打点打点,不过被房禄国给拒绝了。 按房长安的想法,这应该比较贴近于实情,不过坦白来说,他并不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也没有想过要去解决,因为按照大爷这性子,说不定留在镇二中是好事,因为庙小,水浅,他又是有真水平的,可以不用去考虑太多。 真到了市一中来,这边的待遇更好,各种可以争取的利益也自然更多,大爷到这边来未必是好事。 或者说,老爸他们兄弟三个,没有一个是这块料。 当然,房长安也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同样有“欠缺”,他重生之初原本想过用实际行动去弥补性格上的一些问题,毕竟这些事情他不喜欢,但做还是做得来的。 后来因为沈诚言的缘故,才淡了这些想法,至少在当前是没有必要的。 而之后要做的事情肯定少不了这些人情往来,不过那时候会有专门的,比较适合这些的人去处理,自己依旧可以稍微端着一些,进退自如。 “只要是有真才实学,其他方面的要求可以适度、努力去满足的,教学水平才是第一位的。” 张俊辉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了解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沈墨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沈诚立隐晦地给了支持,张俊辉此时也算是表了态度,房长安自然立即道谢,忙道:“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公事公办嘛。” 张俊辉摆了摆手,又问道:“我好像看到过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什么比赛?” “演讲比赛。” 为了锻炼自己的“临场表达”,为以后的发布会做准备,房长安特意参加了这学期的演讲比赛,高三年级几乎没有人参赛的情况下,他如今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决赛,并且是一等奖的有力竞争者。 “哦,我说呢。” 张俊辉有些恍然地点了下头,“你上一轮的演讲稿是《五千年很长吗?我讲给你听》对吧?我看到了,写的很好。” 这次演讲主题是“爱国”,可以自由地发挥,房长安于是凭着印象照抄了后世某一个官媒拍出的视频文案,自己做了发挥,效果不错,在学校里面产生了一定的“出圈”效果,一些没有看现场演讲的隔壁班的女孩子都知道了十二班有个叫房长安的帅哥很有才华,只不过比较害羞,没有人在路上找他搭讪。 沈诚立在这边说话的时候终于又落了子,然后不再多说什么,下完了这局棋,沈诚立输了一子半。 大概因为有学生在场,张俊辉也没有多留,又与沈诚立闲聊几句话,约了明天同去某个饭局,然后便先行离开了。 张俊辉走了,王珂这才放松了一些,小声问沈墨:“阿姨呢?” 沈墨眨了眨眼睛:“哪个阿姨?” 王珂也眨了眨眼睛,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以为沈墨在逗自己,悄悄打了她一下,“你妈妈呀。”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个阿姨啊。” 沈墨又打了回去,然后才道:“她去我大姨哪里了,应该晚上会回来。” 王珂点点头“哦”了一声。 沈诚立重新回到沙发坐下来,问房长安:“要不来一盘?” 房长安想了一下,点了下头,在张俊辉刚刚的位置上坐下来,执黑先行。 他前世下围棋就属于附庸风雅的类型,没有下过功夫,重生后这几年更是没碰过,欺负一下新手或许没问题,碰到沈诚立这种真有一定水平的自然是立马露怯,十多手就丢了先手优势,中盘直接认输。 沈墨和王珂原本见他气定神闲地坐着跟沈诚立下棋,都还很好奇地等着看结果呢,见这么快就输了,一明一暗地“嘁”了一声。 房长安没好气地道:“有本事你俩来下?我可以让你们两个子。” “我们又不会围棋!” 俩小姑娘不跟他争这个,很快逗猫去了,沈诚立慢慢收拾棋子,又问:“你真决定元旦前把股票卖掉?” “嗯。” 房长安点了点头,作出肯定,同时在心里面暗暗推测沈诚立与张俊辉之间的交情。 当然,沈诚立认为自己可以在他与张俊辉之间做出不同回答,并不意味着他与张俊辉之间交情不深,更应该理解为这是大人世界的常态。 沈诚言是一个异类,白首相知犹按剑才是现实,沈诚立是一个商人,不能因为他是沈诚言的哥哥、沈墨的爸爸就把他当成自己人。 房长安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些联想,但马上就又推翻了,因为沈诚立就算对张俊辉有所保留,也没有道理认为自己会去骗张俊辉,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所以他提起这个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把张俊辉与他之间的关系想的太亲密? 联想到刚刚沈诚立的吹捧与帮助,房长安觉得有点怪怪的,觉得未来岳父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珂珂跟着一块来了,他又觉得我对墨墨没有想法和威胁了?还是说因为宋棠的事情,我的表现和人品获得了认可? 沈诚立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继续收拾棋子,房长安也没有直接询问,这不是打哑谜,而是如果他以后真的想要创业,这种程度的“试探”“领会”都是基本能力。 退一步来说,沈诚立即便对他有一定的欣赏,这个阶段也不会有把道理掰开揉碎来教给他的耐心。 除非哪天真成了翁婿。 重回2003 第3章 安静 从沈墨家中离开时,房长安又借了一本《柳宗元选集》,里面有一则《封建论》,是沈诚立推荐他认真读一读的。 昼短夜长,小区、街道都已经被暮色笼罩,按照比较文艺的说法,这应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但呈现在房长安与王珂面前的并没有“华灯”。 昏黄的路灯将视野中的空气晕染成朦胧的色调,偶尔会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穿过,有熟识的会打一声招呼,大多都仍是不认识的,或独自、或结伴快速过去。 两人并肩慢慢往学校走过去,在校门前房长安提议一块吃饭,遭到了王珂拒绝,说已经跟宋棠、刘贝、毛闪闪约好了一块吃饭。 房长安没有一点不自然地说道:“那你给她们发个消息,我们直接去食堂吧。” 王珂横了他一眼,道:“等到学校门口再让她们下来吧。” “嗯。” 房长安没有意见,又问她:“你那还有澡票吗?” “有啊,你没啦?” “用完了。” “那我下次给你几张。” “不用,你下次洗澡的时候喊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去就行了。” 小姑娘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我不跟你一起。” “你洗你的,我洗我的,这有什么啊?思想太复杂了。” 房长安很严肃的批评她的思想不健康,“再说了,学校里面又没有包间。” “你才思想复杂呢!” 王珂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一同走进校门,她又问道:“你下周演讲稿写完了吗?” “没呢,不用着急,这次比较好写。” “嘁。” 王珂皱了皱鼻子,“吹牛。” “是不是吹牛你下周就知道了,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天赋异禀!” 房长安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毕竟也算是在这方面苦心孤诣地“浸淫”了三四年。 高中的演讲稿其实跟作文很相似,都是求文采、求气势、求不跑题,有时候来几句未必有反响的俏皮话。 感情自然也有要求,不过要求的是演讲者的“表演”,不能是单纯的念稿子,而演讲稿的内容,说实话,房长安特意到网上去搜索过演讲稿范文,看起来很有文采的样子,其实都是干巴巴的,没啥内容。 对于重新接受了一遍九年义务教育,并且读过不少名家作品的房长安而言,眼界已经不止于此,他已经能够体味到平实文字里蕴含的力量,而不再追求这些浅层的表面的东西。 要他去写那些深层的东西自然不现实,而写这些浅层的东西已经没有太多的挑战性了。 像上周那样去写一篇文才不俗、引起共鸣的演讲稿,才比较考验他的……呃,记忆力。 于他现在来说,满分作文自然是可遇不可求,但高分作文已经是常态,一些比较求新、立意的文章才比较困难,不仅写出来不容易,也要考虑接受程度。 从目的来说,房长安参加这次演讲比赛来源于他对自己“演讲能力”的锻炼,不像其他同学为社交、为表达各自服务,他就是追求台上的经验。 毕竟后世那些发布会可比相声都“精彩”,这方面还是需要一定积累和锻炼的。 为此,他参加这次演讲比赛之初,瞄准的就是市赛的名额,因为据说到时候还会有市领导莅临,属于大场面,很有锻炼效果。 而作为市一中进入决赛的五人之一,他如今已经拿到了市赛名额,所以接下来的校内决赛排名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至于发挥太差被取消名额即可。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宋棠、刘贝和毛闪闪恰好从里面出来,房长安特意关注了一下宋棠的状态。 她穿着灰色的休闲裤,褐色的外套,衣领间露出白色的毛衣,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衣服、鞋子,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 她本身长得足够漂亮,衣服穿搭其实只是风格差异,并不好对美丽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气质、情绪上的不同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以房长安的角度来看,宋远死去之后,事情已经算是“了结”,但这个结果无疑对宋棠造成了甚至比此前伤害还要更加巨大的冲击,这两个月来,她的种种情感似乎都被束缚在了躯体内,每天按时上课、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吃饭,也按时写作业。 只是作业常有错题、月考成绩不佳,也几乎没有见到她真的笑过了。 她笑时温柔纯美,会让人觉得像是初春早晨田野间升起的一缕曦光,不笑时也依旧美丽,恬静温柔,只是那双原本接触时会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发出温暖的光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光芒被忧郁取代。 那忧郁也像是被束缚在了躯体里面,并不会感染和影响旁人,绝大多数情况下,她看起来都只是更安静了一些。 课堂上的时候安安静静停课,下课的时候安安静静看书,别人聊天时安安静静听着,走路的时候安安静静走路,有时候说起她、问起她,也是安安静静的点头、摇头、回答。 似乎也只剩下了安静。 以前的宋棠即便在安静时也能让人感到一种阳光般的温暖和朝气,那阳光里有天生的善良,也有在幸福家庭里平安、快乐长大的孩子都会有的对生活的热爱、为未来的希望,但这些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被从精神、物质上彻彻底底的摧毁。 这种打击即便是成年人也难以承受。 房长安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了不起了,平心而论,换了有着后世灵魂的他遭受这种打击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得更好。 尤其是他甚至能感到她在很努力的去改变现在的状态,再努力重拾对生活的热爱和未来的希望,所以她将所有的痛苦都用理性束缚住,让自己在该做事情的时间里面去做该做的事情,该上课时上课、该下课是下课、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 这几个月里面,房长安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大家都努力展现自己的善意时,不论是苦口婆心的劝慰、建议,还是或温柔、或强迫的玩笑、交流,或者拉她去玩,她都没有拒绝过。 她没有拒绝过任何人的善意,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要打扰我”。 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打完饭菜,几人在长桌前坐下来,房长安对宋棠说起了准备在元旦前把股票全部都卖出去的事情。 “这些我都不懂,你来决定就好了。” 宋棠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仍是美丽的,能感到她的感激,但全无以前那种阳光美好的气息。 不过她在努力去笑,自然没有任何苛责的理由。 王珂好奇地问道:“棠棠能赚多少啊?” 九月中旬的时候,宋棠宋玫终究还是决定卖掉原本的房子,在沈诚立的帮助之下,把原本一百一十多平的大三居变成了一套七十多平的两居室,位置也从南城变成了西城,扣掉各种费用,最终剩下了九万左右。 房长安找她们要来了五万,帮忙买了股票,说服的过程简单到几乎可以省略,以至于房长安一度很担心姐妹俩会很容易地被骗子骗,后来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一路走来做的事情、树立的形象,也确实对得起这种信任。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涨到多少啊。” 房长安对这个确实没底,不过模糊的印象加上当前局势的判断,觉得明年初期股市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他准备年底撤出只是“以防万一”。 他想了想道:“如果能涨到两百的话,大概能赚两万左右,全部算一起。” “这么多啊?” 几个女孩子都睁大了眼睛,虽然马上就是2008年了,但这时候两万块仍等同于镇上的一套房子,亦或者是许多家庭一辈子的积蓄,在场几个人里面,除了宋棠之外,其他人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种机会百年一见肯定不至于,但是十年一见肯定不夸张,你们别以为买股票这么容易赚钱啊,绝大多数人,十个人里面至少有八个,都是亏本的……不要自己去偷偷买啊。”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们傻呀?才不买呢,存银行里面多好。” 房长安点点头道:“对于你这种脑子,存银行确实是最安全的投资方式了。” “你才没脑子呢。” 王珂踢了他一脚,其他人对俩人或者三人这种时不时的举动都见怪不怪,继续吃饭。 吃完饭把餐盘放到架子上,几个女孩子直接去了教室,房长安回寝室喝了口热水,又蹲了个大号,然后回教室,在教学楼前遇见了姜灵兮和赵思雨结伴走过来。 去年赵思雨曾因刘丰的缘故来找房长安的麻烦,但俩人随后分手,房长安与刘丰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同班两个月来,赵思雨没对房长安表现出什么恶意,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阶段。 房长安对姜灵兮的态度也大抵如此,主要觉得这妹子有点毒舌,而且多事,敬而远之,姜灵兮则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交集不多,但房长安能感觉到她一直在观察自己,或者说是观察自己与沈墨、王珂,大概在好奇自己到底会选谁。 “小孩子才会纠结这个问题!” 他偶尔会在心里面如此回应,见了面与俩妹子打了招呼,姜灵兮点点头做了回应,赵思雨则没有任何表现,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没看到有人。 仨人沉默着上了楼,就看到教室里面的灯光照耀到走廊上,刘丰正在走廊里面等着,先看到房长安,表情一喜,然后又看到赵思雨,又板起了脸。 赵思雨与他对视了一眼,鼻子出气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走廊外面的黑暗夜幕。 刘丰也“哼”了一声,然后走过来抓住房长安的手,将他拉到了走廊边,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重回2003 第4章 安卓开放手持设备联盟 “我决定去学UNIX开发了。” 赵思雨和姜灵兮还没走开,刚把房长安拉到走廊边上,刘丰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这样急切,还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与房长安之间只是很纯洁的“志趣相投”的关系。 不等房长安发问,他又自顾说道:“UNIX才是最伟大的系统,现在所有的操作系统,除了Wdows之外,所有的系统,包括SYSTEMV,BSD,Lux、MaeOS,要么是UNIX的分支,要么是借鉴了UNIX……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去学Lux?而且UNIX……” “等等,等等。” 房长安见他有点激动,不得不打断道,“首先,我们要做的不是软件开发,这一点没错吧?” 刘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就算按你说的,我们也可以自己基于UNIX开发一套操作系统,就像IphoneOS一样。” “你知道苹果软件部有多少人吗?你知道苹果每年花多少钱吗?” 一年多的接触以来,两人间因为最初冲突带来的负面影响基本消失,但是并不意味着两人相处很愉快,因为刘丰并没有通过去年与房长安的“交锋”而吸取多少经验,依旧自信而自负,而比较郁闷的是,在“专业”和“学业”上,房长安实实在在的真比不过他。 有些人天生就是比普通人聪明,房长安自觉也在此列,但并没有达到天才的程度,而刘丰大概可以算一个。 所以他课外钻研计算机编程,并没有影响他霸占了一个学期的班级第一,并且在年纪里面同样保持着常年前二十的骄人成绩。 好在他比较好忽悠,这大概是因为“专注于”学习,在其他事情上则要单纯一些,甚至比普通的同学还要单纯。 更通俗的说法是,把技能点都点在了学习天赋上,性格上就比较“耿直”。 房长安作为一个从移动互联网爆炸的时代的键盘强者,并且还亲开过互联网创业公司的人,画大饼无疑是很擅长的,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结合着比尔盖茨、扎克伯格、李嘉诚等当前比较火的这些成功人士的事迹,炖了一碗浓浓鸡汤给刘丰灌下,再用iphone作为实例进行展望,刘丰同学已经真正的树立起来了“我们将会在五年之后改变中国”的伟大理想,并且在为此不懈努力的学习。 唯一不好的是,他并不相信房长安指出的方向。 如今的安卓系统还没有发布,但是谷歌早在05年就已经收购了安卓公司,去年底华尔街就有媒体报道谷歌将会进入移动领域,不过方向是黑莓这种全键盘手机。 今年Iphone发布和上市之后,又有传闻说安卓创始人对现在的安卓系统非常不满,开始按照Iphone的方向进行修改。 这些说法都并没有被证实,不过作为重生者,房长安确实听说过“安卓推出早期是半成品”“因为iphone而强行发布”之类的传闻。 刘丰家里有电脑,英语水平完全够用,在学会了科学上网之后,获取信息比房长安更方便,因为这段时间所获知的信息里面,外界普遍认为谷歌会学习苹果推出属于谷歌的手机,而不是去推出一个操作系统,安卓是他们自家用的。 这种情况下,他对房长安提出的“安卓基于Lux,必须开源;谷歌想要与苹果抗衡,只能开源”的说法并不认同。 你房长安再牛,还能知道谷歌要做什么?还能比华尔街那边更了解谷歌? 除此之外,这种不认同还有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不在于谷歌是不是会推出一个开源的操作系统,在于“就算安卓开源,我为什么要用?用了安卓依旧是国外的系统,我们要改变中国,就要自己打造属于中国的操作系统”的远大理想。 两人对这个问题已经做过多次辩论,基本每次都是以刘丰的失败告终,但他并没有被说服,也没有认输。 这次他又要彻底决定去“学UNIX”,大概率还是因为这种执念。 “首先,UNIX是闭源的,我们能买得到的源码有限,能买得起的源码更加有限。” “其次,开发一个操作系统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最后,开发一个操作系统靠的不是一个人,而在中国,至少现在,我了解的现状,你找不到这么多人。” “这三个问题我们一个都解决不了。” 刘丰显然早有准备,反驳道:“不一定,Lux系统就是l写出来的。” “他只是写出来了雏形,现在的Lux是开源之后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晶。” “那也是他缔造了Lux。” “但是没有开源就没有现在的Lux,而且,在我看来Lux比UNIX更伟大,UNIX是资本发家致富的工具,L才是真正的对所有人做出了巨大贡献……你既然推崇L,为什么要放弃Lux呢?” “我不是不喜欢Lux,我只是不想用安卓。” 刘丰顿了一下,“要不我们在Lux上写一个系统吧。” “然后呢?” 房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那个贡献巨大的L了解不多,但按照他半吊子的了解,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不论是技术还是信念。 房长安尊重理想主义者,但当这种理想主义出现在自己看重的合作伙伴的身上的时候,并不觉得愉快。 “假定安卓按照我们的预测那样开源了,苹果真的改变世界了,我们自己努力也好,通过别人的合作也好,成功写了一个系统,有什么意义?拿什么吸引开发者?拿什么对抗苹果、谷歌和塞班?” “国内这些公司对操作系统没有兴趣,太烧钱了,他们连芯片都不感兴趣的,能买到的便宜的、好用的产品,为什么要自己按亿为单位往里面砸钱?” “我知道你家有钱,我就不说你能拿出多少了,你爸能拿出多少?一个亿?” 刘丰家境不错,不过也只是不错而已,别说一个亿,一千万也拿不出来。 他沉默了一下,倔强地问道:“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房长安反问道:“你懂还是我懂?” 刘丰看了他一眼:“我比你懂。” “懂你妹。” 在房长安的预想之中,困难基本都是在技术层面,因为他此前对这玩意完全不懂,结果怎么都没想到最大的麻烦居然说怎么说服人,他知道通往成功的道路,也遇到了有能力或者说潜力走下去的人,却不得不把时间浪费在怎么说服他往这条路走之上,有点气急败坏地道:“你别这么多废话,听我的就行了!” 刘丰斜睨着他:“凭什么?” “凭我是班长,还是从你手里抢过来的!” 刘丰一下子沉默,沉默了足足好几秒钟,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瞥了眼房长安:“现在不是了。” “事情过去了,也是存在的。” 刘丰又沉默了两秒钟,道:“那行,如果谷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明年发布安卓系统,并且开源,那我就先听你的……等赚到钱了,我再自己去做操作系统。” 房长安笑了起来,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如果等你真正了解做一个操作系统的难度之后,还决定去做,我会佩服你。” 他没说会支持和同意。 不过刘丰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听到他的表态,很满意地道:“那行,我们就先达成共识了。”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反正安卓也没发布,我继续学UNIX总没问题吧?” 房长安笑道:“当然,技术方面你比我厉害。” 刘丰表情有点得意,但又努力表现出这很平常,没有什么可骄傲的样子,矜持地说道:“我还有好多不懂的地方……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想让我到他们公司去上班,我还没跟他说我是个学生……我要不要说?” “这个随便你。” “那我就说了。” 刘丰点了下头,顺势往教室里面瞄了一眼,“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房长安笑道:“要不我帮你把赵思雨喊出来?” 刘丰斜睨着他道:“喊她干嘛?我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她的。” “顺便嘛。” “不需要。” 刘丰说着,望楼道方向看过去。 房长安跟着转头,看到沈墨抱着书走了过来。 沈墨显然也看到了他俩,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没有说话,但眼神与房长安一触,很清晰地表达出来了“哦,你们又在讨论电脑呀?”的意思,透出调侃的笑意。 房长安白了她一眼,然后对刘丰道:“行了,拜拜。” 刘丰见他一看到漂亮妹子就想溜,叮嘱道:“你认真点学啊,你现在太菜了。” “行,你放心好了,等演讲比赛之后我就闭关。” 房长安没反驳,因为事实证明俩人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有很大差距,刘丰都已经可以被人通过网络招揽了,他最多去应聘和实习生,而且会不会有人要还不好说。 当然,房长安相信网上招揽刘丰的那位一旦得知刘丰还是个高二的学生,肯定就会打消这个想法,因为即便十年之后,也不会有有老板会愿意相信一个高二的学生。 即便刘丰真有比尔盖茨、扎克伯格、林纳斯的天分,也成不了中国的比尔盖茨、扎克伯格和林纳斯,他只会努力高考、努力毕业,然后给人打工,或者先去留学,再给人打工,因为留学归来再给人打工会拿到更好、好很多很多的待遇。 这是当前的国情。 房长安不知道前世没有遇到自己的刘丰会不会把对计算机的兴趣搁置,会不会浪费他在这个领域的天赋,但即便没有,即便他真正的展露出来了在这方面的天赋,大概率也是在大洋彼岸。 这是2007年,灯塔如日当空,煌煌照耀,而在大洋的这一端,我们仍在努力发展、努力追赶,努力解决国内种种问题,并在决心办好奥运,为华夏争取下一个发展契机。 房长安曾在网上跟随许多人一同回望过去,感慨中国几乎抓住了每一个发展机遇,做对了每一次重大抉择。 而他从后世重新回到2003年,以后世的灵魂与心态,一步步地见证祖国在这十多年里面的历程,并且马上就要见证巨龙腾飞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时间节点。 在这个节点到来的年份之前,仅仅在与刘丰达成“约定”的第二天,11月5日,谷歌对外展示了Android操作系统,并且宣布建立一个全球性的联盟组织。 这个组织由34家手机制造商、软件开发商、电信运营商以及芯片制造商共同组成,并与84家硬件制造商、软件开发商及电信营运商组成开放手持设备联盟,共同研发改良Android系统。 房长安在这个简称为OHA的组织名单里面看到了许多眼熟的名字,中国移动、摩托罗拉、LG、HTC、三星、高通…… 而他模糊记忆中同样很早加入的华为并不在列。 重回2003 【005】澡堂 第4235章 至于将领。 东元府城卫军有渡劫境实力者七名包括乌童在内),大乘境实力者103名,他们是东元府的顶梁柱力量,当然七成都是东郭党。 如果现在算上林云和霍真、梁原二人,则总总共有十名渡劫境。 时间来到第二天。 上午,梁原来到书房。 “林大人,我连夜整理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上落列的,都是东元府中一些目前暂无势力,且值得我们花费心思招揽的强者。” 梁原将一份资料,交给林云。 林云接过资料,同时笑着说道“梁大哥,平时我们私下里,你我依旧以兄弟相称便可,无需叫我林大人。” “那行,我还是叫你林云贤弟。”梁原笑着点点头。 林云看了一下,表格上大概有几十人,基本都是大乘境。 “怎么表格上没有渡劫境强者?”林云疑惑道。 “林云贤弟,渡劫境强者基本都有各自的势力,那种已经踏入渡劫境且是孤家寡人的,太少了。”梁原解释道。 林云恍然点头。 “嗯,卫启?”林云刚看没几眼,就在表格上,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神箭手卫启,当初墨家还请这卫启来杀过林云,只是失败了。 林云当时看他是个人才,便没有杀他。 “林云贤弟,这卫启,是一个非常值得招揽的人才,只不过这家伙一向特立独行,从不加入任何势力,想招揽来,太难了。”梁原感叹。 “把他的个人资料,给我一份吧,我找时间去见见他。”林云说道。 “好。”梁原当即拿出一份资料交给林云。 林云接过资料看了看,便放入囊中。 “林云贤弟,今天我得忙着招人,建立亲卫军,我就先告辞了。”梁原说道。 “好,去吧。”林云点头用下。 林云将招人这项重任,交给梁原,是因为梁原处事比霍真更圆滑。 等亲卫军建立,林云也打算将其交给他管理、训练。 梁原刚走没多久,霍真也来到府主宫见林云。 书房内。 “霍真,接手都指挥司的第一天,怎么样?”林云看向霍真。 “大哥,俺很头疼,那帮混蛋全都不听我的,表面上迎合我,实际上根本不配合,你虽然撤了乌童,但乌童坐在他家中,依旧能够指挥都指挥司。”霍真满脸无奈。 “这一点,倒是在我想象之中,你在都指挥司那边,得树立起自己的威望,那种挑事的刺头,该撤的撤了,杀鸡儆猴。”林云说道。 “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都指挥司和城卫军的重要位置上,几乎全是东郭党的人,全是这乌童的亲信,如果全撤了,整个都指挥司和城卫军,恐怕都要陷入瘫痪。”霍真无奈道。 “这件事,晚上宴会时再说吧,届时我有安排,现在你随我出去巡查一遍。”林云说道。 这是昨天就定好的,霍真跟林云出城去东元府各地,巡查一遍。 “好的大哥。”霍真点头应下。 紧接着,霍真就跟着林云,离开城主宫,直接往城外而去。 除了霍真,林云也没多余带人。 【006】时代在召唤 演讲比赛并不强求其他师生参加,因此除了参赛的学生、评委,以及学生会成员之外,大多都是“亲友团”,一直到演讲比赛正式开始,礼堂一楼的上座率也没到三分之一。 比赛正式开始前的十分钟内,评委老师们到场的速度明显增加,甚至于多说老师都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校长张俊辉也到了,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 张俊辉的左手边是方面大耳、面相富态的副校长邱盛云,右手边是中等身材、头顶光秃的教导主任唐鹏飞,然后其他评委依次再往两边坐。 “尊敬的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等评委老师们都落了座,学生会这边负责主持的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孩子走上了讲台,说了简单的开场白,然后请校长上台讲话。 张俊辉也并未推辞,站了起来,左侧以副校长邱盛云为首的老师、领导都跟着起身,张俊辉走上讲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 礼堂里面鸦雀无声,他望了一眼台下散落坐着的学生们,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学校每个学期都会举办演讲比赛。” “但我不一定每次都会来参加。” “这次来参加,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 “这次我来参加,不是因为不忙了,而是推掉了别的事情。” “原因呢,是因为我觉得这次的演讲比赛比较重要。” “为什么重要呢?” 张俊辉舞台靠前的位置叹息了一口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道:“因为这次的演讲主题是‘爱国’,这是我提的建议。” “我们学校每个学期都有演讲比赛,但在没有周年,上面没有宣传的时候,很少直接用这个主题,不过我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 “前面的演讲我没有看,不过每一位同学的演讲稿我都看了,许多同学讲的很好,我还知道有一位同学在中考的时候就写了自己的报国志向,并且获得了满分。” 张俊辉这句话说完,台下这边,沈墨、王珂等人都看向了房长安。 房长安回过去一个“你们少见多怪”的眼神,很快继续听张俊辉讲话,同时在心里面暗暗地猜测着张俊辉是先看到的自己那篇作文,还是先认识的自己。 这个顺序很重要,因为如果是前者,不重要,如果是后者,则基本可以确定沈诚立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确的转变,否则张俊辉一个校长有什么道理去看一个高二学生两年前的中考作文,总不会是想要学习怎么写作文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接下来把时间交给要演讲的同学,不论今天比赛的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演讲的同学、在座的同学,以及我们市一中的所有同学,都发自内心的热爱我们的国家,并努力学习,争取为国家富强多贡献一份力量。” 张俊辉把话筒交给主持人,台下的评委们带头鼓起掌来,于是不少还没回过神来的学生也跟着鼓起掌来。 “感谢张校长的致辞和勉励,我们一定会牢记您的叮嘱和教导,努力学习,报效国家。” 等掌声稍歇,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代表广大市一中学生表了态,然后说道:“接下来我们有请过关斩将、跻身决赛的五位选手,分别进行他们的爱国主题演讲,看一看他们赤诚、热烈的爱国之心。” “第一位要出场的是来自高一十六班的李向阳同学,他的演讲题目是《唯有青春多壮志,我以热血铸辉煌》,有请!” 台下的掌声之中,提前等候在舞台边缘位置的李向阳同学拿着自己的演讲稿走到了放置在舞台中间位置的演讲台前,明显非常紧张,虽然掩饰的很好,步履从容,但放下演讲稿开口的时候,第一声都紧张的有些嘶哑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在这么多领导、老师、同学面前演讲,有点紧张。” 他道了歉,然后呼吸了一口气,开始进行自己的演讲,与此同时,排在第二位的一个女孩子悄悄地来到了舞台边缘位置,等候上场。 决赛要求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以内,最低五分钟,不过通常来说这种演讲大多都在五分钟到八分钟左右,有勇气拖到十分钟以上的人并不多。 第一个上台的学弟显然并没有打算在时长上去消耗广大师生的耐性与好感,大概不到八分钟的样子就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大家再次鼓掌,然后长相甜美的女主持人再次出场,表达了对刚刚演唱者的感谢与鼓励,再宣布下一个演唱者登台。 有挂着学生会牌子的男生走到房长安的座位前,提醒他到舞台边去等候,房长安站了起来,转头看一眼坐在里面的沈墨、王珂等人。 沈墨、王珂、刘贝都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宋棠与毛闪闪也是鼓励的表情。 至于李浩、葛书慧、等男生也表示了鼓励,这就不重要了,房长安摆摆手做了回应,然后跟着学生会的同学到了舞台边缘等着。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女主持人再次在掌声之中出现在舞台上,说道:“感谢范婷婷同学的精彩演讲,接下来要登场的是高二十二班的房长安同学,他的演讲题目是《时代在召唤》,有请!” “哗哗哗!” 台下的评委与学生们都很给面子的习惯性的鼓起掌来,虽然前面两个同学演讲的时间都不算长,但都没有多大的惊喜,哪怕是第一次来看演讲比赛的同学,这时候也失去了新鲜感。 鼓掌比较卖力的基本都是熟人。 坐在第二排的宋长羡并没有很热烈的鼓掌,因为他是房长安的班主任,这时候更要有姿态,要比其他人都更严厉才行。 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就停了下来,随意地观察了一下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三个重要领导,这是蛮长时间里面养成的习惯动作,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成年人该有的良好习惯。 他在投过去目光之前并没有什么心理预期,却意料之外地发现校长张俊辉调整了一下坐姿,这动作不大,并不引人瞩目。 但在默默观察了好几年的宋长羡眼中,还是隐约把握到了一些张校长这个小动作可能的潜在变化。 “张校长似乎很有兴趣?或者说……有所期待?” 宋长羡心里面暗暗惊诧,于是先确认了张俊辉的动作,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这才又把目光投向了房长安,这才发现有点不同。 房长安没带演讲稿! 刚刚的两个同学虽然也都是脱稿演讲,但都拿了演讲稿以防万一,而房长安走上舞台的时候就是空手。 哪怕最终同样都是脱稿演讲,这种自信的姿态无疑也是加分项。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宋长羡,甚至多数人都比他这个班主任注意到的更早一些,因此在房长安走到舞台中央的过程中,台下每场间隔都有的细碎议论声明显大了一些。 第一排的评委们也互相递了眼色,表情看起来都比较满意。 一直不苟言笑的张俊辉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严重露出了比较明显的期待神色,放下了一直握着的钢笔,往后微微靠住了椅子靠背,摆出了要专心听的姿态。 礼堂中一双双眼睛注视之下,房长安走到了演讲台前,然后将话筒拿了起来,握在手里面。 学校不缺电脑,礼堂舞台也有灯光和投影仪,但学校并未让学生制作演讲PPT,演讲时除了舞台上上的灯光之外,只有后面投影的一张红色爱国主题背景图,上面用楷书写着这次演讲比赛的名称: 云龙市第一中学2007年秋季学生演讲比赛决赛 房长安拿着话筒换了个位置,来到舞台右侧位置,离演讲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个子比较高,脑袋挡住了“第一中学”中的“一中”两个字。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上午好。” 房长安先打了个招呼,骗了一波掌声,等这波并不热烈、甚至让他觉得有点不情不愿的掌声停下之后,才握着话筒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我们都知道,中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从1949年正式建立,到2007年,不到六十年的时间。” “我们也都知道,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并且是唯一传承至今的古国,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不知道的同学可以去找一下我的上一篇演唱稿,在校文学报上有登,写得挺好的,值得一看。” 台下不少人因为最后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几个评委老师也露出了笑容,放松下来之后,几个评委注意到了校长张俊辉专注倾听,并且也露出了笑容的姿态,于是也放下了笔,学着露出了专注倾听的样子,好像不再是评委,而是听讲座的普通听众。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这种姿态并没有太多必要。 因为这是这场演讲的第一次“惊喜”,也是唯一的一次惊喜,接下来就是很常见也很普通的高中生秀文采的内容了。 ( 【007】志存高远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黑色水晶球之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硕大的杀字,淋漓如血,看起来非常恐怖。 老者忽然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说道“不过这个小家伙,用的功法武技倒还有点意思。” “虽然实力低微,但是里面体现出来的那股意境,绝对显示着武技功法的不凡。倒是不能立刻杀他,而是要把他擒来,让我仔细审问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冯执事,属下求见。” 这名被称为冯执事的干枯老者,淡淡说道“进来吧!” “是。” 外面一个人应了一声,然后推门进来。 他进来之后,低着头,走到冯执事面前,恭敬地跪在地上。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他们两人身上穿的黑袍一模一样,但是所不同的是,黑袍上面的血色波纹条数不一样多。 进来的这名黑衣人上面只有两道血色波纹,而冯执事身上的黑袍上面,则是足足有四道血色波纹! 黑衣人沉声说道“冯执事,您半个月前吩咐我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 冯执事挑了挑眉头,说道“已经查到这个小兔崽子的身份了是吗?” 黑衣人点点头,非常清晰的说道“已经查出来了,此人名叫陈枫,是乾元宗弟子。” “不过,他已经在一个月之前,被紫阳剑场征收为弟子,现在应该在紫阳剑场!而他杀害炼药师葛丹的位置,则是在长河城之外!” “属下已经亲自去长河城外面探查过了,那个小兔崽子不但在那里杀掉了葛丹炼药师,而且还杀掉了葛丹炼药师的几名随从。那几人的尸体遗骸,我已经找到!” 老者非常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才缓缓开口。 他眉头微微皱起“紫阳剑场的弟子是吗?那倒是有点儿麻烦,不过,也只不过是有点麻烦而已,并不算是什么!” “我炼药师协会,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紫阳剑场可以比拟的?” 说着,他对黑衣人吩咐道“许三,你带人去把陈枫抓回来,要活的!” 黑衣人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重重地一点头,然后转身推门,准备出去。 而他正要出门的时候,外面缓步走进来一个少年。 这名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非常俊秀。 但是过于俊秀了,脸色苍白,甚至透着一丝如同死人一般的肤色,整个人非常的阴鸷。而且非常瘦,如同一根竹竿一样,宽大的白色衣袍穿在他的身上,飘飘荡荡的。 在他的左胸口之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炼药鼎的图案,代表着他的身份。 看见这名黑衣人之后,白袍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笑得毫无暖意,反而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看上去极为的阴冷。 他眯着眼看你这黑衣人,说道“哟,是许队长啊,这是去哪儿啊?” 许三看见他之后,如同岩石一般沉默,一直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的脸上,露出掩不住的畏惧之色。 这名白袍少年,可是这里人人谈之色变的一个人,非常阴狠毒辣。 他手段极为凶残,落在他手里的人,一个个都死的惨不忍睹,所有人都非常畏惧他。 他赶紧恭敬的说道“冯公子,冯执事命令小的,去执行一项任务。” “赶紧滚吧,赶紧滚吧!” 冯公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许三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的走了。 冯公子走进屋里,非常随意地对冯执事说道“大伯啊,又是什么任务呀?” 看到冯公子,冯执事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变得非常慈祥起来,说道“东城来了?坐!” 冯东城坐到他对面。 “没有什么,前一阵子,咱们不是有一个炼药师被杀了吗?” “临死之前,他身上被烙印下的炼药师符文之中,传回来被杀之前的消息。现在,终于知道杀他的那个小兔崽子是什么来头了?我派许三去把他抓回来。” “哦?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咱们炼药师协会的人!”冯东城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是一个很有趣儿的小家伙。”冯执事眯着眼睛说道。 他口中说着陈枫是个很有趣的小家伙,眼中却是露出危险的光芒,就像是捕捉猎物之前的野兽一样。 一听他这么说,冯东城更感兴趣了,说道“大伯,不如我去收拾他,怎么样?” “用不着你,杀鸡焉用牛刀。”冯执事摆摆手,说道“这个小兔崽子,实力很一般,许三带着几个人就能收拾他。” 冯东成点点头说道“也是。” 他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唉,我那里,很久没有新人去了,我正想找一个大约神门境第六重楼左右的人,来试试我最近新炼制的几枚丹药呢?” 【008】没拿稳 公布排名之后,接下来是面相富态的副校长邱盛云为前三名同学颁布荣誉证书,都是统一的红色封面,里面写着: 房长安同学在2007年云龙市一中秋季“爱国”主题演讲比赛中发挥优秀,荣获一等奖,特发此证,以兹鼓励! 左上角“房长安”三个字手写。 右下角是校团委的落款和印章。 教导主任唐鹏飞随后宣布了五位同学将会代表学校参加下旬市教育局举办的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并且合影留念之后,长相甜美的学生会女主持人又上场,正式宣布这次演讲比赛圆满结束。 房长安回到台下,并未看到班主任宋长羡,一种同学都还在,拿过去荣誉证书传看了一下,很快也就都散开了。 沈墨和王珂要回教室看书,房长安就把荣誉证书给了她俩,自己跟李浩等人到操场打球。 同学已有一段时间,李浩如今面对房长安的这几个漂亮妹子已经不再那样拘谨,在校门前的小篮球场分开前还邀请道:“要不要一块打啊?刘贝你不是会打球吗?” 刘贝最终还是被邀请进了学校女子篮球队,王珂同样收到了邀请,不过被她非常坚决的拒绝掉了,房长安知道她拒绝的原因,但是没敢说,曾经试着委婉地安慰她穿运动内衣可以试一下,恼羞成怒的小姑娘半天都没理他。 几个女孩子都没停下,原本期待着班上漂亮女生在球场边喊加油的几个男生有点受挫,不过上了球场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房长安抢篮板失败之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唐景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示意房长安回头看。 房长安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球场边上俩漂亮女生在站着看球,见他看过来,长相甜美的女生挥了下手,笑道:“房长安,加油呀!” 是刚刚主持演讲比赛的那个学生会主持人,她旁边站着的是苏璇。 房长安笑着挥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过去跟球,唐景其又凑了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王盼盼的?” “她就是王盼盼?” 这是同级中比较高频率在男生群体中出现的名字之一,沈墨王珂大概也在此列,不过房长安听到的不多,毕竟不少人都知道他跟这俩美女“青梅竹马”,关系很好,不会这样不开眼。 演讲比赛三轮都是这个漂亮女生主持,房长安自然是有印象的,只不过沈墨、王珂全程都跟着看,他自然不会去关注其他女生……当然,她俩不在,房长安觉得自己肯定也不会去主动了解的,那与渣男何异? 唐景其斜眼望着房长安,像是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长得帅就傻?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就在球场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打招呼? 房长安看到唐景其的质问眼神,从李浩那边接过球原地,稍稍动了两步原地起跳投篮,运气不错,篮球在太阳照耀下划过弧线空心入网,引得几声喝彩。 打了两个小时的球,一块到食堂吃了饭,房长安与李浩、赵梓梓、周杰一块回到寝室,有点惊奇地发现寝室里面其他四个人居然全部都在,连原本以为去网吧打游戏的刘明凯也在。 “再好的学校都有坏学生”,这句话无疑是有道理的,不过这个“坏”和“差”无疑是相对的概念。 市一中整体学风优良,但也有喜欢到网吧打游戏的学生——以这年代老师、家长的眼光来讲,好学生是不去网吧的,这是角度与位置决定的。 而在学生里面对此则有些不算清晰但存在的分界线,比如是玩、喜欢玩还是沉溺于,比如是否会因此影响到学习,比如成绩怎么样等等。 房长安原本在高一二十三班也有玩网游的同学,不过都算不出沉迷,并不影响学习,偶尔也会在班里面讨论。 他在市一中认识的第一个会包夜上网的人就是如今的同桌葛书慧,不过葛小胖虽然喜欢玩游戏,也是比较理性的,不会为此逃课,也不会上课期间去包夜。 不过上课期间仍然去通宵上网的人也有,是如今的舍友,叫刘明凯,周围农村出身,据他自己所说,是暑假里面才第一次去网吧,原本没想过开学还要去玩的,他连学校旁边哪里有网吧都不知道。 但是葛小胖知道。 俩人在班里面熟悉之后,偶然一次聊天的时候说起网游,还是唐景其挑起的话题,都在玩梦幻,随后的一次周末时三人一块去了网吧玩了一下午。 唐景其的父亲似乎是从事软件编程工作的,家里很早就有电脑了,唐景其从小就接触,并不迷恋,葛小胖算是比较有自制力的,也能控制住自己。 而刘明凯明显就是自制力不佳,如果一直都没有接触到,大概会顺利度过高中阶段,但因为接触到了,又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很快就开始通宵上网了。 他家境不算很好,一块、一块五一个小时的网费并不轻松,还要省钱花在游戏里面,比如买点卡,而通宵可以把网费降下一倍都不止。 从金钱角度来算,这无疑是很划算的。 房长安与刘明凯说过这件事情,对方有点尴尬,但是强撑着嬉皮笑脸地混过去了,房长安便也没有直接干涉。 如果刘明凯有谈的意思,房长安不介意做一回“人生导师”,但对方既然没有这个意愿,那他自然也不会“圣人”到哪怕对方要给自己翻脸,也要救其于水火之中的念头。 就连前世就有交集、今世第一次见面印象极其美好以至于他怀疑认错了人的宋棠,他当初怀疑她是因为遇到挫折而“自暴自弃”的时候,都是“天雨不润无根之草”的想法,遑论是一个没多少交情的男同学,顺手拉一把没问题,明知道费劲不讨好肯定敬而远之。 刘明凯原本睡上铺的,这会儿却在赵梓梓的床上歪着,手里拿着一本没有封皮的书,趴在床上看得十分专注,又似乎在努力露出不在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另外三个舍友,两个在下铺同一张床上,也是歪在床上看,姿势有点怪异,第四个在上铺趴着,专注到房长安他们进来都没抬头。 四人看的都是没有封面的书,看起来有点相似的感觉,像是一本书被拆成了好几份。 “看什么呢?” 赵梓梓回到自己床上,好奇地凑到刘明凯旁边看了看书,刘明凯反应有点古怪,似乎是想要躲闪,但又强行表示出很随意的样子,翻过书给赵梓梓看,居然还有正面的封皮,上面写着书名。 赵梓梓念了出来:“金……鳞岂……是池中物……这是什么书啊?” 房长安也就是刚倒了水,还没来得及喝,否则多半要喷出来。 上铺趴着看的津津有味的王池伸出头往下瞥了一眼,抬了抬下巴说道:“黄……文……你看不?我看完了……” 赵梓梓愣了一下,然后失笑出声,撇了撇嘴,打量了一眼房长安和李浩,有点犹豫、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浩刚在床上躺下来,闻言“腾”地弹了起来,伸手到王池面前,“我看看。” 李浩捧着书翻开,在自己床上坐下来,很快身子一歪,投入地看起来。 赵梓梓看看李浩,再看看王池,问道:“还有吗?” 王池摇摇头道:“没了,我也是从隔壁借的……” 隔壁有个同学看网络,从书店里面借的,当然不是什么正规传统的书店,属于早起的出版网文,如过按照后世的404标准,全都烧掉或许有冤枉的,十抽一放过肯定有漏网之鱼。 “你要看嘛?我看完了。” 刘明凯将残册递了过来,赵梓梓接过来,笑着解释道:“我看一下……什么样的……” “我也来看看。” 周杰见大家都在看,也就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凑过来找赵梓梓一起看。 刘明凯问王池道:“剩下的呢?” “在王腾那呢,你想看找他拿去。” “算了,不急……” 刘明凯撇撇嘴,王池又问:“你看到哪了……” “我靠……这么猛嘛……” 赵梓梓大概为了掩饰尴尬,直接把原文念了出来,没有人理他。 李浩见房长安“孤零零”的在旁边喝水,很有义气地朝他使了个眼色,问道:“你看吗?一起。” “你自己看吧。” 房长安撇撇嘴,跟这群青春期小男孩没啥共同语言,对这种初级货色也没啥兴趣,真要是喜欢看的话他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写个一百章。 而且保证文笔更好。 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一群舍友还在互换着阅读,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面徜徉徘徊不忍离去,赵梓梓看完了第一个残册,正在催着跟李浩换,李浩骂道:“你特么再看一遍,劳资还没看完呢。” 见房长安回来,赵梓梓很体贴地把看完的残册递给他,同时笑道:“还不好意思啊,给你……” “你留着慢慢复习吧。” 整个寝室里面的氛围都有古怪,房长安没多留,擦了脸,换了衣服直接出了寝室,给沈墨和王珂群发了消息:“你在哪呢?” 其实不用等回复也能猜得到答案,王珂要么在寝室要么在教室,沈墨应该在家,同时给她发消息是表明自己也很想见到她。 俩小姑娘的回复是同时到的。 王珂的回复应该比较靠后一些,因此房长安先打开的是她的短信:“我在寝室,怎么了?” “果然……” 房长安暗暗地为自己的睿智喝彩,熟练地打字回复道:“我准备出去买点水果,要不要给你们带一点?” 如果她回复要,那就顺便说太多了拿不完,让她陪自己一块去买。 如果她说不要,那就劝她多吃水果的好吃,然后等她说要再回到上一步骤。 他料敌于先,边在心里面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本,边又打开了沈墨的回复,看到她回的是:“我在珂珂寝室,怎么了?” 房长安一个没拿稳,手机“啪”一声就砸地上了。 ( 【009】两只小螃蟹 “十天后,必斩你头颅,为吾儿祭祀!”卷云神森然,杀意如狂风一样席卷天地,让不少人簌簌发抖。 “十日后,斩你们头颅下酒。”李七夜大笑一声,转身就走“给你们十天时间,安排好后事。”说完便飘然而去。 “嘿,听到没有,大圣人大发慈悲,没要你们狗命,给你们十天时间,好好准备后事吧。”大黑牛也缺德,临走之前讥刺他们几句。 见李七夜离开,三目神童他们也忙是跟了上去。 虽然李七夜的话十分的难听,也是十分的霸道,但是,在这个时候,不论是明王佛他们,又或者是云峰五友,都只好憋着心里面一口气,因为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至于所有旁观的修士强者,他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那怕是见李七夜视明王佛、云峰五友如蚁蝼,很多人都不敢再吭声了,大家都不敢再妄言去评论。 因为李七夜太恐怖了,出手便屠神,真帝在他手中也是如同蚁蝼一样,所以,现在评论十日之约,还为时尚早。 “第一凶人,凶,就是一个字。”看着李七夜远去的背影,有老祖不由喃喃地说道。 很多修士强者也不由苦笑了一下,第一凶人,他不仅仅是可以称之为凶人,更是能称之为第一。 说实在的话,此时在所有人眼中,当世年轻一辈,还有谁比他更凶猛、更凶残、更凶悍的呢?没有,所以,他这个“第一凶人”之称谓,可以说是名至实归。 “天将变,凶人出。”在这个时候,有强者想到近几年一直流传着的那句话,低声地说道“难道,他,他将会成为仙统界的心头大患吗?” “那不一定,天算阁的传人可是另有一番解读。”有一位参加过盛宴的老祖摇头,说道“或许,他是仙统界的大救星都不一定。要知道,这句话可是穷碧始祖传出来的,天算阁传人的解读,那也算得上是权威了。” “一切都不好说,现在下论定,为时早矣。”也有人持保守的观点。 李七夜他们离开之后,便继续前行,在途中,他都看了三目神童和灵心真帝一眼,笑吟吟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呢。” “没,没,没那么一回事。”三目神童顿时老脸发烫,立即一口否认,怕让灵心真帝尴尬。 灵心真帝也粉脸一红,她反而倒众容很多,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而已。 “啪——”的一声响起,三目神童的话一落下的时候,大黑牛就是一记重重的蹄子砸在了三目神童的脑袋上,一下子砸得三目神童是满头金星,一阵昏眩,差点就昏了过去。 三目神童的脑袋一下子长起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这可以想象大黑牛下手有多狠了。 “你打我干嘛——”三目神童也不由跳了起来,被大黑牛的一记蹄子打昏了。 “蠢货——”大黑牛骂道,恨铁不成钢,说道“你真的是愚蠢得不可救药!举世之间,有几个人有那个荣幸得到大圣人去主持婚礼的,现在就是你人生最好的机会,有大圣人给你保驾护航,你们两个人的婚姻就是一片平坦,你们的人生也将会高歌猛进……” “……当你们再过一些年回头再看看,你们才会知道,能有大圣人给你主持婚礼,这将会你们人生中最大的幸事,最大的荣耀!放眼天下,不要说是三仙界,整个诸天十地,万界无疆,只怕都没有谁能有这个机会能得到大圣人去喝喜酒、主持婚礼这样的无上待遇了!” 大黑牛毫不给情面,狠狠地骂了三目神童一通。 “这,这,这,这个,我,我,我,那个,那个……”三目神童被大黑牛骂得头昏脑胀,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他还时不时偷偷地瞄了灵心真帝一眼,灵心真帝神态有三分羞意,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了。 “笨蛋,你这样的笨蛋,还号称是天赋是天下第一呢。”大黑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是天下零蛋才对。” “好了,不要为难他们。”李七夜不由笑了笑,轻轻摇头。 三目神童终究还是年轻,脸皮薄,不像大黑牛这样的老油条,做起事情来,没脸没皮。 “有情人,终成眷属。”李七夜看了看三目神童和灵心真帝,淡淡地笑着说道“你们也是天地之合,道远且艰,且行且珍惜吧。” “我,我,我会的。”三目神童十分不好意思,偷偷地瞄了灵心真帝一眼,灵心真帝也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们两个的眼神飞快躲开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名动一方的无敌之辈了,三目神童是半步长存,灵心真帝是七宫真帝,他们不论是放在哪个道统,哪一个时代,都是威慑八方,万人之上。 但是,他们此时的神态,就像是一对初恋的小男女,十分的有意思。 这让旁边的圣霜真帝看了都不由莞尔一笑,三目神童也在北院读过书,在北院读书的日子里,三目神童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狂傲,简直就是九天十地唯我无敌的姿态。 但是,现在的三目神童,哪里有在北院那种嚣张无敌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个脸皮薄害羞的小男孩。 “笨蛋——”对于三目神童,大黑牛是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不屑的神态。 三目神童也没什么,他终究还是年轻,更何况,灵心真帝还是金变战神的未婚妻呢,这样的事情,他人生还没有经历过。 当然,在大黑牛眼中看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金变战神那已经是成为一个死人了,有李七夜撑腰,什么世俗的力量,什么道统的阻拦,都不成问题,只不过,三目神童和灵心真帝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十天也不算长,你们走走逛逛吧。”在这个时候,李七夜停下了脚步,笑了一下,然后随之消失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李七夜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三目神童他们都不由相视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李七夜去了哪里。 “慢慢习惯吧。”大黑牛就淡定了,说道“高人行事,不是你们所能揣摩的,以后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们去学习。” 大黑牛很多时候是不靠谱,而且绝对是一个不良的家伙,但是,他还是长辈,有时候,还是会帮衬一下他看得顺眼的晚辈的。 “我们去走走吧,这火海里有一些造化之地,十分奇妙。”李七夜走了之后,灵心真帝建议地说道。 “好。”三目神童立即点头赞同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大黑牛把三目神童拉到一边,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子,十天时间,你抓紧了。” “抓紧什么——”三目神童不由一头雾水。 “蠢——”大黑牛一记蹄子狠狠地砸在了三目神童的头顶上,一下子把三目神童砸得满脑袋的金星,说道“抓紧把妹子泡到手呀,你是笨蛋呀!” “十天,这,这,这个,这个不好吧。”三目神童不由偷偷地瞄了灵心真帝一眼。 “不好,什么不好了,难道你不喜欢吗?我看你,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巴不得立即把她娶回家。”大黑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但,但,但,但她还是金变战神的未婚妻……”三目神童纠结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蠢货。”大黑牛不屑地看着他,说道“十天之后,金变战神就是一具冷冰的尸体,搞不好,金变神庭甚至是整个金变族都灰飞烟灭!没金变战神什么事情,也没金变神庭什么事情,你难道是蠢货,有大圣人撑腰,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可,可是,金变战神刚死,我,我,我们就,这,这,这个不好吧。”三目神童还是十分有人伦观念。 “切——”大黑牛不屑一顾,说道“什么不好,修士就是逆天而行,这等俗人之见,尘埃而已。” 说到这里,大黑牛冷冷地看了三目神童一眼,说道“这十天,是你的机会,你以为大圣人有那个时间等着喝你的喜酒。人家开口了,你就应该速战速决,十天之内,摆酒,请大圣人给你主持婚礼,只要大圣人往那里一站,一切都妥了。” 这头一肚子坏水的大黑牛,看事情比其他人更加的透彻。 “十天,这,这……”三目神童一下子头大了,十天,他哪里有那个本事在十天之内与灵心真帝进展那么快呢。 “你呀,蠢得无药可救。”大黑牛摇了摇头,说道“看你天赋蛮好的,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看来,笨蛋一个,人不够机灵。” 三目神童被大黑牛这样一说,十分尴尬。 当三目神童和大黑牛回来之后,圣霜真帝含笑,说道“你们在一旁叨唠什么呢?” 圣霜真帝也是很聪明的人,有着一颗玲珑心,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会给三目神童一个发挥的话题。 “没,没什么事。”三目神童哪里敢说出来。 “嘿,我在问这小子,什么时候把灵心这个美丽的新娘娶回去。”大黑牛嘿嘿地笑着说道。 “不,不,不是的——”三目神童顿时被吓得忙否认。 “笨蛋,无药可救。”大黑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110 【010】我很忙 林焕放下酒杯,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下。” “什么事情?”我疑惑。 他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林焕微微一笑,“我想收购一家叫正华的公司,顾霆琛也想收购,我想让你帮我说服他放弃,这样我会节省很多成本,最重要的是这家公司会是你的。” 我皱眉,没懂他的意思,“会是我的?” 林焕弯腰,脸凑近我,“送给你。” “我不……”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林焕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不许拒绝,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林焕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林成昊和林语是我的姑父和姑姑,你以为他们会那么想认你做干女儿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向他们提过你啊。” “什么?”我惊了。 林成昊和林语竟然是他的姑父和姑姑? “等你入了族谱,你会受到来自各界的关注,到时候如果你手里没有任何资本,会受到不少的恶意攻击,你以风华影视的名义收购了正华公司,到时候你的实力,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林焕摸了摸我的脸,“听话,我已经都为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接受就好。” “你……”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林焕站直身子,挑了挑眉,“感动了?” “有点。”我诚实回答道。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林焕开始得寸进尺了。 我眉心微蹙,“你想要什么奖励?” 怕他会提出无理要求,我又赶紧补充道,“提前说好,太过分得不行。” “自己想。”林焕眼睛微眯,“要有点心意的。” “……” 我能收回之前的话吗? 好麻烦。 夜里两点钟,我回到了别墅。 李姐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看到我回来了,她赶紧坐了起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怎么还没睡?” 李姐轻叹了口气,“大晚上的,你和少爷一前一后都走了,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我心里担心的睡不着。”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大半夜的外面冷,我烧点热水,您喝口热水再上去吧。”李姐往厨房走去。 “不用了。”我赶紧出声阻拦,“我困了,想赶快上楼睡觉,你也快去睡觉吧。” 李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作罢了。 我知道她想问我和顾霆琛之间的事情,不过我并不想跟她说,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顾家的人,就算我跟她倾诉什么,她也不能完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上楼回了房间,我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呆后去了浴室,打算泡个热水澡,这个月份夜里外面确实太冷了,直到现在我的身体还没有暖和过来。 泡了个澡出来,我换上睡衣出了房间,往楼下看去,我微微有些出神。 直到现在顾霆琛还没有回来,他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那他去了哪里?去找阮心恬了吗?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气恼道,“他去找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011】临江之麋 :3020离开 天绝九剑第八式,需要真正的上品宝器才能够承受,然而,灵体所凝聚的长剑,根本承受不住天绝九剑第八式的威力,瞬间就是崩碎了! 十道灵体,看到手中的长剑崩碎,只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来接下这一剑。 轰! 瞬间,长剑落下,击中十道灵体,一瞬间,灵体溃散,化成斑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庞风看到这一幕后,很是满意,因为他早就算出了这一点,灵体能够复制出他的天绝九剑,但是复制不出无庸。 天绝九剑第八式的威力,足够击溃所有的灵体,毕竟灵体只是化神中期的修为。 而这时,庞风直接蜻蜓点水,落到大殿中间,收回无庸,一脸的淡笑。 “这,这就赢了?”当腾龙看到庞风站在大殿之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战斗只发生在一瞬间,一瞬间庞风离开击溃了十道灵体。 “这怎么可能?!他的实力,怎么会那么强?!”腾龙拼命的摇头,不愿意相信庞风能够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击溃十道灵体。 一旁的徐娇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呆住了,如此难以对付的灵体,竟然还没有在庞风的手下坚持一个回合。 她虽然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是事实,庞风就在一个回合内,击溃了十道灵体! 庞风站在大殿之中,抬头看向空中,喊道“云梦君主,我已经挑战成功了,你怎么不出来?” 云梦君主现在都没有出来,庞风便不禁催促了一声。 没过多久,云梦君主的灵体才出现在庞风的眼前,此刻的他也没有想到庞风能够用那么快的时间将灵体全部击溃。 那可是十道灵体,相当于十个庞风,然而对方却是只用了一剑,就将其击溃。 “不错,不错,你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一剑的威力,竟然达到了化神巅峰。”云梦君主站在庞风的眼前说道,语气之中也在夸赞庞风。 “既然如此,你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打开出口,让我们离开。” “这是自然。”云梦君主点了点头说道,说过的话,肯定要实现。 “对了,在绿洲之中,我还有几位朋友,劳烦云梦君主带他们一起离开。”庞风想到了王腾,既然出口快要打开了,自然是准备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庞风发现,宫殿之中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所以想要离开宫殿进入绿洲是不可能的。 “这是自然,既然他们不准备带东西离开,自然会让他们一同离开。”云梦君主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数道身影便出现在宫殿之中。 “这是哪?”王腾等人出现在宫殿之中,不禁一剑懵逼,刚才还在绿洲之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宫殿之中。 其他人也是如此,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风老弟!你怎么也在这!”王腾转头看到了庞风,便直接就是走了过来。 庞风看到王腾笑呵呵的样子之后,便不禁说道“这里就是第四关,出口马上就打开了,可以在这里离开。” “出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秘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王腾激动的说道,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在秘境之中,自己都差点被整死,他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回来!”其他的修士咬着牙说道,同样是对秘境恨之入骨。 云梦君主飞在空中,看着眼前的众人,嘴角轻撇,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随后,他大手一挥,一道传送法阵便出现在宫殿之中,对着王腾五人说道“你们五个,可以先行离开。” 王腾等人听到了云梦君主的话后,便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便进入了传送法阵之中。 当众人离开之后,云梦君主大手一挥,便将传送法阵撤销了。 “云梦君主,我们呢?为什么不能够一起离开。”腾龙看到这一幕后,便连忙问了一句。 “你们手中握有秘境之中的宝物,自然是需要通话其他的方式离开。”云梦君主飘到众人的的眼前,告诉他们另行离开的方法。 随后,云梦君主便大手一挥,出现了另外一个传送法阵,让他们通过这座传送法阵离开。 庞风看到这座传送法阵之后,不禁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娇也是冒出了这个念头,总觉得怪怪的。 “我先进去!”腾龙忍不住了,二话不说就进入了传送法阵之中。 徐娇看到腾龙进入传送法阵之后,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最后只剩下庞风自己还在大殿之中。 庞风抬起头,看着空中的云梦君主,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既然你们已经挑战成功,我自然是让你们安全离开秘境。”云梦君主笑了笑说道,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庞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进入这个传送法阵之中,不知道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 下一秒,云梦君主的脸色便发生了变化,没有想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会被庞风发现了。 这座传送法阵,的确不是离开的出口,而是通往其他地方的入口。 既然自己目的被庞风识破了,那么云梦君主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没有发现,我只是猜测,没有想到你竟然承认了。” “你!” 云梦君主怒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庞风算计了。 自己可是云梦君主,对方一个小小的化神中期修士也敢算计自己! “既然如此的,我只能够亲自出手了。”云梦君主盯着庞风说了一句。 随后,他伸出手,向着庞风抓去,虽然他只是一道灵体,可也是大乘四转修士的灵体。 庞风连忙躲避,面对云梦君主的灵体,他自然不可能大意轻敌。 砰! 在他躲避云梦君主的攻击之后,他刚才站的位置,直接就是缺了一大块。 【012】高超的端水技术 沈墨虽然学过画画,也只是学过而已,画的不错,但与真正的专业人士还有很大差距,何况这还得是一个细分的专业,按照房长安的记忆,这应该属于游戏美工设计师。 不过房长安在这个阶段反正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或者说要求就一个,是沈墨画的就行,甚至就连她不画画,可以让他这样在旁边坐旁边光明正大盯着她看,也足够了。 沈墨自然不这样认为的,她很认真地在完成这项“工作”,王珂有时候也会参与进来,提一些外行的建议。 “我还是觉得可爱一点比较好……” 周五傍晚放学之后,俩人一同坐在回家的大巴车上,王珂还在说着这件事情,并且试图去影响房长安原定的“真实”“直观”设计方向。 不过他俩争论并没有意义,因为是沈墨在画,并经过好几天的闲扯之后,因为很明显对他俩的审美与判断丧失了信心,决定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继续画,只是要完善一下。 王珂跟他说了一会儿自己这样想的原因,主要是动画上得来的灵感,见他没有什么兴趣,于是气鼓鼓地掐了他一下,又问:“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啊?” “不止啊,我对好多东西都感兴趣。” 房长安笑着悄悄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掌,递过去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王珂有点脸红地轻轻踩了他一脚,阻止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房长安笑了笑,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更感兴趣才对。” 他其实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些,按照正常情况来将,一个重生者回到过去之后,应该要自己建立一个商业帝国,或者占据某条供应链的上游,扼住其他企业的喉咙与命脉。 比如成为谷歌、高通这种,或者是华为……但房长安很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并且也不现实,因为大洋彼岸不允许出现这样一家中国企业。 后世以华为最主要代表的一众中国企业的遭遇都是血淋淋的例证。 想要达到那样的高度,不是一家中国企业能够做到的事情,甚至不是两个三个,而是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 然而实际上,以房长安了解的信息,这么多年以来,真正达到了这个高度的中国企业,只有一个华为。 其他更多企业,不是没有做到,而是没有去做,真正去做的人同样至少极少数,并且其中许多,会因为失败而被当做小丑一样去嘲笑、贬低,好似多么丢人一样,比如中兴。 这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羊,有勇敢者试图冲破羊圈,有的比较强大,被牧场主人抡起大棒子砸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还依旧顽强的站着,不肯倒下,也有的被猝不及防的一棒子直接撂倒了。 于是在旁边围观的羊群们吃着草料,嘲笑被一棒子打倒的那只羊,太弱、太蠢、太自不量力:“你看那一只多厉害,挨了好几下都还站着,你看看你,一棍子就倒了,太丢人了。” 房长安自问,即便有着重生的优势,他也没有带领羊群冲破栏杆的能力,甚至从现实角度来讲,别说是冲破栏杆,就连那只被一棒子撂倒的羊,也是他难以企及的。 因为他连对羊圈发起冲锋,让牧场主人拿起大棒的资格都没有。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为小米。 这并不是贬低,前世移动互联网时代已来,自小米时,出现过无数互联网品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其中不乏煊赫一时的名字,但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个小米。 荣耀不算,人家有爹。 完成这个目标之后,他才会考虑别的事情。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房长安自问显然是一个个子很矮的,没有那样的觉悟和魄力,虽然他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三。 王珂有点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眼望着他,悄悄地反握着他的手,有点撒娇的用眼神表示劝慰。 房长安笑着捏捏她的手。 他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情绪波动,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如今重新树立起一番“雄心”,很大程度是源于重生之后的命运轨迹改变,如果不是考进了市一中,他大概连把小米列为目标的想法都不会有。 买股票、买房子、卖包子,最多再弄个鞋厂或者牌子,然后把心思放在怎么摆平俩小姑娘身上,摆平之后好好享受幸福人生,基本就足够过完一生了。 至于沈墨这边,原本的决定和把目标定为小米,其实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因为最关键的地方仍然在沈墨身上,而不是她爸妈。 财富能力、社会地位的提高,只能增加一些房长安自己的底气,在一定程度上抬高他与家人的视角,并且影响到周围人的态度与看法,比如如果事情在一定程度上被周围的人知晓后,他是一个包子铺老板,和一个全国范围内都有名气的大企业家,反应是绝对不一样的。 但这都是附属,并不会对这件事情产生根本的影响,因为房长安是卖包子的,还是卖手机的,身家几千万还是几个亿,都不会影响到沈墨和王珂的决定。 同样的,房长安是不是觉得情绪低落,都不会影响他发现王珂想要安慰他的时候趁机占点小便宜,不过可惜在车上,刘贝与毛闪闪也在后面,也没办法占什么便宜,最多可以更嚣张的摸摸小手。 到了村口,王珂照常下车,背着书包与车上的三人挥了挥手,然后在车子启动的同时也转身离开。 房长安掏出ipod听着歌到了镇上,刘贝如今已经不跟着她回家了,她爸爸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到她回家的时候到镇上来接她。 到家里面,妹妹房嫣然正在客厅看《虹猫蓝兔七侠传》,老妈在做饭,房长明跑出去玩了,房长安陪老妈闲聊几句,又到沈诚言家中坐了会儿,逗逗小沈坚,然后回到家吃饭。 到了家里面,房长明已经回来了,房长安摆出兄长的威严训斥了他整天跑外面疯玩、学习不认真、到了家里就知道看电视、不帮爸妈干活、不爱护妹妹等一系列问题,过足了大哥的瘾。 正训着呢,老爸跟小叔一块回来了,听说了情况,跟着一块训房长明,房长安赶紧转移了话题,免得成了三堂会审,徒增房长明的逆反心理。 小叔家的鞋店已经开张,而房禄生、房禄京几个族里的叔叔大爷仍与前世一样跟着那个老头子周德福出去“赚钱”了。 房长安对此并没有刻意去阻止,一方面是因为其中的不少人都是老爸的“牌”友,来家里要过赌债,前世小叔落难时他们也并没有过帮助,心里面始终有一点怨气在;另一方面则是他很难去阻止,包括小叔最终没有去,原因也并不是觉得那个周德福不可信,而是可以在家里面找到活计,没必要再出去了。 房禄国很快也过来了,表情透着喜气,一大家人围着坐下来之后,房禄勇抢先拿过去酒瓶子给两个哥倒酒,房禄国接过酒杯放在面前桌上,脸上笑容愈发浓郁起来,说道:“那个……” 一桌人都看了过来,房禄国笑着道:“今天市一中那边给准信了,下学期调过去。” “成了吗?” 房禄军、从容、房禄勇都有点吃惊,房禄勇追问道:“之前不是说都没啥希望了吗,怎么忽然就成了?” 房禄军也问:“怎么说的?房子给吗?大嫂呢?” “那边是这样说的。” 房禄国满脸喜气,很详细的给弟弟、弟妹说道:“是我让我先过去,先教初二,带几个班试一试,好的话呢再教初三。” “你嫂子也跟着去,学校那边说教书不大行,她水平差了点……” 房长安在旁边忍不住撇撇嘴,第一次发现大爷说话还挺直,不过这应该也是自己家的缘故。 房禄国继续说道:“不过学校说可以这样,怎么样呢?不教书,做别的,市一中里面有很多别的职工,当然也是文职……具体做什么还没定下来,不过那边说最迟下个月就会给准信。” “那也挺好了。” 房禄军、房禄勇都点点头。 “房子那边是说刚好有新盖的教师公寓,不过可能稍远一点,原本的教师公寓离得近,就在初中部旁边,现在新的要远一点,说是差不多一里路……” 房禄军听大哥说完,又问房长安:“你见过吗?” “有点印象。” 房长安是听同学提起过,因为有的爸妈就是学校教师,“不过新盖的公寓我还没去过,应该是在原本的教师公寓旁边,那地方挺大的……在学校西边。” 房禄国说话有点啰嗦,心情也好,其他人跟着询问几句,发表一下意见,他细细碎碎的说了好一会儿,房禄军、房禄勇好容易都到了镇上来,房禄勇还没在镇上买房子,不过开了店,勉强算跟上大哥的脚步,现在大哥又调到市里面去了,心里面多少有点羡慕,不过这可是亲兄弟,还是很开心的。 碰了几杯酒,表达了喜悦之后,又忍不住怀疑起来原本都没希望了,市一中那面为什么态度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房禄国夫妻俩在家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嘀咕半天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度怀疑是不是假的,他对亲兄弟也不至于隐瞒,坦言说了也不知道缘故。 房长安一直在旁边听着长辈说话,不被询问的时候也不插话,不像俩小的还时不时地跟着凑热闹。 房禄军、房禄勇兄弟俩跟着大哥猜测了半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大嫂偷偷找人托关系了——房禄国肯定做不来这种事情。 房长安这才开口道:“我可能知道一点。” 一家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房禄国笑着示意道:“你说。” 房长安露出一抹“苦笑”道:“这可能跟沈墨有关。” 房禄勇对这个名字不熟悉,房禄军、从容自不必说,这可是之前怀疑过的儿媳妇备选,房禄国也记得这个小女孩,表情都有点诧异。 房禄军对房禄勇解释道:“沈诚言的侄女。” “哦。”房禄勇点点头表示明白。 从容问儿子:“沈墨怎么了?” “上星期天我到沈墨家去,刚好我们学校校长也在那……然后张校长忽然就问了句我人不是认识大爷……” “是沈墨说的……我跟她提过这件事情……她好像跟我们校长挺熟悉的,应该是她爸爸挺熟的……” 房长安把那天在沈墨家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房禄国点了点头道:“那估计还真是这个原因……” 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房禄国算不上是传统意义的“君子”,也有各种毛病,但性格整体上是比较谨慎、老实的,他并不恪守什么大的信念,但觉得这样被调过去还是有点不大光彩。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没本事,只靠关系调过去的……” “就是,只要教得好不就行了吗?” “按理说你早就该调过去了,估计之前就是有人在卡你……” 房禄军和房禄勇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比较“开明”的,也知道大哥的性格,都跟着开解。 房长安就不参与这事了,在旁边默默地打自己的算盘。 他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邀功,而是为了给沈墨邀功,毕竟这种能提前在一大家子之前刷好感的机会并不多。 而且不止是在自己家、爸妈这一辈刷好感,在老爷子这一辈上同样能获得很多好感,加上她家里的背景,哪怕是之后一切在家里都公开,也不用担心她会被“轻视”。 至于王珂那边同样不必担心,因为她早就是爸妈心里面默认的儿媳人选了,以后爸妈什么都知道了,只会觉得自家混账儿子对不起人家,会有愧疚和补偿的心思,除非她不进这个家门了,否则只会更疼她。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地赞叹了一下自己高超的“端水”技术。 正暗自得意的时候,就见老妈隔着餐桌看了过来,眼神里分明透着探询的意味,语气却装出很随意的样子:“你经常去沈墨家吗?” ( 【013】来自学霸的蔑视 灵晓生的那张嘴又忍不住了,他震惊的说道“这是其他十几个下域的宗主,他们居然都来了,不止一个人是大圣六重天的实力,看来不仅仅是逆狂神有野心。” 听到他的话,十几个宗主全都将目光望过来。 灵晓生打了一个寒颤,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打死他都不敢再留在这里。 他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怕是等这些宗主灭掉秦昊之后,就会来找他了。 那些宗主出手,杀向秦昊,阻挡他逃离这里。 秦昊穿梭在他们的攻击之中,他艰难的突破。 大阵对他没有任何用处,根本就困不住他,主要是这些人的攻击,有点太可怕了。 “噗。” 他背后被击中,一朵血花爆开。 不过秦昊哼都没有哼一声,他向前方冲去。 “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这是雪域雪族的族长冷炼,他脸上带着冷笑,催动杀阵,阻挡秦昊。 十几个下域的宗主联手布置成功的杀阵,他们压根就不担心秦昊能够逃出去。 在他们想来,这种阵法连大圣九重天都可以挡住一段时间。 结果,秦昊一穿而过,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看似强大的杀阵,没有对他造成一点阻拦,秦昊逃了出去。 这让那些人的脸色变了,居然就这样被秦昊逃走了。 “想要用阵法困住一个阵法大宗师,你们太蠢了。” 这个时候,灵晓生的声音传来,不过却看不到他的人影。 那些宗主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是一个阵法大宗师,难怪他们的杀阵没有任何用处。 选择用杀阵阻拦对方,他们还不如亲自出手。 此时,他们全都追上去,施展各种手段,想要将秦昊留下来。 当他们追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全都停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秦昊已经消失了,完全看不到踪迹。 他的速度太快,超越这些宗主,一旦脱出对方的围杀,根本就不可能被抓住了。 “坏了,那家伙要是逃走了,我们怕是都要有麻烦。” 冷炼脸色难看,他们都听说过秦昊的手段,很是可怕,异常强势,这是一个绝对不吃亏的主。 不说别的,光是剑宗被杀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让秦昊逃走,日后他们就要担心秦昊的反扑和报复。 他们神色很不好看,都非常郁闷。 “我建议大家联手寻找那个秦昊,他进步的速度太吓人,在不久之前,他大概相当于大圣四重天,如今已经有击败我的实力了,若是我们不联手,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逆狂神冷冷的说,他脸色有些难看。 本来想要夺取剑印,那样的话,他也不怕暴露实力。 一旦炼化剑印,得到其中的剑道,他实力肯定会大增,到时候根本就不惧上域之中的强者。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将剑域推动成为上域,这样一来,他就是一个就可以和上域媲美的域主了。 结果事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秦昊实力和他相当,就算是出来了那么多下域宗主,也被对方逃走。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猜到,秦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我们可以请求火域出手,别忘了刚才秦昊还杀了火域之中的两个强者呢。”这是亚神族的族长,他在天域之中。 看了他一眼,逆狂神冷笑了一声,他不屑的说道“你若是想要一只居于人下,我不会拦你。” 听到逆狂神的话,亚神族族长微微沉默了一下,他终究没有说话。 没有人想要居于人下,特别是他这种一族之长,更是想要带着自己的族群走向辉煌。 “这里的消息,不能够透露出去,必须灭口。” 逆狂神眼神一冷,他望向城池。 此时,城池之中的修炼者,全都慌了,他们想要逃窜。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逆狂神他们居然想要灭口。 “一个都不能够放过。” 亚神族族长眼神冰冷。 他们冲了过去,杀向城池之中的修炼者。 十几个大圣杀过来,那是灾难性的。 没有人逃出去,整个城池,所有生灵全灭。 无论是修炼者,还是普通生灵。 书生打扮的灵晓生变了颜色,他望向城池的方向,露出愤怒到极点的表情。 他已经感觉到了城池方向散发出来的怨气,显然不止一个人被杀。 灵晓生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脸色难看。 对方为了保证他们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居然屠掉了整个城池的人。 “都怪我嘴贱。”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虽然灵晓生也清楚,就算是自己不说,那些人也一样会灭口。 “找到那个秦昊,帮助他去斩掉那些家伙,算是为这一城的生灵复仇。” 灵晓生瞬间做出决定,他要去找秦昊,让秦昊帮忙复仇。 很快,灵晓生消失在这里。 秦昊他们已经在极远的地方,不过,他依然感觉到了城池的变化。 “什么?” 秦昊露出愤怒的神色。 “怎么了?” 火圣询问,秦昊很少怒形于色。 遇到不爽的人,他直接干掉打爆,愤怒却很少有。 “那群混蛋,他们屠掉了刚才的那个城池。” 秦昊咬牙切齿,他眼中杀意滔天。 “什么?” 几人脸色全都变了,他们终于明白为何秦昊会如此愤怒了。 一个城池的生灵,居然就这么被屠掉了。 就算是以火圣的心性,此时也有些震怒,她可以出手灭掉一族,但却难以接受一个城池因为自己等人的原因被灭掉。 “他们太狠毒了,应该是担心自己大圣六重天的消息传出去,所以才杀人灭口。”血灵沉声道,实际上,这一点大家都可以猜到。 那些人心中藏着巨大的野心,自然不容许自己已经突破大圣五重天的消息传出去。 所以,他们才出手杀人。 只是,这种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 “他们不想传出去,我就给他们传出去。”秦昊冷声道。 “别人未必相信,若是有一个让人特别相信的人传出去,他们估计就有麻烦了。”燕倾城摇头说道。 “你看我可以吗?”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顿时让秦昊他们一惊。 【014】意料之外的同志 大概因为这次市里演讲比赛的规格比较高,学校非常重视,给每个班级都派发了观众名额,这在往年是很少见的。 十二班作为有选手参赛的“亲友班”,名额相对要多一些,有八个,宋长羡直接把名额的问题交给了房长安,由他自己来定。 大家对这种活动并不热衷,因此沈墨她们六个女孩子都拿到了名额,另外两个是李浩和萧晋。 周日早上吃完饭,房长安与王珂她们来到校门前的小篮球场旁汇合,两辆大巴车已经在校道旁边等着。 “你们先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墨墨。” 王珂在大巴车门旁停了下来,对旁边的房长安和宋棠等人说道,“帮我们占个位置。” 宋棠问道:“墨墨来了吗?” “她刚刚说已经从家里面出发了,应该快了吧。” 王珂往校门那边走了过去,房长安也没等她,毕竟还有好几个男生呢,不能显得自己很“妻管严”似的。 “我们三个每个人占一个吧,还有程娟呢。” 宋棠、刘贝、毛闪闪每个人选了一个位置,旁边的位置空着,房长安也是单独一个位置。 他坐到窗前往外瞅了瞅,看到王珂走到了校门前。 今天阳光很好,温度有所回升,她穿着天蓝色的修身牛仔裤,上身是军绿色的休闲外套,长长的头发绑成马尾,随着走动在背后幅度不大的一甩一甩,修长高挑的身影沐浴着阳光,在校道上拉出一条更加修长的倾斜的身影。 她走到了校门前站住,从房长安的角度看过去,她半边身子被门柱阴影遮住,半边身子在阳光中,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侧过身朝谁招了招手,凹凸有致的身段在明暗分界的光线中显现出来,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曲线优美,玲珑起伏,婀娜动人。 沐浴着明亮阳光也难掩萧疏冷瑟的深秋校园与与威严方正的高大门墙,似乎都因这美丽动人的少女身影而变得鲜活、明媚、可爱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没带相机。 房长安在心里面暗暗地叹了口气,只好把这一幕美好画面定格在自己心里面。 然后远远地看到王珂伸出一只手,然后从校园门柱阴影中拉出了一道有清冷美感的少女身影,挽着手转过身,笑着说些什么,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幕似乎同样值得“定格”。 房长安开始犹豫要不要换一台手机了,至少要可以拍照才行,否则以后回忆起来会少很多美好的画面,没有必要这样“朴素”。 他很快又想到可以把这一幕当做素材,以后手机发布会的时候用来打“情怀”牌,并且由此发散出了一系列的计划。 沈墨和王珂很快一块上了车,一个跟了刘贝,一个跟了宋棠,房长安独守空座。 他正回头找俩小姑娘抗议,听见旁边有人问:“这里有人吗?” 房长安转过头,有点意外,问话的人是萧晋,似乎是因为开学初想要争班长留下的芥蒂,开学两个月以来萧晋明显对房长安有些芥蒂,倒没有过什么挑衅之类的举动,只是有点冷淡,基本是有房长安出现的场合他就会自动回避或者隐身。 像这种主动要坐过来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房长安随意点了下头,并没有在意,回过身继续看宋棠与王珂聊天,往后挥了下手,要隔空把他脑袋扭回去,不让他往后看。 房长安撇撇嘴,回过身坐好,看到萧晋在盯着自己看,笑了笑道:“难得呀,我还以为你会坐另一辆车嘛。” 萧晋看着他,看了两秒钟后才道:“没有必要了。” 房长安思考了一下,确认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想要入党积极分子的名额,所以刚开学的时候就打算要当班长的,所以因此对你有过一些误会,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同学,没有必要因此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萧晋笑着伸出一只手,“我听人说过你跟刘丰之前的过节,相信你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冲突。正式认识一下,希望接下来的两年我们能成为朋友。” 房长安打量他一眼,萧晋坦然地望着他,脸上保持着笑容。 房长安笑着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别的不说,你眼光很不错。” 萧晋失笑道:“彼此彼此。” 后面的王珂和宋棠很疑惑地看着前面俩人,然后又回头看看沈墨,默契地不再关注前面的事情。 “这次演讲比赛除了教育局的领导之外,还有市里面的领导,规格很高,学校非常重视。” 似乎为了表示诚意,萧晋主动地透露了消息。 房长安笑道:“那当初学校通知演讲比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参加?” “那时候我不知道,而且是你通知的这件事情。” 房长安冲他竖了下大拇指,表示对他这样坦诚的赞扬,萧晋笑了笑,又道:“你好像对编程很感兴趣?” 房长安点点头,萧晋问:“个人兴趣?” “算吧。” 房长安自然不会对萧晋说太多,他似乎也明白,并没有再追问,只是说道:“我们学校里面的计算机老师只负责教高中课程,而且可能还是关系户,懂得不多,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其实可以去找唐景其,他爸就是做软件的,熊猫电子出来的,现在跟人合伙开公司,好像是做自动化的。” “熊猫电子?” 房长安很努力地思索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萧晋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疑问,笑了下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我也是听唐景其吹得,听起来应该挺厉害的……反正他爸在这方面应该很厉害,当然计算机之类的我不大清楚,也许跟你们感兴趣的不是一个领域也不说不准。” 房长安点了点头道:“谢谢。” “不客气。” 萧晋笑了笑,“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嗯,准确的说,是看完你的三场演讲之后,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说说看。” 萧晋斟酌了一下说辞,然后才表情显得有些郑重地问道:“我看了一些同学的表演,有的人还比较生涩,说话的时候都底气不大足,当然能进复赛的,表达都没有问题,只不过细微的地方还是有差别,有人是为了演讲而演讲,但你在台上……”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好像是真的从心底里面说那些演讲时的话,似乎也真的相信中国可以崛起?” 房长安失笑道:“爱国本来不就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事情吗?” 萧晋沉默了一下。 “至于崛起……” 房长安沉吟了一下,“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只要统一就必然崛起,这是中国历史的常态。”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萧晋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甚至表情都显得有点失望,“你如果真的认真读了历史,就该知道,哪怕是大乱的时候,中国也在文化、经济、制度上保持着对周边的领先,往久远一点的说,这是炎黄时代就传承下来的优势。” “因为文化、制度、经济领先,所以只要我们不内讧,老老实实发展,休养生息,就可以重新崛起,成为四夷仰慕的天朝上国,换句话说,只要不作死,我们就是老大。” “但那是农业时代!” 大巴车从街道驶过,窗外是行人、车辆和店铺、小区,萧晋转头看着房长安,语气显得有些激烈起来,“从秦始皇到唐太宗,从崇祯到道光,农业时代的生产力提升非常有限,更多的时候只是在重复王朝更替的过程。” “但是从工业革命开始,进入工业时代,人类文明的生产力提高了何止百倍千倍万倍?” “从清初开始,中国就已经开始在文化、经济、制度等各个方面全面落后了!我们以前统一必然崛起的底蕴已经没有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工业时代是全球化的时代,中国的对手不再只是周边这些小国,也不再是来自草原的游牧民族,而是坚船利炮,是飞机坦克,是原子弹!航空母舰!” “海洋和距离不再能阻止曾经远在天边的国家,东亚不再自成一体,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形成的新的国际格局里面,中国一直在落后,落后了太多!落后了整整四百年!” “现在是真正的天涯若比邻的时代,那些已经强大起来的国家怎么会允许中国崛起?”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统一之后必然崛起,那是过去。” “时代已经变了。” 萧晋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显得有些激动,但声音并不大,显得很有克制力,大巴又在行使过程之中,不少同学都在讲话,他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坦白说,房长安有点吃惊,不得不再次感慨市一中确实能算得上“卧虎藏龙”,在这个信息流通还没有那么方便、带路党盛行的时代里面,一个高二学生能说出这种话并不容易。 这个“不容易”,主要是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让人感到的是无力。 也就是说,他说出这种话,这样认为的时候,并不是想说“没救了,等死吧”,而更像是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看不到希望,刚好碰到了一个事件引起的倾诉和发泄。 萧晋说完之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不再说话,眼望着房长安,观察他的反应。 房长安想了一下,反问道:“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015】祖孙三代 萧晋微微一怔,显然不明白房长安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房长安没等他回答,自顾说道:“我家在农村,叫马家沟,我们这支房姓是民国时候祖先一个人从隔壁县逃难流落过来的,到我应该是第六代还是第七代了,不记得,也没追究过。” “你能说出刚刚那些话,应该知道民国是什么情况,从时间线来说,已经是人类生产力爆发的工业时代,第二次工业革命都结束了。” “那时候的中国,贵族风花雪月,百姓饿殍遍地,我家先人就是为了不被饿死逃过去的,到我爷爷出生的时候,刚好抗战胜利。” “我爷爷从小就过得很苦,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倒是因为成分不好跟着被批斗过,我太爷爷身体不大好,所以我爷爷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一边干活一边艰难求学,我小时候听他讲过不知道多少遍大冬天,下着雪,他光着脚,背着干粮,走是十几里路到我们镇上上学的事情……” “他后来在我们那边的学校,小学和中学都教过,还还当过校长,生了五个孩子,都养活了,现在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 “我爸、我妈都跟我说过他们小时候过的日子,过年的时候才有白面馒头吃,可以当礼物走亲戚的,所以都不舍得吃,你家送我家,我家送他家,都长霉了才舍得吃……我妈家里过的更苦一点,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跟我说过好几次,一年只有两斤菜油,吃了一年,每次炒菜放两滴……现在估计两斤油不够半个月用的……” “我爸妈结婚的时候,盖了三间瓦房,每顿饭都吃得起白面馒头……我小时候,最大的希望吃有肉吃,有香蕉橘子吃,有饼干吃……” “我爸以前赌博,所以那几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初一时每天早自习之后走路二十分钟帮同学买包子,因为买的多老板会多给一点,我自己吃就不用花钱了……我那时候最大的希望是每天能吃饱……” 一直怔怔听他说话的萧晋愣了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变化,上下打量着房长安。 房长安继续道:“能吃饱之后,我新的愿望是爸爸不用再出门几千里去打工,妈妈不用每天顶着大太阳早出晚归一个人去种地,我跟我弟能不用再睡一个床,我妹妹能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房间而不是跟她两个哥哥挤在半个客厅里面……” “我在初中遇见了这辈子的贵人,我们班主任和她的老公,嗯……或者也可以说是沈墨,因为我们班主任是她婶婶……总之,我买包子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专门给学校送包子吃,因为食堂的饭菜很难吃……这个生意赚了钱,他们给我分了三成,我爸妈用这三成的分红开了一个鞋店,在镇上买了房子……” “现在我跟我弟弟、妹妹都有自己的房间,我爸不用再出门几千里路去打工,我妈不用在每天汗流浃背的钻地里除草……” “我爷爷出生在1945年,我爸出生在1967年,我出生在1991年……” 房长安朝默不作声的萧晋笑了笑,“这是中国华北平原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六十年里面,祖孙三代的经历……” 见萧晋表情有点呆滞,房长安又抓着自己的外套衣领朝他比划了一下,“这件衣服两百六十七块钱,我小学的时候学费两百出头,我小学的时候,五年小学,因为交不起学费,至少被赶出去过三次……” “不过现在九年义务教育到我们这边了,好像不用再交钱了。” “去年取消了农业税,我家每年又能省下三四百块钱,听说以后可能还会有补贴。” “今年上半年,我爸妈在市里面郊区买了三套老破房子,刚好遇见拆迁,补贴了四套房子……” 房长安又笑了笑,“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爱这个国家?为什么不能相信中国会再次崛起?” “你刚刚所的都有道理,所以六十年的时间,中国还在发展中,还没回到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但这个崛起,或者说发展的过程,还在继续,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我的生活,我家的生活,其他像我这样的人的生活,都会越来越好。” 萧晋盯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与房长安对视了一眼。 房长安摊了摊手,萧晋收回目光,坐正了身体,看样子像是受到了很大冲击,在努力接受或者消化什么。 萧晋的家庭历程其实与房长安差不太多,不同的是“发家”要更早,他爷爷虽然成分很好,但一年过的也是苦日子,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连像房长安那样扯一个“房玄龄”当祖先的证据都没有,因为压根没有过族谱和宗族的概念,周围十里八乡似乎只有自己这一家姓萧的。 因为在家里吃不上饭了,改革开放没几年的时候他爷爷就出去讨饭吃了,是真的一路讨饭出去的,挣了点苦力钱“衣锦还乡”,后来倒卖东西又挣了些家业,传给了他爹,刚好赶上市区扩建,把他家也给划了进去,他爹更活泛一些,做起了水产生意,赚了些钱,又跟着人开始做药品生意,家业慢慢扩大,如今已经算是有些产业的生意人了。 这让他从小开始就属于同龄人中比较受人羡慕的那一批,年龄不大的时候就出国旅游过。 他从小聪明,学习也好,爸妈对他给予厚望,连他以后的成长路线都已经畅想过许多遍:考上好大学,然后出国留学,或者高中毕业直接出国留学,然后在外面拿到绿卡、定居,再把一家人都接过去,到好地方去过好日子……离开这里! 爸妈曾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件事情,第一次是听旁人说了国外怎样怎样、谁谁谁去了哪个哪个国家,遭到过爷爷的训斥,起初老爸被训斥后不说话,之后也出国旅游过几次,这种情况便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现在爷爷已经不再训斥了,而是爸妈在说“中国这里这里不好”“这里不如国外”“人家国外怎样怎样”“中国人怎样怎样”“外国人怎样怎样”…… 作为一个接受过完整教育,从小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萧晋起初对爸妈的说法并不认同,因为爸妈都没读过书,老师说的、学校教的、书上说的肯定比爸妈更对……但随着年龄增长,看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白一些事情,萧晋越来越能够感受到差距。 以及表面差距之下的更多大的难以弥补和追赶、可以称为鸿沟的那些。 那是历史发展过程中,你错过了就没有办法追赶的东西,一步落后就会步步落后,这种差距只会扩大而难以缩小…… 萧晋自己的记忆里面并没有什么物质层面艰辛的希望、渴望,他只需要考虑怎么让爸妈同意而已,而大多数情况下爸妈对他的要求都会同意的——但把时间线拉长到三代,两个家庭似乎是同样的经历。 他脑海里面下意识地闪过了教科书上的一段话:“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但虽然家庭三代的经历类似,可房长安刚刚说的那些话,却是他从没有想过的角度。 他沉思了一路,在大巴车停下来,起身下车的时候,对房长安问道:“你初一就认识沈墨了?” 房长安愣了一下,回头看看他,“你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不是。” 萧晋否认了一句,“我就是好奇,你跟沈墨认识这么早?” 没等房长安解释,他主动说道:“我有个朋友从初中就暗恋沈墨,我替他问的。” 房长安很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萧晋显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再次解释道:“真的,他叫王书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初三二班的王书源?” “你知道?”萧晋明显吃惊。 “听刘希言说过。” 这是高中开学的时候房长安到沈墨家门前去解释,碰到刘希言,刘希言说的几个情敌的名字,房长安为了以防万一,都给记下来了。 结果一个有战斗力的都没有……当然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只能说自己太优秀了。 “我很期待你今天的演讲。” 从大巴车上下来,萧晋说完这句话,主动拉开了距离,走向了从另一辆大巴车上下来的一个男生,房长安在那边人群里看到了刘希言、刘丰、苏璇和王盼盼。 他挥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旁边的宋棠同样朝苏璇挥了挥手。 这里是去年才刚刚启用的云龙市国际会展中心,中心广场很大,今天演讲地点在B座的一间演讲厅,两拨人很快在穿过广场的过程中汇聚在一起。 来到演讲厅门口排队签到的时候,房长安看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女孩身影。 【016】牵手 第3750章 诚然,不管是马师爷也好,县令大人也罢。 都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乞丐中,会有如此恐怖的人。 但是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啊! “我们还有其他的衙役,只要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来救我们,所以,不用怕!” 县令咬着牙道。 但问题就在于,要怎么让那些衙役得到消息? 平时,衙门有十个左右的衙役负责驻守,保证安全就已经足够了。 根本用不上太多人。 一直都是几个时辰轮换一次。 所以,其他的衙役,现在还是很难联系上的啊! 县令的话,就跟放了一个不声不响的屁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低吼咆哮着如同发怒的野兽一般的乞丐头子,则是步步逼近。 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县令大人,您怎么还不明白啊,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能让我们脱离险境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上下令开仓放粮!” “马师爷,说的是,姐夫,要下决定了!” 在旁边干呕的半天的唐少,这次终于不得不选择赞同马师爷的话了。 他又不是傻子。 眼前的困境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群乞丐,就是一群索命鬼! 索他和姐夫性命的鬼! 如果不开仓放粮,他相信,自己和姐夫,肯定会死于非命的! 他唐少可不想这么早的死啊! 那边,还有清婉妹妹一直在等着他呢! “姐夫!” 唐少又喊了县令一声。 事到如今,县令也只能认命。 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唉” “马师爷,不是我不开啊,而是” 县令也无奈了。 颤抖着声音道 “而是那些粮食,都被我卖给了旁边的县衙门了!” “什么!” 马师爷满脸的震惊。 “县令大人,那些粮食,可是咱们这些年留下来,为了防止咱们这里也发生疫病,闹灾荒的做的提前贮藏啊,你怎么能都给卖了呢!” 马师爷懊恼道。 “而且,这件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钱,钱我可以分你一半,”县令急忙道“马师爷,你快想想办法,感觉化解眼前的困境啊!” “我要钱有什么用!” 马师爷怒道“我要的是粮食,没有粮食,这困境不可能解决!” 而此时,听到县令说粮食已经被卖了,乞丐们都是满脸的失望。 但事已如此,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就不如赶紧去隔壁县碰碰运气好了。 这么一想,大部分乞丐都打算转身离开。 但那个乞丐头子,却岿然不动。 依然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你说谎!” 乞丐头子用着怪异的声音嘶吼道。 同时,他人也冲到了县令的面前。 在谁都没同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县令的脖子。 然后把县令举了起来。 【017】把剧本撕了 “同学们,安静一下。” 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台上,握着话筒开始讲话,“今天是我们市教育局举办的全市高中生演讲比赛,在场汇聚了我们市优秀的学生和老师,当然我们也很荣幸的请到了市里面的领导们……” “接下来有请舒书记给我讲话。” 不知道是领导还是主持人但在做主持人工作的主持人说完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整个演讲厅内掌声如雷。 舒昂在掌声中站起身,走到台上,接过话筒,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一双双目光。 “同学们好。” 不知道是谁带领的,台下又“哗哗哗”地响起掌声。 舒昂用手压了压,掌声很快停歇下来,他环视着下面的一张张年轻脸孔,然后微微侧过身,指向后面屏幕上“云龙市高中生‘爱国主义教育’演讲比赛”的大字。 “我们这次演讲比赛的主题是‘爱国’,我知道许多同学,上台演讲的也好,在台下听着的也好,都能认真地理解‘爱国’这两个字,能认真地倾听、理解演讲的同学们说的话,努力学习,热爱祖国。” “好了,请同学们演讲吧。” 舒昂说完,将话筒递向站在讲台边缘的主持人,后者快速走过来接过去,等看着舒昂在掌声中回到座位上,看了一下手卡说道:“接下来有请今天的一号选手,来自市一中高二年级4班的赵亚芳同学,掌声欢迎。” 范婷婷坐在另一边过道,闻言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演讲稿小碎步走上台,看起来明显有点紧张,不过在上台的过程中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按照主持人的示意,来到了位于讲台中央位置的演讲桌前,将演讲稿放下,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前方的话筒打了招呼,然后按照练习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内容进行脱稿演讲。 房长安则在下面想:“赵亚芳是二等奖,被安排在第一个,或许有一定的安排成分在里面,学校要面子的,但是又怕我第一个上台发挥不稳,所以把第二名放到第一个出场,我这个第一名往后靠。” “可惜,我压根没想过好好演讲。” 每个人的演讲时间依旧是限定在十五分钟之内,不过老师都有过叮嘱,尽量不超过十分钟,也不要低语五分钟,这才是真正的时间要求。 前面三位同学无疑都很有“掌握能力”,不约而同地把时间控制在了六到八分钟左右。 等三号的来自县一中的男生弯腰谢幕的时候,坐在里面的刘贝、毛闪闪、宋棠、程娟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沈墨和王珂也不再跟他赌气了,小声说了句“加油”。 “接下来有请四号选手,来自市一中高二年纪12班的房长安,掌声有请。” 房长安摆了下手,示意收到,然后站起身,在掌声之中空着手走上讲台,市一中的学生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自信”,其他学生的学生则多少还是有点意外。 就算本身已经很熟练,在允许的情况下,大多数参赛的同学还是会把自己的演讲稿拿上去,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种场面下不会卡壳。 “他好自信啊。” 比市一中要靠后一些的县一中学生座位之中,李雅表情有点惊讶地转过头对王雨薇说道。 王雨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过头往沈墨和王珂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台上,目光不再移动。 房长安并没有像刚刚的几个演讲者那样走到演讲桌后,他走到桌前,伸手将架在桌上的话筒拿了起来,然后转过身,面朝着台下目测有两百多人的观众。 “同学们好,老师好,还有在座的各位领导也好。” 房长安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声音并不大,但在麦克风的加成之下,仍足以传遍整个演讲厅。 说完之后,房长安没给台下观众鼓掌的机会,台下观众也没有鼓掌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为了今天的演讲准备了将近半个月,演讲稿改了一遍又一遍,有我自己修改的,也有班主任老师帮我修改的。” 这个开场让台下不少人有点疑惑,也有人精神一振,嗅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气息,有人欣赏,也有人本能地感到不喜。 市教育局的领导们毫无疑问是不喜的,他们在体制内,眼下又有上面的大领导在,毫无疑问更希望这是一场循规蹈矩、稳稳当当的演讲比赛,不喜欢出现任何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眼下台上这个学生毕竟什么都还没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言论,他们也都没有说什么表现。 宋长羡坐在第三排,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凭借着一年多来打交道的经验,他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安,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但是刚刚听到了舒书记说的几句话,我不想按照准备的演讲稿说了。” “我原本准备的演讲题目是《我们该怎样爱国》,现在我想就‘爱国’这个主题简单谈一下我个人的想法。” 这句话说完,宋长羡几乎忍不住要站起来把房长安叫下来,但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意识到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立即制止住了这种冲动,看向第二排的教导主任唐鹏飞头发稀疏的脑袋。 唐鹏飞也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宋长羡,确认这不是他跟学生商量好的“伎俩”,眉头皱的更深了,看向第一排的校长张俊辉。 张俊辉在俩人的侧前方,因为唐鹏飞和宋长羡都能看到校长的半面侧脸,虽然不能看清校长的完整表情,但从两人的角度看过去,张校长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反而似乎像是来了兴趣的样子,调整了一下身体坐姿,一副要认真倾听的样子。 这个姿态宋长羡并不陌生,因为前段时间校内决赛的时候,房长安刚刚登台的时候,校长也是这个态度,不过结果似乎很失望。 张俊辉确实比较欣赏,在沈墨家里遇见的那次短暂照面,他对房长安印象不错,尤其是几句对答,让他对这个才十七岁的男孩子刮目相看,抱有一定期待,然而上次学校演讲比赛只是照本宣科,让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觉得确实不该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有那么高的评价和期待。 干预挑战约定成俗的事情需要大勇气,尤其是在中国当今的教育环境之下,大家都喜欢听话、温驯的学生,在从小就被灌输种种“听话”观念的情况下,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思想并不能完全等同于行动,也未必就需要与众不同来证明自己。 因此事后张俊辉进行过反思,觉得自己因为主观想法而给房长安打低分的举动实在没有必要,且有失公允。 但这并不影响他此时再次感到期待。 舒昂的眉毛也微不可查的挑了挑,又打量了一眼台上这个早已经听过名字的男孩子。 沈墨与王珂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很快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台上,旁边的宋棠她们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在我小时候,书上说爱国,老师说要爱国,我们也都说要爱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小时候跟人吵架,还会骂别人:‘你是蒋介石’‘你是日本鬼子’,然后对方也反骂‘你才是蒋介石’‘你才是日本鬼子’……” 台下有点奇怪的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哄笑,似乎还有人说“我小时候也是……”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初中,似乎是高中,似乎是我们开始懂事了,慢慢的没有人再说爱国了。” “好像我们越长大,越懂事,越觉得爱国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是一件可耻的、不好的事情。” “爱国可耻吗?不好吗?” “答案是很显然的,爱国是一件光荣的、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这样一件光荣的、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大家越来越羞于启齿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身边开始充满了一种氛围,似乎中国的一切都是不好的,都是错的,没有前途的,你爱这个错误的国家就是一件愚蠢、可耻的事情……” “我在报纸、杂志、网络,甚至是电视新闻上,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新闻,如果你也看,大概也对这类说法不陌生。” “比如哪里举办夏令营,中国的孩子和外国的孩子一起对比,外国的孩子都很自强自立,中国的孩子离开了爸妈就什么都不会,一点独立能力都没有…… “还有‘中国的学生只会做题,除了做题考试什么都不会’,‘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未来的中国是没有希望的’……” “比如造三峡花了五亿,污染环境……比如抗美援朝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美国原本对我们多好多好,都是打抗美援朝才得罪了美国……比如中国唯一的出路就是全盘美化,否则十年之内必然崩溃……比如国党在抗战中发挥了多重要多重要的作用,甚至还有人在电视上公然污蔑、侮辱教员,还有一大批拥趸为此叫好……” 房长安的演讲刚开始不到两分钟,偌大的演讲厅已经落针可闻,尤其是前排评委、领导们的坐席区域,空气仿佛凝滞一样。 ( 【018】一个正直、热血、品德高尚的人 台下嘉宾席上,市教育局的领导罗文海有点坐立难安。一般情况来说,这种学生演讲比赛他是不会出场的,不过今年连舒昂都来了,他作为主办单位的领导自然也要到场,表明自己的重视。 这原本不会有什么意外,往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偏偏就在今年,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纰漏”——台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眼下说的内容已经很“离经叛道”,而演讲只是刚刚开始不到两分钟而已。 谁知道这小子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如果换一个场合,或者没有上级领导在场的话,罗文海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这就是一个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而已,不会跟他计较。 但是现在…… 自己怎么想不重要,舒书记怎么想才重要。 他试着想要从舒昂的表情上看出他的真实态度,但对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望着台上那个小屁孩,眼神中似乎流露出嘉许之色。 从最浅层的解读来看,舒书记对这个小屁孩的演讲是满意的,但怎么能从最浅层来解读呢?这说不定是舒书记自己的修养、礼仪、胸怀,并不能直接认定是他的态度。 罗文海又瞥了眼市一中的校长,张俊辉靠在椅背上很认真地在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从肢体语言来判断,是真的很认真在听。 罗文海眉头皱了皱,回头见教育局另一个领导在关注着自己的态度,略一斟酌,幅度很小地微微摇了一下头,沉住了气,继续看着台上的演讲。 罗文海压住了浮躁的心,宋长羡和唐鹏飞是真的有点沉不住气了,宋长羡不好自己出面,于是频频给坐在前排的唐鹏飞示意。 唐鹏飞也有点坐立难安,不过打量着校长和舒书记的表情,又看看教育局的领导,到底还是强自忍住了。 沈墨和王珂是早就知道房长安是不会按照演讲稿说的,但他刚开始讲就说出这么大胆的话,还是让她俩都觉得有点受到惊吓,互相看一眼,然后继续听讲。 宋棠、刘贝、程娟、毛闪闪也是面面相觑,看看沈墨与王珂,见她俩没啥反应,于是也都重新回过头继续听房长安讲下去。 坐在另一边过道的萧晋表情有的古怪,回想着刚刚来时在大巴车上与房长安的交谈,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导致了房长安临场“发挥”。 理智告诉他应该不是,就算是,自己最多也是一个诱因而已,应该不用负主要责任…… 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安,自从上初中以来,房长安是他遇见的为数不多真的爱国、相信中国将会崛起的人,他虽然不认同后一个观念,但他还是很羡慕这样的人,希望自己能像他这样拥有坚定的信念,并且敢于表现出来。 可这个场合并不合适……或者说,你按部就班的表达自己的爱国之情就够了,为什么要整这些幺蛾子呢? 他暗暗后悔起来,觉得可能是自己害了房长安…… …… “除了这类‘中国原罪’、‘中国崩溃’的言论之外,还有人在不遗余力,甚至瞎编乱造的去渲染外国的美好,比如为了一只小鸟在高压线上触电了,总统下令全国停电,就为了救这只可怜的小鸟……” “我不知道编出这种谎言的人有没有了解过美国,那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这是什么概念?别说那是一只鸟,就是个人,美国总统也不会去让全国停电,哪怕真的有必要!就算他下令了,供电的企业也不会听他的,编这种瞎话的人大概以为美国也有国家电网……” “这是我一个高中生都知道的事情,编这种话的人少数也是个学者教授吧?他会不知道吗?” “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不在乎说的是真的假的,只要说外国比中国好,中国最烂就足够了。” “还有人在吹岛国,比如有礼貌、工匠精神,南京大屠杀忘记了吗?三光政策忘记了吗?这才过久多久?有人是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带着仇恨生活,过去了就可以遗忘吗?战犯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他们道歉了吗?他们在做什么?这叫什么?这就叫有小礼而无大义。” “当然,大义要,小礼也是要的,实事求是的说,在公民个人素质方面,我们还是需要向对方学习的,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暂时搁一下。” “吹欧美,吹日韩,连印度也有人吹,一个一半以上的人家里面都没有厕所的国家,连露天厕所都没有的那种,他们大小便都要到田地里面去解决,女性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因为我没体验过,但是我试过上课的时候憋尿,又不敢跟老师请假,很难受……” 原本气氛有些凝固的演讲厅立面响起一阵哄笑,许多原本精神紧绷的人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样一个首度都里面到处都是贫民窟的国家,一个女孩子晚上不敢出门,否则被强暴都是活该,甚至报警可能会被警察二次伤害的国家,也能被吹成民主模范,说他们国家的人连死掉都是平和的……难道不能平和的活着吗?或者某些人连平和与麻木都分不清楚了?” “人跟人是有差距的,道德品质上有差距,天赋能力上有差距,就像我再努力学习,都考不过学习里面那些学霸学神一样……” “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反常识,甚至是反智商的谣言,是怎么堂而皇之出现在中国的网络上,甚至刊登在中国的杂志上的?” “我只是一个学生,能够了解的事情有限,但是通过这些观察,我有理由怀疑有一些我看不到的人,在有目的、有组织的做这些事情。” “他们的工作就是不遗余力、不择手段的抹黑中国、吹捧外国,这种言论充斥了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在不自觉的受到影响。” “我相信我的同学们仍然热爱我们的国家,但是受到这种整体环境的影响,他们不好意思把爱国挂在嘴边,不好意思直接说我热爱我的祖国……因为真的有人相信那些人的话,并且在身边有人说爱国的时候,抛出那些别有用心者提供的各种素材和证据,贬低和抨击敢于说爱国的人……” “而多数情况下,我们现在这个阶段,说爱国,只有一腔爱国之心、一身爱国热血,我们找不到各种例证,那些革命先烈的事迹,我们知道,但那是教科书上的,而作为学生,我们天然讨厌教科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学习让我们很累,我们想要玩耍,想要放松……” “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爱国者会越来越不好意思说爱国,恨国者会越来越嚣张,并且会进一步影响爱国者,因为人都有从众心理,当大家都认为爱国是不对的时候,你会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哪怕你仍然热爱这个国家,你也只敢在心里面这样告诉自己,而不敢大声说出来……”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我,我脸皮比较厚,不怕被嘲笑……” 台下再次响起一阵哄笑。 房长安站在台上没笑,等台下笑完了,他看向中间前排的一种师长、领导,“舆论是一场战争,舆论的到底,我们不去占领,就会被敌人占领。” “而现在它已经被敌人占领,并且正在时时刻刻、不间断地侵蚀着我们的思想观念,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人的存在也在某种程度上指出了我们的问题,我们的民众,我们的学生,为什么会相信那些荒诞反智的内容?我们的官方可信度连那些反智言论都不如吗?为什么?” “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说自己出过国就可以胡编乱造,并且获得认可,靠的是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那是错的,那是假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真相?”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被他们指责专制、不自由,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言论充斥在我们的舆论环境之中?”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内部的问题远比我们看到的、知道的、想象的还要严重?” “只有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学生才相信这些吗?那些别有用心者究竟有多少?这些言论是怎么通过审核、不断传播的?我们的审核、监管部门在做什么?我们自己的舆论部门在哪里?” 罗文海再也坐不住了,看了一眼张俊辉,见他这个校长仍然没有要阻止这个市一中学校大放厥词的意思,转过头朝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早已经如坐针毡的教育局主管人员立即站了起来。 一直坐着听讲的舒昂摆了摆手,罗文海表情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又朝那位主管人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妄动。 这个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无疑附近的人都注意到了,有的人还有点懵懂,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有人暗暗地替台上的房长安捏了把冷汗。 沈墨与王珂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和担忧,想要交流,但台上的房长安还在讲话,两人也就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 房长安站在台上,有视野优势,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变故”,他下意识地想要临时补一句“既然我没有被赶下去,既然如此我就接着说了”,但立即阻止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刚刚那些话,包括继续说下去,都是一个学生的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或者还会被解读为热血上涌,但要是把刚刚闪过去的那句话说出来,再那些领导眼里面,就真的成了找事、挑衅了。 那样回校之后,处罚肯定要升级,至少会是个全校通报批评或者记警告了。 “刚刚从学校来这边的车上,我跟一个同学聊天……” 说话的同时,他瞥了一眼萧晋的方向,萧晋也正看着他,见他往这边看过来,听他说的话,心里面不禁一惊,然后果然听见房长安说: “他很奇怪的问我,说看了我之前的演讲,觉得我好像是发自内心相信演讲时说的那些话,比如中国崛起、民族复兴之类,他很奇怪,我也很奇怪……” 萧晋心里面一凉,终于确定房长安会忽然这样“发疯”果然跟自己有关,忍不住地感到愧疚,觉得他今天闹这么大,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同时不由自主在心里面调整了自己对房长安的印象,觉得以往对他属实有点误会,一个爱国之心如此热烈,会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而就敢当着市里面领导说出今天这番话的人,肯定是一个正直、热血、品德高尚的人,一个敢于行动、勇于牺牲的人,自己以往对他有太多误解了。 ( 【019】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我们都知道人类文明有四个起源地,也就是四大文明古国,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还有中国。” “四大文明古国是梁启超提出的概念,外国,主要是欧美西方国家,他们提出的是文明区域,也就是两河流域、埃及、印度河谷、中国,这在威尔·杜兰特和阿里尔·杜兰特的《世界文明史》、费尔南的《文明史》、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等著作中都有提及,他们都是西方人士,写书的时候肯定会有主观色彩,就像我们国家的人以前一直认为中国就是世界中心、天朝上国一样,但即便再怎样自我中心,也没有人试图无视或者否认中国是人类文明起源之一的事实。” “上面这段是说给可能有的某些只相信外国人说的话的同学听的,或者你们身边有这样的同学,可以说给它听。” “我再顺便列举一下我们祖先对人类文明的贡献,比如驯化了大米、小米、黍、打斗、茶叶;鸡,鸭、鹅、猪、水牛、黄牛、狗、蚕。” “发明了陶器、黄铜、水井、磨盘、船、乐器、文字、酒、水泥……最后这个水泥可能有同学会比较疑惑,所以也说一下,这是在甘肃大地湾遗址发现的,距今大概有八千年到四千五百年之间,里面有一个遗址里面发现了一百多平方米的水泥,主要材料是石泥、人造陶粒和轻骨料制成的混凝土,硬度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号水泥……我记不大清了,但主要内容应该是不会错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回头自己去查证一下。” “以上这些都是我记得的临时能够想到的内容。”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是,另外三个文明古国都已经灭绝了,那些曾经建立了辉煌古文明的人们,他们有的已经灭族,有的后裔成为了下等人,在被奴役,他们的文字已经在人们视野中消失,除了考古学者还在研究。” “延续下来的只有中国,从甲骨文到小篆,从隶书到楷书,从繁体字到简体字,楚辞汉赋、唐诗宋词,中国文明一脉相承。”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的普通民众可以看得懂两千多年前的文字?有哪个国家的普通民众可以看得懂两千多年前的文章?有哪个国家的普通民众随口说一句话就有千年以上的历史?” “只有中国。” “大禹治水,三国家门而不入,这是四千年前的故事。” “桀骜不驯,‘桀’字取自夏朝最后一个君王‘桀’,三千五百年。” “烽火戏诸侯,周幽王,两千八百年。” “卧薪尝胆,勾践,两千五百年。” “围魏救赵,孙膑,两千三百年。” “图穷匕见,荆轲,两千两百年。” “弃笔从戎,班超,一千九百年。” “三顾茅庐,刘备,一千八百年。” “桃李满天下,狄仁杰,一千三百年。” …… 到了这个阶段,房长安已经完成了从“抑”到“扬”的转变,从现场鸦雀无声的氛围,以及台下许多年轻面孔的表情来看,效果还不错。 应该不至于被训很惨了。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顺势引入了“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论证中华文明的顽强的生命力,以及遍观世界文明史唯一的可以一次次崛起的特殊性,并将它融入了大巴车上与萧晋的谈话之中。 等他把谈话做了一定加工又讲述了一遍之后,他的演讲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 不过并没有人喊停,也没有人觉得不耐烦,甚至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我们都知道,1840年之后,是中国百年屈辱的近代史,这当然是我们要铭记住的耻辱,但如果做一个统计,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从1840年的时候,中国的国土面积在全世界排第四,经过了中国最衰弱,最无力,最屈辱的一百年之后,被列强轮番欺负、瓜分之后,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的国土面积排在世界第三。” “从1840到1949,在这世界历史上最为激烈动荡的一百年里面,守住了祖宗基业,甚至开疆辟土的,只有美、苏、中三个国家。” “这是我们最衰弱的时候。” “当然,代价也是惨痛的,一寸山河一寸血,这都是先烈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国土都浸染了他们的鲜血。” 把“祖父三代”的故事有所删减更改的又讲了一遍之后,房长安接着说起了这次演讲的收尾和升华。 “我爷爷的爷爷打过仗,流过血,他最大的愿望是能死在床上;我爷爷受过冻、挨过饿,他最大的愿望是能吃饱饭;我爸爸挖过河、逃过荒,为了卖一筐桃天不亮就起床骑自行车赶一百里路,他那时候最大的愿望是每天都过年,因为过年能吃到白面馍馍……” “我现在的愿望是他们身体健康,国富民强。” 调子已经唱的很高了,房长安适时地放缓了一些节奏,“当然大愿望之下还有小愿望,比如让考上理想的大学,暗恋的女孩也在暗恋我……” 最后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连前两排几个原本神情严肃的评委和领导脸上紧绷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沈墨和王珂也在跟着笑,同时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刘贝、毛闪闪、程娟、宋棠都看了过来。 靠里面的王珂于是也跟着转头看向沈墨。 沈墨转过头,很精准地将目光对准了王珂。 默契、好笑而又可爱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只要我在看别人说的就不是我”。 “回到刚刚的话题,我不仅希望国富民强,我也相信我们将会在这个道路上越走越远,越来越好。” “从改革开放到去年,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我们的GDP从四千亿增长到了二十一万亿,我们已经连续四年保持了10以上的超高GDP增速。” “我看过太多中国崩溃的言论,他们的理由很奇怪,似乎中国发展的越快、越好,就越接近崩溃,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对象,接近崩溃的是他们,但是我没有证据。” 没有人明白房长安的这个梗,他也不在意,在结束前放出了从未来角度来看最重磅的预言。 “历史是一个漫长缓慢的过程,因此哪怕身处历史变革之中,我们在很多时候也是迟钝的,没有办法立即意识到这一点。” “中国古代有王朝不过三百年的诅咒或者定律,从大航海时代开启的殖民时代在上个世纪结束,也差不多三百年,从工业革命开始,西方国家凌驾于世界其他国家民族之上,也已经三百年了。” “新的历史变革已经开始了,百年未有的大变局,诸位,我们都已经站在了历史的湍流之中。” “我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缺乏足够的论据和逻辑,我的言论和想法还很幼稚,不够成熟,在座的不少人大概也会将这当成一个毛头小子的无知者无畏。” “既然如此,我就斗胆在这里做一个预言,聊博一笑。” “我们明年将会举办奥运会,这是中国再次腾飞的开始。” “五年之内,中国的GDP会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大多数学生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受或者认知,而前排不少之前还在听的评委和领导,听到最后这句话话都忍不住失笑,不少人甚至是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果然是小孩子”“说玩笑话”之类的表情。 房长安的话也不是对这些人说的,这个演讲厅里面的参赛者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观众,而学校分配名额,由班主任指定名额的时候,大多数会直接选成绩好的。 这些人才是他说这几句话的对象。 因此他看到了前排一些领导的神色表情,但并不在意。 他环视着厅内座位上一张张年轻青涩的面孔,用激昂但并不激烈的语气说道: “二十年之内,中国的强大比如会引起当前霸权的极大忌惮,世界格局将因此而发生重大变化,甚至是一次重新洗牌。” “中国将再次回到它应该的位置上,屹立于世界之巅。” “在座的诸位,到时候我们正值壮年,将会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将会有一大批我们的同龄人被历史铭记。” “当然也可能是我们被历史铭记。” “努力学习吧,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说完之后,他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双手自然垂落,朝着台下深深鞠躬,“谢谢诸位,我的演讲结束了。” 台下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钟。 有不少学生下意识地想要鼓掌,然后又迟疑着看向旁边的人,发现许多人也跟自己一样手在身前悬空,想要拍手又迟疑的样子。 然后一双双目光凝聚在了前排的师长、评委、领导们身上。 萧晋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僵住了两秒钟,然后两只手掌力道不大,但坚定的拍在了一起。 这个过程中,他听见旁边已经有掌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似乎还是两个人在拍。 下一刻,他正准备转头的时候,看到前排有人站了起来,边鼓掌边站了起来。 是那个姓舒的领导。 然后前排的领导和评委、老师们也跟着站了起来。 更多人跟着站了起来。 掌声四起,汇聚如潮水如雷鸣般,久久回响激荡。 【020】帮助(“墨尔本骑士”同学加更8/10) 房长安重新把话筒放回演讲桌上,转过身看到台下全体起立,被吓了一跳,赶紧又回了个鞠躬,这才走下台。 这个过程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包括前排的评委和领导,虽然两世为人,在这些大佬面前他仍有些心虚,好在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恶意。 房长安最关注的无疑是舒昂,在一众领导之中精准地找到了他,后者目光温和,面带嘉许之色,轻轻拍着手看着房长安从过道走下去,这才重新坐下。 他坐下之后,周围其他人才敢坐下。 对于舒昂来说,对房长安的嘉许是真的,但远远不足以到要他起立鼓掌的程度,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表明态度,以免房长安之后因为刚刚的一些激烈言辞而受到惩罚。 教导主任唐鹏飞和班主任宋长羡站在各自的座位前,也盯着房长安,房长安露出一个带着些歉意和尴尬的笑容,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来。 边上几个女孩子都投来目光,房长安毫无疑问最关注沈墨和王珂,俩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半是惊奇半是欢喜,沈墨习惯性地微微鼓起腮帮,王珂轻轻抿住嘴唇,然后借着坐下来的动作低下头,不让自己的自豪和崇拜表现的太明显。 场内众人都坐了下来,掌声也已经停歇,但氛围明显还没完全恢复,以至于下一个人上场的时候发挥明显时常,大概是对自己的演讲内容不自信了,演讲时缺乏情绪调动能力。 市一中是市内独一档的存在,有五个参赛名额,其他学校最多也不过三个,不过仍有二十多个参赛者,预定演讲时间是三个小时,期间休息了十分钟。 评委与领导们在休息时间回到了后台,这边氛围也就跟着放松下来,房长安正准备接受沈墨和王珂的夸奖,萧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旁边,对他比了下大拇指,说道: “厉害!佩服!” 房长安笑了笑道:“习惯就好。” 萧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看他旁边的俩漂亮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转过身去,不再讨人嫌。 房长安见电灯泡走了,这才转头对沈墨和王珂道:“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沈墨看了他一眼,鼓着腮帮扭过头。 王珂也横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小声道:“不过刚刚那对双胞胎可能有,你可以去找她们问一问。” 沈墨眼睛一亮,脑袋转过来冲房长安用力地点了点,左颊上梨涡又浮现了出来,“对呀,对呀,你去找她们嘛。” “好啊。” 房长安看了她俩一眼,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俩小姑娘眸子同时睁大,眼睛看着他站起来走出了演讲厅,出去了,过了几分钟又回来,手还湿着。 俩人确认了这个细节之后,不约而同地迅速收回目光,依旧不搭理他,跟宋棠她们讲话。 房长安也并不孤单,因为刚刚的演讲,有不少人主动过来打招呼,甚至有外校的学生,他做了并不失礼的回应,闲聊几句,下半场很快开始。 演讲比赛持续到十二点多才结束,三个多小时的枯坐,不少人到后面都已经“精疲力尽”,好在到了最后将要公布名次的时候,还是都精神起来。 评委们所有演讲结束之后再次进入后台进行了商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台下也并没有闲着,不少人都在讨论。 闹哄哄的声音中,房长安不止一次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看样子今天的“临场”发挥确实令不少人印象深刻。 他原本对获得名次并没有多大希望,不受惩罚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但刚刚舒昂用非常明确的表态给予了支持,他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评委们很快返回,房长安之前主持的那个教育局领导重新回到台上,说道:“经过评委们的慎重考虑和商量,选出了本次演讲比赛的前三名。” “他们分别是,来自市一中的房长安,94分,一等奖。” “来自市二中的梁紫怡,86分,二等奖。” “来自市一中的范婷婷,85分,三等奖。” “有请三位同学上台。” 房长安与另外两个女孩子一同走到台上,一字排开。 主持人继续道:“接下来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舒书记来给三位同学颁奖,热烈欢迎!” 舒昂站起身来,用手虚压两下,然后走上台,从旁边走过来的大冷天还穿着旗袍的三个漂亮女生托着的托盘里接过奖杯和证书,依次交给三个获奖的同学。 证书看不出差别,奖杯由大到小,先把最大的给房长安,是握着话筒的玻璃雕塑,看起来颇为精致,但肯定不值钱,而且因为是提前制作好的,也没有刻名字。 “说的很好,好好学习。” 舒昂各自很高,与房长安差不多,身材看起来也比较健壮,加上身份地位带来的气势,很有威严感,将奖杯与证书交给房长安的时候轻声叮嘱,也有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 “谢谢舒书记。” 房长安微微倾了倾身,诚恳地道了谢,如果不是舒昂的“帮助”,他今天固然出了风头,回去之后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斥。 舒昂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继续给下一个获奖者颁奖。 颁奖之后,四人又合拍了照片留念,然后才重新下台,演讲比赛至此结束。 房长安回到座位之后,就很自觉地把奖杯和证书交给了旁边的沈墨,沈墨扭过头表示不喜欢,房长安道:“那你传过去。” 沈墨回头瞪他一眼,接过来递给王珂,王珂也不肯接,两人对视了两秒钟,然后眼睛眨了眨,一个接过奖杯,一个打开证书,低头瞅了瞅,又传给旁边的宋棠,然后站了起来,跟着往出口走过去。 房长安回头问:“我们还要回学校吗?” 王珂道:“不回了吧,不是还要陪王雨薇吃饭吗?” 房长安又看了看宋棠和程娟,程娟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沈墨道:“一起嘛,你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宋棠道:“不了,我下午还要去找姐姐呢。” “那好吧。” 房长安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宋长羡,说了不跟校车回去的事情,宋长羡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秒钟,点了点头道:“好,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宋老师。” 沈墨她们也朝宋长羡道了谢,然后在旁边等着王雨薇,李雅和李诗这对双胞姐妹也在旁边,眼睛看了看房长安,又忍不住看了眼沈墨、王珂、宋棠这三个漂亮的有点过分的女孩子,挥手跟王雨薇道别。 王珂道:“要不一起吧?” “不用啦不用啦,我们先回去啦。” 姐妹俩拒绝了王珂的好意,跟着老师同学一块离开,很快在人群中只剩下两个不完整的背影,慢慢远去。 “嗡嗡嗡” 沈墨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王珂凑过去看了看,没说话,刘贝在旁边问:“怎么了?” 王珂小声道:“她舅舅叫她一块去吃饭。” 毛闪闪问:“那你去吗?” 沈墨道:“不去啊,我陪你们。” 几个人都饿了,出了会展中心,先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了午饭,经过最初的生疏之后,几个女孩子很快熟悉起来。 吃完饭之后,几人保持着沈墨传承下来的良好习惯,先带老同学去云龙湖玩,逛一逛,歇一歇,暖阳斜照,临湖小亭,旧友絮语,闲言笑谈,不知红日之西垂。 在准备送王雨薇去车站的时候,沈墨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要她一块到舅舅家去吃饭,沈墨看了一眼房长安,应了下来。 房长安他们送王雨薇去车站,然后回学校。 沈墨则在湖边等到了爸妈来接,一块到了舅舅家里面,路上的时候沈诚立和舒眉都问起了今天演讲比赛的事情,沈墨捡着不重要的事情说了一下,连房长安拿了一等奖都说了,就是没说他讲的什么,然后自己坐在后排偷偷地笑,期待着等下到了舅舅家,爸爸妈妈听舅舅提到今天房长安的真正表现会是什么表情。 舒昂的住处不算远,很快到了地方,除了舅舅之外,还有大姨一家人也在,寒暄几句之后,沈墨很快如愿地听到舅舅提到了今天演讲比赛的事情。 【021】天生的直觉 舒眉共有兄弟姐妹四人,她是老幺,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老大、老四都已先后牺牲,本是二哥的舒昂如今是三兄妹中事实上的老大。 因为计划生育,到了兄妹三人这代都只有一个孩子,舒昂、舒彤的孩子如今都在国外读书,沈墨是身边唯一的小辈,自然分外受宠。 舅舅、舅妈、大姨、姨夫,加上爸妈,大人们闲聊说话,沈墨在回答完一些关怀询问之后,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偷偷竖着耳朵听大人讲话,期待着舅舅说起今天演讲稿比赛的事情。 “我今天不是去了那个演讲比赛么……” 舒昂显然以前就已经跟舒眉、沈诚立有过交流,直接就说起了房长安,“见到了那个房长安。” 沈诚立与舒眉相视一眼,沈诚立笑着问道:“怎么样?” 舒眉则转头看向女儿,刚回过头来看大人们聊天的沈墨立即扭过头去,装作很认真地看电视,不过很快就又转了回来,见妈妈还在看着自己,皱了皱鼻子,也不遮掩,一副“这是我同学,我关心很正常”,很坦然的样子。 “有胆气。” 舒昂靠在沙发上面,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想上午的情景,“有想法,有魄力,很不错的年轻人。” 舒彤失笑道:“吆,二哥你这么夸人可不多见啊。” 舒昂的妻子胡文锦笑道:“下午就说过了,说市一中不愧是市一中,还是有真正的好苗子的。” 她随即话锋一转,看向沈墨,笑呵呵地说道:“我听说这个男孩子,好像是跟墨墨一个班的,关系还不错,是吧?” 沈墨没想到舅妈会这么说,见一众长辈都看过来,忍不住有点脸红,努力保持着很镇静的样子,轻轻点了下头,道:“我还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吆,还是青梅竹马呀?” 舒彤笑着打趣起来,“那你爸爸该担心了。” 舒眉笑道:“早就在担心了,不过担心也没有,那小子经常往家里去借书,他待人家还挺和气的。” “真的假的?” 连舒昂都惊奇起来,沈诚立摆了摆手道:“没有的事,先说正事,说正事。” 舒昂笑道:“墨墨的事才是最大的正事……” 舒昂为人方正,平素不苟言笑,但与两个妹妹感情很好,对两个妹夫也算“爱屋及乌”,舒彤的丈夫周连奇在出版社工作,是个文字工作者,为人踏实诚朴,舒昂刚见面就对他印象不错。 而对于小妹舒眉的丈夫,舒昂其实原本印象并不好,一方面沈诚立从商,天然有“隐患”,而最主要的则是沈诚立让他感觉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一方面沈诚立与舒眉感情极好,另一方面并没有试图打着他或者老爷子的旗号去做什么不法之事,反而因为俩人的缘故受到牵累,不得不两次搬迁公司,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才终于让舒昂对他印象改观起来,这几年又都在一个市里,往来密切,关系才算真正融洽起来。 说笑几句,舒昂将今天演讲比赛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连素来木讷寡言的周连奇都忍不住赞叹道:“一个高中生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确实不容易,厉害!” 舒彤则笑道:“不过他的话也确实太孩子气了,五年之内GDP超过日本,二十年内世界格局重新洗牌……太儿戏了。” “嗯!” 舒昂摆了摆手,道:“现在的世界格局是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决定下来的,一超多强,想重新洗牌没那么容易,而且也都经不起那么大的一次动荡,不过GDP这个,我倒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沈诚立沉吟道:“这小子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我也想过,超过应该是肯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超过,不大好说……但奥运会确实是一个契机。” 舒昂道:“这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能有这份心,这份洞察力,关心国家大事,并且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思考,这才是最难得的。” 舒彤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沈墨道:“墨墨,这个房……房长安,是不是就是前几年,你还在上初一的时候,上报纸的那个小男孩?” 她说的是沈墨初一时房长安遇到抢劫犯,之后市电视台和报社采访的事情。 “嗯。”沈墨点了下头。 “我说呢……这么耳熟……” 舒彤大概觉得几年前的一个小孩子居然又以这种方式进入自己的视野,而且还是兄妹几人一起讨论,觉得十分有趣,失笑道:“那这小孩还真挺厉害的……考到市一中来了,还拿了个市演讲比赛第一名……” 沈墨嘴角翘了翘,赶紧低下头,免得被长辈们注意到。 胡文锦从这个小外甥女身上收回目光,与舒眉相视一眼,露出些许家长之间都明白的神色,舒眉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几人聊得正热,阿姨做好了饭,胡文锦于是招呼着洗手上桌,去帮忙端菜,一大家人很快在餐桌旁围坐下来,舒昂举杯,一同碰了一下,这才放下酒杯对沈诚立道:“你再把之前那小子说过的话跟我说说。” 他今天在演讲厅可是看到外甥女就坐在房长安身边的,加上刚刚的闲聊,已经猜测出了一些端倪,因此也跟着沈诚立的称呼喊起“小子”来。 沈诚立和舒眉夫妻俩于是互相补充地闲说起来,舒昂等人偶尔跟着讨论,末了之后,他沉吟着道:“这小子哪来的信息?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就能猜出来吧?” 以他的位置,对于未来的一些方向是有一些判断的,但这是基于庞大的信息获取和分析,而这无疑是房长安不具备的。 沈诚立失笑道:“这也是我最困惑的一点,不过他似乎从小就有一种超乎常人、近乎天生的直觉,就像是买股票一样,他就认准了茅台、腾讯和苹果……” “当初他跟诚言一块买,我就问诚言理由是什么,他跟我说那小子申请了QQ,觉得很好用,比MSN好用,所以就觉得腾讯股票一定会涨,我差点没给气死……” “苹果呢,是因为飞飞跟墨墨当时都有一个苹果的p3,听歌的,他也觉得好用,就觉得买苹果股票肯定涨……茅台是因为他爸说这酒好喝……” 一桌人都失笑,沈诚立笑道:“结果几年过去了,他靠着卖包子赚了点钱,买房子,买完拆迁了,才拆了一半,变成四套房子了……你还怀疑我跟眉眉走漏的风声……” “买股票,他现在那些股票估计得快五百万了……” 听到最后这件事情,连舒昂都忍不住吃惊起来,胡文锦更是有点错愕地出声问:“这么多?” 沈诚立点了点头道:“去年的时候他借了六十万买股票,我差点以为他疯了,但不管他怎么做出的决定,哪来的底气,他赌赢了……茅台的股票翻了五倍……” 周连奇道:“今年整个A股都在涨……” “那他怎么就能确定股票会涨呢?”舒彤惊奇的不行。 沈诚立失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说他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胡文锦蹙了蹙眉,随后又舒展开了,笑着说道:“要是他说的那些都成真的了,那他这直觉也太吓人了吧?” 舒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好半晌没有说话。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沈墨小声问道:“舅舅,他今天那么说话,不会有事吧?” 舒昂失笑道:“演讲嘛,本来就是畅所欲言,能有什么事情?还能不让他高考吗?放心好了。” 沈墨当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情,否则也不会给房长安那个一等奖,但还是担心会有什么隐患,所以故意问一下,不是要答案,让舅舅知道自己很关心就足够了。 她还要上晚自习,因此并没有在舅舅家里面停留太久,吃完饭后就让爸爸送自己回学校,舒眉在这边留下说话,沈诚立送完女儿再回来接媳妇。 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很美好,她的心情也很美好,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甜甜的笑容,沈诚立明白闺女为什么开心,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不过闺女开心自然也是开心的,并没有对此说什么,一路陪她闲聊,将她送回学校。 沈墨回到教室,人已经很多了,大家都在看书,没有人说话,她也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写作业,第一节课后一块到操场散步。 时间一如既往过得很慢,充实、忙碌、美好、幸福。 房长安这场演讲无疑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对于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只是慢慢的,因为他而认识他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有人提起他会说“房长安”,而不必在加上“沈墨的青梅竹马”“电台王珂的那个……”之类奇奇怪怪的注明。 期中考试之后,2007年也步入了最后的尾声,12月22号“南海一号”南宋古沉船打捞成功,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轰动,而到了学校里面,除了房长安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感兴趣,沈墨与王珂听说之后,眨眨眼睛,也多是疑惑的眼神,不知道他咋这么激动。 房长安也并不为此激动,他不是专业人士,与此相比,更能让他激动的是股市。 ( 【022】不差钱 而蓝欣的为人,更是让她不了解,如果是她被别人这样说,早就和她打起来了。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蓝欣还笑得出来? 欧景尧“你们快走吧,替我和乐小姐一声,祝她早日康复。” 陆浩成点了点头,抬眸看着余思韵,“余思韵,我对你的承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敢这样挑衅他陆浩成的女人,余思韵是第一个。 他更不会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他的女人。 余思韵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 “地狱!”陆浩成冰冷地说完,推着蓝欣就离开。 “啊……”余思韵失魂落魄的退后了几步。 欧景尧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她,目光又转在宁菲菲的身上,“菲菲,刚才我太冲动了,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对不起!” 看着眼前贵高的男子突然和自己道歉,宁菲菲一脸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她拘谨的摇了摇头,心底虽然对他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自己,她心底很难过,一起共事这么久,他很了解她的为人的。 “没事!”宁菲菲低声道。 欧景尧看了一眼她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的道歉,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拿出电话报警。 报警之后,他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好,等着警察过来。 余思韵看着欧景尧所做的一切,真的有一种下地狱的感觉。 欧景尧看了一眼余思韵,“余经理,你在这里上班半年的时间里 ,利用手中的职权,拿贿赂和各地供应商的回扣一共两百五十五左右,这些证据,我一直都保留着,加上盗取公司设计图的事情,我陆氏集团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余思韵一听,面如死灰,这欧景尧是神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可能,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余思韵看着欧景尧镇定的神色,突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可能?”欧景尧看着电脑,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们陆氏集团的员工,只要一进入陆氏集团,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作,毕竟陆氏集团公司给出的待遇是整个江市是最高的。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太过于贪心,总是想着自己做的很好,不会被别人发现,可是呢……” 欧景尧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作茧自缚,又自身休养极差,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入地狱的。 “啊……”余思韵瘫坐在地上。 宁菲菲看着这样的余思韵,一点都不同情,这个女人在职期间,一直都想尽办法的欺负她,还好她谨慎,很多事情没有让她得逞。 等了二十分钟,警察上来,带走了余思韵,而欧景尧也在官网上发布了人事调动,余思韵的事情瞬间在江市传的沸沸扬扬的。 而p公司,顾安安带着胜利的笑容回到了办公室里。 裴瑶箐气得全身发抖的看着带着胜利笑容的顾安安,冲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顾安安也没有躲避,而是冷笑的看着裴瑶箐,“老师,如果打了我一巴掌,可以让你心里舒服一下,那么,你在打一巴掌吧,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裴瑶箐气得全身发抖,唇瓣也颤动着厉害,目光猩红的看着她,“顾安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就在设计一切了,是不是?” 顾安安微微摇头,“不,老师,一开始,我只是想比蓝欣强,取代你的位置这件事情,是你把余思韵安排进入陆氏集团我才开始准备的。” 她微微朝着裴瑶箐走了几步,又是得意一笑,“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陆浩成身边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秘书欧秘书吗?只要有居心叵测的想法,都会被欧景尧查出来的,你一直在生气,还没有看到她的新闻吧,她已经被抓走了,陆氏集团官网也通知了,而你盗窃陆氏集团设计图的事情,也很快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就在你得到陆氏集团的设计图的时候,我修改了你不要的废稿,又在网上查阅了很多设计资料,就等着你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把我自己的设计拿出来,没想到总裁很喜欢我的设计,我拯救了公司的你的位置自然就是我的了。” “啊……”裴瑶箐面如死灰,她收下顾安安的目的,也是因为李艺娜收了蓝欣,没心到,这女人居然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 “顾安安,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我在国内无法待下去,我可以去国外,不过等你遭到报应的那天,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立刻给我把顾氏的股票退出来,不然我们法庭上见。”裴瑶箐疾言厉色,她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被公司解雇了,顾安安拿着准备好的设计图取代的她的位置,一但陆氏集团官网公告,她就彻底的完了。 “呵呵……”顾安安笑了笑起来,目光得意而讥讽的看着裴瑶箐,阴阳怪气地问“老师,你说什么呢?你哪有顾氏的股票呀?” “你……你说什么?”裴瑶箐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安安,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顾安安道“还记得你离婚的那段时间,你心情很不好,看什么都没有心情看,我给你签的文件,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你的股票转到了我的头上,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啊……”裴瑶箐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蠢,一直没有看出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暗藏着比她还要恶毒可怕的心思。 “顾安安,我杀了你!”激动的裴瑶箐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向顾安安。 顾安安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也没有躲闪,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眼底浮现恶毒的笑意。 “砰……”顾安安只感觉眼前一黑,脸上一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袭来,鲜血瞬间顺着她脸上往下滴。 “裴瑶箐,你干什么?”p执行总裁开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目光愤怒的看着裴瑶箐。 一看顾安安满脸是血,他立刻叫来了人,把顾安安送到了医院。 让保安赶走了裴瑶箐,连一句解释都不听裴瑶箐的,气愤的转身就离开。 【023】坑爹(“墨尔本骑士”加更9/10) 而蓝欣的为人,更是让她不了解,如果是她被别人这样说,早就和她打起来了。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蓝欣还笑得出来? 欧景尧“你们快走吧,替我和乐小姐一声,祝她早日康复。” 陆浩成点了点头,抬眸看着余思韵,“余思韵,我对你的承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敢这样挑衅他陆浩成的女人,余思韵是第一个。 他更不会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他的女人。 余思韵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 “地狱!”陆浩成冰冷地说完,推着蓝欣就离开。 “啊……”余思韵失魂落魄的退后了几步。 欧景尧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她,目光又转在宁菲菲的身上,“菲菲,刚才我太冲动了,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对不起!” 看着眼前贵高的男子突然和自己道歉,宁菲菲一脸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她拘谨的摇了摇头,心底虽然对他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自己,她心底很难过,一起共事这么久,他很了解她的为人的。 “没事!”宁菲菲低声道。 欧景尧看了一眼她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的道歉,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拿出电话报警。 报警之后,他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好,等着警察过来。 余思韵看着欧景尧所做的一切,真的有一种下地狱的感觉。 欧景尧看了一眼余思韵,“余经理,你在这里上班半年的时间里 ,利用手中的职权,拿贿赂和各地供应商的回扣一共两百五十五左右,这些证据,我一直都保留着,加上盗取公司设计图的事情,我陆氏集团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余思韵一听,面如死灰,这欧景尧是神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可能,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余思韵看着欧景尧镇定的神色,突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可能?”欧景尧看着电脑,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们陆氏集团的员工,只要一进入陆氏集团,都是兢兢业业的工作,毕竟陆氏集团公司给出的待遇是整个江市是最高的。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太过于贪心,总是想着自己做的很好,不会被别人发现,可是呢……” 欧景尧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作茧自缚,又自身休养极差,是她自己把自己送入地狱的。 “啊……”余思韵瘫坐在地上。 宁菲菲看着这样的余思韵,一点都不同情,这个女人在职期间,一直都想尽办法的欺负她,还好她谨慎,很多事情没有让她得逞。 等了二十分钟,警察上来,带走了余思韵,而欧景尧也在官网上发布了人事调动,余思韵的事情瞬间在江市传的沸沸扬扬的。 而p公司,顾安安带着胜利的笑容回到了办公室里。 裴瑶箐气得全身发抖的看着带着胜利笑容的顾安安,冲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顾安安也没有躲避,而是冷笑的看着裴瑶箐,“老师,如果打了我一巴掌,可以让你心里舒服一下,那么,你在打一巴掌吧,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裴瑶箐气得全身发抖,唇瓣也颤动着厉害,目光猩红的看着她,“顾安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就在设计一切了,是不是?” 顾安安微微摇头,“不,老师,一开始,我只是想比蓝欣强,取代你的位置这件事情,是你把余思韵安排进入陆氏集团我才开始准备的。” 她微微朝着裴瑶箐走了几步,又是得意一笑,“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陆浩成身边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秘书欧秘书吗?只要有居心叵测的想法,都会被欧景尧查出来的,你一直在生气,还没有看到她的新闻吧,她已经被抓走了,陆氏集团官网也通知了,而你盗窃陆氏集团设计图的事情,也很快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就在你得到陆氏集团的设计图的时候,我修改了你不要的废稿,又在网上查阅了很多设计资料,就等着你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把我自己的设计拿出来,没想到总裁很喜欢我的设计,我拯救了公司的你的位置自然就是我的了。” “啊……”裴瑶箐面如死灰,她收下顾安安的目的,也是因为李艺娜收了蓝欣,没心到,这女人居然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 “顾安安,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我在国内无法待下去,我可以去国外,不过等你遭到报应的那天,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立刻给我把顾氏的股票退出来,不然我们法庭上见。”裴瑶箐疾言厉色,她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被公司解雇了,顾安安拿着准备好的设计图取代的她的位置,一但陆氏集团官网公告,她就彻底的完了。 “呵呵……”顾安安笑了笑起来,目光得意而讥讽的看着裴瑶箐,阴阳怪气地问“老师,你说什么呢?你哪有顾氏的股票呀?” “你……你说什么?”裴瑶箐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安安,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顾安安道“还记得你离婚的那段时间,你心情很不好,看什么都没有心情看,我给你签的文件,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你的股票转到了我的头上,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啊……”裴瑶箐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蠢,一直没有看出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暗藏着比她还要恶毒可怕的心思。 “顾安安,我杀了你!”激动的裴瑶箐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向顾安安。 顾安安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也没有躲闪,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眼底浮现恶毒的笑意。 “砰……”顾安安只感觉眼前一黑,脸上一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袭来,鲜血瞬间顺着她脸上往下滴。 “裴瑶箐,你干什么?”p执行总裁开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目光愤怒的看着裴瑶箐。 一看顾安安满脸是血,他立刻叫来了人,把顾安安送到了医院。 让保安赶走了裴瑶箐,连一句解释都不听裴瑶箐的,气愤的转身就离开。 【024】冬日 林羡鱼装模作样了半天终于到了医院,可是桑榆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羡鱼被带进检查室里面去检查,医生蹲在她的脚边捏她的左脚踝“这里痛吗?” 在医生面前林羡鱼不敢撒谎,她摇摇头“不痛。” “那这里呢?” “也不痛。” 医生把林羡鱼的两只脚踝都捏了个遍,她也没有哪里痛。 那个帅哥就站在她的身边,林羡鱼觉得她肯定是穿帮了,赶紧跟帅哥解释“刚才真的是痛的要死了,到了医院里忽然就不痛了。” 帅哥倒是蛮大度的,没跟她计较“不痛了就好,要不要再做一下其他的检查?” 林羡鱼本来说是不要,但是桑榆到现在的电话还没打过来,她如果轻易的把这帅哥给放走了,桑榆肯定又要跟她唧唧歪歪。 于是她昧着良心说“要。” “好。”帅哥真是好脾气“想做哪方面的检查?” 林羡鱼想了想“我的头好像有点疼,刚才好像撞到脑袋了。” “可以。”男人点头“我去跟医生讲给你安排做一下头部扫描。” 第1119章 脑部扫描,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林羡鱼搔搔头皮“那就不用了吧,也没有那么严重。” “既然你那么疼,那就查一查看吧。如果查不出来什么还可以进行进一步深层切片扫描。” “切片?莫不是把我的脑袋切成一片一片的?” “不是。”帅哥很有耐心,细心地跟她解释“就是把你的脑部区域用断层切片的方式扫描出来,这样更便于研究分析。” 林羡鱼发现帅哥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不时看表,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有事是有事,但跟你这人命关天的来事情来比的话,也不算什么大事。” 林羡鱼很是内疚,不知道桑榆到底搞什么鬼,干嘛让她这么耍人家? 这时在她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响了,林羡鱼急忙接听,从里面传出桑榆的声音。 “小鱼小鱼,呼叫小鱼。” “呼叫个屁啊。”林羡鱼压低声音“我现在在医院。” “我知道,走到一边去讲话。” 林羡鱼那个帅哥笑笑就走到了一边“你到底要干嘛呀?我现在已经做完检查了,我再装的话就要把我给切片了。” “不管他们给你做什么检查,总之做完之后你还说浑身不舒服就行了。” “桑榆…” “别叫我的名字。” 忽然林羡鱼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耳机就已经被帅哥给拿下来,塞进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你回来了。”帅哥的语气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猜到电话里的人是桑榆。 桑榆愣了一下,打着哈哈就要挂断电话,帅哥说“其实在咖啡馆门口我就看到你了,虽然你躲的很严实,但是你忘了那辆车你以前也开过。” 话筒里面顿了片刻,终于传来了桑榆的声音“哈,好久不见南怀瑾。” “看来你又找到了新的玩具。” “什么?” “那位林小姐。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吧。” “干嘛把我想的这么目的性,只是一个巧合嘛。” 他也不说破,淡淡笑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挂了。” 他说完了将耳机摘下来还给林羡鱼“检查的费用已经交了,你可以去做检查了。” 都已经被戳穿了,还做什么检查? “不做了不做了,真的不好意思。”她咬咬嘴唇“南先生。” 南怀瑾扬扬眉毛“你怎么知道我姓南?” “我听夏至姐姐说到过你,我猜你就是南先生。” 刚才南怀瑾跟桑榆通电话的时候林羡鱼就猜出来了。 能够让桑榆这么感兴趣的男人,大约也只有南怀瑾了。 没想到林羡鱼还不笨,南怀瑾笑了笑,把交费单塞进了林羡鱼的手里“如果你想做检查,可以拿这个单据去做,看来你现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南先生。”林羡鱼追他到电梯门口“真的是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她急忙鞠躬,深深鞠了一大躬,像是遗体告别。 在电梯门合起来之前,南怀瑾跟她说“桑榆不适合做朋友,跟她在一起你会感到很累的,人以群分,找适合你的朋友吧!”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合上了南怀瑾那张英俊的脸。 怪不得桑榆对他念念不忘,南怀瑾长的既帅又有风度,而且人家说话那么中肯,知道被林羡鱼给耍了,也完全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玩? 她才不是要跟桑榆玩呢,是桑榆强迫她的。 南怀瑾走之后林羡鱼把费用给退掉,然后也走出了医院。 桑榆就在医院大门口鬼鬼祟祟的,把头探出车窗喊她“小鱼小鱼,快上来。” “你不必这么鬼祟。”林羡鱼拉开车门坐进去“人家早就走了。” 林羡鱼折腾这一番,还以为桑榆会跟她道歉什么的,谁知道桑榆一开口就数落她“小鱼,你的戏实在是太烂了。我离那么老远都能看出来是假的,你怎么能骗过他吗?再说我让你拖住他,你却反而被他给发现了。” “我又不是专业碰瓷的。”林羡鱼瞪她一眼“你有没有搞错?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 “更过分的事情你还没见到。”桑榆发动了汽车向前方开去,一路上她还不忘了炫耀怎样“他长得是不是很帅?是不是特别有味道,特别有魅力?” “桑榆…”林羡鱼看着他“人家心里只有谷雨姐姐的,你再怎么作妖都没用。” “你怎么知道他是南怀瑾?他自报家门了?” 林羡鱼摇头“你当我是白痴?” “你还不算太笨,那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桑榆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林羡鱼的肩膀,林羡鱼把她的手给拍开“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骗人了。” 【025】这才是谈恋爱 长老殿中,杨镇对杨开一番说教,晓之以理。 “长老,血侍们会投靠于我,难道证明不了我的手段和人格魅力么?”杨开冷眼望着他。 “额……”杨镇呆了下,赶紧道“这只说你的眼光比其他人看的长远,早有图谋!” 他指的自然是杨开冒险起用曲高义和影九,从而得到整个血侍堂高手尊敬的事。 当初他也为杨开的大胆而心惊,但是现在看来,这小子分明是具有治好曲高义和影九的手段,才做出那种投机倒把的事。 不过也就只有他能能力做了,其他的杨家子弟根本没这个本事。 “这难道不是我的手段?”杨开脸色阴沉。 “算是吧。”杨镇沉吟了下,点头承认,“再说另外一点,血侍们会参与到夺嫡之战,家族的本意也是在前期保护你们的安全和守护令旗的存亡,这一点,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倘若你真的带领大批血侍去进攻剩下的人,自然与家族将血侍投入到夺嫡之战的初衷有悖。” “那是家族的失算,关我什么事?”杨开冷笑。面上一片不岔。 自己好不容易聚集了凌驾于其他兄长之上的力量,正准备以雷霆之势将剩下的敌人击败,夺取最后的胜利,可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被长老殿召回,而且还告知了这样苛刻的要求,杨开哪里服气? “确实是家族的失算。没有人想到,会有一位杨家子弟能聚集这么多血侍。”杨镇叹了口气,“历年历代。无数次夺嫡之战,杨家血侍堂也时而会参与其中,但那么多次下来。都没有人做到你这种程度,这一点,你让所有人敬佩,老夫也很敬佩。” “长老,马屁不用拍了,弟子承受不起。”杨开冷哼一声。 杨镇面上一怒,却又强忍了下来,其他在座的诸位长老也都有些老怀大慰,乐于见到杨镇吃瘪,尤其是在一个晚辈面前。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身边的大多数血侍是必须要被召回家族的。”杨镇重申道。 “这分明就是家族对我的打压!”杨开厉声道,据理力争“无论我身边聚集了多少血侍,那都是我用自己的方式得到的,家族凭什么召回?我要如何利用这些血侍,也是我的自由!如果家族真的这么做了。只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长老们还请自重!夺嫡之战绵延这么多年下来,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规矩之类,也不是你们说改就改!” “放肆!”杨镇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一声怒吼,一巴掌将身边的桌子拍成了齑粉,“敢跟老夫大呼小叫,你想造反么?” “长老们有错,弟子难道就不能说?这算哪门子道理?”杨开冷笑,傲然注视着杨镇,一点也不怯弱。 杨镇嗫嚅了几下,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在座的长老们见到氛围紧张,顿时有人站了起来道“杨开,你也别生气,这一次确实是家族做的不对,毕竟我们都没有想到,你能将所有的血侍聚集起来。可杨镇说的也有道理啊,你仔细想想,夺嫡之战若是依靠血侍赢下来,是不是光彩。不过我想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下一次的夺嫡之战,家族会慎重考虑血侍的问题。” “我只看重结果,过程……无所谓!”杨开缓缓摇头,“光彩不光彩,那是你们长老殿的事,下一次的夺嫡之战,也不关我的事。我聚集血侍不是依靠卑鄙的手段,也没有恐吓胁迫,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总之,家族想要召回我身边的血侍,不可能!” 顿了顿,又道“如果家族真的这么做了,那这夺嫡之战,不参加也罢!” “你敢威胁老夫等人?”杨镇眯起双眼,气息渐渐危险起来。 “长老若是这么认为,也可以。只是这规矩变来变去,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我懒得参与。”杨开冷笑着,抱拳道“告辞!” “反了你了!”杨镇怒吼一声。 杨开神色不变,但才走出没几步,步伐忽然顿住,因为迎面来了一个人,身形挺拔,背负着双手,信步而来。 他的神色淡然,但杨开却有一种一座大山迎面压来的错觉,不禁神色一凛,气息陡然紊乱。 只是一瞬,那种夸张的压力便又消失不见。 杨开深吸一口气,抱拳道“见过大伯!” 来人居然是现在的杨家之主杨应豪! 杨应豪轻轻点头,走到他身边,道“先别忙走,我与你说说。” “见过家主!”长老殿中诸位长老都齐齐起身,躬身行礼,虽然在辈分上他们比杨应豪要高出一两辈,但在杨家,家主就代表着无上的威严,即便是杨镇等人也不得不行礼。 “都坐!”杨应豪轻轻说道,走到本属于杨镇的位置上坐好,望着面前碎成齑粉的桌子,皱眉道“镇长老,你的脾气得改改了。” 杨镇翻了个白眼,呐呐道“这么多年了,怕是改不了。” 有长老笑道“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就是这么个道理。” 诸人哈哈大笑,气氛陡然缓和一些。 杨应豪亲自来到这里,分明是已经猜测出这里会闹得不愉快,特意来找杨开说说的。家主的面子总要给。杨开纵然再不爽,也只能暂时留下。 “看你们这样子,杨开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杨应豪询问道。 “恩。”杨镇垂首站在他身边,点了点头。 抬眼看向杨开,杨应豪道“这次是家族的不对,大伯代家族替你陪你不是。” “不敢。”杨开神色稍霭,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家族要召回他身边大半血侍这个决定,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面对家族和长老殿的强势。他不禁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杨家人,父母都在杨家,闹得太凶了。只怕事情没办法收场,更何况,他参与夺嫡之战,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你心里不舒服,我也知道,但这是家族的决定,不能更改,而且以后的夺嫡之战,也会是这样,每一位公子身边聚集的血侍。永远不得超过两位!” 杨开闻言,嘴角扯了扯,冷笑道“这也就是说,即便我以后击败了大哥二哥他们,他们身边的血侍我也无法收服了?” “不错!”杨应豪点了点头。“血侍太强大,尤其是施展了霸血狂术的血侍,这一点你应该有所体会!” “这算是针对我更改的规矩吧?”杨开笑了笑,“我不知道该自豪还是怎样,总之现在心情很微妙很复杂。” “也不算针对你,之前族内的长辈们也都担心会出现你现在这样聚集所有血侍的情况。但大家普遍认为这事不太可能会发生,所以就没有理会。但是现在,你做到了,就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了。”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府上聚集的药王谷和宝器宗的人,已经让你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这两方人马,本也不应该参与到夺嫡之战中的,你应该听说了,药王谷那些人入住你府上的时候,杨家子弟联名抗议,只不过家族没有理会,因为那是你的人脉关系,家族不可能干涉,可血侍不同,血侍是杨家的,不算你的人脉关系。” 杨开冷着脸,一言不发,不过杨应豪说的这番话,很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家族是公允的,既然要求召回你身边的大多数血侍,自然会给你补偿,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能够满足你的,家族必定不会推辞,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杨开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了,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能力与家族对抗,再口放狂言,只怕会吃力不讨好。 “我确实有个要求!”杨开沉吟片刻,点点头道。 “说。”杨应豪示意道。 “为我师门,凌霄阁正名!”杨开抬头直视着杨应豪的双眸,“凌霄阁不是邪宗,只不过出了一个邪主而已!” 闻言,所有人都不禁面色微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即便是已经达到神游之上的杨应豪也是如此! 邪主! 在与苍云邪地大战中,杨应豪也曾经见过那个人,同为神游之上,那个人却给他一种压迫的感觉。 面对那个人,杨应豪甚至有一种自身理智被摧毁的冲动! 他知道,邪主这个人在神游之上中,也是最顶尖的。 “这个要求?”杨应豪不禁面上涌出一丝为难之色,邪主之事事关重大,他作为杨家之主,与苍云邪地水火不容,突然要为邪主出身的宗门正名,确实有些难度。 “只有这个要求!”杨开严肃道。 他参加夺嫡之战,并不是与其他人一样为的是杨家的家主之位!他最大的目的,只是用自己的力量为凌霄阁正名,这是他与杨四爷两人共同的心愿。 只要宗门被正名了,凌太虚和那些长老们,还有那些漂泊在外的凌霄阁弟子,就可以有个家,可以重新回到那个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家主如果能够答应我这个要求,别说从我身边召回血侍,让我现在退出夺嫡之战也无妨!”杨开沉声道。 在座诸人,无不动容,愕然至极地朝他望去。 列表 t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026】技术杠杠滴(“墨尔本骑士”加更10/10) “你今天过来吗?” “嗯” 意识到自己躲在被窝里面有点傻之后,沈墨偷偷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了一个脑袋,然后把手机伸出来一半,贴在耳朵边上,微微沉吟了一下,小声说道:“还不知道呢”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在撒娇,有点不大好意思,悄悄地告诉自己要矜持,但下一刻尾音还是微微扬了起来:“应该会的” “那就好,可以重新计时了。” 房长安缩在被窝里面,听着电话里面女孩儿软软甜甜的嗓音,也有一种初体验的幸福感。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觉得这样一个外面风雪飘舞的寒冬早晨,面对面的低声私语体验会更好。 “你大概几点到啊?” “嗯应该十点或者十一点左右吧。” “嗯,那我晚一点过去,要不等你们吃过午饭?” “嗯。” “我们一块去堆雪人好不好?” “好呀不过我怕我妈妈不同意” “没事,到时候我们就说有同学一起玩。” “那叫毛闪闪她们一起吗?” “你想叫吗?” “嗯我听你的。” “好。” “嗯。” “墨墨” “嗯?” “你有没有想我啊?” “” 小姑娘又把脑袋缩回了被窝里面,手机却给落在外面了,过了两秒钟,又把小脑袋伸了出来,很小声而轻快地说道:“不想。” “真的假的?”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哎呀你讨厌!” “谁让你不想我的!” “就不想!不想!” “好吧,不想就不想吧,我想你就够了。” “哼哼”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 “嗯十一点多好像,我跟妈妈聊天聊了好久。” “聊了什么呀?” “很多啊,学习成绩啦,要不要出去玩啦,还有一个姐姐要结婚了,妈妈要带我一起去” “看婚礼吗?” “嗯。” “嗯,这个是要去,还要好好看,多获取一点经验。” “哼哼。” “你怎么不问获取经验干嘛啊?” “就不问。” “你不问我也告诉你,这样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不会很慌了” “谁谁说要嫁给你啦?” “咦?你不嫁吗?好伤心啊,我以为墨墨从十岁就决定要嫁给我了呢。” “厚脸皮” “你昨晚冷不冷啊?” “不冷。” “穿衣服了吗?” 两人躲在被窝里面无聊而甜蜜的煲了半个多小时电话粥,舒眉在门外轻轻敲门,催女儿起床,沈墨才在答应之后悄悄地缩进被窝里面小声地跟他道别。 “你赶紧起床吃饭,吃完饭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嗯。” 挂掉电话,爸妈仍没有来催自己起床,房长安看看时间,然后想了一下,把手机放一边,闭上眼睛。 然后再很有仪式感地重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拨通了王珂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接通,那边传来王珂带着困意的甜美嗓音:“喂” “喂?” “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干嘛呀?” “没事啊,就是刚刚睡醒,想你了。” “哼哼” 那边的小姑娘有点害羞地哼哼了两声,微嗔道:“讨厌” “讨厌啊?那我不想了。” “不想就不想。” “你说不想我就不想,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房长安义愤填膺的语气,“再说了,这也不是我能主观控制住的啊,我一睁开眼睛,就忍不住在想你,我也没有办法啊” 大概太过于不要脸,遭了报应,房长安刚说完,就听见“咚咚”两声,有人敲门,然后是老爸的声音:“起床啦,该吃饭了!” 那边的王珂显然也听见了,很心虚地没有作声,平住呼吸躺在被窝里面等了几秒钟,没听见房长安的声音,才用手挡住嘴巴,很小声地问道:“你不起来吗?” 房长安也挡住嘴巴,很小声道:“再陪你聊一会。” 房禄军在门外又敲了两下,然后打开了门,房长安立即很熟练地做出蒙头熟睡的样子,听见老爹似乎叹了口气,大概因为房长安难得睡懒觉,也没再喊,关上门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他喊房长明和房嫣然的声音。 “好了,走啦。” “嗯。”王珂在电话那边轻轻应了一声。 “你爸妈喊你了吗?” “没有,我不喜欢他们喊我起床。” “哇,你脾气这么大啊?” “没有啊,我该起来的时候自己会起来啊。” “那你原本决定什么时候起来?” “没想好呢。” “小懒虫。” “你才懒呢,我比你勤快多了。” 王珂在那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没有预兆地,忽然问道:“对了,墨墨今天是不是要回镇上啊?” 房长安下意识地想要反问“你怎么知道?”好险给及时咽了回去,疑惑地道:“不知道啊,她也没跟我说她跟你说的吗?” “她之前说过,应该会回去吧。” “那要不你也来?我领你们一块堆雪人。” 王珂似乎有点意动,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算了,我不去了,你们俩玩吧,下雪呢,我就不去了。” “雪会停的啊,我回头去接你。” “哎呀,不要了,你们玩吧。”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玩啊,到时候我们堆两个雪人,一个漂亮的,一个帅气的,然后他们一起快乐的生活着。” “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啊?” “就是不要。” 房长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你昨晚几点睡的啊?” “十点多,我看了会电视” “冷吗?” “不冷啊,我盖了两层被子呢。” “真的?你穿衣服了吗?” 磨蹭到八点,王珂决定要起床了,房长安也跟着一块起床,然后又把弟弟妹妹都给呼扇起来,喝了两碗白薯南瓜粥。 雪已经停了,庭院和门外的道路房禄军都已经清扫了出来,吃完饭之后,房长安在门外看着吴迪和他的两个女同学兼邻居堆雪人,自己在旁边学习,并且吸取他们的失败教训,避免自己回头也失败。 他随后到吴迪家里面打了会牌,因为在自己家里面打牌仍是一个需要偷偷摸摸的事情,老妈还是会反感。 十点半的时候,沈墨发来了短信,说她已经到镇上了。 房长安没有马上过去,先给人家一家人留出时间来,自己在家吃过了午饭,才算着时间到沈诚言家中去。 哪怕是关系对生疏的沈葆国,其实算起来也“认识”三四年了,加上跟他两个儿子关系都不错,房长安再来登门已经不再那样拘束,陪坐着闲说会话,然后沈墨按照约定好的提出要出去玩: “我们约了同学去玩,很快就回来最多三个小时,我保证。” 沈葆国蹙了蹙眉头道:“三个小时都几点了?” “那就两个小时,我就去玩会嘛。” 沈墨抱着先出去再说的想法撒娇,沈葆国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闺女,但见她撒娇,还是应允下来。 沈墨于是开心地跟其他长辈挥手道别,程梦飞笑着对房长安道:“长安你看好她啊,回头把她送回来。” 这话如果深究,有点值得玩味,不过她跟沈诚言的态度其实比较早就已经有点透露了出来,舒眉白了她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叮嘱沈墨要注意安全。 “哎呀我知道啦,走啦。” 房长安礼貌地道别,然后把沈墨领走了。 “我们去哪?” 出门之后,沈墨表情有点兴奋地问道,不过亮晶晶的眸子里掩着丝丝的羞涩,显然还急着早上的事情。 房长安笑道:“先去我家。” 沈墨明亮大眼眨了眨,表情有点错愕和紧张,房长安失笑道:“然后我们开车去接珂珂。” 沈墨偏着头想了一下,有点怀疑地问道:“你会开车吗?” “放心好了,我开车贼溜,技术杠杠滴。”房长安信心十足。 “哼哼。”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皱着鼻子哼哼了两声,表情明显透着怀疑。 【027】经常来 第578章 “这” 杨星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怎么,杨哥你不愿意?”李沐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星。 这个女人,较真起来还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让杨星也感觉心头有些瘆得慌。 说起来李沐妃能够和乔家继承人乔云飞走在一起,他杨星在背后也费了不少的功夫,那时候杨星就是想借助乔家的力量壮大星娱,让星娱傍上乔家这颗大树。 而如今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是这个李沐妃,也愈加的难掌控了。 “好吧,那就全部给阿战。”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排练呢,既然收了钱,这演出还得表演尽全力,这次对方找了国内好几家大型直播视频网站合作,到时候会吸引来巨大的流量,这对你们也有很大的好处,可别演砸了。” 交代完这些之后,杨星推门离开。 那边的李战则是继续问道“姐,你真的会找姐夫帮我吗?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李沐妃瞪了李战一眼,寒声道“等演唱会之后再说。” 此时,夏天和周婉秋已经入睡,他们刚刚大战了一场,此时房间里面很安静。 所以夏天在接到唐龙那一通电话之后,周婉秋睡在一旁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星娱那边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来,老公,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周婉秋也很疑惑,这压根不像是夏天的性格。 周婉秋以为夏天会有他的计划,然而并没有。 夏天一把将周婉秋抱住,道“既然这场演唱会已经筹办到了现如今这个程度,那就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两千万对于我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而且这次不仅是为了城中城,对于秋草来说,也很关键,所以我想让这次演唱会圆满召开。” “当然,如果星娱那边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了。” 周婉秋将整颗脑袋都埋在了夏天的怀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心头总感觉很暖。 夏天做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城中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秋草。 次日天蒙蒙亮,冯雪和张莉她们便早早的起了床。 这别墅很大,所以昨夜周婉秋是直接让她们住在这里的。 今天他们就要正式去青云体育场那边彩排了,冯雪的心头一直很紧张,不止她紧张,张莉这个经纪人一样很紧张。 周婉秋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太紧张,我相信你小雪,你一定会在接下来这场演唱会上大发光彩。” “至于星娱那边的事情,你们也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嗯。”冯雪重重的对着周婉秋点了下头,但心头依旧忐忑。 周婉秋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们先吃早饭,然后去体育场那边与杰尼团队汇合。” “你们是认识杰尼的,接下来小雪你的服装和造型以及舞台全部都由杰尼团队负责。” “嗯,谢谢周姐姐。” 【028】暖阳 第578章 “这” 杨星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怎么,杨哥你不愿意?”李沐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星。 这个女人,较真起来还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让杨星也感觉心头有些瘆得慌。 说起来李沐妃能够和乔家继承人乔云飞走在一起,他杨星在背后也费了不少的功夫,那时候杨星就是想借助乔家的力量壮大星娱,让星娱傍上乔家这颗大树。 而如今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是这个李沐妃,也愈加的难掌控了。 “好吧,那就全部给阿战。”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排练呢,既然收了钱,这演出还得表演尽全力,这次对方找了国内好几家大型直播视频网站合作,到时候会吸引来巨大的流量,这对你们也有很大的好处,可别演砸了。” 交代完这些之后,杨星推门离开。 那边的李战则是继续问道“姐,你真的会找姐夫帮我吗?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李沐妃瞪了李战一眼,寒声道“等演唱会之后再说。” 此时,夏天和周婉秋已经入睡,他们刚刚大战了一场,此时房间里面很安静。 所以夏天在接到唐龙那一通电话之后,周婉秋睡在一旁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星娱那边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来,老公,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周婉秋也很疑惑,这压根不像是夏天的性格。 周婉秋以为夏天会有他的计划,然而并没有。 夏天一把将周婉秋抱住,道“既然这场演唱会已经筹办到了现如今这个程度,那就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两千万对于我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而且这次不仅是为了城中城,对于秋草来说,也很关键,所以我想让这次演唱会圆满召开。” “当然,如果星娱那边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了。” 周婉秋将整颗脑袋都埋在了夏天的怀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心头总感觉很暖。 夏天做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城中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秋草。 次日天蒙蒙亮,冯雪和张莉她们便早早的起了床。 这别墅很大,所以昨夜周婉秋是直接让她们住在这里的。 今天他们就要正式去青云体育场那边彩排了,冯雪的心头一直很紧张,不止她紧张,张莉这个经纪人一样很紧张。 周婉秋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太紧张,我相信你小雪,你一定会在接下来这场演唱会上大发光彩。” “至于星娱那边的事情,你们也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嗯。”冯雪重重的对着周婉秋点了下头,但心头依旧忐忑。 周婉秋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们先吃早饭,然后去体育场那边与杰尼团队汇合。” “你们是认识杰尼的,接下来小雪你的服装和造型以及舞台全部都由杰尼团队负责。” “嗯,谢谢周姐姐。” 【029】带沈墨见王珂爸妈(“外合乎感”加更) 第578章 “这” 杨星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怎么,杨哥你不愿意?”李沐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星。 这个女人,较真起来还真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让杨星也感觉心头有些瘆得慌。 说起来李沐妃能够和乔家继承人乔云飞走在一起,他杨星在背后也费了不少的功夫,那时候杨星就是想借助乔家的力量壮大星娱,让星娱傍上乔家这颗大树。 而如今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但是这个李沐妃,也愈加的难掌控了。 “好吧,那就全部给阿战。”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排练呢,既然收了钱,这演出还得表演尽全力,这次对方找了国内好几家大型直播视频网站合作,到时候会吸引来巨大的流量,这对你们也有很大的好处,可别演砸了。” 交代完这些之后,杨星推门离开。 那边的李战则是继续问道“姐,你真的会找姐夫帮我吗?这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李沐妃瞪了李战一眼,寒声道“等演唱会之后再说。” 此时,夏天和周婉秋已经入睡,他们刚刚大战了一场,此时房间里面很安静。 所以夏天在接到唐龙那一通电话之后,周婉秋睡在一旁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星娱那边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来,老公,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周婉秋也很疑惑,这压根不像是夏天的性格。 周婉秋以为夏天会有他的计划,然而并没有。 夏天一把将周婉秋抱住,道“既然这场演唱会已经筹办到了现如今这个程度,那就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两千万对于我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而且这次不仅是为了城中城,对于秋草来说,也很关键,所以我想让这次演唱会圆满召开。” “当然,如果星娱那边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了。” 周婉秋将整颗脑袋都埋在了夏天的怀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心头总感觉很暖。 夏天做这个决定,不只是为了城中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秋草。 次日天蒙蒙亮,冯雪和张莉她们便早早的起了床。 这别墅很大,所以昨夜周婉秋是直接让她们住在这里的。 今天他们就要正式去青云体育场那边彩排了,冯雪的心头一直很紧张,不止她紧张,张莉这个经纪人一样很紧张。 周婉秋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太紧张,我相信你小雪,你一定会在接下来这场演唱会上大发光彩。” “至于星娱那边的事情,你们也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嗯。”冯雪重重的对着周婉秋点了下头,但心头依旧忐忑。 周婉秋看了一下时间,道“我们先吃早饭,然后去体育场那边与杰尼团队汇合。” “你们是认识杰尼的,接下来小雪你的服装和造型以及舞台全部都由杰尼团队负责。” “嗯,谢谢周姐姐。” 【030】满载而归 “你怎么来啦?” 王珂握着沈墨的手,眉眼盈盈都是惊喜,简直有点欢呼雀跃的样子,问话的时候显得又兴奋又开心,像是要跳起来似的。 她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脚上则换了一双当地农村被叫做“茅窝子”的编织草鞋,用晒干的芦苇、茅草、玉米包皮等植物茎叶编织成,在过去物质匮乏的年月里面,属于华北农村地区很常见的过冬“棉鞋”,随着近些年发展,物质丰裕,已经很少了,也只有一些老人家才会做。 为了保暖,这种“茅窝子”会编织好几层,木头鞋底,保暖性能不错,雨雪天气也不怕,但外形非常比较“淳朴”“笨拙”,要比寻常的棉鞋还大两圈。 王珂穿着这玩意还能差点跳起来,可见确实是很开心了。 “找你堆雪人啊。” 沈墨是给予惊喜的人,开心程度与王珂的反馈成正比,见她开心雀跃,自己也跟着要跳起来的样子。 唯一被冷落的房长安在旁边撇撇嘴,翻个白眼。 珂妈见闺女与同学关系好,也跟着开心,满脸笑容地招呼道:“进屋进屋,外面冷。” 王珂的弟弟王琦扒着房门往外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把房门打开,自己站在旁边靠内的地方等着,没有说话。 “小琦也在啊?”房长安主动跟小舅子打招呼。 王琦对他的称呼一直不大喜欢,见他又跟自己打招呼,看了他一眼,幅度很小地点一下头,没有讲话。 小家伙对他的感觉有点复杂,作为镇二中的同学,“长安哥”的威名与传奇远播至今,加上爸妈、姐姐对房长安印象都很好,他年纪不大,难免受到影响,对这个个子高、成绩好、又厉害的长安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感。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个家伙想要打自己姐姐的坏主意。 不过整体来讲,他对房长安的印象仍是比较正面的,尤其是暑假打工回来的时候,房长安给他带了个木剑,让他很是开心了一段时间。 而且村里也有同校的学生,知道是“长安哥”送的,在学校里面稍微一传扬,俨然成了一件有象征意义的“宝剑”,甚至有人特意慕名来“瞻望”。 这让他进一步地感受到了“长安哥”的逼格。 与此同时,这种感受也进一步影响了他跟这个想要当自己姐夫的家伙的交流,本身性格也不很善于交流,因此面对房长安的招呼,他就老老实实的糊弄过去。 反正他想当自己姐夫,总不可能打自己一顿的…… “一点礼貌都没有……” 王友发抱怨着儿子,把房长安他们让进屋里面,珂妈也跟着附和两句。 房长安笑道:“还小嘛,再过两年就好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 沈墨、王珂同时转头看过来,两双大眼里都忽闪忽闪着大大的问号。 连王琦也忍不住抬头看他,虽然他也不认识初中时的房长安是什么样子的,但初一时就能成为整个学校乃至于镇上学生们口中的“长安哥”,显然跟自己这样子搭不上边的。 房长安没搭理三人的疑问,跟珂爸探讨着男孩子的青春期成长问题,在屋里面坐了下来,顺便帮小舅子说了两句好话。 沈墨之前来过王珂家里好几次,但都是来接了人就走,并没有停留太久,而且基本都有沈诚言陪着,这次面对着王珂爸妈多少有点无所适从,还好有了刚刚见过房长安爸妈的经验,于是就按照刚刚跟房长安爸妈相处的模式,表现自己乖乖巧巧的一面,在旁边坐着看房长安跟珂爸闲聊。 王珂跟她挽着手坐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不时小声地嘀咕几句。 房长安陪着寒暄几句,珂爸珂妈意料之中地说起了学习成绩,成绩最好的沈墨得了几句夸赞,有点不大好意思谦虚两句。 房长安得了个空,问王珂:“你在家没事吧?” 王珂摇了摇头,指了一下桌上正在播放广告的电视机,道:“没事,看电视呢。” 沈墨也看过来,三人目光交汇,俩小姑娘同时给房长安示意。 房长安只得出头道:“那叔叔,阿姨,我们出去玩会,晚饭前我肯定把珂珂送回家来。” 珂爸珂妈都是以前旁人介绍,相亲认识的,按照正常相处流程,明确了关系之后,都会有一段时间“处一处”,基本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面,坐下喝茶抽烟聊天,然后带着女方出去玩一玩、逛一逛。 现在夫妻俩就有这样一种感觉,有点怪怪的。 夫妻俩都对房长安印象很好,加上两边家长在某些事情上的心照不宣,也并没有觉得反感,何况还有一个女同学在呢,也不用怕惹闲话。 互相看一眼之后,珂妈说道:“诶,去吧,玩一会也好,刚放假,不要整天闷在家里面。” “阿姨您思想太开明了,我妈真该跟您学习一下,真的,您有空教教我妈……” 房长安顺杆就夸了起来,当然也没忘记珂爸,“叔叔也是,您下次跟我爸喝酒的时候说说他,思想有待进步,得跟您学习才行。” 沈墨和王珂都睁大眼睛瞪着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 珂爸珂妈当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人家孩子愿意说这种话,就是一种态度,这同样也表明了处世能力,成熟、靠谱,心里面愈发满意,跟着客套几句。 房长安又问王琦:“小琦要不要一块去?” 王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 房长安笑道:“没事,车上有空,回头我把你跟你姐姐一块送回来……反正你在家也没事。” 王琦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不去了,我等下找人去玩。” “那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呢。”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俩小姑娘都在,肯定没机会做什么,既然如此不如把小舅子也拉上,刷点好感。 房长安没有试图掩饰要拉拢小舅子的意图,既然王珂爸妈有一定的默许态度,这也算是表态,献殷勤,再说了,把小舅子拉上也能进一步消解珂爸珂妈某些方面的顾虑。 “那就一起去吧,一块回来。” 珂爸珂妈都觉得儿子多跟房长安打交道是好事,可以学的更懂事一点,也跟着劝了句。 沈墨也道:“对啊,一起吧。” 王珂对弟弟就没这么客气了,见他又犹豫起来,问道:“你去不去啊?” 王琦看看姐姐,又看了一下房长安,没说话,房长安于是拉起他的手道:“走啦走啦,早点走早点回来。” 王琦有点扭捏,但没抗拒,被房长安拉到院子里面,房长安放开了他,他仍跟着走出去了。 “叔叔阿姨,我们去玩啦。” “叔叔阿姨再见。” 房长安和沈墨都很礼貌地打招呼,然后沈墨跟王珂挽着手,房长安则又朝王琦示意了一下,一块走到车前。 王友发夫妻俩站在门前看着这幅场景,莫名都觉得有点怪怪的,尤其是回想着刚刚的情况,闺女似乎都没跟房长安说过话,就答了一句看电视,其他时间都是在跟沈墨小声说话…… 这到底是谁到自己家来找闺女去玩啊? “你坐我旁边,她俩女的坐后面。” 房长安先坐上驾驶位,然后看着王琦坐到旁边,让他扣上了安全带,这才启动了车子掉头。 王友发在旁边看着他掉转车头,有点意外地说道:“呦,看起来技术还不错啊?” 房长安笑了笑道:“我特意练过的,不然哪敢一个人开,更不敢带人。” 他没再说“不然也不敢带珂珂”这种话,一方面担心珂爸珂妈会觉得太明目张胆了,一方面自然是担心把碗打翻了。 “叔叔阿姨再见。” 沈墨落下车窗,再次跟珂爸珂妈都打了招呼,房长安也招呼了一声,启动车子往回驶去。 王珂家在后视镜内慢慢远去,房长安看了眼旁边的王琦和后面的王珂,笑道:“满载而归啊。” 王珂不满地咕哝道:“什么呀,好像跟拉货似的。” 沈墨在旁边望着他,疑惑地眨眨眼睛。 王珂跟她对视了一眼,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她很快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不是沈墨,没说你。” 沈墨伸手打了她了一下,鼓了一下腮帮,抱住她一条手臂,将脑袋歪在她身上,朝她甜甜地笑。 王珂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顺势将她额前稍显散乱的头发理了理。 王琦坐在副驾驶位上回过头,看到这个漂亮小姐姐跟姐姐的样子,有点疑惑地眨眨懵懂的眼睛,然后再转头看向开车的房长安,像是更加疑惑了。 ( 【031】礼数周到 青云鞋店门口,房禄军仍在与隔壁文具店的老板闲聊,还又多了另外一边精品店的老板娘,话题飞来飞去,从生意状况到学生风气,从家长里短到国际政治,都会涉及到。 期间自然难免又说起房价的宝贝儿子,这可是旁边好几家店老板,乃至于他们各自的亲戚家庭里面都已经出了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听话、有本事、学习成绩好,镇二中乃至于整个镇上史无前例的同届有四个人考进市一中,毫无疑问是近些年里面最强的一届,而他在这一届里面,从进入镇二中开始的第一天,一直到毕业,次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而且考了个县状元! 这些本身就已经够传奇的了,这家伙还发现了卖包子的商机,帮家里开了个包子铺,开了个鞋店! 这些也已经够传奇的了,这家伙还没上高中呢,就把媳妇领回家了,长得好看,乖巧讨喜,而且还一起考上了市一中…… 这些都已经足够足够传奇了……结果这家伙刚刚又领了另一个漂亮姑娘回来…… 当然,鉴于房长安敢光明正大地把人领回家来,没有人会觉得他胆敢脚踏两条船,尤其是后来的那个还是熟人的亲戚,家庭背景很硬的那种。 因此已经熟悉的左邻右舍们都是调侃“你们够头疼了,该选哪个……”之类。 从容虽然心里面恨不得揪着儿子的耳朵好好地训斥、审问一番,但当着外人自然不会这样说的,都是说“都是同学”“年纪还小”“从初一就是同学”之类的话来应付。 随后有人来买鞋子,她就到店里面去招呼了,房禄军则继续在外面跟人天南海北的吹嘘。 “哪里,很严重的,经济危机啊,搞不好要扩散到全世界……” 房禄军正说到从儿子和沈诚言那边断续听来的关于美国经济危机的事情,就见精品店的老板忽然指着旁边道:“哎?哎?那是不是你儿子?又回来了……” 房禄军跟隔壁精品店的老板娘一块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辆五菱车缓缓驶过来,看起来颇为眼熟。 “是!” 精品店的老板娘很确认地说道,“不过旁边坐着的好像是个男孩子……” 房禄军眯起眼睛,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坐在儿子旁边的男孩是谁,精品店的老板娘已经转过头朝鞋店里面喊道:“从容,你儿子又领人来了……” 从容把买鞋子的两个女孩子送出店门,听到这话,往街上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儿子又开着车过来了。 她没见过王琦,有点疑惑地问房禄军:“旁边坐着的是谁?” 房禄军道:“我看着好像是王友发的儿子……” 从容立即明白过来,又往车里面看去,看不大清楚,忍不住有点犯嘀咕。 四人议论声中,精品店的老板也走出来了,还有文具店的老板娘,都在街边瞅着。 五菱车缓缓减速,房长安的样子很熟悉,没有人在意他,房禄军认出了王琦,小声地跟媳妇说了一声,从容于是更加好奇地往车后座看去。 还没看清,车后座的窗户落了下来,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带着些许羞涩地甜甜笑着招了招手。 然后这个明艳的脑袋往上面挪了挪,前方靠下位置又伸出一张精致脱俗的脸庞,也带着些许羞涩地甜甜一笑,努力地伸出小手来挥了一下。 从路边吃瓜群众的二维角度看过去,两个脑袋像是叠在了一起,有点奇怪,但一点都不惊悚,因为都太好看了。 房长安没熄火,拉上手刹打开窗户,朝爸妈招了招手,又跟隔壁的叔叔阿姨也招呼了一声。 后座的王珂和沈墨没他这么大的架子,王珂打开车门,跟沈墨一前一后地下来,都很礼貌地招呼道:“叔叔好,阿姨好。” 王琦也跟着下来了,房长安怕他不好意思说话,主动介绍到:“珂珂的弟弟,爸你应该认得的。” 房禄军和从容都先回应了王珂与沈墨的招呼,然后房禄军才看向王琦,点了下头招呼道:“来玩哈?” “嗯。” 王琦有点赧然地点下头,走到姐姐身边去,见被那个漂亮小姐姐抢走了一边位置,不大好意思往更远的距离走,于是在沈墨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站住了。 房长安在车上吆喝道:“行啦,打过招呼了,礼数尽到了,走吧。” 沈墨和王珂同时转头瞪他,因为叔叔阿姨镇着,都没露出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显得稍有嗔怪,像是埋怨他打扰自己跟叔叔阿姨聊天似的。 从容笑道:“你们该玩去玩吧,好不容易放假了,玩的开心一点。” 王珂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了房长安刚刚在自己家里面说过的话,迟疑了半秒钟,脸上露出了清甜乖巧的笑容道:“谢谢阿姨,阿姨真好。” 她没好意思说房长安那样直白、肉麻的话,但表达的情感是相同的。 沈墨睁大眼睛看向王珂,内心独白大概是:说好的一起乖巧,结果你居然会主动讨好? 房禄军也道:“去吧,晚上留下吃饭。” 王珂正要婉辞,沈墨轻轻抿了一下唇,颊上梨涡显露,甜甜地笑着说道:“谢谢叔叔,谢谢阿姨,不过我玩一会就要回家了,下次再来您家吃饭。” 王珂看了她一眼,也甜甜笑道:“谢谢叔叔阿姨,我也得回家去吃饭,下次我也来您家吃饭。” 然后俩小姑娘对视了一眼。 房长安见情况不妙,赶紧催促道:“走啦走啦,再不走雪都化没了。” “去玩吧。” 房禄军和从容也都保持着慈和的笑容让俩漂亮女孩去玩,俩人相视一眼,一同抬起手挥了挥,甜甜道:“那叔叔阿姨再见。” “诶。” 从容笑着应了一下,也挥了下手。 俩小姑娘这才转身回车上,王珂位置距离车门稍近,先走到车门边上,却没上去,看了一眼沈墨,沈墨也看着她,腮帮悄悄地鼓了鼓。 王珂笑了一笑,握住她的手,小姑娘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任她握着手,自己先上了车,然后转过身拉着她上去。 “走了啊。” 王琦转到另一边坐上了车,房长安又朝爸妈说了声,然后在后面俩小姑娘又一次礼貌道别的甜甜嗓音里发动车子离开。 后视镜里面,越来越远的爸妈跟旁边的邻居似乎又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起来。 房长安没在意这个,通过车内后视镜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后座,俩小姑娘脑袋挨在一块,正在小声咕哝着什么。 他有点不大放心,犹豫之后还是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沈墨小声道:“我说阿姨好像比四年前还要年轻,也更漂亮。” 王珂点头道:“我也觉得……” 房长安笑道:“那当然了,我妈妈好看,所以才能生出我这么帅气的儿子。” “嘁。” 俩小姑娘一块嗤之以鼻,“嫣然才好看,你丑死啦。” 王珂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弟弟也挺好看的。” 房长安瞥了眼正偷偷听着姐夫和姐姐们对话的王琦,笑道:“他们的大哥更好看,对不对,小琦?” 这次算是相处的稍微久一些,加上大概没有大人在场,王琦稍微放开了一些,小声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照顾你姐姐的面子,不好意思直接驳斥她,不过你说不知道,其实本身就说明态度更倾向于我说的是事实了。” “嘁。” 王珂又嘘了一声,然后沈墨也跟着嘘了一声。 很无聊的斗嘴中,车子很快回到了房长安家大院门前,房长安停了车,沈墨、王珂都先下去,王琦随后也下去,有点拘谨地四处打量,走到姐姐的另一边跟着。 “啊~” 房长安锁上车下来,就听见大院里面传来妹妹房嫣然很开心的声音,从里面小跑着出来。 ( 【032】你别生气哦(“岁月流花”加更1/2) “珂珂姐姐,墨墨姐姐,你们终于来啦?我都等半天了……” 四年前沈墨、王珂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时候,正值小丫头刚刚开始懂事的时候,几个漂亮的姐姐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她连头发都是学着两人,就丸子头、绑马尾这两种。 而纯以当初的印象来讲,光鲜亮丽,像是电视里面走出来的天使一样的笨姐姐无疑光芒更耀眼一些,王珂是之后这几年才追上来的。 因此哪怕好几年没有跟沈墨见过面,经过刚刚短暂的相处,她对这个漂亮温柔的笨姐姐也没有太多的疏离感,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没戴帽子,戴着同样红色的露出指头的针织手套,小跑着就往两人身边扑过来。 到了近前,才看到俩小姐姐旁边还有个小男孩,在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小丫头本能地害羞了一下,但并没有在意,仰着头对俩小姐姐道:“走吧,走,我们去堆雪人……二哥已经在滚雪球了……” “不差这一会。” 房长安走过来拍了一下王琦的后脑,对妹妹道:“你珂珂姐的弟弟,叫王琦,跟你二哥一个学校。” 房嫣然看了眼珂珂姐姐的弟弟,“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道:“那走吧。” 房长安当然不是真要把妹妹介绍给小舅子,玩笑归玩笑,不说喜不喜欢的问题,往后退好几步的说,就算真对谁有好感,他这个当哥哥也肯定要阻止。 他们又没有前世阅历,早恋肯定会耽误学习——这不是绝对,但世上的事就没有绝对,醉驾还不一定就会车祸,跳楼还不一定就会死呢——大多数人早恋都会耽误学习,少数的个例不是早恋的借口。 他这样说就是哄哄小孩子,让王琦觉得自己履行了当初玩笑的承诺而已,毕竟小孩子很容易当真,能哄还是顺便哄一下。 王珂是听房长安说过“拿姐姐换妹妹”玩笑的,当时也没放心上,这会儿却莫名地想了起来,她对房嫣然蛮喜欢的,可爱、乖巧、懂事,如果以后弟弟真贪恋了,找她似乎也挺好的……反正他姐姐肯定已经是人家的了,骗个妹妹回来也不算亏…… 她脑海里面有点无聊地闪过这个念头,又是好笑又是害羞,悄悄打量了一下房嫣然,见她一派纯稚,一点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弟弟,也就把这个好笑、羞人的念头丢开了。 她这样想着,沈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点疑惑地望着她,王珂冲她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就见自己弟弟偷偷看了眼房嫣然。 女孩子一般都比男孩子发育要更早些,房嫣然今年十二岁,纯稚可爱,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五了,有一点苗条秀气的样子了,就算在初中里面也是个很受欢迎的漂亮女生。 她初中毕业之后才跟房长安确定关系,然而回头去想想,其实早在初一的时候,互相之间就已经有好感了。 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她并不会因为弟弟年纪小就觉得他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心里面不禁有点犯嘀咕:“王琦不会真的喜欢嫣然吧?” 虽然很希望小嫣然成为自己的弟妹,但这种事情肯定强求不来的,她心里面只是闪过这个念头,抱有这种美好的期待。 “不过……” 她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要是王琦真把小嫣然娶回家了,该怎么称呼呢?” “我是她嫂子……那她应该喊我嫂子,但是又该喊我姐姐……” 这种想法有点太羞人,她脸颊不由热了一下,同时下意识地看向沈墨,担心又被她察觉到什么。 结果正对上沈墨疑惑的目光。 王珂心里面不由一慌,随即灵光一闪,悄悄地朝弟弟努努嘴,然后再朝房嫣然示意一下。 沈墨顺着她的示意看了看,没明白什么意思,王珂于是悄悄地凑到了沈墨耳边,很小声地道:“我弟弟……好像喜欢嫣然……” 沈墨眼睛一下子睁大,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很吃惊的样子,又似乎隐约地有一种得知了什么大八卦的兴奋。 王珂为了转移沈墨的注意力,也不管弟弟是不是真的喜欢,很神秘兮兮地点了下头,先把锅给他扣上去。 就当是为了助姐姐牺牲一下好了,反正墨墨也不会说出去的,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房嫣然只顾着玩,家里钥匙都没拿,房长安先回到家里面,把车钥匙放下,又拿了家门钥匙出来。 门前这条路往东南方向相对偏僻,车辆没有那么多,而且有卖木材的店铺,路边、门前都很空,还有空置的房屋,房长明就在那边堆雪球。 房长安他们过去的时候,房长明和隔壁的俩孩子已经各滚了一个雪球,正在很费劲地用脚踹着继续往前滚。 见房长安领着两个嫂子候选走过来,房长明远远喊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再晚点我自己就堆好了。” 另外俩男孩则等房长安走近了些喊道:“长安哥!”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又道:“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房长安曾叮嘱过房长明帮忙照看一下王琦,俩人是认识的,另外两个男生也都是镇二中的学生,只不过王琦都不熟,好在玩起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再说了,长安哥亲自带过来的人,面子还是有一些的。 房长明在滚雪球的时候又似乎小声咕哝了两句什么,原本还有时候会忍不住打量王珂和沈墨的俩男生立即专心起来,老老实实地滚雪球。 反正人已经不少了,房长安又打了电话喊吴迪,王珂喊了毛闪闪,花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堆起了四个雪人,又找了红砖、石子给它们装饰,看起来有模有样。 “早知道我就拿相机了……” 沈墨有点遗憾,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开心起来,道:“婶婶那肯定有,闪闪你陪我去拿好不好?” 毛闪闪骑了电动车来的,载着沈墨一块到沈诚言家里面去,拿了相机来,咔嚓、咔嚓地帮众人拍照,有房长安三兄妹的,有她、王珂俩人的,也有跟房嫣然、毛闪闪的,连吴迪也有同学照,王琦也有跟房长明等校友的合照。 “等照片洗出来我让房长安拿给你们。” 沈墨刚刚拿相机被叮嘱了一番要早点回家去,而且还要回市里面去,雪天路不好走,要早点出发,因此也没有任性,拍完照片,又玩了会儿,就要告辞了。 她有点纠结,想要去跟房长安爸妈再去道别一下,礼数周到,但又觉得这样去太刻意了,有点不好意思。 似乎知道她的为难一样,回到房长安家的时候,从容已经在家里面了,沈墨于是道了别,周到了礼数,这才回家去。 房长安开了车,载着她和王珂,顺手也捎上了王琦,先把沈墨送到沈诚言家,没进去,挥手道别,然后再送王珂和王琦回家。 经过下午的玩闹,大概熟悉了不少,王琦对他的态度有明显改善,话也多了一些,还主动说起了一些学校的事情。 房长安对此颇为欣慰,觉得苦心没有白费,随后把姐弟俩送回家,婉辞了岳父岳母留饭的邀请,先说了会话,一个人开着车回到家里。 接下来的几天,爷爷奶奶家去一天,外爷姥姥家去一天,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四,妹妹房嫣然的十二周岁生日。 房长安和房长明奉父母命领着妹妹去订了蛋糕,晚上的时候房禄军又喊了房禄国、房燕两家人到家里一块吃饭。 还没切蛋糕,正吃饭说话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起来,房长明去接的,应了两声,很快转头道:“大哥,找你的……珂珂姐。” 房长安过去接通电话,没说两句,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朝那边正打着眼色、小声议论是谁的饭桌上道:“嫣然,找你的。” “啊?” 房嫣然有点奇怪,跑过来接通电话,听见那边珂珂姐姐很温柔地道:“嫣然你今天生日呀?” “嗯……珂珂姐姐你怎么知道啊?” “你大哥跟我说的啊。” “哦。” 小丫头应了一声,听见那边又道:“姐姐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就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啦,你别生气哦。” “不会啊,谢谢姐姐。” 闲聊了几句,王珂挂掉了电话,房嫣然重新回到饭桌上,刚坐下来,就听电话又响了起来。 房长安刚好在盛稀饭,房长明不想去接电话,要妹妹去接,房禄军道:“她是你妹妹,而且今天生日,你去。” “去了也不是找我的……” 房长明不满地咕哝着,又过去接通了电话,应了两声,转过头道:“大哥,找你的,墨墨姐。” 房长安吸了口气,走过去接通电话,没说两句,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朝这边正打着眼色、小声议论是谁的饭桌上道:“嫣然,找你的。” “哦。” 房嫣然已经不惊讶了,应了一声,小跑着过来接电话,听见那边墨墨姐姐很温柔地道:“嫣然你今天生日呀?” “嗯……墨墨姐姐是我大哥跟你说的吗?” “对啊。” “哦。” “姐姐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就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啦,你别生气哦。” …… ( 【033】年关 小时候每次过年,房长安他们三兄妹都很开心,因为会有各种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而爸妈显然没有这么开心,因为要为年货发愁。 家里境况宽裕起来之后,久贫乍富,难免会有一种补偿的心理,这几年家里面几乎每次过年的年货都会放坏不少,但买的时候,房禄军仍会叫嚷着不够。 房长安起初觉得可以理解,不过今年也忍受不了了,领着弟弟妹妹一同把老爹数落了半天,总算减了一些量。 然后又去给爷爷奶奶家、外爷姥姥家送去一些,顺便在姥姥家里把丸子、焦叶子、鱼都炸了出来——家里没有灶,大锅过油要更方便,而且都觉得柴火炸出来的油好吃。 腊月二十六,房长安通过沈诚言的关系找人配了一台电脑,因特尔的双核处理器,1G内存,160G硬盘,19寸的液晶显示屏,加上音响、键盘、鼠标,总花费接近六千。 房长明开心的不行,连续好几天都没睡懒觉,房长安禁止了他玩网游,但允许听歌、看电视、挂QQ,以及玩小游戏。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会用电脑查资料、写程序、看股票。 人在接触一个新事物的初期如何使用,很容易会在心里面形成思维惯性,房长安就是想要通过这一点给弟弟妹妹定义电脑的用途,免得他们,主要是房长明,以后上网吧、打网游。 对于未成年人,尤其是这个年代里面,很容易就会沉溺进网游世界里面。 跟抢遥控器一样,兄妹三人也常常争夺电脑的音乐播放权,有一些歌手兄妹三人都听,比如周杰伦;也有些歌手不喜欢,比如房嫣然喜欢听孙燕姿、SHE,房长明就很讨厌听她们的歌;房长安有时候会听李宗盛、朴树、汪飞、邓丽君,俩小的又都不喜欢;俩小的有时候很喜欢听一些网络歌曲,比如《老鼠爱大米》《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该死的温柔》《求佛》《香水有毒》之类,房长安又很烦。 三兄妹为此吵来吵去的频率比之前看电视时明显增加。 随着周围偶尔响起的零星炮声越来越多,年关的脚步也越来越近,新闻里面一直在播报关于雪灾的最新消息,与年关的喜庆氛围形成明显对比。 除夕这天,房长安先在被窝里面跟王珂、沈墨打电话提前恭贺新年,吃完早饭到程老师家串门,中午到大爷家吃饭,下午跟着爸妈一块准备自家的年夜饭。 晚上吃完饭,一家人早早准备好了零食,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南方雪灾牵动人心,北京奥运举国期待,直接在春晚节目上就有体现。 赈灾诗歌朗诵《温暖2008》,歌曲《大雪无情人有情》;除此之外,农民工问题也广为关注,冯巩、王宝强小品《公交协奏曲》;SHE唱了《中国话》,词写的提气,但直到十年后也没有全世界人学说中国话;舞蹈《飞天》非常漂亮;周杰伦唱的《青花瓷》难得听得清歌词;赵本山小品《火炬手》,直接致敬奥运;七位航天英雄一同给全国人民拜年…… 第二天早上醒来,房长安买来得及给俩小姑娘打电话,就被老爸叫了起来,还有房长明、房长青、大爷房禄国,开着五菱回马家沟去,走家串户的拜年。 房禄生、房禄京等跟着周德福出去打工的人也都已经回来,年前就见过一次,听说似乎是赚了些钱,但口风都很紧,连问在那边做什么都是含糊其辞的应付。 房禄军喝了酒,下午房长安开了车回去,又到沈诚言家里面溜达一圈,回去给俩小姑娘聊了会天,挂掉之后又给刘丰打了电话,联络感情。 初二到姥姥家去,初三大姑、小姑都回马家沟,算是一大家聚会,房长安一家和大爷一家也都回去,下午回来。 初四房禄军兄弟三个继续走亲戚,房长安他们就在家里趴着,与几个同学小聚。 常威、刘晏等人都已经高三,学习成绩都不大好,刘晏、赵旭等都在讨论要不要出去打工了,常威大概率会去个专科学校。 说起这些的时候,长大的惆怅和青春的明媚的忧伤混杂在一起,淡淡地充斥在过年氛围未散的空气里面。 房长安照例没写寒假作业,大多数时间用来阅读和编程上,也常会用QQ与刘丰进行联系,不过《水果忍者》的游戏仍然主要是刘丰在做,房长安基本是做一点边角料。 他学习编程的主要方向仍是掌握“大局”,要对许多时间有所了解,因此“不求甚解”,换句话说,仍是做老板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技术人员。 除此之外,他还注册了一个新浪博客,并且将自己以前写过的几篇文章复制了过来,有作文,有演讲稿,并且有简短的注明。 他这是为了埋伏笔,但却意料之外地陆续收到了不少评论,少部分是夸赞,大部分是唱反调,其中有居高临下的指点,也有充满恶意的嘲笑和谩骂。 反正无聊,房长安见有看不顺眼的评论也跟对方掐。 喷了个爽之后,他删掉了部分自己的言论,然后用QQ截了图,存到QQ相册里面。 他并没有设置私密相册,好友都能看到照片,因此发出去之后,又陆续收到了一些评论以及消息,还有人跑去关注他的博客。 房长安在空闲的时候会给同学回复一些消息,不过回着回着,发现有人发来的消息不大对劲: “你有照片吗?” 发来照片的是吴迪,房长安以为他问的是年前堆雪人时沈墨帮忙拍的照片,反问道:“不是发到你邮箱了吗?” 吴迪回了个:“啊?” 然后迅速又发来一条:“我去看看。” 过了大概两分钟,吴迪又发来了消息:“没有啊!” “我发给你了。” 沈墨将照片整理好之后,通过QQ邮箱发给了房长安,房长安将有吴迪的部分都发给他了。 因为担心自己记错了,他还特意又打开邮箱看了一下记录,确认发给他了,于是又截了图发给吴迪,作为证据。 吴迪那边很快又回复过来:“我说的是陈冠希。” 房长安愣了一下,然后发过去三个问号:“???” 吴迪:“你不知道吗?好多女明星的……” 吴迪:“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以为你有呢……” 房长安:“劳资不关心这个,不要试图污染我这样的纯洁好学生!” 这件事情在年前就有报道出现,准确的时间是在1月26号,天涯上有网友贴出了私房照,此后这件事情就一直在发酵,粉丝维护、公司报警、群众吃瓜、一波波照片满天飞…… “很傻很天真”这句话也开始在网上流传,在这句话出现的同一天,大年初五的时候,韩国发生了崇礼门纵火事件。 这些事情房长安都知道,但并没有去过多关注,因为跟五月份要发生的事情相比,这些真的就只是毛毛雨。 他仍在试图想要找一个能够稍稍改变些什么的方式,但只能一次次徒劳地感到个人的渺小与无力。 【034】为情所困的房长安 开学时间是正月初十,时间不大巧,是周六,而元宵节是下周四,肯定没办法回家过了。 开学之前,从容给儿子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找到了机会单独询问了他关于两个小姑娘的事情。 虽然早先对他跟王珂之间的事情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但这种事情毕竟不能直说,她还是比较委婉的询问,压住了心里面的想把这个混小子打一顿的想法: “你跟沈墨现在是什么关系?” 房长安早就知道老妈肯定会问的,想了一个寒假了,很坦然地回答道:“同学啊。” “跟王珂呢?” “也是同学啊。” 从容瞪了他一眼:“哪有你们这样的同学?” 房长安很无辜地道:“我们不就是吗?” 从容吸了口气,压下了动手的想法,作势要下楼去,“你再跟我瞎扯……我那擀面杖去……” “妈妈妈妈……” 房长安赶紧拦住,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这才又回到桌前,靠着桌子,表情有点尴尬地问道:“您忽然关心这个干嘛啊?” “什么叫忽然关心?” 从容伸手戳着儿子的脑门,“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啊?不仅我跟你爸清楚,连王珂的爸妈估计也都猜到了……” 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要你们不耽误学习,好好学习,我们也都不干涉你们……人家女孩子,爸妈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想怎么样?” 房长安无奈道:“我也没想怎么样啊?好好学习,跟珂珂一块考上好大学……” “那沈墨呢?” 从容打断了儿子的话,眼睛盯着他,似乎随时要抄起什么东西替准儿媳教训自家混账儿子的姿态。 房长安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从容看他那神情,原本压抑了差不多一个寒假的怒气消解了下来,叹道:“长安啊,你从小就懂事,做人得有良心,人家俩女孩子对你都这么好,你不能做这种事,真那样,会……” 她大概想说会遭报应之类的老话,但一个母亲,哪怕是含怒,哪里能对儿子说得出这样的话,因此没说出来。 “妈……” 房长安抬起头来,看着老妈,表情像是无奈,又有点委屈,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张了下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从容又等了两秒,见他不开口,微微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初一刚开学就认识她俩了。” 房长安抬头看着老妈,“我那时候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不爱说话,有什么都闷在心里面……” “刚开学的那天,中午我还在食堂里面吃饭,一转头您跟我爸都走了,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谁也不认识,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然后到了班里面,王珂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还教我下象棋。” “沈墨那时候才十岁,也不大爱说话,她跟我同桌,我们家那时候没钱,生活费也不多,我还想多省一点,都是沈墨每天从家里拿吃的给我,牛奶、糖果、蛋黄派……什么都拿给我。” “我后来跟她开玩笑,说我能长这么高,全靠她当初给我补充营养。” “后来我跟沈叔叔一块卖包子,其实最开始也是沈墨帮忙的,不然我……” 说到这里,房长安语气有点哽咽,重新低下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顿了会儿,他吸了下鼻子,才又道:“后来初一结束,她转学去了市一中。其实……她原本初一下学期就该转学的,是她跟她爸妈哭闹,才又多留了一个学期……” “离开那天,她在教室里面哭着跟我说,让我一定要考上市一中,去找她,她在市一中等我……” “我从小就想得多……可能那时候就喜欢她了……” “不过后来跟王珂同桌,每天都在一起……她……她又长得好看,人又好……可能也有点……” 他努力保持着平静,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话,像是克制着情绪的样子,一些话都没说完整,因为留给脑补效果更好。 “我……我其实能感觉到,她俩应该也都喜欢我……” “所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房长安要是继续嬉皮笑脸,对他这种混账行为早就不满的从容肯定要数落他一顿,然而房长安忽然“袒露心事”,见儿子这样动情,从容哪里还恼的起来,而且又得知了三人相识的“始末”,原本残余的怨念也消散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从真实情感来说,虽然最初是个“墨党”,但到了现在,虽然对沈墨印象依旧极好,可如果要在俩人之间挑选一个儿媳妇,她是更倾向于王珂的。 一方面是因为家里搬到镇上之后,沈墨刚好转学搬到了市里面,而王珂则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几乎相当于是看着长大的;而另一方面,则是家庭缘故。 沈墨家里面太有钱了,让她会有本能的戒备和抵触心理,担心真娶了沈墨,会给儿子造成很大压力——当然,通过现在的情况来看,沈墨的爸妈对儿子都很不错。 不过,相比之下,王珂不是更好吗? 有句话怎么说的? 不是沈墨不好,奈何王珂更佳。 但她心里面有这样的倾向,肯定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因为说出去可能会影响到儿子的决定。 而不论是电视剧里面的情节,还是一些古老相传的故事里面,这样做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样想着,见儿子还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从容又开始担心起来,叹了口气,劝道:“你现在也不要想太多了,反正你们年纪还小,还是学习为重,等再过两年,说不定情况就清楚起来。” 房长安抬头看了眼老妈,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您放心好了,不管喜欢谁,都要好好学习才行,这个道理您跟我说过,我也记得。” 从容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儿子说过这个道理,但是见儿子很明白轻重,心里面还是很感到欣慰的。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有点想要再叮嘱两句,主要是俩姑娘都太漂亮了,儿子又在这个年龄,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在把人家闺女给祸祸了。 不过这种话当妈的实在不大好说,而且那俩女孩关系也很好,往来密切,互相牵扯,料想也不至于有什么事情。 她想了想,不再说这件事情,行李也已经收拾好,道:“我再给你拿点吃的,回头让她俩尝尝。” “好。” 房长安看着老妈离开房间,下楼去了,这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在心里面叫了一声:“成功!” 想把俩小姑娘都拐回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三方事件,还牵扯到三方后面的家长,从简单的得失来说,自家爸妈是不会太反对的,但也说不好。 而且自己爸妈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到俩姑娘的心态,还是需要重视的,今天这播顺水推舟,至少在老妈这边,感情上的理解是有了,不至于以后会因为什么误会而看轻了俩小姑娘。 当然,未来的“六方”之中,自家爸妈是最好说服的,这只能说是极小极小的铺垫前奏而已,距离革命胜利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不能骄傲。 …… 针对自己的阶段性成果进行了归纳总结,并且再次对自己重申了短期目标、长期方向,以及核心关键点之后,正月初九这天,房长安满怀着对下学期的美好畅想踏上了返校的路程。 依旧是午饭之后,依旧是与刘贝、毛闪闪一同汇合,然后登上大巴车,依旧是在半路上捡到了王珂,依旧是同样的座位,也依旧是开学相见叽叽喳喳,没机会牵手。 房长安起初也跟着聊天,不过后来慢慢有点犯困,到县城车站换了到市里面的车之后,王珂让他坐在里面睡一会儿。 房长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要是挨着窗户还凑过来睡在她身上就显得太刻意了! 大巴车重新启动,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打盹,同时慢慢地往王珂肩膀上歪过去,然后就听见毛闪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地对王珂和刘贝说道: “诶,你们看到那个新闻了吗?就是那个陈冠希的……” 刘贝没有说话,王珂则疑惑又好奇地问:“什么呀?” 房长安原本要歪过去的身子一下坐正,萎靡的精神振奋起来,睡意全无。 ( 【035】金蝉子 “好像是说” 毛闪闪见房长安又醒了,有点不大好意思起来,眼神飘忽了一下,大概觉得直接打住也不大好,停顿了一下,小声地继续说道:“他电脑坏了,拿去店里面修,里面存了好多照片和视频,就被人家发出来了” 王珂眼睛眨了眨,很努力消化、理解的样子,但显然还是不明白,好奇问道:“那又怎么了?” 刘贝则问:“什么照片啊?” 毛闪闪小声道:“好像是跟很多女明星的,有裸照” “啊?” 刘贝和王珂都瞪大眼睛。 王珂随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房长安。 房长安也下意识地看她,适时地睁大眼睛,连瞳孔也放大了一些,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 他同时准备想要发出询问,进一步表达自己的吃惊,但及时地打消了这个想法,以免被误会自己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似的。 王珂见他看自己,悄悄瞪他一眼,好似房长安在这个时候看她就是做了什么坏事。 刘贝问:“都有谁啊?” “好多个” 大家都避开了更羞人的地方,毛闪闪小声地把自己知道的名字说了出来,随后看了眼房长安,对王珂、刘贝道:“前天我还在我们班级群里面看到有人讨论,要照片那种” 王珂与刘贝同时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义道:“我怎么不知道?谁?” “我高一的班级群,不是我们班。” “我就说呢。” 房长安义正辞严的表情稍微松懈下来,“这种事情太恶劣了,班级群里面还有女孩子呢。” 王珂横了他一眼道:“没有女孩子就可以了?” 房长安摊手道:“这属于私事,我只能管我自己,总不能去管人家私底下喜欢干嘛吧?再说了,只要不是在我们班级群里面,也没必要管。” 这年头的班级群都还属于地下组织,都不会让老师知道的,不像后世那样都是老师主动建的,当然就算是后世,肯定也会有一个没有班主任的学生群。 如今十二班的QQ群就是房长安组建和管理的,基本已经囊括了班里面80以上的人,属于唯一正版班级群了,自然要为此负责。 王珂鼓着腮帮又瞪他一眼,不理他了,房长安主动转了个话题,问:“你们看过水立方照片吗?” 毛闪闪道:“我在网上看到了,挺好看的” 房长安没再睡觉,跟三个女孩一路闲扯,还又说起了自己在微博上跟人对骂的事情,刘贝、毛闪闪都为他报不平,王珂则小声道:“你下次不要再跟人吵啦,吵赢了也没意义。” 房长安笑道:“吵赢了感觉很爽,不过确实没多大意义,既然你都发话了,下次我就不吵了。” 刘贝和毛闪闪见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都拿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俩,王珂脸红了一下,小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没必要。” 房长安表示赞同,一副这被“道理”说服的样子。 刘贝和毛闪闪互相看一眼,也都“哦”地点头,表示你们说的都对,我们都没乱想。 回到学校,房长安扛着放在口袋里面的被褥回到寝室,三个女孩子的被褥都在行李箱里面,可以拖得动,他也就没去帮忙,因为最困难的是上寝室楼梯,而他进不去,之前就试过了,宿管阿姨死活不让进。 还没进寝室,就听见里面几个老色批在讨论多少张多少张,房长安没搀和,把被褥铺好,下楼跟王珂一块往沈墨家去。 沈墨大年初三跟着爸妈回了镇上,但房长安不在,没见过面,这也算是拜年,他冰箱里面冻着的仅剩的一些知了猴和几块白薯,当做礼物。 “我刚知道,这玩意原来就是金蝉,就是那个唐僧,金蝉子,知道不?” “啊?” 王珂明显也是刚知道,有点吃惊地睁大眼睛,“是吗?” “金蝉子肯定就是金蝉啊,这玩意就是金蝉,只不过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它的学名而已” 房长安笑了笑,“难怪吃了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估计吴承恩也是喜欢吃金蝉的” 王珂撅了撅嘴道:“我不喜欢吃。” “那是,你就喜欢吃排骨。” 学校食堂17号窗口的排骨是一绝,王珂之前还因为房长安抢了她的排骨吃而生气,听房长安调侃,挥着手追着他打了两下。 现在是冬天,衣服相对比较厚实,她没有那么排斥运动,如果换了夏天,房长安跑的话她基本就不会追了。 到了沈墨家,依旧是阿姨来开门,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房长安觉得她笑容似乎有点牵强,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他也没在意,将东西交给阿姨,沈墨在客厅里面逗猫,看到了,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房长安笑道:“唐僧肉。” “啊?” 沈墨表情有点懵,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样子,随即又反应过来:“辣条吗?” “不是。” 王珂瞪了房长安一眼,对沈墨解释道:“知了猴,他说这个就是金蝉。” “那跟唐僧肉有什么关系啊?” 三人边说边走到客厅里面,沈诚立笑着道:“唐僧前世不就是金蝉成精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沈墨眼睛眨了眨,一副“你们别想合伙骗我,我看过西游记”的可爱模样。 王珂解释道:“唐僧前世是金蝉子啊。” “啊?” 沈墨抱着沈爱国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来,“这是一个东西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王珂摇了摇头。 沈诚立笑道:“金蝉子还能是什么?不过这东西能放到现在,也不容易。” “快没了的时候抓的,在冰箱里面冻到现在,过年时候我大姑给的,吃了一些,不过我们兄妹几个都不爱吃,我爸妈就没全都弄完。” 沈诚立自然知道这话未必属实,不过也没推辞,道了谢,盘算着下次房长安回家的时候让他捎点什么礼物回去。 虽然以后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但礼数不能失。 房长安与沈诚立闲说了会话,还了逻辑哲学论,又借了一本同为维特根斯坦所著的哲学研究,准备告辞的时候,被沈诚立用“拜了年哪有不留饭的道理?”的理由留了下来一块吃饭。 王珂自然也一块留饭。 席间沈诚立再次问起他准备建厂的事情,房长安道:“正准备开分店呢,市里面也开,但是只是刚决定,在哪开都没想好,厂里面前期肯定比较空。” 他说到这里,自嘲地笑道:“我原本打算让厂里没活的时候就干别的,比如生产一些帐篷什么的,后来想起来还得要买生产设备,跟鞋子的流水线不一样,投入有点多,还不如直接给人家厂里下单” 沈诚立跟舒眉对视一眼,沈墨跟王珂对视一眼,都有点疑惑,显然完全不明白他的脑回路,鞋厂跟帐篷会有什么关系? 沈诚立失笑道:“你怎么会想着要去生产帐篷?” 房长安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跟生意没关系,我去年不是一直在看地震相关的书吗?发现其实地震还挺多的。” “春节前的时候,西藏那边就发生了一次地震,66级,我看了新闻,好多物资都缺,帐篷就是地震救灾时候必备的。” “还有其他日用品和药、水之类,但我算着其他东西国家应该不缺,不管是买还是其他企业捐助,都能凑出来,就帐篷平时用的不多,一下子要弄出那么多来应该比较麻烦,反正鞋厂没活,不如就干这个好了或者口罩也可以” “不过既然生产太麻烦,那就干脆买好了,先放着,反正这玩意也放不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 一桌人都沉默了几秒钟,沈诚立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眉则笑了笑道:“国家有这方面的政策和部门,就像你说的,地震在我们国家是比较常见的灾害,会有专门的人一直在负责这些的,你好好学习就够了,不用话太多心思在这方面,或者等赚了钱,捐一些。” 房长安沉默了一秒钟,然后笑了笑道:“我信不过那些收钱的人。” 沈诚立和舒眉显然没想到他一个学生会说出这种话来,都有些错愕,但立即回过神来,这种话从方裳口中说出来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对地震的事情这么执着? 【036】救灾基金 房长安很清楚自己的举动有点反常,但其实也很好解释,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看了些书和新闻,忽然热血上涌,因为怜悯也好,因为理想也好,因为要显摆也好,总之,他头脑一热,去做了。 这是可以解释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不敢再对“预防”进行更多干涉,又实在没有办法坐视,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能进一步引起沈诚立、舒眉的重视,并且层层转达过去。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希望蝴蝶扇动翅膀能够改变世界,但同时也很清楚,改变不了。 这直接导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努力掩饰,但情绪仍显得有些低落,不过在其他人眼里面,一个刚刚关心着其他地方受灾的人们,甚至可以说有点“悲天悯人”的孩子,这种情绪是正常的。 沈诚立沉默了两秒钟,叹了口气道:“你能有这份心思,真的难得。” 他顿了一顿,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舒眉,又看看坐在另一边的沈墨和王珂落座的时候,沈墨要跟王珂一边,因此房长安是坐在舒眉这边,对房长安笑了笑道:“你那点钱能做的事情有限,还是留着吧,好好做你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跟你舒阿姨正准备建一个风投基金,手头还比较宽裕,可以拨出一部分钱来弄一个慈善基金,专门为国内的一些自然灾害储备物资。” 他又笑了笑,“这也不是多花的钱,因为我们每年都会捐出不少钱给,从这里面削减就好了,购买物资其实支出并不多。” 舒眉横了他一眼,并为反对,反而笑着打趣道:“你去年股票赚了那么多,是该拿出来一部分回报社会。” 房长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脸道:“叔叔,真的” 他情绪似乎有点激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在一桌人的注视下平复了一下呼吸,笑着说道:“其实我小时候对有钱人的印象一直都很不好,这可能也是因为我家比较穷,所以天然仇富,直到后来遇见了沈叔叔跟您,才让我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 他端着自己的汤碗站了起来,“我以汤代酒,敬您一杯。” 沈诚立哑然失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也端起汤碗,房长安凑过来跟他碰了一下,将里面大半碗玉米萝卜排骨汤里面的汤都给喝干了。 舒眉、沈墨和王珂都在旁边笑,沈墨皱着鼻子笑道:“你有本事把东西都一口吃掉啊?” “我没本事。” 房长安也不跟她计较,当然在她家里也不敢,很干脆地认怂,心情很好,因为沈诚立这样做了,更大概率会引起舒昂的重视,也增加了沈墨外公得知的概率。 他这时候才有心情去补足一些漏洞,闲聊的时候说道:“其实,我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地震,当然是虚惊一场。”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大半夜的忽然被邻居叫起来,然后我爸妈就给我们兄妹三个都穿上了衣服,然后在院子里面等着。” “那时候我家种瓜,有瓜棚,应该现在再往后一段时间,育西瓜苗的棚,然后在里面躲着,待了一夜,还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王珂点头道:“我也记得,好像是凌晨的时候” 沈墨疑惑地眨眨眼睛道:“我怎么不记得啊?” 沈诚立笑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你当时太小了,应该没印象,上面通知的可能会有地震” 房长安接着道:“那次之后,我有段时间就经常梦到地震了,具体什么场景我也记不清,可能是因为我没见过地震什么样子,梦不出来,反正就是会被吓醒” 吃完饭之后,阿姨收拾东西,沈墨跟着房长安他们一块到学校去上晚自习,在路上的时候,沈墨与王珂都还在聊地震的事情,因为还是奇怪房长安为什么这样关心。 房长安没办法说实话,叹了口气,用一种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势说道:“可能我生来就注定承担大任吧,所以上苍同时给了我悲天悯人的胸怀” “呸。” 俩小姑娘一起表示不屑,注意力都被转移开了,都没在纠结这个事情,转而说起开学,以及今年注定会很短的暑假。 回到教室里面,因为整个寒假没见过面,整个教室里面都充满了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晚自习时都还有隐约的躁动。 今年学费改为打到银行卡上,只需要交打款的单子,房长安的工作任务降低了极多,帮忙发了书,也就开始照常预习。 如果能考上更好的学校,他是想要更进一步的,但是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就是天赋的比拼而不是努力或者刻苦当然,以事实来说,房长安虽然很少有玩闹时间,但单论学习的时间,跟班上其他人比,还算不上多么刻苦。 其他人基本都是一门心思学习,或者有一点爱好,分出一些时间,但他分出的时间有点多,阅读、规划、编程、端水,都占用了不少时间。 然而考虑到边际效应,更多的学习时间未必就能换来多少分数的提高,从长期来说,房长安还是认为当前做的就已经接近完美了。 学习成绩可以给以后的人生带来很好的起点,但他已经在准备通向终点的跑道了,就没有必要非要去计较筑基的毫厘之差。 经过“小别重逢”后的新鲜之后,学校里面的生活与以往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前面依旧是两个漂亮小姑娘,每次看到她俩心情都会很好,因为这都是自己碗里的,有一种看着、想想,就要流口水的期待和满足感。 旁边依旧是葛小胖,这家伙上午就到学校了,然后跟刘明凯一块去网吧打游戏,似乎还是跟唐景其一块网上连线的,晚自习前三人还在说这事。 因为天气太冷,晚自习课间房长安他们也没再去操场散步,课间在走廊里面或者教室后面活动活动身体,闲聊几句后,然后就继续做题或者看书。 放学之后,房长安回到寝室,几个舍友还在小声嘀咕着照片的事情,让他有点无语。 葛小胖也在寝室里面,似乎是在跟刘明凯讨论着什么事情,房长安在旁边趴着给王珂、沈墨通过QQ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似乎是游戏里面什么任务,犹豫着要不要去包夜玩。 “要不你们晚上不要锁门,我早一点回来,少睡一会,明天课间再睡会,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受影响” 刘明凯最终似乎做出了决定,试着跟房长安、李浩等人商量。 李浩骂道:“这特么刚开学第一天你就要去上网?” “就这一次嘛。” 刘明凯有点尴尬,但努力地表现出嬉皮笑脸的样子淡化影响。 “我特么才不管你。”李浩懒得理他。 赵梓梓脸上带着笑容,似乎觉得好玩又有趣的样子道:“没事,你去吧,我不锁门。” 刘明凯眼睛亮了一下,问道:“真的啊?” 赵梓梓认真道:“真的。” “你特么还真要去啊?” 葛小胖明显也有点意外,又骂赵梓梓道:“你这人什么心态啊?看人出去上网这么开心?” 赵梓梓反驳道:“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关我什么事?” 葛小胖也懒得理,转身回自己寝室了,刘明凯换了双厚棉鞋,又拿了围巾,全副武装,走出寝室,很快就又回来了。 【037】送到警卫室(“岁月流花”同学加更2/2) “你怎么又回来了?”赵梓梓明显有点失望的样子。 刘明凯往外面指了指,压低了声音道:“大门锁了。” 赵梓梓道:“那你爬出去啊!” “等熄灯了再说,不然肯定被抓到。” 刘明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裹了裹身上的厚棉衣,在寝室里面来回踱步,等着熄灯,赵梓梓随后又提醒道:“小心会查寝。” “等查完寝我再走。” 一般情况下来说,熄灯之后就会查寝,也相对比较简单,只是在一些重点寝室会仔细查,刘明凯现在还没在宿管的名单里面,不会很严格的。 十点半准时熄灯,又过了会儿,果然下面果然传来宿管大叔查寝的声音,然后到了这边过来,拿着手电照了照。 刘明凯也躲在了被窝里面,等宿管走了,这才起来,准备再等等就出发。 赵梓梓问:“你还不走啊?” “警卫还没睡呢,走个屁啊。” 既然已经决定去上网了,其他人,尤其是房长安这个班长也没说什么,刘明凯也就没了顾虑,开始因为即将到来的夜生活而期待和兴奋起来,两手揣着兜,继续在寝室里面走来走去,又从寝室门探出头去观察宿管大叔的动向。 算着时间,刘明凯愈发期待起来,心情也好,对赵梓梓玩笑道:“你要不要送送我?” 赵梓梓见他真准备走了,也笑着道:“我送你干嘛?送到哪?” “送到警卫室。” 李浩在床上没好气地噎了一句,周杰则道:“行啦行啦,你要走就赶紧走,我们得睡了。” “这就走这就走。” 刘明凯又猫着腰走出寝室去探查了一下情况,悄悄地又回来,压低声音对赵梓梓道:“走啊。” 赵梓梓道:“真要送啊?” “送呗,等下你再回来就是了。” “那行。” 赵梓梓大概是觉得新奇,还没经历过,真的穿上衣服跟刘明凯一块出去了。 房长安他们原本以为赵梓梓送到楼下就会回来,结果等了十多分钟,周杰已经在打呼噜了,还没见赵梓梓回来。 王池在上铺伸出脑袋道:“这俩傻屌不会被抓起来了吧?” 李浩已经有了点困意,道:“管他呢,爱死不死。” 正说着呢,寝室门被推开了,赵梓梓走了进来,微微喘着气,语气有点慌张,却又带着点掩不住的好笑意味,小声喊道:“房长安?房长安?你睡了吗?” 房长安马上就要睡着了,被吵醒,不耐烦地道:“干嘛?” “刘明凯翻墙的时候被学校大门的警卫抓起来了怎么办啊?” “真的假的?” 除了周杰还在“呼噜呼噜”之外,寝室里面其他五个人都从床上抬起了脑袋或者睁开了眼睛。 “真的,不骗你们!” 赵梓梓仰着头看房长安,“他从初中部那边,天桥旁边那里,都翻过墙了,然后被校警发现了,没跑掉,被抓到警卫室去了” 赵梓梓还是有点气喘的样子,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房长安:“怎么办啊?” 房长安重新躺了下来道:“又不是被黑社会抓走了,校警能把他怎么样?睡觉。” “不是” 大概因为房长安平时表现的太靠谱,赵梓梓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冷淡,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其他人也跟着房长安一样重新躺平了。 他站在黑漆漆的寝室里面纠结了两秒钟,还是伸手抓着房长安的枕巾小心地扯了一下,“那我怎么办啊?刘明凯肯定会出卖我的,要是校警来抓我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房长安有点无奈,用手臂撑起上身,居高看着他,“畏罪潜逃?还是整容?” 赵梓梓在黑暗中愣了两秒钟,然后道:“那等下如果校警找过来的话,你们得给我作证啊,我就是送他的,没想要翻墙出去上网” “行啦行啦,赶紧睡吧,都几点了?”李浩一直看赵梓梓不大顺眼,不耐烦地说道。 赵梓梓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于是赶紧脱掉衣服重新躺下,争取要在校警赶过来之前睡着,但并没有能够如愿。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房长安再次快要睡着的时候,寝室门再次被推开了,然后被从里面锁上。 赵梓梓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了:“你回来啦?” 除了周杰之外,其他人再次跟着醒了过来,李浩还打开了手电筒照了一下,确认了来的人是刘明凯。 “怎么,赵梓梓把你送哪去了?”王池笑着调侃道。 李浩也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签完字就回来了。” 刘明凯臭着一张脸,坐到赵梓梓的床铺上,边脱鞋子边终于忍不住骂道:“赵梓梓个狗日的” 赵梓梓反驳道:“怪我干嘛?” “不他么怪你怪谁?” 刘明凯又忍不住骂起来,“我特么都翻过去了,他非要在天桥上边喊我,结果他么把校警喊过来了。” “噗” “哈哈哈” 房长安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更是哄笑一片。 赵梓梓道:“我也不知道校警在那边啊,又不是故意的。” 他这说的是实话,确实没有故意害刘明凯的意思,就是觉得新奇,忍不住地想要做点什么,谁知道那么巧校警就听见了。 “故意你妈个咪咪。” 刘明凯忍不住骂,往自己床上爬的时候忍不住往赵梓梓的被子上踹了一脚,“你特么要是故意的,我特么早草拟你一顿了。” 李浩又问:“校警说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估计告诉班主任吧。” 刘明凯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面,“随便了,爱咋地咋地吧。” 他显然没那么快入睡,说的再洒脱,心里面还是害怕的,其他人倒是都很快睡着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王池还在咯吱咯吱的磨牙。 第二天早上,房长安起床的时候,有点意外地发现平常起的很晚的刘明凯已经先起来了,明显没睡好,表情有点憔悴。 房长安去洗漱的时候,他也跟着过来洗漱,水池这边人不多,刘明凯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说道:“班长,我求你个事行吗?” 房长安刷着牙,朝他示意了一下,让他说下去。 刘明凯又犹豫了一下,才道:“要是真的告诉了班主任,你能不能帮我跟宋老师说一下,这次不要喊家长。” 房长安没立刻回答,先按照以往的节奏刷够了时间,漱口吐出唾沫,然后才道:“这次我帮了你,有什么用?下次还不是一样要知道。” “你帮帮我,下次我肯定再也不敢了。” 刘明凯见他有愿意帮忙的意思,而且没提什么为难的条件,明显表情一喜,随即赶紧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房长安看了他一眼,道:“行,我尽力而为,但不保证成功。” “我知道。” 刘明凯也没指望他真能左右班主任的想法,就是溺水的人见到一根稻草都要抓一样,至少要有个心理安慰。 房长安边洗脸边道:“你到教室赶紧写一份检讨书,认错,保证不再犯,诚恳一点,写完马上给我。” “行,我这就去写。” 刘明凯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脸,赶紧跑教室去了。 房长安到教室的时候,王珂、刘贝、毛闪闪、宋棠都已经到了,其他也都是一些熟面孔,以往很难在这个时候看到的刘明凯正在趴在桌上很认真地写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有经验,刘明凯速度挺快,没过多大会就把检讨书送过来了,前面的王珂、沈墨都忍不住回头看过来。 “看书。” 房长安赶苍蝇似的冲俩小姑娘摆摆手,让她俩不要好奇心太重,俩人一块瞪他一眼,却也没有追问什么。 早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宋长羡慢悠悠地出现在教室里面。 房长安在心里面暗暗地替一早上都坐立难安的刘明凯道了声喜,因为这个时候宋长羡肯定还没有从警卫处那里得知昨晚的事情,自己先一步报上去,在心理层面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等宋长羡在教室里面巡视了一圈,离开的时候,房长安拿着检讨书起身追了上去,在走廊外面叫住了宋长羡。 “昨天晚上刘明凯想要出去上网。” 房长安把检讨书递过去,然后说出昨晚的事情经过,“他以前就上过网,但都是课外时间,我劝了也不管用。” “我怕劝不住,所以没管,让赵梓梓去送他,在他翻墙的时候把校警喊过来了,当场抓住了他。” “他现在已经认了错,这是他的检讨书。” 宋长羡静静听他说完,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才接过去检讨书,看了两眼,然后收了起来,笑了笑道:“我说他刚刚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感情是心虚啊?” 房长安也笑道:“他都快吓死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没睡着,一大早就爬起来写检讨书,今天比我起的都早。” 他不留痕迹地表明了一下自己每天早起努力学习的事实。 【038】创业扶持 刘明凯看到房长安从外面回来,表情明显非常紧张,房长安给他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下课之后,刘明凯大概要回去补觉,第一批离开了教室。 沈墨和王珂于是都转头看过来,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耀着渴求知识、追逐真相的光芒。 教室里面仍有不少人在念书,房长安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让俩小姑娘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李浩原本要走的,也不走了,过来帮忙添油加醋的形容,葛小胖在旁边“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差点趴房长安身上,被房长安推开好几次。 俩小姑娘笑起来就可爱多了,让房长安总有想要偷偷亲一下的冲动,可惜时候未到。 旁边的宋棠、程娟,前面的刘贝、毛闪闪,以及周围其他同学也被笑声吸引着看过来,刚开学就贡献了一个开心的早自习课间。 沈墨和程娟一块回家,房长安他们去食堂吃饭,几个女孩子还饶有兴趣地讨论这件事情。 毛闪闪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哎,我们好像这学期就要考电脑了诶?” 他们是理科生,文科相关的科目明年不会再学,会在这学期末进行会考,评定等级,包括政史地,而音乐、体育、电脑三科,不论文理生明年都会取消,体育、电脑同样会进行考试,但重要性都比较低。 “好像是哎。” “都要考什么啊?” “不知道哎。” “应该是考怎么用软件吧?” “还有答题呢。”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房长安在旁边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前世可是过了计算机二级的人,虽然许多东西已经忘了,但后世工作里面的积累也足够了。 实在不行,还可以突击复习嘛。 见王珂表情有点担忧地看过来,他小声道:“没事,不会的问我。” 王珂鼓了下腮帮,没有说话。 上午第二节课间,宋长羡将刘明凯叫到了办公室里面,似乎是训斥了一顿,但并没有叫家长,刘明凯逃过一劫,回到教室里面之后,听课明显都要更专注了。 没等到刘丰来找自己,下午上课前,房长安主动去找到了刘丰,没啥正事,闲聊几句,表明自己并没有忘记他。 下楼的时候,在楼道里面遇见了苏璇,跟那个王盼盼一起上楼来。 苏璇看到他,似乎是怔了一下,眼波一闪,旁边的王盼盼则挥着手招呼道:“呀,长安哥又来找刘丰吗?” “这么巧?” 房长安也笑着摆摆手,又看一眼苏璇,发觉她表情似乎有点古怪,也没在意,“走了啊。” “嗯。” 苏璇轻轻应了一声,原本很好的心情莫名地有点低落了下来。 虽然分班已经大半年了,但不得不承认,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面,房长安要比高一的时候“耀眼”很多,尤其是年前的演讲比赛,随着市赛的一些情况从在场的学生那口口相传的流传开来,更让他在学校里面有了某种程度的“传奇色彩”。 不说最后的结果和牌面,但是敢在那种场合里面说出那些话来,就已经称得上是“大魄力”了。 而最后的结果则有一种小说电视里面剧情的那种“爽点”,具有很完整的传奇性,这直接导致原本只是很小范围内流传的“长安哥”这个称呼都跟着散播开了。 高一的时候,房长安从没有参加过任何这种活动,而按照常理来说,大多数学生都是刚刚进入学校的时候最积极,房长安反而是到了高二才开始活跃起来,多少有点“反常”。 苏璇能够明白他这样反常的缘故,无外乎是分班了,想要表现的出彩一点,让自己哪怕不在一个班也能看得到、注意到他。 她曾偷偷地想过可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勇敢地往前走一步的话。 但现在都2008年了,马上都要高三了,奥运会都要办了,他还是那个样子,连见到自己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打了招呼就要走,自以为很潇洒的样子。 他难道还想要等着自己主动吗? 寒假里面,她等了一个寒假,都没等到一个主动的问候,她甚至还主动在班级群里面冒泡,跟人聊天,都已经这样主动了,他居然还没有任何表示。 这些让她终于“死心”了,决定不再搭理他。 可是,刚刚“意外”的碰面,看到房长安刚刚露出的开心的笑容,她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忍心,有一种没来由的愧疚感。 其实仔细想一下,房长安真的挺好的……可惜,自己不喜欢没有担当的男孩子…… “想什么呢?” 王盼盼见她忽然沉默,有点好奇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见苏璇看过来,又挤了挤眼睛。 她名字叫做“盼盼”,人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眼睛大而亮,眼波流动时很有“美目盼兮”的神采,因此做出这种带着暧昧、八卦的调侃时,十分传神。 苏璇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俩人初中时就是好友,关系十分密切,王盼盼是知道她心事的。 当然,苏璇说的是“有负罪感,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不要耽误他”,表达的是自己对他并没有好感,因此才会为难; 而王盼盼则觉得事实可能是相反的,因为房长安对苏璇完全不像是暗恋的样子,一个敢当着市里面领导说出内部有问题的人,如果真的喜欢苏璇,怎么都不至于一点表现都没有。 何况他还跟沈墨、王珂走的都很近……单论长相来说,这俩可都比苏璇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而且跟房长安还是从小就认识的。 这种情况下,她其实很希望苏璇能早点从这种“状态”里面走出来,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以免让苏璇觉得受伤。 王盼盼又打量了一眼苏璇的表情,这才小声问道:“你不会又动摇了吧?” 苏璇道:“没有啊,而且也没有动不动摇的,就当没这回事就好了啊。” “对!” 王盼盼冲她比了下大拇指,“你这样想对了,就当没这回事。” 苏璇白了她一眼,一副“本来就没事”的表情,很快回了教室里面,打住了这个话题。 房长安一直觉得,学校里面的时间让人觉得很慢,一个是因为作业,一个就是因为都是被切成了一节课、一节课的去过,而毕业之后,就变成了一天一天过的,所以都会觉得离开学校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 事实上可能只是划分单位的差别。 但不论怎么说,这个真实的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些人的感觉而停止运动。 开学后的第二天,2008年的2月17号,科索沃正式宣布独立;一个星期之后,李明博宣誓就职韩国总统;在同一天的晚上,房禄军和沈诚言再次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筹备要正式建厂。 两天之后,沈诚立建立了自己的风投基金,同时开始申报建立专门应对国内自然灾害的公益救灾组织,这会是一个很长期的工作,他也做好了每年都要付出一定资金但很难发挥作用的心理准备。 戊子年正月结束前的第二天,正月二十九,公历3月6号,苹果公司终于公开了开发者SDK(软件开发工具包)供开发者下载,并且正式将“iPhone runs OS X”改名为“iPhone OS”。 按照房长安的记忆,距离“IOS”这个名称正式诞生应该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似乎是iphone4发布时改的名字。 这个周末不回家,房长安简单买了两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将刘丰、宋玫,以及沈墨、王珂、宋棠,都邀请到了拆迁分到的房子里面,正式宣布《水果忍者》这个项目成立。 他负责整个游戏的策划。 刘丰负责写代码。 宋玫和沈墨负责美术。 王珂、宋棠负责端茶倒水。 程娟、刘贝、毛闪闪负责“吃瓜”。 “这个可以再调整一点……” “太瘦了吧?” …… 虽然名义上只是负责端茶倒水,但实际操作上面,王珂和宋棠都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兼任了“领导”的职责:只动嘴,不动手。 当然,房长安和刘丰也是做同样的事情,不过从身份上来说,他们此时更像是“甲方”——主要是房长安。 寒假里面沈墨已经跟宋玫去讨论过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成果,现在算是做最后的定稿了。 接下来再改,就是直接在电脑上改了——充当主力的俩人都是完全业余人员,这一步是肯定少不了的。 沈墨带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定稿之后,开始试着在电脑里面把图片还原出来,不过都是初学者,这个步骤效率非常低下,而且都没真的把这件事情当成正事,或者说是没有“纪律性”,没做什么呢,就都嘻嘻哈哈起来了。 房长安反正也不着急,没指望马上就能做出来,跟着笑闹一阵,对唯一认真做事情的宋玫道:“玫姐,你们学校的店铺申请下来了吗?” 她们学校有大学生创业扶持,宋玫上学期就在申请,想要租一个店面,到年前才有了眉目。 宋玫这才将目光从笔记本的屏幕上挪开,捋了捋头发,抬头朝他点一下头,随即又有点犹豫地道:“不过租金有点贵,负责的老师说那个店面每年要两万四,不能再少了,而且至少要招一个贫困生兼职才行。” 程娟小声道:“这么贵啊?” 房长安笑道:“我们镇上一个店铺都快要这个价格了,大学里面这个价格已经算便宜的了。” 宋玫又道:“还有……学校老师好像担心我被骗了,说要有厂里面的人去联系才行。” 宋玫提交给学校的申请书是房长安一手策划的,因为宋玫申请了贫困生补助,而请一个贫困生正常情况下是没有资金去创业的。 他于是弄出来了一个青云鞋业的“大学生创业扶持计划”,属于他为此创造出来的,但完全合规,因为年前就已经在温州那边注册了鞋厂,而且也会出钱帮宋玫开店。 宋玫与鞋厂联系上的理由是有亲戚在这厂里打工接触到的,直接从厂里面拿货。 学校老师似乎还停负责,不仅要自己的业绩,还担心宋玫会被厂里面的骗了,所以想要直接跟厂里面的接洽,了解一下具体的细节。 “没事,等下周你就跟老师说联系过了,或者直接把电话号码给他,我等下给我爸打个电话,算了,还是给沈叔叔的号码吧,感觉比我爸靠谱一点。” 王珂问:“你家的厂建好了吗?” “刚开始招人,还没正式开工呢。” 沈墨问:“那店开起来,去哪弄鞋子啊?” “从其他厂里面啊,先进一批,或者先从其他店存货里面调过来,反正只要店开起来肯定有货可以卖。” 沈墨点点头,又对王珂她们道:“等开好了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 “我也去。” 话题很快就被带歪了,房长安也懒得纠正,她们闹她们的,他站在宋玫身后,看着她慢慢地适应用电脑画图,一点点把手稿搬上去。 刘丰在这待得有点无聊,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主要因为这几个女孩子都太漂亮了,哪怕不做正事,看着也养眼。 外面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房长安作为“老板”请大家吃了顿饭,然后各自回去,沈墨的电脑暂时借给了宋玫,由她作为“主设计师”继续工作。 第二天房长安他们重新回到教室里面去学习,沈墨上午有事没来,中午吃完饭,略作休息,回到教室里面的时候,房长安正听人讨论刘翔昨天在十二届世界田径世锦赛夺冠的消息,沈墨的身影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她换了蓝色的轻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深灰色牛仔裤,头发依旧扎起来,精致脱俗的脸蛋美丽依旧,但房长安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像是刚刚哭过。 【039】好坏参半 路上,欧凡给乔斯年说了些公司的近况,还有京城金融圈的一些事。 这段时间,乔斯年依然没有在生意场上露面,很多事都是经欧凡操控。 乔斯年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有些心不在焉,就拿出手机给叶佳期打电话。 只可惜,从来没有打通过。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 “乔爷,您想叶小姐了吗?”欧凡忽然开口。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她了。” “看着像。”欧凡笑道,“乔爷,我家里人最近给介绍了个对象,这些天可能会经常出去约会,我到时候给您安排好司机。” “行了,知道了。”乔斯年愈发不耐烦。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珠子打在窗户上。 欧凡和乔斯年不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尤其是在说起他的对象时,眼睛里都带着笑。 “乔爷,容锦承的公司,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时机还没到,不过也快了,韩运快不行了,你盯着点。” “我有在盯着,但容锦承和韩运有什么关系吗?”欧凡不解。 “你不懂。” “哦。” 车子一路往前开,穿过雨水,宛如一只黑色的雨燕,溅起路上的水珠。 …… 第二天。 锦园。 天刚蒙蒙亮,韩雨柔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 隐隐约约中,她像是听到了容锦承跑车的声音,但窗帘拉着,外面一片漆黑,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 她夜里一直都在失眠,早上三四点才睡着。 突然,门被踢开! “砰”一声,韩雨柔被惊得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 容锦承带着一身寒意走到床前,没等韩雨柔有任何反应,他的大手扼住她的喉咙,狠狠掐住。 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很正式的深蓝色衬衫,领带没摘,眉眼里是隐隐怒意,眼眸深不见底。 顿时,韩雨柔睡意全无,她抓住他的手,试图挣扎。 可,他越勒越紧。 借着门口的灯光,她看到他愤怒的面容,还有变形的脸庞。 “韩雨柔,我不在京城一天,你就去找老情人,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戴绿帽子?啊?!”容锦承掐住她的下巴。 韩雨柔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起初,她还能清晰地看到容锦承的脸庞,但慢慢儿,视线就变得很模糊。 她就像是一条离开了小河的鱼,被烈日煎烤着,快要没有了呼吸。 眼前的光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人也变得很模糊。 甚至,容锦承的声音也变得很不清楚…… “韩雨柔,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呢?我愿意给你钱,你就以为自己貌如天仙了?我愿意睡你,不过是看在你睡起来还算舒服的份上,你还真敢把自己往外送?真敢给我戴绿帽子?他给你多少钱?嗯?” 韩雨柔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喉咙很难受。 窒息的感觉传来。 好几次,她的呼吸差点停滞。 无力感贯彻全身,她很难受,很难受…… 可容锦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下了重手,他还在掐着她的脖子,通红的眼睛里都是怒意! 【040】生日 每年元宵前后,大批工厂复工,农民工也大多在正月中旬返回打工所在地,房禄军和沈诚言到那边正是时候。 在两人到之前,年前定下来的四个管理已经先到了,设备也很快抵达,进行了调试,随后进行招工。 因为还要兼顾开店的事情,沈诚言在3月下旬先一步回来,先以青云鞋业经理的身份陪宋玫见了学校里面的负责老师,最终拿下了学校里面的一间店面,接着开始进行简单的规划装修。 24号,北京奥运圣火采集仪式在希腊古奥林匹亚遗址举行,而奥运火炬的传递将于4月2号在哈萨克斯坦开始,并将在5月初进入境内传递。 在这前三天,21号的时候,新疆于田县发生了一次73级的大地震,国家迅速动员,组织救灾。 沈诚立的公益基金组织刚刚建立,刚建了个仓库,还没物资呢,都有点措手不及,不过再次感到了房长安说的这种准备的必要性。 因为没有物资,也只好继续捐款。 有点糟心地过去了一周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 29号,周六,农历二月廿二,是沈墨十五周岁生日。 她晚上要与家人一同庆生日,刚好这周大休,房长安与王珂她们周五都没回家,因为连日晴天,气温有所回升,加上这段时间每天看书写作业,有点憋闷,房长安于是提议上午去爬云龙山,算是春游。 云龙山海拔不足两百米,不算很高,介绍说“山分九节,蜿蜒起伏,状似神龙”,房长安没看出哪里分九节、似神龙,不过得益于古徐州的超然地位,留有不少人古迹,放鹤亭、饮鹤泉、兴化禅寺、大士岩、御碑亭等等。 “熙宁十年秋,彭城大水。云龙山人张君之草堂,水及其半扉。明年春,水落,迁于故居之东,东山之麓。升高而望,得异境焉” 这篇放鹤亭记并非名篇,房长安只是看过,昨天提议要爬山之后才临时又去复习了一下,勉强记了下来,到这附近的时候就絮絮叨叨地背起来。 几个女孩子都转头看过来,一副等着你背完的架势,房长安中间卡住,没背完,于是很自然地摆摆手道:“走啦走啦,看看饮鹤泉去” “你怎么不背啦?” “没必要啊。” “嘁,你背不出来了吧?”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笑起来,房长安笑道:“我们今天来玩的目的是给墨墨庆祝生日,我背完了,她能笑得比现在更开心吗?所以嘛,我能不能背出来不重要,她开心才重要,至于我是不是会因为背不出来被你们嘲笑,就不无所谓了。” “切。” 几年同窗,谁还不知道谁,几个女孩子都对他的辩解不屑一顾,继续叽里呱啦的嘲笑,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从山上下来,日已正中,一群人到了早就决定好的一家地锅鸡店里吃饭,吃完之后取了蛋糕,一块到KTV去唱歌。 准备吃蛋糕的时候,程娟道:“你晚上还有一个蛋糕呢,要不现在就不许愿了吧?等晚上再许。” “不要,我现在许一个愿,晚上再许一个。” 在场的都是熟人,沈墨也一改平日在学校里面的清冷形象,带着习惯性的撒娇语气道,“反正今天都是我生日,想许几次就许几次。” “好啦好啦,那我们点蜡烛,你生日嘛,你最大!” 王珂揉揉她脑袋,语气里面有点宠溺的味道,让旁边的房长安愈发觉得情况不大对劲,这明明该是自己的台词才对。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沈墨在大家的祝福声里面闭上眼睛,很有仪式感地双手合十,烛光映着她精致脱俗的俏脸,稚嫩、清纯、美好,又似莫名地添了几分圣洁的光彩。 她闭住眼睛默默地许愿了四五秒钟,重新睁开了眼睛,甜甜地道:“好啦。” 房长安挨着王珂,看到沈墨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这边看过来,但一时间没分清楚是在看自己还是看王珂 正常情况来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许愿很容易喜欢的人有关如果她有的话。 但房长安现在真的不敢确定沈墨许愿的对象到底是自己还是王珂。 既然猜不出来,他干脆就直接问:“你许的什么愿?” 沈墨横了他一眼:“我才不说呢,说了就没有那么灵了。” 因为房长安之前说出过愿望,所以她没有直接说“说出来就不灵了”,用了程度相对比较委婉的说法。 “哎呀,你别问了。” 王珂瞪了他一眼,程娟伸手放在了灯光开关上,催促道:“吹蜡烛,吹蜡烛。” “好。” 沈墨应了一声,长长吸一口气,腮帮都鼓了起来,蓄满了一肚子气,然后看一眼程娟,示意要打好配合,然后才对着蛋糕上面的十五根蜡烛,“呼”的长长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程娟同步打开灯,让包厢里面重新亮起来。 王珂笑道:“墨墨你刚刚吹蜡烛的时候,特别像是电影里面那些人吐血一样,还要换个方向,吐出一个扇形来。” “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起来,沈墨不满地打了她一下,然后开始切蛋糕。 毛闪闪切到了一首甜甜的,程娟也跟着一块唱,但很快把话筒交给了宋棠,王珂也凑过去,冲着沈墨眨眼唱:“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房长安在旁边撇撇嘴,抢过沈墨要给王珂的蛋糕,拿着叉子“喀嚓”“喀嚓”的大口吃。 吃完蛋糕,又唱了两首歌,离开KTV,沈墨要回家,刘贝、毛闪闪回学校,跟她顺路,房长安则与王珂、宋棠一块到师大去看鞋店。 三人都已经来过这边一次,知道位置,一路走到学生食堂,然后来到楼上。 这边有生活超市,还有打印店、服装店之类店铺,大多都是租给校外的,真正学生创业的并不多,因为成本确实比较高。 真正立下来的学生创业店铺大多成本都不算高,经营难度也比较小,比如校道边只有一个亭子的打印店、宿舍大门旁的快递站之类,楼上这家打印店其实主业是修理电脑,打印属于附带。 宋玫租下来的这个店面并不大,门面宽度两米二,长度七米多,可用面积不到十七平米,上午刚刚完成初步装修,主要在里面隔出一个“储物间”,并且粉刷了墙壁。 房长安他们过来的时候,宋玫正在踩在凳子上踮着脚尖贴墙纸,见到他们过来了,有点惊讶地问道:“不是说明天来吗?” “反正回去也没事,就过来看看。” 原本说好明天一块贴墙纸的,房长安是担心她一个人把活都干完了,才特意过来瞅瞅,结果很显然猜对了。 整个店铺里面,三面墙壁,除了最上面的一圈墙纸,基本都已经被贴完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干完的,不过看她把外套都给脱掉了,只穿着里面贴身的毛衣,脸上还带着一层细汗,显然并不轻松。 “玫姐你下来吧,我来。”房长安招了招手。 宋玫道:“没事,这就弄完了,你不用再” “我个子比你高。” 房长安走过去,一副要扶她下来的样子,宋玫见状赶紧自己下来,王珂和正扶着椅子的宋棠也伸出手,扶住了宋玫慢慢下来,同时说道: “我下午问过了,那个青云的ogo已经做好了,明天上午我去拿。” 青云的标志最终采用的还是小篆,并没有做出改动,因为宋玫觉得没有办法改的更好看,房长安也没有意见,反正之后再改也没有什么影响。 王珂走到店外面看看,问道:“直接贴上面吗?” 【041】追求 “贴呗,不然还能直接装修的时候弄个ogo墙吗?那玩意太贵了,咱们是小本生意啊。” 房长安举着贴纸比划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宋玫看了看,轻轻捋起颊边的长发,道:“可以。” “那我贴上去了。” 房长安帮着把最后几张墙纸贴完,又打扫了一下,再次确认了鞋架的摆放位置,以及后台能存放多少双鞋子。 正准备下楼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一个男生忽然出现在店铺门前,看到里面这么多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宋棠伸手扯了一下姐姐的衣袖,宋玫转头看过去。 男生有点尴尬地举了一下手里面的一杯奶茶,走了过来道:“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我再去买。” 宋玫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就去吃饭了,你自己喝吧。” “没事没事,我很快就过来。” 男生也不容她说话,因为店里面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东西,就往前走两步,把奶茶往地面上一放,然后转身就跑。 “哎” 宋玫想要叫住他,但人跑的太快,她连第一句话都没喊出来,站在那怔了一秒钟,表情有点黯淡,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王珂没有注意到宋玫有些反常的神情,带着有点八卦和好奇的笑容,一双杏眼眨啊眨,亮晶晶的,“玫姐,你同学吗?” “嗯。” 宋玫笑了一下,然后道:“反正都送来了,你喝吧。” 王珂道:“我不喝,你喝吧,人家送给你的嘛。” 宋玫看宋棠,宋棠也摇摇头。 “给我!我喝!” 房长安勇士似的吼了一嗓子,“人家一番心意,你们这些女生真的是” 王珂白眼道:“我们让给你喝,你还不满意啊?” 房长安咕噜咕噜吸了口奶茶,香芋的,还挺香,就没说话,又咕噜咕噜吸了一口。 宋玫道:“我们去吃饭吧,我给他发个短信,让他不要买了。” “走吧。” 房长安也没让她为难,吸着奶茶跟着下楼,宋玫发了个短信过去,随后手机响了起来,她简短地做了回复,之后再响起来,就没有再回了。 这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情,房长安也就没过问什么。 吃罢晚饭,宋玫和宋棠一块回她们俩现在的小家,房长安和王珂一块回学校。 公交车上人不多,房长安自然而然地又牵住了她的手,想着今天是沈墨的生日,觉得有点怪怪的,莫名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墨的事情似的。 他随即迅速地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能因为沈墨不在身边就放弃了对王珂好,这是不对的,在能对王珂好的时候对珂珂好,在能对沈墨好的时候对墨墨好,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有道德的新时代青年应该做的。 不能因为犯了错而继续去犯错,而应该用行动去弥补错误。 为了弥补错误,下了公交车之后,见操场门还开着,房长安试着带王珂去操场散心,可惜被她不识好人心地拒绝了。 第二天吃罢早饭,房长安带着沈墨和王珂,又打电话喊了刘丰,理由是为了改变世界要锻炼身体,不能让他整天在电脑前坐着损害身体。 宋玫和宋棠姐妹俩来的更早,程娟随后也过来了,有师傅送来了货架,鞋架是铝合金材质,并不重,只有一个柜桌稍微重一些。 房长安他们正在摆放的时候,昨晚“惊鸿一现”的那个男生又出现了,不顾宋玫的阻拦,很热情地帮忙搬东西,忙完之后也不停留,迅速地消失掉了。 “风一样的男人!” 好几个漂亮妹子在,房长安的注意力当然不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八卦之心明显敌不过爱美之心,一转头就发现人不见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人就没了。” 王珂笑道:“人家跟玫姐说了。” 宋棠看看姐姐,没有接话。 宋玫朝王珂笑了一下,也没接话,道:“好啦,基本弄完了。” 房长安笑道:“还差一个监控,一台电脑,等下吃完饭我们一块去买,丰哥你也一块,你比较懂电脑。” 刘丰看了他一眼,很矜持地没说话。 他莫名其妙被拉来干了半天苦力,倒也没觉得无聊,因为几个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虽然都被扒拉走了,跟自己没关系,但是看看也养眼。 如果放在后世,这种感觉大概类似“自从见了你媳妇们,你这个兄弟我就交定了”。 而且他很好奇房长安在做的事情,总有一种见证着什么事情一步步发生的奇妙感觉。 宋玫愣了一下才道:“这里放电脑干嘛?” “你开店就准备把设计的工作给丢了?” 房长安也很奇怪地看着她,见宋玫准备说话,他笑了笑道:“放心好了,这属于公费,淘宝店铺的图片,还有另外两个ogo,都还得请你帮忙呢。” 寒假结束前,王珂曾问过宋玫转专业的缘故,宋玫当时很平淡地回答说是“喜欢”,从这个答案去考虑,她放弃了法律而选择了爱好,大概有一种深层侧的思想转变。 从这个角度来说,选择设计或许有一种对未来生活的寄托,而她在这方面确实也有一定的天分,只一个月的时间,电脑绘图已经非常熟练,在转专业需要补课的情况,还把水果忍者的图片进行了重绘,目前已经完成了小半。 在这期间,她还在负责鞋店筹备的大部分工作,每天的忙碌可想而知。 沈墨好奇地问道:“两个ogo?什么啊?” “两个字,一个诗,一个词,也采用小篆。” 房长安朝沈墨和王珂也笑了笑,“你们俩有空也可以帮帮忙,这个比较重要,不用着急,反正玫姐你先想一下,慢慢寻找灵感,不用着急。” 宋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珂又问:“你设计这俩干嘛?”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房长安没说具体什么用处,俩小姑娘不满地撅撅嘴,不过也没追问。 宋玫想了一下,追问道:“你能说一下具体的要求吗?” “嗯精致、清新、简约,耐看的那种,或者说是能让人感到高级感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苛刻,所以说不用着急嘛,或者你们可以做一个雏形,之后我们可以请专业的团队来做。” 宋玫认真地点了下头,又“嗯”了一声。 房长安想了一下,又问:“你们专业的电脑是只能用微软系统吗?可不可以买苹果电脑?” 宋玫想了两秒,微微歪着头,用手指头在空中比划,疑惑地问:“你是说被咬了一口的那种苹果标志吗?” 房长安点点头。 她又想了一下道:“应该可以,我看到我们班有同学用。” “那就好。” 房长安选择苹果的原因,一是这玩意确实耐用,二是宋玫没怎么用过电脑,ac比较省事,免得各种病毒、广告、软件全家桶,到时候碰到什么问题还要打电话问他,太麻烦,选苹果只是上手需要一点时间,接下来可以直接入手全家桶,对不大懂这些、也不爱折腾的几个女孩子来说无疑很划算。 毕竟iphone4也快来了。 苹果公司刚刚在今年初更新了ac产品,包括absp;air、absp;pro,他准备给宋玫入手acbookpro,再接一块显示器,这样的话她去上课或者外出的时候可以带着,到店里也可以直接接显示器使用。 不过问了一下,大陆目前还买不到,这事有点麻烦,不过也很好解决,沈墨找了舒眉帮忙,托人从港带了一台过来。 有钱人办事效率贼高,4月9号送到,翌日恰好宋棠生日,因为是周四,还要上课,中午一块庆贺生日,刚好把电脑交给宋玫。 【042】宏观 进入4月之后,留给房长安纠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觉,但始终没办法下定决心。 这是他此前从没有考虑过的情况,此前觉得自己试着做了不少事情,可以心安理得了,但事实上,随着5月临近,他的心情在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焦虑,此前认为很模糊的许多事情、画面,也都莫名其妙的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断断续续在新闻里面看到的支离破碎的画面,曾经觉得看过就会忘记,而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一次重生将他推到了现在的这个尴尬位置上,他大概率再也不会清晰记得那些画面。 然而进入4月之后,他连续睡不好,几乎都跟梦到那些画面有关,巨大的废墟,压在残骸里面的人,托着婴儿的手掌,哭泣的嗓音,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电视里哽咽的女主播,后世网络上零碎接触到的亲历者的只言片语…… 宋棠生日之后,青云师大店已经慢慢步入了正规,沈诚言跑到了温州去,替换了房禄军回来,在此之前,他在市里面物色了一个门面,房禄军回来之后,开始忙碌着装修。 五菱虽然不体面,但有车无疑要方便很多,房禄军每天往市里面跑来跑去,其实真要他动手去做的事情并不多,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混账儿子的“统一规划”,也就是要所有鞋店的装修风格保持一样,导致总要麻烦师大的一个女学生来帮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也觉得这样麻烦别人不大好意思。 镇上的两家店也都已经完成了新logo的替换,统一的“青云”篆体标志,多少有了一点连锁店的气势。 但这些都无助于缓解房长安日渐增加的心理压力,并且因为自己解决不了,又无法求助,甚至连倾诉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它慢慢积蓄。 这种情况之下,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脾气变得有点暴躁,别说沈墨和房长安,连葛小胖、李浩、唐景其、刘丰、程娟,都能感觉到他这几天不对劲,因为都被怼过。 “你怎么了啊?”周末回家的时候,王珂在车上很小声地问他。 房长安看了她一眼,一副很烦的表情,闭上眼睛表示不想说话。 王珂盯着他瞪了两秒钟,然后气鼓鼓地要把被他握着的手抽回来,房长安立即握紧,也不装忧郁了,睁开眼睛看她两秒钟,终于叹了口气。 王珂眨了一下眼睛,等着他说完。 房长安笑了一下,小声问道:“我初一开始买股票,就认准了三个,茅台、腾讯、苹果,不止是把全部家底都押上,前年还借了六十万去买股票,现在变成了六百多万,你就没觉得奇怪过?” 王珂望着他茫然地眨眨眼睛,有点疑惑的样子,像是在问:“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太傻了,还是太信任自己了? 他轻轻捏一下王珂纤嫩柔软的手掌,笑了笑道:“我会预知未来。” 王珂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房长安笑着用双手捧着她小手,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下周重新回到学校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的房长安到了沈墨家里面,与沈墨说了同样的话题,不过讲的更多了一些。 吃罢晚饭之后,房长安领着俩小姑娘回学校,沈诚立和舒眉则一同去舒昂家中。 …… 房长安被良心鞭策着往前走了半步,接下来就安安稳稳地缩在了学校里面,没有再出头过,不过温州那边还是又囤积了一批物资。 4月下旬,学校组织了一场有点晚的春游踏青活动,期间宋棠用柳枝和花草编织了几个花冠,几个小姑娘顶在脑袋上面,互相指指点点,笑容美好和煦,映着空中暖阳,像一幅美好的春日图画。 4月25号,我国首颗中继卫星“天链一号01星”发射成功;三天之后凌晨,胶济铁路山东境内,黑夜中响起一声巨大轰鸣。 T195次旅客列车在转弯处脱轨撞上了迎面驶来的5034次列车,造成重大交通事故,致72人死亡,416人受伤。 事故直接原因很快被调差清楚:该处路段限速80k/h,而事发时T195列车时速高达131k/h。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济南铁路局对施工文件、调度命令管理混乱,导致在4月23号调整限速的重要文件以普通信件方式车递,导致许多单位没有及时收到,该局随后在26号发布了新的调度命令,取消了限速。 这直接导致各相关单位在没有收到154号文件的情况下,根据4158号命令,盲目修改了运器数据,取消了限速条件,进一步酿成了事故惨剧。 这次事故造成的影响与善后工作仍在持续,五一假期结束之后的第二天,5月8号,奥运圣火成功登顶珠峰。 四天之后,大地的哀鸣震动了整个世界。 19日,全国哀悼日。 午后,房长安在密集而沉默的人群中来到操场。 三分钟的时间里面,万众无言,只有汽车、火车、舰船的鸣笛与防空警报盘旋在古老的神州大地上。 第二天,经济还未腾飞、消费主义还未盛行的520,并没有多少人觉得这是浪漫的一天,一位在超市给女儿购买了三鹿奶粉而导致女儿大小便异常的父亲,以一个普通网民的身份开始在网上揭露三鹿奶粉的质量问题。 随后他得到了该地区经理“你买到了假货”的解释,并且获得了四箱新奶粉的赔偿,而对方获得了他的账号密码,删掉了帖子。 但事情并未因为这位经理的出色表现而平息,反而在各地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并且愈演愈烈。 据后世公开的三鹿集团内部邮件显示,八月初集团内部做了一次检测,16份送检样品中15份检测出了三聚氰胺。 翌日,三鹿集团开始回收市面上的毒奶粉。 8月11日,三鹿集团与中国最大的互联网搜网引擎公司达成公关合作协议,以三百万的广告投放为代价,删除、屏蔽相关负面新闻。 9月11日,记者致电该三鹿集团传媒部,该部负责人表示没有证据表明那些婴儿是吃了三鹿奶粉而致病,并且声明三鹿奶粉委托甘肃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对三鹿奶粉进行了检验,结果显示各项标准符合国家的质量标准。 事后甘肃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明该局从未接受过三鹿集团的委托检验。 9月13日,国内最大的搜索引擎公司发表声明,称从没有接受三鹿集团的公关条件:“我们一贯坚持的信息公正、透明原则,第一时间严词拒绝了他们!” 9月13日,国务院启动国家安全事故I级响应机制处置三鹿奶粉污染事件,患病婴幼儿实行免费救治,所需费用由财政承担,并对市面上所有婴幼儿奶粉进行全面检验检查: 共抽检2008年9月14日前生产的265个批次产品,有31个批次产品检出三聚氰胺,占117。 2008年9月17日,国家质检总局宣布取消食品业的国家免检制度,并在几天后宣布撤销蒙牛、伊利和光明三个牌子液态奶产品的“中国名牌”产品称号。 因为此次事件,多国宣布全面禁止含牛奶成分的中国制婴儿产品进口。 为此次事件,共有78人被传唤,19人被拘留,3人判处死刑,2人无期,另有三人被判处有期徒刑。 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两人之中,作为三鹿集团前董事长田文华,这个从给母牛喂食、接生等最基层的工作一步步走上来,一手缔造了三鹿集团如今地位的女士,在11、14、16年分别获得减刑,按照2016年11月的判定结果,最终刑期将截止到2027年8月3日。 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将会以85岁高龄出狱。 这是宏观层面上拥有极大影响力的事件,它们的影响将会贯彻未来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生活。 回到个人生活的视角,几个月的时间里面仍有许多有趣的、值得记忆的事情。 ———— 原本想过反正扑街,被封就被疯了,到底还是不敢,后面还有好多想要写的东西,还是希望能安稳写完吧,就这样,不再涉及这些事情了。 【043】松窗棋罢 天灾的阴霾还未散去,暑假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 临近高考,祖国南北都被炎阳笼罩,市、县中学统一提前放假,为高考做准备,房长安也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把沈墨、王珂都领回了老家。 俩人这次过来,或者准确的说,是沈墨这次过来,是为了抓“唐僧肉”的,也就是金蝉。 早在春节后开学时,沈墨就因为房长安送来的一些冻金蝉问起了这件事情,得知自己错过了那么多次,很遗憾的样子,房长安于是趁机“蛊惑”了一番。 如今刚好高考放假,天气也暖和起来,她于是找了借口来爷爷奶奶家里住,与沈墨约好了要一块过去。 4号下午放假,放假就回了家,房禄军和沈诚言都在家,忙着开店的事情。 房禄军早已经不再管镇上包子专卖的事情,因为压根忙不过来。 这半年来,市里面新开了三家店,其中师大店已经开业,另外还有两家,分别位于南城和西城,都是老城区,在学校附近,不限户口的那种,都还没开业。 另外县城也有一家店,位于商贸城出口,算是四家新店里面地段最好的一家,也是花费最多的一家,比市区两家店的租金都要贵,已经在五一假期前开张。 几家店都是聘请店长,工资与业绩直接挂钩,同时签署合同,加上收银机和监控,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担心生意。 如今风气都慕外国大牌,好在“青云”的定位就是低端市场,外国大牌瞧不上这点小蛋糕,主要竞争对手都是国内厂商。 房长安依旧延续了第一家青云鞋店的策略,卡住定价和售后,同时加上一定的“拼夕夕”精神,不管是自己买还是拉了别人来,积五送一。 为了留出利润空间,县、市的鞋店都砍掉了99的鞋子,只有镇上两家店才销售,不过市、县里面的鞋店同样保留了一定量的这种鞋子,作为赠品。 房长安原本曾担心厂里面刚刚开始做,质量不过关,后来发现这玩意跟熟练度的关系并不大,或者说跟老板的熟练度没关系,因为招来的工人大多都是熟练工,即便不是,这种流水线分工,除了极少技术岗位之外,很快也都能上手。 而鞋子的质量,更多时候还是取决于老板愿不愿意搞好质量。 沈诚言做了几年生意,不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但毫无疑问仍没有变成资本家,房禄军更是个外行,看待厂里面生产的鞋子,压根就没有作为老板的自觉,更多时候都还是一个“我要买这种鞋子”消费者的角度,标准自然要严格。 而这段时间里面,厂里面只开了一条流水线,还处于产能过剩的情况,自然不存在要赶发货之类的情况,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折腾。 当然最重要的是,都做好了前期亏钱的打算——反正也是买股票白赚的。 总之,在质量和售后这一块,房长安可以打包票,放眼全世界,至少在同价位的鞋子里面,“青云”绝对是杠杠的。 他甚至给沈墨和王珂她们都送了一双。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诚言和房禄军说起这些事情,免不了先把房长安给抱怨一顿,随后又说起厂里面一些此前没有考虑过的麻烦,比如不同价位的鞋子得用不同的物料,但是只有一条生产线,布料、鞋底之类倒还好,都是跟着流水线跑的,而其他的,比如胶水、楦头、标准之类,变来变去就比较麻烦,只好一切从“良”,贵还累…… 房禄军这半年来跟沈诚言相处时间比媳妇还多,比以往更多是靠儿子维系关系更显亲密,态度也随意了许多,于是更多的坏毛病随之暴露出来。 他喝了些酒,拍着房长安的肩膀开始习惯性地唱高调,比如“你爸没能力,这个厂子都是靠你沈叔叔建起来的”“沈叔叔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们兄妹三个一定要记住,要感恩”之类。 沈诚言有点好笑,赶紧推辞,房长安顺势端了杯酒,对沈诚言道:“沈叔叔,我爸虽然喝了点酒,但这几句确实是事实,没有遇见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诚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这些。 房长安笑了笑道:“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等我以后创业的时候,肯定会跟您留三个点的股份。” 房禄军愣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含糊不清地问:“多少?多少?三个点是多少?” 房长安跟沈诚言碰了下酒杯,将里面的啤酒喝掉,坐下来笑道:“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才多少?” 房禄军一拍桌子,“三十都不够,你还三点?” 房长安笑道:“三个点听起来不多,但是得看是谁的三个点,苹果百分之一的股份差不多一百亿,微软百分之一的股份就价值两百亿以上,中国移动百分之一的股份三百亿……” 房禄军瞪眼道:“你咋不说整个中国都是你的?” 房长安笑了笑道:“不敢。” 沈诚言是与沈诚立聊过房长安的,知道这个小家伙格局非同一般,不过自然也不认为房长安能建立一个比肩苹果、微软的公司出来。 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在他看来,房长安未来大概率还是要依靠如今已经打下基础的包子和鞋店。 但这并不妨碍房长安在失败之前去拼搏一番,反正有这两样打底,总不至于一下子全输干净。 第二天上午,沈墨就跑镇上来了,沈诚立与舒眉晚上的航班,要出省去,她下午送走了爸妈,然后就悄悄地摸到了房长安家。 “房长安?” “房长安!” “你在家吗?” 太阳仍比较热,房长安坐在比较凉快的一楼客厅里面看书,听见外面响起第一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站了起来,打开客厅门,就见沈墨撑着把淡紫色的遮阳伞,站在未关的大门缝隙里面,有点害羞和欢喜地样子往这边瞧。 她穿着白色的印字T恤和垂到膝盖上方的黑色半身裙,头发未像在学校里面那样扎起,披垂在肩后,乌黑柔顺,精致脱俗的容颜仍显稚嫩,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再让人觉得很幼嫩,让人一眼看去只会惊艳于她的美丽,而不再会去想她是上初中还是高中。 “偷偷摸摸就来了?” 房长安看得眼睛一亮,随后走了出来,笑着招呼道,“赶紧进来。” “嗯。” 沈墨注意到了他看到自己时的惊艳眼神,有点害羞,抿着嘴角应了一声。 房长安已走到她身前,接过遮阳伞给她遮挡着阳光,走上客厅前的小石台,将伞收拢起来,领她进屋。 “我妈在睡觉,长明和嫣然在玩电脑。” 房长安将伞放在门后架子上,简短地对沈墨解释了一声。 “哦。” 沈墨轻轻应一声,眸子亮闪闪地望着他,有点害羞的样子,“那我现在要去打招呼吗?” 房长安笑道:“不着急,先坐会,你要喝什么吗?有牛奶、凉白开,王老吉,还有可乐……或者我给你泡茶?” 沈墨想了一下道:“茶吧。” “好。” 房长安找出了前段时间从沈诚言那边顺来的“碧螺春”,然后从柜子里取出茶壶、茶海和两个茶杯,沈墨也帮着他拿东西,放到茶几上。 房长安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去牵她的手。 沈墨早有防备似的,他爪子刚探出来,就把手“嗖”地收到了腿上,红着脸小声道:“不行,会被看见的。” “不会,有人下楼肯定会有声音。” 房长安跟着把爪子往她隐约显出的大腿轮廓裙摆放过去,沈墨羞得不行,握着小拳头,看样子想要在他脑袋上砸一下,但是没舍得,又怕他真去摸自己腿,两害相权,还是乖乖地把手递到他手里面。 总比摸腿要稍微好一些。 房长安握着她柔嫩小手,又得寸进尺地道:“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沈墨睁大眼睛,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就抱一下,然后我就放开你,我们下棋,好不好?” 沈墨继续摇头。 房长安撇撇嘴,捏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然后放开,去取棋盘来,放在茶几上,跟沈墨对坐着下棋。 沈墨边把茶水倒入茶海,边很狐疑地看着他,好像很怀疑他居然这么老实似的,房长安翻了个白眼,为了避免她太紧张,没说这个时间老妈应该快醒了。 房长安家里如今生活条件不错,称得上是小康,但毕竟不是豪富之家,客厅装饰谈不上雅致,好在还算洁净。 一楼向来是比较凉爽的,窗户敞开,没开风扇也并不觉得闷热,反而有一种清凉之感,两人隔着茶几对坐,偶尔喝一口茶,抬头对视,听棋子敲枰,很有一种悠闲美好的感觉。 房长安在她落子之后,没有急着应对,继续盯着她笑道:“我刚刚想到《红楼梦》里面一句对联,你猜猜是哪句?” 沈墨横了他一眼道:“不猜。” 房长安笑了笑道:“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沈墨转头看看,朝他撅撅嘴道:“宝鼎呢?幽窗呢?” 房长安笑道:“你想要的话,以后都会有的。” “我才不稀罕呢。” 沈墨又横他一眼,然后努努嘴,示意他下棋,“该你啦。”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两句出自贾宝玉之口,是他题潇湘馆的对联,而潇湘馆是林黛玉的住处。 沈墨才不想要住潇湘馆,更不想成为林黛玉,哪怕房长安澄清许多常见的对林黛玉的误解,她也不喜欢林黛玉,更不喜欢《红楼梦》,因为结局不好。 看小说当然要看结局,结局不好还有什么意思? 喜欢一个人,当然就要永远在一起啦,不能永远在一起为什么要喜欢? 【044】抓金蝉 “阿姨好。” 从容下来的时候,棋局还没下完,沈墨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从容没有一点准备,被吓了一跳,随即赶紧招呼,她原本准备要去店里面替换房禄军的,见状也不急着走了,坐下陪沈墨闲聊,听说两个小的还在玩电脑,又上去把房长明和房嫣然都给提溜了出来。 沈墨下完了棋,陪着聊了会天,也没有再多待,跟房长安约定了晚上一块去抓金蝉,就告辞离开了。 房长明和房嫣然玩了半天,现在开始困了,回房间睡觉。 从容仍不急着去店里替换房禄军,又问儿子:“你晚上要带沈墨回去?” 房长安道:“嗯,等吃完饭一块去接王珂。” 从容盯着儿子看了两秒钟,就在房长安以为要挨打的时候,老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最后的表情让他觉得很像是“还好有俩小号”。 从容离开没多久,房禄军回来了,进门看到房长安在客厅,张口就问:“沈墨过来了?” “昂。” “我怎么还听你妈说,晚上还要回去?” “嗯,墨墨想要去抓爬拉猴,她没逮过,啥都好奇。” “王珂呢?” “她也一块去。” 房禄军显然是早就从从容那里听说过的,不过还是又问了一遍,然后也像是刚刚从飞那样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房长安保持着纯良无辜的笑脸让老爸看个够。 “唉!” 房禄军最终叹了口气,转过身离开,最后的表情像是在怀疑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 房长安也去小睡了二十分钟,积蓄一下精力,免得晚上太困,他还要开车,保持精神饱满很重要。 吃罢晚饭之后,房长安开着自家的五菱车来到沈葆国家门前停下,沈葆国不在,他进去坐了坐,陪彭漱玉闲聊几句。 沈墨已经准备完毕,换上了七分裤和运动鞋,还准备了一个手电筒,一个圆筒的茶叶罐,看样子是准备抓了金蝉放里面的。 她把装备展示给房长安看了一下,然后又问:“你看,我还要拿别的东西吗?” 房长安摇头笑道:“不用,已经很齐全了。” 沈墨很开心地点点头,踮了踮脚,又把直筒茶叶罐展示给他看,有点担心地问:“这个会不会太小啊?要是装满了怎么办?” “嗯……” 房长安沉吟了两秒,忍着笑道:“我觉得你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沈墨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不满地瞪他一眼,又道:“我还是再拿一个吧,以防万一,说不定珂珂忘了拿呢?” 她到底还是又拿了茶叶罐才放心,然后催着赶紧走,房长安也没耽搁,向彭漱玉告辞,载着沈墨去接王珂。 “我要去抓唐僧啦~~吼~吼~” 小姑娘兴奋的不行,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路上都在小声地碎碎念,有时候像是要唱起来的样子:“抓金蝉,抓金蝉,逮知了~小知了~” 或者偶尔“嘿嘿嘿“几声,然后转头冲房长安喊:“大王,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到啦~我们赶紧去抓她呀~” 房长安又是好笑又是无语,要不是正在开车,都想要就地收了这个妖精。 她在车上给王珂打了电话,到了王珂家附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她在自家超市门前等着,看到车子之后,很开心地挥着手。 沈墨也把脑袋从打开的窗户伸出去,冲王珂挥手。 房长安没好气地道:“缩回来,你这样属于危险行为知道吗?” “坐你的车才危险呢!” 沈墨撅着嘴瞪他,等车停下来,不等房长安,打开车门就跑了出去,抓着王珂的手晃啊晃,又去给珂爸珂妈打招呼。 房长安下了车,珂爸进货还没回来,珂妈从店里面走了出来,闲说几句话,沈墨就给王珂使眼色,示意该走了。 房长安还在问:“小琦呢?” 珂妈见房长安还记挂着儿子,表情又添了些喜气,说道:“他去挖爬拉猴了。” 王珂则道:“好啦好啦,赶紧走吧。” 她回店里柜台上拿了自己的手电,然后催着房长安赶紧走。 “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 沈墨明明最想走,偏偏还要先等房长安告别之后再说,房长安也不跟她计较,打了招呼之后上车,载着俩小姑娘踏上归途。 “还可以挖吗?” “可以啊。”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风从窗户透入,两个小姑娘坐在后排小声嘀咕。 “那个爬拉猴,就是金蝉,不都是从土里面爬出来的吗?它们大部分都是晚上爬出来,但是也有的爬出来比较早……” “而且就算晚上才爬出来,它们现在也都已经在土里面了,有的已经钻出来了一个小孔,就躲在里面,把孔扒开就能抓到它们了……” “这是‘找孔’,还有的会在比较多的地方直接用铁锹挖……” 王珂用手比划着怎么拿铁锹铲地,“一层一层的挖,不能一下子挖太多,不然就直接铲死了……最好是挖出来一个小孔,然后再把孔挖开……” 晚风吹拂起两个女孩子的头发,夕阳从侧面照耀过来,洒在她们美丽干净的脸庞和被拂起的头发上,像是沐浴在橘红色的光晕中。 房长安自己也在这光晕里面,深受后世网络小说“荼毒”的他莫名地觉得这很像是穿越的前奏,好像下一刻就会带着俩小姑娘一块穿越到异界似的。 这个展开似乎也挺好的…… “我们直接去你老家吗?”到了镇上的时候,王珂往外面看了看,然后询问道。 房长安道:“先去接长明和嫣然。” 他刚刚出发的时候,房嫣然要去洗澡,反正房长安都要回来一趟,房长明也就没跟着去王珂家。 到了家门前,房长明和房嫣然都已经准备好了手电筒和瓶子,沈墨和王珂进家里打了个招呼,很快就又回到了车上。 房长明跟着大哥坐前面,房嫣然跟着嫂子们坐后面,房长安驱车,沐浴着天边最后的霞光来到了马家沟。 过桥的时候天光已经暗了下来,沈墨从窗户伸出头去,很惊奇地往外面看,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问房长安:“我们把车停在哪里啊?” 房嫣然道:“停家里,二哥拿钥匙了。” 房长明从口袋里面拿出钥匙,转过身亮了一下,然后重新坐好。 “好像已经有人在抓了诶?” 路过河南地附近的一个树林里面的时候,王珂看到有人在晃悠,指给沈墨和房嫣然看。 房嫣然看看,挥着手喊,似乎是她同一个“年龄层次”的,房长安也不认得是谁,远远地喊了两句话,五菱车很快进了村子里面。 房长安给房殿秋打过电话,到家门口的时候挺好听见隔着院子的有房殿洲哇哇的叫声,似乎是抓到了一个。 “房殿洲!” 房长明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起来,很快听着房殿洲“这呢——”也是扯着嗓子喊。 房殿洲还没来,房殿秋先从家里面跑出来了,她比房长安小一岁,如今也已经出落的少女模样,脸上有些婴儿肥,身高约一米六出头,看起来甜美可爱。 “还认得吗?” 以前房殿洲跟沈墨、王珂不算很熟,但也并不陌生,不过这次再见,跟王珂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与沈墨更是自初一之后就没见过,多少都有点陌生感,房长安于是帮忙介绍。 “哇,你们俩现在都好漂亮啊?” 房长安还没介绍完,房殿秋就惊叹起来,说话的时候还瞅一眼房长安,眼神里面仍是以往那种很熟悉的同学之间的八卦与调侃,又问:“你们怎么来了啊?” 得知了沈墨是来体验抓爬拉猴的,房殿秋明显有点惊讶和好笑,沈墨道:“你要去抓吗?” 房殿秋道:“去啊,不过我还没吃饭呢。” 沈墨道:“那你先吃,吃完我们再去。” “没事,先去抓,我晚点再回来吃,吃完再去抓。” 按照经验,天黑之后会有一波金蝉出土的“高峰”,随后会慢慢跌下去,不过晚上之后人变少了,可以抓更多,村里家家户户每年都抓这玩意,抓一波回家吃完饭再出来是常事。 暮色已经笼罩下来,不借助手电筒已经不大能看得清楚树上的金蝉,外面不是有一束束灯光划过夜幕。 房殿秋回家拿了手电筒和瓶子,房甜甜有自己的同伴,没跟着一块,房长明、房殿洲找其他人去了,房长安陪着一群女孩子一块。 “你们都是这种瓶子吗?” 黄南集镇不算很大,房长安家的住处又比较偏东,出镇不算远,因此即便在镇上的时候,这两年也会去抓一些金蝉,前些天这玩意刚开始出土,房长明和房嫣然就都把矿泉水瓶子剪开,串上绳子,用来盛放。 房殿秋用的也是这种。 就显得沈墨拿的茶叶罐比较另类了。 王珂道:“用什么盛都可以,我还用过碗来盛呢,没事,能抓得到就行。” 沈墨点点头,朝她甜甜一笑。 她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有一种常见的对有经验者的崇拜和模仿,发现不一样之后就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在王珂来的时候听她说拿了茶叶罐放,就没再带瓶罐过来,两个人都用一样的,显得比较有伴。 五个人先来到院子后面,五个手电筒在夜幕中划过,远处同样有一道道光束。 院子后面的的梧桐树、槐树上面都没有发现金蝉,沈墨也不觉得失望,睁大眼睛看着夜幕中闪过的一道道光束。 王珂问:“看什么呢?” 沈墨指着远处黑暗中的一道光束道:“你看,那像不像是一个洞?” 房殿秋和王珂都是见惯了这种场景的,没觉得这有什么,听她说完都愣一下,房长安在旁边笑道:“灯光把黑夜烫出了一个洞。” 这源于他后世时网上看过的一句出自小孩子写的诗,体现的是孩子与成人不同的视角。 沈墨刚刚的话有类似的含义,这大概源于她“无知者”的新鲜视角。 沈墨回头看他一眼,没来得及说话,房嫣然忽然“啊”的一声,然后拎着手电筒小跑着到前面去,在旁边邻居家院墙旁边的一株杨树靠下位置抓起一只金蝉。 房殿秋笑道:“哇,你眼好尖啊!” 沈墨兴奋道:“抓到了吗?” “抓到啦!” 房嫣然没有把那只可怜的金蝉放在提着的瓶子里面,两根手指抓着走过来给沈墨看。 沈墨其实早就见过这玩意,不过要么是炸熟的,要么是冻僵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很好奇伸着脖子,睁大眼睛去看。 见那只金蝉体表呈现暗淡金色,身上沾着泥土,身侧有短小的没张开的翅膀,六足,下面四足细长,前面两足粗壮,两只黑色的小眼珠都外凸在脑袋侧面,因为是被房嫣然抓着躯干,六条腿都在空气里面爬来爬去,像是要挣扎着逃脱的样子。 她被吓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房嫣然很体贴地往她面前递过来,以前只把它当做是食物看待的沈墨“啊”的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旁边房长安的手臂,往他身上躲。 【045】金蝉脱壳 “哎……” 王珂就在沈墨旁边,见她吓得都要跳起来了,下意识地伸出手,随即看到沈墨往房长安身上躲,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收了下来。 因为都被沈墨的惊叫吸引了注意力,天又比较黑,王珂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注意。 不过沈墨还是注意到了,并且几乎没有思索地放开了抓着房长安手臂的手,没有任何违和感地抓住了王珂还没完全放下的前臂,然后“顺藤摸瓜”,贴到了王珂的身上。 房长安刚抬起手,见投怀送抱的小姑娘跑到了另一边去,放下手,刚张开嘴,就见王珂拍拍沈墨的后背,柔声笑道:“别怕别怕,它又不会咬你,怕什么呀?” 房长安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房嫣然也没想到一只爬拉猴能把沈墨吓成这样,有点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再看看大哥,一副“我做错什么了吗?”很懵的表情。 走在前面的房殿秋表情跟她差不多。 “没事,你墨墨姐姐有点胆小。” 房长安安抚了一下妹妹。 沈墨也回过神来,轻轻抚一下胸口,不满地横一眼房长安,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小声道:“我不是胆小,我就是……就是……被吓了一下……” “那不还是胆小吗?” 房长安把她刚刚被吓得丢掉的茶叶罐捡起来,笑着打趣道,想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方面来。 但说话的时候,他还是看到王珂瞪了自己一眼,那眼神看着,显然并没有忘记刚刚沈墨往他身上躲的事情。 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房长安很坦然地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表现自己的问心无愧。 王珂没理他,拿着手电筒走到前面去了,前方是房长安家院子西边的一片空地,再往西是大片的农田,黑暗中远远地也能看到灯光,那是另一个村庄的人了。 “墨墨姐,你要吗?” 房嫣然还拿着那只可怜的金蝉,准备送给沈墨,不过没有再举得离沈墨很近。 “啊?” 沈墨有点犹豫,转头看房长安,房长安笑道:“收着呗。” “哦。” 沈墨下意识地去接,不过看着那只金蝉仍不屈不挠在空中抓来抓去的六只爪子,又不由自主地往回缩回来。 房嫣然直接把金蝉放进了沈墨手里的茶叶罐里面去,抬起头看着她嘻嘻笑着问:“姐姐你干嘛怕它啊?它不咬人的。” 沈墨其实并不比房嫣然大几岁,不过她明年都要高考了,而房嫣然小学还没毕业,心态上是有很大差距的,觉得她就是个小妹妹,现在被小妹妹笑话,更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解释道: “我不是怕它,是……它会动啊……” 跑到了前面去的王珂回过头,失笑道:“活的当然会动啊,要不然你把它弄死?” “不要。” 沈墨见珂珂也在笑话自己,不满地撅撅嘴,又用灯光照着,低下头去仔细观察放在茶叶罐里面的那只金蝉。 “走啦。” 房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就见前面王珂忽然回过头来。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手里的手电筒因为转头的动作而随意地照在旁边地面上,本身所处的位置光线并不很亮,不过暗淡的光线里面,她像是很得意地回过头来一笑。 那笑容纯净明媚,即便是在暗淡的光线里面,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小跑着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前,然后伸出一只手,从树干上面“摘下”了一只金蝉。 “啊?珂珂你也找到啦?” 沈墨又是惊奇又是惊喜,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茶叶罐小碎步快跑了过去,很开心地叫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呐。” 王珂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二,抬起手就将那只不知道辛辛苦苦爬了多久的金蝉从书上摘了下来,捏着给沈墨看。 房长安在后边暗暗遗憾,王珂的个子刚刚好,换了沈墨多半都够不着,到时候他就可以“一展风采”了。 而现在风头全都被王珂给抢走了。 “实在没有想到,三人行的第一个难关,居然是为了一个媳妇吃另一个的醋……” 房长安看着脑袋凑在一块观看金蝉的两个小姑娘,在心里面有点无聊和无奈地悄悄想着,“三人行必有我师,难道是这个意思?我还得向珂珂学习?” 房嫣然也凑了上去,明明从小就见过的,还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在那看。 房长安没管她们,跟房殿秋一块走进树林里面去找,刚进去,他正准备说话,就见房殿秋往旁边的一棵树走了两步,然后从侧面摘下一只来,转过头有点得意的样子冲他笑。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拿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一人分一边。 那边王珂和房嫣然也不再好奇了,领着沈墨隔了几个树的距离往西边走。 树林面积不算大,是南北向的,不过南方已经有人照着灯光搜寻了过来,房长安他们都没准备往那边走,只有沈墨还傻兮兮地往那边找,被房嫣然叫住了。 她像是有点不甘心地往南面黑下来的小树林望了一眼,然后转头问:“那我们去哪啊?” 房长安往北面指了指:“那边,一直到河边都可以。” “哦。” 沈墨应了一声,继续跟在王珂身边,很认真地搜寻能看到的每一棵树。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道:“你那都是珂珂和嫣然找过的树了,你还找什么?” “说不定有漏的呢?” 沈墨依旧歪着头很认真地在树上搜寻,连上面的树枝、叶子上也很认真地找,然后又绕到树的“背面”去看,“而且这一面还没看过……诶!” 她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露出惊喜表情,下意识地想要往前上去,刚走出一步,就又站住了,微微偏过头冲房长安招手道:“快来快来!你快来!” 她晃的是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因此灯光也在黑暗中乱晃。 “看到了吗?” 房长安边问边连忙过去,却见沈墨并未搭理,说完之后就转头冲王珂喊:“珂珂!珂珂~你快过来!快来呀~” “哇!” 王珂就在沈墨旁边,几步就过来了,往树的“背面”一照,就惊叹道:“哇,我们刚刚过去都没看到,墨墨你好厉害啊。” 沈墨抿着嘴角嘻地一笑,矜持着得意的模样。 房长安刚过来,王珂已经把那只大概只爬了半米左右、位置其实比较显眼的金蝉从树上摘了下来,拿给沈墨看。 沈墨见它也是六只爪子乱抓,有点害怕,王珂特意捏了金蝉一端,对她道:“你捏这里,捏它身子,它抓不到你的。” 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王珂白了她一眼,随即又笑起来,有点宠溺地道:“那我给你放罐子里面?” 沈墨笑道:“这个还给嫣然。” 房嫣然道:“我不要,我自己可以抓。” 沈墨道:“这个先给你,我们比赛谁抓得多。” 王珂也递给房嫣然道:“你先拿着。” 房嫣然犹豫一下,看一眼大哥,还是接了过去。 这是两分钟里面她们与房长安唯一的互动,随即开开心心地继续往前走,没有人再管站在旁边的房长安。 房殿秋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很奇怪地冲房长安眨了眨眼睛,后者无奈地朝她摊了摊手。 逛完小树林之前,房殿秋和王珂各抓到了一只,房殿秋这只她站着就能够到,王珂那只却已经爬到了树枝上,而且看样子已经开始蜕变成知了了,背部已经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土的。 “房长安,我够不着。” 王珂在地上找了个树枝,试着想要把它拨下来,但是没够着,于是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个人,朝着房长安喊。 房嫣然也喊:“大哥,快来呀!” 沈墨往房长安这边瞅了瞅,见他跟房殿秋都过来了,于是踮起脚尖,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金蝉是怎么脱壳的。 “我来!” 房长安等了半天了,终于等到了自己一展雄风的时候,走过来从王珂手里接过树枝,试着够了一下,发现短了一截。 于是又踮起脚尖,还是短了一截。 “啊?你也够不着啊?” 沈墨仰着脖子等他把这只金蝉戳下来看金蝉脱壳呢,见他也够不着,有点失望地咕哝一声。 “找根长一点的就行了。” 王珂很有经验,拿着手电筒四下寻找树枝,但这边附近有好几家住户,树林里面就算有枯枝掉落,也很快就会被捡走当柴火,一时间也找不到更长的树枝了。 房殿秋道:“我回家去拿竹竿。” “不用。” 房长安摆了摆手,站在树下,深吸一口气,然后仰着头盯住了树梢上的那只金蝉,微微屈膝,随即用力一蹬,原地跳起。 “嗖” 树枝在灯光照耀的空气里面划过,发出呜啸声,房长安瞄准了那只脱壳金蝉趴着的树枝,但并没有打到。 还是短了一截。 “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 沈墨仰着脖子,小声咕哝道,很渴望和期待的表情,从小就听过“金蝉脱壳”这个成语,但还是第一次看到金蝉脱壳,十分期待。 房长安没再说话,又跳了一下,还是没够着。 “就差一点点,刚刚……” 沈墨和王珂她们在旁边用惊喜和期待的表情鼓励着房长安。 房长安退了两步,助跑起跳,树枝再次在空气中发出呜啸声,终于“啪”的一声将那只脱壳金蝉打了下来,一道黑影直冲旁边的地上。 “那里那里!” 沈墨又很没见过市面的大呼小叫起来,全无在学校里面时的清冷,很兴奋的第一个跑了过去,发现地上都是杂草,急得小奶音都出来了:“啊~在哪呢~” “我们找一下。” “小心不要踩到了……” 几个女孩子低着头,用手电筒照着,很仔细地一点点的寻找,房长安也走了过来,帮忙一块找。 “我记得刚刚就是掉在这里的啊?” “我也记得好像是往这里飞的……” 几个女孩子边找边嘀咕,房长安回头看看刚刚那根树枝,回想了一下掉下来时看到的拿到黑影的角度,重新选定了一片区域仔细寻找。 王珂也寻找到了这边,抬起头看到是他在自己身边,俩人目光对视,她下巴一抬,扭头换了个方向,弯着腰即系仔细寻找。 她找的十分专注,原本挨到了房长安身边,这一转身,也没有立即改变位置,因为弯腰的姿态,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展现的淋漓尽致,翘的翘,细的细,挺的挺,尽显曲线美感,尤其是在灯光逸散的黑暗中,朦胧的光线更添了一层诱惑。 房长安本没什么心思,随意一瞥而已,却发现有点移不开眼睛,好容易把目光挪开,却又看到沈墨站在不到一米远的位置,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盯住自己。 见他看过来,沈墨像是哼了一声,也扭过头去,换了个方位,不理他了。 “……” 房长安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觉得就不该带沈墨来抓金蝉,更不该把王珂也带上,原本稳稳的端水,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找到那个脱壳的金蝉才能打破僵局,沈墨肯定耐不住好奇心过来看的,王珂也不会面上给自己难堪…… 他正想着,就听见妹妹房嫣然一声欢叫:“我找到啦!” 房长安抬头看过去,就见她从草丛掩着的地面上捡起一只背部拱起、有一道裂痕的金蝉。 “我看看,我看看。” 沈墨果然开心的不行,没跟房长安计较什么,不过自然也没搭理他,走到房嫣然面前。 “它变知了的时候是不动的……” 房嫣然拿着金蝉展示给沈墨看,沈墨左瞅瞅、右瞅瞅,确认了它不会动,但还是不敢拿。 房嫣然于是自己拿着给墨墨姐看,又道:“墨墨姐,这个给你吧。” 沈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很想看金蝉是怎么脱壳的,房嫣然把它丢进茶叶罐里面去,“咚”的一声。 沈墨打着灯光往里面瞧,还晃了晃,见那只金蝉还是不动,完全不像另一只那样在里面爬来爬去,又道担心地问道:“它不会死了吧?” 王珂道:“它们蜕皮的时候都是不动的。” 房殿秋道:“不过也可能是摔死了,有好多都是蜕皮一半就不蜕了,不过也可能没死。” “啊?” 沈墨吃了一惊,又转头看王珂,王珂笑着说道:“没事,等会儿就知道了,它要是没死肯定会继续蜕皮的,我们接下来还会抓呢,你要是想看,肯定能看到。” “嗯嗯。” 沈墨这才又点点头。 小树林已经基本搜完,房长安他们准备往北,一竖一折,转向通往镇上的那条路上去,那边有大片的树林,其中不少都是几年前国家推行三北防护林时出钱补贴种下来的,属于抓金蝉的“黄金地带”。 不过刚出了树林,就听见房长峰的声音在喊:“秋秋!秋秋!吃饭啦——” 房嫣然道:“秋秋,你爸喊你。” 房殿秋虽然比房嫣然年龄大,但差了辈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房殿秋喊她“姑姑”,不过因为年龄差,房殿秋平日也不喊,都是直接称名字。 房殿秋当然也听到了,对房长安和两个小姑娘道:“那我先回家吃饭,吃完再去找你们。” 到处都是人,随时可以问询,而且接下来都会去河南那片树林里面,不怕找不到人。 房长安点点头,房殿秋就又跟沈墨和王珂道了别,然后转身回家去。 房长安他们继续出发,沈墨和王珂心里面对他都有气,很默契地都不搭理他,房嫣然傻兮兮的,压根没察觉到,也跟着两个姐姐走在前面。 房长安也不着急,跟在她们后面等捡漏,刚看到树梢上有一只疑似的,还没看清楚,就听见前面沈墨忽然“啊!”地一声尖叫。 接着是王珂,也“啊!”地尖叫一声。 房嫣然则更直接地喊:“大哥——” 如果只是沈墨,还有可能是少见多怪,但王珂和嫣然都跟着喊了起来,就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 “怎么了?” 房长安被吓一跳,立即冲了过去,“别怕别怕,我来了!” 这附近可是有蛇的,虽然无毒,但毕竟是蛇,又是晚上,吓唬几个小姑娘肯定不在话下,尤其是沈墨这胆子,说不定会被吓得晚上睡不着。 【046】夜游 这是往村子西边的南北路,整条路都是泥土,并不宽阔,三个小姑娘都站在距离路边草丛旁,低着头在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房嫣然蹲着,沈墨和王珂都站着,沈墨低着头,王珂弯着腰,边盯着地上那不知道什么东西,边不时回头看一眼房长安,见他走近过来,明显表情都安定了不少。 “这是……” “刺猬?” 三个女孩子都有点不大确定,房长安已经从她们之间的缝隙里面看到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团子”,一根根灰色的刺组成了个球,走过去又看了一眼,道:“是刺猬……怎么跑路边来了?” “不知道。”房嫣然摇摇头。 沈墨原本站的就最远,听房长安说是刺猬,两只小脚交替挪了挪,又悄悄往后面退了几厘米,似乎下意识地要问房长安,张开嘴之后,又闭上了,然后转过头问王珂:“它会扎我们吗?” “应该不会吧?” 王珂也不大确定,下意识地安慰了沈墨,又转头看房长安,向他找安慰。 “你们把人家吓成这样,它也只会缩成一团。” 房长安指了指地面上缩成一团的刺猬球,笑道:“人家只求不被伤害,没有主动攻击人的意图,就跟我一样,多善良啊?” “嘁!” 王珂、沈墨、房嫣然相继对他这句话表示了不屑。 沈墨也学着房嫣然的样子蹲了下来,用手电筒照着,很认真地盯住这只可怜的刺猬看,像是恨不得要用手把它揪起来仔细研究的样子,好奇宝宝似的。 “我们要把它抓走吗?” 沈墨大概觉得对房长安的“惩罚”已经足够了,没有再故意不理他,蹲在地上仰起头问他。 “抓回去也没用,又不吃。” 沈墨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道:“可以养啊。” 房长安失笑道:“你会养吗?” 沈墨鼓了下腮帮,把下巴搁在手臂上,语气听着有点开心和满足的样子,小声咕哝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刺猬呢……真的全身都是刺啊?” 王珂鼻子嗅了嗅,用手掌轻轻扇了两下,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有点腥味?” 房嫣然用力点点头道:“我刚刚就闻到了。” “它是野生的嘛。” 沈墨一副非常能够理解的样子,把装着金蝉的茶叶罐都放在了旁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好似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它的头在哪啊?我怎么看不到?” 王珂也蹲了下来,歪着身子瞅了瞅,“我也没看到。” “好像在这里,底下……” 房嫣然用手指了指,但是没敢把手指凑很近,沈墨和王珂都偏过来,保持着距离观察,但仍没有找到。 房长安道:“行啦行啦,别在这里吓唬人家了,走吧。” 沈墨指着刺猬问:“那它怎么办啊?” “我们走了它自然就会跑了。” 房长安笑着催促道,“你还以为它能感受到你的善意啊?人家害怕的就是被我们给炖了,估计在心里面祈求苍天让这几个可怕的生物赶紧滚蛋呢。” “那你乖乖的哦,赶紧跑,我们这就走了……” 沈墨伸出一只手,高高举在空中,隔着半米多高的距离遥遥地抚摸地上的刺猬球似的,“对不起哦,吓到你啦……” 房嫣然见她这么说,忍不住偷笑起来,王珂站了起来道:“好啦,我们走吧,不要再吓人家了。” “嗯。” 沈墨拾起自己的罐子,站了起来,房嫣然也跟着站起来。 房长安举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三个女孩子还在后面磨蹭,不时地回头地用灯光照一下。 “诶!” 走出了好远,沈墨忽然压低了声音很惊喜地道,“它动了,它动了。” 房长安跟着回头看过来,就见几个女孩子的手电筒灯光在黑夜中照出几道蒙蒙的光束,交织在地面上,刚刚那只被围观的小刺猬变成了一道黑影,很迅速地窜进了旁边的草丛里面。 不知道是腿太短,还是跑太快,这个过程之中,房长安连它的腿都没看见。 沈墨还又往草丛里面照了几下,没有再找到刺猬的踪影,于是转过头问房嫣然和王珂:“你们看到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王珂摇摇头,房嫣然道:“我看到过,不过不是这一只,以前见到过,长得跟老鼠有点像,还有点像猪,就是这样的长鼻子……” 她用手在鼻子上比划了一下,给两个姐姐形容见过的刺猬的样子。 “你以前见过吗?” “昂,以前我跟二哥抓过,还养了一段时间,但是没养活,它都快死了,我们就把它放走了……” “走啦走啦。” 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房长安催着继续往前走,因为他到现在一只都没抓住,又走出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那边还有一只“疑似”,不过也懒得再往回走了。 “这里有一只……” 房长安只搜寻了左侧,右侧留给了她们三个,结果刚走出几步,就听见王珂在后面喊,转头看过去,见她果然又从树干偏下位置摘下一只来。 然后房嫣然也又找到一只,还是从他刚刚搜寻过的一棵树上找到的,只是在稍微偏后的位置上。 “大哥,你不是照过了吗?怎么没发现啊?” 房嫣然把金蝉装在自己的瓶子里面,同时不忘给大哥脸上插一把刀子。 “我故意让给你的。” “嘁。” 一路走走停停,三个女孩都有“收入”,沈墨都抓了两只,房长安还是一无所获,原本并未在意这件事情的三个女孩子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情,开始调侃他。 沈墨和王珂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房嫣然却没有要在嫂子们面前给大哥点面子的觉悟,逮到一个就要找大哥炫耀一下,或者问一声:“大哥你怎么还没抓到啊?” “好饭不怕晚,好话不怕慢,懂不懂?” 房嫣然道:“不懂。” 王珂道:“但是你一只都没逮到。” 沈墨道:“就是,你一个只都没逮到。” 房长安不想再说话,专心地继续找自己的第一只,一直走到了河南地旁边通往镇上的路上,也没有找到,反而是房嫣然又抓到了一只。 为了增加抓到的概率,他往前面走了几步,抢占先机,两边的树上都照,终于在路西水沟边上的一颗杨树上看到了一只。 他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当然不会像沈墨那样大呼小叫,沉住了气捏住这只幸运的金蝉,微微用力将它从树上摘下来。 与此同时就听见王珂“啊”一声尖叫,“长安哥哥……” 房长安被这声惊叫给吓一跳,刚摘下来的那只金蝉一个没拿稳,就掉了下去,他也顾不得去找,忙回头看,就见王珂在飞快地从一棵树前往后退,同时喊道:“蛇!有蛇……” “长安哥哥~” “大哥!” 沈墨和房嫣然也喊了起来。 房长安忙道:“没事没事,别怕,别怕!” 他忙把手电筒照了过去,没看到蛇,只看到草丛幅度不大的晃动,一路蜿蜒着往自己这边接近过来。 房长安定了定神,沈墨、王珂、房嫣然也都把灯光照过来,同时北面那座桥的方向有两束刺眼的灯光也照射过来,他终于看到前方草丛里面,一条青蛇在快速地往自己这边游动过来。 这条青蛇并不大,只有小指粗细,长约二三十公分左右,看起来还很“嫩”。 “长安哥哥~” “它往你那去了……” “小心!” 虽然知道这蛇是无毒的,但看着它往飞快往自己这边冲过来,房长安还是有点心慌,忙往旁边躲了几步。 那条小青蛇似乎被“打草”惊到了,慌忙换了方向,身子一扭,往东逃过去。 路两边都是干涸的水沟,长着茂盛的杂草,它沿着草地飞快地爬到了路上,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从镇子方向过来的两束车灯也已经接近了过来。 黑暗中两束灯光过于刺眼,看不清是什么车,只能看到是一辆小轿车,车速破快,车上的人肯定看到了房长安他们,但大概率没有看到路上有条蛇,看到也未必会为此减速。 按照轨迹,受到了惊吓的小青蛇毫无疑问地会被车轮轧死在路上,这在农村的道路上并不少见,时常能看到有一张扁平的青蛙、蛇之类的动物“标本”。 王珂叫道:“它要被轧死了!” “快跑呀!你快跑呀!” 沈墨紧张的都忘记了自己的罐子里面有金蝉了,抓着罐子晃动了起来,像是要给小青蛇加油一样。 “快跑,快跑!” 房嫣然也在喊,浑然忘记了刚刚还被这条小青蛇吓得乱喊乱叫。 那条小青蛇不知道是收到了三个女孩子的言语提醒,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眼瞅着车轮都已经到它身上了,纤细的身躯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折,蛇头甩到了蛇尾旁边,整个身体对折了起来。 车轮在下一秒钟从它身躯旁不足两厘米的地方轧了过去。 “哇——” 几个女孩子齐声惊叹。 小轿车带着轰鸣声迅速地朝着前方的黑暗中疾驰过去,逃得一命在原地蜿蜒游动了两下,似乎是在判定方向,随即迅速地朝着路东面游了过去,身躯扭动,很快爬过了露面,钻进草丛里面消失不见了。 【047】劈叉 三个女孩子看着它消失不见,王珂才惊叹一声:“它好厉害啊!” “嗯嗯!” 沈墨用力点头,有点崇拜的样子,用手比划着,“一下子就对折过来了,我都做不到……” 房嫣然也在旁边点头,正要说话,房长安没好气地道:“人家是蛇,爬行动物,你是灵长类,人家能盘成一团,你跟人家比柔软性?” 沈墨皱着鼻子不满地咕哝道:“我也很软啊,以前舞蹈老师还劝我专门学舞蹈呢。” “我可以作证。” 王珂在旁边点头,表示支持沈墨,同时用拿着手电筒的手往身后比划,一束灯光如同实质般冲向夜空,被黑暗吞没,“墨墨身体真的好软,她可以下腰……” 房长安愣了一下,打量着沈墨纤细的腰,“往后下腰吗?” “下腰当然是往后啦。” 沈墨见他表情很吃惊,有点得意地抬起下巴,随即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道:“不过我好久没练过了,现在可能会有点吃力。” 房嫣然仰着头问:“墨墨姐,是往后面摸到地吗?” 沈墨点头道:“对啊。” “哇,好厉害啊。” 小丫头表情惊叹而佩服,“我就不行。” “下腰很危险的,而且大部分都得锻炼才行,你不要强行弯下去,可能会受伤的。”小女孩聚在一块总会尝试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沈墨可是“过来人”,很认真地叮嘱道。 “嗯,我知道。” 房嫣然点点头,又问:“那墨墨姐你会劈叉吗?” 小丫头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要打开一百八十度那种才算。 “可以啊。” 沈墨在跟房嫣然说话,并没有关注房长安,王珂却注意到了,见房长安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帮忙显摆道:“墨墨竖着都可以劈开……” 她将自己一条长腿往前迈开,比划了一下是怎样的动作,偏着头看房长安,表情莫名其妙很为沈墨感到自豪、骄傲似的,“厉害吧?” “厉害,厉害。” 房长安夸的真心实意,万分期待。 “哼哼。” 沈墨横了他一眼,很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哼哼。” 王珂横了他一眼,很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房长安朝她俩露出一个纯良无辜的笑脸,又问王珂:“你呢?” “什么?”王珂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能下腰吗?” “不能。”王珂白了他一眼。 “劈叉呢?” 王珂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房长安笑着安慰道:“没事,我劈叉也到不了底。” “哼哼。”王珂不想理他。 “我记得你往前下腰是能摸到地的对吧?”房长安很没眼力价的继续询问。 “对啊,怎么啦?” 王珂有点奇怪,随即又道:“我只是比不过墨墨而已,我头都能碰到前腿……不过有点疼……” 房长安笑着赞道:“那也很软啦。” 沈墨和王珂都觉得他眼神有点古怪,狐疑地打量着他,但并没有发觉什么,又对视了一眼,也没想到他为什么好像很关心这些的样子。 “我只能摸到脚面,摸不到地面……”房嫣然也在旁边加入话题。 “你又不学舞蹈嘛,这个有没有关系。”沈墨笑着安慰道。 王珂也道:“对啊,好好学习就行了。” “嗯。” 房嫣然还不大清楚镇上小学与市一中的差距有多大,因为在自己学校里面成绩很好,面对大哥和两个姐姐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认真地点点头道:“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房长安被妹妹打断了少儿不宜的畅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情,“我靠”了一声,赶紧回到自己之前的地方去找刚刚掉下去的那只金蝉。 “怎么了?” “你找什么呀?” 俩小姑娘也带着小姑子凑过来了,房长安解释了一句,四个人再次打着手电筒找了起来,结果金蝉没找到,蚊子招来一堆,房长安只得放弃,领着俩小姑娘来到路东面的树林里面。 他运气总算没有背到家,很快逮到了一只,并且开始陆续进账,等听见房殿秋喊着“房长安——房长安——”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逮到了八九只。 王珂抓到了十三只,房嫣然十六只,沈墨也有十一只,但那只脱壳的金蝉始终没有脱壳而出,看样子像是真的被摔死了。 房嫣然又怀疑是被大哥敲死的,道:“也许是大哥刚刚把它打下来的时候,打到了它身上,一下子把它打死了。” 王珂点头道:“有可能。” 沈墨睁大眼睛瞪他,然后鼓起腮帮道:“你还我的金蝉脱壳!” “等晚一点的时候,我还你一个脱壳的金蝉!” 房长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俩一眼,“等会多照树梢,估计已经有很多爬上去了,在上面脱壳呢。” “真的假的啊?”沈墨用眼神表达着怀疑。 “真的。” 房殿秋给予了房长安支持,“等会儿就多了……不过你们应该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们不是还得回去吗?” “没事,我们可以晚一点回去。” 沈墨一晚上碰到太多稀奇事了,兴奋的不行,才不愿意草草回去,“珂珂我们晚一点回去好不好?晚上你跟我到爷爷家睡,明天再让长安哥哥送你回去。” 王珂有点犹豫,沈墨于是拖着小奶音撒娇:“啊~求求你啦,我还没见过呢……你跟我一块睡嘛……” “好吧。” 王珂只得点点头,沈墨一下子开心起来,像是要跳起来的样子,追问道:“它们刚从壳里面钻出来是什么样子啊?有翅膀吗?” “当然有啊,不过是软的。” “嗯,而且都是白的,要过一会儿才会变黑,黑了就硬了,可以飞走了……” 似乎是为了给沈墨演示,王珂很快在树梢发现了一只金蝉初脱壳的知了,白嫩嫩的趴在空壳上。 “哇~” 沈墨看得兴奋的不行,恨不得能变出一个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仰着头睁大眼睛,努力地看,随即又有点丧气地道:“太高了呀,够不到……” “没事,找人借一下竹竿就行了。” 遇到很高的金蝉、知了都是常事,会有人直接带着竹竿出来,房长安和房殿秋分两路去找人,很快房殿秋先找到了竹竿过来。 竹竿长了就不好掌握,房长安力气大,挥着竹竿戳树梢上的那只知了,还好,堪堪能够够着,不过树梢的枝条太软,敲了两下都没把那只知了晃下来,房长安于是瞄准了那只白嫩嫩的初蜕蝉打了过去,仍打偏了,但终于将它晃了下来。 四个女孩子都在旁边照着,灯光之下,就见那只蝉在掉下来的过程中扑棱棱的挥着还没有变硬的软翅,在空中划过弧线,往旁边飞了过去。 “啊——” 沈墨激动的不行,叫着第一个追了上去,房嫣然和房殿秋也追了过去,只有王珂穿着夏天的衣服,站着没动,只是用手电筒帮忙照亮追踪。 “找到了找到了……” 这次没有意外,初脱壳的白嫩知了落在了地面上,房嫣然先一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它抓了起来,揪住了翅膀,然后递给沈墨,隔了一个相对让人有安全感的距离。 “它不咬人的……” 没有了外面那层壳,初脱壳的知了白白嫩嫩,比金蝉时的形态要无害太多了,而且沈墨也逮到了好几只,虽然都是让王珂和房嫣然帮忙摘下来的,但见多了,也积累了一定的心理抗性,试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它的翅膀。 “珂珂~” 她感受了一下手里面真正“薄如蝉翼”的触感,然后回过身朝着王珂,将手里面的知了举高了一些,分享自己成长的喜悦,“你看!” 房长安也能看到沈墨的笑容,感受和分享她的喜悦,但沈墨不止是喊的王珂,看的也是王珂,就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了。 你该分享的对象是我好不好? 我才是哥哥啊! 他当然也不至于真的去计较这些,换个角度来说,俩小姑娘感情越好,他之后的事情越顺利,应该是值得庆幸和开心的事情。 四人在这波溜达到了十点,都给家里面打了电话,免得被挂念,等准备走的时候,房长安都觉得腿有点酸了,主要是经常爬高下低,路并不平坦。 房长明也在这边附近晃悠,期间遇到了三四次,准备走的时候,就都一块行动了,他抓的最多,有近四十个,瓶子里面都放不下,放在了沈墨的茶叶罐里面,因为她的罐子最大。 其次是房嫣然,有三十一个,然后是王珂二十八个,房长安二十出头,沈墨不到二十,但茶叶罐里面装得慢慢的。 彭漱玉打了电话来催,房长安他们也就不多逗留,回到家里面,与房殿秋道别,然后坐上车,车灯穿破黑色,往镇上驶过去。 一路上几乎没遇见过车,房长安也适当地提了一些速度,路上不到二十分钟,先把沈墨和王珂送回去,然后再载着弟弟妹妹回家。 房嫣然和房长明都不愿意重复洗澡,只冲了一下脚,房长安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给俩小姑娘发了消息,对方简短地做了回复,他也没有再多聊,躺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是梦到了谁,似乎都有,但并非同时,触感、声音都极其真实,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爬起来重新冲了个澡,又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 吃罢早饭之后,沈墨发来消息,却不是要送王珂回去,而是要一块去逛街,房长明有自己的安排,房长安领着妹妹一块赴约。 闲逛的时候,沈墨忽然问道:“对了,你昨晚有做梦吗?” “啊?” 房长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没有啊,什么梦?” 【048】疯狂英语 “我跟珂珂昨晚都做梦了。” “嗯?” 房长安眼睛一睁,露出探询的神色,“什么梦?” “蛇!” 沈墨表情有点兴奋起来,“我跟珂珂都梦到了昨晚的那条小青蛇” “我也梦见了!” 她还没说完,房嫣然掂了一下脚,有点兴奋地接口道,“我看到它在草里面趴着,看起来好开心。” 沈墨和王珂同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又同时道:“我们俩梦到的也是!” “啊?” 房长安愣了一下,觉得这事有点玄,随即狐疑地打量着她们三个,“你们三个串通好的吧?” “啊?” 两个小姑娘显然也被他的脑洞弄得懵了一下,随即沈墨有点着急地解释道:“不是!真的不是!” “嗯嗯!” 这次换了王珂附和她,“真的!我们俩今天早上醒来就说了!” “嗯嗯!” 沈墨也点头,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奶奶说我们是好心有好报,那条小青蛇会保佑我们的!” “蛇还有这功能?” 房长安一脸迷惑,又看妹妹房嫣然,如果说沈墨、王珂还有机会串供,房嫣然跟她俩串供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除非自己起床之前,她俩就往家里打了电话过来回头查一下电话记录 房长安转头打量房嫣然,见妹妹也是一脸迷惑地问俩嫂子:“是吗?” “嗯。”沈墨用力点头,对奶奶说的话坚信不疑的样子。 “嗯。”王珂也跟着点头,至于信多少就不知道了。 “青蛇托梦?” 房长安捏了捏下巴,“它会不会在给你们求救?” “不会啊。” 房长安是调侃,但沈墨显然没有听出来,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们梦到的它都是好好的在草丛里面趴着,感觉它很舒服,好好的。” “好吧。” 人有一点心灵寄托并不是坏事,房长安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自己也觉得这事有点奇怪,随即又道:“当时我们四个人都在,为什么救我没梦见呢?” “因为我们三个都提醒它要小心啊,你没说话。” 沈墨的逻辑非常自洽,“它感到了我们三个人的善意和善良,所以给我们托梦,会保佑我们,但是你没有,所以它就不理你了。” “没事,保佑你们就是保佑我。” 沈墨和王珂都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逛到前面,旁边有一家网吧,王珂看到了,忽然道:“对了,我们还要考电脑呢。” “我们不是复习过了吗?” 沈墨有点奇怪地问道,“你还不会吗?” 王珂不好意思地道:“我怕忘了记不清楚” “没事,回头我们再练,还有时间呢。” 房长安道:“有不会的你问我,我懂。” 王珂白了他一眼,抓起沈墨的手臂抱着,哼道:“我找墨墨,墨墨也会。” “她也是我教的。” “才不是呢。” 房长安刚说完,沈墨马上提出异议,王珂却是用一种有些古怪、怀疑的眼光盯住他。 房长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患,干脆地当做没说有说过,他像是刚刚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自语道:“小青不知道白素贞在哪?” 三个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互相看看,没有人搭理他。 房长安也不觉得尴尬,还继续问:“小青不是就一条青蛇吗?小青蛇,是不是很有道理?” 沈墨和王珂各牵住小姑子的一只手,拉着她快步往前走,要离这个傻子远一点。 房长安又道:“我家有电脑,也有软件,你要不到我家去练一下?” 王珂有点犹豫,看看沈墨,沈墨问:“那我们一块去?” 王珂点了下头,又道:“等明天吧,你不是明天还想去抓吗?我下午就过来,我们先练习,然后等晚上再去。” “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房长安把王珂送回家,第二天下午再把她接过来,沈墨依旧在爷爷奶奶家住着,下午一块到房间家里面练习电脑课的操作内容,主要是Word和Exce的简单操作。 晚上五人又一同来到马家沟,但并没有再向前天回来那么晚,没到九点就回去了,一路上也没再遇见刺猬、青蛇,让因为上次经历而产生了误会的沈墨颇为失望。 四天的假期很快过去,八号下午,房长安他们再次踏上回校的大巴,但出发要比较晚,因为学校里面还在考试,五点高考结束,估计五点半学校大门才会打开,他们在之后才能入校。 到了地方之后,校门还买开,房长安他们先在学校大门外等着,一同等着的还有等着自家孩子考试出来的家长,以及发放各种传单的人员,都挤在大门外面。 随着校门打开,学生组成的人潮迅速涌了出来,学校外面整个整条街道都迅速被铺满,并且朝着附近陆续扩散开。 应考生们被压抑了整整一年,乃至于更久的情绪,随着高考的落幕而舒缓或者释放,整个城市,整个国家,都会有他们留下的气息。 但这与房长安他们并没有太多关系,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是上一批人“解放”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今天高考结束了,你们的学长、学姐,可以毕业了,解脱了,当然,复读的例外” 晚自习的时候,宋长羡对班上的学生进行了一番教育,“不要笑,接下来你们就要高三了。” “虽然这学期还没有结束,但你们现在就可以按照高三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我给你们算一下时间,下下个星期会考,然后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完了,最多一个月,就该开学了,你们就是真正的高三。” 他随即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今天是八号,明年的七号你们高考,也就是说,你们距离高考的倒计时,还有三百六十三天。” “我希望大家都能调整好心态,以高三的标准,高三的心态,认真的、负责任的,度过你们接下来的每一天!” 说完之后,宋长羡站在讲台上面,目光缓缓地在教室里面扫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盯住看了一遍似的。 “我说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 “明白了!” 下面响起来参差不齐,但都很有气势和信心的回应声。 房长安也跟着喊,他对自己前世高中的许多细节记忆并不深刻,宋棠和双胞美女算是记得很清楚的了,对高三的记忆更多也被羞愧、内疚的自我感情笼罩。 如今重生一趟,马上就要第六个年头了,居然马上就要为了高考而去拼搏奋斗,自己想想也觉得有点好笑。 “房长安。” 宋长羡忽然向他这里看了过来,房长安起身站了起来,发觉宋长羡的眼神似乎有点古怪。 “你跟我过来。” 班上其他人也不觉得新鲜,各自看书做题,房长安则跟着宋长羡来到走廊里面,宋长羡站在窗户边上,转过身看了他两秒钟,然后说道:“你是班长,要发挥榜样作用。” 房长安点点头道:“好的。” 宋长羡又盯着他看,房长安有点奇怪,问:“您还有事?” 换了其他学生,大概不会用这样的言辞与班主任交流,但宋长羡也已经不觉得奇怪,像是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想要入党吗?” 房长安微微一愕,这个问题是真的出乎他预料,但并没有经过什么犹豫和思考,点头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当然。” 前世直到大学的时候他才接触到这样的机会,但并不积极,因为并没有从政的打算,也不认为加入有什么意义和作用。 而现在,经过前世毕业后的见闻阅历、重生之后的阅读了解,他以能够加入这样一个伟大的组织,以能够与这个组织里面的许许多多名字成为同志,而感到发自灵魂的骄傲与荣耀。 宋长羡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我回头会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但高二的时候,名额比较紧缺,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一定可以选上。” “不过你放心,我们至少会有一个名额,就算这学期选不上,明年肯定也没有问题。” 房长安还真不知道高中也可以申请,闻言点点头道:“谢谢你,宋老师。” 宋长羡朝他露出个笑容,道:“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觉得你机会挺大的,之前市里面的演讲,确实说的很好。” 房长安腼腆地笑了笑:“您过奖了,我就随便说说。” 宋长羡当然不相信这小子会腼腆,也没再说什么,摆摆手道:“好了,你看书去吧。” “好的,宋老师慢走。” 房长安转身回教室,宋长羡则在走出几步之后,嘴角扯了扯,笑了起来。 他执教也有十多年,自认观察学生还算仔细,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学生,刚拿了好处,马上就表现出相应的态度,连“慢走”都说出来了。 换了其他学生,真心感激,多半也就是放在心里面。 而房长安宋长羡能感到他的感激,但并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感激,这小子不能以高中生的心态与衡量。 不过对把这个名额给房长安的事情,宋长羡如今却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包括不舍,也并没有。 上次市赛之后,他心里面对房长安的评价发生了近乎颠覆的变化,彻底地打破了原本的评判学生的固有思维和视角。 这里面有舒昂的缘故,但房长安本身的表现同样让宋长羡十分吃惊,他吃惊的并非是在演讲本身,而是房长安几次演讲的内容、风格变化。 对于房长安最后一场所谓的“临时换稿”,宋长羡并不相信,因为那不像是一个学生平日积累、临场就能发挥出来的,他更愿意以“小人之心”去揣度,怀疑这是房长安得知有市领导莅临之后,有所预谋,精心准备的一场“表演”。 而从现实角度来说,房长安成功了。 至于动机,可以有两个方向的猜测,一个是房长安过于早熟,在有意识地赞资历;一个也是过于早熟,但目标却是舒昂的另一个身份:沈墨的舅舅! 不管怎么说,这个学生决不能再以学生的身份去对待,一个还没成年就有这样心机的学生,并且未来可能会沈墨这边资源的帮助,以后的前途,宋长羡自认还没有办法去断定。 因此他决定提前进行一定的投资。 他有先天的便利,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在学校里面给房长安一些便利就足够了,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二天晚自习上课的时候,宋长羡把房长安叫到办公室,指导他写了一份申请书,在弄完之后,又让他到教室里面通知一件事情。 周六下午,李阳会到学校进行一场演讲,地点选在操场,高二年纪的学生都要去听。 房长安随后在教室里面讲了这件事情。 “李阳疯狂英语都知道吧?就是他,行了,就这样。” 房长安没有多说,他并不喜欢疯狂英语的方式,但在这几年,“疯狂英语”属于很火的概念,尤其是在学生群体和家长之中,简直就是流行符号。 “李阳真的要来啊?” 房长安回到座位上之后,连沈墨和王珂都小声地议论起来。 “你不是不喜欢疯狂英语吗?” 房长安说的是沈墨,她不喜欢疯狂英语那种模式,当然这或许跟她英语很好有关,而且从小就出过国,而且断续待过一段时间,经历过生活化的英语。 “我不是不喜欢,是觉得不适合我啊。” 沈墨小声解释,“而且人家很厉害啊。” 王珂在旁边用力点头,又问:“他要来讲什么?” “分享人生经验,顺便卖书吧。” 房长安前世高三的时候就听过一次李阳疯狂英语的演讲,现场把许多同学都给说的落泪,场面一度十分热烈。 演讲之后,不少同学买了疯狂英语,每天大声的读,但似乎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他一个有印象的都没有。 当然,有的人在演讲之前就在努力练习英语,这跟演讲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人家自制自觉。 不知道市一中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周六很快到来,因为天比较热,演讲时间最终定在了下午五点,斜阳挂在天上,热气未退,房长安组织着班上的同学,各自搬着自己的凳子来到了操场上面。 【049】电脑考试 两千多个学生搬着凳子在操场上挨着坐下来,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虽然已近傍晚,但灿灿骄阳所残余的热度依旧足以让人汗水不断,尤其是人聚集在一块,有一种互相烤的效果。 好在李阳并没有让学生们等太久,握着话筒出现在主席台上,开始分享他的故事。 前世房长安也听过李阳的演讲,但印象不算很深刻,更多时候“李阳”和“疯狂英语”是绑定在一起的。 按照前世的朴素价值观来说,一个能把“李阳疯狂英语”相关各种书籍资料弄到全国大小各个书店都是的人,英语水平必然不会差。 然而整个演讲还没听完,房长安就发现要重新定义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 他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通过他在讲台上分享的他自己的故事,以及“中国目前的危机”“学英语的意义”,房长安思维进一步发散,觉得“李阳疯狂英语”能够成功,除了个人的眼光、手腕,与大环境也有极大的缘故。 自加入世贸之后,国内“与世界接轨”的呼声、观念成为绝对的主流,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想要与世界接轨,对英语的重视,更是到了一种头脑发热、近乎病态的程度。 而台上这个人喊出的口号、讲的故事,都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把个人的利害、前途,乃至于民族自豪感,都跟英语挂上了关系,似乎你们这些学生学不好英语,就会让人觉得中国人是低等人,你们都是民族罪人似的。 当然,他能让市一中这种学校都为其打开大门,自然是有一定“励志”效果的,尤其是讲到动情处,“我们的爸爸妈妈”如何如何含辛茹苦之类,确实很能调动人的情绪,房长安自愧不如。 台下许多学生眼含热泪,连一直乖巧听话、成绩很好的沈墨也在跟王珂一块偷偷抹眼泪。 不过班上,或者说周围最显眼的人,应该要属刘明凯,这家伙坐在靠后位置,一手捂住脸,低着头,“呜呜呜”地哭的十分伤心。 他应该是被演讲感染,想到了爸妈都在家里辛苦务农,供自己上学,每次提到自己在市一中上学都是那样的骄傲,而自己在学校里面却整天都想着怎么上网打游戏觉得很对不住爸妈 这或许是他一直就在心里面积累的情绪,这时候遇到了合适的契机而宣泄了出来,不仅仅是演讲的内容,包括其他同学的反应,也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宣泄情感的环境。 他的表现同样进一步构建了其他同学宣泄情感的环境,互相作用。 沈墨与王珂也都很受感染,但并没有像刘明凯这样剧烈,而且随着台上的李阳演讲内容越来越倾向于宣传自己的疯狂英语,被情绪影响的沈墨慢慢回过味来,隐约觉得台上这个人发音、用词好像并没有多好 不过她虽然从小就接触过英语,爸妈也都是高材生,但却并没有很强的自信,人家可是“疯狂英语”的创始人,沈墨产生了这种念头之后,并没有去怀疑对方,而是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演讲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快到结束的时候,操场的学生在台上演讲者的带领下开始喊励志口号,呼喊声响成一片。 操场大门是开着的,来听演讲的不止是学生们,还有陆陆续续过来的一些家长,看到这样的场景,似乎也觉得很受触动。 最后是售书环节,不少同学都到主席台前去排队购买,王珂、宋棠、刘贝她们都想要去买,连一直不喜欢疯狂英语的沈墨也都有点动摇,转头看房长安。 房长安笑道:“反正我是不会买的。” 王珂眨着眼睛问:“为什么?” “不在晚上做决定,不在冲动时花钱。” 沈墨想了一下道:“那我也不买了,反正书店里面也买得到。” 王珂有点犹豫道:“可是店里面买不到这个套装啊,不是限量吗?” 房长安笑道:“哦,还有,不买所谓的限量款,尤其是现场销售的限量的套装,这种词语加在一起,就一个意思。” 宋棠问:“什么?” “骗钱。”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都有点犹豫,王珂道:“那我也先不买了吧,两百多块钱,好贵。” 宋棠道:“那我也不买了。” 刘贝跟毛闪闪互相看看,刘贝道:“那我们现在回教室吗?” “回去呗,天都黑了。” 房长安搬起凳子,领着几个女孩子准备走,李浩在旁边看到了问:“你不买吗?” “不买。” 李浩似乎原本准备买的他,听说他不买了,又动摇起来,问房长安:“那我买不买啊?” “你特么自己会不会看心里没点逼数啊?把你的试卷和错题认真做完比什么都重要。” “单词呢?” “你单词的书买多少了?” “呃” 李浩挠挠头,“那我也不买了。” 把凳子搬回教室,房长安照例与王珂、宋棠她们一块到食堂吃完了饭,然后回到寝室。 李浩、王池、赵梓梓他们都在寝室里面,正议论着今天的演讲,还说着刘明凯哭的事情。 房长安道:“有悔过之心毕竟是好事,没必要笑话。” “悔过个屁。” 王池撇撇嘴骂道,“他刚哭完,回到寝室里面,小胖一喊,马上就又一块去网吧了。” “”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或许不能判定刘明凯刚刚的眼泪和后悔是假的,但这个行为让他一时间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到教室里面,人不多,看书、做题,认真复习,过了九点之后,房长安邀几个女孩到操场散步,闲聊的时候说起刘明凯的事情,下午看到了刘明凯痛苦的几个女孩子都有点吃惊,同时也觉得有些无语。 宋棠道:“他应该是属于自控力太差了。” 王珂和沈墨都点点头,但并没有怎么评价,因为跟这个人不熟悉,也不怎么关心。 虽然房长安他们没有买资料,但并不影响疯狂英语在学校里面留下的痕迹,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面,“疯狂英语”的同学数目明显增多,不少人甚至跑出教室,在学校里面叽哩哇啦的大声读,早自习下课的时候还能在路边看到疯狂的学生。 当然,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现象在以很明显的速度降温。 会考时间在六月下旬,七月初就是期末考试,时间安排的比较近,复习的任务自然也比较重,好在会考不计入高考,压力相对低一些,不过也只是低一些,因为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没有得到老师说“这不重要,你们只要及格就行了”这种明确的说法,就只能全力以赴。 而没有一个老师会对学生说这样的话。 所以就只有全力以赴。 房长安倒是一直在给班上的同学减压,这毕竟是市一中,在全省考试的试卷上,想考一个不及格才需要“努力”。 6月23号,周一,中考的第一天,房长安他们进行了会考,两天考完,到了24号下午,几乎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有人随即被另一件事情压在了胸口上:明天还要考电脑课! 按照规定,电脑课是计入会考的,也就是说如果电脑课不及格,同样会影响到高考。 当然,在实际层面上,高中电脑课想要不及格更难,毕竟分数掌握在老师手里面。 如果市一中的学生因为电脑课不及格而影响到高考成绩,即便是对于学校来说,也不能说是一件小事。 几个女孩子里面,宋棠、王珂、刘贝都有点担心,因为家里没电脑,平时玩的也不多王珂在房长安家补习过几次,但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宋玫的电脑已经在用,但宋棠用的不多,而且苹果和微软的系统还不一样,心里面都没底。 房长安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等晚上去网吧练习一下?” 王珂跟宋棠、刘贝看看,小声道:“什么时候?” “都可以,吃完饭就去,或者玩晚上通宵,通宵的话我们可以要一台或者两台机器就行了,明天就一场考试,半个小时就能考完,而且得排队,有很多时间可以补觉。” 房长安其实更倾向于通宵,因为他知道网吧里面是有包厢的,宋棠、刘贝、毛闪闪即便跟着过去,总要睡觉的,还是有机会跟王珂单独相处一下。 他当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哪怕不做什么,也觉得以后是一个挺美好的回忆。 王珂她们当然不这样想,虽然知道辨证的去看待上网的事情,但对通宵无疑还是很抵触的,互相看看,商量几句,都决定还是现在去网吧比较好,练一会就回来。 “那我们先去看看,还不一定有位置呢。” “啊?” 几个女孩子都没经历过网吧爆满的情况,闻言愣了一下。 房长安笑道:“你们不会以为就你们想要去练习吧?很多人考完试估计就过去了,还有人考完试了想去网吧放松一下的” 他拿出手机来,给正在网吧里面的王池打了个电话,问道:“你那还有位置吗?” “早没了。” 王池也是玩游戏的,但并不多,尤其是那本金鳞之后,给他打开了网络的大门,课余时间开始看网络,房长安曾在他这边看到、听见过不少熟悉的名字,缥缈诛仙回明神墓星辰变等一些比较熟悉的名字,当然也有另外的一些,比如少年XX王子XX之类。 考完试之后,他就跟葛书慧、刘明凯等人一块到网吧去了,不过其他人都是玩网游,他是追更新,把存的更新内容看完之后才会去玩游戏。 “我看这边还有好多人等着呢,怎么,你也要来玩?” 王池与刘明凯、葛小胖似乎都是邻座,他说完之后,能听见那边在问是谁。 “其他网吧呢?” “也没了,我们找过了,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的位置。” “那行,没事了。” 房长安挂掉电话,朝王珂她们摊摊手,“都没位置了。”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都有点为难,最终还是刘贝道:“那要不,我们晚一点再去?” 王珂点点头道:“只有这样了,我们可以等晚一点就回来。” “嗯嗯。” 房长安点点头,故意没说学校会关门的事情,几个女孩子都没经历过,显然也考虑不了这么全面。 宋棠眼望着房长安,问:“那我什么时候过去啊?” 房长安道:“等一会吧,估计得十点之后才有位置,反正不着急,一晚上呢,时间足够。” “好吧。” 吃完饭离开食堂,房长安正在悄悄地在心里面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安排对自己最方便,王珂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墨墨。” 王珂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语气有点惊喜地说道,她正准备给沈墨打电话呢。 接通电话之后,王珂“喂”了一声,然后听见那边沈墨道:“珂珂,你吃完饭了吗?” “吃完了啊。” “那你们要不要来我家啊?” 沈墨没有等王珂回复,继续说道:“明天不是要考电脑嘛,你们要不要来练习一下啊?” “啊?” 王珂转头看了眼房长安,然后再看宋棠、刘贝她们,沈墨继续道:“来嘛,我家里面有五台电脑呢,你们几个来都够用了。” 王珂又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努力保持住笑容,摊了下手。 王珂又看宋棠她们,见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道:“那好,我们等下就去。” “好,那我在家里面等你们。” “嗯,拜拜。” 王珂挂掉电话,毛闪闪有点奇怪地问:“墨墨家里怎么会这么多电脑?” 王珂想了一下道:“墨墨有一个笔记本,她爸爸妈妈都有电脑,然后还有笔记本,加一起刚好五个。” 这年头电脑还属于比较昂贵的东西,几个女孩子都有点咋舌,互相看看,宋棠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如果你们没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房长安的计划落空,也并没有觉得多失望,毕竟环境好很多,而且还多了个墨墨陪自己虽然都捞不着,但看着也养眼。 既然要去,早晚也就无所谓了,他顺便提醒了一下十一点学校会关大门的事情。 “那现在就去吧。” “好。” 都没意见,一行人走出学校,往沈墨家里面过去。 【050】三人行 沈墨家里面已经换了新的阿姨,不过敲门之后,是沈墨跑来开门的,这当然不是说新的阿姨懒惰,而是她觉得刘贝、毛闪闪都不常往自己家里来,担心这样会给她们不好的印象,自己一直在注意着。 沈诚立与舒眉都在家,但应该没啥工作要处理,都在看电视,房长安他们进了客厅之后,打了招呼,寒暄几句,沈墨就招呼着到书房去。 两间书房对门,门打开着,几个女孩子在电脑前练习,房长安来回溜达,充当老师指导。 把几个女孩子都教的差不多了,房长安溜达了出去,陪沈诚言和舒眉闲聊了一会儿,话题与学习涉及的倒不多,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大概会觉得吃惊,因为很难想象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与人谈起经济危机、建厂之类的事情。 考试内容并不复杂,几个女孩子经过集中练习,很快掌握了一些考点操作,随即又互相提问,复习了一下选择题,接近晚上十点的时候,向沈诚立和舒眉道别离开。 第二天上午进行考试,也都顺利通过,并没有什么意外。 生活中并不缺乏意外,但多数情况下,还是顺理成章的平平淡淡居多。 会考之后,期末考试就在眼前,房长安他们在紧张复习之余,也会讨论暑假里面的安排。 今年暑假时间比较多,因为高三开学早,按照房长安从宋长羡那里询问得知的消息,八月初高三学生就要返校,而期末考试要到7月3号。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几个女孩子对这件事情有过不同的看法,但在前段时间已经基本确定,仍然准备去打工,人数并未确定,刘贝和毛闪闪曾想要加入,然而犹豫今年暑假时间太短,马上又要高三,都开始犹豫起来。 程娟同样有点犹豫。 房长安今年决定去的地方是温州,打算到自家鞋厂里面工作一段时间,沈墨、王珂都准备跟着去,宋棠也表示同意。 程娟有点不大乐意,当然,如果只是工作的原因,她其实是可以克服的,而且也可以去找其他工作,但今年还要升高三,她成绩在几人中本就垫底,还是想要趁着暑假补习一下。 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留家里而是犹豫,原因有两个。 一是房长安劝说的话:“如果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有老师辅导、同学交流,你成绩都提高不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在家里面补习一个月就能把高考成绩提高?明白为什么读书,比逼自己读书更重要,也更有效果。” 二是他们在今年初就买了周杰伦温州演唱会的门票,原定是5月10号的演唱会,之后因为体育馆翻修推迟到了7月5号。 而看时间,他们3号期末考试结束,是来得及去看演唱会的。 这是她人生里面第一次去看现场演唱会,而且是周杰伦,好不容易抢到票的,很想去,而既然去了,再一个人回来,似乎就有点“违和”。 经过几天的犹豫,差点被期末复习逼疯的程娟最终还是决定一块跟去打工,用她的话说就是:“我宁愿去打工也不想再做题了!” 当时几人正在晚自习课间操场散步,房长安听完之后笑道:“希望一个月之后你还会这样想。” 程娟信心满满地道:“别说一个月了,就算一年,我也会这样想,天底下没有比一直做题更可怕的事情了。” 大概因为受到了程娟的影响,在房长安买车票之前,刘贝和毛闪闪也都选择一块出去打工。 因为时间紧迫,房长安尽可能地留出了一晚上的时间在家里面待着,买的是4号下午的火车票,5号早上抵达温州火车站。 这次人比较多,六个女孩子,加他一个男生,火车仍是卧铺票,但因为买的比较晚,铺位并不集中在一起,分成了三个“房间”。 上了火车之后,找到铺位,几个人随后与人商量着换位置,不过因为终点站不同,下车时间不一样,换铺可能会导致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叫醒,并没有能够换出完整的一间。 最终的结果是四加三,也就是一间四个铺位,另一间三个铺位。 “我们怎么分啊?” “我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 “那要不房长安,你跟珂珂、墨墨,你们三个人一间吧。” 程娟提出了安排方式,不过立即遭到了沈墨和王珂的反对,随着相处日久,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已经不是秘密,这反而加剧了两个女孩子的羞涩和逆反,对这种安排安排心里面并不排斥,也不会直接答应。 俩人都要到这边来睡,毛闪闪道:“那得再换两个人去陪房长安” 程娟道:“棠棠你去吧。” 宋棠飞快瞥一眼房长安,用力摇头。 刘贝道:“总得要去两个人啊!” 几个女孩子议论并没有的很自然,房长安在旁边听着却觉得古怪,有一种这个年代网络后宫的错觉,好似一群“女主”在讨论谁谁去陪 他赶紧抛开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道:“凭什么我就得睡那边?我也要去睡这边。” 刘贝道:“那我去睡那边。” 程娟道:“我也去。” 毛闪闪笑道:“那刚好,我们三个去睡那边。” 三个女孩子抢先达成一致,沈墨、王珂和宋棠互相看看,都没再说什么,算是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这间另外两个人是一对情侣,经过商量之后,俩人的位置都换成了下铺,房长安他们是两个上铺两个中铺。 房长安这次不愿意睡上铺了,抗议之下,抢到了一个中铺位置,然后沈墨和王珂就都跑到了上铺,把另一个中铺让给了宋棠。 房长安个子很高,但想要站在“地上”亲到睡到上铺的俩小姑娘无疑不现实,又不能去亲宋棠,不禁有点后悔给自己加戏抢中铺。 火车从下午四点发动,就卖力地拖着一车人咣当咣当的往南行驶,程娟她们这边有两个下铺,都过这边来打牌聊天。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七人来到了温州火车站,沈诚言和房禄军开了两辆车来接,都是从旁人那里借的。 沈墨、王珂、宋棠、程娟坐沈诚言的车,房长安、刘贝、毛闪闪坐房禄军的车,几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到温州来,而且刚刚从学校里面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叽叽喳喳。 刘贝与毛闪闪起初还觉得挺繁华,随后看着车子一路往外驶去,途中甚至经过了一片“荒野”,随即才慢慢又接近了“市区”,也是楼房,但给人的感觉是灰色的,有点破旧的感觉。 “这边厂房比较多,前面就是开发区” 青云鞋厂建立在一个名叫沙城的镇上,房禄军与沈诚言租住的房子也在这里,给房长安他们租了的房子是两套两居室,在街对面的楼上。 两辆车依次在街边停了下来,以建筑来说,并不比黄南集镇胜过多少,比不得县城,但人比较多。 六个女孩子占三个房间,房长安自己占一个,这次沈墨和王珂没有再反对,被投票安排在与房长安同一个房子里面。 关于住处的事情,之前电话里面就商量过,但看儿子要跟两个女孩子一起住,房禄军还是觉得不大踏实,在拿行李的时候还又问:“你要不给跟我一块住算了,反正就一个月” 他不提这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沈墨与王珂可以当做这事很正常的事情,被他一提起来,尤其是他还是房长安的爹,俩女孩的神情都有点不大自然。 房长安忙道:“我不才不跟你一屋呢,没我妈看着,你晚上脚都不会洗” “瞎说!” 旁边几个小姑娘都在,而且肯定有一个是以后的儿媳妇,房禄军被儿子揭了短,立即反驳起来。 几个女孩子在旁边偷笑,沈墨和王珂也跟着偷笑。 没有电梯,最高五楼,房长安他们的房间都在三楼,同样的格局,都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房子有些年头了,里面的装修和家具都比较陈旧,但还算干净,应该是沈诚言和房禄军提前打扫过了。 这边距离市区有些远,加上房禄军开车不算很熟练,没敢开快,放下行李,几个女孩子简单收拾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沈诚言于是提议去吃点东西,然后让她们休息一下,房长安也没意见,于是一块到了旁边一家名叫“胖子饭店”的菜馆里面吃饭。 这是一家川菜馆,面积不大,有两个简单装修的包厢,这时候人不多,一行人占了个包厢,沈诚言和房禄军招呼着点菜,几个女孩子推让着都没点,房长安于是代为点了几个菜。 “你们晚上还要去看演唱会吗?” 又加了两瓶冰啤酒之后,唯一的女服务员拿着单子走出包厢,房禄军出声询问。 “嗯。” 这年头的家长眼里面,花钱看演唱会无疑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几个女孩子在家里面或多或少被埋怨、数落过,听房禄军询问,都不大好意思接话。 王珂与房禄军更熟悉一些,因此只好有点腼腆地应了一声,免得没有人答话房禄军尴尬。 房禄军对房长安是埋怨过的,不过对外人仍是笑脸,王珂是他属意的第一儿媳人选,但仍属于外人的范畴哪怕以后进了家门,也要比对儿子更客气,因此听王珂回答之后,全无任何的威严或者不满,温和地询问道: “几点结束?到时候我们去接你们去。” “啊?” 王珂没想到房禄军会这样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忙看房长安。 房长安道:“算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呢,你们先睡好了,到时候肯定还有公交,我们坐公交回来就行了。” 房禄军道:“哪还有公交车?八点市区过来的公交车就没了。” “呃” 房长安习惯地按市区内的公交运行时间来衡量,听老爸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往郊区的公交车比较远,末班车大多都比较早。 沈诚言道:“应该九点多就差不多了吧?或者十点?还是去接吧。” “那你们还是来接一下吧。” 打车的话一辆车肯定坐不下,到时候必然要有几个女孩子坐一辆车,深夜,路途又远,几个女孩子也太漂亮,虽然出意外的概率很低,但尽量避免可能的危机无疑是一个好习惯。 毕竟后世轰动一时的乐清滴滴司机事件就在隔壁,任何一丁点风险他都不想冒。 吃完饭正值中午,烈阳高照,房长安他们吃饱喝足,先回房间休息,准备睡醒之后去厂里面看看。 房禄军和沈诚言没有人再往他们这边过来,在楼下街道分开,一个往南一个往北,随即到了三楼,刘贝、毛闪闪、程娟、宋棠,也回了她们的房间。 房门一关,就是三人行。 他是最后一个进屋的,把房门关上,俩小姑娘都在客厅里面,正再次打量接下来一个月的住处。 沈墨指了一下阳台,问道:“我们要不要打扫一下?” 虽然各自对于如今关心的定义并不同,但互相之间的心意,包括某个大萝卜的“犹豫不定”,彼此之间都是清楚的,如今三人同处一室,并且将要保持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女孩子的心思同样微妙。 沈墨提出打扫,也就是要找个话题而已。 房长安道:“算了,先睡觉再说,等下还得去厂里呢,晚上还要去看演唱会。” “好吧。” 沈墨与王珂相视一眼,都没有意见,王珂对他挥了下手道:“那我们先回房间了。” “嗯。” 房长安点点头,冲俩人很潇洒地挥挥手,沈墨也摆摆手,跟王珂一块回了她们俩睡的主卧。 房长安等她们关上房门,竖起耳朵听着动静,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俩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俩人的对话声。 “先把床铺一下吧。” “嗯。” “你拿这边” “我上去吧。” “好” “这空调能不能直接用啊?” “应该可以吧?” “他不是说空调要清洗吗?” “房叔叔不是说他们用清洗剂洗过了吗?” “啊?是么?我没听见哎” “你不专心” 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房长安悄悄地离开了扒着的门缝,回到自己房间里面,这边天比较热,他也没准备要铺床,就一张凉席铺床上,加一个毯子。 把空调打开,拉上窗帘,房长安躺在床上很快睡着。 他昨晚在火车上其实睡得也挺好,不过天热还是容易犯困,是被老爸打电话叫起来的。 按房禄军的性格,多半已经醒来好一阵子了,只不过没好意思直接喊人,等沈诚言醒来之后,才给房长安打电话,让他帮忙把几个女孩子叫醒,一块去厂里面看看。 房长安挂掉电话,坐在床上醒了醒神,然后给宋棠打了个电话,把她叫醒,踩着脱鞋来到隔壁房间,敲了敲门。 房间没有动静。 他于是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动静。 “咚咚咚” 房长安第三次敲门,房间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却听见身后响起“嘿嘿嘿”的偷笑声,一瞬间把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睡意彻底消失。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是俩小姑娘的笑声,估计早就醒了,一直躲在客厅里面。 【051】鞋厂 房长安回过头,就见俩小姑娘屈膝坐在沙发上,肩膀挨在一块,共同扯着一张地图,但并未看,因为都偏着头在看他。 见他被吓一跳,俩人都在偷笑,随即察觉到他往这边看的时候迅速坐正,装作很认真看地图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 房长安没跟她俩计较吓自己的事情,俩人都在,没法打也没法赔的,要是只有一个还好办,就当是免费提神了。 王珂道:“早就醒了啊,我们俩都没睡多久。” “好吧。” 房长安先到卫生间去洗漱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卫生间,这也是房禄军觉得不妥的缘故之一,里面摆了不少两个女孩子的用品,牙刷牙杯、擦脸毛巾、洗面奶,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有,也不知道她俩怎么带过来的难怪刚刚帮她们拎箱子那么重。 房长安关上门解决隐私问题,然后咕噜咕噜的漱着口打开门,转头将水吐出去,冲外面喊道:“你们这个洗面奶我能用吗?” 外面听了两秒钟,然后听见沈墨的回答:“可以,你用吧,用完盖好哦。” “知道。” 房长安一点不见外,挤出一点洗面奶,很认真地洗完,回到客厅,俩小姑娘都已经打开了门,在跟对门的四人说话。 “好了吗?我们先下去吧。” 宋棠是最先起来的,也最先收拾好,到阳台去看了看,随后走了回来说道,“两个叔叔都在楼下了,让他们等着不大好。” 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王珂道:“那要不我们先下去?不要让他们两个人在下面等着。” “好。” 楼下有沈墨的叔叔,她不大好提出意见,因此宋棠表示了赞同,又道:“我等一下她们,你们先下去吧。” “嗯。” 王珂与沈墨先下楼去,房长安也跟着下去。 下午三点左右,正是一天里面太阳最烈的时间,还没走进太阳底下,就能感到有一股热浪逼近过来。 “还好我们带了伞。” 王珂把拿着的遮阳伞打开,还回头看一眼房长安,有点得意的样子。 房长安“嘁”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稀罕。 “叔叔。” 王珂也没再理他,跟着沈墨想站在楼房阴影里面的房禄军、沈诚言打招呼。 他们的住处一东一西,隔着一条南北向的街道,房长安他们住在路东,沈诚言和房禄军住在路西,此时太阳西斜,俩人都在街道对面楼房阴影下站着躲太阳。 沈墨和王珂打了招呼,走到旁边去等着,房长安也跟着下来,闲说两句话,宋棠她们也陆续下来,依旧分坐两辆车,一同往鞋厂过去。 两辆车在大地上走过一个很短的直角“U”字,不到一千米就停了下来,不过这么短的距离,只房长安看到的有牌子的鞋厂就有两家。 “这里就是。” 房禄军边说话边将车子驶进一个厂房里面去,外面挂着的牌子是“精工阀门厂”,里面有两栋楼房,呈“L”型矗立。 沈诚言开车在前,也停了下来,房长安下车的时候,正听见他指着侧面的楼房说道:“就在这边,二楼。” 这套厂房入口朝西,东面的“短横”楼房是“密闭”的,自家鞋厂所在的这栋“长杠”楼房的一楼则有近半都是开放的,看样子像是阀门厂,有工人穿着厚厚的沾着黑色油污的工作服在忙碌,有的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有的看起来面容很稚嫩,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边厂房应该不少有人来,但一下子来这么多个漂亮女孩无疑不多见,好几个在工作的员工都往这边看过来。 沈墨、王珂她们对这种工作的场景同样好奇,也在往那边打量。 “这边,上楼。” 楼房共四层,有一个供搬货的电梯,青云鞋厂在二楼,房长安他们过去的时候电梯正好下来,沈诚言于是招呼着上电梯。 从电梯出来,就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右手边楼梯道旁边的墙壁上贴着“青云”的篆体标识,旁边是这个月初才正式启用的指纹打开机。 前方是鞋盒子摞起堆成的“小山”和货架,从中间走过去,就能看到一条流水线,约有三四十个工人,流水线上有不多的鞋子随着机器转动流淌过来,被工人们捡起又放下。 这层厂房面积颇大,目测有两百五十平左右,如果把面积都利用起来,四条生产线应该都放得下,因为现在只有一条流水线,显得颇为空旷。 在厂房最北端,用货架隔出来了“办公区”,目光穿过货架空隙能够看到里面有电脑和办公桌,还有人一个人在里面坐着,听到了房禄军给房长安他们介绍的说话声,忙站起迎了过来。 这人看着与房禄军差不多年龄,穿着寻常的T恤和长裤,脚上是一双黑皮鞋,看起来神情谦和,打量一眼沈诚言与房禄军身边的几个人,就赶紧招呼着说道:“军哥,沈总” “这是你赵叔叔。”房禄军回应之后,向房长安介绍。 这人名叫赵睿阳,就是第一个决定要跟房禄军来干的“骨干”,沈诚言与房禄军都不在的时候,厂里面的事情基本是他在负责。 “赵叔叔好。” 房长安礼貌地招呼了一声,沈墨和王珂她们也跟着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边是办公室,现在还没确定,等回头再装修一下,隔出来,这个电脑是刚买的,先用以后再换好的” 房禄军很热情地继续介绍,又领着到流水线上去逛了逛,正在“忙碌”的工人都认得两个老板,见他俩跟管理一块过来了,明显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同时也不免好奇地打量跟在旁边的房长安和几个女孩子。 “赵叔叔,现在这条流水线每个月能生产多少双鞋子?”房长安没有要见外的意思,很自然地询问起厂里的情况。 “这个” 赵睿阳没想到房长安会问这个,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立即回答道,“前段时间比较少,现在每个月能有一万左右,如果要增加的可以加,两万肯定没问题。” 房禄军道:“我们弄那么多没用,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你想想是不?这些都还卖不完呢。” 房长安对老爹有点无奈,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笑道:“另外的店开起来了,销量多了,产量就可以提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产量肯定没有问题。” 赵睿阳是川人,说话有点口音,但完全能够听懂,闻言立即打包票。 一个正常流水线的月产量是五万双左右,遇到加班加点的时候,一个月十万双都是常事,哪怕厂里面验收严格,一个月两万双鞋也实在不算什么。 而至于工人比较少并不算大问题,因为随时都可以招当然,肯定没有春节后招人那么迅速,但暑假里面肯定不缺人,因为会有许多学生来打暑假工。 房长安没再说什么,跟着几个女孩子看完了整个流水线,他们是倒着看的,因此看到的是鞋子生产的逆向过程,装盒子、塞鞋垫、脱楦头、复底、烘箱 在最南端则是车鞋包的地方,因为产量很少,没有用流水线,采用的是个人计件方式。 王珂是会用缝纫机的,看着车鞋包的机器跟缝纫机有些像,但看造型完全不同,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看完之后,房长安他们回到办公室里面,沈诚言笑道:“怎么样,准备做什么?” 房长安笑道:“技术岗位肯定不行,太累的也不行,她们六个去打杂就可以了,抱鞋盒子,放鞋底、穿鞋带这种有手就行的。” 几个女孩子听他这么说都有点不满,但也没说话,因为也担心自己干不了,耽误了事情。 赵睿阳笑道:“你们都是学生,读书识字,做员也行,不一定非得下流水线。” 房长安笑道:“职回头有人来做,她们几个就是来下流水线的。” 职肯定要有,但也肯定用不了六个人,到时候难免会有不平衡心理,既然如此,不如都去流水线,而且从客观角度来说,这样才更有效果。 赵睿阳见沈诚言和房禄军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多嘴。 房长安问道:“怎么样?如果没意见的话,就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沈墨问:“你做什么?” 房长安指了指电脑:“统筹全局。” “嘁!” 沈墨和王珂一起表示不屑,不过声音都很小,因为要顾忌形象,不想惹得长辈不喜。 【052】你身上为什么有她的味道 “放心吧,只要有空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去流水线帮忙的。” 他们还要准备去看演唱会,因此没有耽搁太久,又逛了逛,随即一同离开,下楼的时候,王珂问:“你说的职是谁来做啊?你自己吗?” “我哥啊,不是跟你们说过嘛,他后天就到了。” “哦哦。” 房长青今年大三毕业,现在正在学校里面准备期末考试,明天考完最后一科,后天到这边过来,到时候考勤、工资都会交给他直接负责。 “对了,爸,沈叔叔,工资的事情你们跟他说了吗?” 如今考勤和工资都是赵睿阳负责的,把这个职权从他手里面拿过来,肯定要提前说一声比较好。 房禄军道:“还没,我给忘了你不用多想,让他少干点活,他能不乐意吗?” 房长安知道老爸的性子,肯定是没好意思说。 这次没等电梯,一行人从楼梯下来,房长安才笑道:“那可不一定,您是直接把工资给他,鬼知道他从里面扣掉了多少?” 按照当前的环境,鞋厂没生意的时候会直接放假,因为放假就不用发工资,每天的工作时间同样并不固定。 正常情况下,都是早上七点上班,傍晚五点半或者六点下班,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就是说,扣掉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有十个小时的上班时间。 而如果比较忙的话,工厂可以随时决定加班,哪怕是下班前十分钟通知加班,并且不必支付加班费。 每个月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基本固定在每个月的一号,至于国家法定节假日,完全不存在。 这就是现状。 而按照房长安的记忆,这种情况即便是在十年后,依旧大范围存在。 前世的老妈,就是十几年如一日这样过来的。 因为还没有正式上班,房长安并没有把这些全部都告诉几个女孩子,免得破坏她们的好心情。 这场演唱会,一群人从年前就开始眼巴巴的盼着,为了避免出现“堵车”等任何意外情况,回去之后,沈墨十分坚定地拒绝了沈诚言在这边吃完饭再过去的提议,要到那边再吃饭。 房长安原本不想让老爸和沈诚言送过去,不过俩人确实也没啥事,因为厂里面的鞋子不必外卖,他们在这边的事情确实不多。 几个人都不认识到体育馆的路,因此沈墨和王珂先回房间取了地图,然后沈诚言和房禄军一块研究怎么过去,确认记住了,再开车过去。 到体育馆附近的时候,时间还没到六点,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已经有许多粉丝在场馆外面等着了,房长安他们没有直接过去,先到附近吃了晚饭,随后再回来,人更多了,有黄牛在兜售演唱会门票,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八点开始吗?” “嗯。” “我还以为是七点呢” “还好叔叔他们来了,不然肯定打不到车” “那你们等下要回去吗?” “还回去干嘛?不回去了,我们随便溜达溜达,等你们出来” 房长安也没客气,把沈诚言和老爹丢场馆外面,自己跟着六个女孩子排队进场馆。因为要照顾其他人的想法,这次几人统一买的都是看台票,票价408,属于第三档,位置并不好,根本看不到舞台上的情况,只能看大屏幕。 不过即便如此,当黑暗的舞台上亮起彩色灯光,黄金甲音乐伴奏响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还是跟周围所有人一样瞬间沸腾起来。 房长安伸出“花丛”之中,却觉得有点可惜,意识到自己从重生之后的策略就有问题,就不该找认识的 否则如果单独把沈墨或者王珂拐出来看演唱会,这么激动的时候,用什么举动来表达一下兴奋的心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现在,真的就是“试试就逝世”,只能老老实实的听歌。 这场演唱会不少歌曲他都很熟悉,千里之外退后青花瓷彩虹,不过也有陌生的,比如改编版安静最长的电影 “有没有口罩一个给我” “释怀说了太多就成真不了”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 “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周董抱着吉他坐在话筒前面唱彩虹的时候,场下的粉丝也跟着唱起来,沈墨、王珂、宋棠也都在房长安身边跟着唱。 “你的声音这么近我却抱不到” “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 “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 来都来了,钱都花了,基本并不是很追星的房长安也在跟着唱歌,享受此刻的氛围,不过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沈墨和王珂似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同时转头看了看自己。 他跟着转头看过去,俩小姑娘又浑若无事地继续跟着唱歌。 “就算放开,但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爱” “当作我最后才明白” 俩人跟着唱了句歌词,随后又互相看一眼,王珂缓缓展颜露出一个笑脸,沈墨也跟着甜甜一笑,左颊梨涡浅浅,清甜可人。 “释怀说了太多就成真不了” “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解药” “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粉丝点歌环节的时候,房长安一度想过自己作为拥有重生奇遇的“主角”,会不会有一些光环,但并没有他们这一片参与的机会。 他为这次演唱会甚至提前想过了如果点到自己该说些什么骚话,可惜,没机会用上。 就像他都想好了不知道多少个合情合理亲密接触的“剧本”,同样没有机会施展一样,有一种“怀才不遇”的郁闷。 演唱会进行了三个小时,结束时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一众粉丝热情不减,走出场馆的时候浑身还都洋溢着余韵。 房长安还算比较淡定,更多是一种完成了某件事情,“打卡”之后的感觉,他的开心更多是因为身边几个女孩子。 原本担心沈诚言和房禄军在外面等这么久会觉得无聊,找到之后有点意外,俩人似乎心情也不错,回去的路上,才听说是不少粉丝买不到票,在场外听歌。 他们俩看的是“粉丝”,在外面啧啧称奇,随后又到旁边上单买了两瓶冰啤酒,买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开车,只好把酒留着,又去买了卤菜和冰可乐,在体育馆外面吃喝聊天,看样子很挺尽兴。 房长安听得好笑,夸赞了一下老爸和沈叔叔的雅兴,随后分坐上车回家。 路途颇远,一行人返回家里,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也都没说是什么,各自回房。 只有一个卫生间,洗漱就比较麻烦,房长安发扬风格,让俩小姑娘先去洗,俩人又商量之后,王珂先去洗澡。 房长安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在客厅桌上写规划书,沈墨收拾了一下等下换洗的衣物,然后走过来看,问道:“开网店真的能赚钱吗?我听说网上买东西便宜诶。” “成本也便宜啊” 房长安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她坐下来,“开店光店铺租金、装修,就要投入多少钱?网店可以节省很多。” 他说着话,右手仍握着笔,左手则很自然地捞起沈墨的小手,沈墨小脸腾地红了,明知道王珂在洗澡,能听见水声,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虚地往卫生间看,同时试着把手抽出来。 房长安握得很紧,她没能挣脱开,红着脸小声道:“珂珂会看到的” “她洗澡呢。” 房长安笑着安慰,看着灯光之下她清丽脱俗的容颜,柔声道:“我晚上看演唱会的时候,就好想握着你的手,一块听歌,一块唱歌,可惜人太多了,不方便等以后我们俩一起去看演唱会好不好?” 沈墨咬着嘴唇,亮闪闪的眸子望着他,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眼神羞涩,夹着丝丝缕缕的欢喜和甜蜜,格外动人。 房长安笑了笑,又柔声道:“等下珂珂该洗完了,就轮到她呃,是轮到你洗了,趁她还没出来,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不要!” 沈墨红着脸用力摇头。 房长安放下笔,伸手揽住她,将她香香软软的身子拥入怀里面,沈墨羞得不行,轻轻挣动着道:“不要我身上都是汗” “哪有啊?” 房长安拥着她香软的身子,轻轻在她柔顺的发间、白皙的颈间嗅了嗅鼻子,并发出声音,接着柔声笑道:“我家墨墨身上是香香的再说了,薄汗轻衣透,多美好啊” 沈墨没他这么厚脸皮,被他抱着,身子有点僵硬的一动不敢动,房长安歪着头,从旁边看着她红红的娇美的侧颜,然后慢慢凑过去。 王珂第一个去洗澡,自然不会洗很久的,卫生间里面的水声很快停了下来,沈墨“唔唔”两声,推开了房长安,亮晶晶的眸子眼波流动,满脸红晕地看他一眼,立即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珂珂该出来了。” “嗯。” 房长安又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放开了她,端正地坐好,笑道:“而且一个店铺,位置再好,其实受众就那些,如果网店的话就不一样了” 沈墨水润润的眸子眨了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没来由地撅起小嘴,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房长安很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去拿衣服了。” 沈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没有说,撅着小嘴又瞪他一眼,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她刚进房间没过一分钟,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王珂用毛巾裹着头发,穿着保守的两段式睡衣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面还抱着换下来的衣服。 她看一眼客厅里面房长安的背影,然后走到房间门口,小声喊道:“墨墨,我好了,你去洗吧。” “哦,好。” 沈墨抱着自己的衣服出来,王珂则走进阳台,这边是全自动洗衣机,下午到这边之后俩人就洗刷过了一遍,可以直接用。 她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又问:“墨墨,你等下要洗衣服吗?” 沈墨刚走到卫生间门前,回头道:“要呀。” “那我衣服先不洗,等下一起。” “好。” 沈墨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王珂把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面,但又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房长安依旧在客厅里面坐着,等了两分钟,见她从阳台过来,没问为什么,直接冲她招了招手。 王珂眨眨眼睛:“怎么啦?” 房长安又招了招手。 王珂慢慢走过来,房长安指了指纸上写的内容道:“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王珂拿起来看,见上面列了一条条,“抓住工资”“原料进口成本、渠道清晰”“钱要发到员工手里”“留出晋升制度”等内容,旁边还有注释。 “你左下看。” 房长安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王珂轻轻“嗯”了一声,拿着他写的规划要点坐下来,身上带着洗浴之后的香气,与本身的味道混杂在一块,弥漫在空气里面。 房长安很自然地抓起她的手,王珂挣了挣,同时也下意识地往卫生间看了一眼,才红着脸小声道:“会被墨墨看到的。” “她洗澡呢,没这么快。” 房长安顺势把她搂进怀里面,王珂一只手里还拿着“规划书”,小声道:“你放开我呀,我还没看完呢。” “没事,我给你讲。” 虽然早就牵过手,也亲吻过,不过房长安一直都很注意尺度,很克制自己进一步的举动,不过小姑娘身材太好,而且刚刚已经在沈墨那忍了好一会了,实在有点辛苦。 “想要长远发展,必须得留得住人,不能靠人来决定事情,要靠制度才行这边打工的人环境太差了,我想要把每一分给出的钱都能给到应该拿的人手里面” 他边随意地说着废话,边悄悄地将王珂的身子搂紧了一些,随着触感愈发清晰,担心她会反感,低头观察她的反应。 结果低下头,却见王珂正仰头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小姑娘轻轻咬了一下唇,然后低下头,伸着两条手臂反抱着他,将脸颊埋在他怀里面。 房长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主动,微微一愕,但很快沉浸在这样紧密相拥的触感里,正忍不住想要进一步的时候,王珂在他怀里面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杏眼盯住他。 房长安也微微低下头,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凑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听见她声音很轻很柔地唤道:“长安哥哥” “嗯?”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墨墨的味道?” 【053】体香 正当三人兴奋的围着桌上那些好烟好酒之时,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这还没敲门就将门推开的一幕,让梁凯眉头一皱,刚准备发脾气,就见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梁凯脸色立马一变,原本靠在办公椅上的姿势,瞬间就变成了临危正坐。 三名梁凯的室友见到来人,立马出声。 “哇,是嫂子来了啊。” “嫂子好。” “嫂子好。” 刚进门的徐婉,被这三声嫂子喊了个大红脸,看了眼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梁凯一眼,俏脸一红,低下脑袋,“哎呀,那个……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们刚到,刚到。”梁凯三名室友回答着,随后相互对视一眼,都先将准备提起的东西重新放好到桌上。 徐婉看了眼梁凯,将刚从咖啡店买的蛋糕放到桌上,冲梁凯道“这是给你买的早餐,快吃了吧。” 梁凯三名室友发出一阵鬼叫。 “我的天啊!早餐!太甜了吧!”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混的跟我凯哥一样啊!” 三人的甜蜜声,再次给徐婉闹了个大红脸。 梁凯将徐婉递来的早餐往旁边一放,叹了口气,“徐婉,我觉得我能力有限,你让我从一个基层干起也行啊,这直接让我坐到经理的位置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梁凯一脸的愁容。 听到梁凯说自己没能力,徐婉又想起刚刚张玄对他说的那番话,开口道“梁凯,你绝对没有问题的,你现在可能会觉得有些手忙脚乱,这不过是没有一个平台让你证明自己,发挥自己而已,刚好这次小胖他们也在,我有件事给你们说下。” 小胖几人一听,身体一个激灵,这徐婉突然要说事,是不是说也让自己等人进入林氏?真要这样,那可就太爽了! 徐婉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表格,这是她刚刚才做好的,对于张玄给她说的事,她非常重视,将表格摊开后,徐婉出声,“现在幼儿园有一些设备需要采购,也有要定制的统一服装,我姐夫将这件事交给我了,所以需要我们一起去完成。” 矮胖青年身体一震,“徐婉,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以林氏集团的身份,去跟别人谈生意?” 其余几人,脸上也全是意动。 对于绝大多数的大学生而言,谈生意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西装革履,坐在高端的办公室当中,喝着咖啡,跟别人斗智斗勇,绝对是顶尖的商务人士啊!如果真能去谈生意,到时候拍照发几张朋友圈,我的天,那得多少人给自己点赞,女神会怎么看自己? 徐婉想了想,点头道“对,是这个意思。” “哇,这也太高端了吧!”瘦高青年惊喜一声。 “徐婉,不是我们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我们实在是太年轻了。”梁凯出声,“我们说穿了,也才刚刚大学毕业,对于你说的器材采购,还有订制服装的事,真的是一窍不通,如果让我们去办这事,万一将这事办坏了怎么办?让你们家赔了钱,那可不好啊。” 梁凯这么说,是真的担心,现在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享受之前从来都没拥有过的待遇,真的害怕突然之间,一切都失去了。 徐婉听到梁凯这么说,安慰道“我姐夫也知道我才刚毕业,所以这次,他也只是想着锻炼我而已,我刚刚从张洁那大概了解了一下那些设备的价格,包括订制服装的费用,心里都大概有了数,我姐夫让公司批了一千万下来,马上就应该能到公户上,这些钱完全可以将那些东西采购完全。” “一……一千万?”瘦高青年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包括坐在办公椅上的梁凯,也是瞪大了眼睛,别看他每天在这收这么多东西,可到底说,这些东西只是有一个价格,不能当钱花,哪怕找二手商回收,也换不了几个钱。 可一千万!那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啊,他梁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嗯,是一千万。”徐婉点了点头,她对这个数字,到没有特别大的感触,“小胖,你们三个都是梁凯的室友,在一起办法也多,这次就帮帮梁凯,如果这次的事情做好了,我可以让我姐夫把你们也安排到林氏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天天一起上班啦。” 梁凯以及他的三名室友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抹贪婪,一千万啊! 在他们听到这个数字的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怎么去谈生意,而是想着,这些钱,应该怎么花! 徐婉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电话响起,接起手机应了几声后挂断电话,冲梁凯他们道“张洁找我有点事说,我就先走啦,钱应该很快就会打到公户上,关于本地一些服装厂的联系方式,我等等发给你们,小胖,你们几个多帮梁凯盯着点哦。” “一定,一定。”矮胖青年连连点头。 等徐婉出门后,办公室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良久,那名身材长相都是普通的青年才率先开口“一千万,一千万啊梁凯!” “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矮胖青年咽了口唾液。 “这得怎么花啊。”瘦高青年也出声。 梁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首先,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如果钱在我们手里,买多少钱的东西,不就是我们说的算么?小胖,我之前听你说,你有个朋友家里是开服装厂的?” “哎,他家那哪是什么服装厂啊,就是一个加工的作坊,材料啥的都是很垃圾的。” “那就他了!”梁凯拍桌敲定,“你跟他联系一下,就说我晚上请他吃饭!” “可梁凯。”小胖皱了皱眉,“他们家能行么?” “怎么不能行?只要衣服能做出来,管他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只要便宜,越便宜越好!” 【054】分工 “你的。”沈墨指了指放在桌上另一份的打包汤粉。 “你们买的?” “不是,棠棠她们下去吃饭带的。” “我就说嘛,你们俩哪有这么勤快。” 房长安转身去卫生间,又在半途回过头来,“给我带了,那你们不喊我?等下泡的还能吃吗?” 王珂道:“你不是在睡觉吗?” 沈墨道:“对啊,我们是心疼你,想让你多睡一会。” 王珂转头看她,沈墨疑惑地眨眨眼,表示:“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王珂低头继续吃粉干,沈墨继续道:“我们原本就打算吃完了你还不起来,就喊你的。” 房长安打个哈欠,走进卫生间里面,很快洗漱完毕,重新出来,坐在桌前吃粉,简陋的泡沫碗套着个塑料袋,打开之后香气扑鼻。 “还挺香” 房长安确实饿了,拿一次性筷子挑起粉干,大口吃起来,忽然又想起来,抬头问:“钱给了吗?” “嗯。”沈墨应了一声。 房长安没说什么,埋头继续吃。 沈墨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手臂上戳了戳,见他看过来,睁大眼睛道:“还钱!” “先记账。” “那要算利息。” “算呗。” 沈墨见他一点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心上,不满地哼哼两声,又道:“我叔叔还有你爸爸都去厂里面了,让我们下午过去。” “我们自己去吗?” “对啊,他们要来接,我说不用,反正这么近。” “近是近,但是热啊。” 房长安也没反对,这点苦对他真不算什么,主要是怕什么难适应,不过这显然也是多虑,什么没娇惯到这份上。 而且接下来是要真正打工的,这连前奏都算不上。 吃完粉之后,房长安让俩小姑娘过去,把对门的四位都叫了过来,开了个会,详细地介绍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打工的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加班,不过就算是正常的工作,你们估计也吃不消。” “这不是上课,没有课间休息,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你们要是真熬不住了” 房长安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个漂亮姑娘,“就再忍忍。” “嘁!” 沈墨当先嘘了一声,王珂也跟着“切”了一声。 程娟笑道:“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房长安笑道:“开个玩笑,真熬不住的话,来找我就好了。” 毛闪闪问:“一号才休息,但是我们这个月底就不干了,那就是说没有假期了?” 房长安点点头。 “啊?” 沈墨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还想去雁荡山呢。” “这个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早两天辞职,然后去玩,再回去。” “嗯。” 沈墨她们互相看看,然后点了点头。 王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望房长安,举起一只手,还又往上伸了伸,像是课堂期待着被老师点名答题的学生。 房长安伸手点她道:“王小珂同学,有事请说。” 王珂放下手问:“你堂哥不是要来吗?他住哪啊?” 几个女孩子一齐看王珂,后者小声道:“我刚刚想到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想要去晾晒衣服,才发现已经被晒好了,虽然情况尚未明确,但彼此心迹都是能够感觉到的,两个小姑娘都觉得害羞,但未尝没有一些别样心思。 可这是对房长安,如果如果再多了个人,俩人多少都会觉得尴尬。 沈墨立即明白了王珂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也跟着转头看房长安。 房长安笑道:“长青哥来了,我爸跟沈叔叔就没啥事了,市里面还有几家店呢,他们过几天就回去,长青哥住他们现在的地方。” “他不是后天就来了吗?” “我跟长青哥商量过了,他说有同学家在这边,也准备一起到厂里面来实习,先到他家里面借住两天。” 沈墨和王珂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都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互相看看,王珂小声问:“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这有什么?” 这个安排是房长青主动提出来的,他性子诚朴敦厚,房长安也不担心堂哥会因此而心存芥蒂,而且毕竟是血亲,重生以来常有联络,感情比前世更好,这些小节可以不必那么在意。 俩小姑娘对此心感不安,也不是坏事,有助于以后跟亲戚交往时打好关系。 “就几天而已,放心好了,而且是长青哥自己提出来的。” 房长安笑着宽慰,俩小姑娘也没更好的办法,见他这样说,也就都没说什么。 宋棠看看时间,道:“已经十一点了,要不我们直接去吧?” 几个女孩子也都是这个意见,房长安自然同意,又道:“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得到六点才下班,半下午肯定饿了。” 沈墨举手道:“我有饼干。” 程娟和毛闪闪道:“我也有吃的,我们带一点过去,如果下午饿了就吃。” “行,那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几个小姑娘拿了些吃的,沈墨用自己的一个单间方挎包装着,让房长安背着,一同走路往厂里面过去。 外列烈阳灼灼,毛闪闪与程娟撑一把伞,刘贝和宋棠撑一把伞,沈墨和王珂都拿了伞,下楼之后,沈墨率先把伞撑开,王珂瞪了她一眼,也把自己的伞撑开。 沈墨看她道:“要不我们俩用一把伞吧。” 王珂道:“好呀,你过来吧。” 沈墨瞪她道:“你过来。” 几个人里面就房长安没伞,空出来的伞肯定要给他,俩人多带了一把伞原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但都不肯主动把自己伞给他,所以才争着要俩人用自己的伞,将对方的伞给房长安。 俩人互相瞪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王珂让了一步,收起自己的伞,走到沈墨伞下,沈墨把伞举得高一些。 程娟在旁边笑道:“你们俩空一把伞,就给房长安呗,就他一个人晒太阳。” 刚下楼的时候两边都是居民房,还可以走在屋檐阴影下,转过弯之后,变成了一条长长的东西路,这时候就难找阴影了。 房长安也觉得太阳太毒辣,他脸皮厚,而且在场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也没啥可客气的,走过去把伞拿过来,撑开后又笑道: “要不你们谁过来,我给你们打伞?不然我一个男生撑伞有点不大好意思。”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没有人愿意跟他共伞,刘贝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一个男生啊,你满大街看看,有一个男生打伞的吗?” 房长安边举着伞遮阳边说道,“等你们到了大学里面就知道了,为啥每年夏天都有那么多男生表白?” “为什么?” “有女朋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伞了啊,不然大夏天的不得热死?” “切!” 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不过天气太热,走到鞋厂的时候,连王珂额上也有汗迹。 到了楼上,房禄军、沈诚言、赵睿阳都在,另外还有一个管理,名叫周存鱼,主要负责的是物料采购。 其实按照工厂现在的规模,压根用不到两个管理,不过沈诚言和房禄军都不能长期待在这里,而且当初挖人来的时候对前景十分乐观,就都留下来了。 另外还有两个技术骨干,现在都正忙碌呢。 厂里面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休息,房长安到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因此简单寒暄之后,房长安先让安排工作。 “赵叔叔,周叔叔,我是这样的想的。” 房长安已经跟几个小姑娘商量过了,先说出打算,“她们对工作都不熟悉,还是先做比较容易上手的事情,比如抱鞋盒子,记账,或者放鞋垫,实在不行,放楦头也行,你看能安排开吗?” “可以可以。” 赵睿阳连声答应,“要不都在后排吧?” 楦头是脚的模型,在把鞋包黏在鞋底的时候需要它们来固定形状,鞋子成型之后才会把它们拔出来,一旦楦头放错,半个生产线都要重来。 赵睿阳这点轻重还是知道的,没敢给几个女孩子容易出错的岗位,主要是担心除了问题要自己负责,因为他不敢找她们的麻烦。 房长安问:“能安排开吗?” “多一个两个人又没事。” 房禄军终究还是没忍住搀和起来,“一个记账,一个验收,两个放鞋垫,两个抱鞋盒子,或者看谁忙不过来,你们可以自己换着帮忙,都很简单的。” 房长安笑道:“先去看看。” 赵睿阳主要负责的是流水线,当仁不让,在前领着两个老板还一堆“二代”到流水线上过去。 流水线速度比较慢,虽然验收比较严格,但熟悉之后,大多数工人都还是有余暇的,都往这边看过来。 目前流水线最后一段的人员安排是:两人塞鞋垫、两人验收、一人抱盒子,抱盒子的同时负责记账。 这五位都是女人,前面四人看着年龄都在四十岁到六十岁左右,记账的因为要识字,看起来更年轻些,三十多岁的样子。 “放鞋垫就是把鞋垫子放进鞋里面去,然后再放纸团,就行了” “验收要检查,就是看合不合格,再把鞋子放在盒子里面” “最后把盒子抱过去,同时得记住今天验收了多少双这个不用一个个记,把盒子抱过来的时候记就行了,抱了多少个鞋盒子过来,就验收了多少双” 赵睿阳帮忙介绍。 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到有点幼稚,几个女孩子都有点意外,互相看看,有点面面相觑的样子,大概想的都是:“就这?” 在真正来之前,她们既紧张又雀跃,对进厂打工有各种猜测,但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简单。 而且因为她们人多,工作起来肯定会更轻松。 不止她们这样想,几个在工作的妇人显然也知道多来人分担,自己的工作就会轻松一些,互相看看,显得心情都不错。 抱盒子的女人问道:“老板,这是来打暑假工的吗?” 她显然在不少鞋厂里面做过,知道每年暑假都会有学生进来打工,因此这样问。 沈诚言笑着点点头。 房长安看沈墨、王珂她们,问道:“怎么样?” 沈墨她们互相看看,轻轻点一点头。 沈诚言看着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侄女,想着她要每天在这里坐着熬一天,还是有点不忍,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房长安笑道:“那你们自己选吧。” 几个女孩子又互相看看,明显不知道怎么分,房长安笑道:“先试一下嘛,回头你们可以互相换,我建议王珂或者刘贝去抱鞋盒子,她们俩腿长。” 沈墨、宋棠她们忍不住笑,王珂与刘贝都白了他一眼,随后王珂道:“我不抱鞋盒子。” 房长安往王珂胸前瞥了一眼,对她的理由了然,笑道:“那你做什么?” 王珂想了一下道:“我去放鞋垫吧。” 沈墨道:“那我跟你一起,棠棠你去验收好了。” 刚刚她们已经了解过工资,验收的工资要高一百块钱,不过也最容易被扣工资,而且很容易得罪人。 刘贝道:“那我抱盒子。” 程娟道:“我也抱盒子好了。” 毛闪闪道:“那我记账?” 见其他人点头,她想了一下,也点头道:“好,你们忙的时候,我跟你们一块。” 宋棠轻轻咬着嘴唇,也点点头。 房长安失笑道:“抱盒子跟记账是一起的,这样算好像有点多,你们回头看看,要是太闲,就换个位置好了。” 房禄军有点不满儿子压榨同学,瞪了他一眼,道:“行啦行啦,先这样好了” 沈诚言看了一下时间,道:“是不是马上就要下班了?” 正常情况下,十一点半下班,提前几分钟流水线前头就会停下来,不过看到老板、管理都在,没到时间,前头没敢“偷懒”,还在下料。 房禄军对赵睿阳道:“跟前面说,先停下来吧。” 赵睿阳应了一声,往前面走一段路去通知,房禄军道:“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下午再上班。” 房长安笑道:“我们吃得完,还不饿。” 沈诚言道:“那也得吃啊,不然一下午肯定饿。” “不用啦,我们带零食来了。” 沈墨跟王珂她们通过眼神沟通,达成了都不想吃的共识之后说道,“你们去吃吧,我们先熟悉一下,看看要怎么工作。” 几个女孩子都很新奇,而且确实不饿,不愿意去吃饭,房长安也不去,房禄军只好跟沈诚言、赵睿阳、周存鱼一块去吃饭。 周存鱼先给搬了凳子来,房长安他们也到仓库那边去搬凳子,在流水线旁边放下,随后房禄军、沈诚言离开,他们则在流水线旁边坐着,好奇地打量这些工人。 【055】见闻 房长安他们搬了凳子回来的时候,流水线已经停了下来,从前端开始,陆续有人离开。 房长安也搬了凳子,坐在塞鞋店和验收之间,对还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几个阿姨笑道:“阿姨,我们有什么没做好的,您多给我们指正。” 旁边的一个身材有点发福的阿姨回答了句什么,口音很重,房长安他们都没听懂,互相看了一眼,搬盒子的那个年轻一些的阿姨笑着说道:“她说的是这个很简单的,很好做。” 验收的两个阿姨年龄较装盒的两位也要更年轻一些,都是四十多岁年纪,其中一个接话道:“她普通话不好。” 说话的这个阿姨也有很重的口音,但勉强能够听懂,几个人里面,抱盒子的年轻阿姨普通话相对较好一些,听起来最省劲,不过也是有口音的,听着像是河南的,另外几个房长安没法做出准备判断,应该是南方人。 闲说几句话,最后一批鞋子过了烘箱之后,有人把流水线停掉了,几个阿姨忙完手里面的活,也跟着停了下来。 流水线的前段、中段,年轻人相对多一些,从烘箱之后,几个复底的都是年轻人,再往后,除了一个脱楦头的中年男人,基本就都是阿姨们了。 流水线停下来之后,前段、中段的人都陆续离开,不过也零星的有人没动,后面的几个阿姨停下来工作之后,也没有起身去吃饭,而是各自从自己身边,或者流水线顶棚上面的包大多是购物的布袋子之类,从里面掏出饭盒,然后在流水线上打开,默默吃起来。 沈墨好奇地看看,见有的饭盒里面是米饭,有的是馒头,菜都比较少,多是青菜、咸菜,程娟甚至看到一个贴鞋垫的老阿姨饭盒里面只有一些米饭和咸菜,拿杯子不知道去哪里接了杯水,喝着水,就咸菜吃米饭,一颗青菜都没有。 哪怕是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王珂、刘贝,以及这两年不得不操心生计的宋棠,对此都感到有些受冲击,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 “你们不吃饭吗?” 那位河南口音、抱盒子的阿姨见房长安她们都没动,开口问道。 毛闪闪道:“我们吃过了。” 普通话最差的那个阿姨又问了句什么,随即另一个阿姨帮忙翻译,问:“你们都是学生吗?” “嗯。” 这次是王珂回答。 “你们都认识吗?” “嗯,我们一个班的。” 前面脱楦头那位中年男人去洗了手回来,也从袋子里面掏出饭盒来,几个阿姨调侃着问:“你老婆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男人嘿嘿笑了笑,也不回答,拿着筷子呼噜呼噜地扒饭菜,他们吃饭都很快,几分钟就吃完了,随后开始趴在流水线上睡觉。 “我也有点困了。” 厂里面有点安静,沈墨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程娟说道。 房长安指了指那边办公室,小声道:“去那边睡吧。” 厂里面并没有空调,有工业风扇和后面购买的落地风扇,风力很强劲,倒不算热,不过房长安担心人太多,她不好意思睡。 沈墨看看王珂她们,王珂和毛闪闪也都准备去睡觉,三人一块到办公室里面去睡,宋棠、刘贝、程娟不困,但也跟着到办公室去,在旁边说话。 没过多大会,陆续有出去吃饭的人回来,厂里面慢慢地又吵闹起来,不过很快也都趴流水线上午睡,重新安静下来。 房禄军和沈诚言很快也回来了,房长安到旁边跟两人闲说会话,很快听见流水线这边赵睿阳喊:“起来啦!起来啦!干活啦!不要睡了!” 宋棠把沈墨她们喊起来,一块到流水线过去,房长安也跟着过去体验生活。 沈墨跟王珂一块装盒子,一个阿姨很体贴地换了个位置,让她们俩坐在外侧,宋棠也坐在这边,加上负责记账、搬盒子的毛闪闪、刘贝、程娟,六个人都在一块,开始生疏而新奇、热情地学习着怎么工作。 房长安搬着椅子,也坐到了验收的位置上,赵睿阳和周存鱼都过来,帮忙指点他们该怎么做,房禄军和沈诚言也过来看热闹。 房长安笑道:“要不要一块?” 房禄军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几个过来人都多了,我们再来,坐都坐不下了。” 为了避免被拖下水,两人很快晃悠到了前面过去。 工作并不繁重,也并不复杂,甚至因为人员“臃肿”,显得十分清闲,房长安他们很快掌握了各自的工作技能,然后就是无聊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新鲜感逐渐褪去之后,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连房长安都觉得有点枯燥起来,好在随着“熟悉”一同消失的还有拘谨,几个女孩子偶尔会小声交谈,几个阿姨也不再很顾忌他们的身份了,也会偶尔搭几句话。 “你们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几个阿姨肯定早就想问了,不过还是等聊了一会儿之后,比较年轻的那个河南阿姨才开口询问。 程娟指了一下房长安和沈墨,小声道:“一个是他爸爸,一个是她叔叔。” “那还来打工啊?”几个阿姨显然有点不解。 房长安笑道:“趁着暑假,赚生活费。” “你爸爸不给你钱吗?” “嗯!不干活就不给钱,老板都这样,抠门!” 沈墨她们见他这样编排自己老爹,都有一种“你就不怕挨揍?”的眼神看他,房长安也不在意,跟几个阿姨随口乱侃。 河南阿姨显然是读过书的,性格也比较开朗,并且有着这个年龄很常见的“特色”,聊了一会儿,快下班的时候有一段清闲,她打量着这几个一个比一个好看的小姑娘,问房长安: “她们几个都好漂亮,有没有你女朋友啊?” 几个女孩子“刷”地一声都看了过来,房长安笑道:“我倒是想啊,可惜她们不愿意。” 几个阿姨也不担心小姑娘们不好意思,很八卦地继续问:“你喜欢谁啊?” 房长安笑道:“都喜欢啊,都这么好看。” 几个阿姨一块笑起来,有点胖的那个阿姨很认真地道:“那可不行,国家政策不允许,你要是在旧社会还有可能,那时候允许娶姨太太的。” 沈墨皱着鼻子道:“允许也没有人愿意夹给啊。” “就是!”王珂立即符合。 宋棠、刘贝她们在旁边笑,不接话。 “为什么不嫁?” “不喜欢吗?” “小伙子多帅啊。” 几个阿姨跟着闲聊。 房长安一拍大腿,很开心地道:“阿姨您太有眼光了,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慧眼识英雄。” “嘁。” 沈墨跟王珂一起嘘声。 一只双鞋子从流水线上飘了过来,阿姨正要伸手,房长安很殷勤地抓了过来,笑道:“我来,我来,阿姨您多说实话就行了。” 沈墨她们一起骂他不要脸,几个阿姨都哈哈哈地笑起来,流水线上工作沉闷,这样一个长得好看,而且“有趣”的小男孩无疑很受欢迎。 又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过了六点,流水线慢慢停下来,从前段开始陆续有人离开,房长安他们在最后,所以最后离开,沈墨王珂她们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离开,很羡慕的表情。 期间来关怀过几次的房禄军、沈诚言又晃悠过来了,在旁边看他们工作。 “你如果要走的话,可以走了。” 搬盒子的阿姨对刘贝她们说道,“鞋子先放在这里,明天再搬过去。” 刘贝她们不急着走,阿姨随后看到了俩老板都在后面,也没急着走,终于熬到了流水线停下来,这才都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有一种受刑结束的感觉。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一下午的时间居然这么久” 站起来的时候,沈墨忍不住地小声感慨了一句,其他几个女孩子也是同样的感受。 “还好我们这次假期只有不到一个月” “我后悔了这比上课难熬多了” 刘贝、毛闪闪、程娟她们也小声咕哝,不过随后沈诚言、房禄军询问的时候,又都说“还行”“能接受” 房长安在旁边笑,也没有揭穿。 沈诚言和房禄军借的车还没还,依旧开着车载他们回去,附近并没有什么游玩的地方,一块吃了饭,房长安他们就先回去。 洗了澡,换了衣服,对门的四个女孩子都到这边过来,看电视打牌,分享今天的经历和感受,然后早点睡觉,第二天六点半起床,步行去厂里面上班。 这次,他们要按照正常的上班节奏,从早上七点开始上班,到晚上六点。 临近中午的时候,房禄军和沈诚言开着一辆车,到市区把房长青接了过来。 请个假 第两千八百七十二章 一道道崩灭的乱流从大阵撕开的裂缝中倾泻下来。 夏侯辰等人脸色一变,连招呼着夏侯家的人冲天而起,他们祭出了法宝,一道道光芒弥漫开,阻挡着那些崩灭的乱流。 轰隆隆! 光芒震荡,天穹上不断爆炸开来,掀起阵阵强烈的风暴。 虽然勉强挡住,但是大阵的缺口却越来越大了,天残门的人全力攻伐,夏侯家的人被震得不断从空中往下坠。 夏侯辰道“殿下,快走!要坚持不住了。” 方少羽也急得上来便要抓着龙小山离开“师弟,师兄得罪了。” 他抓住了龙小山,用力往下拽去,然而,没有拉动,无论方少羽如何使劲,他就像是蚍蜉撼树般,拉动不了龙小山分毫。 这让方少羽有些吃惊。 他知道师弟的实力不错,但他也不是弱者啊,是乾龙帝国顶尖的天骄,竟拉不动师弟。 “师兄,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场。” 龙小山神色平静的往上空走去,方少羽因为拉着龙小山,也不由自主的往上走。 轰! 此时的大阵,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的崩溃掉来,天残门的攻击,席卷而下,一道道粗大的光芒,犹如毁灭天地的神光,冲击在夏家诸人身上。 噗噗噗! 夏家众人口喷鲜血,他们法宝被轰碎,一个个震得跌落下去。 方家的人看到方少羽被龙小山带上去,脸色都变了“快去救少羽!” 他们冲天而起,想要截下龙小山,至少要把方少羽带走,然而,天穹上落下的攻击更快,瞬间便到了龙小山头顶。 方少羽脸色微变,那强大的破灭力量,让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苦笑一声,没想到师弟这么顽固,现在把他都拖进了死地,罢了,方家本来就对师弟有亏欠,自己死在这,也算是弥补这个亏欠吧。 他没有跑,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力量撕开了他的护体罡元,就要闭目等死。 忽然有金色的光芒弥漫而来,宛如水流一样,漫过了他的身躯,所有侵入他体内的破灭力量,在金光下,仿佛流沙一样分解开来。 金光弥漫,好似一片片花瓣展开,转眼间,一朵巨大无比的金莲便将整个城主府的上空都笼罩住了,天穹上倾泻而下的毁灭攻击,撞击在金莲之上,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无声无息的分解开来,这诡异的一幕,震惊了天上地下的所有人。 莲花吐蕊,花瓣不断从花蕊中心往外绽开,生生不息,给人无穷无极的感觉。 而在花蕊中央,站着的就是龙小山和方少羽两人。 方家众人冲上来,也被那金色的莲花格挡在了外面。 他们驻足,盯着花蕊中央散发金光的身影,惊声道“太子殿下。” 方少羽同样震惊的转过头,他站的这么近,自然能感受到那金光是从龙小山的体内散发出来的,事实上,龙小山此时的身体便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站在那里,身上弥漫着无极自在的气息。 龙小山继续往上踏去,那莲花也随他的身体伴生,不断往上空弥漫。 入侵的天残门强者看到弥漫而来的金莲,眼神冷漠,他们自然感受到这些金莲有些诡异,不过天残门是超级势力,自然不会被区区金莲吓住。 “装神弄鬼,杀!” 天残门的强者,朝着金莲中央的身影杀去,他们俯冲而下,攻伐残暴,天地间爆起更可怕的一道道光芒,拳光,腿影,爪风,各种攻伐铺天盖地的贯穿而下,冲击在金莲身上。 之前还有大阵阻隔,这一次天残门强者的攻击是实打实的,百分之百的攻击在漫天的莲花之上,然而,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所有攻击在碰到莲花后便无声无息的湮灭掉。 有不信邪的天残门强者大吼着,以肉身为器,爆发出至强一击,冲到了金莲上,他们的身躯在碰到金光后,同样无声无息的分解,似化作了那金色莲花的养料一般,让金色莲花绽放得更加夺目。 金莲弥漫而上,转眼间,便已笼罩诸天,将天空上大量的天残门强者囊括进去,在金光中,这些这些天残门强者的身躯不断的分解开。 这一幕,彻底的惊住了所有人。 无论是夏侯家,方家,高家,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撤退的周家众人,他们仰望着天穹上无尽绽放的金莲,充满着神圣自在的气息,却又像食人妖花般不断的将天残门的强者吞没,目中尽是骇然。 “是太子殿下,这是他的实力吗?怎么会这么可怕。” 即使是最熟悉龙小山的夏侯木兰,都无法相信。 天穹上,金色的莲花已经彻底淹没了诸天,连偌大的西界城在莲花下,都变得迷你无比,神圣的光芒垂落而下,所有西界城的子民沐浴在金光之下,都感觉到无比的舒服,身上的病痛也在飞快的痊愈,消失。 而另一边,却是天残门强者被不断吞噬,天上地下,相隔一线,却是地狱与天堂。 “放肆!” 伴随着一声大吼。 苍穹之上,传来了恐怖无比的气息,一只巨大无比的血红脚印,宛如通天神柱般踩踏下来。 轰隆! 天地剧烈摇晃,那是一尊畸形高大的身影,他只有一只脚,但那只脚却跟他的腰一样粗,使得他的下盘被那只粗壮无比的大脚充塞,像是异形生物一般。 “鬼脚王!” 许多人发出低呼。 天残门的副门主,鬼脚王已经让人忘掉了他的真名,记住的只有他可怕邪恶的封号,这个西焱域最顶尖的强者,实力可与天榜末尾的人抗衡,丝毫不落下风。 要知道天榜只有三十六人,代表着西焱域的最强战力。 鬼脚王完全有资格列入天榜,但是因为天残门功法不受待见,所以受到一些“歧视”,导致他未列入天榜,但这丝毫无损鬼脚王的凶名。 他这一只独脚之下,葬灭了多少冤魂。 鬼脚王本来只是坐镇云端,以他的实力,来镇压区区西界城,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所以他没打算出手。 没想到看到的是天残门强者几乎被吞噬殆尽。 震怒的鬼脚王终于出脚了! 一脚,踏灭生死! 【056】哪个才是弟妹 房长安他们没办法做饭,带饭就更不现实了,因此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就都在讨论吃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爸跟沈叔叔很快就会来喊我们去吃饭了。” 房长青刚过来,按照房禄军和沈诚言的性子,肯定要吃顿饭,而房禄军大概率不会等到晚上,或者说就是两顿都好好吃一下。 “太好了!我好饿……” 沈墨说话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很想要马上就能吃到似的,因为早上七点就要上班,她们六点出头就起床了,但没这么早吃过饭,在路边各买了一个油饼,她都没吃完,随后半上午饿了,才又得空把剩下的半个饼给吃掉了。 王珂小声道:“我也是……” 刘贝也跟着点头。 毛闪闪跟宋棠互相看看,宋棠道:“我还好。” 毛闪闪道:“我也是。” 房长安笑道:“下次我们可以晚一点起床,多睡一会,或者运动一下也行,保持充沛精力。” 毛闪闪笑道:“我不行,我一运动,一天都没精神。” 宋棠道:“我也是。” “我也是。”沈墨也跟着举手。 “没有人想要运动。”王珂最后白了房长安一眼,做出言简意赅的总结。 “行吧,那你们当我没说。” 房长安一本正经地说道,“等过一段时间,你们整天坐着,难受了,就跟我说,我教你们怎么锻炼,像什么太极啊,八段锦啦,还有拉伸训练啦,仰卧起坐啦,反正我都会。” 王珂道:“会也不跟你学。” 工作太无聊,房长安又时不时地找抽,俩小姑娘都喜欢时不时地怼他两句,权当做消遣,房长安也不以为意,并且乐在其中。 快下班的时候,房禄军和沈诚言果然过来了,等下班之后,载着他们一块去吃饭,依旧是之前的那个胖子饭店。 车在饭店门前停下来,房禄军和沈诚言先把房长安他们放下来,随后再到旁边去停车。 几个女孩子先下了车,都没有往饭店里面去,互相看看,然后一块看房长安。 房长安明白缘故,招呼着先走进饭店里面去,房长青正坐在里面等着,房长安招呼了一声,房长青闻声站了起来,向房长安应一声,同时目光扫过他后面的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又招呼了一声:“来了啊?” 房长青个子不是很高,一米七五左右,他与房澹然都是继承了徐静的圆脸,看起来身材微胖,温和踏实,本身性格也是如此,倒不算内向,但并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这个时候只能维持着笑容,不让自己显得失礼。 “我堂哥,房长青,万古长青不老松的那个长青。” 房长安给几个女孩子,主要是给沈墨、王珂介绍,俩小姑娘又“解锁”了一个新的亲戚,心里面多少都有一点想要留个好印象的想法,却羞于表现的太明显,以免被人察觉到这种心思。 俩人都有点想要吐槽房长安的介绍方式,不过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堂哥,也没好意思说出来,都是保持着笑容点一下头,显得乖巧文静的样子。 “堂哥好。” 心思比较简单,也没啥多余想法的程娟、毛闪闪则都是出声招呼,直接按房长安的称呼,也没有不必要的担心,反正有沈墨、王珂在旁,不会有人把别的女孩子联想到与房长安的暧昧上面去。 房长青继续维持着笑容做了回应,招呼着让坐下,沈墨她们看看房长安,房长安往里面指了指,没急着自己坐。 沈墨拉着王珂一块坐下,中间没留空,房长安瞅着她俩,希望她们能自觉一点,但俩小姑娘并没有这样的自觉,还又招呼宋棠、刘贝坐在旁边。 房长安瞪了两人一眼,挨着房长青坐了下来,跟堂哥闲聊,也关心几句情况。 沈诚言与房禄军很快进来,坐下来找招呼着点菜,又比较随意、半正式的介绍了一下,随即吃饭,基本是房长安、房禄军、房长青和沈诚言说,讲一下厂里面如今的状况。 沈墨她们坐在一块,有时候小声地嘀咕着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吃完饭后一块回厂里。 坐车的人变成了八个,都要坐满,房长安与房长青一车,房长安坐后排,这次毫无疑问是沈墨与王珂跟他同车了。 “其实可以让他坐另一辆的,把棠棠她们换过来一个……”车子启动之后,坐在后排中间位置的沈墨小声说道。 王珂看了她两秒钟:“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刚想起来啊?” 沈墨睁大眼睛,像是幽怨的眼神,小声地咕哝。 王珂给她递来一个意味丰富的眼神,沈墨一下子理解了她的想法,悄悄地伸手掐她,王珂立即抓住她的手。 王珂比沈墨力气大,或者说沈墨力气太小,手挣脱不开,抓着她的手不松开,沈墨于是又用膝盖去撞她,王珂也用腿反击。 两辆车都是轿车,空间不算大,俩小姑娘都是大长腿,施展不开,也都不想惊动前面开车的房禄军,影响到对自己的印象,都尽量减小动静,几乎贴在一块,悄悄地较劲。 房长安也没有劝架的意思,在旁边堂而皇之地欣赏,俩人似乎注意到了,对视了一个眼神之后,默契地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坐好,都不再动弹了。 沈墨大概觉得这回是王珂先“挑衅”自己,罢战之后,横一眼王珂,然后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把下巴往上一抬,很高傲的样子。 王珂白了她一眼,沈墨再次把雪白的下巴往上一扬,王珂表情似乎有点无奈,握着她的手捏了一下,朝她笑笑。 沈墨一贯很好哄,见王珂服软,也朝她甜甜一笑,歪在她肩膀上,仰起脸小声咕哝道:“你困吗?我有点困了……” 王珂摇摇头,用手揉揉她脑袋,“你要是困的话,先睡一会。” “我现在不睡。” 沈墨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小声道:“等回去再睡。” 房禄军在前面说道:“很快,马上就到了。” “嗯。” 沈墨应了一声,随即又道:“没事,叔叔你不用开太快。” “没事,我爸也开不快。” 房长安在旁边给老爹拆台,房禄军以往是开农用三轮车的,在房长安的记忆里面,旁边有人超车,都要骂一句然后加速追赶的——如果能追上的话。 房禄军脾气有点燥,房长安很清楚这一点,加上还喜欢喝酒,因此家里面买车之后,他一直都很担心老爹开车不安全。 家里买了电脑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网搜找关于安全驾驶的教育视频,包括反面教材,给房禄军看,让他意识到意外的重量,并且保留着这个传统。 房禄军有点胆小,这一点他与房禄国差不多,只是性格不同,在某种程度上被掩盖了,房长安觉得小叔或许在这方面也类似,大概是从爷爷那里遗传来的天生的性格。 当然,没有证据能够表明老爷子天生胆小,房长安也没胆子去证明。 这似乎又在侧面佐证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效果是有的,房禄军如今开车很谨慎,很重视跟前车,尤其是大型车保持安全距离,每当后面的车靠太近的时候,经常还会破口大骂,担心对方一个刹不住车,自己这么守规矩的人会因为对方“傻缺”等之类的缘故而倒霉。 不过现在车里面有儿子的同学,还是女孩子,还很大概率有人会成为以后的儿媳妇,他自然不会轻易骂人,破坏自己作为长辈的形象。 听见儿子的“诽谤”,房禄军笑骂道:“瞎扯,我这是谨慎,开车最重要的是什么?安全!小心无大错,知不知道?” “就是!” “就是!” 沈墨和王珂都立即表态支持叔叔,同时谴责房长安,“叔叔您不用管他,他太年轻了。” “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还是叔叔想法最稳妥。” 俩小姑娘一唱一和,捧老的贬小的。 房禄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开着车笑呵呵地点头应道:“对对对,还是你们俩有眼光。” 俩小姑娘都点点头,随即沈墨又笑嘻嘻地补充说道:“没有,阿姨才有眼光。” 王珂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哈”地一声道:“墨墨你这句话说的,太……” 她大概是想说“太无耻”“太不要脸”之类的话,顾忌着房禄军在,因此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忍着笑没有说完。 不过沈墨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也有点脸红,转头瞪王珂道:“你想说什么?” 这是明知道王珂没有说下去的原因,拿这个来“压”她。 房禄军也是过了两秒才意识到沈墨这句话的意思,但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笑着道:“对!对!有道理,有道理,你眼光更好,你眼光更好……” 沈墨得了夸奖,笑吟吟地横一眼王珂,王珂白了她一眼,表示不跟她计较。 房长青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微笑看着、听着,好似只带了眼睛和耳朵,而没有嘴巴,并不参与这种“浑水”,不过看表情应该也觉得挺有趣,就是心里面总难以抑制地在犯嘀咕,不知道后面这俩小姑娘,到底以后哪个才是“弟妹”。 【057】谁最好看 两辆车陆续在厂房院里停下来,房禄军和沈诚言继续给房长青介绍情况,房长安跟着几个女孩子先跑了上去。 这会儿距离“下午”上班只剩下十分钟左右,流水线上不少人都在睡觉,沈墨她们也趴在流水线上睡觉,房长安想了一下,没有犹豫超过一秒,决定在旁边陪她们睡觉,以免有不法之徒。 毕竟中段、前段还是有不少年轻男孩的,忽然一下跑来这么多漂亮女孩,难保不会有人惦记着。 天热容易犯困,厂里面只有风扇“呼呼呼”的动静,房长安很快睡着,虽然没有睡多久,但感觉睡眠质量还不错,听到喊“开始干活啦”喊声的时候醒过来,觉得精神格外饱满。 “说不定跟旁边睡着的人有关……” 房长安转头瞅瞅俩小姑娘,克制住了出言调戏的想法,只是悄悄地在心里面吐槽,因为如果真那样睡的话,就这俩祸水,自己第二天啥时候能爬起来都不好说,更不要说精神饱满了。 流水线上鞋子不多,房长安坐着帮了会忙,见无忙可帮,就准备离开,沈墨悄悄地对王珂说了句什么,然后对他道:“你先做,我们去一下厕所。” 刘贝道:“我也去。” 毛闪闪也道:“我也去。” 四个人一走,原本比较拥挤的后段立即空旷不少,房长安笑着问宋棠:“你不去吗?” 宋棠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房长安把一双鞋翻来覆去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放回流水线上,然后由后面的阿姨塞进纸团,然后装进对应鞋码的盒子里面。 见前面暂时没有鞋子过来,他伸个懒腰,觉得也想去躺厕所,溜达着来到角落的卫生间,就见沈墨、王珂、刘贝都站在旁边等着。 楼上有两个单独的卫生间,分了一男一女,男卫生间是空着的,女卫生间门紧闭着,沈墨、王珂、刘贝隔了一段距离在旁边站着等,见房长安走过来,都转头看他。 房长安没有搭理她们,在三个女孩子的目光注视下走进里面,很快出来,毛闪闪也在之后从里面出来。 “你先去吧。” “嗯。” 刘贝先去卫生间,沈墨和王珂依旧等着,房长安先洗了手,甩了甩水,用一种充满了生理优越感的目光看着她们。 俩小姑娘一块冲他翻白眼。 这是上班的第三天,时间变得更加煎熬,房长安也有点坐不住了,反正流水线也不忙,他也没再回去,直接到了办公室里面。 房长青正在熟悉自己以后工作的地方,房禄军、沈诚言都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厂里面的事情告诉他。 这件事情已经提前商量过,房长青很没底,因此听得更加仔细,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错。 房长安在旁坐着,等老爹和沈叔叔说完,才将裤兜里面的一张纸抽出来,道:“我这两天看了一下,其实还是有不少问题,反正一点点慢慢矫正过来。” 沈诚言看了看纸上列出的一条条,然后再看看房禄军,房禄军毕竟接触过这么多时间了,没那么“小白”,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想了一下,问:“这样他会不会有想法?” 这话是问沈诚言的。 沈诚言道:“本来不就是说过嘛,要把财权收回来。” 之前工资都是归赵睿阳管的,其他厂基本都是厂长承包制度,老板基本只负责给钱、拿货,主要精力放在拉生意上,其他事务归厂长管。 厂长有自己的班底,从老板那里面拿钱,发工资的时候自然是“能省就省”,管理们同样也能分一杯羹,因此经常会有各种名目克扣工资,比如工资计算方式、加班费等等。 青云鞋厂没有厂长,但房禄军和沈诚言并不经常在,大多数事务都是交给赵睿阳、周存鱼两人,俩人基本工资都比原本各种抠唆一个月要高不少,但谁会嫌弃钱多? 房长安这两天闲聊里面,也会旁敲侧击地从几个阿姨那边打听,赵睿阳的做法倒不算过分,只是迟到扣工资和放假扣工资两项: 考勤是赵睿阳负责的,谁扣钱谁不扣钱他说了算,但往上面报的时候基本是满勤;厂里面清闲的时候会放假几天,房禄军和沈诚言原本是发半天工资,不过显然也没有人能拿到。 当然,这都是这两天房长安发现的,至于其他的还有没有,并不能确定。 房长安没打算去追究,总之接下来把财务收回来就行了,再看赵睿阳、周存鱼什么表现来定后续。 “我觉得这个可以改一下,接下来我们尽量不放假,但放假就不给工资,如果加班的话,加班费当场就发下来。” “每个月给三次迟到或补卡的机会,迟到时间限定在十分钟以内。” “另外设置一个全勤奖励,不用太高,五十就够了,三次机会里面不扣工资,但是扣全勤。” “除此之外,我还想加一个高温补贴,也就是天气比较热的月份,加点钱,三十、五十都行,算一点关怀。” 房禄军道:“三十那也太寒碜了?” 沈诚言沉吟道:“那就是每个人加一百块钱工资?” 厂里面现在有四十人左右,每个月就要多出四千块钱。 房长安点点头道:“嗯,市里面的店马上开了,接下来得赶一批夏天、秋天的货,肯定比之前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控制住质量,眼光长远一点,口碑肯定不能松懈。” “我的想法是,原料成本可以节省,不过标准不能松懈,因为我们各个价位都是一条线生产,最好用外观、原料来区分价位。” 有些事情是之前就讨论过,甚至在实行的,房长安再次强调,一方面算是给堂哥介绍,一方面也是在给以后定轨道。 “哥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到这边先开个会,算是正式出场,顺便宣布一下这些消息,拉拢一下人心,也刷一下存在感。” “呃……” 房长青还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虽然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但都是跟网店相关的,连当着全班人讲话都没有过几回,一听要当着整个厂的人讲话——虽然人数还没一个班学生多,但仍感到亚历山大,“要不算了吧,还是你说好了。” 兄弟俩人真正接触多起来不到一年时间,但房长青很清楚这个堂弟虽然年龄比自己小,能力、潜力却都比自己强太多了,想要躲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情,不想出头。 “我就在这待几天,接下来都是你管这里,当然得你来,我刷了好感没啥用。” 房禄军和沈诚言也是这个意见,房长青骑虎难下,只得应下来,然后开始准备发言稿,房长安也跟着参谋,半下午才又回流水线去。 流水线上已经彻底空了,工人们都在休息或者闲聊,这个房长安不算意外,因为知道缘故,上一批鞋子做完了,接下来换鞋子,要更换楦头、鞋包,而现在鞋包还没车完,得等一等。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占了他的座位。 从背影看是个女生,看起来颇为壮实,正跟旁边的阿姨,以及沈墨她们闲聊说话。 房长安走了过去,正听见那个占了他凳子的女生在对河南阿姨说话:“阿姨你说是吧?” “昂。” 阿姨姓张,几天接触下来,感觉是比较温和的性子,不过这会儿表情显得有点敷衍,随即朝房长安示意一下。 占了房长安座位的女生回过头,看到房长安,一下子笑起来,站起来对房长安笑道:“你回来啦?你坐,你坐!你坐你的!” 背影看不出来,这会儿她一说话,房长安就察觉到有点不大对劲了,这女孩子脸型较宽,通俗点的话说,应该算“大饼脸”,又兼粗手大脚,并不好看。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花绿T恤,较宽大的土黄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包脚面的褐色旧凉鞋,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头发乱糟糟,而且看着应该有几天没洗了,五官普通,说话的时候,神情之中更是显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天然朴实”的东西,但更直白说,应该叫做“憨”。 简单来讲,就是让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智力较普通人有所欠缺。 “没事,你坐吧,我站一会。” 房长安笑了笑,示意她继续坐着。 “你坐,你坐。” 女孩子伸手就去拉房长安的手,把他往凳子上面扯,沈墨和王珂的目光立即就都投向了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 房长安只得坐下来,尽量不留痕迹地抽出手,沈墨、王珂她们肯定看得出来,像是智力有所缺陷的女孩子显然没有察觉出什么,放开房长安的手,还又弯腰看看他的手,随即惊叹道:“你好白啊!比我白多了!” 说着,就把自己的手臂放到房长安手臂旁,跟他比划,然后朝沈墨、王珂她们问:“是不是?” 姓张的河南阿姨在旁边笑,女孩子又问她:“干妈,你看是不是?他好白啊,细皮嫩肉的,对不对?” 张阿姨点点头,女孩子又回头看房长安,像是探究他为什么这样细皮嫩肉,上下打量房长安一眼,又咧嘴笑起来:“老板的儿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 然后又一指沈墨她们,对房长安笑道:“还有她们!你们都是好学生,好学生都白,都好看……哎,你觉得她们几个谁最好看?我觉得是她。” 她问完房长安,然后伸手一指王珂,“你觉得是不是?” 房长安有点怀疑这人是谁请来的,特意挖坑埋自己,很怀疑地盯着她打量,无视了沈墨她们以审视、威胁意味盯过来,等他回答的目光。 女孩子见他不回答,又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补充说道:“她这里很大,对不对?” 【058】惊喜 河南的张阿姨之前简短介绍过这个女孩子身份,说大家都喊她“傻妮”,傻妮自己也在旁边点头,说:“你们就这样喊我好啦。” 王珂她们觉得这样不大礼貌,但当事人都这样说,而且确实也不知道叫什么,于是心里面在关于她的事情的时候,也会本能地按“傻妮”来代指。 她原本听傻妮跟房长安说话,还觉得挺好玩,有一种看戏、吃瓜的感觉,随后听傻妮问谁最好看,才忍不住更加关心起来,很好奇房长安会怎样回答。 但万万没想到,才一句话的功夫,瓜就“咣当”砸自己身上了。 眼见其他人目光霎时间都转到了自己身上,连房长安也盯着看,她羞得不行。 其他人都是女孩子,要么是阿姨,要么是同学,像沈墨这样的,还亲自动过手,她还不算很难为情,可当着房长安就不一样了。 不论是“谁最漂亮”的提问,还是之后的自问自答,都太突然了,而且回答的有理有据,引人入胜,房长安一个没忍住,随着貌似先天有所缺憾的女孩子话语,眼睛一下子就转到了王珂的胸前。 不过凭借着长期“端水”养出来的机敏,他迅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举动、表情乃至于目光,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蜻蜓点水似的一瞄——这是他自己的感觉,实际上可能看得稍微久了一点点。 但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同时神态自若地对傻妮道:“都好看,你也好看,每个女孩子都有最美好的时候。” “不是啊,她们都比我好看。” 傻妮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看起来有点害羞,又显得有些喜滋滋的样子,然后不大好意思,但很认真地向房长安说明自己并没有很好看。 她挑起了“事”,然后又跟着房长安一块装没事人,王珂又羞又恼,一时间却也发作不得,房长安余光瞥见,没再继续坐着,麻利地起身尿遁,“挺好看的……你们先聊,我去个厕所。” 他脚下生风,嗖嗖嗖地逃回办公室里面,没看到沈诚言和房禄军,问房长青,房长青道:“他们去买票了。” 房长安点点头,“也好,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啥事,走就走呗。” 房长青在完善发言稿,让房长安帮忙瞅瞅,房长安笑道:“到时候随便发挥就好了,只要内容不漏掉就行,加工资你怎么说他们都喜欢,反过来也一样,扣工资说的再好听人家也不乐意。” 房长青想了想笑道:“也有道理……我就是怕到时候一紧张,再给忘了。” “那就简化一下,把要说的内容一条条列出来,到时候拿着,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全部说完就行。” 房长青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更适合自己一点,于是又重新写了份“提纲”,觉得这样有谱多了。 弄完这个,他又道:“那我先去拍照片吧。” 如今的网店还是个半成品,几乎就没有几款鞋子,房长青现在来到了厂里面,自然要抓紧把网店弄起来。 房长安已经提前给堂哥配过了相机,让他学习怎样拍照,房长青连着笔记本电脑都一块带了过来,戴上相机,跟房长安一块过去。 流水线上依旧没有正事,前面车好了一批鞋包,不过有鞋带,这会儿整个流水线上都在帮忙穿鞋带,沈墨她们几个也在帮忙。 房长安先找到河南阿姨,帮忙找出不同款式的鞋子拿出来,然后把沈墨也叫着当做摄影指导,到旁边的角落里面去给鞋子拍照。 没有打光,好在阳光正盛,光线很好,铺上白纸板,换着角度给鞋子拍照。 几个人都是半吊子,忙碌了半下午,最终也没选出几张好照片,好在细节都拍的很清楚,就是差了点感觉。 这跟拍摄技术有一定关系,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后期处理,目前没有招人的打算,房长安准备等会儿自己来。 这让他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创业初期的感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身兼多职,没办法,招不起人,就只能逼着自己能者多劳。 “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房长安想了想,眼望着沈墨,然后目光下滑,停留在她七分裤下裸露的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与纤细精致的脚踝处。 “干嘛?”小姑娘很疑惑地眨眨眼。 房长安没答话,看看鞋码,对她道:“你穿上看看。” “啊?” 沈墨明显愣一下,房长青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对了对了,有人穿着拍更好。” 沈墨明白过来,但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穿,眼望着房长安,房长安笑道:“没事,我再给你找个伴。” 他又跑到流水线上,把王珂也给叫了过来,让俩小姑娘各换上一双鞋,自己拿着相机,半跪在俩人面前,咔嚓咔嚓的拍鞋。 “行啦,你们回去干活吧。” 拍完之后,房长安心满意足,挥挥手撵人,然后回到办公室里面,笨拙地修图,忙活了半天,忽然想起来,给宋玫打了个电话。 暑假里面学校放假,宋玫的鞋店也暂时关门,她又到了包子店里面去打工,接到房长安的电话,有点意外。 房长安问:“玫姐你现在有空吗?” “嗯,店里现在不忙,怎么了?” “忙也没事,店里的事有别人呢,你会修图吗?” “会一点……你要做什么?” “我哥刚到这边来,不是想把网店弄一下嘛,我们拍了不少照片,但是感觉都差点意思,我自己忙活半天,感觉弄的都不大好,我就忽然想起来……” 房长安说了下情况,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提议道:“玫姐,你不是学设计吗?要不你别在包子店了,直接到这边来吧。” “啊?” 宋玫也是这段时间才自学的修图,答应帮忙已经有点忐忑,好在相处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房长安的性子,不会有多少心理压力。 但没想到帮忙修图还不行,居然还要她跟着过去,一时间有点犹豫。 房长安道:“整个网店都要装修,也就是别人看到的界面,具体的事情可以花钱找人,但是什么风格,还得看自己……我们几个审美都不大行,玫姐你过来帮忙把把关,算是厂里的设计,怎么样?” 他不忘又补充更重要的事情:“你是专业人才,在包子铺打工多亏啊,到这边工资肯定比包子铺高,一个月三千,行不?而且棠棠也在这里呢,你有没有想她?” “那个……” 宋玫听出了他的热切,想了一下道:“那好吧,不过工资就不用了……我是说,跟棠棠她们一样就好了,我会的真的不多,都要重新学……” “这个不重要,那你等下跟亮哥说一声,明天就过来吧。” “这么急吗?” “对啊,十万火急……车票报销,你买动车票来,别买火车。” 这年头国内治安已经很不错,不过火车上仍偶尔会有些扒手之类,相对来说动车安全性更高一点,宋玫一个女孩子,年轻漂亮,房长安还是担心会有意外,以赶时间的名义让宋玫赶紧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又特意给彭亮亮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彭亮亮挂掉电话就去找到了宋玫,告诉她现在就可以离开。 宋玫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内心是很坚强的一个人,答应了要帮忙,也没耽误,宋远已死,宋母在监狱,宋棠已经在厂里面,她一个人在市里面,连个要报备的人也没有,从店里离开,就直接去买了明天上午出发的动车票,晚上抵达,然后告知了房长安。 房长安再次挂掉电话,才想起来另一个重要事情:宋玫住哪? 沈诚言和房禄军都已经买票回来,俩人买了后天下午离开的火车票,之后房长青会搬到俩人现在住的房间去。 房长安想来想去,最合理的安排无疑是他搬去跟堂哥住,把现在的房间让出来,但又不大舍得…… 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舍得也没法子。 下班吃完饭,回到住处之后,房长安将这个想法说了一下,俩小姑娘一起拍手称快,王珂还催促道:“你赶紧搬走吧。” “就是,就是。”沈墨在旁边点头。 房长安没搭理她俩,继续叮嘱道:“玫姐要来的事情,你们先别跟宋棠说,等玫姐来了,给她一个惊喜。” “好。” 沈墨和王珂都没啥意见,点点头答应下来。 俩人随即分别去洗澡,沈墨先去,到房间里面取了换洗的衣物,抱着走进卫生间里面,王珂去阳台收干衣服。 时日不多,房长安很珍惜单独相处的机会,跟着到了阳台去,没敢在这边动手动脚,因为王珂肯定接受不了,也装模作样的收自己的衣服。 王珂瞪了他一眼,先把内衣收起来,再用外衣裹住,抱着会房间,房长安也跟着把自己的衣服放回房间,出来之后,王珂还在房间里面。 他争分夺秒,也不耽误,到她俩房门外“咚咚咚”敲了敲,觉得今天的敲门声有点怪,像是有回音似的,又敲了敲,王珂打开了门,问他道:“谁敲门吗?” ??? 房长安一脑袋问号,“我敲的啊!” “不是,有人敲门。” 王珂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客厅外的家门,随即听见又“咚咚咚”被敲了三下,房长安这才明白,猜着应该是对面的宋棠她们谁过来。 “开门去呀。” 王珂见他站门前不动,还以为他要让自己去开门,不满地鼓起腮帮催促。 为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事,但房长安本能地觉得二人世界的时间不多了,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抱住她,她啃了两口,这才被她推开,过去开门。 门外是宋棠,等他开了门,走进来问道:“你们要带什么东西吗?” 王珂脸蛋还有点发红,有点奇怪地问:“带什么?” “我姐姐后天要过来啊。” 宋棠语气奇怪,“房长安没跟你们说吗?我姐姐让我们问问你们,要不要给你们带点什么东西,吃的用的都可以。” 【059】惜别 王珂转头看房长安,意思是我跟墨墨都没说,但是棠棠还是知道了,你要给人家的惊喜没了,这可不怪我们两个。 房长安瞪他一眼,问宋棠:“你姐姐给你打电话了?” 宋棠点点头,对他俩的表现有点奇怪,王珂笑道:“他刚刚还叮嘱我和墨墨,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准备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现在” 她又抿着嘴唇一笑,将两只小手一摊,“没啦。” 宋棠看了眼房长安,似乎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展颜笑道:“没事,等姐姐来啦,我还是会很开心的,而且现在也很开心,相当于开心了两次。”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而且接下来都很开心,很期待。” “那就好。” 房长安知道她的好意,笑着点点头。 宋棠又问:“你们要带什么吗?” “我不用。” 房长安摇摇头,王珂也摇摇头,正说着,卫生间的门打开,沈墨换了衣服,用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也不用。” 经王珂简单说了情况之后,沈墨也摇了摇头,然后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宋棠没走,帮沈墨吹头发,房长安只好无聊地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 好在夏天头发不用吹太干,很快把头发吹好,宋棠也回自己那边去洗澡,房长安冲宋棠摆了摆手,依旧懒洋洋的,等宋棠关上门,他才“噌”的一声从沙发上坐起,并且毫无任何延迟地站起来,悄悄来到了沈墨门前。 “墨墨。” “嗯?” 沈墨披散着仍有湿气的长头发,正在房间里面收拾整理东西,听到房长安说的话,疑惑地转过身。 房长安朝她招了招手道:“出来,有事跟你说。” 小姑娘已经没那么好骗了,站在原地没动,很狐疑地打量着他,像是一只怀疑大灰狼在说谎骗自己的小白兔,眸子明亮,眼神警惕,盯着他问:“你先说,什么事?” “你先过来。” 沈墨的态度让房长安有点受伤,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已经淡薄到这个程度了吗? 沈墨又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扁了扁嘴,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来,房长安握住她的手,往沙发走过去。 小姑娘鼓起腮帮,眼神中流露出“你果然又这样骗我”的意味。 房长安无奈地叹息一声,觉得自己最近的名声实在有点差劲,道:“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玫姐到这边之后住哪。” 沈墨没想到这个问题,闻言眨眨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房长安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顺势将她揽近怀里面,道:“我是这样想的,天这么热,三个人挤一个房间里面肯定不舒服,我爸跟你叔叔搬走之后,那边不是空了两个房间吗?我搬过去跟堂哥一块住。”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亲密举动,不过沈墨还是觉得害羞,原本下意识地要推拒,听他这样说,又停住了,乖乖地让他抱着。 她仰头看看他,又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王珂随时可能洗完澡,房长安见她没有抗拒,争分夺秒,低头亲了亲她,又亲了亲,还要再亲的时候,沈墨放在卧室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可能是我妈妈” 小姑娘脸蛋红红的,低声解释。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又啃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沈墨回房间去接电话,房长安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心里面暗暗庆幸。 自从上次差点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而翻车之后,他这两天都很老实,刚刚亲王珂的时候都没敢抱她,沈墨果然没有发觉有味道。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还没洗澡,身上的汗味掩盖住了的可能,不过房长安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他认为自己身上是很干净的,刚刚沈墨都没嫌弃就是最好的证明。 卧室里面有沈墨在跟舒眉聊天的声音,卫生间里面的水声也停了下来,房长安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一眼阳台外面的夕阳霞光,在心里面暗暗地感慨了一下将要结束的幸福的同居生活。 卫生间门再次打开,王珂换了一身素白的棉布长裙,抱着换下来的衣物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房长安,径自走向阳台。 房长安对“长裙”的印象一直都是遮住小腿的那种,这段时间被俩小姑娘教育才知道,裙裾到膝盖的就叫长裙,不过王珂个子太高,腿又长,正常可及膝盖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就显得稍微短了一些,裙裾下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大腿,纤长的弧度一直往下,在脚踝处收紧,于半透明的塑料拖鞋包裹中勾勒出一双雪白精致的脚丫,站着细碎的水迹,在夕阳余晖中淡淡晶莹。 房长安咂咂嘴,有点可惜,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再看到这种场景了。 “你不去洗澡吗?” 王珂从阳台回来,见房长安还在发呆,奇怪地问。 “洗,毕竟我这么爱干净。” 房长安洗完澡出来,把衣服洗掉,沈墨还在打电话,王珂从对门回来,长发披散在肩后,仍有湿气,但干了不少,看样子是在那边吹过了。 一同来的还有毛闪闪,问道:“你们要出去玩吗?” 房长安问:“去哪?” “不知道,去逛逛嘛。” 房长安道:“我都可以,看你们。” 沈墨挂掉了电话,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简单说几句,很快决定一块出去逛逛。 房长安也没意见,还没来得及答应,手机先响起来,老爸打来电话,叫他们出去逛逛。 几个女孩子换了衣服,一同到楼下汇合,沙城镇不算很繁华,附近也并没有多少可逛的地方,房禄军提议可以到县城去,房长安懒得跑那么远,几个女孩子也说旁边溜达溜达就好。 街边有不少地摊,衣服、日用品、小吃都有,房长安他们各买了份水果捞,房禄军一贯不喜欢尝试没吃过的东西,推说不吃,不过沈墨和王珂还是多配了一份,端给他,房禄军不好拒绝,跟着边走边吃起来,看样子是有点“真香”。 旁边有不少营业厅、手机店,房长安溜达进去,看了看,都是功能机,还有不少山寨货,他瞧不上,房禄军却以为儿子想要换手机,很积极地要给他换个新的,房长安只好赶紧溜达了出来。 他在等着买iphone,又有点纠结,因为在他眼里面,只有iphone4之后才叫iphone,对现在的有点瞧不上,太丑了,还不如买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之类,可又不想买,因此很纠结。 “你是要买苹果吗?” 沈墨猜得到他的想法,因为房长安此前表露过类似的态度,从手机店里面出来之后,她与王珂跟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买啊,不过不着急,再等等。” 夜幕慢慢笼罩下来,众人闲聊着继续往前溜达,到了前方菜市场路口时,人流量明显增多,王珂忽然问道:“刘贝和大娟呢?” 沈墨回过头看了看,指了指旁边道:“那边。” 落在后面的刘贝与程娟走了过来,程娟道:“贝贝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同学。” 沈墨奇道:“谁?” “有点像张璐。” 刘贝明显也不确定,又问她们:“你们还记得吗?” 王珂道:“我当然记得啊,墨墨就不一定了。” 沈墨道:“我也记得啊,以前我们班带钥匙的嘛,他也拿了钥匙,但是每天都是人家开门。” 毛闪闪问:“你见到她啦?在哪?” “就在那边。” 刘贝往刚刚过来的方向指了指,“我看到她跟别人一起不过没看清楚,不一定是。” 沈墨她们回头看过去,人流熙攘,哪里能看得清有人,而且现在是暑假,印象之中张璐家境似乎也不大好,暑假里面打工不算稀罕。 当然,能在千里之外遇见,还是比较有缘分的。 逛了一圈,买了些水果拎着回去,一群人又看着电视,聊会天,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就都准备上床睡觉。 房长安把晾衣服的工作交给了俩小姑娘,很快洗漱完毕,溜回房间看书。 他一消失,俩小姑娘不约而同地都觉得自在不少,王珂先去洗漱,然后换沈墨去,她则回到房间,把门关上,然后换了睡觉穿的衣服,在床上躺下来。 她调整了一下空调问题,加高了两度,沈墨随后关了客厅的灯,进了房间来,也又换了衣服,然后笑嘻嘻地扑到她身上。 “你压死我了!” 王珂把她往外推,顺便把自己的薄毯裹紧,沈墨挨着她躺下来,伸着小手在她鼻子上,“你闻闻,我香不香?” “嗯,香,把灯关上。” “一点都不真诚。” 沈墨不满地小声咕哝,把灯关上,跟着躺下,然后掀开了王珂的毯子,跟着钻了进去,王珂手脚并用,还“啊”地配着音效,把她往外蹬,不过最终还是被沈墨八爪鱼似的抱住了。 “你干嘛呢?” 王珂觉得有点奇怪,沈墨跟个小狗似的,一直在她身上嗅来嗅去的。 【060】傻妮 “没事。” 沈墨搂着她的脖子,又偷偷地闻了闻,像是在辨认什么似的。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她精致无暇的小脸上表情迷惑,像是怀疑,又像是不确定,随即笑嘻嘻地在王珂脖子上蹭了蹭,“你也好香” “你怎么跟狗似的啊?” 王珂又嫌弃,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下去,沈墨索性把两条腿都盘到了她身上去,死活不放,王珂无奈,只好让她在自己身上“挂”着。 沈墨嘻嘻嘻地笑,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道:“我感觉跟你睡,每天睡得都好香你身上味道好好闻” “我睡得一点都不好” 王珂小声抱怨,“哪有你这样的啊,整天挂人身上” “我抱枕没拿过来啊!” 沈墨小声咕哝,嘻嘻笑了笑,“还好有你在,也是软软的,香香的抱着好舒服” “那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也每天都抱着枕头吗?” “那怎么啦?抱枕放中间嘛。” “哦。” 俩人说到这儿,原本都很随意,却忽然就莫名地沉默了下来,身子紧贴着,彼此都没说话,也没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王珂才动了动,推她道:“睡觉啦。” “我在睡啊。” 沈墨小声应,不过还是松开了她,在一个枕头上并肩躺着,过了会儿,又被王珂慢慢地给怼了过去。 她哼哼两声,跟条虫子似的,慢慢蠕动着回到自己枕头上,仍在一个被窝里面。 又过了会儿,她悄悄地在被子里面抓到了王珂的手,轻轻握住,感到那只手捏了捏自己,也无声地捏了捏她。 随后忽然听见王珂疑惑地问:“咦,你手藏哪去了?” 沈墨一下子睁大眼睛,冒出一个个问号,然后就见王珂慢慢转过头,黑暗之中隐隐看到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眨了眨。 沈墨这才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打了她一下。 王珂侧过身来,笑嘻嘻地问道:“你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沈墨才不肯承认。 “瞎说,我都感觉到了,你刚刚身体都僵住了。” “你才瞎说,你怎么感觉到的?” “就是感觉到的!” 俩人很无聊地抬着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话题慢慢地跑偏了,沈墨往王珂这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傻妮,有点奇怪啊?” 王珂想了一下道:“是有点奇怪,感觉脑子不大正常。” “我也觉得。” 沈墨赞同地点点头,俩人随即又聊起了一些从爸妈、亲戚口中听到的一些奇闻,随后慢慢有了困意,才互相挨着慢慢睡着。 第二天早上,众人陆续起床,到楼下小吃摊买了张肉饼,又买一盒冬瓜茶,共花一块五毛钱,一手拿一个,边吃边喝边慢慢往厂里面走。 “我以前一直以为温州人那么有钱,温州应该很繁华的,原来也有这样的地方” 临近厂里面的时候,几人都吃完了东西,闲聊着说话,程娟看着路边破旧的房屋,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毛闪闪道:“这里是郊区嘛,而且也是镇里面。” 王珂道:“市区还是很繁华的,而且这里也比我们镇上好。” “好像都说温州人很有钱哎?” “他们本地人应该不住在这里吧?” “这里也有本地人吧?” 几个人小声议论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哎”地喊了一声,房长安回过头,看到是昨天才“认识”的那个傻妮这是下班后几个女孩子给他普及的称呼小跑着赶了过来。 “你们来这么早啊?” 她仍是昨天的衣着打扮,手里面用塑料袋包裹着一张油饼,小跑着到近前来,用力撕咬了块油饼,边咀嚼边对沈墨她们说道。 宋棠正要开口回应,她又追问道:“你们住哪里啊?” “那边。”宋棠往住处指了指。 傻妮按她指的方向瞅了瞅,又回头打量她们,然后才问:“你们住街上吗?” 宋棠想了一下,点一点头,傻妮似乎有点惊叹,道:“那边房租多贵啊哎,你们工资多少啊?他有没有给你们多一点工资?” 房长安在旁边撇撇嘴道:“我说了又不算,都一样的。” “我不信。” 傻妮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你们有关系,肯定给的钱多”的想法就写在脸上。 宋棠有点好笑,说道:“真的,我们也是普工的工资,一个月一千二。” “真的?你们没骗我吧?” 傻妮又转头看看沈墨、王珂她们,见她们都点头,这才相信,又啃了口油饼,说道:“那我比你们还多五十不过我自己拿不到那么多,都给家里面寄过去啦,不过我寄的不多,因为都还得租房子,还得吃饭,要自己花钱的” “不像葛艳她们,她们都有男朋友,跟男朋友一起住,吃的喝的都花男朋友的钱,自己的工资都可以寄给家里面我也想找男朋友,这样我就不用自己花钱了,但是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不带我玩” 她絮絮叨叨自说自话,沈墨、王珂、宋棠她们有点好奇,也有点不可思议,等她说完,程娟问:“葛艳是谁?” “就是前面那个,发鞋包的她挺漂亮的对不对?不过没有你们漂亮。” 傻妮说着话,把最后一点油饼塞进嘴巴里面,随手将塑料袋丢到脚下,边嚼着边说,然后又看看她们,笑着说道:“我感觉你们都好漂亮,像电视里面的一样” 没等其他人接话,她又没头没脑地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你们家在哪里啊?是不是都很有钱啊?你们家那边有这里这么好吗?” 她指着道路前方一幢破旧的六层楼房,新奇、惊叹、羡慕的眼神,眼光照耀之下,她似乎没有清洗干净的脸上,并不大的也不明亮的眼睛里面像是有光,“有这样的楼吗?有没有这么高?” 她用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圆弧,比划了一下,“我在我们那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高楼,还有这样的路我们那都是山,还有树,还有小路”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宋棠柔声问:“你家哪里的呀?” “贵州。” 她往西边指了指,然后盯着宋棠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道:“我可喜欢跟你说话了,你说话的时候好” 她大概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听起来很舒服还有你也是” 她又指了指沈墨,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继续对宋棠说:“我妈妈想要我嫁给我表哥,我不答应,他们就非要我嫁,我就跑出来打工了,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回家”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宋棠小心确认着问:“表哥?” “就是我妈妈的侄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表哥,应该是吧?” 她寻求确认般问,没得到回答,又道:“我听她们说了,我干妈就跟我说过,你们这边不许结婚的我们那边跟你们不一样,我爸妈就是这样的,当然还可以换亲还有抢亲的” 沈墨王珂宋棠她们几个愈发怀疑人生,几乎以为她跟自己生活的不在一个时空里面,不过倒是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她在某些方面不大“正常”。 傻妮说到这里,话却又拐了个弯,一手指宋棠,另一只手指房长安,笑嘻嘻地对她道:“我感觉你们两个好般配啊,你跟他住一块吧,他爸还是老板,这样你就不用再上班了” 她刚说了第一句,宋棠已经“腾”地红了脸,想要阻止或反驳,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脸上红晕却一直蔓延到脖子去,都是红红的。 “哎呀,你别害羞嘛,都要嫁人的,他挺好的” 傻妮还在好心地劝说安慰,房长安无奈道:“行啦行啦,你管好你自己吧,她又不是我表妹,我们这边也不流行抢亲。” “她喜欢你不就行了吗?” 傻妮看样子不止是智力缺陷,某些方面的精神也不大正常,还很兴奋的样子,房长安赶紧摆出二代的架势道:“你再瞎扯我扣你工资啊。” “好吧,那我不说了,不说了。” 傻妮又笑嘻嘻起来,有点讨好地冲他道:“你别扣我工资,好不好?” “你不说就不扣。” 房长安没想到上个班而已,路上就能出这么一茬,语气有点恶劣,傻妮不以为意,反倒是几个女孩子,除了宋棠依旧红着脸之外,程娟、毛闪闪、刘贝,都眼望着他,似乎要监督着,免得他发脾气,沈墨和王珂更是直接对他翻白眼,典型的同情弱者心态。 房长安撇撇嘴,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有点郁闷。 好在终于到了厂房,上去打卡,距离上班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流水线上空荡荡,他们依旧是第一批来的人。 傻妮大概意识到房长安并未真的生气,打完卡又凑了过来,指了指宋棠,很小声地问他:“你不喜欢她啊?那你喜欢谁?” 她说完之后,抬头看看几个女孩子,目光从沈墨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王珂胸前,用手指着,又问房长安:“她吗?” 房长安并非没有同情心,但坦白地说,这时候是真觉得烦,也懒得理,在几个女孩子的目光注视下,直接站起来就走,回办公室去,果断避开这种人为因素造成的修罗场。 【061】着火 房长青已经在办公室里面“复习”待会儿的发言内容了,房长安也没打扰,坐在电脑前看了会新闻,很快赵睿阳、周存鱼和房禄军、沈诚言都过来了。 流水线上工人也在最后十分钟里面陆续到来,见人差不多了,赵睿阳喊了过来,在东面空地上集合。 赵睿阳进行整队,并不严格,按队列站好,保持肃静。 房长安也趁机回到了人民群众之中,在几个女孩子后边站着,沈墨和王珂先后横了他一眼,都没说话,宋棠则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他。 “从今天开始,厂里面的事情由房经理负责,接下来我们请房经理来讲话。” 沈诚言先进行讲话,非常简短地说了情况,然后就带头鼓掌,走到一边去。 “哗哗哗” 其他工人也在赵睿阳、周存鱼的带领下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热烈,房长青有点紧张,但努力镇定地走出去,手里还捏着列好了各个条陈的纸张。 “大家好,我叫房长青。” 房长安在底下站着,很想捂住脸,堂哥这不像是领导训话,更像是同学自我介绍,还是当着班主任的那种。 “之后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我到这边来时间不长,对厂里面的了解还不够细致,接下来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够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正。” “前几天我跟老板商量了一下,对厂里面做出了几个调整,我念一下,大家听一听。” 前面说的没有人关心,听到这里,漫不经心听着的许多员工才精神一振,真正竖起耳朵听起来。 “第一,以后的上班考勤以指纹打卡为准,也就是说,打卡的时间,就是你上下班的时间,迟到、早退,都是按指纹打卡。” “第二,每个人,每个月,有两次补卡或者十分钟以内迟到的机会。” 听到这里,员工“方阵”有细碎的嗡嗡声,并且很快扩大,主要因为有不少上了年岁的阿姨,很多人都不认识字,也没听清楚,听清楚一时间也理解不了,又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就问旁边的人。 “大家安静一下。” 房长青用手压了压,没啥用。 “安静!安静!” 赵睿阳提高了嗓门喊,“听房经理说!” 嗓门大就是真理,闹哄哄的声音面前安定下来,房长青倒没有什么不悦之色,笑呵呵地说道:“我给大家解释一下。” “就是如果你忘记打卡了,可以等第二天找管理补上,不扣工资,同样的,如果你迟到了,十分钟之内,也不扣钱。” “不过每个月,全部加起来,只有两次机会,如果超过两次了,就要扣钱了。” 这下许多人都听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人没听明白,转头问,房长青也不制止,等了几秒钟,等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 “还有第三,就是每个月没有迟到的人,没有请假,也没有忘记打卡的人,可以拿一个全勤奖,没个月五十块钱,算是一个奖励,鼓励大家按时上班。” 这无疑是好消息,不少人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尤其是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上下班都很积极,五十块钱同样不是一个小数目,有希望肯定都会努力拿到手。 “还有第四,接下来天气热了,天热很辛苦,大家上班也辛苦,所以我申请了一下,从七月,也就是这个月,还有下个月,八月,这两个月,每个月都会发一个高温补贴,每个月也是五十块钱。” 这又是个好消息,前方员工脸上再次露出喜色。 房长青再次补充道:“不过先给大家说明白,这个高温补贴,是按天发的,也就是说,你上一天班,发一天的补贴,如果请假,请一天假,扣两块钱。” 没有人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 这一条是房长安要加上的,房长青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提出反对。 毕竟发补贴、奖金,最终目的都是鼓励大家努力工作,创造更多剩余价值。 至于另外一条,也就是上班时间推迟半个小时,在经过考虑之后,被房长安取消掉了,因为现在是夏天,天亮的很早,没有必要。 而且还要留出以后的“操作空间”,相当于把这条推迟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让一众员工觉得开心了,散会之后,人人脸带喜色,房长安还听见河南那位张阿姨跟另一个阿姨议论的时候,笑着感慨了句:“这是有良心的老板……” 当然,不排除有意说这句话的可能,不过几天相处下来,这个阿姨算是比较聪明的,但并不会阿谀奉承,只是跟厂里面其他的阿姨相比,认得字、脑子相对比较灵光而已,这话肯定有真心的成分。 换个角度来理解,这也算是懂得知足、感恩,会念别人的好。 毕竟青云鞋厂原本工资就要比其他鞋厂略高一些,普工的工资就要高出五十、一百不等,如今相当于又额外加了一百块,横向对比下来,在如今国内一众工厂里面绝对是很有良心的了。 回到流水线上,几个女孩子开始处理昨天流水线上剩下的鞋子,房长安只装模作样的坐了坐,见俩小姑娘都没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又溜达回了办公室。 “我忘记说加班的事情了。” 房长青正在跟房禄军、沈诚言说话,见房长安过来了,有点反思意味的对他笑着说道。 “没事,等加班的时候直接把加班费发下来就好了。” 房长安笑了笑,随即又补充,“如果会加班的话。” “肯定会加班啊。” 房禄军拿了张单子在旁边道,“接下来得加紧备货了,店里面总不能断了鞋,要补现在的,还要再准备秋天、冬天的鞋。” 沈诚言道:“不一定要加班,秋冬的鞋不用太着急,我们又不是外贸,要那么早运输,来得及。” 这边不少鞋厂都是外贸的单子,基本都是反季做鞋子,但他们属于自产自销,可以更加从容地安排。 房禄军和沈诚言明天就要走了,接下来对房长青“耳提面命”,希望他尽快能搞清楚厂里面的事情,不过也不是很着急,因为随时可以电话联系,实在不行,俩人还可以再过来。 宋玫下午三点左右到,中午刚来没多大会,房禄军就催着去接人,房长安于是喊了宋棠,一块到南站去。 房禄军和沈诚言明天离开,房长安本打算今晚让宋玫到宾馆住一夜,途中跟她说了,她却说要与宋棠一块住,房长安劝不了,只好准备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晚上去跟老爹睡。 他也没跟宋玫说,免得她又拒绝,又领着她和宋棠姐妹俩到厂里面去。 到办公室的时候,房长青正对着电脑发愁该怎么弄网店,冷不丁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就看到房长安领着一个穿着雪纺短袖上衣、浅绿色半身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看起来恬静、温柔、秀美。 见他望过来,宋玫略倾一倾身,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房长青也赶紧站起来,房长安笑着介绍道:“我哥,房长青,玫姐你之后有啥事,主要跟我哥接触。” “这就是宋玫。” 房长安分别做了介绍,房长青笑着打了招呼,又让宋玫在旁边的桌上坐下来,这是昨天刚收拾出来的,预备作为宋玫之后的工位。 宋玫把包放下来,房长安道:“那我去干活,哥你领着玫姐逛一逛。” 他说完之后,也不管俩人尴不尴尬,直接闪人。 宋棠先回了流水线,见他也回来了,也不觉得奇怪,各自干活,随后看到房长青领着宋玫溜达过来,很快又溜达了回去。 房长安就是个凑数的,过来跟俩小姑娘闲聊几句,就又回了办公室里面去,房长青依旧在电脑前坐着,宋玫也在电脑前坐着,一个在继续弄网店,一个在拷贝照片。 “你来的正好,我刚刚试着修了一张,你看这样行吗?” 宋玫把笔记本屏幕转过来给他看,是一张鞋子的特写,去掉了地板和周围背景,并且把亮度提高了一些,看起来已经有一点网店照片的感觉了,颇为显眼精致。 房长安仔细看了看,十分意外,因为鞋子价位摆在这里,他其实要求并不高,宋玫这已经超过预期了。 “很好,很好,比我想的好多了。” 他不吝夸赞,“玫姐学过?” “嗯,自学的。” 宋棠年纪尚小,谈不上“不食人间烟火”,但对生活艰难无疑缺少足够认知,宋玫虽并不比她大多少,然而作为姐姐,从小就承担了更多,尤其是姐妹俩独立出去之后,她的压力远比宋棠大得多。 尤其是宋远瘫痪之后,她不仅要照顾自己、妹妹,还要顾着家里,很清楚世事艰辛,因此更懂得珍惜机会,也懂得经济的重要性。 自从有了电脑之后,她除了本专业的课业之外,也一直在努力抽时间自学其他软件,主要是修图和游戏美术设计,一方面是她这也算是她专业相关,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房长安之后可能会有需要。 她曾怀疑过房长安对自己妹妹有想法,但因为沈墨和王珂的存在,又打消了这个猜疑,因此对房长安剩下的只有感激。 如果没有他,姐妹俩现在的处境会艰难很多。 处于感激,她想要尽可能地帮他做一些事情,而另一方面,从现实角度来说,她同样需要学习更多能力,来撑起以后的生活。 她不想要一直接受别人的帮助,想要靠自己给妹妹更好的生活环境。 对于软件的使用,她其实在很多方面仍不大懂得,给房长安看的照片是她在云龙市修好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她在审美方面有很高的天份,虽然费劲,但做出来之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事情她自不会对房长安细说,只浅浅一笑,转过头又拖了一张图片过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房长安:“你们是有事情吗?” 她的意思是要不要回避,房长安笑道:“没事,玫姐你继续忙就好了,就是你刚到,就让你忙来忙去的,有点不大好意思。” “没事,我就是来干活的。” 宋玫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继续忙着修图。 这会儿距离下班已经没有多久,她有了一些经验,勉强又修好一张,然后就下班。 沈诚言与房禄军明天离开,宋玫刚到,既是送行,也是接风,晚上依旧是胖子饭店,吃完饭之后,房长安没管宋玫的推辞,简单收拾了一下,去跟老爹睡。 第二天的时候,房禄军没让送,房长安也没给自己老爹客气,自顾去上班。 “他娘的,养儿子果然靠不住,说不送还就真特娘的不送了……” 房禄军和沈诚言先还了车,然后一块打车去坐车,路上的时候,房禄军没好气地给沈诚言抱怨。 沈诚言笑道:“一样,一样,墨墨不也没送我。” 房禄军原本想开个玩笑,调侃一下就是因为你侄女我儿子才忘了他老子,话将到嘴,意识到这话不合适,因此咽了回去。 沈诚言和房禄军依旧买的火车卧铺,第二天才到,下班之后,房长安给老妈打了个电话,照例到路边小店去吃了晚饭。 “你们每天都是在外面吃吗?” 宋玫还不大适应这种生活节奏,点了一碗粉干,跟宋棠挨着坐下,慢慢吃着的时候随口问。 宋棠轻轻“嗯”一声,王珂在旁边道:“其实我们晚上可以自己做的。” 程娟道:“我们人这么多人,每天都做饭的话,你一个人太累了。” 宋棠笑道:“我可以帮忙。” 宋玫道:“不是两边都有厨房吗?我们可以两边一起做,这样快一点。” 王珂想了一下笑道:“这样好,两边都可以做。” 房长安瞅瞅几个女孩子也都有意动之色,笑道:“只要你们没意见,我们这些干吃的肯定没意见。” 沈墨、程娟和毛闪闪她们也举着手道:“我也没意见!” 几个女孩子都没意见,而且在店里吃了好几天,都多少有点腻了,于是都欣喜同意,吃完饭之后也不急着回去,先去溜达着先买一些做饭要用的东西,调料之类。 这边住房没有燃气灶,都是用煤气,房长安特意给老爸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怎样买煤气,又闲聊几句,这才挂掉电话。 同居的忽然从俩小姑娘变成了房长青,房长安一时间还有点不大适应,好在血亲兄弟,虽然并没有这样亲近地生活过,熟悉起来也很容易。 先洗了澡,随后房长青抱着电脑继续愁着怎么弄网店,房长安在旁边看书,顺便又给刘丰打了个电话,接近十点的时候才挂掉,也有点困了,回房间去睡觉。 大概因为不适应,他辗转反侧,许久难以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间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还是本能地悸动,他莫名睁开眼睛,往窗外大街上看了一眼。 有不正常的红光映了过来。 房长安这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来到窗前看了一眼。 也只看了一眼。 然后鞋也没穿,顺手抄起床头的手机,就冲出了房间,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沈墨的电话,边大声喊:“长青哥——” 过了大概不到两秒钟,隔壁房间传来房长青还带着睡意的、惊愕的声音:“啊?怎么了……” “救火——我先下去了——” 房长安不及多说,拿着手机匆匆下楼,光着脚踩在楼梯板上,硌得生疼,他也感觉不到,飞快冲到楼下,手机终于被接通。 “喂?”沈墨的嗓音迷迷糊糊。 “墨墨,快起来,你们楼下着火了……” 【062】火灾 “啊?” 沈墨明显在电话那边愣了愣,大概在怀疑他是不是开玩笑,旁边还有王珂带着困意的询问声。 “快点快点,你把她们都喊醒,记得叫棠棠她们。” 房长安到了楼下,看到二楼窗户里面透出浓烈火光,随即窗帘也跟着燃烧起来,浓烟不断往外冒出来,不知道里面已经烧成了什么样子。 “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现在应该还能下来……” 房长安语气不像是玩笑,沈墨终于清醒了过来,忙“哦,哦”地应着。 “那你们先看看能不能下来,我先报警。” 着火的那个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房长安挂掉电话,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着火啦!救火啦!救命啊!” 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划破接近凌晨的深夜,房长安也不管有没有效果,边喊着,边拨打了119,在等待的时间里面又喊了一声,随即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那边是个沉稳的年轻男人声音。 “你好,我这边是沙城镇中心街道,着火了,二楼……在那个银行旁边……” 房长安迅速讲清楚了地址和情况,然后挂掉电话,光着脚冲进楼道,迅速爬到二楼,楼道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火气。 他并未觉得自己慌乱,但沿楼梯转了一圈,来到二楼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哪一侧的人家着火,于是咣咣咣地在最近的门上狂砸了四五下,大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楼道里面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照出赤脚、光着上身的身影。 房长安又到对门咣咣咣地砸,刚一接触到门,就明显感觉到温度不对,下一刻才注意到门缝里面不断往外冒烟。 楼道里面没有任何防火设施,房长安情急之下,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但有后世网络上了解到的碎片记忆,模糊记得似乎不能贸然开门,忍着灼热咣咣咣地砸了几下门,喊了几声,里面还是没动静,于是果断又光着脚丫子跑上了三楼。 沈墨、王珂和宋玫正从屋里面出来,都是穿着睡衣睡裙,披头散发,表情显得有点慌张,看到他之后,稍稍镇定了些。 “长安哥哥……” “下去下去!快走!” 沈墨刚喊了声,就被他打断,又跑到对门咣咣咣地砸,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宋棠、刘贝、毛闪闪、程娟四个女孩子也都出来了。 “赶紧下去,快点快点!我去喊楼上的人!” 房长安不及多说,又光着脚跑到四楼,咣咣咣地砸门,听见下面沈墨和王珂带着焦急而微微透出哭腔的声音:“长安哥哥,你也抓紧下来呀!” “我没事,来得及!你们赶紧走!” 房长安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些警告,似乎楼道里面很容易吸入毒烟,自己也有点慌,但好在楼道里面烟雾还不算很浓。 他冲下面喊了声,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听见,又赶紧跑去五楼,这边似乎是被改装过的,分隔出不少小门,他又挨个砸门。 “着火啦!楼下着火啦,赶紧下去……” 门后一片慌乱,有的人迅速打开门,也有的只有声音,房长安心里面也害怕,凭着一腔热血挨个拍了门,尽了心意,也就就转身撒腿往楼下跑。 坦白说,这种情况下,他愿意尽份心意,但没有要献身的觉悟,甚至有点担心五楼住的人太多,等下挡住了自己逃生的路,因此当先往楼下逃。 刚刚还一片寂静的楼道里面已经充满了各种喊叫声,他到四楼的时候,正见一个妇人怀里面还抱着个孩子,一只手里拎着个包,往门外走。 她后面还有个小女孩,也拎着个包,似乎有点沉,费劲地往下外拖,都是神情慌张。 “快点!快点!” 楼道里面的烟火气已经很浓了,妇人满脸焦急,不停地催促着,但并没有自己往下逃,放下自己的包,去帮女儿把包拎出来。 “就别管东西了,先保命要紧!” 房长安也不管包里面是什么,一把拎过那个包往房里一扔,然后将那个小女孩抱起来就往楼下跑,“大姐,快点快点!晚点就来不及了……” 他喊了一声,抱着小女孩先往楼下跑,路过二楼的时候,发现着火的那家门仍紧闭着,对面也关着门,但更大概率是人跑了又关上了门。 “别怕,别怕啊。” 怀里面的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乖乖地让他抱着,仰起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大概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看不到多少害怕,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房长安安慰了几句,发现人家似乎不需要,也就不浪费力气,抱着她到一楼,差点跟房长青撞上,顾不得多说,赶紧示意逃出去。 街上已经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沈墨王珂她们门口未着火的一侧,眼睛一眨不眨地往里面看,看到他出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房长安把小姑娘往路边一放,房长青、宋玫她们就都围了上来,沈墨和王珂反而落在后面。 “没事吧?”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几个女孩子都是满脸关切,房长安摆了摆手,喘了口气,回头看一眼后面跟着自己逃出来的人,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在。 他又松一口气,随即才透过身旁的宋棠、刘贝,看见沈墨在后面掉眼泪,王珂紧紧抓着她的手,看起来也要哭的样子,在极力忍着。 他还以为俩小姑娘怎么了,忙问:“怎么了?” 房长青、宋玫她们跟着转过身看去,俩小姑娘一块摇头,沈墨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王珂也抹了抹眼角,露出个笑脸,刚刚一直忍住没掉下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房长安这才意识到俩人是吓得,而且大概率是被自己给吓得,又冲她俩笑笑,随即被人围着,一片感谢声。 二楼、四楼先逃出来的人家原本并不知道是谁拍门,这会儿知道,也都跟着道谢。 “没事没事……你们知道失火的那家住人了吗?我刚刚喊门没反应……” 房长安连连摆手推辞,二楼的火仍在熊熊燃烧,其实刚刚他发现的时候,火就已经非常大了,也没听见里面有呼救声,房长安没有贸然冲进去探询情况的勇气,听这么多人感谢,感觉多少有点受之有愧。 二楼对门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想了想道:“应该是有人的……” “没动静啊!” “两个老人,还有个孩子……” “那应该有声啊?” 房长安听说里面有人,愣了一愣,随即看到旁边人群一阵喧哗,有辆车在街边停了下来,车还没停稳,里面就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然后又俩人从里面出来,似乎是街道办事处的人,吆喝着组织救火、疏散人群。 房长安这才又松一口气,见已经有人去介绍情况,也就不再多待着,对沈墨她们道:“先到我们那边去吧,等火灭了再回去。” 几个女孩子都是睡衣睡裙,虽然是夜晚,但多少不大雅观,而且联想到拍门的时候火场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房长安担心有最坏的情况出现,不想她们被吓到。 宋玫点点头,又对房长安道:“你也去穿一下鞋子吧,我看你脚上都流血了。” 房长安低头看看,这才惊觉脚上有点疼,而且还光着上身,多少有点狼狈,于是也跟着上楼去。 到卫生间冲洗了一下,他才发现脚上被割破了,有两处伤口,好在不算严重,清洗之后擦干净,房长青有创可贴,帮忙贴上。 众人都是惊魂未定,关注着窗外的状况,消防车也到了,停在路边,消防员开始拼命灭火。 这个时候火势已经进一步扩大,烧到了楼上,好在几个女孩子都在这边住不久,阳台并没有什么东西,三楼并没有进一步扩大,反而是四楼的阳台烧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被扑灭了。 等火完全灭掉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房长安原本让几个女孩子在这边凑合着睡,不过没有人还有困意,她们不愿意睡,他也就没说什么,一块看着火被扑灭。 在这期间,警察到了,有四个人被从火场里面抬了出来,被盖住了。 比较庆幸的是,当时几个女孩子都没在窗边看,总算没被吓到。 比较麻烦的是,警察很快根据路人的指点找上了门来,房长安作为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需要配合调查。 他让几个女孩子先去睡,然后由房长青陪着去了躺派出所,做了份笔录,如实将情况讲明。 “你做的是对的,如果贸然把门打开,氧气进去,可能会让火烧的更厉害,甚至可能发生爆炸……” 现场几个民警的态度其实让房长安有点不爽,因为这件事情他自问是有功劳的,但对待他的时候,让他有一种自己并非参与救人,而是参与犯罪,所以必须要去派出所的感觉。 不过这年头他也没有太多奢望,好在做笔录的两个民警同志态度都很好,挽回了许多基层服务人员的印象。 做完笔录之后,房长安询问伤亡情况,做笔录的民警叹了口气,略略讲了一下,随后大概担心他会有负罪感,轻声安慰他。 旁边另一个年轻些的民警叹了口气道:“最近火灾有点多啊!” “唉,没办法,需要大力整治才行……” 这些就不是房长安能参与的了,得到了再次表扬与感谢之后,民警同志再次开车将他送回来。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房长安回到楼下,拿手机给俩小姑娘“群发”了一条消息:“回来了,抓紧睡觉,乖。” 等了会儿,那边回来两条消息同样的消息: “嗯。” “嗯。” 【063】他乡故交 黑暗的房间里面,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火灾之后参与的气息。 这自然是错觉。 不过在人生中第一次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哪怕并没有真正陷入险境,对于十几岁的少女来说,这种错觉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困不困啊?” “有一点……” “我也有点……” …… 沈墨和王珂并排躺在床上,都有点困了,但又都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说话。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不知道。” “做笔录要这么久吗?” “可能在路上了吧……” “嗯。” “你说……” “嗯?” “如果今天他没有来喊我们,我们会不会被……” “烧死?” “嗯。” “应该不会吧?如果烧着了,我们自己也会醒的啊!” “我听说会被烟呛死的……” “啊?” “嗯。” “没事,我肯定会醒的,然后我们俩一起跳下去,就像张无忌那样……” “张无忌是在下面接着的……” 枕头两边同时传来“嗡嗡嗡”的震动声,随即又“叮叮”响了两声,正在说话的俩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抓起了枕边的手机。 黑暗之中,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着两张漂亮小脸,然后一个翻过身来,另一个也翻过身来,噔噔地按着键盘,随即又放下来。 沈墨问:“你回了吗?” “嗯。” 王珂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手机,重新躺下。 “我也回了。”沈墨也跟着躺下。 王珂又轻轻“嗯”一声。 沉默了会儿,她侧过身来,沈墨似乎察觉到了,也跟着侧过身来,黑暗之中,亮晶晶的眸子眨了眨。 王珂伸出一只手,笑着捏了捏她脸蛋。 沈墨将她的手拨开,瞥她一眼,然后鼓着腮帮,往她身上凑了凑,王珂伸手抱住她,沈墨也反抱着她,甜甜笑着闭上眼睛。 “嗯——” 她拖着尾音轻轻哼了声,王珂轻声问:“怎么了?” 沈墨把她抱紧了些,身子扭了扭,甜甜地道:“我好喜欢抱着你睡觉呀!” 王珂把她放开,沈墨不肯松开,王珂于是去挠她痒痒,沈墨怕痒,嘻嘻哈哈地放开了,等王珂停手了又去抱。 “热!” “不热,你身上凉凉的,软软的,抱起来可舒服了……” “你身上也是凉凉的啊。” “但是你胸大啊……啊!” 沈墨又被挠痒痒,跟着反击,俩人在床上扭来扭去,闹腾的出了些汗,这才又休战,困意席卷上来,枕头都歪了,也没弄正,就歪歪地挨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俩人是被宋玫喊醒的,洗漱的时候眼皮都在打架,其他人也都是没精打采的,早饭都没什么胃口吃,到了厂里面就趴着睡觉。 她们的工作严重“人浮于事”,少俩人没影响,房长安于是让她们轮流着到办公室去睡觉,几个小姑娘起先都不肯,但熬着熬着,实在熬不住了,程娟开了个头,也就跟着轮流去偷懒。 原本打算晚上去弄煤气的,因为昨晚的火灾,也都推迟了,甚至有点害怕。 烧死人不是一件小事,周围议论纷纷,连厂里面也有人议论,几个女孩子也都听说了,随后几天里面,火灾的原因也传了出来:电路老化! 而至于为什么发生火灾的时候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各种说法都有,不过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基本都是个版本共同的特点。 这时候没有网络,对于火灾的重视程度也不如后世,实际上,仅2008年这一年,温州市发生的火灾就有三百多起,平均每天一起,而把时间线拉长的话,各种工厂着火、仓库着火、特大火灾,更是屡见不鲜。 也不仅仅限于温州。 不过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还是要通报的,第二天就有记者来进行采访,随后在第一天又蹲到了房长安。 房长安匿名呼吁了一下防火意识的重要性,也就深藏功与名,不再搀和这些,不过确实加强了自己的防火意识,购置了灭火器在家里面备着,厂里面也有,甚至还给员工上了一次简短的防火意识安全教育课。 这件事情的影响过了好些天才慢慢淡去,倒不是印象不深刻,而是每天上班实在太枯燥、太无聊、太煎熬了,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就想着怎么把每天的上班时间熬过去。 几个女孩子虽然在流水线上,但基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除了空闲时与几个阿姨说说话,也就只跟傻妮有些交流。 转眼间来到这边已过一旬有余,7月16号这天晚上,几个女孩子再次提议出去玩,房长青、宋玫也都跟着,一同出去闲逛,回来的时候,房长安他们遇见了张璐。 当时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街边有人吵架,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情侣,都喝了酒,那女孩子穿着露脐装、超短裙,身材还不错,被打了一巴掌,两腿一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房长安原本还在偷眼打量,看个热闹,后来见人家姿态不雅观,也就不好再看,毕竟旁边几个女孩子都跟着呢。 然后听见刘贝说:“那是不是张璐?” 他愣了一下,又转过头去,怎么看那女孩也不像是张璐,随即才发现努力拉那女孩起来的人是张璐。 大概因为重生之初的缘故,亦或者沈墨、王珂都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总之房长安对初一四班印象很深刻,对这个学习异常刻苦,但成绩总不好的女同学同样有印象,这会让他忍不住地感慨:“这世界总有些事情收获与付出是不成比例的。”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去想,这证明了方法的重要性。 回到眼前,张璐努力想要把朋友拉起来,但对方并不领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在地上撒泼乱哭乱叫,跟应该是她男朋友的男生互相大骂,问候对方家长。 这种场景本就够招人眼球的,何况这女孩身材挺不错,穿着清凉,又是往地上一坐,往来许多人都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张璐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看起来跟初中分别时的差别并不很大,一直低着头,偶尔看到她的表情,显得有点难为情,但很严肃、认真的样子,想要把地上的女孩拉起来,但一直未能成功。 对方情绪激动,愤怒的时候,对着前方的小年轻破口大骂,“啊啊啊啊”地发泄似的隔着空气乱抓乱挠,无敌风火轮似的,自然分毫伤不到对方,也伤不到空气,却把张璐给推倒了在地上。 她穿了条有点土气的灰色长裤,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然后抬起一只手,灯光照耀之下,像是破了皮,有血流出来。 旁边另有女孩子去拉她起来。 小年轻似乎被激怒,隐约像是觉得这样一个女朋友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上去一脚踹刚刚施展完“无敌风火轮”的女孩子身上,将她踹倒在地上,又继续踹。 旁边有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冲上来拉住了他,但这人明显喝高了,情绪格外激动,硬是在两个人架着的情况下,又照着躺地上的女孩子踹了两脚。 被踹的女孩子头发披散,胸前衣服上印着鞋印,也不反抗,勉强爬起来,坐在灯光昏暗的地面上声嘶力竭的哭嚎:“你没良心——啊——你个没良心的——搞了我就不要我了——死没良心——” 张璐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拉那女孩起来,没拉动,干脆挡在对方身上,被踹了一脚,随即那男生被拉开了。 房长安走了过去,一把将张璐拉了起来,旁边拉张璐的女孩子愣了一下,原本正要去拉张璐的,动作顿了一顿,惊愕莫名地看着房长安。 张璐明显在抗拒,还想把倒地上的那女孩拉起来,房长安力气大得多,一把强行把她扯了起来。 “你……” 张璐转头过头,看到房长安,明显愣住,随即看到了也在往这边走过来的王珂、刘贝、毛闪闪,表情先是惊愕,随即眼神里面露出有些惊喜的神色,但迅速暗淡了下去。 房长安松开她,然后又抓着躺地上的那女孩手臂,将她也强行拽了起来,对方不愿意起来,而且身体比张璐要更沉,他不免用力大一些。 女孩子“啊——”地尖叫起来,双脚乱踢,“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谁啊——胡明一,你管不管——有人要强(不是)奸我——” 房长安抓的是她的手臂,她双脚乱踢,身子后仰,张璐赶紧去扶住她,她脑袋靠在张璐身上,眼睛看向房长安,明显醉意朦胧,眨了眨,像是才看清楚,审视的样子,然后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脸,脸上还沾着尘土,牙齿倒是很白,笑嘻嘻地说道:“你好帅呀!你要上我嘛?好啊——” 看在对方哪怕喝醉了还审美依旧在线的份上,房长安压制住了直接撒手的想法,又加了份力道,将她拉了起来,另一个女孩子也赶紧过来,跟张璐一起扶住了她。 “你谁啊?” 被拉住的男生又往这边冲过来几步,带着一股酒气,表情透出几分街头混混寻衅闹事时的姿态,不过更像是跟着电影里面学的,有点刻意浮夸。 房长安转过身,盯住对方的眼睛看了不到两秒钟,见他目光闪烁的移开,笑了笑道:“张璐的同学。” “那……那你碰我女朋友干……干……干嘛?” 对方伸着手,脚步虚浮歪斜,像是要摔倒的样子,伸手过来指房长安,自己反而摔倒,另外俩男生赶紧扶住了他。 房长安又看俩人一眼,发现左侧那男生目光有点古怪,跟他对视了一眼之后,那男生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点了下头,喊道:“长……长安哥……” 第三个男生明显愣住,看看房长安,看看同伴,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房长安也有点意外,盯着对方看看,换了家乡方言笑着问道:“你哪的?” “镇一中……我家大柳庄的……我叫陈岩……” 房长安点点头,笑道:“回头有空一块吃饭。” “诶,诶。” 对方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脸上表情惊喜,甚至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也不知道“长安哥”三个字在前后几届学生里面到底有多大影响力。 【064】网店第一单 “这就是那个……长安哥,我跟你们说过的……” 这个名叫陈岩的男生随即转头跟另外俩男生介绍,表示是熟人,有话可以好好说。 跟陈岩一块扶着醉酒同伴的那个男生点一下头,没有说什么,喝醉的那个胡明一神态则似乎有点犹豫,大概在考虑面子上挂不挂得住。 房长安没心思闲扯淡,反正也不关心,对张璐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住的地方远吗?” 张璐看看他,又瞟一眼王珂她们,低下头小声道:“七乙。” 这边村子命名大多是数字加天干,比如二甲、三甲、五甲、八甲、五乙、七乙之类,她说的是七乙村,就在附近,并不算远。 房长安笑道:“那还挺近的,你方便吗?好容易遇见,说说话?” 张璐有点犹豫,跟她一块扶着喝醉女孩的那女生道:“你去吧,我送张好好回去就行了……王飞宇,你来帮我一下。” 那个叫王飞宇的男生于是丢下喝醉的同伴,走到张璐旁边,名叫张好好的醉酒女孩一甩手,把张璐推开,道:“我我没醉,不用你们管……” “好啦好啦,我们先回去,先回去。” 另一个女孩子拉着她,陈岩见状道:“我们也回去吧。” 胡明一道:“回去个叼,打游戏去……王飞宇你去不去?” “我先把人送回去,你们先去吧。” …… 房长安没管他们,领着张璐来到王珂她们这边,几个女孩子先打了招呼,到沈墨的时候,她已盯着张璐打量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还认识我吗?” 张璐有点奇怪,看看其他人的神色,再盯着沈墨看了几秒钟,不大确定地问道:“你是……沈墨?” “你能认出来呀?” 沈墨睁大眼睛,很惊奇的样子。 张璐笑着点一下头,又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这边打工啊,我们几个都是。” 沈墨一直都很为自己打工的事情而感到骄傲,带着几分矜持,笑着回答,王珂她们也点点头。 张璐表情变得有点吃惊,随即像是明白了,问:“暑假工吗?” 刘贝应道:“对啊。” 王珂打量着张璐的神态,又问:“你呢?” 张璐脸上的笑容黯了黯,小声道:“我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 原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的几个女孩子怔了怔,又重新打量她一眼,见张璐表情不大自然,王珂道:“那也挺好的啊,早一点赚钱嘛,你在做什么?” “鞋厂。” “这么巧,我们也是,你在哪家啊?” “就那边……” 张璐转头往身后指,“那个兰尼尔……” “我们在青云。” 沈墨抢着回答,眼望张璐,期待她询问是哪一家鞋厂。 张璐想了想,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边鞋厂很多,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沈墨的表情有点奇怪。 她上次见沈墨时,沈墨才十岁,好几年没见,变化太大了,只有那晶莹胜雪的肌肤和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如果不是房长安、王珂他们在,只凭长相,她是没办法认出来的。 而且虽然沈墨看起来比初一时更开朗,可不说话的时候,哪怕上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刻就会让人感到一种清冷的疏离感,张璐本就是有点内向的性格,见沈墨好像很期待着什么似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因为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而感到有些尴尬。 沈墨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察觉到了张璐的心态,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下意识地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道:“今天有点晚了,大家明天都还要上班,你有电话吗?改天一块吃顿饭。” 张璐咬了咬嘴唇道:“我没有手机……你到时候打我朋友电话吧。” 她报了个号码,房长安存了下来,又把自己的电话也报给了她,张璐默默地念着了几遍,也不知道能不能记住。 几个女孩子又闲聊了几句,很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房长安适时地道:“那就先回去吧,你朋友都走了,我们先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很近的。” 张璐连连摆手,房长安打量着她神态,也没有再坚持,王珂她们又指着前面,告知了自己住的地方,随后挥手道别。 这次遇见张璐都有点意外,不过他乡遇故知,也都有点惊喜。 张璐其实原本在班上存在感并不强,属于很容易被遗忘的人,王珂、刘贝都住校,与张璐接触相对多一些,沈墨单纯就是因为房长安才记得张璐,因为房长安拿了班级钥匙,却一次都没有用到过,都是张璐每天早早起床到教室开门。 张璐成绩不好,但学习非常刻苦,四个女孩子原本对此就有一定印象,这会儿得知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多少有点唏嘘,也都多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在其他人身上的另一面。 有些话当着房长安不好意思说,回到住处之后,几个女孩子又议论起来,主要是说起那个叫张好好的醉酒女孩。 她们都不大好意思说出比较直白的话,彼此能够明白的议论一番,更多的是不解,不大明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着那么多人那样子…… 随着云龙那边极佳鞋店开张,厂里面这边终于有了点忙碌的样子,不过相较于其他鞋厂,无疑还是清闲的。 一个生产鞋子的流水线,如果全力开动起来,每个月可以生产出五万双以上的鞋子,几家鞋店的销量远远达不到,不过自产自销固然有不好的地方,却也在最大程度上实现了可控,并且每卖出一双鞋子,都能把大部分利润拿在自己手里面。 直营模式会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发展,比如如今青云鞋店已经开了九家,但都在云龙市内,而且就这房禄军和沈诚言俩人都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了,已经在招人管理。 即便是在一个市里面,店铺无疑还有扩张的空间,但九家鞋店里面,有三家是新开的,四家是亏损的,还有一家盈利的利润归属于小叔家里面,店铺利润只勉强够支付厂里面的工资,其他的花费都是在往里面垫钱。 房长安并没有很大把握一定能成功,因此也不敢一下子迈大步,准备缓一缓,同时不得不考虑加盟的问题——现阶段,想找加盟方都难,但以后想要往外走,肯定要考虑这个方式。 另外,他还准备在温州这边开店,反正厂子就在这里,不开白不开。 除此之外,他想要在云龙那边注册一个分公司,负责管理,温州这边主要负责生产,唯一没有确定下来的是网店归属问题。 宋玫外形柔弱,但做事很有决断力,并且对审美很有天分,在她的帮助下,网店已经在前天初步形成了规模——当然,具体的“装修”都是花钱请人做的,宋玫负责指导。 遇见张璐的第二天上午,网店里面终于收到了第一个订单,而且一下子就买了两双鞋子——之前的订单都是刷出来的,不仅不挣钱,还要倒贴。 “发货!发货!” 虽然两双鞋子加一起也就不到六十块钱,还得包邮,但零的突破意义非凡,房长安也心情不错,催着堂哥联系快递准备发货。 宋玫在旁边笑道:“刚刚她还特意问了是不是包邮,我说包邮才决定买的,果然还是包邮好卖一点。” 这时候网购需要另付邮费才是常态,不过房长安要求所有款式都是包邮,价格与店里面保持一致,利润其实要比店里面卖还要更高,成批的运输成本比快递低,但店铺租金太贵。 当然,房长安最看重的还是网销的潜力,如果能把网店做起来,放弃线下都可以。 “对了,别忘了把那个好评送优惠券的卡片放进去。” 这会儿优惠券还没有后世那么泛滥,房长安可是经历过一次次双十一、六一八洗礼的人,经验丰富,哪怕是没有开网店的经验,一点小机巧还是会的,不过这更多的是他点外卖吃出来的经验,也就是智能手机还没普及,不然就是好评返现了。 如今的淘宝好评还是很重要的,或者说,是差评非常重要,一个差评就可能毁了你运营半年的努力,直接掉排名,之后淘宝不在乎了,店铺自然也就跟着不在乎了,爱咋地咋地。 三人在办公室里面兴奋了一一会儿之后,房长安又问:“那个淘宝商城怎么样了?” 淘宝商城就是后世的天猫,今年刚上线,还没半年,过几年才会改名为“天猫”,具体哪年房长安不记得,但知道能早点进去应该是有好处的,尤其是他想要打造品牌,淘宝商城要比淘宝网好太多了。 “他们要说先交钱才行……” “呃……” 房长安吸了口气,“多少?” “保证金一万,年费六千,一次性交清,还有一个技术服务费,从按成交额来算……” 房长青这两天一直在弄这件事情,“还有,我看了一下,他们那个服务费,是按订单价格来算的,不算邮费……这样的话,我们如果把邮费独立出来,就可以少交钱……”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算了,只要能卖出去,多给一点抽成无所谓,最主要的还是销量……交就交吧,反正这么多钱都花了。” “对了。” 他想起来另一件重要事情,“如果要是他们有什么促销活动,比如双十一之类的,一定要参加……” 房长安不记得双十一是哪年推出的,印象中是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就是10年的时候已经有了,站在消费者角度来看,他反感这种消费主义的造节,但现在要挣钱了,及时改变立场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生意嘛,不寒碜。 房长青对于网店还处于摸索的阶段,对于堂弟的种种安排,其实并不确定是对的,不过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信任,自然没啥意见,准备签合同打钱。 房长安基本不参与具体事务,只负责把控方向——他会的也就这些,因此说完之后,见俩人都在忙,也就不再在这边趴着。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悄悄地回头打量,看到堂哥站起来走到宋玫身边,似乎在问她一款鞋子展示照片选择…… “那几张照片不是刚刚都看半天了吗?” 作为一个老司机,房长安对于某些事情的直觉是很敏锐的,早几天就隐约察觉到堂哥有点不大对劲了,不能确定,但觉得堂哥似乎对宋玫有点好感。 【065】巨龙的血肉 房长安回到流水线上,几个女孩子正在忙碌,因为这边实在有点人力过剩,前几天与房长安商量之后,赵睿阳抽调了两个阿姨,放到了中段去,沈墨她们才算终于有了点工作的压力。 不过相对于其他人,她们的工作任务依旧是比较轻的,边把纸团塞进鞋子里面,边跟阿姨们聊天。 河南的张阿姨如今不再抱鞋盒子、记账了,跟着一块验收,正跟假期体验生活的女孩子闲聊。 “这边不都这样嘛,现在时代变啦,年轻人都这样……不过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点比较好……” 她们原本说的应该是昨晚那个醉酒的女孩子,阿姨由此谈起了在厂里面工作的一个女孩子,不过房长安只听了个末尾,似乎已经不在这边上班了。 房长安一到,沈墨她们都不好意思接类似的话题,张阿姨也不再说,王珂于是生硬地换了个话题,问:“阿姨,您跟傻妮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 张阿姨愣了一下,另一个阿姨失笑回答,“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她为什么喊你干妈呢?” “之前开了个玩笑……” 张阿姨解释了一下,“以前我也在前段,跟傻妮坐的挺近的,就说话的时候……什么来着……反正就谁开了个玩笑,她还就当真了……” 张阿姨显然并不在意,连缘故都忘记了,然后又笑起来:“谁知道她还就当真了……” 她往前段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她精神不大正常……前面那些年轻人,都不大理她,她就经常找我们说话……” 她们这个年龄、在厂里面上班的阿姨,大多家境都不大宽裕,有的年纪偏大,为了挣一点正生活费,又或者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压力磨去了许多适应生活而不需要的东西,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个一贯让沈墨王珂她们觉得慈和温柔的张阿姨,其实言语神态里面,并没有多少的同情,反而有些隐隐的、正常人对于残障人士的那种不含恶意,但常见的……嗯,可以说是嫌弃,也可以说是不在意。 这与沈墨王珂她们的印象、猜测都有一定的违和,尤其是联想到傻妮常常一口一个“干妈”“干妈”的喊着,几个未出校门的女孩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隐隐的有点不是滋味,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一直认为的美好的东西,最后看到了另一面,发现那种美好完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几个女孩子里面,宋棠与傻妮相处的更多一些,这主要是因为傻妮很喜欢主动找她说话,这种感觉也更深。 她随即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昨晚那个醉酒的女孩子,想到了她穿着短裙坐在地上乱喊乱叫的撒泼,想到了她对房长安说“你要上我嘛?好啊——”时的眼神,那眼神反射着当时并不明亮的街边店铺里散发出的灯光,隔着一晚上的时间,让她凭空莫名地地感到心里面像是被刺了一下,不疼,但心里面横亘了根刺,久久不散。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走出过校园,去年暑假也打工了接近两个月,认识了大熊、小熊、庞燕他们,现在也仍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每天的工作、生活,还有他们说话时透露的一些内容,大熊要养家,养老婆孩子,小熊有点游手好闲,庞燕不想回家,想在城市里面买房子……庞燕带她们去买西服…… 但到了这里,同样是在外面工作的人,好像又是完全的另一种状态。 程娟也压低了声音,问:“我听她说,她爸妈是表兄妹……” 阿姨们似乎都是知道的,点点头道:“昂,她们那边好像风俗就是这样子……哎……” 最后这声“哎”的叹气里面,有一定的对那边“风俗”落后的认知,但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也只是一种“那边就这样”的不在意。 “听她说,她们那边还有抢亲的呢……我以为早就没了……” 阿姨这句话引起了共鸣,刘贝用力点头道:“我也是,感觉都是书里面的,古代才有的……” “哎,建国才多少年?” “像她们那种地方,换亲的也多的是,就是你家闺女嫁给我家儿子,我家闺女嫁给你家儿子,都不花钱……” “你像她们……” 几个阿姨都是不在意的态度闲说话,大概见几个女孩子都太没见识,又或者是觉得不适合跟她们几个小孩子说这些,张阿姨换了个话题,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黑瘦阿姨,说道:“她们家那边,现在都是背着框走山路,种庄稼、收庄稼,打农药……” 房长安问:“平板车也没有吗?” 黑瘦阿姨话不多,闻言抬起头道:“山路,过不去,只能靠人……” 胖阿姨又道:“反正什么都是都是人背,干活的时候还要背着孩子呢……” “啊?” “怎么背孩子?” 几个女孩子惊奇的不行。 “就放背篓里面嘛。” 黑瘦阿姨普通话很不清楚,边说边用手比划,张阿姨她们也跟着解释,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显然贫瘠的生活经验都没办法想象出那种场景。 张阿姨道:“所以她厉害,是真的厉害,我们之前搬东西,那一包皮子,我死活都拿不动,她一下子就拎起来背上了……别看她个子不高……” 旁边的胖阿姨笑着道:“你那是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 张阿姨在几人里面个子最高,有接近一米六五,另外三个阿姨都比较矮,黑瘦阿姨更是只有一米五出头,不过看着确实让人感觉手脚很麻利。 当然,手脚麻利并不等同于干活效率,因为流水线同一个工作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所以就存在一个人干多少的问题:黑瘦阿姨干活快,但每次自己干完之后,都要等一下,等胖阿姨也弄好一双鞋子,才会再拿一双,保证两人之间的公平。 同样的工资,当然要做同样的鞋子才公平。 有次鞋子比较多,胖阿姨忙不过来,她就自己拿一双,然后再拿出一双放在胖阿姨手边,表示“这双是你的”。 这导致沈墨她们对这个阿姨印象并不好,觉得太计较了,之前也不怎么跟她聊天。 闲聊了一阵子,程娟看看时间,道:“还有半个小时……” “终于又快下班了。” 毛闪闪也哀叹一声,真切明白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几个阿姨在旁边笑,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枯燥、重复的生活,这段时间有这些年轻孩子加入,已经觉得有趣了许多。 沈墨把一双鞋子放进鞋盒里面,然后趁着空档站了起来,在自己的凳子旁边小幅度地用力蹦跶,活动久坐的身体。 她依旧扎着丸子头,发梢在空气中跃动,王珂坐在旁边,转头看看她,目光在她胸前一瞥,有点羡慕的样子,然后自己坐着,小幅度的舒展着手臂和双腿,没起身。 沈墨蹦跶了几下,重新坐下来继续忙碌,阿姨又问:“你们等下去哪吃?” 沈墨撅撅嘴道:“不知道……反正都一样,就那几家。” 鞋厂虽然距离中心街道不算远,但位置已经有点偏了,附近没有几家小吃店,而且卖的东西同质化非常严重,这些天都轮番吃过好几遍了,就没找到几样好吃的。 对于从小娇惯的沈墨来说,每天中午吃饭都很难受,她宁愿啃油饼,但中午又没有早餐卖,正在犹豫要不要明天早上多买一个饼,留到中午再吃。 “你们每天都去店里面吃吗?” 大概因为刚刚说了话,黑瘦阿姨难得地主动找这几个年轻人说话。 “嗯。” 宋棠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看到这个阿姨打量她们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有点疑惑,大概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每天都要去店里面吃饭……那么贵! “阿姨你们都是自己做饭吗?”王珂又问张阿姨。 “对啊,每天早上起来做,吃一半,然后另一半带过来。” “那你们早上几点起来啊?” “六点,有时候会晚一点,做快一点,吃完就过来。” 张阿姨毕竟更年轻一些,而且读过书,知道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又笑着说道:“我还算好一点的,还舍得花一点钱,你看她们才是……每次到菜市场里面,就买一把青菜,花一块钱,然后吃几天……我们一家人都是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 她说着话,叹一口气,有点苦恼的样子。 胖阿姨道:“你们都能赚钱嘛。” “哪里赚钱去啊……我两个儿子,都在读书,每个月都要生活费……我老公还要喝酒,打牌……” 张阿姨说着说着,又长长叹一口气。 胖阿姨道:“你家算好的了,那边……” 她指了指前面,“刷胶的那个……两口子都打牌,天天晚上打牌,上次好像是刚发了工资,一晚上就全输光了……” “那怎么还打?” “谁知道……” 闲说着话,终于把最后半个小时熬完,流水线停了下来,阿姨们伸个懒腰,有的去厕所,有的拿出饭盒吃饭。 沈墨离开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张阿姨饭盒里面是一个馒头,还有一些明显是剩下的炒芹菜,像是有一些碎肉渣,以及一些像是新炒的绿豆芽。 晚上一块吃饭的时候,她才语气复杂地说起这件事情,但其实感受最深的并不是吃食,而是这些阿姨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工作。 她们几个才干了不到半个月,都有点要崩溃的感觉,而这些阿姨,以及其他的在这边打工的人,是一年又一年这样渡过的。 “我昨天早上都想要请假的……” 几个女孩子都在小声议论,随后程娟有点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感觉都要崩溃了……” 毛闪闪道:“我也是……” 刘贝小声道:“我前几天上班的时候都差点哭出来……想回家……” 宋棠道:“我也觉得有点撑不住了……不知道她们都怎么坚持下来的……” 几个女孩子互相倾诉,或者也算是控诉,沈墨和王珂已经直接去瞪房长安了。 房长安扒完了一碗米饭,又盛了一碗回来,夹了一块走金针菇炒蛋,边吃边道:“这是好事,不想以后过这种日子,就好好读书,更努力的读书,为你们自己,也为她们。” “嗯?” 几个女孩子同时眨眼,露出疑惑之色,连一直在思索着怎么进一步把网店弄更好,不怎么说话的宋玫都看了过来。 “为自己好好读书就够了,不过同时也算是为她们了。” 房长安自己其实也有一些感触,因为前世的老妈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又夹了块土豆片塞嘴巴里面,“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打工?” 沈墨眨着眼睛问:“不是赚钱吗?” 王珂想了一下问:“体验生活?” “是,但不止。” 房长安往椅子上一靠,战术后仰,“我其实自己也想趁着有时间到处看看。” “看什么?” “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中国是一条腾飞的巨龙?” 房长安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看看这条巨龙腾飞的时候,它不断发力的血肉是什么样子……希望它腾飞之后,血液能一直涌动不停,不要忘记每一块曾出力的血肉。” “这也算是给我自己的一个警示,希望我以后不要忘记。” 【066】朝三暮四 时间进入下旬,房长安他们已经在考虑辞职的事情,也抽空约张璐见了个面,地点在那家胖子饭店,来的是房长安、沈墨、王珂、刘贝、毛闪闪,宋棠她们与张璐不认识,便没有来。 张璐是跟那个叫张好好的醉酒女孩一起来的,穿了条牛仔短裤,搭一件浅黄色印字T恤,身材姣好,脸上也不见那天晚上醉酒撒泼的风尘之态,乍看起来竟有些清纯的样子。 当然,房长安久历花丛,眼力还是有的,这女孩其实蛮漂亮,以往在学校大概也是跟毛闪闪、刘贝差不多的漂亮女孩,不过如今明显已经消磨了灵气,哪怕懂得打扮,也只让人觉得俗艳。 更通俗的说法,也可以叫做“没气质”。 往事不可追,但一个人的经历必定会在身上留下痕印,许多“社会人士”都更喜欢女学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们好,我是张璐的邻居,从小一块长大的那种,叫张好好。” 进门之后,张璐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张好好一点也不羞缩地主动招呼。 张璐提前说了会带朋友一起来,房长安他们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几个女孩子对这个张好好印象都不大好,房长安于是主动回应,招呼着坐下来。 旧友重逢固然惊喜,但其实即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与张璐之间的交集也并不多,张璐不善言辞,寒暄几句,就明显有点缺少话题,反而是张好好比较主动一些,主动找话题闲聊。 沈墨她们都不大喜欢张好好,虽不至于不搭理,但并不热情,因此吃饭时大多是房长安与张好好话比较多一些。 “你现在是做什么啊?” 大概见张璐一直不怎么说话,又或者说房长安一直在说话,王珂随即主动找张璐询问。 张璐抬起头道:“现在在刷胶。” 大概怕王珂不理解,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沈墨、王珂她们在厂里面干了好些天,虽然没怎么往前段跑,但具体做什么还是清楚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工资是多少?” “每个月一千一。” “啊?” 沈墨她们记得刷胶的工资要更高一些,没想到比自己还低,都有点意外,张好好问:“你们呢?” 得知她们几个抱盒子、塞泡沫工资都有一千二,而且还有全勤、补贴的一百块之后,张好好跟张璐明显都更意外,张好好问: “你们在哪个厂?” “青云。” “你们那还招人吗?干什么都行,我们前段后段都做过。” 王珂她们都看向房长安,房长安笑了笑道:“招啊。” 厂里面现在并不缺人,不过之后几家店铺销量陆续起来,尤其是网店——虽然如今只刚刚起步,不过房长安是对网销给予厚望的,产量肯定要往上走。 除此之外,房长安还准备把几个年龄比较大的阿姨辞退,换人,她们思维已经固化,始终都还是混时间的老想法,连续强调,也常会有质量问题,验收不合格又要唠叨抱怨。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理解归理解,浪费原料、影响氛围的不良影响仍是要避免的。 反正这边也不缺鞋厂,不愁找不到工作,就让她们到混时间的鞋厂里面去工作好了。 “这几天正准备招一个文职,主要负责考勤发货之类的,张璐你刚好合适,反正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是你到班里面开门,做这个刚好。” 房长安其实与张璐交集其实也不多,但就凭她能初一、初二连续两年,风雨不断,每天准时到教室开门,应该是靠谱的。 至于张好好,房长安此前对她印象不算好,这次见面倒是有所改观,至少她正常情况下,交流能力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目前厂里面并不需要这样的文职,还是要去流水线工作。 反正他们几个人离开之后,流水线大概率要招人的,既然如此,招的人是张好好还是别人,他并不在意,做不好照样要淘汰。 他之所以先说张璐的工作,而不提张好好,是为了避免进厂之后张好好因为工作不同而心里不平衡: 如果最初的局面是俩人一同确定了进厂,之后才发现工作不同,张好好很容易不平衡; 而如果最初的局面是张好好连能不能进来都不一定,张璐的职位已经确定,则可以在很大概率避免这种状况。 “朝三暮四”与“朝四暮三”本质没有区别,但实际效果就是有别,就像是同样的字数分成三章就是比两章更受读者喜欢一样。 “你们就招一个人吗?” 张好好听房长安说话的意思,有点忍不住气地追问。 房长安问:“你也要来吗?” “对啊。” 张好好态度坦然,并没有扭捏,道:“你们这边工资高啊,我当然也想来。”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要是不招人就算了。” 房长安笑道:“文职现在就打算招一个,流水线肯定是有的。” 张好好果然没什么不满,道:“那没事,我一直就是做流水线的。” “那行。” 房长安笑了笑,把这边的上班时间、待遇以及规定讲了一下,“正好我们也快要回去了,你们要是想来的话,这几天可以直接过来上班。” “好啊。” 张好好忙点头答应,随即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又问:“直接就去吗?你说了算吗?” 张璐刚刚就注意到这一点了,但没来得及问,这会儿也疑惑地看过来。 毛闪闪指了下房长安,笑着解释道:“鞋厂就是他家的。” 张璐明显有点懵,她记得房长安家里也挺穷的,所以才去卖包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老板了? 张好好也愣了一下,复又打量房长安一眼,随即看向了他旁边的沈墨、王珂和宋棠,眼神有点古怪,很快就笑起来,道:“哇,你家这么有钱啊?” “原本是有点,不过鞋厂一直亏钱,现在赔的差不多了。” 房长安笑了笑,有点怀疑如果不是觉得跟沈墨、王珂颜值差距太大,张好好大概率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哪怕是喝醉了,能说出那天晚上那种话的女孩子,也不可以按沈墨、王珂她们的观念去衡量,他前世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跟后世相比,张好好其实并不算什么。 当然,现在他肯定是远离这种事情的,洁身自好。 整个鞋厂一直都比较闲,虽然这几天网店的事情比较忙,但还没有到已经忙不过来的情况,因为房长青、宋玫俩人只需要负责网络的事情,房长安也可以帮忙。 房长安之所以现在就准备招文职,主要是因为已经跟堂哥商量过,房长青也希望之后在家里工作,因此商定还是把网店运营放在云龙市,温州这边负责发货、售后。 如此以来,厂里这边就缺少比较“信得过”的人了。 跟赵睿阳、周存鱼这种老油条相比,张璐无疑更可新任,不过按张好好的性子,之后文职扩招,她大概率会通过张璐争一下。 她跟张璐关系很好,俩人都做文职,而且考勤直接关系到工资,对厂里人心影响很大,时间一长,难免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得考虑制度监管的问题,不能太相信人。 这事并不紧迫,因为房禄军、沈诚言或者房长青,还是会时常往这边过来,不会完全分隔独立的,并且最重要的财务也捏在手里面。 “你骗谁呢,哪有老板会赔钱的?” 张好好当然不会相信,不过也不关心这个,又道:“那说好了啊,我们明天就去辞工。”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又跟她们说了地址,张好好显得心情很好,张璐却有点担心,问:“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 “没事,反正都要招人,谁来都一样——当然,话得说前面,我不管厂里面的事情,你们上班跟其他人没区别。” 张璐点点头,房长安又问:“你会用电脑吗?” 张璐摇摇头。 张好好道:“我会一点。” 房长安问:“都会什么……” 她想了两秒钟,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问:“要会什么?” “Word会吗?” 张好好摇摇头,又问:“那是什么?” “一个软件……打字会吧?” “嗯嗯。” 张好好用力点头,她打字不快,但会肯定是会的,“要用电脑吗?” “现在还不用,以后可能会用,你们有空都可以学一下。” 房长安很熟练地给画了张饼,当然也不全都是饼,因为张璐肯定要用到的。 俩人都点点头,没有意见。 这事说定,饭桌上氛围又热络不少,闲聊说话,过了九点才散。 后日晚上,张好好就给房长安发了短信,说明天就到厂里面去,房长安自没意见,担心她们找不到地方,第二天早上在路口汇合,一块到厂里面去。 赵睿阳被剥夺了对工资的控制权,少了些油水,心里面肯定会有不满,但这个时候鞋厂普工的工资不过一千出头,一个资深流水线管理的工资,算上各种油水,其实也就五千左右,他之前在酒桌上给房禄军说属于吹牛,在这边每个月都能拿八千,哪怕没有油水搜刮,也比原来挣得多。 虽然负责的事情更多,但厂里面比较清闲,要他为此放弃这份工作,那是万万不会的。 房长安这段时间做的改动他都看在眼里,但只要不少工资,他都没啥意见,反正把该做的工作做好,避免被辞掉。 在商量把影响厂里效率的几个老阿姨辞退时,房长安隐晦地表达过敲打的意思,这个小老板比两个大老板难糊弄多了,这年头生活不易,赵睿阳没有要找茬的想法,工作比之前能搜刮油水时还认真。 唯一可惜的是厂里实在太闲,能让他表现的机会真的不多,只能按部就班地做好该做的事情。 几个女孩子在厂里面度日如年,没有什么留恋,只不过不大好意思太早离开,那样会被房长安嘲笑,很没面子,几经考量,把决定上班到26号。 之后她们会有三天的时间游玩,30号乘坐火车回家,准备迎接高三。 在辞职之前,“青云鞋业”网店终于入驻淘宝商城,变成了“青云官方旗舰店”。 对于几个每天重复着吃饭睡觉上班,快要崩溃的女孩子来讲,她们压根不关注这些,每天除了什么时候下班之外,心思都在之后去哪玩、怎么玩、什么时候能去玩上面。 时间不算很充裕,她们商量之后决定先去江心屿和雁荡山,之后再看有没有时间去南麂岛,江心屿优先级最高,因为最近,雁荡山是因为名气大,也是她们最想要去的,南麂岛优先级最低,因为赵睿阳劝说并不好玩。 【067】活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24号这天,已经算是胜利前夕,但上班的煎熬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起来,反而因为即将到来的放松、愉快,显得愈发沉重,难以忍受。 下午的时候,她们正在习惯性地讨伐房长安,以此来转移注意力,渡过难熬的打工时间,随后话题不知道被谁转移到了雁荡山,开始议论起来,有什么什么好玩的。 几个阿姨都知道她们快要离开了,不无感慨地道:“你们快要解放啦,我们还要一直干下去,什么时候过年,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王珂笑道:“我们回去就要开学啦,马上要高考,还是苦日子。” “好好学习,学好了,以后毕业了,都坐办公室里面,不用这样出苦力。” 正在闲聊,傻妮忽然走了过来,这会儿还没下班,只是流水线上鞋子稍微空了一些,几个女孩子都有点意外。 傻妮自顾地走过来,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走到宋棠身边,对她问道:“你们上班到什么时候啊?” 宋棠道:“后天。” “那我比你们先走。” 傻妮表情显得有点惆怅,这种情绪在她脸上很难看到,或者说,她脸上很难看到除了傻笑之外的其他情绪,“我要回家了。” “你不是不想回家吗?” 沈墨、王珂她们都觉得很奇怪。 “没办法啦,我妈妈说她生病啦,很严重,要我回去。” 傻妮语气透着惆怅,“我这次回去,肯定就出不来了,他们会把我关起来,以后我也见不到你们了。” 宋棠与沈墨、王珂她们几个互相看看,都觉得可能是骗她回去,要把她嫁给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棠想了一下问:“你妈妈生了什么病啊?” “不知道,他们就说病的很严重,他们就是想把我骗回去。” 傻妮这一刻完全不让人觉得傻,反而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像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一个骗局。 只是态度很平淡,并没有被骗的感觉,似乎也没有考虑过因为这是一场骗局而不必回去的可能性。 “我必须得回去啦。” 她又重复了一遍,“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会把我关起来,把我嫁给别人,以后我就出不来啦。” 宋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怎样一个逻辑,顿了两秒钟,只能安慰道:“没事,你不是有手机吗?我们可以打电话……” “没用的,他们肯定会把我的手机抢走,不让我跟别人打电话,也不让我跟别人发短信……” 她又说了一遍之后,然后对几个女孩子道:“你们也要回家啦?我能认识你们,感觉好高兴,你们好好上学啊。” 她又看房长安,像是要说什么,但似乎害怕他会打自己的样子,没说,又走到了张阿姨那边,说道:“干妈,我要走啦。” 阿姨道:“我听见了,先回去嘛,等你妈妈病好了,再过来。” “我来不了啦,他们肯定会把我关起来的,我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她又一次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低落,“我出来快一年啦,认识了干妈,感觉好高兴……干妈你年纪大啦,也要注意身体啦,让你儿子要争气,好好念书,以后挣大钱,孝敬你……” 一群人起先都为她伤感,不过她把许多话复述了好几遍,跟阿姨说了一遍之后,又跟平日里对她也比较和气的胖阿姨又说了一遍。 接着又去给沈墨说了一遍,絮絮叨叨,连房长安都有点无奈起来。 傻妮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唠叨了太多遍,看了看前段,道:“那你们干活吧,我也要去干活啦……我跟管理说过了,明天我就不来啦,不过工资还没有给我呢。” 她说完这些,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胖阿姨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张阿姨打趣道:“都说傻妮傻妮的,也不傻嘛。” 另一个阿姨道:“就是,还知道叮嘱你保证身体呢。” “这个干女儿没有白认。” …… 几个女孩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下班之后,才议论起来,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无外乎感叹一下,因此情绪都有点低落。 房长安劝道:“我们没办法干涉和改变,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的?说不定她以后过得很开心呢。” 沈墨鼓着腮帮,气鼓鼓地道:“你也说了是说不定啊?” 房长安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生活总要继续。” 他顿了顿笑道:“记不记得你问过过,明明那么惨,为什么还要推荐你看那本《活着》?” 沈墨眨眨眼睛,问:“为什么?” “名字就是意义。” 他笑了笑,“这是我自己的理解,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对这个国家有信心,现有的问题很多,但都会慢慢解决的,这需要一个过程,只要这个过程没有停止,在努力,在改变,总会有好的那天。” 王珂“嘁”了一声,少见地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唱反调,道:“等那个时候,傻妮的闺女都要被逼着嫁人了。” “如果那样……” 房长安顿了顿,叹道:“那确实有点可怕。” 随后又笑起来,“不过应该不会的,2008年都快要过去了啊!” 几个女孩子表情都有点疑惑,沈墨问:“那又怎么样?” “发展的问题,需要发展来解决,努力向前就好了。” 房长安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你们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过完最后两天,然后去玩,再回家,准备考试。” 宋棠过了会儿又问:“傻妮的工资发了吗?” “发了,长青哥给的。” 房长青和宋玫都在加班,房长安也没干涉,吃完饭之后跑几个女孩子那边去打牌,玩了会回来,继续做规划。 他在试着按后世互联网公司的职级体系给厂里面打造个职级体系,这对厂里面的事情其实影响不大,纯粹属于他自己想研究一下。 初步规划是甲乙丙三类,甲类属于技术类,乙类属于管理类,丙类属于普工,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丙类归属于到甲类里面去。 当然,这个也不重要,他随后划分了一下等级和对应的薪资范围,等房长青回来之后,又跟他讨论了一下。 房长青对此并不了解,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又一块去找宋玫,连带着几个小姑娘一块参考,很有点过家家的感觉。 一群人七嘴八舌,什么意见都有,不过把房长安原本的思路都给打碎了,或者说,是给了他灵感,意识到不能照搬。 重新思考之后,初步决定仍是分为两类,甲类为技术,乙类为管理,职级统一,普工为1级,可以按照年限晋升,满一年可以晋升二级,但只有晋升条件要更困难才行。 更细致的划分与考核房长安并没有想清楚,模糊地给了个界限,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又觉得五年和十年之间跨度太大了。 他纠结半天,第二天的时候,王珂提醒道:“你其实可以五年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房长安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但又想打她,觉得似乎遭受到了嘲笑。 这天傻妮没有来上班,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宋棠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傻妮发来的,只有一句:“我走了。” 宋棠给她回复,但傻妮并没有再回。 这是几人与她最后的联系,此后人海茫茫,再没见过,也没有过任何音讯。 第二天的时候,她们从张阿姨口里得知,她也收到了短信,也给了回复,傻妮同样没有再回。 这毕竟也只是一件小事,多少都有感触,但对于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之后会偶尔记起来,也只是偶尔想到,就此而已。 26号,几个女孩子与张璐道了别,离开了鞋厂,晚上依旧照常到店吃饭,并没有多点一个菜,但都心情极好。 程娟开心时又道:“我感觉就算明年高考结束,我也不会比现在更开心了!” 王珂笑道:“你还记得放假前你怎么说的吗?” “我记得!我记得!” 沈墨举着手抢答,“她说不会有学习更可怕的事情了!” 毛闪闪在旁边道:“结果上班还没一个星期就打脸了!” “打脸”这个词语是从房长安嘴里传出来的,几个女孩子偶尔会跟着他用一些比较新鲜、潮流的用语。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明天几点起床?”程娟赶紧转移话题。 宋玫微笑道:“我可以叫你们。” 明天是准备去江心屿,宋玫准备回头跟她们一块去雁荡山,但并不准备去江心屿。 “不用不用不用!” 几个女孩子一起拒绝,连宋棠也表示婉拒,“我们晚一点再去。” “我都没来得及睡个懒觉,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是,想想都痛苦!” 嬉闹吐槽一番,房长安又重新提起自己的职级计划,几个女孩子都不感兴趣了,只有宋玫和房长青跟他讨论了几句,但仍没有完整的规划。 这事并不着急,房长安也没有很放在心上,一觉睡到半上午,然后领着几个女孩子一块去江心屿游玩。 【068】她为啥不骂我 江心屿是中国四大名屿之一,不过实际上的存在感并不强,比鼓浪屿要弱很多,如果不是这次到这边来,几个女孩子完全不会想到要来这里玩。 不过来都来了,肯定还是要去的。 顶着半上午的大太阳,众人转了躺公交车,又坐了船,才终于上了岛,沈墨带了相机,给房长青配的厂里用的那台相机虽然买的更晚,但因为便宜,要略差,因此并没有带来。 几个小姑娘憋了半个暑假,都有点疯,一路上嬉笑不断,十分活泼,长得又好看,引得周围游客频频瞩目,房长安挎着相机,在旁边专业捕捉美好镜头。 江心寺、英领事馆旧居、革命烈士纪念馆、宋信国公天祥祠同在岛上,让房长安感到一种古怪的仿佛穿越时光的层次感。 “江心寺正柱联是王安石手书,王安石变法,是为救宋,但是失败了,反而被打为祸害宋朝,甚至成为一些人口里面导致靖康之耻的罪魁。” “那个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的对联,是王十朋写的,这位是南宋初的抗金名将,当然,南宋嘛,结果你们懂得。” “革命烈士纪念馆,以前是寺院,据说始建于唐朝,南宋初期,宋高宗南逃的时候路过这里,改名为龙翔寺,啧啧,绕了这么大一圈,居然又回了杭州,勇气可嘉。” “宋信国公,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嘛,正气歌千古名篇。” “清末,大英开辟温州为通商口岸,在这边建了领事馆。” “革命烈士纪念馆更不用说了,打倒封建主义,打倒帝国主义,搬倒了三座大山这小小一块岛,简直半个中华明史嘛。” 房长安在旁边啧啧称叹,几个女孩子却没啥兴趣,沈墨斜了他一眼,拉着王珂在纪念馆门旁的石狮子边蹲下,“说完啦?快,给我和珂珂在这拍张照!” 房长安张了张嘴,决定不跟她们多费口舌,浪费口水,老老实实地帮忙拍照,然后又请路人帮忙给众人拍了一张与纪念馆的合影。 烈日当空,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几个女孩子撑着伞防晒,但对炎热无济于事,因此找了个店,在里面坐着,打牌下棋,等日头不再那么烈了,这才又出来溜达一圈,然后回去。 第二天,房长青和宋玫也都跟着,一行人包了车往雁荡山去。 雁荡山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又以瓯江自然分为南雁荡山、北雁荡山,平常所称的雁荡山景区,大多是指北雁荡山,房长安他们这次去的也是。 北雁主要景点有灵峰、灵岩、和大龙湫,这也是所谓的“雁荡三绝”,及方洞、三折瀑,房长安他们一行九人,在这边玩了两天,到29日傍晚才又回到龙湾。 开心归开心,但爬来上去的,也确实累,第二天又睡了个懒觉,等到下午又踏上回家的路途。 宋玫并没有跟他们一块回去,要继续留在这边帮忙一段时间,此前并没有考虑到她的问题,因此她们女孩子现在住的两套房子只租了一个月,房长安提出可以再续租,不过宋玫拒绝了,准备过几天搬到房长青那边住一段时间。 这些天的观察,尤其是这次除外游玩,房长安基本能确定堂哥对宋玫是有想法的,但宋玫显然并没有,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想过恋爱的事情。 对于房长青的心思,宋玫未必没有察觉,正因如此,房长安觉得这短暂的同居,可能会有一个对堂哥来说比较残酷的结局。 不过这种事情没到要他来插手的地步,房长安也不在意,毕竟自己的事更棘手。 “咣当咣当” 火车在黑暗中行驶,依旧选择卧铺的房长安躺在下铺,忽然感觉有人靠近,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看见沈墨蹲在面前。 见他醒来,小姑娘朝他甜甜一笑,然后用手扶着床沿,飞快俯下身,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触感柔软温润。 大概是害羞,她亲完横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爬上中铺。 房长安目光从她踩在旁边梯子上的雪白精致的脚丫上收回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侧,见原本睡着的王珂正坐在床铺上往这边看过来。 她似乎跟沈墨说了句什么,然后鼓了鼓腮帮,有点不满的样子,也下了床,然后来到他床铺前,与刚刚的沈墨一样,蹲下来扶住床铺,凑过来往他脸上亲 可惜,或许因为有点急迫,她手按在了房长安的胸腹间,承接用力的时候,按得房长安有点疼,他眼望着小姑娘红润润的嘴唇,下意识地抬了抬脑袋迎合,恍然间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仅长得帅,想得更美。 “梦啊” 他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感觉小腿和胳膊还在隐隐发酸,这是好一段时间不运动,忽然跑雁荡山游玩了两天留下的“烙印”,几个女孩子也大多如此,好在都不严重。 拿手机看看时间,凌晨四点二十一分,下腹沉甸甸的,深夜里面火车上卫生间并没有人,他很快洗了手回来,顺便观察了一下睡在中铺的俩小姑娘,都沉沉睡得正香,乌黑的秀发衬着白皙的脸蛋,乖巧、美丽,都是未来媳妇的模样。 他悄悄啧啧两声,然后抬头瞅了瞅上铺,没发现有什么动静,于是弯下腰,凑到沈墨脸上很轻地亲了一下。 因为习惯了他的气息与接触,并没有被侵犯的感觉,小姑娘并未没惊醒,房长安观察了一下,确认她是真的没醒,又转过身,凑到王珂这边。 沈墨是平躺着,王珂却是偏内侧向,好在个子比较高,房长安垫着脚,很费劲地凑到王珂侧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感觉心里面平稳下来。 雨露均沾,不算渣男。 又观察了几秒钟,确认王珂也没被亲醒,他左右瞅瞅俩人,微笑着重新在自己床铺上坐下来,脱鞋准备躺下,却猛然身体一僵。 对面下铺上,宋棠正睁着清亮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你没睡啊?”房长安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宋棠又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然后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这是房长安的感觉,因为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但看起来很平稳,很放松,看不出有异常。 “就这?” 房长安等了会儿,见宋棠没有要睁开眼睛骂自己一顿的意思,有点懵。 正常情况下的发展,她不是应该会觉得“房长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骂自己一顿,让自己意识到错误,然后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吗? 难道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没必要浪费口水? 或者原本就是这种人,不存在反差? 她没有“过激”的反应,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房长安却反而觉得有点憋闷,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情绪,确实类似于: “你为什么不骂我?” “你怎么可以不骂我?” 他不可能真的去“找骂”,只好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品尝苦果,怀疑自己不仅想得美,还犯贱。 不过看宋棠刚刚的神态,应该也不像是麻痹自己,然后等明天直接告发的样子就算她准备这样做,自己现在也不好去做什么。 他躺在床上想了会儿,主要是为后续可能的发展提前做出预案,不过很快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 宋棠连看他的眼神都跟昨晚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正常到他开始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 沈墨和王珂也并不知道昨晚被偷吻过,知道也没啥表现,随着火车越来越接近云龙,好像能够感到未来一年的高三生活也在慢慢逼近过来。 几个女孩子的话题也大多集中在这,又说起报考大学的选择。 房长安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大学的选择范围,但究竟是南下还是北上,仍在犹豫。 几所学校里面,主要是清、北、交、复,同济、华师大、北航,这都是软件实力比较强大的学校,房长安没想过自己学多好,主要是想更容易接触到这类的学生、老师,尤其是老师。 有一层关系,终究是不一样的。 当然,许多事情他自己了解的有限,接下来还是要继续许请教比较懂行的人士才行,反正还有一年的时候,报考前就可以改主意,相较于次,认真学习更为重要。 出站的时候,沈诚言和房禄军都来接人,沈诚言接了沈墨、宋棠、程娟三人,另外四个跟房禄军,沈诚言不急着回去,房禄军载着人回家。 路上,他说了个好消息。 “又要拆迁了?” 上次拆迁,房长安家买的五套房子拆了三套,还有两套没拆,这次全都在拆迁范围,沈诚言之前剩下的两套同样也在拆迁范围。 王珂爸妈吃了甜头之后,也想要再买,但附近已经没有人愿意卖了,没有买到,好在夫妻俩也并不贪心,很知足,试了一下,见没机会,也就放弃了,并没有一直纠结。 不过都已经接受了房长安“房子早买早赚”的观念,正按着房长安的推荐,准备有钱了就在如今市里面相对偏僻的地方买房子,比如城西、城东,前者是后世云龙地铁的起点,后者是利用高铁站慢慢带动的城东新区范围,都属于涨幅十分夸张的地带。 开车先把王珂送回家,下去打了个招呼,也没有进去坐,就回到镇上,把毛闪闪扔掉,再送刘贝到村里,把她扔下,父子俩这才回到家里面。 【069】归家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房长明和房嫣然都长高不少,能明显感觉到,房长安特意量了一下,房长明身高已有一米七四,房嫣然一米五六,长高了接近两厘米。 中考成绩业已出炉,房长明成绩出乎预料,有六百六十分,将将过了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明显感觉到从内到外洋溢着一种满足的气息。 自房长安他们这届辉煌之后,镇二中去年中考就出现了大幅度下滑,到了今年,房长明的中考成绩已经可以跻身前十,而且不是第十、第九,因为一共就只有八个人考上了县一中。 兄妹三人原本是隔一级,但因为房长明的下一级开始施行六年级,房嫣然因此又被拉开了一级,今年开学六年级,要升初中。 房禄军和从容原本都觉得在镇上上初中就可以了,后来经过房长安劝说,觉得还是去县里面上学比较好,不过自从今年房禄国夫妻俩都搬到了市里面之后,思想又发生变化,觉得家里面既然在市里面有了房子,其实闺女到市里面上学也不是不可以 这主要是因为市里面现在也有鞋店,到了市里面也不愁没有生计夫妻俩这几年思想发生了极大变化,但仍有守旧的观念,哪怕开了鞋厂,也没有想过搬去市里面,直到开了鞋店,而且有一家距离一套房子还不远,才动了心思。 房长安发现了苗头,也跟着劝,连“我要高三啦,需要补充营养,学校里面吃饭你们能放心嘛”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来。 这种决定不是马上就能做出来的,房长安也没指望爸妈能短短几年来个三连跳,肯定需要一个心理缓冲,不过这次拆迁无疑是个好机会,有一定的促进左右,接下来就要看鞋厂发展了。 到家的第二天,一家人照例回马家沟去,房禄勇也跟着一块回去,路上的时候,房禄勇说起房禄生、房禄京等人,都跟着周德福出去赚钱的,前两天回来了。 “好像说弄了不少钱,尅kei了几十万这家伙” 房禄勇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啧啧称叹,有点羡慕的样子。 房长安坐在后面撇撇嘴,心里面很清楚压根不可能,纯属于臆测和传扬的夸大,前世的房禄勇担了那么大责任,也没赚过大几十万,而且全都自己糟蹋挥霍了,最后还伏法去吃了牢饭。 “他们干啥的,能挣这么多?”房禄军明显不大相信。 “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没说。” 房禄勇摇摇头,“我估计” 他压低了些声音,“不简单!” 从容问:“该不会违法吧?” 房禄军摇摇头道:“反正我们又不干,不管这些。” 他本来胆子就不大,如今家里境况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好,自然更珍惜眼下的安稳生活,都学会拒酒了,何况是其他可能违法的事情,铁定敬而远之。 到村子里的时候,在老爷子家附近的村路口,正遇见房禄京从南边过来,房禄军停了车,隔着窗户打了招呼,闲说几句话。 房长安也落下床跟这位族里大爷打了招呼,明显感觉房禄京神态气度与以往不一样,穿着黑皮鞋、黑色长裤、深蓝色衬衫,衬衫口袋还挂着个墨镜,说话时满脸笑容,心情极佳,意气风发的样子, “听说你在那边发财了?”房禄勇笑着调侃。 “没有没有。” 房禄京摆摆手,但脸上神态显然并没有谦虚的意思,又笑容灿烂地道:“怎么样?想去不?还有位置,你这在家里面买鞋能赚几个钱?过段时间一起去?” 房禄勇心里面明显不大舒服,问:“到底做什么的?” “哎你去了就知道了” 房禄京不肯说,又闲聊几句,在房禄京、房禄勇兄弟俩的询问之下,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身行头,然后摆摆手说:“行啦行啦,你们忙去,我得家去了!” “这看样子是真挣钱了。” 重新启动车子之后,从容笑着说道。 房禄军道:“赚是肯定赚了,就是不知道赚了多少钱” 房长安担心小叔真给说动了,那就搞笑了,道:“就算真赚了钱,那也是姓周的那大头,他们几个跟着打工的,能挣多少?” 从容皱眉道:“什么姓周的?你爷爷听见了,不得拿拖鞋抽你。” 房禄军道:“我也觉得那个姓周的不靠谱,就算赚了钱,也不会给他们多少” 房嫣然问:“那京大爷为什么这么高兴?” “赚钱了呗。” 房长安笑了笑,“钱多钱少,得看对谁来说,要是几年前,几千块钱就能让我爸高兴地把尾巴翘天上去” “你是真的欠拖鞋抽了我看” 房禄军如今长了见识,心思也能沉下来了一些,能感到一些自己前些年跟小孩子一样的浮躁,但被儿子这样说,无疑还是很下不来台,板着脸嘟囔着,在老爷子家院门前停下来。 “就是,欠抽!”房嫣然和房长明都跟着起哄。 到老爷子家说了几句话,房禄军和房禄勇就都悄悄地消失不见了,肯定跑谁家打牌去了,不过如今都有所节制,房长安也没有管得太严格,免得老爸生出逆反心理。 中午吃过饭,房禄生、房长峰也过来了,房禄生城府更深,并不似房禄京那样走路都像是带风的样子,但言语神态,都还是透出一股以前没有的底气和傲气,说话时也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房长峰年后跟着房禄生一块去的,看样子也跟着赚了些钱,说话嗓门比房禄生还大,闲聊几句,又问房禄军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房禄军也是爱面子的,不过还没等他说,房禄勇先帮忙吹嘘了一番,厂里面招了多少多少人,开了多少多少个店了 年前的时候,因为“前途未卜”,房长安跟老妈都多次强调,不要让老爸到处吹嘘,房禄军也难得地忍住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要建厂的事情,当时去温州,有人问也只说是进货。 现在骤然听说房禄军已经从“开店的”变身成为厂老板,房禄生和房长峰一时间都有点错愕,好在同族兄弟,互相有计较、意气,挣个脸面,都属于寻常事,也不至于很下不来台,随即开始追问。 房禄军如今是真有了底气,至少在村子里是如此的,尤其是房禄勇吹得太厉害,他难得的学着自谦起来,虽然表情还是很得意的,至少终于隐约地走到了对的方向,不再一味翘尾巴了。 “房长安!” 房长安觉得无聊,躲在一旁给沈墨、王珂发短信,正聊的时候,房殿秋从院门出伸出脑袋来,房长安索性跟着她出去,在路边槐树下闲聊。 “你暑假挣了多少钱?” 房长安摊摊手:“还没花的多。” 这是实话,因为上班时间短,来回车费,加上吃住、游玩花费,真算起来,确实不剩钱,几个女孩子同样如此,这个暑假只能算是出去体验生活。 坦白说,这是他之前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因此心里面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想要多发些“工资”,又担心被她们误会,好在几个女孩子都没有计较,他主动承担起一些花费的时候,在沈墨、王珂的带动之下,也没有很坚定拒绝。 总的来讲,这次体验生活还算愉快,确实接触到了这个社会真实的部分面目,对之后的选择,包括接下来的高三学习,都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你要考哪个学校啊?” “还不知道,应该去京城,或者上海吧,你呢?” “我能考上哪就去哪呗。” 房殿秋显得有点郁闷,“我要是有你这么成绩好就好了。” “好好努力,你还有一年的时间。” 房长安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不努力一把,你都不会知道你跟我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狗嘴吐不出象牙。” 房殿秋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没有沈墨、王珂在旁边,她就没有那么拘束,自然也没那么客气了。 “对了,我问你个事。” 踹完之后,她又神秘兮兮、一脸八卦地问道,“沈墨跟王珂,你到底” “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能学好就怪了?” “到底喜欢谁?” 房殿秋在房长安的打岔之下,还是顽强地说完了自己的问题,然后盯着他,想要用眼神从他心里面挖出答案似的。 “少想些儿女情长,我辈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房长安又拍拍她肩膀,继续语重心长。 “切!” 房殿秋嗤之以鼻。 闲聊一会儿,反正没啥正事,房长安随同家人一块回到镇上,又给常威打了电话,他高考成绩已经出来,没过三本线,报了省内的专科学校,如今正在好好享受高考后的放松时间。 约了到县里面去玩,几个这些年在联系的熟人都在,刘晏刘承兄弟俩、赵旭、王浩、侯孝义等,杨城奇也在。 “跟俩美女出去玩了一个月,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再不来,我都要开学了” 常威是知道房长安暑假干嘛去的,见面的时候抱怨,又提起沈墨、王珂,满眼的艳羡。 虽然已经从镇二中离开好几年,自己马上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但他对房长安的“敬重”,或者说心里面的“敬畏”,一直都没有减弱,反而随着这几年里面了解的事情更多,而愈发加重,提到沈墨、王珂,玩笑归玩笑,还是很注意言辞,别说轻薄了,连轻浮都没有。 其他人态度也差不多,玩笑是玩笑,都很注意分寸,房长安也跟着反过来笑骂几句,增进感情嘛。 杨城奇一直话不多,只是在其他人提到王珂的时候,表情有点波动,目光从房长安脸上掠过,并没有多少时间停留,但还是让房长安感觉到是“盯着”的注视,他能隐约察觉到杨城奇的心态,但并未在意。 站在旁观者角度来说,这无疑是他房长安渣,王珂属于受害者,需要被拯救的那种,不过房长安在这件事情上早已经几次问心,渡过心结,他能理解外界的看法,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动摇。 换句话说,在这件事情上,除了沈墨、王珂之外,其他的都不足以形成对他形成阻挠。 当然,俩小姑娘肯定会受到影响的,这也是之后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 几个人如今兴趣不大相同,共同话题其实也没有太多,好在都还有共同爱好,台球、网吧,都是比较适合的玩的地方。 当然,投票之后,网吧是首选。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雨薇与另外两个女孩子一同到了,房长安随后才得知,其中一个女孩子是常威的女朋友,也是王雨薇的同班同学。 【070】长安哥不是那种人 房长安到网吧来纯属从众,也没什么事情做,看看新闻,跟着玩几局卡丁车,王雨薇等三个女生来的时候,已经准备要下机去吃饭了。 常威他们还没打完,因此先等等,房长安把机器让给了常威的女朋友,出去透气,这边没有无烟区,对他一个不吸烟的人来说属实不大舒服。 网吧在二楼,他到楼梯平台上蹲着给俩小姑娘发短信,正聊着,听见上面楼梯上传来王雨薇的声音:“跑这里聊天啊?” 抬起头,就见王雨薇从上面走下来,她穿了条黑色的短裙,裙裾到膝盖上方,房长安蹲在楼梯平台上,一抬头,就看到她迈步下楼时短裙下两条粉光致致的大腿,迅速上移目光,王雨薇已经注意到,原本脸上是调侃的笑意,霎时间透出红晕,用手压了压裙裾,咬着嘴唇瞪他。 “放心,没走光。” 房长安收起手机,站了起来,笑道:“你裙子很长,放心好了。” 王雨薇脸更红,作势要抬脚踢他,房长安伸出一只手,摆出“你有本事你就踢,我很乐意”的架势。 王雨薇当然不会站在楼梯上把腿抬起来,走下来之后,这才轻轻踢了他一下,嗔道:“流氓!” 房长安笑了笑,没反驳,也不接话,把这个不该有的话题就此打住,免得暧昧。 王雨薇微微歪着头打量他表情,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轻轻哼了一声,扶着楼梯栏杆问:“怎么样,暑假过得开心吧?那么多漂亮女孩陪着。” “开心个毛,每天上班下班上班,差点疯掉。” 房长安也不知道她从哪知道的,不过她与常威看样子是认识的,与王珂、刘贝她们也有联系,得知并不奇怪,吐槽道:“开心的话,等明年你也可以去试试。” 王雨薇问:“明年你还去吗?” “不去。” 房长安没有任何犹豫,“今年是为了体验生活,我这种人,如果每天把时间经历浪费在流水线上,是这个世界的损失,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王雨薇“嘁”了一声,“那我还去干嘛?” 这话没法接。 房长安难得遇见脸皮比自己还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如果只是一个想靠近自己的女同学,他可以很容易地应对,如果只是一个比较早熟、现实的女孩子,他更有应对经验。 但王雨薇身兼两者,并且十分坦然,就不大好应对了。 太委婉,轻了她不在意,太激烈,重了可能会伤到她,中间的尺度分寸很难把握。 前世的房长安与王雨薇少有交集,几乎没有多少印象,这一世对她的印象却称得上比较深,从初中刚认识,王雨薇的表现就与同龄人殊异。 初中刚刚开学不久,房长安就像是“锥处囊中,脱颖而出”,王雨薇在那时候注意到了他,她落落大方地接近过来,随后假期跟着去了趟房长安家,见识到了他家里面的贫困境况之后,又干脆利落地选择了疏远。 随后房长安家搬到了镇上,卖包子、开鞋店,有了比较明朗的前景,她又重新靠近过来,哪怕随后察觉到房长安某些方面异常早熟的心思与想法,以及他与王珂之间日趋暧昧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疏离。 年龄渐长之后,她时不时地拿王珂,甚至连带着沈墨一块打趣,对房长安跟两个女孩之间的暧昧没有任何的“奇怪”和鄙夷。 像刘贝、毛闪闪这些同学,也都察觉到他跟俩小姑娘之间关系都有暧昧,同样没有什么表示,不过她们想的是“总要选一个”“不知道会选谁”。 而王雨薇则不止一次暗示:“既然都两个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甚至是:“我不介意当第三个哦”…… 这事离奇到房长安一直在怀疑她在耍自己。 或者脑袋坏掉了,或者因爱生恨,想要报复自己……总之哪一个,都比她是真的想要成为“小三”的可能性更大! 房长安曾试着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女同学暗恋自己不是一件怪事,很正常,但王雨薇或许对自己有过,或者有好感,但还达不到喜欢、爱情的程度。 这一点是骗不了人的,王雨薇比较早熟,但在某些方面还有待进一步修炼,天才也需要时间和经验,她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修为。 并且他有后世灵魂,阅人不少,又有沈墨、王珂在旁对照,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王雨薇似乎也是清楚他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也并没有跟他说过,或者刻意表现过“我很喜欢你”,她一直接近,偶尔有所暗示、调戏,都没有把“我喜欢你”当做取信他的筹码。 相比之下,她的态度更像是“你已经有了她俩,不介意再多一个,我们从小就认识,互相信得过,我很漂亮,也甘愿”。 更直白的说,这种关系类似于交易。 选择他,一方面是潜力巨大,一方面则是从小就认识,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至少彼此之间是有一定了解与信任基础的。 退一步说,选他总比选一个陌生人要好。 “如果不是自己推测有误,那么就只能说她脑子不正常。”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房长安更倾向于是后者。 一个省重点中学的学生,年轻漂亮,不想着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认真谈恋爱嫁人,反而从小就想着找个合适的人“被包养” ——她一开始想的可能就是从小找个合适的目标,慢慢培养感情,然后发现错过了,没办法成为唯一,因此退一步,觉得当个外室也不错。 这大概率跟她家庭有关,因此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从没有听她,包括她妈妈提起过她的爸爸,爸妈倒是在几年前的一次谈话中有所提及,也只是说“离婚的”。 王雨薇见他只打量着自己,却不说话,翻了个白眼,问:“你准备考哪里啊?” 房长安问:“干嘛?” 女孩子斜了他一眼,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 她初一时就有接近一米六,当时是个子最高的两人之一,不过之后长得并不多,如今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比例极佳,柔扶着栏杆站那,很随意的样子,也让人觉得端正柔美,不过抬眸凝望的时候,眉眼间有尚且清纯、稚涩的柔媚之态。 房长安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还没确定,反正不是京就是沪。” “为什么啊?” 王雨薇眨眨眼,“我还以为你要去离温州比较近的地方呢。” “鞋厂我爸妈、我堂哥他们管,我不管。” “那你干嘛?” “上学啊。” “嘁。” 王雨薇撇撇嘴,横着他道:“干嘛,还怕我赖上你啊?” 她皱了皱鼻子,有点不满地哼道:“我这么漂亮,不愁找不到人愿意养我的。” “靠人不如靠己。” 终归同学一样,而且交情不错,房长安还是希望她能回归正道,“而且‘色衰而爱弛’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所以我优先选有感情的,可靠的,人品好的嘛。” 她理所当然,又有点慧黠的样子,眨了眨眼,“而且年老色衰之前,有好多年呢,可以培养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房长安不知道她的“一日夫妻”到底正不正经,也没打算问,这女孩有点像是刚刚化成人形的狐狸精,道行不深,但偶尔流露天然媚态,还是很有惑人的本钱。 “那你慢慢找吧。”房长安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王雨薇白了他一眼,又似发现了什么,问:“你现在多高啊?我感觉你又长高了一点。” “没量,应该一八三、八四左右吧。” “好高啊。” 她走下台阶,来到房长安身前,用手放在自己脑袋顶上,平移过来,大概在房长安嘴唇位置。 她也不知避讳,掌缘触碰到房长安嘴唇上,似有淡淡馨香,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仰起头看他,见房长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抿唇一笑,退开两步,白皙的脸蛋微微透出红晕,轻轻整理了一下领口,嘴角噙着似羞似喜的笑意,丝丝缕缕地蔓延开,被占了便宜反而欢喜的样子,望着他问:“你今天回去吗?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 王雨薇又歪着头打量他,有点惊奇的样子道:“你都没脸红哎……你把她俩怎么了?” “你真不用这样。” 房长安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好好学习,努力考个好学校。” 王雨薇盯着他看了两秒钟,复又展颜微笑,轻声道:“我文化课成绩不好,肯定要靠艺校,或者艺术学院,就算再努力,文化课也跟你们没法比,以后工作,也是要靠舞蹈。” 她望着房长安,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想靠跳舞吃饭,那样的话,我感觉我坚持不了太久……” 她没有说什么东西坚持不了,只是盯着房长安,慢慢地重新露出了笑容,道:“不过我还是会努力学习的,京城、上海的学校分数要求都比较高。”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雨薇又笑:“你早点确定啊,我得提前考的。” 楼上传来一阵喧哗,常威他们走了过来,王雨薇没再说什么,朝他笑了笑,像是反过来安慰他“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意思。 房长安摇摇头,也懒得管,反正腰带绑在自己身上,她还能直接给自己扒掉不成? 一块往饭店去,路上闲聊,房长安又给俩小姑娘回了短信,王雨薇跟另外俩女孩子走一块,注意到了,大大的眼睛盯着他,这才流露出几分气恼,拳头捏了起来,嘴唇抿着,像是在咬着牙,想要冲过去打他一顿的样子。 饭店选的是旁边的地锅鸡,常威大概从老爹那里拿了不少零花钱,要请客,房长安也没跟他客气,常威张罗,他就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刘承正跟询问着鞋厂的情况,看样子是想提前给高考之后找个去处,下意识地跟着他拉开了旁边的椅子,还没坐下,听见旁边女孩子娇脆悦耳的嗓音道:“哇,你这么绅士呀?谢谢啦!” 他转过头,看到王雨薇洋溢着笑容的脸蛋,单论长相,她比沈墨、王珂要逊色一些,不过随着年龄渐长,那股天然媚态隐隐逸散,这时近距离巧笑嫣然,很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刘承已经谈过两个女朋友,但这会儿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盯着她愣了两秒钟,王雨薇眨着眼睛表示疑惑的时候,他才勉强回过神来,忙笑道:“哦,哦,你坐,你坐,应该的……” 他换了另一边,挨着房长安坐下来,有点狐疑地打量王雨薇与房长安,见房长安神态自若,王雨薇也全没理他,又有点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以己推人,刘承很快确定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并没有见过长大后的沈墨,但见过王珂,隐隐听闻过房长安似乎跟沈墨还有瓜葛,当时就已经觉得长安哥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这么好、又这么漂亮的女孩都不知道珍惜。 要是招惹了两个还不知足,跟这个王雨薇再有什么,那长安哥成个什么东西了? 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啊!! 以他从小跟着长安哥一块长大,作为长安哥“麾下”最早的一批元老的眼光和了解,长安哥显然不是那种人。 今晚就一章 临出门时,酒庄老板点头哈腰,跟恭送祖宗一样。 不过江夜哪会让他这么容易过去,转口就问“老板,我买的这些酒,你负责送到学校里来吗?” “当然可以!”老板一口答应,虽然他从来没有过送货上门的服务,但是为了钱嘛,操劳操劳也是正常的。 主要像江夜这样的土豪,跟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有多的好处呢,老板也不傻呗! 江夜指着那墙壁角落里的几件清水湾啤酒,问老板“老板,这几件啤酒的话……” 老板当下就反应过来,大手一挥,豪气的说“这些啤酒我就送您了,哦不对,今天晚上,无论你们喝多少啤酒,我本人都独一家完全,绝对不收钱。” 开玩笑,快三百万的买卖,附赠三百块钱左右的赠品,傻子也知道该送的呀。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地点定在学校的礼堂,江夜让酒庄的老板掐准时间送过去。 做好这一切,江夜和江一诺唐燕三个人,来的时候怎么来的,出去的时候还怎么出去的。 根本不用搬,钱钱一出,直接拿走,虽然花了一些钱,但是花得舒坦。 自从出了酒庄,江一诺看着江夜的眼光就充满了崇拜,捧着脸,那叫一个花痴。 “土豪,你还缺朋友吗?” “哥,我觉得读书没什么前途,你能让我来给你打工吗?” “不用多,一个月就给我一瓶酒的薪水我就满足了。” “要是不行,半瓶酒也可以商量的,好不好嘛,老哥!” 江一诺一路彩虹屁,捧着江夜聊到了学校里,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天他们的生日会地点定在学校的礼堂里,先不会告诉班主任,待会儿等场地布置好了这些,才会去通知他。 所以这个时候礼堂里已经有一部分的其他老师和学生在忙活了,气球,彩带,还有蛋糕照片这些都已经开始布置。 江一诺和唐燕回到礼堂,里面的老师立刻就抓住她们俩问“诶?小诺小燕,不是让你们去买酒吗,酒呢?” 那个老师是个男的,也不大,大概三十岁左右,可能不到三十。 看江一诺和唐燕两个人两手空空的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一诺和唐燕很快回答那个男老师道“王老师,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待会七点左右,酒庄的老板会把我们要的酒送过来。” “ok!”王老师打了一个响指,点头道,“那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去其他的地方再帮帮忙,一会儿张老师他们就过来了。” 不过江一诺却不着急,而是神神秘秘的靠近王老师如此道“王老师,我给你一个问题你猜一猜,你猜猜看我们今天晚上的酒一共花了多少钱?” “额?”王老师不晓得江一诺为什么问这个,继而就道,“我给你们的预算才五百,你能花多少?” “呵呵……”此刻的江一诺横得不行,抹着鼻梁道,“五百算什么,五百能配得上我们张老师的身份吗?” 王老师眯上了眼,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你难道已经花超了预算?” “诶!”江一诺点头,“超肯定是超了,剩下的就是超多少的问题,王老师,你猜猜嘛!” 王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对劲。 听江一诺这意思,刚刚她们出去话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五百块。 王老师压制着吐血的冲动猜测道“一千?” 江一诺马上就说“一千算什么,一千也配不上咱们张老师的身份啊! 王老师这边心跳加速,就觉得脑子有点晕,一千都还不够,那要这么算的话,他们今天晚上筹资过来的所有资金都要花费在酒水上面了呀。 王老师“江一诺,你到底花了多少,难道已经超过两千了吗?” “诶……”江一诺继续,“两千还不够,我让您大胆的猜,您知道什么叫大胆吗?” 王老师惊恐“你不会花超过一万了吧,我们今天晚上总资金才八千,你……” 【071】关于谈恋爱的考前动员 吃完饭后到台球室玩了会,大概下午四点半左右,房长安与刘晏、刘承等坐上了返回镇上的大巴车,回到家里面,继续看书,完善青云鞋业的职级。 因为目前的鞋店都属于直营,因此鞋店的员工也属于青云,但以后还要扩张,如果把所有员工都挂在青云名下,在税收、社保等方面,会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房长安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外包公司、授权店、加盟店了。 不过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通过不同公司“周转”的想法,决定将鞋店员工也纳入进来,统一划分职级,但会有三个部门,分别是生产、销售、运营部门。 房禄军和沈诚言对这些都不大懂,房禄军甚至觉得没有必要去租办公室,浪费钱,沈诚言对此倒是同意的,因为几年一路走来,他越来越能理解到“大脑”在商业之中的重要性。 沈诚立在这个时候提供了一个建议:不用租场地,可以直接用住宅注册公司! 关于这一点,不同地区、不同时间的政策都有区别,而这个时候的云龙市,是允许的,房长安反而因为后世思维忘了这茬, 此前房长安家拆了三套房子,补贴了四套,今年已经交付了第三套房子,于是商量之后,选择了一个较大的一百二十平房子暂时作为办公使用,以此注册了“云龙市青云贸易有限公司”,用于管理国内的品牌鞋店——当然,这里面的“国内”也可以用“市内”表述,同理,换为“全球”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就这几家店。 这事还没弄完,房长安已经办法继续在家搀和,学校在六号开学,他必须回到学校。 这次分隔的时间不算久,堪堪一个月而已,加上高考的压力,少了往年同学再见的新庆,更多的是一种看不见的氛围在暗涌。 因为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在,以往热闹的校园难得显得清静,很适合恋爱,以至于没办法专心谈恋爱的房长安总觉得对不起这么好的校园环境。 正式开学前的晚自习,宋长羡进行了例行的动员。 “想一想去年的八月你们在做什么?” “一年的时间,是不是很快?” “从今天开始,到明年的六月前,共十个月的时间,这十个月里面你们的努力程度,决定了你们明年这个时候的心情。” “是期待,还是沮丧,是成就,还是挫败,都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还记不记得你们上学期交给我的理想志愿?”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你们为此努力前进的脚步,但是前进的方向是不一样的,有人直接朝着理想的学校前进,也有人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当然也会有人朝着反方向前进。” “这是一场战斗!” “所有明年参与高考的人,都是你们的敌人,包括你们身边的每个月同学,都是你的竞争者!” “想要脱颖而出,想要胜利,就只有比他们更努力,比他们更好学!学得更好!” …… 宋长羡仿佛真的在进行一场战斗动员,慷慨激昂,台下的学生们也是人人肃穆,洋洋洒洒地说完之后,宋长羡顿了顿,大概在由于是不是喊几句口号,进行一下升华。 想了想之后,他看向房长安:“房长安,你也说两句。” 他对房长安上次在市演讲比赛上的表现记忆尤新,而且他是学生,说话应该比自己更容易引起共鸣。 班上同学齐刷刷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没想到还有这茬,愣了一下,站了起来道:“那宋老师……我就说了?” “说!” 宋长羡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房长安站在位置上讲两句就得了,却没想到房长安得到肯定之后,直接离开座位,往讲台上走了过来。 大多数情况下,讲台这个虽然比较宽敞,但只能站一个人,因此虽然意外,宋长羡还是走到了一旁,把舞台交给了房长安。 “咳。” 房长安站在讲台中央,看着台下的同学,似乎在犹豫要说什么,随即先轻咳了一声,台下不少人因此而忍俊不禁,刚刚宋长羡塑造起来的严肃氛围有瓦解的趋势。 “宋老师刚刚说的都很有道理。” 房长安先肯定了班主任的话,不过宋长羡听在耳中,却觉得有点古怪,有一种身份倒转的感觉。 “不过我想从另一个角度跟大家分析一下。” 他又咳嗽一声,扫视着下方的同学,嘴角露出意思有点古怪的笑容,“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没谈过恋爱……” 这个话题说的不少人有点错愕,宋长羡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制止,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说这种事情,成何体统? 不过话将出口的时候,他脑海里面闪过了房长安在演讲时的“出奇”,强自忍住了把这小子从讲台上踹下去的冲动。 “当然,我虽然认识大家有一年的时间了,但不可能了解每一个人的感情史,也许有的谈过恋爱,不过就我现在的观察,台下的绝大多数,都还是单身……哦,不对,都是,都是。” 他说到半截,似乎是意识到班主任还在旁边听着,于是临时改口,还往宋长羡那边瞥一眼,努力解释、澄清的样子。 整个教室霎时间哄笑一片。 沈墨、王珂也在跟着笑,但不知道他刚刚说的“绝大多数”包不包括自己,以俩人自己的想法来说,已经不算是了,不过还没有很明确的确定恋爱关系,因此属于比较模糊的状态,最初听他说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面闪过这个问题。 随后见他生怕班主任事后追问谁不是单身似的连忙解释,立即都忘记了想这茬,忍俊不禁,也跟着笑,同时不约而同地往旁边看一眼,互相对视,然后先后翻了个白眼。 “但是正因为单身,才对以后早晚会到来的恋爱有更多期待,这个大家不用否认,谁还不知道谁啊?” 又是哄笑声一片,有女生问:“班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房长安瞪过去,用明显吵架的语气道:“我喜欢你!” 又是一片哄笑,只记得名字并无多少交集的女同学显然没想到会被反调戏,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房长安等笑声稍歇,继续道:“我给大家分析一下高考对谈恋爱的影响,当然,都是我一家之言,属于胡说八道,大家取其或许有的之一二精华,去其糟粕。” “首先,感情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影响它的产生、消失的因素都有很多,有客观存在的,也有一些玄之又玄,说不清楚的。” “客观存在的有,物质条件,通俗来说,也就是经济、地位,也有外形条件,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我们不能抛开这些去极端地追求无条件的爱情,那是脱离于实际,也没有意义的。” “除了客观因素,还有主观因素,比如性格、习惯、感觉,感觉这玩意太玄乎,我们不说,说性格、习惯这些,这里面其实也分客观、主观的成分。” “比如性格里面,你冲动暴躁易怒,这就是不好的,生活习惯上,你不爱干净,穿的邋里邋遢,也是不大好的,当然性格、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 “也有一些比较主观的方面,比如有的人内向,有人外向,有人踏实,有人浪漫,习惯喜好上,有人爱读书,有人爱听音乐,有人喜好吃甜的,有人喜欢吃辣的,这都是比较主观的事情,没有一个标准去判断高地对错,只有王八绿豆看对眼。” 他在台上啰嗦,好似真的在做恋爱演讲,不过效果很好,一群没啥恋爱经验,也没见过,甚至没法想象有人在教室里面,还当着班主任,一本正经跟大家分析谈恋爱的同学们听得格外认真。 “我们今天主要分析高考的影响。” 房长安很快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免得被班主任一脚踹下去,“高考能影响到的,从浅显的层面来说,主要是客观因素上,比如经济、地位,因为考的成绩越好,那么以后赚的钱越多,社会地位越高,这是普遍规律,也是社会现状。” “至于有些例外,大家可以无视,没考上大学当老板的人有,考上名牌混得不咋地的人有,但是,混得好的人,不是因为没考上大学才混好的,混得不好的,也不是因为考上了名牌而混得不好的,如果混得好的人考上了好的大学,大概率混得更好,如果混得不好的人没考上大学,大概率会混得更惨。” “这个因果关系大家要理清楚,不要被一些脑残给骗了。” “我们当中有不少人出自农村的,像我,我有的小学同学已经在说媳妇了,也就是相亲,应该有不少同学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 “相亲的时候,主要看什么呢?大家有印象吗?” “我说一下我看到的情况,是我看到的,爸妈是做什么的,本人是做什么的,什么学历……当然,还有,家里面境况怎么样,也就是有没有钱……然后再看长得怎么样,有没有残疾之类的……” “这些都看对眼了,再谈条件,见面礼多少啦,给多少钱彩礼啦,家里面给不给盖房子了,房子多大啦,陪嫁什么家具啦……” “这是相亲,然后我们再说自由恋爱。” “假设有一对双胞胎,不对,是两对,一对男的,一对女的,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在科技大读书,一个在高专读书。” “男同学想象一下这对双胞姐妹,女同学想象一下这对双胞兄弟,假设他们和她们是你们的邻居,跟你差不多的年龄,我想问问,大家对这样的双胞胎,分别是怎样的形象?” “你们脑海里面肯定会有一个本能的评价,不用说出来,因为大家想的基本差不多。” “我没有歧视的意思,但现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到高专去读书,大家听说这件事情,就是会下意识地对你有一个这样的评价,如果你在科大读书,也会有一个相对应的评价。” “现代社会,人人平等,我们反对歧视。” “但是,客观来说,读科技大的学生,跟读高专的学生,互相之间肯定是有差距的,比如,在过去的,有他们在上学期间的努力程度,一个好好学习了,一个没有好好学习。” “也有现在的,比如科技大的学生,大概率在学习能力上更强,对同一个陌生的事情,大概率认识、学习,解决起来,要更有效率,这不是绝对的,但概率更大。” “在未来,科技大的学生毕业之后,起步工资肯定更高,这个可以肯定,如果有例外,那基本可以确定高专的学生是个富二代。” “还有环境上的影响,科技大校园更大,环境更好,里面的校风也要更好,比如打架斗殴的会更少,比如学生对自己的要求会相对的严格,抄袭作弊的会更少,不务正业的也会更少。” “我相信我们班的学生不会有人去高专读书,嗯,在这里得表明我的态度,我不歧视高专的学生、老师,但是我嫌弃这所学校,我不愿意去高专读书,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市一中的学生,考不上一本的都是极少数,跟高专比起来,肯定好很多。” “我刚刚做的比喻,是一条线的两端,科大不是这条线的终点,高专也不是这条线的另一端尽头,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同的学校,会在这条线上不同的位置,从高到低。” “这个从高到低,指的就是给人的首先印象,也是你进入不同的大学,能够得到的综合素质上的提升。” “明年的时候,我们每个人,会按照自己的高考分数,前往这条线上的不同位置。” “假设你们以后谈恋爱的对象都是自己本校的,你们高考成绩很好跟很差对比:前者或许不比后者更漂亮,但大概率会更知书达理;后者或许不比后者更帅气,但是大概率会更聪明;前者或许不比后者更有钱,但大概率更能赚钱;前者或许不比后者更浪漫,但大概率更讲道理……” “好的大学,会有更优秀的同龄人,跟你竞争,陪你成长;会有更优秀的老师,教你怎么成长;也会有更好的资源,供你成长。” “最重要的是,会有更好的更适合谈恋爱的校园环境,让你约会的时候更舒服。” “当然,这些都是概率性的事件,要是以后大家通过努力学习考上了好的大学,但是谈恋爱的时候发现不是这样,找我算账,我是不负责任的。” 房长安在哄笑声里面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见沈墨和王珂都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坐下,朝她俩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怎么,是不是很崇拜我?” “呵。” “呵。” 俩小姑娘一人一声,然后又一人一句: “你懂得很多嘛。” “研究很深刻哦。” 房长安撇撇嘴,没搭理她俩的阴阳怪气,其他同学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看的多认真,动员嘛,再不正经的动员,那也是为了动员,说到底还不是想骗大家去好好学习? 第二天上午课间,宋长羡把正跟俩小姑娘讨论学习的房长安叫了出去,对他道:“你准备一下,明天下午有个动员大会,就在教学楼前面的广场,你作为学生代表。” “呃……” “你昨晚讲得就挺好的,再讲一遍。” “啊?” “当然,场合不同,还是要严肃一点,昨晚那些适量就行,主要还是放在展望未来、努力学习上,你把稿子写一下,晚自习拿给我看看。” “……行吧。” 【072】举一反三 房长安的动员演讲效果不错,至少让更多人认识到了这个校友。 上学期演讲比赛,已经让他在学校里面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初步走出了与沈墨、王珂捆绑才被人所知的藩篱,经过这次之后,知名度再次上涨,勉强可以跟俩人分庭抗礼,构成三角形。 当然,论名气还是要差不少,尤其是跟王珂比,她广播两年,虽不如当年的周瑜那般名气和影响,但还是要超过绝大多数往届的播音女学生。 动员演讲的同一天晚上,奥运会开幕,为此学校特意停了今晚的晚自习,让学生有空去看开幕式。 学校食堂里面有电视机,据说当天晚上整个食堂都挤满了人,校外的店铺里面同样如此。 房长安与王珂她们是到沈墨家里面看的,房长安前世看过一遍,这次才看,大概因为有后世阅历,感触反而比前世更深。 高三复课期间是没有广播的,不过等到第二天傍晚,还是进行了一个特辑,王珂按照房长安写好的稿子,简单讲述了一下这次奥运会的状况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这是一件举国瞩目的大事件,但对于身在校园的高三学生来说,对当下生活的影响并不大,课间讨论一下之后,很快就重新投入了复习之中。 九月之后,随着新一批学生进入校园,校广播站也进行了纳新,王珂开始慢慢地淡出了校广播电台,先由如今高二的学妹唐佳佳主持,随后大概率会采用轮播,而不会再由一个人主要挑大梁了。 不久之后,宋长羡亲自在班级里面公布了一个消息,有相关部门来学校招飞行员,有意的同学可以进行报名,然后进行体测。 班上不少同学为此心动,房长安没去搀和,他志不在此,但说实话,内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冲动的,只不过很好的压制住了。 李浩、赵梓梓、唐景其,连葛小胖都报名了,不过整体人数仍不算多,因为一个“近视”就可以刷掉大多数人的有意者。 随后进行更多的测试,到了十月的时候,到市里面进行复测,整个学校通过的只有三个人,李浩是其中之一。 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房长安通过了入党申请,大概因为高中的缘故,手续比大学时要简单不少。 通过了飞行员的招生,就意味着高考之后的去向已经确定如果能通过分数标准的话。 李浩自从高三开学之后,学习明显比以往认真许多,大概是铆足了劲要跟苏璇考到一个学校去,但现在毫无疑问已经没有希望了。 为了不留遗憾,他决定坦露心迹,总要尝试一下,并且去找房长安“取经”。 房长安于是做了一番指点,比如心细体贴,但不能把她当女神看待,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子,放平心态,保持平常心之类。 苏璇没啥反应,反而是跟她关系很好的王盼盼,起初几次李浩自己不好意思,拖着房长安一块去找李浩的时候,王盼盼每次看他的表情都很古怪,搞得他莫名其妙。 为了增加接触的机会,十一假期的时候,李浩提议提前返校,一块出去玩,房长安又喊了宋棠,她跟苏璇关系比较好,为了防止自己尴尬,又把沈墨、王珂也都叫上了,另外还有赵梓梓,以及另外两个以前高一的同学,苏璇也叫了王盼盼陪着,一块到森林公园去野炊。 不知道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天公太配合,他们刚到森林公园,乌云就遮蔽了阳光,随后下起雨来。 一群人在亭子里面避雨,好在没风,把租的烧烤架,背着的东西都拿出来,在亭子边上烤东西吃,氛围还算比较愉快。 雨散之后,房长安与沈墨她们收拾东西,陆续有人去卫生间,过了会儿李浩与苏璇、王盼盼一块回来了,苏璇板着一张脸,摆明了心情不佳的样子,头发上和衣服上都有水迹。 “你身上怎么湿了?” 宋棠抽了纸巾递给她,又轻声询问。 苏璇接过纸巾擦拭了一下,瞥了一眼李浩,道:“得多谢他。” 李浩表情十分尴尬,解释道:“开个玩笑对不起。” 苏璇没搭理他。 过了会儿,苏璇离得远了些,房长安询问之下,李浩于是讲了一下经过:刚刚苏璇在卫生间外面等王盼盼,他把苏璇叫到树底下,告诉她说站底下别动,然后一脚踹在树上,撒腿跑了跑了 听完之后,房长安用看神人一样的目光盯着他,旁边的王珂、沈墨也是眼神古怪。 李浩表情愈发尴尬,解释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沈墨王珂“刷”地一下,又都看向房长安。 房长安当然不肯背黑锅,“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了?” “你说的啊,要保持平常心,平常怎么样,对她就怎么样,不要把她当成女神,也别患得患失,动不动就怕惹她生气” 李浩十分委屈,一副“这不都是你说的么”的疑问与无辜表情。 “你特么还真是会举一反三!” 房长安实在没忍住,爆粗口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出去,“我特么让你保持平常心,没让你去犯贱!” “我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道歉呗,诚心诚意一点。” “然后呢?还有机会吗?” “有机会争取个毕业时写同学录的资格。” 房长安拍拍他的肩膀,“放弃吧,主动追女孩子不适合你,你适合高端一点,比如让女孩子主动追你。” “呃” 回去的时候,李浩再三地向苏璇道了歉,苏璇倒也没有揪住不放,原谅了他,但是再也没理过他。 李浩为此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房长安安慰他道:“不要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不放弃,她没嫁人,机会总是有的。” 他随后也没有多少时间去关心李浩了,因为“等待”许久的金融危机,终于以席卷世界的风暴之姿,来到了世人面前。 以后世的复盘来说,这次金融危机影响极其深远,甚至可以说,直到2016年之后,它的深层次影响才慢慢被人们看到、熟知。 从爆发过程上来讲,这次金融危机也早有伏笔、迹象,不过通常来说,都是以“美”2007年次贷危机作为开始。 07年4月,新世纪金融公司申请破产保护。 7月,华尔街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关闭了手下的两家对冲基金,爆出了公司成立83年以来的首次亏损。 8月,第十大抵押贷款服务提供商美国住宅抵押贷款投资公司申请破产保护。 9月,财政部宣布接管房利美公司和房地美公司。 08年3月,联邦储备委员会促使银行收购了贝尔斯登。 9月,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控股公司申请破产保护,AIG美国际集团提供850亿美元短期晋级贷款,标志政府接管了AIG。 进入下旬,9月21日,在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接二连三地倒下后,美联储宣布:把现在只剩下最后两家投资银行,即高盛集团和摩根士丹利两家投资银行,全部改为商业银行。 这标志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华尔街投资银行”从此消失,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10月,小布总签署了总额高达7000亿美元的金融救市方案。 金融海啸随即扩散至全球,影响了全世界。 为了应对这次金融危机,美将主要经济体拉到了一起开会,随后各个国家都有不同的举措,比如欧出台了一项2000亿欧元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内含扩大公共开支、减税和降息等提振实体经济的三大举措。 当时中国外贸依存度超过了60,自然也深受这次金融危机影响,到了第三季度的时候,GDP增速已经从第一季度的106降到了第三季度的99。 为了应对金融危机,为世界经济平稳做出贡献,11月上旬,出台了投资规模达4万亿应对举措,随后陆续加大政策力度,帮助各个企业渡过难关。 后世提起这次的4万亿计划,网络上似乎总有一种中国当了冤大头的味道,房长安并非专业人士,但重生之后回看这段历史,感受完全不同。 2008年之后,中国经济腾飞,并于两年之后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大家习惯性的把功劳归结于奥运会,然而真的去想一想,到底哪个对经济的影响更大? 如果办一场奥运会就能让经济腾飞,中国直到2008年才办了第一次奥运会,第29届夏季奥运会,之前的28届奥会员的国家在干什么呢? 除此之外,有后世阅历的房长安更知道这次经济危机,或者这4万亿的价值05年左右,美已经开始着手于遏制中国,小布更是做了一连串的动作。 从后世角度来看,08经济危机到16南海危机,中间八年的时间,中国实力提升了多少? 如果没有16年化解南海危机,多半也就没有18年的贸易战了,因为你没有资格让人家打贸易战,在大国博弈里面,这差不多是对方手里面最强力,也是当前两强博弈之中,差不多押底的一张牌了。 房长安自然是要继续趁这个机会薅羊毛的,两边都薅。 鞋厂那边目前勉强收支平衡,此前的支出有包子铺这边填上,虽然差了点,但是对他手头的资金影响并不大。 银行降息之后,他又借来了一些资金,共筹集了近一千万资金,全部咋进了股市里面。 当然,如今已经不再全部用沈诚言一个账号,他用老爸的身份证开了户,对岸暂时没办法,依旧跟沈诚言一锅吃饭。 11月下旬,苹果股票跌破3美元,20号这天最低时只有286美元,第二天的时候,房长安在这天果断出手,用两天的时间里面,花掉了将近两百万美元,与沈诚言两家各一半。 这时候的美元对人民币汇率7块出头,房长安几乎将大部分资金都花在了这上面,这主要是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几年是苹果腾飞的时间,这会儿买绝对不亏。 同一时间,腾讯股票跌倒了每股8港币,房长安将自己剩下的两百多万花掉了两百万购买,剩下的当做流动资金,以备万一。 后来见鞋店蒸蒸日上,开始陆续盈利,就又投了五十万进去,但依旧没买茅台,因为这会儿就它最贵,每股仍要近一百块。 而且他模糊记得,白酒再次起飞似乎要晚几年,并不确定,只有隐约的印象,不过考虑到当前的股价,以及智能手机时代将要来临,他还是觉得苹果和腾讯应该更靠谱。 【073】将进酒 这次重回股市,沈诚言的总投入与房长安差不多,沈诚立则要更大手笔,但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因为他公司里面的事情更重要。 先知先觉,加上几分运气,房长安购买之后,很快看到两支股票跌跌撞撞地开始回升,但也不是很顺利。 比如苹果,到了09年初,又跌破了3美元,等于几个月白买,好在随后又慢慢地回涨,然后在3月又给跌了回去,搞得房长安在复习的时候,心情也在跟着起起伏伏。 每年都会有高考的学生,整个校园与往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区别只在于他们随着年龄增长,心境有所不同,所看到的景象也就有所区别。 不过从过完年之后,校园里面确实出现了另一种氛围,哪怕是高三的学生都在潜心苦读,也能断续地察觉到不同,之后课间某次房长安到办公室去,看到了宋长羡桌上一纸通知,才明白缘故。 “市一中百年校庆!” 这是一份向各个班级征集节目的单子,房长安瞥了一眼,见报名时间截至到这周,从上个月开始的,看样子是被宋长羡给扣下来了,压根没有告诉班上同学的打算。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高三嘛,什么晚会、节目都跟你们没关系了,一门心思复习就可以了。 “宋老师,要不要给同学们说一声?” 房长安指了指通知单。 “没必要,也没人报。” 宋长羡瞥了一眼,然后随意地回答,“都恨不得每天掰成二十五个小时来用,哪有空管这个。” “那也总要让大家知道嘛,不然等回头校庆办活动了,说不定我们还要去看一看,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太突然了……” “那你回去说一声吧。”宋长羡确实没在意,原本也不是故意扣下来,起初给忘了,后来想起来,也懒得再去说。 “诶。” 房长安把通知单拿走,到班里面通知了一下,果然没人感兴趣。 晚自习的时候,宋长羡到教室里面溜达了一圈,准备走的时候,房长安追了出来。 “宋老师,那个校庆的晚会,我想试一下。” “??” 宋长羡满脑门的问号,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最近反思了一下,觉得高中这三年太平淡了,以后回想起来,可能会少了很多乐趣,马上都要高考了,我想做点事。” 宋长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道:“马上都要高考了,不是应该抓紧复习吗?” “我复习一直没放松过,但我自己能够感觉到,潜力差不多就到这了,再复习也很难提高多少分,不如调整一下心态和状态。” 学校从上学期就已经进入了总复习的阶段,房长安两世阅历的优势也随即体现了出来,他的统筹整理能力很强,善于融会贯通,从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到前不久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他的年纪排名提高了超过一百个名次,来到了年纪前八十名。 当然,他的优势是两世阅历带来的,真正的天分比上面那些学霸还是有差距,因此能保持这个名次,房长安是能接受的。 除此之外,他确实也认为眼下更重要的是放松状态,保持精力,提高效率,比一味把每分每秒都用在学习上更有效。 宋长羡沉吟着没说话,房长安把自己的道理又讲了一遍,他才又问:“你要表演什么?” 他更想问的应该是“你会什么?” 房长安从高一开始就是班长,两年里面学校大小活动、晚会,房长安都负责班里面的节目,但从没有自己登台过。 房长安笑了笑道:“唱歌。” 见宋长羡表情十分怀疑,他又笑了一下,“我试一下,要是被筛下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行吧,你回头自己把名单教到学生会去。” “好。” 房长安也不耽误,第二天早自习下课,就找到了隔壁班的学生会挂名主席,然后再拿到如今负责节目安排的学妹的电话,将名单交给了对方。 名单报了上去,他又去找沈墨借吉他。 “你要吉他干嘛?”沈墨不解。 “你又不会弹……”王珂直言。 宋棠也转过头来,很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样子。 “百年校庆你们知道吗?” 沈墨点点头:“听说了……” 王珂也点点头。 房长安瞪起眼睛:“那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俩小姑娘互相看看。 “我以为珂珂会说。” “我以为你说了。” “呵呵。” 房长安冷笑一声,直接表示不满,进入高三之后,俩小姑娘都是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且似乎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每个月回家一次,大巴车上王珂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纵容”他了,只许他握握手、说说话。 平日里面,除了晚自习课间出去溜达溜达,在教室里面话也都明显减少了。 可谓积怨已久。 俩小姑娘见他抱怨,互相看看,眼睛骨碌碌地转,同时装起哑巴。 中午放学之后,房长安到沈墨家里面,拿着她的吉他,准备练习,王珂也“慕名”跟了过来,要看他唱歌,但房长安只是拨弄了一下吉他,然后问沈墨:“怎么弹啊?” “你真不会啊?” 俩小姑娘都知道了他想要报名校庆晚会的事情,虽然也会笑话他两句,但那是玩笑调侃,心里面对他仍是有一定信心的,见他似乎真的不会弹,都有点吃惊。 “没事,我学的很快。” 房长安重生之后就没接触过吉他,如今的身体也没有肌肉记忆,难免会手生,所以先把她俩的期待值拉低,这样弹得好属于惊喜,谈不好也不丢脸,立于不败之地。 沈墨白了他一眼,教给他该怎么弹,房长安也没刻意装,很快就被发现是“装的”,真正的初学者,哪怕是天才,也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房长安明显不是。 “你以前学过吗?” “嗯。” 房长安也不再装了,坦言笑道:“准备给你俩一个惊喜来着,一直没机会。” “嘁。” 俩小姑娘都不接话,皱皱鼻子,表示不屑。 “你不练歌吗?” “我在练啊。” 见房长安只拨旋律,却不出声唱,俩小姑娘都很奇怪,也有点期待的样子,“那你唱啊。” “你们不懂,我这首歌跟其他的不一样,技巧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情感最重要的,这个情感是可以积蓄的,不能一直总唱,一直唱就把感觉消耗掉了,所以不能轻易唱。” 琴房门忽然被“咚咚咚”敲了三下,然后舒眉推门进来,让去吃饭。 沈诚立和舒眉最近都有点忙,分开出差,留一个在家里面看闺女,这两天在家的人是舒眉,房长安和王珂属于意外到来,因此又让阿姨加了些菜,留饭。 房长安也没推辞,跟着俩小姑娘之后洗了手,然后围着餐桌坐下来,舒眉得知了房长安准备在校庆时演讲,也有点吃惊,又觉得有趣的样子,笑问:“你要唱什么歌?” 跟俩小姑娘可以保密,跟长辈就不大好这样故弄玄虚了,房长安应道:“将进酒。” “将进酒?” 桌上三位女性音量不同的同时复读了一遍,都有点吃惊,舒眉失笑道:“怎么会想到要唱这个?” “我觉得这首歌表达的精神比较合适,尤其是在这个阶段,不然每天一摞一摞的试卷,感觉都快要麻木了,得乐观一点。” 舒眉又打量他两眼,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房长安说话的时候,沈墨见王珂夹了块排骨,也跟着夹了块红烧肉,她吃掉之后,王珂还在啃排骨,于是先问:“你会唱吗?古诗词的唱法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房长安笑道:“语言演变是正常的演进,只要精神不灭,我们唱的《将进酒》跟大唐也没有那么大区别,我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唱就行了,反正我又不要发专辑,只要不被刷下来就行。” 古诗词唱法失传之后,现代一直有人致力于寻找、修复,但随着老一辈人凋零,如今已经几乎绝迹了,古诗词新唱才是主流,流传最广,影响力最大的,首推邓丽君、王菲,不过风格不适合,房长安不可能跑台上去唱《明月几时有》《清平乐》。 后世传统文化复兴,古诗词新唱不少,但许多房长安都不怎么喜欢,《将进酒》也有好几个版本,他比较偏爱网上流传的陈涌海教授版,让他觉得比较有古之风范。 他前世练习的,这次准备唱的,都是这版《将进酒》。 除了这版《将进酒》之外,更令他惊艳感到惊艳的,则属《觉醒年代》里面于和伟老师清唱的半阕《定风坡》。 王珂啃干净了排骨,问:“要是被刷掉了呢?” “刷掉就刷掉呗。” 房长安也不是很在意,他凑这个热闹,就是想给自己的高中画个句号,想要真正体验一下“年少轻狂”,也顺便给俩小姑娘本就十分美好的青春记忆里面再增添一抹光彩。 “那多丢人啊。” 王珂一副我都替你丢脸的表情,沈墨也在旁边跟着点头。 舒眉在旁看着这一幕,微微含笑,没有说话,好似很为这一幕欣慰似的。 “总要有人被刷下来的嘛,我被刷下来了,就是帮别人承担,把登台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那你要是通过了呢?” “那就好好表现呗,不辜负这次机会。” “嘁。” 俩小姑娘明显不信他的狡辩,房长安又笑道:“我听过一个说法,因为汉唐时候汉人唱歌是很常见的事情,动不动就要唱歌、跳舞,就像李白那首《赠汪伦》里面说的一样,‘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踏歌就是边走路边跳舞边唱歌。” “后来因为乱世和战争,雅韵失传,就是当时的中原官话,又叫洛阳正音,当然,雅韵是不是失传有不同说法,像朱元璋的时候还制定了《洪武正韵》,之后还有清词复兴,不过清朝的时候,对于宋朝留下的词谱已经看不懂了,好像是叫工尺谱,比如姜夔留下的什么歌,已经没有人认识了,也唱不出来。” “也有人说词唱法在南宋时就断了,因为北宋很多人乱来,比如苏轼之类,填词的时候只看意境,不管韵律,李清照还说过这事。” “当然,这个其实没那么重要,唱法变了,《将进酒》还是《将进酒》,《静夜思》依旧无人不知,《明月几时有》依旧感动一代代中国人。”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失传’这个说法,总觉得一直有人要打断中国文化的传承,让你觉得你跟汉唐宋明不是同一种人似的。” “我们依旧在写着方块字,《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依旧回响在神州大地,仁义礼智信,依旧是我们的道德标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我们每一个人的姓氏都可以追溯到百千年以前,曾经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那群人,就是我们的祖先,我们就是他们的延续。” 舒眉笑着不说话,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沈墨道:“这又不是演讲,你不用说这么多。” 王珂点点头道:“就是!就是!” “我还没说完呢。” 房长安笑了笑,又道:“所以,不论我们,我,怎么唱,用的什么乐器,我唱的《将进酒》跟李白唱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顿了一顿,觉得不大严谨,又道:“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不喝酒。” ( 请假 ——内外皆离,中存兑巽,上下皆明,天下之人,悦其照耀,光辉盛美,又为顺而从之,事皆昭彰,令誉显着,君子得之,则为离明之象。离者丽也,乃离卦之首卦,名八纯卦,卦内财官父兄子俱全,为本宫下七卦之伏神也。 “众人速速站于罗盘南位,开阵!” 殷绿洲对阵道之术显然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略有研究”,在先前的部署之中,便已经显示出了极大的造诣与天赋。 于此同时,阵灵内中。 徐庆微微皱眉,望着水镜上的景象这群修者在殷绿洲的指挥之下,开始站在了一处奇怪的位置,以一种莫名有些规律的站位站立,开始施展灵术、冥招,开始向草石阵灵发动攻击! 在被接连击中后,草石阵灵的内部发生了巨大的震荡。 “这阵灵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这个殷绿洲……有点东西。”徐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刚刚广寒烟说,她还要至少两刻钟的时间才能使阵法的汲灵效果再次恢复……但如果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阵灵恐怕坚持不到一刻钟!” 神识没入草石之中,徐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草石阵灵的情况。 “真狠啊……” 虽然对阵法之道一知半解,徐庆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几乎每一次的集体攻击,都为阵灵带来了超出预期的伤害! 显然是殷绿洲找到了草石阵灵的弱点,并且企图破坏阵法的正常运转。 但徐庆也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思考间,他已经催动草石巨人解除了防守状态,呈现出愤怒的模样,凶狠地朝罗盘南位扑去。 聚集在弱点区域的伤害太过强大,先把这群聚集在一起的灵修分散开再说! 果然,有不少修者在见到巨人冲来后慌了手脚,改变了脚下的位置,所释放的招式威力瞬间削弱了九成! “不必慌张,二阵上前排布!” 殷绿洲同样身在巨大的墟眼罗盘之中,飞快地移动到了一处站位,与对面的修者左右夹攻,数十股无形细线瞬间便锁住了草石巨人的身下脚步。 不过,草石巨人仅是迟钝片刻,便自废被阵法连结的薄薄一层石木外皮,当即转换方向,改为攻击殷绿洲对面人数较少的第二辅助队伍。 在内中徐庆皱眉的同时,殷绿洲也猛地皱紧了眉头。 “不对……” “怎么了?难道是阵法出了问题?”在殷绿洲身旁护守的天邪子疑惑地望向她。 在天邪子的印象中,这是不太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这阵灵……似是有人在操控!” 殷绿洲的声音微微放大,使得墟眼罗盘之上的所有修者都能够清楚听见。 “金木类的阵灵普遍智力偏低,像刚才的举动,是绝对不会自主做出的……” “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个阵灵……那么……” 突然,殷绿洲一愣,心中浮现猜测 “广寒烟和那个徐庆?” 记忆之中,两人先后被阵灵巨人抓起吞噬,随后便“死”在了阵灵口中。 但仔细想来,连她都能破解的阵灵,广寒烟怎么可能不知道解法? 看这阵灵方才受到攻击后的反应,也绝对不像是能够将六转灵仙置于死地的实力啊! 此时,殷绿洲心中警铃大作,冷汗控制不住地硕硕而落。 “即使有人操纵,这阵灵看样子也无法支撑多久。在将阵灵击破后,将此人斩杀便是。” 天邪子冷哼一声,暗红眸中显出嗜血的杀意。显然,他对于操控阵法之人并没有过多猜测。 “不错。大家不用惊慌,我们的应对方案有很多。接下来……一阵放慢速度,二阵维持原样,三阵,起!” 殷绿洲知晓如今不适宜说出自己心中怀疑的人选,只得一边指挥着第三路修者的攻势,一边死死盯住前方正在不断发起冲撞,将不少修者分散开来的草石巨人。 第三阵开始施展土道之术进行攻击阻拦,渐渐地,阵灵身上的石块已经有不少生出裂痕,小块碎石不断落下。 “第一、二、三阵全部集中火力,攻击阵灵肋下五寸之地!” 此时的殷绿洲终于发起了最后指令,开启了对阵灵身躯的最后破坏。 果然,在近百修者的强大攻势之下,轰声震天,面前阵灵的草石之身也终于支撑不住,泰山倾颓般轰然落地! 成功了! 众人还未发出欢呼声,便见面前再次出现了一座极大的庞然巨物! 场面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此时代替阵灵出现在墟眼正中的事物—— 一座战城! 尺寸是超出草石巨人数倍的宏伟,三层建筑宛如战车一般,碉楼城墙皆备,凶悍至极! “吼——” 此时,只听城楼之上传来一声兽类长啸。 下一刻,整个黑楼秘境诡异地陷入了夜色之中! 于此同时,白日时的淡红光点在黑夜的映衬下,变成了耀眼至极的妖冶血红,瑰丽异常。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殷绿洲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 突然,只见城楼的最高露天平台之上,突然出现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只见他长拉弓箭,以弓箭对准漫天血红星辰,手中紫光乍现! “这是冥力外显,他是一名冥族!” 人群中,有冥族惊呼。 下一刻,便见弓箭飞电般射向天际,在最高处猛然坠落,爆炸开来! 无数紫光流线犹如烟花一般,缓缓下坠。 “不好!” 殷绿洲忽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全体结成四阵,防御!” 然而,即使她的命令已经下达,陷入迷茫之中的修者们也来不及行动。 只见万千紫光流线在坠地触地后,每一条流线都开始轰爆炸裂开来,犹如最强力的炸药! “轰隆隆——!!!” “轰隆隆——!!!” 月色之下,站在露天战台上的星璇微眯起异色瞳,继续毫不迟疑地搭弓射箭。 然而,他的举动却被身后之人制止 “你已经施展出了如今最强大的杀招,再继续下去,性命恐怕会不保。在这里观察情况就好。” 只见徐庆缓缓从楼梯登上战台,墨色双眸冷静异常。 祝大家端午快乐 ——内外皆离,中存兑巽,上下皆明,天下之人,悦其照耀,光辉盛美,又为顺而从之,事皆昭彰,令誉显着,君子得之,则为离明之象。离者丽也,乃离卦之首卦,名八纯卦,卦内财官父兄子俱全,为本宫下七卦之伏神也。 “众人速速站于罗盘南位,开阵!” 殷绿洲对阵道之术显然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略有研究”,在先前的部署之中,便已经显示出了极大的造诣与天赋。 于此同时,阵灵内中。 徐庆微微皱眉,望着水镜上的景象这群修者在殷绿洲的指挥之下,开始站在了一处奇怪的位置,以一种莫名有些规律的站位站立,开始施展灵术、冥招,开始向草石阵灵发动攻击! 在被接连击中后,草石阵灵的内部发生了巨大的震荡。 “这阵灵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这个殷绿洲……有点东西。”徐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刚刚广寒烟说,她还要至少两刻钟的时间才能使阵法的汲灵效果再次恢复……但如果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阵灵恐怕坚持不到一刻钟!” 神识没入草石之中,徐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草石阵灵的情况。 “真狠啊……” 虽然对阵法之道一知半解,徐庆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几乎每一次的集体攻击,都为阵灵带来了超出预期的伤害! 显然是殷绿洲找到了草石阵灵的弱点,并且企图破坏阵法的正常运转。 但徐庆也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思考间,他已经催动草石巨人解除了防守状态,呈现出愤怒的模样,凶狠地朝罗盘南位扑去。 聚集在弱点区域的伤害太过强大,先把这群聚集在一起的灵修分散开再说! 果然,有不少修者在见到巨人冲来后慌了手脚,改变了脚下的位置,所释放的招式威力瞬间削弱了九成! “不必慌张,二阵上前排布!” 殷绿洲同样身在巨大的墟眼罗盘之中,飞快地移动到了一处站位,与对面的修者左右夹攻,数十股无形细线瞬间便锁住了草石巨人的身下脚步。 不过,草石巨人仅是迟钝片刻,便自废被阵法连结的薄薄一层石木外皮,当即转换方向,改为攻击殷绿洲对面人数较少的第二辅助队伍。 在内中徐庆皱眉的同时,殷绿洲也猛地皱紧了眉头。 “不对……” “怎么了?难道是阵法出了问题?”在殷绿洲身旁护守的天邪子疑惑地望向她。 在天邪子的印象中,这是不太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这阵灵……似是有人在操控!” 殷绿洲的声音微微放大,使得墟眼罗盘之上的所有修者都能够清楚听见。 “金木类的阵灵普遍智力偏低,像刚才的举动,是绝对不会自主做出的……” “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个阵灵……那么……” 突然,殷绿洲一愣,心中浮现猜测 “广寒烟和那个徐庆?” 记忆之中,两人先后被阵灵巨人抓起吞噬,随后便“死”在了阵灵口中。 但仔细想来,连她都能破解的阵灵,广寒烟怎么可能不知道解法? 看这阵灵方才受到攻击后的反应,也绝对不像是能够将六转灵仙置于死地的实力啊! 此时,殷绿洲心中警铃大作,冷汗控制不住地硕硕而落。 “即使有人操纵,这阵灵看样子也无法支撑多久。在将阵灵击破后,将此人斩杀便是。” 天邪子冷哼一声,暗红眸中显出嗜血的杀意。显然,他对于操控阵法之人并没有过多猜测。 “不错。大家不用惊慌,我们的应对方案有很多。接下来……一阵放慢速度,二阵维持原样,三阵,起!” 殷绿洲知晓如今不适宜说出自己心中怀疑的人选,只得一边指挥着第三路修者的攻势,一边死死盯住前方正在不断发起冲撞,将不少修者分散开来的草石巨人。 第三阵开始施展土道之术进行攻击阻拦,渐渐地,阵灵身上的石块已经有不少生出裂痕,小块碎石不断落下。 “第一、二、三阵全部集中火力,攻击阵灵肋下五寸之地!” 此时的殷绿洲终于发起了最后指令,开启了对阵灵身躯的最后破坏。 果然,在近百修者的强大攻势之下,轰声震天,面前阵灵的草石之身也终于支撑不住,泰山倾颓般轰然落地! 成功了! 众人还未发出欢呼声,便见面前再次出现了一座极大的庞然巨物! 场面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此时代替阵灵出现在墟眼正中的事物—— 一座战城! 尺寸是超出草石巨人数倍的宏伟,三层建筑宛如战车一般,碉楼城墙皆备,凶悍至极! “吼——” 此时,只听城楼之上传来一声兽类长啸。 下一刻,整个黑楼秘境诡异地陷入了夜色之中! 于此同时,白日时的淡红光点在黑夜的映衬下,变成了耀眼至极的妖冶血红,瑰丽异常。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殷绿洲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 突然,只见城楼的最高露天平台之上,突然出现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只见他长拉弓箭,以弓箭对准漫天血红星辰,手中紫光乍现! “这是冥力外显,他是一名冥族!” 人群中,有冥族惊呼。 下一刻,便见弓箭飞电般射向天际,在最高处猛然坠落,爆炸开来! 无数紫光流线犹如烟花一般,缓缓下坠。 “不好!” 殷绿洲忽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全体结成四阵,防御!” 然而,即使她的命令已经下达,陷入迷茫之中的修者们也来不及行动。 只见万千紫光流线在坠地触地后,每一条流线都开始轰爆炸裂开来,犹如最强力的炸药! “轰隆隆——!!!” “轰隆隆——!!!” 月色之下,站在露天战台上的星璇微眯起异色瞳,继续毫不迟疑地搭弓射箭。 然而,他的举动却被身后之人制止 “你已经施展出了如今最强大的杀招,再继续下去,性命恐怕会不保。在这里观察情况就好。” 只见徐庆缓缓从楼梯登上战台,墨色双眸冷静异常。 【074】节目需要 高三的时间紧张而沉重,不过除了每天增长的试卷、习题,以及没有增长的分数之外,仍有不少发生新闻里面的事情通过各种方式进入房长安他们这些应考的学生视野之中。 在他们高三备考的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令人印象深刻,或者对当时乃至于之后都有影响的事情,比如08下半年,神舟七号载人上天,半个黑瞎子岛正式回归,网通与联通合并,四川广元柑橘生蛆,比特币面试,杭州地铁塌陷事故,两岸三通,以及此前提过的三鹿奶粉事件; 到了09上半年,奥观海同志“登基”,躲猫猫事件,医改草案出台,猪流感全球蔓延,“偷菜”风靡网络 对于市一中的师生,以及部分家长来将,则还要再加上一个百年校庆。 校庆属于比较常见的事情,不过能加上“百年”这个前缀的学校名不多,尤其还是高中,学校对这件事情无疑是非常重视的。 高三的学生虽然默认不参加表演,不过还是被通知必须到场参加。 当然,他们需要参加的只有下午的艺汇演,其他校友环节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因为上午校友参观的项目里面,就有高一、高二年级的课间操。 这与高三年级关系就不大了。 除了房长安。 他是高三年级唯一一位参加艺汇演的同学,需要参加彩排,不过他只去简单走了个流程,并没有表演。 中午放学,照常吃了午饭,在寝室里面小睡了会儿,他特意洗了个头,然后换上了校服,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他高一订购时就按照长成后身材来的,如今虽然比前世这时候还要高出一些,但一厘米的身高并没有多大影响,看起来仍然合身。 据研究表明,穿新衣服可以增强自信,尤其是刚穿上的时候,为了蹭点光环,他特意换上了一双新鞋,穿上之后,果然更显身材挺拔,到教室的时候,觉得沈墨跟王珂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居然洗头了?” 随后王珂开口问话,让感觉良好的房长安十分郁闷,没好气地道:“说的好像我就没洗过头一样?” “但是没有这么勤快过。”沈墨在旁边补充。 “这不是要上台表演嘛,当然要给学弟学妹们留一个好印象了。”依旧是同桌的葛小胖也跟着凑热闹。 毛闪闪从前面回头看了看,笑道:“挺帅的。” “有眼光。” 房长安冲她比了下大拇指。 沈墨看看王珂,王珂也看看她,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马上就要第二次模拟考试了,按照往年惯例,第二次模拟考最难,第三次最容易,可以说这次模拟考是最容易体现出差距的时候。 王珂这学期成绩提高同样十分迅速,上次模拟考试年级排名209,比之去年提高了一百五十个名次,班级排名也第一次进入到了年级前十五,排在第十二名。 不过这跟沈墨相比,仍有很大差距,她现在班级排名基本是第一、第二,上次模拟考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九,创入校以来最佳绩。 第三次模拟考卷子太浅,因此第二次模拟考是高考前最容易看出差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王珂很珍视这次机会,这段时间学习也异常刻苦。 房长安担心她太累,得找机会就找点茬让她分分心,以至于她这段时间总有一种“谈恋爱只会影响我学习”的感觉。 下午房长安要唱歌,还是值得分心关注一下的,不过洗头什么的,就没必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与精力了。 如果高考顺利,进入大学只会,会有很多时间来关注这些小事。 如果高考不顺利,她成绩更差,可能就没有机会跟他靠进同一所大学,也许见一面都要跨越整个城市她不想离那么远,还是希望能够考进同一所学校。 虽然成绩已经提高了非常多,但目前她仍是三人里面成绩最差的,并且差距很大,以她现在的成绩,想要在两个月后跟房长安、沈墨考入同一所大学,无疑是很困难的,不过她并不绝望。 三年前的时候,市一中依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但她现在已经在这里生活学历了将近三年,她的学习能力比三年前更加清晰,有动力,也努力。 前路艰难,但充满希望。 当然,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有时候难以控制的会有些其他的情绪,因为在不考虑具体专业的情况下,对于沈墨来说,国内最好的选择就是清北,其他都是“将就”。 两相对比,总会让她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想要拜托这种感觉,别无他途,唯努力尔。 她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前的英语错题,几颗里面,她语、英语都偏弱,数学相对突出,理综一般,上次几科里面又属英语比较平庸,因此这次痛定思痛,很想要把英语成绩提高上去。 期间有不懂的语法问题,她小声地找沈墨询问,正说着呢,隐隐听见外面似乎有些骚动,过了会儿,宋长羡出现在教室前门,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把自己的凳子搬着,到操场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要去看“艺汇演”了,回头看一眼房长安。 房长安站了起来道:“大家不要乱,把手头的事情都放一下,一块过去,免得等下找不到地方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的捧场啦。” 一阵哄笑声中,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有点刺耳,有女生道:“班长,搬不动怎么办呀?” “搬不动就找个活雷峰,我是不管的,我得留力气唱歌呢。” 虽然房长安想要组织班上同学一块过去,但显然并不现实,仍有人在做题,不想要这么早过去,他留在后面催了催,勉强算是没让人太散,跟着往操场过去的长龙里面,来到了操场中间偏南的位置,拍成两列坐下来。 四月份的天气,尚不算很热,今天太阳本就不大,这会儿几乎都被云彩遮住了,虽然主席台在西侧,但也并不刺眼,算得上是露天演出的好天气。 操场的主席台不算很大,因此用木架子进行了临时扩建,还特意租来了相对专业的设施,足见学校对这次百年校庆的重视。 “弄这么大啊?” 不少学生对这种表演并没有什么兴趣,都往后面坐,沈墨和王珂为了等下能看清楚些,特意往前面坐了坐,距离舞台比较近,因此很容易发现舞台比以往的主席台宽大不少,沈墨有点意外地趴在王珂耳边咕哝。 王珂点点头,表示发现了,又道:“是不是等下有的节目表演的人多啊?” “有可能。” 俩人说着,回头看了看,房长安刚检查了班级人数,都到了,自己才又在跟隔壁班的空隙里面走过来,问:“你们要喝的吗?” 毛闪闪从前面回头过来道:“我要一瓶绿茶,谢谢。” 程娟道:“我要矿泉水。” 宋棠道:“我不要。” 刘贝道:“那我也要一瓶矿泉水。” 沈墨还在犹豫,想了想,看王珂,王珂道:“要不我们一块去吧,看看要什么。” “也行。” 反正等着也没事,沈墨牵着王珂的手,一块站起来,跟着房长安一块穿过人群,从操场临街的门到了校门外。 这次艺汇演是对外开放的,附近的居民,或者学生家长,想来看都可以过来看。 “你紧张吗?” 走出操场,沈墨含笑问。 “紧张。” 房长安并没有过表演经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不过也就是正常限度的紧张而已,心中、眼中都有更宏大高远的方向,眼前这些事情对他造成的困扰十分有限。 “没事,不要紧张。” 沈墨伸着小手,隔空拍了拍房长安的肩膀,“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就是,就是。” 王珂在旁边点头,然后跟沈墨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 “我还以为你们会怎么安慰我呢”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就这?” “嗯” 沈墨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安慰有点缺乏诚意,想了一下道:“那我请你喝饮料吧。” 王珂道:“我们俩一人一半。” “好。” 这是心意,又不能每人一瓶,所以干脆分一半就是最好的方式了,沈墨也没有意见。 “行,算你们俩还比较有良心。” 房长安点点头,一副很好收买的样子。 “嘁,没良心的是你好不好?” “就是,就是。” 俩小姑娘一边抱怨,一边牵着手走向旁边的小商店。 “哎,哎。” 房长安叫住了她们,“去那边超市。” “为什么?” “以前不都在这里买吗?” 俩小姑娘都表示疑问。 “正式一点。” 房长安带着俩翻白眼的小姑娘又走了接近一百米,来到了前面的超市,进去之后,沈墨问:“你要喝什么?” “我自己拿,你们先拿你们的。” 房长安打开冰柜找了找,拿了一罐雪花出来。 沈墨一眼瞅见,瞪大眼睛看他,又用手肘撞了撞王珂,示意她看。 “节目需要。” 节目审核的时候,房长安就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后来想了很久,觉得不是技术原因,至少不是短时间能提高的技术原因。 将进酒嘛,没有酒怎么能唱出那种纵情肆意的感觉? 他虽然有后世灵魂,可以打破许多如今这个年龄的学生心里面的条条框框,但毕竟俗人一个,又是这种场合,想要真正“肆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是要多多少少借住一点酒劲。 【075】纵酒高歌 俩小姑娘也知道他并不酗酒,因此瞪了他两眼,也都没阻止,不过见房长安从超市出来,就打开了啤酒,然后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还是忍不住道:“你现在就喝啊?” “总不能上台再喝吧?” 房长安一口气喝了小半罐,缓了缓,“酒精发挥作用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一路走一路喝,到操场前的时候,还剩下一点,递给她俩,“要不要尝尝?” “不要。” 俩小姑娘一块摇头,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一身酒气。” “等下宋老师闻到了,问你怎么办?” “实话实说呗,这有什么?” 回到座位上,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了,约莫又过了十多分钟,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一同出现在舞台上,先是常规的开场白,然后欢迎到场的领导及知名校友。 旁边还有电视台的人在录制,多半是要放在市电视台进行播放的。 “市教育局局长” “哗哗哗” 一个个子瘦高的领导站了起来,台下的学生们鼓起热烈掌声。 “市电视台副台长舒彤” “哗哗哗” 又是热烈掌声,一个身量中等、身材气质不错的中年女性站了起来,朝着后方学生群体笑着打招呼。 “这是你大姨吗?”王珂小声问沈墨,她听沈墨提到过。 沈墨点一点头。 几个领导介绍完,然后是杰出校友们。 “1981届毕业生,现华东师范大学物理与电子科学学院材料科学系主任,段志毅。” “1985届毕业生,现云龙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院长,刘健。” “1985届毕业生,中国科学院院士” “1986届毕业生,云龙市模范企业家,成思源。” “1987届毕业生,现联想华南大区销售总监,赵亚辉。” “1992届毕业生,现多普达手机硬件工程师,江沛雨。” 房长安边跟着鼓掌,边忍不住心里一动,多打量了一眼最后站起来的中年男人,多普达手机在后世已经消失,不过这年头还是属于“有名字”的,而且属于国产手机里面首屈一指的存在。 这个名字后世许多人都没印象,不过它的母公司很多人应该都知道,叫宏达,也就是曾在智能手机领域显赫一时的HTC。 这时候HTC还没进入大陆,后来进入,就把多普达给并入进来了。 在之后,HTC也基本凉凉,不止是手机业务完蛋,公司整体也是连年亏损,基本算是“过气”了。 两个主持人轮流报人名,十多个校友挨个露了脸之后,继续走流程,校长张俊辉发表讲话,然后教育局领导讲话,磨磨蹭蹭好半晌,才终于进入正戏。 “有电视台的人在拍哎。” 几个女孩子在前面嘀咕,随后程娟回头的时候,像是看到了什么,然后转头对沈墨道:“墨墨,你爸妈来了。” 沈墨跟着转过头,果然见操场临街的入口处占了好些附近的学生家长,沈诚立与舒眉牵着手站在一旁,正含笑看着台上合唱的学生。 她挥了挥手,但爸妈都没看见,不满地皱皱鼻子,又看房长安。 房长安回过头来,先看一眼她白皙纤嫩的小手,沈墨恶狠狠瞪他一眼,回过身坐好。 “你爸爸妈妈还牵着手诶。” 程娟有点惊奇的样子,王珂的语气倒不觉得惊奇,道:“叔叔阿姨好好啊。” 这里面省略了“感情”两个字,这时候社会风气还没有后世那样开放,一般来说,孩子都要高中毕业了的父母,是很少会在公开场合有这种举动的,私底下多半也少有,因为自由恋爱很少,多年生活消磨下来,能保持着这样感情的就更少了。 感慨完了之后,王珂也回头看房长安,“叔叔阿姨是不是来看你的啊?” 这话其他人不好提,不过她先说了之后,也就没有多少顾忌了,程娟笑道:“我觉得是。” “你好好表现啊。” 王珂又回头看房长安,眉眼温柔,笑靥如花。 房长安翻个白眼,表示不想接话,也不敢,多说多错。 他的节目在中段,因此见差不多了,就不再台下耽搁,拿着吉他从后面绕过去,沈诚立和舒眉看到了他,遥遥而笑。 房长安欠了欠身,那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年轻的身体没有经过多少酒精考验,一罐啤酒又喝得急,已经有点上头,好在还不至于有太多影响,酒精助兴,走向主席台旁的“后台”时,房长安抱着吉他,都觉得迈步之间有豪情在胸中激荡,急欲宣泄。 有“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错觉。 这当然是错觉,所谓“绣口”也只是后世臆想,房长安觉得真实的李太白,张口一吐,多半也是酒后秽物。 以诗歌来臆想诗人,是世间最容易失真与失望的事情之一,放在现代同样如此,你喜欢看某人的字作品,就期待本人如何如何,见了面多半要失望,怀疑这么个挫样,是怎么写出那些字的。 主席台与旁边观众台阶都有“地下”空间,但不大,用于放置一些物品可以,当做后台是不够的,如今的后台也是挨着这个小房间搭建的。 负责的两个团委老师,以及学生会的干事们都在这边。 房长安带着一身酒气过来,几个原本对他印象不错的学弟学妹都有点吃惊,作为负责老师之一的朝敏也皱了皱眉毛,问:“房长安,你喝酒了?” “我怕紧张,唱不出感觉。” 房长安如实把顾虑讲了一下,朝敏又皱皱眉头,看看另一个老师,到底也没说什么,道:“以后注意。” “诶。” 房长安利索答应,旁边的学生会副主席暗暗无语,心想人家马上就毕业了,哪还有“以后”? “我们从小就学习古诗词,也都知道,古诗词在古代是可以唱出来的,虽然古诗词唱法已经失传,不过到了现代,我们一直不曾放弃过古诗词的演唱,比如明月几时有清平乐,都是广为传唱的古诗词。” “唱古诗词,既是追忆先贤,也是激励当代。” “接下来我们有请高三十二班的房长安学长,给我们带来他古诗新唱将进酒!” 终于到了房长安的时候,他跟着娇俏可爱的学妹主持人一块到舞台旁,然后站在旁边,等着她说完开场白,然后抱着吉他走上去。 舞台中间已经有学生会的学弟们架好了。 “来了来了!” 太阳终于穿破云层遮挡,却又被不远处的教师公寓挡住了大半,只有些微阳光洒落下来,大半个操场都坐满了学生,听到熟悉的名字时,高三十二班这边明显有一阵骚动。 其他一些认识的,也都有些吃惊。 “房长安吗?” “不是高三的不参加吗?” “这货也不会唱歌啊?还特么古诗词” “也许是为了高考背诵呢,将进酒必考点啊。” “有道理。” 有人诧异,有人笑嘻嘻,也有人期待。 “还挺帅的嘛。” 程娟笑嘻嘻地对旁边的宋棠道,宋棠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沈墨靠在王珂肩膀上,仰起头,小声地问道:“他喝那么多酒,不会忘词吧?” 王珂没想到她会担心这个,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他从小就背过的,怎么都不会忘吧?” “嗯。” 沈墨点点头,头发在王珂脖颈上蹭过,弄得她有点痒,伸手想把她推开。 沈墨立即抱住她的手臂,“嗯”地拖着小奶音撒娇,又仰着头,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看她,像是被推开就是要被遗弃似的。 王珂拿她没办法,而且房长安已经抱着吉他走到话筒前,也顾不得再撵沈墨,先听他唱。 沈墨嘻地一笑,依旧靠在她肩膀上,看房长安唱歌。 “师长们好,同学们好。” 房长安抱着吉他来到话筒面前,并没有向其他人那样直接开唱,先打了招呼,然后道:“我叫房长安。” 以他的“身份”来说,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但他说的时候,台下的校领导们,以张俊辉为首,并没有表达不满,甚至没多少不豫之色。 “我从小就喜欢古诗词,喜欢看,喜欢读,也为这些古诗词骄傲,追慕先贤,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首将进酒是我最喜欢的古诗词篇章,希望多少能给在场的各位,尤其是将要迎接高考的各位战友们,一点激励。” 房长安轻一鞠躬,然后吸了口气,微微闭一下眼睛,感受着酒精在体内的发酵,以及胸中翻涌的情绪,手指在睁眼前拨动了弦。 “铮铮”两声在音响的扩散下,传遍了以操场最主体的大片空间。 没有间歇,更加高昂激烈的旋律紧跟着响了起来,以至于不少人听到第一声时下意识地想要说话、讨论,又半途中不得不停止下来。 “铮铮铮” 激烈高亢的吉他旋律一路走高,这在现实层面是不现实的,有客观规律的限制,但由于房长安慢慢蓄养的情绪逐渐外放,还未开口,已经有不少人受到了感染。 “君不见” 又大力密集拨动几下弦之后,房长安终于张口,接着酒劲,只三个字出口,却是一直积蓄的情绪的最初外放,声音粗犷而厚重,不加以任何技巧性的修饰,只有纯粹的声音和情绪,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血脉偾张。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太阳终于穿过云层,又避开了教师公寓,在楼层间隙之间将光芒照耀下来,与那粗豪激昂的歌声一同笼罩了整个操场,但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或者抱怨阳光。 那歌声直白、粗犷到不加以任何修饰,让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怀疑这能不能算是唱歌,可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想这个问题,而更多的人则完全没有注意这些。 因为距离有些远,那弹奏高歌的少年挺拔身姿并不怎么显得高大,不同的观众因为角度、距离的缘故,将视野拉远、拉高,就更显得渺小了。 然而不论怎样,声音再缺乏技巧,看得再模糊,那股张狂肆意的感觉随着歌声扑面而来,都是如此的清晰而直观,让人几乎怀疑这就是当年那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李太白复生,在纵酒高歌。 那个桀骜浪漫的诗仙,那个辉煌鼎盛的大唐,似乎就因为这个弹唱高歌的少年,刹那之间近在眼前! 【076】考前 “大哥,我看到啦!” 第二天晚自习课间的时候,房长安收到了家里面打来的电话,房嫣然兴奋又惊奇的语气,“我在电视里面看到你了!” 市一中往年迎新晚会、新年晚会,市里面电视台都会有报道的,百年校庆自然更不必说。 不过房长安倒没有去找家里面显摆,是大伯房禄国给家里打电话时说的,房禄军和从容把鞋店都给关了,都在家里面守着电视机,等着在电视里面看儿子露脸。 房长安对此没有太大的感受,因为他看不到,其他人看了也不认识他,家人的反馈算是为数不多的体验,也跟着开心,不过也就此而止了。 校庆上一首歌,算是让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彻底“火”了一把,不过高考迫在眉睫,具体到生活里面,最大的影响也就是走在学校里面,有时候会收获到关注、打量的目光而已。 高考又不加分。 随后第二次模拟考试,属于半个省许多学校统一出卷,试题偏深,房长安分数略有下降,但校内排名进一步提高,排在了52名,班级排名第三。 几个人里面,成绩最高的依旧是沈墨,班级第一,但年级排名跌出前十,排在第14,有所下降。 最大的惊喜依旧在王珂身上,一个月的时间,她班级排名从12提高到5,不仅第一次进入前十,还直接杀进前五,年级排名更是从一模的209提高到了98,冲入前百。 排名出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本几人中成绩仅次于沈墨的毛闪闪发挥不佳,班级排名第6,在王珂身后,年级排名157。 接着是宋棠,班级排名11,逼近前十,年级排名247。 随后是刘贝,班级排名12,年级排名289。 程娟依旧最后,班级排名26,年纪排名540,也比去年提高了超过两百个名次。 整体来说,这一年都有所进步,只是幅度有所不同。 在这期间,房长安家另外两套房子的拆迁结果也下来了,依旧是14倍的补偿,两套破房变成了三套新房。 两支股票在稳步回升,不过最大的惊喜来自于青云网店,整个4月期间,只淘宝商城网店就卖出了超过五千双鞋子,销售额将近十四万! 这里面除了营销的作用之外,也是此前一直坚持的质量、口碑,终于发酵,在换季时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销量。 随着气温进一步提高,五月份的销量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五一假期,春节之后几乎没有过任何休息的应考生们终于迎来了三天的假期,房长安回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回到了市里面。 如今家里在市里已经有七套房子,其中已交付有四套,装修了两套,一套用于青云办公,另一套空着。 进入高三之后,应考生们的地位空前高涨,许多住宿生都搬到了校外去租房子住,家长——基本是妈妈,过来“陪读”。 这时候房租便宜,在学校附近的民房租一间,每个月不过一两百。 自家有房子,从容也考虑过要过来陪读,被房长安拒绝了,不过这边房子还是添置了一些基本的家具——这是房长安促成的,一方面是把新家弄的好一点,有助于让爸妈决定搬家,另一方面则是随着通货膨胀,不止房价上涨,装修、家具都跟着涨价,这套大房子反正准备自家住的,不如早点弄好。 已是初夏天气,不用太多东西,一张薄毯即可,他就一个人在这边过了两晚一天,名义上说是复习,实际上是单纯放空头脑,想了很多事情。 高考是一个句号,也是一个开始。 今年暑假,他有更多事情去做。 3号上午,他又坐车回了镇上,以便下午跟王珂同车回来,不过到了家自然不会这样说,肯定是想爸妈,想抓住时间多给家人相处才不辞辛劳往来奔波嘛。 至于爸妈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中午吃完饭,歇了会儿,刘贝的爸爸送她到了镇上来,与房长安、毛闪闪到火车站前的发车点汇合,一同上了车,然后照常在王珂家村路口把她捡了上来。 骄阳正盛,已经有了点酷暑的感觉,王珂平素很少出汗的,上车时脸上也不免有些汗迹,房长安看了有点心疼,叹道:“应该早点让我爸换车的……” 随着股票回暖,鞋厂生意日渐红火,还有包子铺与市里面几套房子打底,房禄军和从容的消费观念终于有点“水涨船高”的架势了,在商量着要不要换车,把家里现在的那辆五菱交给包子铺使用。 不过对于换什么车,还没形成共识,房长安觉得“一步到位”,买个BBA,二老又不舍得一下子买这么贵,还有点纠结,不过有这次换车的例子在,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买了也不是你的。” 王珂明白他的好意,有点害羞,轻轻白了他一眼。 房长安笑道:“我有驾照的,你忘了吗?” 这年头弄驾照很容易,人不用去都行,他在法律上成年之后,就弄了一本来,哪怕不开,卖分也不错,正在劝王珂高考之后也弄本来,就算她不开,留给他扣分也行。 王珂皱皱鼻子,不理他了,房长安又道:“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转过头看过来,随着年龄渐长而愈发明艳动人的脸庞上露出询问之色,“什么?” “马上就要高考了啊。” 房长安说了句废话,然后笑着问她:“我们要不要继续练高考作文题?” 王珂立即记起了中考前他总跟自己一起练高考作文的事情,而且最后还猜中了,往事浮上心头,甜丝丝的感觉,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横他一眼,“你还想着再猜中作文题啊?” “那可不好说。” 房长安笑了笑,“苦心人,天不负嘛,说不定写的多了,就猜中了。” “哼哼。” 王珂皱皱鼻子,又道:“还好,如果不是猜到了作文题,我估计就考不上市一中了……不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我还是得多练习,你跟墨墨都写的比我好。” “没事,我教你。” 房长安一副打包票的姿态,王珂白他一眼,又抿抿嘴唇,小声道:“长安哥哥?” “嗯?”房长安有些天没听见这个称呼,听起来分外甜美。 王珂望着他,又抿抿嘴唇,然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事。” 房长安笑了笑,伸爪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把玩着捏了捏,像似明白她要说什么的样子,王珂脸红了红,试着想要把手抽回来,见他不松开,也就继续当做那只手不是自己的,直到坐在前面的刘贝回头跟她说话,才悄悄地缩了回来,免得被看到。 回到学校,俩人没再去沈墨家,略略收拾了一下,就都到了教室里面去看书,沈墨在吃罢晚饭之后过来,先在位置上坐下,小声地跟王珂嘀咕了几句,随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包里面掏出一个黑色手机,放在房长安桌上。 这台iphone3GS于今年六月份发布,只有黑色款,除了后壳是塑料材质,其他方面已经具备了后世iphone各种经典元素于一身,尤其是圆形Ho键配大额头、宽下巴的正面模样,除了缺少前摄像头等传感器之外,跟后世iphone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毛一样,可谓是传世经典,直到2017年发布iphoneX之后才发生改变。 包括后置摄像头的位置,同样传承了一代一代又一代。 不过它整体造型是圆润的,并非是iphone6开始的圆角矩形,有点类似于之后的三星S2、S3,以至于房长安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 第一次模拟考试,沈墨第一次跻身年纪前十,历史最佳绩,沈诚立与舒眉也很欢喜,许了她一份礼物。 沈墨也没客气,要了这台iphone3GS,以及一台MacBook air。 后者于去年发布之初,房长安很早前就提到过,但她当时不感兴趣,后来见了宋玫的acbook pro之后才去了解,却又觉得没必要换。 手机也是房长安提到过,她才想着要换,而且刘丰为了更好的适配“水果忍者”买了一台iphone3G,房长安拿来玩过,她也觉得好用,才想着要买。 换电脑则属于顺便。 两台设备总花费超过两万,哪怕在2009年,对于大多数家庭仍是一笔大数目,不过以她的家境来说,确实就是顺手更换的事情。 她的心思压根也没在花钱上,相较于花了这么多钱买礼物,她对此更得意的是没有换相机,因为给自己高考之后留了一个“惊喜”,为此沾沾得意,觉得自己很会过日子,精打细算。 不过换了新设备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只在刚拿到之初带来了两天,随后就一直放在了家里面吃灰,平日仍是带着那个已经用了两年多的旧的小灵通。 不说以她的家境,即便是跟班上同学对比,也显得有点寒酸了。 市一中的学生原本很多家境就富裕,即便家庭境况普通,市一中的学生,对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受家长喜爱,一些花费上自然也更大方,因此除了一些家境确实困难的,大多物质条件都不差。 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反倒有点“甘之如饴”的感觉,否则当初也不会要这么一台土里土气的手机了。 手机已经破解过,正常使用没有问题,房长安拿着刷了会刚注册不久的微博,没找到关于自己唱将进酒的消息,准备回头自己发一下。 微博去年在国外大火,今年上半年新浪推出了“新浪微博”,他算是早期用户之一,已经跟人骂了好几场。 主要是这年头各种共知横行,他一方面确实看不惯,另一方面也有意识地给自己留点“底子”,看起来有点所谓“小粉红”的架势。 当然,并不吃香,时常被围攻。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充实而又无聊的生活里面继续流逝,黑板上的倒数计时每天一新,像是代表着一个大魔王的脚步,在一点一点逼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五月下旬进行了第三次模拟考试,大多数学生考的分数都不错,因此排名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相对的“混乱”,好在房长安他们几个人的排名都还算比较稳定,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有宋棠提高比较多,全校排名从第二次模拟考的247直接升到了129,称得上极大幅度的跃迁。 第三次模拟考造成的影响还没消散,六月已经悄然来临,来自家长、老师们的压力在忽然之间消失一空,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满了温和与笑脸,连大声说话都没有。 就连宋长羡在班里面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天气愈发炎热,在离校之前,准考证先发了下来,房长安运气不大好,没能在本校,被分到了市三中。 刘贝跟他同校,程娟和毛闪闪被分在市二中,沈墨、王珂、宋棠都在本校,宋棠在初中部,沈墨和王珂都在高中部,都算是主场。 考试前的两天,房长安等人每天按照考试的时间,往沈墨家里面去复习。 说是复习,其实这个时候能在做的事情已经不多,查漏补缺也进行不止一轮了,因此静默复习的时候比较少,讨论的时候反而比较多。 房长安在这里面表现颇为“突出”,总在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中考押中作文题的事情,洋洋自得,没少被俩小姑娘白眼。 【077】俩闺女 7号正式高考,6号看考场,3号下午离校,不过住宿生在4、5两天仍可以到教室去看书。 三中与一种有段距离,房禄军和从容都担心儿子往来奔波,准备到这边来陪考,房长安好说歹说,才说服了爸妈5号过来。 6号都不行,因为要提前适应一下在这边怎么做饭,虽然他也不懂做饭有啥适应的,但反抗未果,只好听命。 俩人还想把王珂她们也叫过去,考试期间一块吃饭,被房长安给拦住了,免得她不自在,高考的时候还是让她怎么轻松怎么来,不给她增添心理压力。 当然,他没忘记把爸妈的想法转告给王珂,可以让她开心一下,也有助于保证以后的婆媳关系。 不过考试期间一块吃饭不现实,也没有正面意义,两个长辈过来,小聚一次还是可以的,房禄军5号下午把从容送到市里面来,老妈又操办着,要第二天中午叫大家来一块吃饭。 这次房长安没反对,并且假传懿旨,把沈墨也一块叫了来。 他上午也没再往教室去,吃完早饭,在房间里面开着空调躺着,感觉到了咸鱼的快乐,不过咸鱼了会儿,还是捞了本英语书,然后摊开,趴床上纠结到底写哪篇语文作文。 今年的高考语文作文题目是“品味时尚”,完整题目上还有一句描述,不过他给忘了,但还记得之后陆续听来的解读,前段时间都已经不留痕迹地灌输给几个女孩子听,并且还做了练习。 针对这个题目,几个女孩子的角度与想法都不相同,王珂采用的是记叙文,写自己上高中之后与爸妈之间的审美差异。 她在这方面受沈墨影响很大,而在作文上,又受房长安影响很大,那就是写作文要“言之有物”,但并不一定必须事实。 也就是说,写作文可以虚构,但要写的像是真的。 她用与爸妈之间听歌的差异,虚构了一部分细节进行了写作。 房长安给批改更正了部分细节,还拿这个跟沈墨的进行对比。 沈墨采用的是以小见大,没有过多的批判和命题,着眼于“品味”二字,写自己对音乐、诗词的喜爱,以及自己的感悟、影响,写的很好,没有多少明显可供指摘的地方。 房长安于是让她自己重新雕琢一番。 至于另外几个女孩子,他没有这样明显的表示,不过受她们影响,也都对这篇练习比较重视。 为了掩人耳目,房长安这样弄的作文自然不会只有一篇,不过对俩小姑娘,尤其是对王珂的时候,表现的还是有些明显。 加上还有中考时的“前例”,房长安觉得明天之后,王珂心里面多少会有点犯嘀咕,但并不担心。 一方面是这事太玄乎,没有办法证明。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信任,俩小姑娘都是尚且懵懂时就遇见了他,不止是感情,连三观都受他影响极大,是真正都想要携手走完一辈子的,可以完全信任她们,正如她们也如此相信他。 当然,有些事情是只能烂在心底,不能吐露分毫的,这已经与感情和信任无关了。 房长安练习时,写的作文是新旧时尚之统一,不过还有另一个思路,就是“创新”,以“时”“尚”两字分别解析,推出“与时俱进”“敢于创新”的重要性,一时间纠结难以确定。 纠结了会儿,他又把两篇作文都重新修改了一遍,正在努力思考是不是还记得其他原题的时候,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于是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进来,进来。” 房门从外面打开,从容手里面领着菜,露出半个身体,在转身往后面说话,随即门进一步打开,露出后面王珂、沈墨、刘贝、毛闪闪的身影,手里面也都拎着东西。 “什么情况?” 房长安十分惊奇,走过去帮忙接东西。 “我正买菜呢,刚好遇见了。” 从容显然也觉得惊奇,大概也觉得“有缘分”,或者是一路上被哄得挺开心,反正笑容满面,“这不就一块上来了嘛。”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了。” 见走进来,在玄关处下意识地找拖鞋或者鞋套,房长安笑着提醒。 沈墨抿着嘴唇,声音很小地应了一声,手里面拎着一袋韭菜,往客厅打量一眼,甜甜地问:“阿姨,这个放哪里呀?” “放厨房就好了。” 从容竟没跟沈墨客套,直接指了指厨房,看得房长安一阵犯嘀咕,老妈也是很爱面子、爱客套的,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都是礼节。 有时候对王珂也都会这样,就像是之前说要叫她高考时也来这边吃饭一样,肯定有关切,不过也知道人家在本校考试,到这边来吃饭属于绕远,这就有表达心意的缘故在了。 毛闪闪和刘贝手里面拎着的是水果,似乎犹豫了一下要放哪,房长安失笑问:“你们还买了水果?” 这水果看样子是她们觉得第一次登门带来的,而且多半是买水果的时候跟从容撞见了。 房长安暗暗好笑,接过来把两袋水果放在茶几上,从容赶紧招呼着让都坐下来,又让房长安去拿饮料,都是昨天刚买的。 “你们要喝什么?” 房长安到冰箱前看了看,“有牛奶,可乐,绿茶,还有凉白开。” “我要牛奶。” “可乐。” 要奶的自然是沈墨,王珂犹豫了一下,担心自己跟着沈墨要奶,会影响到刘贝和毛闪闪不好意思要别的,于是换了可乐。 “我也要可乐。” “我也是。” 房长安给自己也拿了一灌可乐,抱着拿过来,自己打开喝了一口,沁凉舒爽,道:“没电视,你们就凑合一下,看我好了。” 沈墨和王珂没有出声,只冲他翻了个白眼,表示嫌弃。 从容把菜都收拾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陪着聊了会天,就让房长安陪着几个女孩子,自己去做饭。 王珂站起身,甜甜道:“阿姨,我帮您择菜吧。” 夏天做饭是个苦力活,而且好几个人的饭,她担心从容一个人做饭比较累,所以准备帮忙,说“择菜”是委婉的表达,因为房长安曾经嘲笑过阿姨做饭不如她做的好吃,免得阿姨多心。 从容知道王珂手艺好,而且心里面是真把她当初儿媳妇看的,也就没见外,点一点头,又怕另外三个女孩子不自在,笑着叮嘱道:“一个人就够了,你们坐着就行,很快就好。” 王珂起身走出去,莫名地回了下头,果然见到沈墨坐在那,委屈吧啦的样子,她心里一软,招了下手,小声唤道:“墨墨,你帮我一块。” 沈墨确实是有点委屈,因为她不会做饭,原本想好了的,如果珂珂帮忙做饭,自己可以帮忙打下手,但是珂珂说要帮忙择菜,她就没活干了。 她不想让房长安为难,而且脸皮嫩,也说不出什么,猛听王珂这样说,抬头看她,见王珂站在房长安坐的侧位沙发旁,温柔含笑,伸着一只手过来。 “嗯。” 她用力点一下头,抿住嘴唇,努力不让嘴角露出笑容,想矜持一些,但显然没控制住,甜甜微笑着站起来跟着走过去,握着王珂的手,然后又看从容,眼神晶晶闪亮,深处略有忐忑。 从容虽然曾是墨党,但这几年接触的少,毕竟没有那么熟悉,想要客气一下,又怕说出来会显得区别对待,因此忍住了,笑了笑说道:“那你们俩就辛苦一下。” 沈墨甜甜道:“不辛苦,我在家里面也经常帮忙干活的。” 你在家干活那是为了零花钱,而是是小时候…… 房长安坐在沙发上努力忍笑,见刘贝和毛闪闪有点坐立难安,压低了些声音道:“你俩就别再凑热闹了……” 他说话时表情有点古怪,刘贝和毛闪闪都知道他跟那俩有点暧昧,闻言放松下来,互相看一眼,努力忍着不笑,有心想要趁机八卦一下,又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很辛苦地忍住。 那边厨房俩小姑娘陪着说话,这边反而没什么话,房长安找来了扑克牌,一块打牌,随后听见那边似乎把菜洗完了,又喊:“墨墨。” 沈墨很快从厨房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乌溜溜地大眼望着他,表示疑问。 房长安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帮我切个火龙果。” 旁边的刘贝和毛闪闪同时瞪大眼睛,一副怀疑他被鬼上身的表情,就算是沈墨在家,沈墨爸妈也都没这样支使过她啊! 沈墨也睁圆大眼,握着小拳头,要隔空给他一拳的样子。 “你去洗还差不多?哪有让人家干活的……真是的,能懒死……” 从容也听见了,在厨房里面数落,又提高了声音训斥道:“自己切去!” “阿姨没事。” 沈墨不笨,反应挺快,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拿了个火龙果,又拿了俩苹果,到厨房洗干净。 从容不放心她动刀,连王珂都不放心,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切,王珂也就帮忙打下手,自己拿着刀把水果切了,沈墨又给端出来。 把水果盘放下的时候,她趁机凶巴巴地提了房长安一脚,算是报仇,心里面却甜滋滋的,因为刚刚洗完水果,从容看她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了。 她自己拿了几块果切,到厨房去,先给从容,又喂王珂,没啥能帮忙的,就在旁边跟着说话聊天,时不时问一句,像是要学习怎么做饭似的。 王珂帮着掌勺,趁着从容在讲解做饭火候的一些细节时,悄悄瞪沈墨。 沈墨有点心虚,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撒娇的笑容,见她气鼓鼓转过头不理自己,又凑过去,抓着的手臂蹭啊蹭,蹭啊蹭,小猫似的。 吃饭的时候,俩小姑娘挨在一块坐,隔着个刘贝才是房长安,从容原本想趁机观察观察,也没观察出什么,因为整顿饭吃完,俩小姑娘基本就没跟房长安说过话,彼此倒是很亲密,对她这个长辈也很乖巧热情。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过来,多半以为这是她的俩闺女,房长安才是外客。 【078】娇娆全在欲开时 吃完饭后,又闲聊玩了会儿,随即几个女孩子道别离开,房长安也跟着往三中去看考场,回来就继续发呆。 晚上吃完饭,他到学校里面溜达了一圈,陪着闲聊,说了会话,回来之后洗了澡,就继续看书,不过没有再看明天第一科考的语文。 过了十点准时上床,但并没有睡着,过了会儿,还是没睡意,他拿出手机来,给沈墨、王珂群发了短信:“乖乖睡觉,好好考试。” 很快收到回复,同样的内容:“嗯。” 放下手机,房长安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发呆,重生已有六年,年龄就像是一层封印,让他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克制,有意识的、下意识的,总之都在这个封印之内生活。 他在法律上早已经成年,因为身份证上要大一岁,也早就表现出了自己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的一面,但在父母亲朋之中,仍没有真的把他当做大人去看待。 在长辈眼里面,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事件,比如结婚,高考同样具有某种方面的含义,高考之前,你就是个为了高考而活着的学生。 高考之后,进入大学,才会收起看孩子一样的眼光与心思。 他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目光与看法,却不能完全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人在意,而且有高考在前面压着,许多时候,他也不得不为此付出时间和努力,哪怕是徒劳的。 明后两天的四门考试之后,这些都将远离他而去。 这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除了法律,不再有什么条条框框能阻拦他。 之所以会这样想,大学的管束会放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的是高考之后进入某个圈子,接触一些人的平台,而至于能不能从这个平台毕业,他并不怎么在乎。 如果创业顺利,毫无疑问,他很难有时间每天按时去上课,或许会中途选择退学,当然,如果能顺利毕业,他是愿意的,如果选其一,那就选呗,他不再像前世那样需要一纸文凭来佐证什么。 对于要去的学校,他也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优先级还有些不大确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说到底,都需要靠钱来说话,差距没有那么大…… 思绪慢慢发散下来,房长安想到了许多事情,同时有意识地催眠自己,慢慢沉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六点出头,又小睡了一觉,起床洗漱,吃罢早饭,坐公交车去考场。 候场、入场、分发试卷、答题、涂卡、交卷。 回家吃饭,午睡,洗漱,坐公交车返回考场。 候场、入场、分发试卷、答题、涂卡、交卷。 吃罢晚饭,他又往学校溜达了一圈,沈墨也在,几个女孩子都十分兴奋,也很惊奇,因为房长安再次押中了作文题目,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又或者是洪福齐天。 表达完了兴奋之后,毛闪闪又玩笑地要他押一下英语作文,或者大题,房长安胡扯一通,事实上前段时间的练习里面,英语作文题也已经在里面,并且还做了讨论和交流。 王珂的英语不算很好,英语作文题分数虽然没那么大,但也绝不容忽视,他自己没信心,还是让沈墨帮忙改的。 “回去好好背啊。” 他用玩笑的语气叮嘱,王珂看着他的眼神,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沈墨只给她改了一篇英语作文。 沈墨明显也有疑心,但又完全无法理解,因为房长安不可能提前得知高考题目,可看房长安的样子,似乎也在暗示什么,又让她重新有点怀疑起来。 她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跟着王珂一样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科英语开考前,她与王珂在明理湖边见面,与周围人有分开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唤了声:“珂珂。” “嗯?” 俩人坐在盘绕着青藤的长廊下,挨在一块,沈墨凑在她耳边,很小声地问:“你觉得,等下的作文题是什么啊?” 王珂看看她,明显知道她要说什么,咬了下嘴唇,反问:“你觉得呢?” 沈墨眨眨眼睛,似乎有点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把下巴抬高,放在她肩膀上,幽幽地道:“我不知道……” 她好一会儿没再说下去,王珂自己心情也有点茫然,以为沈墨是因此而没说下去,也跟着叹息一声,然后发现不大对劲。 因为沈墨趴在她身上,眼睛总在往她领口里面瞄,瞄一眼,又瞄一眼,然后往周围看看,似乎如果附近没有人,她就要伸手去摸摸看了。 “你往哪看呢!” 王珂没好气地伸手捂住了她眼睛。 沈墨抓着她的手,笑嘻嘻地往后一躲,然后又凑过来,在她耳边很小声地问:“是不是又长大了呀?” 王珂羞得掐她,沈墨赶紧求饶,又把话题拉回来,王珂也已经习惯了,没跟她计较。 “如果真是写鼠标的那个作文呢?” “……是,就是呗……” 俩人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忽然看看,王珂伸出一只手,轻轻捏捏她鼻子,笑道:“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了,如果真的猜中了,那是好事啊!” 沈墨点点头,展颜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那我们要不要跟棠棠、贝贝她们说一声?” “说什么?” 王珂先是下意识反问,随即反应过来,她们几个都知道房长安猜中了中考作文题目的,当时她把这当成一种幸运。 如果高考题目再中了,那还是幸运能解释的吗? 没有过多犹豫,她很快点点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嗯。” 沈墨也表示认同。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点,俩人一同起身上楼,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等着入场,发下试卷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先去看作文题目: 鼠标是计算机时代最佳的人机交互工具之一。它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计算机操作…… 沈墨看完题目介绍,觉得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放缓了,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长安哥哥怎么知道的?” 楼下的教室里面,王珂也有同样的疑问,她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沈墨的英语成绩非常好,是不需要这种方式提高分数的,也未必能提高,相对而言,自己的英语才是软肋…… 她又想到中考前发生的事情,抿了抿嘴唇,翻过试卷,认真地填写个人信息。 …… 两个小时之后,学生们重新回到校园,与开考前的场景有些类似,但氛围完全不同,绝大多数学生脸上的笑容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灿烂,连带着校门外的许多家长也是如此。 “不管咋样,考完啦!” “是啊,终于考完啦!” “解放了!” …… 到处都有类似的话语,真有点解放的氛围。 沈墨与王珂再次在校园里面汇合,同时身边都还有其他的同学,俩人互相看一眼,都没有提起作文的事情,跟着讨论等下去哪玩,有人提起考试内容,也跟着说一下,尽情享受这一刻从考场走出来之后的轻松愉悦。 沈诚立和舒眉也都来到了校门外等着,校门外除了家长之外,还有不少抱着一摞摞传单在等着考生们出来,等了接近半个小时,校门才终于打开,里面的考生蜂拥流动出来,沿着街道往两侧蔓延,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群,到处都是轻松灿烂的笑容。 “爸爸!妈妈!” 沈墨拿着自己的考试袋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门旁边的爸妈,小跑着过去。 沈诚立揉揉闺女的头发,舒眉把他手打开,把头发整理一下,然后握着闺女的手往回走,沈诚立在旁边跟着,笑道:“走啦,终于考完啦,回家啦!” “是我考完啦,您这么开心干嘛呀?” “你开心,我比你还开心。” “哼哼。” 晴空万里,骄阳西斜,明丽的阳光洒满了这一刻心情轻松的人们,照耀着这边沈墨与爸妈们轻松愉悦的笑容,也照耀着城市另一处房长安满头是汗挤公交的身影。 回到家里面,他先想老妈报了喜,又给堂哥回了电话,刚挂掉,又陆续接到许多个电话,都是约着晚上一块玩的。 按照管理,晚上会有一场“谢师宴”,也是散伙饭。 有些并不喜欢这种事情,房长安反感一些过于形式化的东西,比如后世已经发展到不仅学生强制全部到场,连家长也都要一起聚,就觉得有点过了,而如果是小规模聚一聚,吃顿饭,他是不反对的。 当然,还是得考虑个人意愿。 高考前他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也提前订了酒店,不过还是得重新打电话,主要是试图说服原本拒绝参加的一些同学。 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表示跟考前的那个房长安划清了界限,甩甩头发,就接到电话,跟老妈打了招呼,下楼去,萧晋把家里的奔驰开了出来,正在楼下等着,见他过来,从车窗里面探出脑袋来,一挥手道:“上车!” 很有气势的样子。 结果特么出小区的时候转弯就轧路边牙子上了,好在车没事,萧晋落了面子,十分不爽,拒绝了房长安要开车的想法,想要用车技证明自己,一路开得战战兢兢,好在没再出啥事,安全到达。 “你晚上喝酒吗?” 到了酒店里面,重新确认了人数和座位之后,房长安想到重要问题。 “喝啊,我小学就会喝酒了。” 因为在“爱国”上达成了共识,俩人高三这年处的不错,以往也一块吃过几顿饭,萧晋很奇怪他问这样的问题,随即在房长安的注视下想到了缘故,“呃……”了一声,然后又一挥手道:“没事,回头我给我爸秘书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有钱就是好。” 房长安拍拍他肩膀,见这边没啥问题了,又道:“车借我用一下,回学校接人。” “王珂?还是沈墨?” “关你屁事。” 房长安很硬气地把车借走,不过最后到学校里面狐假虎威一番,俩小姑娘一个都没接到,因为王珂已经提前跟沈墨约好了,因为沈墨那边坐不下这么多人,才把宋棠、刘贝接了过来,又顺便捎了李浩。 班上共六十八个学生,实到六十一,有五个老师,共六桌,房长安先代表同学们进行了一番感谢,敬了酒,宋长羡发表一番感言和祝福。 宋长羡年纪不算很大,但已经带过好几届毕业生,他是理性的人,没那么多愁善感,说话时还是以烘托氛围为主,感染力不错,好几个女孩子偷偷抹眼泪,他随即又话题一转,玩笑地调侃道:“毕业啦,以后做什么就都自由了,如果有喜欢的暗恋的同学,今晚可以告白一下,不要留遗憾嘛。” 学生们哄笑一片,也有人确有心思,随后中途宋长羡等人告辞,把空间留给这些青春飞扬的学生们。 老师一走,底下的学生明显躁动,房长安把宋长羡他们送走,转身回来,道:“大家静一静,安静一下。” 等安静下来,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道:“现在老师不再,我们一起敬一杯,这一杯敬我们自己,苦熬了十二年的自己,努力学习的自己,也敬我们终于毕业啦!”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沈墨和王珂也喝了一点啤酒,脸蛋红扑扑的,等散场的时候,都跟在房长安身边,担心他会喝多了。 房长安对自己如今酒量有个模糊的估量,心里面还是很有底的,并未喝多少,敬酒的人不少,他来者不拒,但都少喝,意思一下而已,有不满的,他就笑骂一句:“一辈子就这一回,跟洞房花烛也差不多,劳资晚上还要去玩呢,喝多了你特么配得起吗?” 他这几年在市一中里面一步步往前走,没有太多值得夸耀的事迹,但比寻常学生还是有所不同,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也有市演讲比赛、百年校庆,乃至于跟两个校花级女孩间的暧昧传言,多少算一个风云人物,后世灵魂同样使他拥有同龄人难及的定力与气场,真要拒酒,不至于让人反感,更不至于被人逼酒。 有不少同学吃完饭不打算去玩,又少了一半,去KTV唱歌,期间房长安领着王珂、宋棠,又到原高一圈的同学晃了圈,王珂唱了首周杰伦的《花海》,赚足了惊艳目光,又跟着他回来,俨然小媳妇的模样。 时间很快逼近十一点,舒眉催着沈墨回家,夫妻俩各开了一辆车来接人,王珂、宋棠她们也都跟着回去了,房长安略晚一些,也在十二点之前回了家。 第二天九点多才起来,中午又跟几个女孩子一块吃了饭,下午各自回家。 毛闪闪有亲戚来接,房禄军也开着五菱车来接人,顺路把王珂和刘贝接走,许多行李都已经提前搬回家,不过剩下的也有不少。 房长安帮忙搬行李的时候,第一次进女生宿舍里面来,一层住的都是高三的女生,基本搬空了,没啥看头,不过弥补了一下前世没进过高中女生宿舍的遗憾,算是小有收获。 房长安自觉考得不错,也已经与爸妈都说过,路上的时候,房禄军又问起他准备报考什么学校,房长安也没谦虚,道:“回头等分数出来再说,反正现在是先出分数再报考了。” “我打算去京城,第一志愿五道口,第二第三应该是北邮和北航,名次还没想好,第四志愿留个保底。” 房禄军和从容对这些其实不大懂,还是说着“回头让你大爷帮忙参谋参谋”,随后又问:“五道口是什么学校?” 房长安笑道:“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王珂在旁边小声解释道:“就是清华。” 这下夫妻俩终于明白,有点吃惊,又有一种不大敢相信的感觉,清北大概是每个家长在孩子上学时都会提到的名字,但到了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有几个孩子最终写上了这两个名字? “我是打算拼个运气,可以服从调控,但被录取的概率很低,您别抱希望啊,还有,也别说出去,不然回头丢人可不怪我。” 房长安知道老爸的性子,提前给打预防针。 “你爸我是那种人吗?” 房禄军当然不承认,不过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又转移话题,问王珂与毛闪闪。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都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房长安的三个志愿都已经确定,沈墨和王珂城市是确定了,具体哪个学校还要等分数下来。 毛闪闪有想要去的学校,但并不止一个,浙大、同济,或者厦大之类她都愿意,主要还是看分数,因此先说了一下,还是等分数出来再讲。 王珂犹豫一下,小声道:“我也想去京城。” 坐在前面的从容与房禄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从容笑道:“去京城好啊,首度,好学校多,而且你们都去京城,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王珂有点脸红,瞥一眼房长安,咬着嘴唇,轻轻点一下头,“嗯”了一声。 这声“嗯”出口,觉得像是当着长辈的面缔结了什么盟约似的,脸蛋愈发红了。 阳光从车窗洒入,照耀着女孩儿奶白莹润的肌肤,细细绒毛清晰可见,染着红晕,晶莹娇润,极是明艳动人。 房长安在一侧看着这一幕,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可惜手上没设备,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娇娆全在欲开时”的诗句,不得不感慨文化人的流氓,写诗真特么贴切。 虽然这句诗是写海棠的。 这次考完假期很长,刚刚在吃饭时聊天,几个女孩子都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沈墨准备跟爸妈出国旅游,毛闪闪也准备去一个亲戚家,刘贝要在家里面等分数出来,王珂也说先在家里待着,等分数出来。 房长安是准备要提前去京城的,觉得有必要想法子把王珂也给拐走,趁着沈墨不在,只有她一人,干啥都方便一些。 小姑娘生日比他晚几天,今年生日在9月2号,十八周岁生日。 所以得要抓紧了,再不抓紧就成年了。 ———— 高中卷完。 高中卷总结 呼,高中卷终于写完了。 194章,比初中卷略多,但整体架构,包括故事情节,下降了太多,这一点大家的反馈,订阅的状况(目前追定大概一百三,均订三百七出头),以及我自己的感觉,都比较清晰表明这一点。 我自己归结的原因,主要有三: 一是初中卷结束时改大纲,原本设定高中的内容有两方面,事业方面是包子和鞋子,感情方面是市一中、县一中两个学校跑,上课期间沈墨,周末休息王珂,互不耽搁,期间穿插一些修罗场的内容。 中考分数出来的时候,因为各位无名英雄的抗议,把王珂挪到了市一中,为了解决随之而来的问题,仓促之下,我选择把大学里面俩女孩的感情亲密提前到了高中,好处坏处都有,可以更早的为之后的三人行进行铺垫,也减少了一些可以写作的空间——后者,局限于我自己的写作能力,其实现在回想,可以解决的办法有不少,但当时没想到。 二是我写这本书的立意,或者说方法还是出了问题,想写爽文,但掺杂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不舍得割弃,又没能耐写好,以至于看起来干巴巴的,很没意思。 三是限免之后,订阅提高非常有限,无颜再找责编要推荐,也知道这本书确定没有翻身希望了,坦白地说,积极性很受打击,加上没有了之前的大纲作为参照,写的混乱。 有聊过的熟悉的作者一直都在劝我赶紧结束,开新书。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是对的。 一直这样拖着写,我情绪受影响,写不出高质量的内容,打击看着也无聊,长此以往,只会形成负反馈,大家花钱支持,觉得看的没意思,我咬牙苦撑,口碑稿费一个不落,不欢而散。 但我似乎总是事后才会发现正确的方向,有点无奈。 当然,已经写到现在,肯定会写完一个完整的故事。 接下来可能会断更几天,把没写的、该写的、不该写的,梳理一下,然后再开始写,我想把下一卷当成一本新书来写,这样会有激情一点。 ———— 总结大概这些,之后是闲扯。 这里比较多,比如火车站的小女孩,有些《明星召唤师》的书友注意到了,我还是蛮意外的。 写《明星召唤师》的时候,我刚刚毕业,整个人迷茫而躁动,急于证明自己,挥洒大学里面抑郁未得施展的“才华”,当然,那时候满肚子都是学生时代积累的东西,乱七八糟,所以导致我回头看《明星召唤师》颇为尴尬,一度想要重修,又怕太麻烦,因为已经完本,被锁定了,都要找责编才行,最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之后有人再看那本,很小的概率,又继续一路追过来,大概能发现一些成长的痕迹。 比如那个小女孩,写《明星召唤师》的时候,我借着梁辰之口发了一通感慨,到了《重回2003》,才意识到只需要上前去帮忙,而觉得那些话已经多余——这未必对,只是我的想法确实变了。 又比如《明星召唤师》时给李鸿章平反,并且预备在之后的《国仙》里面通过“十冤图”大肆感慨一番,现在看去,只觉得好笑和幼稚。 再过几年,我再看《2003》,大概会是同样的感觉——比如我读《红楼》,很喜欢林黛玉“独爱‘留得残荷听雨声’这一句‘,就在这卷里面写了两次,因为写第一次,没有人评论,也没有人共鸣,不过又写了一遍,还是没有。 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也发现了别的东西,比如讲故事的能力,其实跟《冠军之箭》甚至于跟《明星召唤师》相比,都是在倒退的。 写的多了,似乎就把自己给捆绑住了,条条框框,算计这算计那,反而忘了小说就是好好讲个故事,讲清楚而已。 这都是我之后要反思的。 最初构思这本书,至少要收两个,这一点是很明确的,预备的是要构思、写出四个女孩子,但最终写好的,似乎一个也没有……这都是遗憾。 每个阶段想写的东西都不一样,能写出来的也不同,比如我看《明星召唤师》《冠军之箭》,都有不少可以更正的地方,但是要我再写一本那样的出来,也写不出了。 所以,想要不再有这样的遗憾,就只能每一本都尽全力写好,很浅白的道理,但真的才刚刚意识到没几天而已。 闲话不多说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回到最初的状态,抛开不必要的想法,努力完善这个走出中学樊笼,真正走进社会,以创业为基线,家、国、天下交织的故事,然后把它写出来。 劳烦大家略等几天,时间暂时不确定,但肯定不会超过一周。 【001】京城 六月中旬的京城已初显盛夏酷热之象,虽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也已经有炎炎热气在空气中升腾起来。 唐兆宇年已四十多岁,常年缺少运动,身材发福,从停车场走到出站口,已经出了一身汗 “Z52,对吧?” 跟着一块来的尚云海刚满三十,未婚,是唐兆宇曾经在京城工作时带的“徒弟”,身材跟师傅差不多,挺着肚子,白白胖胖,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打量着显示牌上的列车到站情况,道:“还好,就晚了五分钟。” “嗯。” 唐兆宇在旁边点点头,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还好,没晚。” “太堵了” 尚云海其实跟这位师傅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次忽然跑京城来,说是要创业,开出的工资不菲,他也刚好受不了原公司一直当狗还吃力不讨好的日子,因此立马答应。 这几天一直在跟着师傅跑来跑去的看办公场地,今天跟着一块来接大老板,结果因为堵车,差点迟到,因此有点尴尬地解释。 唐兆宇知道这个徒弟多心了,摆摆手示意没事,师徒俩好几年没见过,难免有点生疏。 搁几年前,这小子可是喝多了酒要拉着他这个师傅“拜岳父”的,那会儿这小子是刚毕业是没错,可他闺女那会儿还特么刚上初中呢! 也就是他当时也喝多了,否则这种敢打未成年少女主意的混账东西肯定要当场打残! 尚云海见师傅没有怪罪的意思,微微松一口气,无怪乎他这样小心谨慎,当年的时候这个师傅可就是以严厉著称的。 另一方面,他虽然已经毕竟多年,但一直专注于技术,对人情世故其实比较生疏,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现在就俩人,他也是不乐意来接老板的。 “师傅,我一直有个疑问” 车还没到站,师徒俩站着也无聊,尚云海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听您前天说的,这老板好像家里挺有钱的咋还坐火车来呢?” “不知道。” 唐兆宇摇摇头,又道:“或许是为了早上到吧,等下先看场地,确定选哪个,签完合同,就得去注册公司了。” “财务还没招呢” 尚云海原本以为自己过来就可以上班了,结果没想到公司都还没注册,眼瞅着一堆琐事,自己空无任何施展之地,不禁有点发愁。 他是技术工种,一门心思都扑在代码上,对这些琐事有本能的畏惧,宁愿去打补丁。 “不急,不急,慢慢来。” 唐兆宇知道这个徒弟的想法,呵呵而笑,“你别看咱老板年轻,是真有本事的人,你以为他家哪来这么多钱?” “嗯?” 尚云海听这话像是有什么内幕,露出好奇的表情。 “都是人家自己赚的!” 唐兆宇说完,发觉这似乎是一句废话,于是又补充道:“这小子家里面,几年前应该是六年前,还是一贫如洗,在学校住宿,生活费都不够吃饭的那种,他当时才初一,自己找到了发财的门路,你想都想不到是干嘛的” “干嘛的?” 尚云海很有捧哏的自觉性。 “卖包子” 唐兆宇跟房长安认识的时间不久,从第一次见到现在也才不到两年,最开始的时候,是他跟另一个同学想要写一个游戏,遇见了问题,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知道自己干这个的,跑来求教。 唐兆宇本不想搭理,不过儿子领着同学上门,抹不开面,因此随意瞅了瞅,还真有点吃惊,那个叫刘丰的,只凭自学,几乎是完全一个人就把那款切水果的游戏写了出来,而且写的还挺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注意力都在刘丰的身上,对房长安印象不算很深,因为跟刘丰接触最多的是暑假,房长安没露过面,不过这小子关注点很奇怪,讨论的大多是技术之外的事情。 刘丰的天分令他印象深刻,但那个叫房长安的孩子,则让他有点琢磨不透。 唐兆宇跟人合伙创业,并不顺利,眼瞅着要散伙了,心情不佳,对房长安的某些言语没放在心上,之后高考临近,登门次数少了,就抛之脑后了。 上个月公司彻底散伙,唐兆宇遭遇中年事业危机,正在迷茫接下来做什么,高考之后没几天,这小子忽然登门,说他要创业,请自己出山帮忙。 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屁孩要创业,还一本正经,这本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但被那小子一通乱吹,又是技术迭代的潮流,又是世界发展的大势,竟真被说的有点动心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小子给的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他要创业,但许给自己的却并不是入股、分红! 如果那样的话,唐兆宇是不会答应的,创业大潮里人太多了,大家能看到的都是成功者,自己去做了才知道艰难。 人到中年,有家有室,谁肯轻易冒险? 何况唐兆宇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许的再多,拿不到有什么用? 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房长安开的是工资,而且是年薪加奖金,按月发放,也就说,就算他创业失败,只要不拖欠工资,自己该拿的也少不了。 如果成了,自己跟着喝汤,如果败了,自己跟着干一年,也能有个四五十万保底,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兆宇正处于事业低潮,房长安开的待遇又很有诚意,因此一咬牙,就把一张老脸豁了出来,跟这个毛头小子出来创业了! 不过在做决定之前,他还是很谨慎地打听了一番,厚着脸皮找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诚立家里面,找他打听确认房长安吹嘘的那些究竟是不是事实,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到京城也才几天功夫,联系了几个技术过硬的熟人,目前谈妥了两位,都是以前他带出来的徒弟,尚云海是早就巴不得走,离得最干脆,另外那位刚递上辞呈,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到位。 唐兆宇把自己从沈诚立那边得到了情报讲了一遍,尚云海听得目瞪口呆,怀疑这是师傅从哪个报纸杂志上看来的所谓名人传记,拿来忽悠自己。 可看唐兆宇的神情,又实在不大像,这位师傅技术水平没得说,但城府实在不咋地,不像是很能忽悠的人,比自己强点也有限。 否则当年也不至于被排挤出公司,现在怎么都是个中高层了,也不必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块出来创业。 “你别以为我忽悠你,我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学生包子是我没地方去看,来福包子铺,还有那个青云鞋店,我都特意跑过去看了。” 唐兆宇瞧出了徒弟的想法,很认真地解释,“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跟他跑回京城遭罪,我就算混再惨,找份工作还不是问题吧?” “没有,没有,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尚云海赶紧解释,“就是觉得太玄乎了,跟听比尔盖茨、扎克伯格的创业故事一样。” 唐兆宇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愣了两秒钟,在想什么事情似的。 尚云海不知师傅在想什么,便也没有打扰,过了会儿,唐兆宇笑道:“比尔盖茨、扎克伯格也都是赶上了好时候,如果真按房长安说的那样,说不定再过十年,我们今天的经历,也会变成故事。” 尚云海并不知道“房长安说的那样”到底是哪样,也没想到师傅居然还挺敢想的,笑了笑道:“希望吧。” 他对师傅刚刚说的那些仍持有观望态度,心里面却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几分希冀。 他选择离职,跳到这个还没正式注册的公司里面来,主要原因原本公司的主管太傻逼,而这边给的工资又高,直属上司还是曾经带过自己、真正懂技术的老熟人,没道理不答应。 了解到情况之后,他对如今的公司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决定继续跟着干,小部分是看唐兆宇的情面,大部分是因为工资。 不过如果能走的更高,谁不想借一把东风呢? 唐兆宇打量一眼他的表情,笑了一笑,然后问:“几点了?” “七点应该已经到站了!” 尚云海回过神来,正见像是有一列车的乘客走出来,往前走了走,踮起脚观望,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认识,于是看向师傅。 唐兆宇推了推眼镜,也在认真寻找,但并未看到。 尚云海虽不认识,不过也试图从人群中找到有“头角峥嵘,成功人士”潜力的人,并没有看到,倒是远远地在人群中注意到一个高挑傲人的美丽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漂亮女孩,最多刚进大学的样子,青春靓丽,极是漂亮,而且个子很高,目测应该有一米七左右,这让身高不到一米七五远远地就感到了压力。 漂亮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略显宽松的直筒休闲裤,上身是黑色印着英字母的T恤,长发随意披肩,长相明艳娇美,身材极好,尤其是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错落迈动间十分惹眼。 尚云海性子内向,对街上偶尔遇见的年轻姑娘欣赏归欣赏,一直都是很克制的,通常看一眼都不大敢继续看,不过这女孩实在太漂亮了,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随后才注意到这长相明艳、身材傲人的漂亮女孩神态似乎有点羞涩,接着发现她一只手竟被人握着,顺着手臂看过去,见让人恨不得天打雷劈的那位是个看着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穿着黑色长裤、白色衬衫,与旁边女孩的上下装颜色正相反,情侣装似的。 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身旁的漂亮女孩,目光打量着出站口附近的环境,在笑着与旁边的漂亮女孩说着什么,后者似在轻声回应。 虽然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有男朋友了,尚云海还是没忍住,心中难以抑制地,油然升起一股类似于失望的情绪。 他接着注意到那男生个子也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往上,而且长得似乎也不错,于是更郁闷了。 自己都三十岁了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此情此境,尚云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刚刚进入大学,也是这样,孤家寡人看着别人手牵着手 转眼十年过去了,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自己居然还在原地踏步。 【002】画大饼 还好,这俩人都跟自己没啥关系,否则如果整天都能看到这样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个子高,比自己长得帅,女朋友还这么漂亮的男生,对身心健康很不好。 长此以往,可能会抑郁…… 尚云海如此安慰着自己,同时努力移开目光,免得等下那男生发现自己一直在偷瞄他女朋友,再揍自己一顿,那就不划算了。 自己都算中年人了,缺乏锻炼,真动起手来,肯定打不过这种小年轻,要吃亏…… 而且未来老板马上就要来了,更得注意影响。 师傅毕竟不是老板,还是得老板说了算啊,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才刚买了房子,每个月的房贷,以后能不能找到漂亮女朋友,都要看能不能跟着这个新老板喝到汤了…… 尚云海越想越心酸,正要跟师傅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免得又忍不住去看那漂亮女孩,就看到师傅脸上露出些许欢喜神色,用力挥了挥手。 “老板来了?” 尚云海脑海里面一个激灵,赶紧转头,循着师傅的目光看过去。 就见到那个黑裤白衫的男生走近了,仍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漂亮女孩,然后放开了抓着行李箱的手,也朝这边挥了一下。 “这……” 尚云海一时间难以接受,这老板也太年轻了吧? 何止是年轻? 简直就是个小屁孩! 而且女朋友还那么漂亮,严重影响士气啊…… 他脑海里面闪过这些念头,看到那漂亮女孩也往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像是挣了挣,疑似未来老板的男孩转头朝她笑了笑,然后放开了手,并肩往这边走过来。 “唐叔叔,麻烦了!” 房长安领着王珂从出站口走出来,唐兆宇也领着尚云海迎上去,房长安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王珂背着小包,也很文静和礼貌地点点头招呼道:“唐叔叔好。” “别客气,别客气,你好,你好。” 唐兆宇还是很懂得分寸的,虽然人家喊一声“叔叔”,不过拿人家的工资,就要有作为员工的本分。 他是唐景其与姜灵兮的父亲,但还是第一次见王珂,有点诧异这女孩的漂亮,不过没有多看,打了招呼,然后帮尚云海做介绍: “这是我以前带的徒弟,叫尚云海,这几天跑来跑去,多亏了他。” “尚哥好,麻烦你了。” 房长安已经注意到了尚云海,格子衬衫,宽松休闲裤,寸头,中等身材,有所发福,白白胖胖,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应该的,应该的。” 尚云海回应着房长安,同时注意到旁边的漂亮女孩也朝自己点了下头,也笑笑回应,近距离看这女孩更漂亮,反而不敢像刚刚那样打量了。 房长安随后也介绍了一下王珂的身份:“这我同学,王珂,我请来帮忙的。” 虽然刚刚牵着手的场景肯定已经被看到了,“同学”的说法没有多少公信力,不过名分还是很重要的。 王珂在这方面比较害羞,还羞于直接以恋人的身份公开,房长安也就顺水推舟,没有直接用“女朋友”来介绍。 当然,他虽然更希望保持同学的名分,不过还是要表态的,在火车上就郑重地跟王珂讨论过这个问题,一副很希望以女朋友身份介绍她的态度,见她害羞推辞,还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这是必须走的流程,表明自己很喜欢公开关系,但是照顾她的情绪,只好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 唐兆宇见两个小年轻还害羞,心里面暗暗好笑,不过也觉得房长安这种表现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多说什么,免得俩人尴尬害羞,问:“刘丰呢?” “他在另一节车厢,应该也该出来了。” 刘丰与他俩同一列车,不过房长安买车票的时候不小心把刘丰给忘了,之后再买的时候,果然没能买到同一节车厢。 他往人群里面瞅了瞅,很快看到刘丰拖着个行李箱走了过来,见面之后,简单做了介绍,然后往停车场去。 尚云海驾车,唐兆宇坐在副驾驶位,房长安坐后排中间,一边是刘丰,一边是王珂,他当然往王珂这边靠靠,同时跟唐兆宇询问一下情况。 办公地点选在了中关村附近,唐兆宇这几天一直在看,也选了几处比较合适的,介绍道:“中关村那边写字楼非常多,扎堆,离学校也近,现在高档的价格基本在五块以上,中档的三块到五块,最便宜的有两块,我这几天看的基本都是中档……” “我觉得有三个挺不错的,中科最便宜,报价是三块,半年付应该可以再便宜一些,但是不提供桌椅,另外两家都有桌椅,一家四块,一家四块五,用不用他们的东西都是同样价格……” 王珂等他说完,才小声问房长安:“什么意思啊?” “单位是每平米每天,比如四块,租两百平,就是每天八百块,一个月两万四。” “这么贵?” 王珂睁大眼睛,看样子有点被吓到了,小声咕哝道:“那还不如买下来呢。” “买的话更贵,而且以后肯定要扩招,还得要换地方呢。” 房长安提前做了了解,对这种情况有心理准备,这里是京城啊!不过现在也有一些比较方便的地方,比如买房子、买车都是不限购的。 如今的京城堵车还没有那么严重,又还没到高峰堵车的时候,起初路况尚可,不过快到地方的时候,还是堵住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下塔的酒店。 唐兆宇这几天也住在酒店里面,老唐还算厚道,没有因为房长安许诺报销就找大酒店,是个快捷酒店,每晚不到两百块。 他已经提前预定了房间,房长安、王珂以及刘丰到地方做了登记,先把行李拿上去,然后到旁边的早餐店吃饭,包子油条白粥,吃完之后再挨个去看办公室。 先去看的最便宜,报价三块,有两处备选,楼层都比较低,房长安没大看中,又去看四块的那家,都是一百五十平左右,一个十一楼,一个八楼,桌椅齐备。 房长安看着环境都不错,又问王珂:“你觉得怎么样?” 王珂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又新奇又紧张,一直不怎么说话,像是被吓一跳,然后才小声道:“挺好的啊。” 房长安笑了笑道:“那就这间吧。” “啊?” 王珂没想到他这样的听话和草率,又被吓一跳,忙道:“不要呀,我又不懂,你问问他们。” 这间办公室不到两百平,接待人员介绍说是一百八十平,可用面积肯定不到,但已经颇为宽敞,是已经分隔开的,隔为四间,两大三小,两个大间是半隔,三小又分两小一大,两间个人办公室,一间会议室。 二十个人的团队肯定够用了。 “我也不懂啊,主要这都是唐叔挑选过的,选哪个其实差距没那么大,而且以后肯定还要换的。” 唐兆宇就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房长安又向接待人员询问了一下,确认了合同期限之内,也可以在对方承包的写字楼里面更换场地,对方随后邀请他们往她们的办公室去坐坐,可以在那边商量。 房长安婉拒,出了写字楼,又往工商局去,领取核准申请表,公司的注册名称是“古诗词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分三年缴纳。 如今国内还没实行认缴制,注册公司是要实缴的,也就是注册资金一千万就得拿出一千万,不过可以分期,一般是三年之内缴清。 房长安如今拿得出一千万,去年末买股票的时候,那一千万里面有三百万左右是借来的,如今涨了一些,还清贷款后剩下一千万是有的,不过现在卖掉太亏了。 为了这次创业,房长安原本准备把注册资金降低,先卖部分股票,不过后来沈诚言赞助了两百万,沈诚立也赞助了两百万,他只卖掉了一半腾讯的股票。 去年末买的时候,腾讯股票每股8块港币,前段时间已经涨到了18块左右,回报率超过两倍,卖掉一半也收回了超过两百万人民币。 他还了部分贷款,连着两位沈叔叔赞助的四百万,凑了五百万,算是启动资金,后续用钱的时候随用随拿。 一年后小米创业,也就一千万的资金,他提前了一年时间,还有更多资金作为储备,准备时间、资金上都有优势,不过小米创业团队里面一大票都是大佬,以及雷布斯多年积累的人脉资源,这都远不是他现在一个毛头小子能比拟的。 之所以要把注册资金定为一千万,也是为了增加信用度,方便之后招人。 房长安自认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诚意的,因为是真金白银的给工资,而不是许股份。 后世小米成功之后,雷某讲述创业故事的时候,说创业之初,最多的时间和精力都在招人找人上,很多人经过接触之后,谈不拢,不是他要找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米风头正盛,一时无两,不论雷某本人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在旁人眼中,当初拒绝了小米的人都被视为傻瓜、没眼光的失败者,错过了他们人生中可能是唯一的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然而,如果抛开事后诸葛亮的结果论,试着去掉成功者滤镜去思考一下,当时的真实场景是怎样的? 三个字:画大饼! 一个更通俗的说话,是“性价比”,这似乎是一个始终贯穿了小米公司的标签,产品是性价比,招员工始终也是性价比。 参与了小米创业团队的人,自然是有眼光的,但回到创业这件事情本身,本身是极具风险的。 能被雷某找到的人,大多都已经“功成名就”,要么身居高位,要么一技之长,这个时候你空口白话的要别人加入创业团队,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有人愿意尝试,自然也有人不想冒险。 小米成功了,拒绝的人就成了“傻瓜”。 而如果把小米换成另一个名字,拒绝的人就成了“慧眼”“明智”。 【003】墨墨怎么办 房长安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他有先知先觉的优势,基本可以确定成功的方向,不过他年纪轻轻,履历空白,很难取信于人,在这方面与雷某差了太多。 人家金光闪闪的履历,招人合伙创业都难免碰壁,何况是他一个刚高中毕业的毛头小子? 因此他不许股份,就给工资,超过行业平均标准两成起步,只要能撑过第一款手机面世,就是成功。 不许股份,同时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在成功之后,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掣肘。 前世作为一个业余数码爱好者,对比华为与小米两家公司的发展历程,他不得不做一些长远的考量,他希望公司真正发展起来之后,可以在做出一些当下并非最赚钱的决定时,可以尽可能地摒弃不必要的外部干扰。 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搞一言堂,技术上的事情可以询问专业的人,而不是一门心思只想要赚钱的人。 在这方面,华为的架构要比小米好太多,不过华为的架构有其发展的历史背景在,没有必要完全模仿,借鉴优势即可。 去年的时候,他曾向沈诚言许诺了至少一个点的股份,这次来之前也与沈诚言提到过,不过沈诚言觉得为这点事大老远跑一趟,不值当,因此延后了,等以后有空再说。 从工商局回来,在街上随便找了家店吃了午饭,一行人又重新来到上午看的写字楼,按照上午谈好的价位进行签合同: 每月租金两万,另外有“免租半个月”以及“赠送一年车位”的二选一优惠,房长安选了免租,因为都不确定会不会在这边租半年,可能之后扩招就要换场地了。 签了场地,再去税务局买印花税,打电话给银行预约开户,这些事情尚云海都是当司机陪着,唐兆宇则在刚签下来的办公室里面检查,看还缺什么东西,同时打电话联系了电信预约装宽带。 银行那边需要先验资,约到了明天下午,宽带同样如此,还有时间,房长安又领着王珂去看车,BBA跑了一遍,订了一辆A6L。 他其实对车的需求并不高,买车只是觉得早晚都得买,而且晚买不如早买,因为不知道啥时候就要限购了,买房子同样如此,不过一时半会抽不出钱来。 这方面他不是很担心,因为沈诚立就是做房产的,虽然并不在京城,但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如果真有动静,肯定会有风声,赶在风声传出来之前买到手就行。 甚至于就算真的限购了,也可以绕过政策,房价上涨本质上是通货膨胀以及房产金融化,限购并不能阻止,所以才会一直有“越限越涨”“越调越涨”的状况,不解决通胀以及与房产绑定的一系列不可说问题,房价上涨是停不下来的。 订了车之后,已经六点多,回公司接了唐兆宇一块吃饭,得到一个好消息,他联系的两个徒弟之一,另一位发了消息来,说同公司有人想要一块过来试试,是做公关的,能力很强,问需不需要。 房长安想了一下,后世小米成功之路,营销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他自己在这方面有一定的想法,不过总觉得自己有点太正派了,还是需要一个专业人士,闻言自然不会拒绝,不管怎么说,见见都是没关系的。 唐兆宇见他没意见,于是回了消息,约定明天傍晚见面。 公司初立,琐碎的事情很多,房长安虽然前世有过创业经验,不过这次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看起来十分淡定从容,但心里面其实也很紧张,说是如履薄冰也不未过。 他也没有故作高深,边吃边聊,询问一些事情,同时也比较浅白地提到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打算,有的是之前与唐兆宇提过的,这次算是给尚云海透露,以安其心,也顺便观察唐兆宇跟尚云海到底说了多少。 房长安与唐兆宇正式打交道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期间交集并不算很多,信任是有一些的,不过都是出于客观的现实,比如唐兆宇现在的困境、自己开出的优厚待遇,以及他本身性格,而在主观方面,还谈不上有深厚的信任基础。 而目前的安排里面,唐兆宇是软件部的技术负责人,也是短期内的一把手,位置非常关键。 一天的接触下来,尚云海给房长安的印象不错,尤其是几次闲聊时尚云海表现出来的局促,让他放心不少。 吃完饭之后,已经八点多,尚云海把人送到酒店,然后自己回家,回想一天的经历,确实有点累,但跟每天待在办公室里面却是另一种感受,后者是心累,而现在,身体很疲累,但精神上却有一种兴奋感。 他回到独居的“新房”里面,迅速冲了个澡,然后去查询了一下谷歌,主要是安卓系统的动态,以及开源社区——这些他此前都有做过了解,重新再看是对照一下房长安刚刚说的话,心里面估算一下可行性,以及工作量。 “咚咚咚” 房长安回到房间,正要脱衣服洗澡,房门被敲响,他走过去打开门,唐兆宇抱着个大箱子站在门口,房长安抱回房间。 里面是五台iphone3GS,一台MacBook Air,一台MacBook Pro,手机是预备公司接下来正式发布《水果忍者》使用的,港版,电脑则是国行,一台是自己的,一台是王珂的。 他取出两台iphone3GS,一台MacBook Air,然后敲响了隔壁房门,很快听见里面传来很轻的一声:“来啦!” 略等了等,房门打开,已完全长成,明艳娇美的容颜出现在面前,那双明媚杏眼眨了眨,有点羞涩、但努力表现出自然的样子:“怎么啦?” “进去再说。” 房长安努努嘴,小姑娘目光随即落在他手里面的三个盒子上,微微睁大,然后望着他露出疑问之色,不过随后还是打开房门,让开了位置。 房长安抱着盒子走进房间,同样的格局,一床一桌,窗前放着茶几和两张椅子,颇为宽敞,旁边地毯上放着行李箱,是盖着的,拉链却没拉上,似乎他来之前正在整理衣物。 房长安把盒子放在床上,人也跟着一屁股坐下来。 从高一暑假开始,连续两年暑假都外出打工,一块吃住都有过,不过这次是孤男寡女,感觉格外不同,王珂本就有点羞涩,见他一点避忌都没有,用脚踢踢他,闷闷地道:“椅子上去。” 房长安不理他,把一台手机拿起来,努努嘴道:“电脑是银色的,手机给你的是黑色,不过也有白色的,你想要白色也可以。” 之所以给她air,以及黑色款,都是按照沈墨的标准,杜绝任何可能出现洒水的情况。 王珂盯着他看了两秒钟,然后咬咬嘴唇,低声道:“我不要。” 房长安并不意外,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公司前期得做软件,先在苹果商店上架,肯定要用苹果手机,所以我先买了几台,算是公司发的。” 王珂嘟嘟嘴道:“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员工。” “怎么不是?” 房长安拍拍身边,示意她坐过来,“不是说好了嘛,你先给我当秘书。” 决定来京之后,他到王珂家里面跑了两趟,才把她忽悠过来,理由就是前期人手不足,她哪怕跟着记记账都能帮大忙,后来她又纠结了两天,似乎跟沈墨说过这事,因为沈墨跟他提过,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终于答应跟着一起过来。 “我又不会写软件。”王珂没理他,站着不动。 她依旧穿着昨天上火车时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站在床前,修长婀娜的身材曲线玲珑起伏,十分动人,房长安见她不给面子,伸手抓着她一只手,强行把她拉着坐过来。 王珂挣了挣,到底还是乖乖在他旁边坐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软玉温香在旁,房长安不禁有点蠢蠢欲动,不过随即意识到今晚送了礼物,反而不好再动手动脚了。 两年前拆迁的事情,她在回家的大巴车上留着眼泪说的那句“我家不买拆迁的房子了,你以后不要这样随便亲我了好不好?”仍在耳边,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他抓着一只软软的小手细细把玩,掌指纤长,很有“纤纤玉手”的感觉,看起来匀称骨感,摸起来却是柔柔软软,似若无骨,十分神奇。 王珂见他忽然不说话了,抓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怕他乱来,有点害羞地把手抽回来,随即又被抓了回去,而且变本加厉,把两只手都抓了过去。 “那就算生日礼物,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 房长安怕她又把手抽回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王珂果然不再关注手的事情了,其实被他摸好几年了,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害羞和紧张了,只是今晚的环境和氛围都有点暧昧,让她很怕房长安不会摸摸手就满足。 她努力把注意力从手上收回来,小声道:“那我也不要。” “为什么?”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还是如实回答道:“太贵了。” 房长安没有立即回应,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然后放开她的手,用两条手臂把她身子搂进怀里面,在她挣扎之前柔声唤了句:“珂珂。” “嗯?” 小姑娘身子紧绷,连耳朵都红通通的,低低的回应。 房长安很努力地克制住进一步亲密的举动,凑在她泛着红晕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 王珂抬眸与他对视一眼,立即羞得低下头去,粉面含羞,愈添娇艳,房长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她这样子哪还有当初误会自己时的委屈?明明是有花堪折嘛! 他挣扎了一秒钟,到底还是没敢唐突,怕吓到她,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复又把她紧紧抱住,柔声道:“珂珂,你喜欢我,对不对?” “……嗯。”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很小声地回应,觉得连耳朵都火烫起来,羞得趴在他怀里面不敢抬起来。 房长安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笑道:“我也喜欢你。” 怀里面的女孩儿又轻轻“嗯”了一声,慢慢伸出两条手臂反抱着他。 “所以啊。” 房长安在她头发上蹭了蹭,柔声笑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们俩之间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好不好?” 王珂一时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你看,这几年里面,你帮我写过作业,给我做过饭,洗过衣服,甚至还到我家做过饭,我都没有跟你计较这些,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 王珂还是不说话,不过似乎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房长安也加重了些力道,抱着她香软的身子,温柔款款地柔声说道:“你是要嫁给我的,我是要娶你的,夫妻间是共同财产,就不要在意这些了,好么?”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灯光照耀之下,脸红红的,那双杏眼晶亮妩媚,波光流转,欢喜而又感动的样子,明显被这番情话感染到了。 不过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又趴在他怀里面了,闷闷地道:“可是我们还没结婚呢。” 房长安正要说话,听见她又道:“而且……” 她语气幽幽低缓,房间里面原本有些暧昧的氛围,似乎为之而气压降了下来,声音顿了顿,过了会儿,到底还是继续说了出来: “墨墨怎么办呀?” 【004】一个亿只是小意思 “墨墨怎么办呀?” 随着王珂这句应该是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话终于问出来,房间里面随即陷入安静之中,只有外面街道上偶尔会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传进来,因为楼层较高,声音很轻,愈发显得房间里面很静。 房长安沉默了会儿,好似在考虑什么万分艰难的抉择,连抚着她头发的手都不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握着她肩膀拉开了些距离,眼望着她。 王珂望着他,眼神起先有点飘忽躲闪,随后才又望向他,像是说出了那句话,要积蓄、鼓起勇气,才敢向他要一个明确说法似的。 这让提前好几年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的房长安反倒心虚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没办法把那句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之语说出来。 王珂观察着他的神情,轻轻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并未出声。 房长安终于露出一些笑容,用手捏捏她脸蛋,柔声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想出一个不会伤害到墨墨的解决方法,相信我,好不好?” 这句话有很明显的倾向暗示,听在王珂耳中,一方面坦然了对沈墨也有好感的事实,表达了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态度; 另一方面,也表明已经做出了选择,毫无疑问选择的是她,现在的难处是怎么拒绝沈墨,而尽可能地让沈墨少受到伤害。 于房长安而言,他可以延续这个意思,在之后给出另一种解释。 比如两个都喜欢,这是你早都知道的事情,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想墨墨受到伤害,所以不忍心拒绝…… 底线和原则都是一点点退让的,需要的只是一个开始。 于此时的王珂而言,房长安对沈墨也有好感,这是她早就察觉到的事情,她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所担心的也就两点: 其一,房长安到底更喜欢谁,会选择谁。 她在这个问题上毫无疑问是倾向于自己的,因此,其二便是怎样不让墨墨受到伤害,她很喜欢房长安,也很珍惜与沈墨之间的感情。 而现在,房长安对她担心的两个问题都给出了她最理想的回答,虽然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但要的就是态度,有态度,就足够了。 小姑娘眼望着他,小幅度地用力点点头,原本因为担忧和紧张而绷着的小脸慢慢绽开笑容,明媚眸子也随之愈发明亮起来,刹那之间,真有“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的惊艳之感。 房长安很想亲亲她,又怕唐突,误了送礼,只得强自按耐住,笑了笑道:“那下次再介绍的时候,我就说‘这是我女朋友,王珂’,没有问题了吧?” 王珂看他一眼,又是害羞又是期待的样子,似乎已经在想象那种场景了,却还犹豫着没有答应。 房长安怕她真答应了,赶紧又露出本身迫不及待,但看她有所顾虑而又失望的表情,同时很体贴地询问道:“你是怕墨墨知道吗?” 他如果坚持的话,王珂大概会半推半就,最多避开沈墨嘛,不过听他这样一“提醒”,原本就犹豫的心立即就又动摇了,轻轻点了点头,大概觉得对不住他,主动凑到他怀里面,环抱着他,嗓音低低的、柔柔的:“长安哥哥,人家反正都是你的……了,你别着急嘛,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墨墨太难过……” 房长安心里面悄悄松一口气,走钢丝的感觉惊险而又刺激,面上不澜,揉揉她脑袋,很体贴而又温柔的样子,轻轻“嗯”一声,用带着点无奈、宠溺、调侃的语气道:“好,都听你的,谁让我是妻管严呢。” “妻管严”这个词王珂可是知道的,在他怀里面仰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有点害羞,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甜甜笑意,明显很开心,却还嘟着嘴不满地反驳,带着撒娇的语气:“哪有呀,明明都是我什么都听你的。” “瞎说!” 房长安马上义正辞严地反驳,“我给你买礼物,还要哄你半天,你都还不肯要……” 王珂知道他又是要自己把东西收下来,其实明白他的心情,同时也早已经认定这辈子就是他的了,否则怎么会任凭他这样轻薄呢? 但平日里吃饭坐车一些花费她不计较,一下子花这么多钱,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面的坎。 见房长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好像真怕自己会拒绝一样,她又有点心软,终于咬咬嘴唇,道:“那好吧,等我工作赚钱了,我再给你买。” “好。” 房长安这才笑起来,揉揉她头发笑道,“我家珂珂这么厉害,以后肯定很会赚钱,到时候我就每天什么都不做了,整天等着吃软饭,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小姑娘只听懂“吃软饭”,有点不大好意思,鼓着腮帮扭捏道:“你都已经是老板了,我还不知道能考多少分呢?” 虽然感情上与以往并无二致,不过有了今晚的承诺之后,大概心态发生变化,她言语神态明显有所不同,明显更为亲昵,不再像以往那样局促,有点什么亲密举动就像做贼似的心虚。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以往都把娇媚缠人的那一面封印了起来,今晚一番谈话之后,封印解开一些,释放了一些原本藏起来的娇娆妩媚,本就是天生的尤物,稍有释放,同样的眉眼五官,就有截然不同的惊人诱惑力。 这种诱惑纯粹出于天然,一半由于本身的美丽,一半则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在爱情浸润之中本能散发出的娇媚,类似于生命历程中必然经历的蜕变,懵懂不自知,却因此而比任何所谓久经情场的万种风情都要更加撩动人心。 黄景仁说“玉钩初放钗初堕,第一销魂是此声”,大概与此类。 房长安一时难以忍耐,把她搂的紧了些,低下头去,小姑娘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像是在犹豫是该挣扎一下,还是乖乖闭上眼睛。 还没想好,就听见放在桌上的手机“滴滴哒哒”地响了起来,她吓一跳,意识到是手机响了之后,很无辜地冲房长安眨眨眼睛。 早上和傍晚时她都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这个电话应该不是家里,大概率是来自沈墨,房长安有点郁闷,悻悻地放开她,见她抿着嘴角在偷笑,报复似的抱着她狠狠啃了一口,这才完全放开。 “喂,墨墨。” 王珂接通了电话,果然是沈墨,她拿着手机,大概怕房长安还要动手,没回床上坐着,站着跟沈墨聊天。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那边沈墨的嗓音:“我还怕你睡了呢,你们今天都做什么了啊?” “没,没做什么啊……” 王珂下意识地心虚,随即意识到沈墨问的是另一个方面,这才理了理头发,答道:“我什么都不懂,就跟着跑,嗯……现在租了办公室,注册了公司,还预约了银行开账户,不过最快也得明天……哦,公司好像还没注册完……” “叫什么呀?” “就是他之前说的那个,叫‘古诗词科技有限公司’……” “我觉得还是‘洛神’好听。” 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出沈墨在电话那边撅着嘴的可爱模样,“‘古诗词’听起来怪怪的。” “他好像说‘洛神’是分公司,工作室……” “他在你旁边吗?” “啊?” 王珂看一眼房长安,见他笑吟吟的样子,狠狠瞪他一眼,随即心虚地移开目光,“没有啊,我在房间里面呢。” “哦。” 沈墨像是放下心来,问:“上次买的白色的那个你穿了吗?紧不紧啊?是不是会显得小一点?是的话我下次也买,我发现确实平一点穿衣服比较好看……你怎么不说话呀?我现在也变大了啊,不是杞人忧天……” 王珂小脸通红,捂着手机匆匆跑去卫生间,房长安坐在床头拆手机,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房长安只拆了一台手机,鼓捣半天,终于激活成功,好在买的是港版,如果是美版,大概率在国内是不能用无线网的,因为这个时候国内为了推i标准,禁止wifi标准。 如今国内无线网还远未普及,好在首度终究好一些,这家酒店是提供无线网络的,不过网速不大稳定,而且只有商务房才提供。 房长安原本还担心手机卡不能用,因为记得是iphone率先用的小卡,好在这会儿还不是,就连MacBook上也保留了网线接口,这在后世苹果身上简直不可想象。 2009年,诺基亚依旧雄霸天下,俯瞰群豪,苹果仍是一个追赶者,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苹果君临天下,诺基亚的手机业务反而被打包出售呢? 房长安正在浏览应用商店里面都有啥,王珂终于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房长安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小姑娘脸又红了。 房长安怕她恼羞成怒,没敢逗她,招招手道:“我的已经激活了,你试一下你的。” 既然已经答应,王珂也没再扭捏,甜甜应了一声,先把手机打开,虽然已经玩过沈墨的手机,不过这次是属于自己的,她拿在手里面,还是觉得很不一样。 苹果手机的工业设计要到明年的iphone4进入巅峰,不过在iphone3GS上已经初现端倪,尤其是正面,看起来已经很有精致感。 不过最让王珂觉得新奇与喜欢的,无疑还是全触屏的使用体验,以及随时可以拍照、听歌,对于第一次接触智能手机的她来说,几乎所有的体验都是新奇的。 小姑娘开心地玩新手机,房长安又帮她把Macbook Air打开激活,顺便注册了苹果账号——这个时候激活苹果手机,账号是可以选择跳过的,不像后世那样没有账号打开手机都不行。 “喜欢吗?” 他明知故问,不过小姑娘还是很给面子的点点头,然后又问:“你要制造手机,也是这种吗?” 房长安点点头,虽然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但仍有一种沉重感,对于任何一个手机制造厂商来说,苹果都是压在头顶上空的一座大山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笑道:“不过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面,我只能向他们学习怎么做手机,等未来哪一天,人们提到古诗手机,可以真正跟苹果比肩抗衡了,房长安这个名字估计也已经是个传奇了。” 王珂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抿抿嘴唇,像是在想怎么开解他,房长安已经很体贴地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到那时候,一个亿真的就只是小意思了。” ( 【005】莫欺少年穷 银行意料之外的效率颇快,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打来电话,两个工作人员一同到了公司来进行资质验证,不过手续比较麻烦,验资之后还要排队等着去开户。 然后再去订购工作电脑,选择的牌子是联想,房长安其实并不喜欢,不过综合考量,仍是最优选。 回来的时候,他带着王珂一块到营业厅更换了手机卡,开通3G,回到公司的时候,开始布置工位, 作为老板,他肯定有一个独立办公室,另外一间原定给唐兆宇,不过后者认为暂时没有必要,初期需要很多交流,就都在外面大厅。 王珂不算正式员工,又不想跟着房长安单独待办公室里面,因此也在外面给自己留了一个工位,好在人还不多,不算很正式。 公司刚成立,营业执照都还没拿到,不过已经花了不少钱,她弄了个表格,试着一笔一笔的计算清楚。 房长安就在外间跟当前的三员大将——唐兆宇和尚云海是真的大将,刘丰勉强也只能算个小将,凑个数罢了——简单开了会议,讲述了接下来的安排。 当然,在这之前,先签了合同,是请律师事务所草拟的条款,其中包括了保密协议;刘丰比较特殊,他不算正式员工,签订的是实习生协议。 “公司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招人,这个还得唐叔帮忙把一下关;不过最重要还是业务上,我们要做智能手机,这一个我之前都有提过。” “今天说一下具体的计划,这也是我初步的想法,大家再讨论完善一下。” “以后的智能手机系统,安卓和苹果两分天下,这是大势,苹果赢在生态,安卓赢在开放,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大家看起来可能还有点武断,且再看看,最多两年,这个局面就会清晰。” “不过目前来说,安卓才更新到15版本,跟ios还有差距,才刚刚支持虚拟键盘而已,不过我想谷歌应该很快就会更新下一个大版本,我们明年推出手机的时候,肯定能用上。” “定制系统,等人手齐了就会做,在座的三位,尤其是唐叔跟尚哥,你们俩是元老,也是真正有技术的,我先把计划讲一下,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呃……我说的有点乱,先按时间说吧。” 房长安其实提前做了规划和整理,不过真说起来,还是有点散,想了想,道:“从公司的角度来说,第一步,先把《水果忍者》这个游戏完善一下,在ios上架。” “第二步,定制系统。” “当然,这两件事情是可以同时做的,不过肯定是《水果忍者》先上架。” “定制系统是一件大事,关乎到整个公司的存亡成败,我目前有几个想法……” “我定了四个重点项目,第一,网络聊天软件,通过无线网络或者流量发消息,文字消息,语音消息,包括语音电话、视频电话,功能可以一步步来,第一个版本,实现流量短信就可以。” “这里得申明一点,我们做这个软件,不对外开放,也就是说,我们公司的手机之间可以免费聊天、视频,其他手机不可以。” 房长安其实在这方面犹豫过一段时间,一度想过要把微信做出来,但之后想想,还是放弃了。 并非没有野心,而是成功可能性太低。 一方面,公司的前期定位是硬件厂商,甚至可以说就是个组装厂,资源有限,前期或许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功,但很难抵挡腾讯之后的攻势。 前世小米公司推出了米聊,也曾风靡一时,但很快就在跟微信的对抗之中落败下来,小米公司的资源是一方面,腾讯在这方面也确实太强势——只一个微信可以接收、回复QQ消息,就绑定了太多用户。 当然,微信稳定下来之后,就又把QQ给踢开了,别说收发消息,连绑定QQ号都不行,妥妥的渣男行径。 另一方面,手机厂商之间都是对手,自己公司推出的应用软件,其他手机厂商肯定会心有芥蒂。 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把定位分清楚,就按照苹果的FaceTi、华为的畅连这种模式发展。 “对于这个聊天软件,我现在还比较犹豫的是,到底是做成一个单独的软件,还是集成到我们定制系统的信息里面去。” 后者是苹果FaceTi的模式,难度相对较大,因为苹果的ios系统是自己的,而安卓厂商属于二次定制,虽然开源,但毕竟不是原厂。 “第二个,是主题,也就是手机界面,包括锁屏、壁纸、应用软件的图标,安卓太丑了,而且很多操作习惯跟国人不符合。” “我们暂时不用考虑国外,就盯着国内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只要把国内市场站稳了,就成了。” “第三个,是手机管家,类似于电脑管家,清丽垃圾,管理流氓软件。” “第四个,是输入法,谷歌的输入法太丑了,也太笨了,我们要做一个专门为输入的输入法。” “定制系统发布之后,我们要弄一个社区,为明年发布手机积攒人气。” …… 房长安先把粗略规划讲完,然后逐个进行讨论,王珂在旁边很懵地听着,然后用二指禅在笔记本上打字,吃力而认真地把一条条能记下来的东西简单记下来,免得他们之后忘掉了。 下午的时候,他进行了“古诗词科技公司”第一次真正的面试,应试者有四人,都是上午通过网上招聘约定的时间,其中两个面试财务管理,一个软件工程,一个人事。 房长安与唐兆宇一同面试,两个财务管理定了一个,是位中年女性,三十六岁,已婚,有个孩子,因为丈夫住院而照顾了一段时间,丢了工作。 应试软件工程那位也基本定了下来,房长安对技术类懂得不多,是唐兆宇拍板的,觉得这位太年轻,技术水平不大高,但看起来比较老实,觉得可以给个机会,实在不行就试用期结束辞退。 软件部的人由唐兆宇负责,房长安给那位财务管理的大姐打了电话,对方似乎在忙碌,听说话的时候微微气喘,接到电话很惊喜,答应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傍晚是与昨天约定的两人——唐兆宇的另一个徒弟,叫钟诚,以及他的一位同事,叫宋畅意,做公关的,一同吃饭。 钟诚三十多岁,人如其名,看起来诚朴踏实,已婚已育;宋畅意看着更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圆滑周到,饭桌上氛围也很热络,只是在随后被问起辞职缘故的时候有点尴尬。 钟诚笑着解释道:“小宋把我们老板的女朋友给撬了,哪还能待的下去?” “还有这种事?” 唐兆宇和尚云海都忍不住笑,不过很快,尚云海瞥见坐在房长安身边的王珂,笑意莫名地收敛了起来。 房长安年纪不大,不过毕竟是发工资的人,而且两天接触下来,他已经对公司树立了初步的信心,对这个少年老成的老板还是有一定敬畏的。 虽然介绍王珂的时候说的是“同学”,但到底什么关系,明眼人一瞧就了然。 钟诚与宋畅意虽然是刚刚见面,不过房长安领着王珂来的,而且刚刚介绍时说的是“青梅竹马”,心里面都明白是什么关系,就算脑子反应慢,眼也不瞎啊,俩人虽然没当着面手牵手,可言语神态,分明都是热恋的状态。 然而明白这是老板的禁脔,都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不错,这么漂亮一女孩在眼前,吃饭说话时一些观察与欣赏还是难免的。 钟诚这个时候点出宋畅意离职的原因,未必就是看起来那样诚朴老实,或许有警告的意味,也说不定在提前留退路,一旦真的“重蹈覆辙”,可以提前摘清关系:这家伙有前科,我还没进公司就说了啊! 王珂听说了件八卦,也十分惊奇,又认真打量一眼这个宋畅意,长得还行,但看起来就很油滑的感觉,不过应该比较受一些类型的女孩子喜欢。 她心里面压根就没有旁的想法,好奇打量一眼,便又默默地吃东西,压根不知道饭桌上看似玩笑欢乐的氛围下还藏着那么多复杂念头与计算。 钟诚显然是临时起意说出这些的,从客观角度来说,当面揭人短也并非是一个很好的决策,宋畅意一时间十分尴尬,尤其是见王珂和房长安都看过来,有点措手不及,解释说:“没那么回事,就是正常的分手失恋,然后再谈恋爱,我们公司规定同一公司不许恋爱,我只好辞职了。” 这自然是掩饰,那女孩肯定也没办法在公司待的,不过房长安自不会追究,笑着将话题岔开。 整体来说,房长安对两人印象都不差,找员工看的是能力,品行并非不重要,但不能本末倒置,曹操所谓“唯才是举”是也! 公司急缺人手,不过主要缺的是技术人员,财务、人事同样比较着急,公关、营销其实都不着急,但招过来也不会浪费,接下来《水果忍者》上架也要宣传,之后定制系统推出,社区要维护,同样需要网上宣传。 吃饭的地方距离酒店颇近,吃完饭之后,房长安和王珂牵着手走路回去,顺便逛逛,期间沈墨打来电话,王珂接电话的时候顺势把房长安手扔掉,被房长安又抓了回去,她又挣开。 反复几次,到底还是乖乖被握着了,于是继续假装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事无巨细,但有选择地给墨墨汇报今天公司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周,房长安每天做的事情事情大抵雷同,就是先把公司的雏形给构架出来,软件部的招人还算顺利,大多是唐兆宇主持面试,房长安也亲自去谈了两人,是校长张俊辉推荐的老同学,不过对方尚有顾虑,没有立即答应。 这两位都是已经走进公司中高层的技术人员,即便房长安给出的待遇比较优厚,也不愿意轻易动身,毕竟一旦跳过来了,一两年或者更短,公司破产了,他们处境就会变得比较尴尬。 房长安能理解,也没着急,对方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就已经很意外了,当然也有遗憾,没有办法“莫欺少年穷”。 于他而言,这其实是一件郁闷的事情,因为先知先觉,他对自己的未来是很有信心的,很期待能有个可以打脸的对象,但遇见的人对他都挺好,大概由于接触的人还比较少,反正没遇见过被有钱人瞧不起,被公子哥鄙视的事情,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装这波。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高考分数出炉。 ( 【006】爸爸妈妈不让我上大学 对于房长安如今而言,高考分数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对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如果不是王珂在前一天提醒,他甚至差点忘了这茬,不过到了24号出分数的这天,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有点紧张。 这与对他本人的重要性关系不大,而更像是因为高考一直以来的重要性,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类似于成就、标志的东西,已经刻在了至少是像他这样出身的人的身心里面。 房禄军比他还要激动的多,23号晚上回到酒店,他特意先洗了澡,跑到王珂房间,想要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巩固一下感情,老爹的电话就打来了,语气还很郑重。 房长安起初以为出了啥事,结果一问,老爹要找他重新确认准考证、身份证号码,免得明天查分数出错,差点没给吐血。 公司已经安装好了电脑,这时候icloud还没上线,苹果设备之间并没有后世那种无缝衔接的连接体验,王珂没带她很喜欢的MacBook Air,守着公司电脑,边跟沈墨、宋棠等人通过QQ群聊天,边等着时间准备查询分数。 时间一到十点,她就在努力登录查询网站,但一直挤不进去,反倒是家里面通过电话查询,先得知了分数。 房长安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告诉了他的高考分数:语文130,数学139,英语129,理综281,总分679。 省内理科一本线579,正好超出一百分。 他接电话的时候躲进了自己办公室里面,王珂也跟着进去了,在旁边听见,表情先是惊喜,随后又变得愈发紧张和忐忑。 房长安考这么高,自己呢? 房长安安慰了她两句,然后手机收到了一张刘丰发来的截图: 语文134,数学146,英语142,理综288,总分710,省内排名:7。 “卧槽!” 房长安忍不住报了粗口,这货也太猛了,王珂凑过来看看,同样吃惊,也更紧张了,小跑出去,想要继续去查分数,不过立即又回来了,因为也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她坐在房长安的椅子上接电话,听着老妈的声音简直笑成了一朵花:“王珂,你网上查到分数了吗?” “没有,我登不进去,你们查到了吗?” 王珂紧张的声音都有点要发抖,房长安揉揉她脑袋,以示安慰,她仰头看看他,然后继续紧张地听着老妈的回答。 “查到了,查到了,我都抄下来了,我念给你听啊……” 珂妈语气愈发喜悦,“语文129,数学140,英语131,理综270,总分670,一本线是579,你超过了九十一分……” “真的?” 王珂满脸惊喜之色,兴奋、开心,简直有点难以置信,因为她三次模拟的分数都没这么高,又转头看房长安,要跳起来的样子。 却还不放心,又确认:“您没听错吧?” “没听错,没听错,我跟你爸一开始也不相信,问了好几遍呢。” 珂妈在那边笑呵呵地道,又问:“房长安的成绩出来了吗?” “嗯嗯。” 王珂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满是欢喜甜蜜之色,“他679分,比我高一点。” “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房长安把王珂带了出来,几乎是向家里长辈公开了关系,听说俩人考的成绩都很好,珂爸珂妈同样开心。 “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王珂跟老妈说了几句,匆匆挂掉电话,又给沈墨打,很快接通,问:“墨墨你查到分数了吗?” “查到了呀,我不是给你发截图了吗?”沈墨语气似有委屈,不过更多是撒娇的语气,掩不住的喜气盈盈,显然考的也不错。 “我刚刚给我妈打电话呢,我没查到,我妈跟我说的……” “你多少分啊?” 她还没说完,被沈墨打断,于是先喜滋滋地把自己分数说一遍,又问沈墨,沈墨道:“我704分,比你高一点,我们应该可以去一个学校了吧?” “应该不行,今年分数都好高,一本线都579了。” 虽然这样说,王珂仍是很开心的,就算一本线划的比较高,670也是绝对的高分,扎堆的分数应该在六百分左右,或者以下,在往年她的分数都可以去北大清华了。 “你省内排名多少啊?” “十六。” “你跟刘丰就差了六分啊,他710,排第七。” “分数集中嘛,不过已经很好啦,你准备报什么学校啊?” “我不知道啊,你报哪个?你肯定清北了。” “我们一起报吧。” “我分数肯定不够啊,估计我排名都得好几百了。” “肯定没那么多。” 俩人在旁边闲聊,那边宋棠大概想要找她俩,打不通,于是宋棠把电话打给了房长安,她高考发挥同样不错,考了650分,得知了他跟沈墨、王珂的分数,再跟着开心。 挂掉电话,房长安走出办公室,到外间没有看到刘丰,知道他肯定出去打电话了,也没在意。 唐兆宇询问了一下他的高考分数,道了恭喜,过了会儿刘丰回来,手里面果然拿着手机,看到房长安,那一瞬间表情似乎有点复杂。 “跟爸妈分享完成功的喜悦了?”房长安笑着调侃。 “不是。” 刘丰摇了摇头,“北大的电话。” “啊?” 房长安不是没听清,是没听明白。 “北大招生办的老师,问我想报什么专业……” 刘丰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时外间已经有八九个员工了,不过刘丰犹豫一下,看看来显上的归属地,再瞅瞅房长安和唐兆宇等人,还是在原地接通了电话。 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面,能听见他手机里面逸散出来的些许声音:“同学你好,我是清华招生办公室的……” 王珂还在小办公室里面跟沈墨闲聊,比老板还像老板,见房长安出去没多大会,又走了回来,表情有点古怪,于是把手机稍微拿开一些,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房长安瞅瞅他,然后往旁边小沙发上一趟,幽幽地道:“被刷新世界观了……” “啊?” “我第一次知道,清华北大居然会主动给学生打电话……” “啊?” ……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房长安的手机少有安静的时候,电话、短信、QQ,消息就没断过,热闹了小半天,下午正好跟张俊辉校长的一位老同学见面,全程手机静音。 虽然有点被刘丰打击到,不过这个高考成绩房长安还是比较满意的,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为了庆祝老板高考成绩出炉,下班之后,古诗词公司如今已经堪堪突破两位数的所有员工进行了第一次聚餐,去吃烤鸭。 房长安前世并没有到北京尝过烤鸭,听不少人说并不好吃,不过自己跑来尝尝,倒是觉得还挺好吃的,很香,就是价格略贵。 唐兆宇搬出了酒店,租了个单身公寓,预备先住着,房长安不想再租房子,正在考虑要不要筹钱买房,暂时还没另觅住处,仍在酒店住着。 晚上回去,他先洗了澡,然后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规划书,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到王珂房间去敲门。 他时间算的颇准,王珂开门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刚洗完澡,穿了件长裙,防他似的,领口很紧,但难掩挺拔傲人弧度,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上要胖不少,这或许是大胸女孩共同的烦恼,一不注意,看起来就会比真实身材要显“壮”。 她其实很瘦,172的身高,体重才将将过百而已。 王珂并未注意这些,看到他时露出甜甜笑容道:“你来的刚好,我们正在聊天呢。” “谁?” 房长安往她房间里面瞅瞅,啥也没瞅见,进去之后,倒是听见有程娟的声音,然后才弄明白,QQ群语音,在讨论报考的事情。 学校已经通知了28号返校,拿报考指南,6号进行统一填报志愿,房长安这边肯定抽不开身,也不打算返校,预备等填报志愿的时候再回去。 王珂有点想要回去,不过还是跟着他走,也准备到6号再回去。 几个人里面,沈墨分数最高,704分,其次房长安,679,再次王珂670,接着是毛闪闪659,宋棠650,刘贝643,程娟611。 沈墨和王珂肯定要往京城来,沈墨肯定是清北,她也在临近傍晚时接到了招生办的电话,并没有立即答应,但心里面是比较倾向于北大的。 王珂还有点犹豫,她也提前做了许多准备,看了许多学校的信息,清北肯定没希望,接下来她最想去的是人大,也担心未必录取,再次是北航、北理、北师,四个志愿满了,却又担心今年省内试卷比较简单,一本线就划到579了,说不定会全都滑档。 宋棠想去厦大,又不想跟她俩分开,却不知道去京城报什么,毛闪闪想去武大或者南开……但都只是听了个大学的名字,没有更具体的缘故,并且还犹豫不定,因为高考成绩而浮跃躁动的心远没有沉定下来。 “我觉得你们先别急着患得患失,首先得明白,高考划分数线,不是按照分数划的,是按照人划分的,简单来说,多少个一本学校在我们省招生,有多少个名额,然后按照考生的排名,从这个名额划一道线,这道线是多少分,就多少分。” “看排名,最好能查到某个学校在我们省里面前几年的录取最低排名,这个比前两年的分数靠谱,当然这个不大好查……” 后世网络发达,这个数据是能查到的,但现在似乎有点困难。 “实在不行,就按照最低分和分数线的差距来算,不过这都不保险,因为同一个学校不同专业的录取分数也会有很大差距。” “我觉得这样,不是四个志愿吗?第一志愿就赌运气,选一个你们分数差了一些,就是垫着脚伸手往上够一下。” “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选最有可能录取,也想要去的。” “第四志愿往下选,保证不会滑档,兜底。” 房长安给几个女孩子出主意指挥,末了也没忘自己的选择:“我基本决定了,第一志愿北航,第二北邮,就这俩。” 毛闪闪问:“另外两个志愿可以不填吗?” 沈墨也问:“你不试一下清北吗?” “填一个都可以。” 房长安先回答毛闪闪,再答沈墨:“肯定考不上的,俩学校加一起招不到五十个人,就算有其他学校分流,省排名超过两百就没希望了,一百希望都不大。” “好吧。” 沈墨语气有点失望,王珂又问:“人大不是更好吗?” “计算机软件方面,还是北航和北邮更强一点。” 房长安要的可不是一纸文凭,他更希望通过学校认识更多可以为几用的人,清北没有希望的前提下,北航和北邮几乎就是最优选。 事实上,就算分数足够,清北也未必就更好,因为里面的学校很难为己用,连为国用的比例都不高,尤其是眼下这些年里面,流失太多了。 一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结束通话之后,王珂又抱着笔记本继续查资料,她在纠结选什么专业,房长安原本还想跟她联络一下感情,见状也不大合适,只好收起心思,跟她好好商量报考志愿的事情。 过了会儿,见王珂有点困了,他也就适时离开,刚回到自己房间,就接到了沈墨的电话。 房长安还以为她也是要找自己商量报考的事情,结果接通电话,就听小姑娘忧心忡忡地道:“长安哥哥,怎么办呀?我爸爸妈妈不让我上大学……” 【007】给珂珂买没给我买 因“内容违规”,这章被404,又因作者反思、修改力度不够深刻彻底,第一次解禁申请已被正义驳回,下次申请要隔48小时,先擅自修改了放在感言,免得下一章更新看不懂。 回头完成改造,正文放出来之后,再删掉这个。 ———— “啊?” 房长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让上大学”这种事情跟沈诚立、舒眉联系起来,也太违和了,难道又要让她出国留学? 可就算出国留学,也不如等到在北大读完本科之后再去更好啊!难有不让读大学的道理? “嗯~” 小姑娘听出了他的难以置信,拖着小奶音又重重强调一遍,“是真的!”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刚刚聊完嘛?” 沈墨有点苦恼,但并没有很急迫和慌张,以沈诚立与舒眉的一贯风格,应该也是以商量、说服为主,很少真正强逼她做什么。 “我们说完之后,我爸爸妈妈就跟我谈话,说让我先报考,等录取结果下来,开学的时候,去帮我半休学……” “休学?” “嗯,休学一年,等明年开学的时候再去读大学。” “为什么?” 房长安难以自制地心里一沉,因为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身体有病之类的情况,但怎么看沈墨也不像是有什么病症的样子啊! “他们说我年纪太小了,要我休学一年,多走走,多看看,多想想,然后再去读书,不然只知道读书,要读傻了……” “呃……” 如果沈诚立和舒眉能听见闺女的话,大概要气得瞪她好几眼,说绝对不是原话……不过其实意思却差不多。 沈墨三岁多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沈葆国夫妻俩平日也忙,因此早早把她送进幼儿园,还跳了级,一路读书过来,平均都要比同学们小两岁。 原本是打算在某个时候留级的,结果小姑娘成绩一直位列前茅,高考凭借自己能力进入清北,哪怕放眼全国,也是极优秀的一批人了。 大多数人进入大学的时候,都是十八九岁,她今年按周岁,还没满十七! 五年前,沈诚立与舒眉正式回到云龙的时候,就已经想过直接把沈墨送到国外去读书,因为那时候太小,因此推迟到高中。 之后又因为沈墨反对,加上她来到市一中之后成绩步步攀升,让夫妻俩看到了她凭借自己在高考中脱颖而出的可能,才最终同意她继续在市一中读书。 现在,沈墨用成绩证明了她的学习能力。 夫妻俩又开始担心年纪小,思想观念不够成熟,才想着让她休学一年,一方面把眼光和思想都从书本、题目里面解放出来,另一方面,也让她脱离校园,增长见识,方便教育。 说到底,虽然平日夫妻俩对女儿的教育是“不能自矜自傲”,但对她的未来规划,同样没有想过让她“泯然于众”。 她生下来就跟大多数的普通人不一样。 她以后可以继承家业,去管理企业,也可以按照她的兴趣爱好,选择一个领域深造,这都可以。 但没必要一直囿于校园与课本。 一些事情现在沈墨未必能听懂,因此与她谈话的时候,舒眉说的很委婉:“你今年才十六岁,明年也才十七,估计到时候依旧是班里面年纪最小的人。” “这一年的时间里面,你可以想一下,以后到底要做什么,也可以做一些你很喜欢,但以前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比如旅游、拍照、画画、弹琴,只要是你喜欢的,有益的事情,都可以。” “不用担心休学一年再去读大学跟不上,有很多休学的人,还有人进了大学就去当兵,两年之后退伍了才去读书呢。” “大学是一个很特殊的阶段,爸爸妈妈希望你能用更好的状态去迎接,只有想明白了你以后要做什么,你才能更清楚大学里面要做什么。” “当然,你也不用把大学看的太重要,退一步说,就算你进大学了,觉得没有必要,没有意思,那么退学好了,只要你能有更好的更有意义的事情做,爸爸妈妈会支持你的选择。” “前提是,你要想清楚,想明白。” 沈墨怎么可能想得清楚、明白,在爸妈跟她谈话之前,她还在纠结到底是选北大还是清华,或者两个都不选,忽然被这一棒子打下来,直接就懵了。 从有记忆开始,她生命里的任务就是上学、上学、上学,就算有假期,那之后也是开学,现在忽然要休学一年,而且可以自己安排,瞬间茫然无措,好似在大海里面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沈诚立和舒眉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本来嘛,才刚高中毕业,哪能知道该做什么,太遥远也太沉重了,于是抛出了下一个建议: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选,不知道往哪走,可以多看看,多想想,见得多了,想得多了,就知道了。” “房长安带你去过中介公司,去过工厂,填报完志愿之后,你不如去爸爸妈妈的公司看看,看看不同的人是怎么生活,怎么赚钱的。” 其实一晚上的谈话,最后这句才是夫妻俩真正的意图,是准备让沈墨到刚成立的投资公司看看去,打算要她以后从事金融工作。 如果沈墨真的不乐意,两人并不会强求,但总归可以尝试一下。 沈诚立随后又与女儿说了几句话,都是比较浅白的内容,不过沈墨转述过来之后,房长安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沈诚立的想法。 坦白的说,他很佩服。 把视角和情感拉回到个人身上,房长安下意识地想要问怎么申请休学,不过没问,想了想道:“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知道啊。” 大概倾诉完了,沈墨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不过还是有点茫然,“如果不上学的话,那我去干嘛呢?” 直到这个时候,房长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真正意图,一时间有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感情自己在这分析安慰半天都是白搭啊。 他笑了笑道:“要不要过来跟我一块创业?” “不要!” 小姑娘说着拒绝的话,但语气已经变了,一改刚刚的纠结苦恼,嫩嫩软软甜甜,“我还没成年呢,不能雇佣童工。” “童工是十六岁以下,再说可以是实习生嘛,或者义务工作,体验生活,不发工资的那种。” “你想得美,不发工资我才不去呢。” 沈墨的迷茫是真的,不过显然也已经从这种迷茫之中发现了“机会”,可以做喜欢做的事情,未必就全部都要听爸爸妈妈的嘛,至少可以谈。 “那么请问沈墨小姐,你的期望工资是多少?” “嗯——” 沈墨似乎在偷笑,然后努力绷住,也很认真的样子,过家家似的,“我看你们公司发展前景挺好的,勉勉强强一两万吧,我暂且屈就一下。” “没有问题,我现在给你安排一下职务,暂时就负责给我们房总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就可以了。” “我才不要呢。” 小姑娘在那边不满地哼哼两声,“我才不做小丫鬟。” “瞎说,是让你当小丫鬟了?你是女主角,要八抬大轿娶回家的那种。” 沈墨明显害羞了,不接话茬,顿了顿,才敛去了玩笑的语气,认真地问:“长安哥哥,你赞同我休学吗?” “嗯……” 房长安其实真的看不准,一方面觉得沈墨早一点走出校园,可以赶上更好的时机,另一方面又觉得早一年晚一年对她的差别实在不大。 就算在学校里面,她也并非只是学习,沈诚立与舒眉肯定会有安排,甚至即便是安安稳稳地在学校里面趴着,她走出学校之后,时间的“红利”也不会少吃,因为早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爸妈考虑的东西肯定我们深刻、周全,反正你确实年龄比较小,如果你不反感的话,其实可以试一下。” “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我肯定支持你。” 沈诚立和舒眉留出的这一年时间,应该是针对闺女做一定“课外”教育的,不可能真的任由她到处乱跑,划定了选择范围。 房长安能做出的支持并不多,不过如果沈墨真的需要帮助,肯定会尽量去做。 “嗯。” 沈墨轻轻应了一声,嗓音轻轻的,甜甜的,“长安哥哥……” “嗯?” “你真好。” “那当然了。” 房长安有点飘,但没飘太厉害,不忘补充限定条件,以免被误会成中央空调,“不过也得看对谁,我家墨墨这么可爱,不对她好对谁好?” “对珂珂好呀。” 小姑娘依旧笑意甜甜,“你都给珂珂买手机了,还买了电脑,就没给我买。” 【008】空手套白狼 大概因为最近心思都在工作上,房长安发现自己脑子不大够用,这个电话打的“一波三折”。 起初听她说不让上大学,以为出了啥事,尤其是听说休学之后,结果发现她爸妈是为了避免她被固化思维;接着以为她要求助,结果发现她是想撒娇; 正准备哄哄她,谁知道她来个图穷匕见,来兴师问罪的! “呃……” 他有意地卡了一下,有点心虚的干笑两声,“我是想给你一起买来着,可你不是已经有了么?等我把古词手机做出来,第一台先送你好不好?” “古词手机?” 沈墨比王珂好哄多了,一下子就被分散了注意力,“不是古诗词吗?” “同一家公司,两个品牌,先做古词,等名气打出来之后,再做古诗,古词走量,古诗冲高端,不然只用一个名字的话,前期必须性价比打开局面,被打上标签之后,再想要品牌高端化就困难了。” “那为什么要叫古词、古诗呢?” 沈墨全然没发现话题已经外到天外去了,“之前想的‘洛神手机’‘鸿蒙手机’,不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是之后每年都要发好几款手机,怎么起名字呢?” 房长安关了灯,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慢慢跟她讲自己的想法,“你看现在的手机,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国外的,名字都是英文字母,就算以后有关键器件技术自研的手机,估计也都是这样,说是国家骄傲,结果买个手机到手,一个汉字看不见,全特么英文,弄个系统起名也特么非要英文,都不知道该念什么……” “国外那些公司起名,什么历史人物啦,一个小镇啦,全都能用来当名字,只要是英文的,国内呢,一个个的,给国人用的,全都是一堆英文,劳资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要自己定制系统,全部汉字,最好一个英文单词都没有……当然,Powered By Android就没办法了,谁让咱没本事弄自己的系统呢。” 他在黑暗中絮絮叨叨,沈墨在那边静静听着,小声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嘛,我们落后了那么多年,总得慢慢追赶。” “我知道,也没着急,就是憋了口气,也就能跟你说说了。” “嗯。” 小姑娘语气甜蜜,显然很开心于自己在他心里面独一无二的亲密地位,又问:“那这跟古诗词有什么关系?” “我要用诗词的名字来给手机、芯片、系统命名。” “系统叫洛神,古诗手机可以叫将进酒、静夜思,古词手机可以叫临江仙、青玉案,这不比叫什么C系列S系列系列好听吗?或者几个大多数人不知道该怎么念的单词……” “嗯……” 沈墨想了想,其实觉得有点古怪,因为一贯以来大家的印象里面手机就都是英文字母命名的,不过想了想觉得也挺好的,又问:“你不是喜欢苏轼和王维吗?” “喜欢啊,但是也得看名字适不适合传播嘛,比如水调歌头,我就很喜欢,不过用来命名好像有点长了,王维的送谁谁谁,想谁谁谁,更不合适了。” “我准备等回头公司大了,弄个什么研究院,叫苏轼研究院,王维实验室,是不是听起来很像文学兴趣小组?” 沈墨在那边“嘿嘿嘿”地偷笑,“古诗词听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做手机的公司,像卖书的,或者补课的。” “瞎说,我们可是立志要成为世界第一的手机品牌。” “那你加油哦,我想早点用上将进酒、临江仙。” “嗯,有墨墨的鼓励,我现在豪情万丈,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去设计手机。” 小姑娘在那边“嘻嘻”地笑,“吹牛,你又不会设计手机。” “这你就外行了吧?做手机最重要的是产品规划,也就是弄清楚手机的定位、卖点,做好取舍,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去做。” “你现在不是还没招做手机的吗?” “软件部还没弄好呢,第一步先把《水果忍者》上架,有事情做,第二部定制系统,做好网站,然后才是真正去做手机,顺序不能乱。” “那你们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珂珂不是都给你说了嘛,《水果忍者》还没弄好呢,不过定制系统也在同步做,软件开发啦,界面重做啦,都很费时间,毕竟连申请章节解禁都要间隔48小时才行……” 沈墨没必要了解这些,但很喜欢听他琐琐碎碎地聊这些,有一种远隔千里也陪在身边的感觉,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时间都已经过零点了,知道他明天还要上班,赶紧道了晚安,各自安睡。 第二天上班,房长安继续招人,软件部在迅速扩张,王珂在跟着目前的财务管理,也是财务部唯一的正式员工,就是之前那位面试的中年女性,叫曾芙,跟着她学习一些基本的事务处理。 她准备报考财务管理专业,目前最理想的学校是人民大学商学院,但是分数很悬,未必能考上。 上午的时候,沈墨在几个人的小群里面说了要休学的事情,房长安也跟着发表了一番看法,不过很快没空关注了,与唐兆宇一同确认古诗词网站的规划。 对于公司网站,同样是两个方向,主要在于“古词”“古诗”两个品牌要不要分开,房长安的意见是没必要刻意划分,质感、功能、价位包括品牌标识的差异足够了,本就是一家公司,没有必要强行去分出两个网站。 他最终说服了别人,谁让他发工资呢,而且这事确实没那么重要。 不过在系统定制方面,唐兆宇还是跟房长安唱了个小小的反调,认为他有点太着急了,想要一下子把新功能都塞里面去,工程量太大,应该先把基本的优化做好,不发热、不卡顿,保证基本使用。 这其实也是房长安的想法,只不过此前的时候大多在强调开发新功能,被唐兆宇“提醒”,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然后继续忙着招人。 6号学校统一填报志愿,考虑到回家还有许多琐事,三人买了3号回家的车票,临行之前,不算王珂,公司共有二十四人的团队,除了老板一人,财务一人,行政一人,公关一人之外,另外二十人都归属于软件部。 每个月工资支出就超过十五万,房长安算了算,只是维持现在的规模,一年时间的固定支出就超过两百万。 硬件方面还没开始招人呢! 而且至少还得需要三个向唐兆宇这种高工资的人员! 这还没算上制造手机的直接支出…… 好消息是,《水果忍者》这款游戏原本的框架基本完成,经过紧急完善之后,唐兆宇认为已经可以推出第一个版本上架了,正在做最后测试,预备尽快在ios商店上架。 当然,选在了外区。 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这款游戏由一个澳洲公司于明年正式推出,现在有没有在开发,房长安并不清楚,不过反正抢了就抢了,要抓紧。 除此之外,他还另外注册了子公司,叫“洛神软件工作室”,用来发布这款游戏,与古诗词公司做区分。 注册这个公司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抢注商标和域名,米聊、微信、抖音、快手、美团、饿了么、鸿蒙、荣耀……能抢的全都先抢了。 倒没有一己之力跟这些公司抢气运的念头,太不切实际了,就是想赌一把,赌这些名字就是最适合的,看看他们会不会花钱买回去,能薅一点就薅一点。 当然,也没忘记把自己需要的域名商标给注册了。 weix这个域名注册时间在2000年,房长安抢注的是weixqq,也就是鹅厂发现前者被注册之后无奈之下去注册的域名,如今也被抢了。 顺便一提,前者域名大战的时候,鹅厂不仅拿回了域名,除了仲裁费用之外,没有支付对方一毛钱! 因为仲裁结果是对方(对方并非注册方,据说与鹅厂还有合作关系,15年抢先花3000万买走了域名,嗯,都是据说)侵权。 同样据说,鹅厂在这方面一向斤斤计较,qq这个域名也曾被一美人要价200万美元,鹅厂最终通过私人关系10万美元拿下。 与此相比,其他人就比较“大方”了,不知妻美花3000万买的JD,就连一直以性价比而出名的小米买i也花了360万美元。 ——现实中一直有人和团队蓄意抢注商标、域名谋利,坐地起价,被各大公司深恶痛绝。 不过房长安是准备进军这些领域的,之后也会做,比如自家的聊天软件,他就在犹豫要不要叫微信或者畅连。 并且如今这些公司、商标都还没影,因此在外界看来,这属于合理性为,顶多算防止被人抢了,不算恶意抢注谋利。 而且只要有人来找,他肯定好商好量,绝不会狮子大开口,意思一下就行,毕竟连商标都抢了,人家还没创业的,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商标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反正空手套白狼,不赚白不赚,说不定还能白赚一份人情,至少是口碑。 【009】回来了 7月3号,下午四点,云龙市火车东站。 坐了三个小时高铁返回家乡的房长安一侧领着王珂,一侧跟着刘丰,走到出站口,就看到老爹在门口招手。 王友发也跟着到了,看到他们走过来,满脸笑容地挥着手,心情喜悦,除了俩人高考成绩都不错,大概还有看着他们两个并肩回来的缘故。 “爸!” “爸!” 从出站口走出来,房长安和王珂一前一后地开口,房禄军和王友发俩人也都满脸笑容地答应,刘丰站在旁边表情古怪,大概没分清楚谁在喊谁。 好在俩人很快就又各自朝着对方的老爸招呼一声:“叔叔好!” 总算免了才刚高考完就改称呼的误会。 房禄军换了新车,因为已经提前知道儿子办公司,要买一辆多少能拿得出手的车,他就打消了原本有点心动的“一步到位”的想法,买了一辆大众迈腾,刚提了车,领着三人到车前的时候,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 刘丰爸妈在忙,而且是本市,就没来接他,他原打算自己坐公交回去,房禄军这样热心肠的人,自然是不答应的,刘丰不大懂得怎么跟长辈打交道,委委屈屈的应下来。 王友发坐副驾驶,王珂跟着房长安坐在后面,上车之后,毫无疑问先谈高考,俩家长起先因为自家两个孩子考的很好,就没好意思主动问刘丰的成绩,免得他尴尬。 结果听王珂说刘丰考全省第七,北大清华轮流打电话要他到自己学校去,顿时也都是一副被刷新了世界观的样子,清北高冷形象瞬间崩塌,稀碎。 ——大概类似于发现舔了很久的女神也是别人舔狗,嗯,大概,因为这种经历房长安没有过,并不理解,只是想当然而已。 先把刘丰送到家,婉拒了他邀请到家里面坐坐的好意,房长安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房禄军启动车子重新出发,在路上问起他公司的事情。 房长安当然不会全说实话,报喜不报忧,或者就春秋笔法带过,免得他跟老妈操心。 王友发对这些不大了解,对他才刚毕业就开公司的事情觉得震惊而又神奇,听他说了办公室每月租金就要两万,更是咂舌。 房禄军又问:“那王珂在那上班,不给工资吗?” 珂爸珂妈都是直接喊名字,房禄军和从容现在也都跟着这样喊了,从容偶尔会喊珂珂,不过较少。 王珂有点不大好意思,赶紧道:“我什么都不会,就是去跟着学习的……” “那也得有工资啊,不能白干活。”房禄军很为未来儿媳妇打抱不平。 房长安道:“这不是还没到月呢吗?她是实习生,按实习生标准,跟刘丰一样。” 王珂横他一眼,鼓鼓腮帮,没说话,王友发“诶”了意思,道:“她才刚高中,能帮什么?跟着学点东西就行了,哪还能拿工资?” 房长安笑道:“得一视同仁,我自己也有工资,不能搞特殊。” 这句话潜台词有点丰富,王友发一时间不大好接,王珂有点脸红,不过只瞪他一眼,没有说话,偏过头看车窗外,嘴角悄悄抿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甜笑。 一路闲说着话,照例先把王珂送回家,父子俩再回镇上,路上房禄军提到了房嫣然的升中学考试。 如今正值各个学校的期末阶段,不过小升初的考试也比较早,而且许多中学都是独立出卷,房嫣然这段时间到县一中、市一中、市二中都考了试。 前两天县一中分数先出来,语文数学两科,考了160分,将将过了录取分数线,这对于在学校里面习惯了每科90分以上的小丫头是个不小的打击,房长安还在电话里面安慰了好一会儿。 房禄军知道儿子知道这事,不过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并且说了市一中的分数,今天上午才出来的,还没公布,是房禄国找了老师询问的,两科131分,跟录取分数线差了三十分。 “县一中也挺好的,反正比在镇上好,以后考高中还有机会。” 房长安安慰几句,房禄军倒没有很失望,毕竟是市一中,道:“就看市二中考的怎么样了,如果要去的话,市二中还是要比县一中好,而且有房子,到市里面也方便。” “如果嫣然真的去市里面读书的话,我们不如直接搬家到市里面去吧,长明也可以转学过去……” 房长安又劝,房禄军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立即拒绝,反而问了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那王珂……咋办?”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房长安莫名其妙,别说王珂现在还没娶回家呢,就算娶回家了,搬不搬家跟王珂也没啥影响啊。 “咳……” 房禄军战术性咳嗽,然后才问:“那你以后怎么送她回家?” “照样送呗,远一点不是更能体现心意吗?” 房长安没想到老爹居然关心这种问题,看样子是真的把王小珂当成儿媳妇看了,“再说了,她家不是也在市里面有房子吗?说不定过几年也搬了呢。” 不过最好别搬,她跟沈墨关系可以处的好,但决不能指望珂爸珂妈跟沈诚立夫妻俩关系能处好,最好也别处好,不认识就是最好的状态,而且离得越远越好! 房禄军点点头,没再提这茬,到镇上的时候,却又忽然问了句:“你跟沈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房长安装傻。 房禄军换了个角度:“那你跟王珂怎么样了?” “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现在是什么状态?” “就这样的状态啊!” 房禄军回头瞅一眼儿子,大概在忍着没让自己停下车脱鞋抽他,也没再搭理他。 房长安又陪着笑道:“爸,您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 房禄军没回头,“我跟你说,你要是心里有数,就早点跟人家说清楚,别搞得回头见不了人,甭管你沈叔叔还是王叔叔,到时候要揍你,我可都不管。” “您放心好了,几下揍我还挨得起,打不死就行。” 房禄军起先点头,稍微放下些心,随即又回过味来,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觉得说不上来。 车子在鞋店门前停下来,房长安下了车,见到老妈,从容先往车上瞅了瞅,似乎是在看还有没有人没下来,然后第一句话就问:“把王珂送回去了?” 房长安:“……” “我是您生的还是她是您生的啊?这么久没见,见了我先问她。”他笑着抱怨。 “哎!都一样!” 因为这次把王珂带着赴京的缘故,从容显然也已经把王珂当成儿媳妇了,确认了已经把王珂送回家之后,才问起房长安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其实电话里面都已经聊过,不过见了面,夫妻俩还是事无巨细地再次追问,随后又问他关于报考的事情。 分数出来之后到现在十天,夫妻俩几乎跟谁聊天都是报考志愿,也了解到了许多内容,询问房长安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劝他,不想让他去北航、北邮,觉得以他的分数有点亏了,哪怕要去京城,也有更好的选择。 “北航分数很高的好不好?而且通信、计算机、软件这种专业非常强,还有北邮也是,填志愿不能只看学校,还得看专业……” 房长安知道爸妈的想法,耐心地解释,房禄军和从容也没有强行干涉的意思,见他态度坚决,而且理由充分,也就都没说什么。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饭,接下来两天房长安都在走亲戚,回到镇上也都是见各种人,有的闲聊,也有的应付,到6号上午,跟刘贝、毛闪闪一同坐上前往市里面的大巴,照常在路上捡了王珂,一块到学校去。 三个女孩子好些天没见,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房长安连手都没摸着,不禁有点郁闷。 他们到教室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在了,见了面分外热络,大多数人在讨论报考志愿,也有几个人并不如意,在考虑复读了,不过整体来说,仍是“热火朝天”的氛围。 沈墨来得较晚,她这次考试成绩很不错,班级第一,已经做出了决定,报北大,并且没有第二志愿,很有底气,因为招生办的老师打过好几个电话来了。 王珂确定了人大、师大、中财、中传四个志愿,宋棠还在犹豫顺序,她选定的四个大学是上财、北航、厦大、南航…… 她与毛闪闪、刘贝分数都比较接近,选定的城市和学校也都差不多,除了厦大之外,大多集中在武汉、南京、上海和京城,程娟分数差了些,不过在这些城市同样能选到合适的学校。 因为要到机房报考,学校已经提前划分了时间,他们是今天上午最后一批,叽叽喳喳了好半天,才在宋长羡的组织下到机房去。 填报志愿的时候,沈墨最为简单直接,很快填好,确定了好几遍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提交,简直比高考交卷还慎重,然后打量着旁边的房长安与王珂,不时还瞅瞅刘贝程娟她们。 宋棠在最角落,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打量和悠闲,往这边看了过来,沈墨注意到她的时候,发现这个从初二就认识的好友眼神有点古怪,像是在犹豫挣扎。 两人这时候目光角度是对视的,但她并没有在宋棠的眼神中发现自己,似乎在出神,随即像是有了什么决定,咬了咬嘴唇,随即才让沈墨感到了对视,互相笑了一笑。 然后宋棠转过身,填写了她的报考志愿。 报考完毕,走出机房,然后走出所在的实验楼,外面烈阳灼灼,沈墨与王珂撑着伞走出去,回身的时候,看到宋棠仰起头,在看天上的太阳。 阳光刺眼,她那双好看的弯眸不由自主地眯起来,脸上却迎着阳光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并不是灿烂,却让沈墨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阳光、温暖和美好,那感觉甚至胜过了天上那轮带来了这炎炎夏日的太阳。 像是回到了初二时刚刚认识宋棠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脸上就总带着这种温暖人心,让人觉得世间如此美好的笑容。 不过从两年前开始,她就没有再看到过这种笑容了。 两年多来,即便在暑假,沈墨与宋棠也几乎都是朝夕相处,曾经以为宋棠已经慢慢走出了以前的阴影,但知道这一刻,才知道过去两年里面的那种笑容,仍是有阴霾的。 只是没有发现。 现在她发现了。 因为那种阳光、温暖和美好的感觉,又回来了! 【010】没事 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没放学,更早填报志愿的同级学生已经离校,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校园一景一物都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过这一刻格外萧疏清净,加上即将离别的心情,反而莫名地都显得生疏起来,好像与以往都有不同。 王珂撑着伞,沈墨打量着将要离开的校园,正心生感慨,听见旁边传来一声: “好热啊!” 没有地方蹭伞的房长安也站在太阳底下,发出一声最真实的感慨。 心情被破坏的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他一眼,房长安递过来一个“你愿意让我蹭伞吗?”的询问眼神,得到一个白眼的回复。 宋棠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伞递过来,“你要吗?” “算了。” 房长安摆摆手,“我一个人撑伞太尴尬,或者你们谁来,我帮你们打伞?”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没有人准备跟他共撑一伞,宋棠也只抿嘴一笑,没有要解围的意思。 房长安又看她一眼,隐约觉得她有点不同,但并没有沈墨那样天生的对情绪敏感,并未察觉到更多的变化,只以为她填报完了志愿心情好,大家心情都很好。 “房长安!” 后面传来李浩的喊声,房长安转头,见他与曹云华、萧晋、唐景其和姜灵兮走过来,“你要干嘛去?” “吃饭啊。” “一起啊。” 房长安瞅瞅几个女孩子,见没有抗拒之意,笑道:“行啊,你们谁准备请客?” 唐景其道:“你都当老板了,还好意思让我们这些学生请客吗?” 最初带房长安和刘丰到家里去找老爹请教时,唐景其是有点骄傲的,想着那么厉害的俩人也得到自己家登门求教,结果没想到教着教着,老爹被房长安请去打工了,成了老板,一下子反差太大,到现在都还觉得恍惚。 “老板?” 萧晋、李浩和曹云华三人明显有点懵,“什么老板?” 市一中的学生里面卧虎藏龙,不乏一些人有过说出去足以夸耀的事迹,但再怎样卧虎藏龙,那也是学生,像这种高中毕业创业的事情,他们只在《意林》《读者》之类杂志上看过,主角毫无疑问都是外国人。 唐景其犹豫了一下,大概在担心说出来没面子,姜灵兮倒没有这种担心,在旁边道:“房长安自己开了个公司,我爸现在在给他打工。” “啊?” 三人齐愣,又问:“是你家开的公司,还是你开的?” 唐景其瞪了眼妹妹,怪她说的太平铺直叙,用语不够考究,而且说的太直接了,一点都不委婉,姜灵兮很平静地跟哥哥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 “小公司,不值一提。” 目前的古诗词毫无疑问就是个小树苗,而且刚破土的那种,房长安很谦逊地实话实话。 萧晋又问:“你打算干嘛?” “做智能手机。” 萧晋跟李浩、曹云华他们互相看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如今的国内山寨手机层出不穷,但智能手机啊,就算是山寨,肯定也不是一般小公司能比的。 几人互相看看,曹云华竖起大拇指道:“行,厉害!不管你到时候做出来的是什么手机,我肯定支持一台!” 曹云华是高一就同班的同学了,彼此间性格都很熟悉,这家伙有点轻微媚外,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外国的好,提到国货就是“低端产品”,言语神态都是“我瞧不上”的鄙薄,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萧晋李浩也都道:“我也是,肯定买一台。” “多谢多谢。” 房长安笑着表示感激,又补充道:“如果到时候你们能抢到的话。” “切!” “你还挺飘!” 几人都跟着笑骂。 “梦想还是要有的。”房长安笑了笑,也没再多说。 不管到时候卖得怎么样,都要抢,这属于“饥饿营销”的一部分,卖得好要抢,卖得不好也要抢,总之都要营造出“手机非常好好,大家都在抢”“抢到就是赚到”的氛围。 站在消费者的角度,这种手段无疑有点恶心,不过既然已经创业,就要转换思维,房长安会在售后、质量、品控上去把关,但在手段和思想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事实上,以现状来说,如果明年古词手机发布,真的一炮而红,产量跟不上是必然的,因为初期对供应链没有任何掌控能力,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人家供应链也要赚钱,当然要先紧着大客户出货。 当然,后世小米被骂跟这又有不同,一方面是赚钱之后仍舍得花钱改善供应链,另一方面也是抱着饥饿营销不放,每次被限量发售抢光了都要发“胜利战报”,也就不怪一堆抢不到的消费者去骂了。 ——这次创业赌的有点大,不容有失,凡是有效的手段都要学、用,不过他底线还是有的,“十核双茎头”“easy girl”这种低俗营销肯定不会学。 他给自己定的战略方向是“创业学小米,研发学华为,营销学苹果”,不过哪一个都不是能轻易做到的,需要漫长的过程与坚定的意志。 一群人往校门外走去,时不时地会遇见熟人,李浩萧晋几个人得到了房长安的叮嘱,也没宣扬创业的时候,只是在遇见王池、赵梓梓的时候喊着一块去吃饭。 王池考试成绩不理想,没过一本线,准备复习,这次报考就是“预习”,报的都是不可能录取的学校,大概因此,婉拒了小聚的邀请。 赵梓梓则问一句:“谁请客啊?” 李浩道:“AA!” “那算了!” 赵梓梓摆摆手,也走了。 “麻蛋,都特么毕业了还这个吊样。” 李浩忍不住骂。 萧晋笑道:“各有各的观念嘛,没事,今天我请,等回头房长安公司真成了,咱们再宰他一顿。” 曹云华笑道:“行,以后估计都是我们请你吃饭了,提前回回本。” 萧晋是班里面三个入党的学生之一,报的是政法系,已经决定要考公务员了,曹云华准备以后继承家业的,这话有点“社会”。 萧晋笑骂道:“滚蛋,以后劳资要真从政,你敢请劳资还不敢吃呢。” 这是玩笑话,不过其实也反映了都对未来很有信心,有“挥斥方遒”的豪气。 姜灵兮也撑着把浅绿色的太阳伞,房长安见唐景其没跟着蹭,笑着问:“姜灵兮,你累不累?我给你撑伞吧。” “你是想蹭伞吧?” 姜灵兮很懂,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伞递了过来,然后又看一眼沈墨与王珂,眨了眨眼睛,俩小姑娘同时翻个白眼,表示对她这种调侃的反击。 一群人走出校门,正在商量去哪儿吃饭,后面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孩子嗓音:“房长安!”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到苏璇与王盼盼撑着伞走过来,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眼望着他。 “怎么啦?” 房长安停步,看一眼李浩,李浩明显又有点蠢蠢欲动,但吸取了教训,没有贸然说话。 苏璇没有立即说话,慢慢走近,望着房长安,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展颜一笑,摇了摇头:“没事。” 曹云华也是老同学了,道:“一块去吃饭吧,王同学也一起来。” 李浩也殷切地道:“对啊对啊,一起嘛。” 王盼盼微微而笑,没有回答,苏璇则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们有约了。” 她随即又朝房长安挥了挥手,沿校门外的长街往反方向过去:“走啦,拜拜!” “拜拜!” 房长安有点莫名其妙,看看李浩,李浩盯着苏璇的背影,还收不回来目光。 姜灵兮在旁微微一笑,瞥一眼沈墨与王珂。 王珂有点疑惑地看看沈墨,沈墨也在疑惑,又似有点恍然,凑在王珂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王珂睁大眼睛看她,再看苏璇背影,继续跟沈墨相视。 宋棠在旁边抿抿嘴唇,垂下眼眸。 哪怕有伞遮住了阳光,空气中的炎热也难以阻挡,四人一辆打车离开,房长安又打了电话叫了刘丰也来,到萧晋推荐的一家餐馆吃饭,到下午一点多各自道别。 房长安没有立即回去,先到沈墨家里来,程娟回了家,王珂、宋棠、刘贝、与毛闪闪都跟了来。 大概因为闺女报考志愿的缘故,沈诚立与舒眉两人都在,进门寒暄闲聊几句,难免地说起报考志愿的事情,随后沈诚立单独将房长安叫到书房,问起他创业的进展,以及后续计划。 房长安没有太多隐瞒,大略说了,沈诚立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只是笑着问:“你现在还是不打算接受入股吗?” “暂时不准备。” 房长安笑了笑,也没隐瞒真实想法,道:“我打算等公司稳定下来之后,把分红当做奖金。” 沈诚立皱了皱眉头,问:“是发奖金,还是分红?” 房长安道:“分红。” 沈诚立眉头又皱了皱,随即慢慢舒展开,笑道:“你这是想学华为啊?” 房长安笑道:“想让马儿跑,总要给马儿吃草才行,总不能一边让人学习狼性文化,一边又不舍得像华为那样给工资。” 沈诚立点点头,道:“你既然那么看好苹果的发展,之后需要资金,股票就先不要动了,如果之后缺钱,可以跟叔叔说一声。” 他顿了一顿,望着房长安笑道:“五千万以内,两年免息,八位数以内,一年。” 【011】蝴蝶翅膀 房长安很早之前就不止一次提到过金融危机,加上地震的事情,沈诚立也因他而保持了持续的关注,并且已经收获了巨大的收益。 这种收益不仅是经济上的,有不少隐形的收益,比如提前储备救灾物资。 加上这两年来关系还算密切,因此上次准备创业的时候,沈诚立借助了两百万,房长安并没有拒绝,这次的谈话比上次相对又进一步。 房长安猜到了沈诚立可能会示好,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力度,说实话有点被吓到,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到了沈诚立的真正实力。 以往所见到的,可能连他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又或者说,他对房地产商的实力太低估了。 房长安想了一下,道了谢,随即又问:“您准备要动手了吗?” 上次离京前,他与沈诚立就有过一次长谈,确认了房长安没有入场“外卖”的打算之后,沈诚立明确表示很有兴趣。 房长安也没有保留,把自己能想到的“美团”创业历程,提取为了创业构想,大略讲了讲。 美团创业之初,其实最初借鉴的是对岸的Groupon公司,以“团购”模式接入生活,在商家与消费者之间构建联系。 在手机外卖兴起之前,美团在10年初创业,之后不到一年时间里面就先后收到两次投资,第二次就是赫赫有名的红杉资本,此后红杉与阿里都连续数次投资,不过阿离又在15年撤资退出,鹅厂随后进入。 这表明即便没有移动互联网,没有手机外卖,团购网站同样有极大的潜力。 不过房长安没有办法将这些完全讲出来,只能用自己的角度去把Groupon团购模式,以及手机外卖,都结合起来但不论怎么说,资金大战是避免不了的。 “举棋不定啊。” 沈诚立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苦笑着叹了口气,“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市场,一旦输了,可能是上百亿打水漂。” “您可以等到合适的时机进行投资,分摊风险。” 沈诚立其实已经在做这样的事情了,他去年弄了个投资基金,已经与鹅厂都取得了联系,今年之后,沈诚立个人也并没有再持有鹅厂的股票,从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许多事情沈诚立要比房长安更老道,考虑深远,房长安的优势只在于先知先觉,有后世阅历,表了态,也并没有真的去指点。 “我前两天在上海见了两个朋友,说了这件事情,看样子都挺有兴趣的,但最终能投入多少资金,还是个未知数不过最重要的是,缺少一个强力的执行人。” 房长安有点怀疑沈诚言是不是在暗示让自己去做这个,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抛开能力不谈,“古诗词”刚刚起步,他也不可能分心去做别的。 也就是说,沈诚立是真的在跟他谈这些事情。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多想,觉得随着高考结束,沈诚立对自己的态度比地震之后又有不同,好像真有“培养”的意思了,有意无意地跟他讲述一些事情。 这应该与沈墨有关,但未必全都是如此,也有他作为商人的本能在,提前进行“投资”。 如果是沈诚言这样做,房长安不会往利益方面去想,但沈诚立与沈诚言还是有区别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城府极深的商人。 当然,这都不影响沈诚立给予了极大善意和帮助的事实。 房长安斟酌着言辞,以尽量合理的方式把自己所知道的做了提醒,也就没有更多事情可以帮了退一步说,也没有必要为沈诚立去操心,沈诚立基本牌是房地产,有庞大的资金和深厚的人脉,哪怕他这个重生者在现实浪潮里面被拍死了,沈诚立依旧会傲立潮头。 因为只要国内的房地产不倒,沈诚立就不会倒。 退一步说,沈墨的舅舅、外公还在呢! 不能因为自己没有看到他们往来密切,就真的认为人家平日里都没联系的,作者不敢写而已。 从沈墨家里面离开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房长安与王珂、刘贝、毛闪闪打车到车站,然后坐大巴车回家。 两天之后的上午,房禄军开着载着房长安、王珂、刘贝、毛闪闪四人,送到了东站,在进站口等了会儿,沈诚立与舒眉也载着沈墨、程娟和宋棠过来了。 这次她们都是去打工的。 房禄军与沈诚立夫妻俩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又一同叮嘱了几个孩子一番,目送他们进了车站,也就都告辞离开。 刘丰随后赶来,跟着一同出发返回,三个小时的高铁到站,下车之后,照例有人来接,不过却是两波人,一波是古诗词这边,尚云海暂时充当司机,另一波是沈诚立安排的人,派了两辆车接沈墨她们。 房长安与刘丰跟尚云海回去,沈墨王珂她们一块回去沈诚立在京城同样有房产,给安排了个二环的大户型供她们暑假居住,已经提前让人收拾好。 房长安也准备去蹭蹭。 回到公司,唐兆宇正在跟人开会,小半个团队都在里面,房长安在几个员工的招呼声里走进自己办公室,继续完善自己的规划。 唐兆宇很快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表情不大好看,房长安站起来问:“唐叔,咋了?” 唐兆宇关上门,道:“我开了两个人。” “开就开呗,软件部是您负责的,不用向我申请批准。” 唐兆宇表情稍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这才呼出一口气,道:“太糊弄了,写的什么狗屁东西,亏我原本还以为是有本事的” “我们招人太急了,有滥竽充数的人在所难免,慢慢来就好了。” 换了个老板,可能会因为唐兆宇的表现而心生不快,房长安一来是晚辈,二来确实不在意这些,并不以为意,安慰几句,又问:“水果忍者怎么样了?” “基本没啥问题了,你等下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申请上架了。” 房长安把自己的手机安装上水果忍者玩了两把,没发现啥问题,果汁飞溅的画面也很精美,这也是这段时间优化的主要方向。 先安排了向苹果申请上架,又询问了一下排行榜、广告位以及后续优化的事情,房长安在这件事情能做的就不多了,老老实实地回办公室趴着完善规划。 唐兆宇随后把这几天讨论出来的第一个“洛神UI”版本规划送了过来:房长安此前提出了不少新的功能与方向,但不可能全部都一下子弄出来,不现实,也没必要,必须要有取舍。 房长安看了一下唐兆宇讨论之后的结果,老实说,十分失望。 唐兆宇砍掉了不少功能,比如界面相关的都砍掉了,连主题商店也砍了,认为没有必要,反而把免费聊天软件初步命名为“灵犀通话”给保留了下来,让房长安实在有点无语。 免费聊天软件是明年发布古词手机的主要卖点之一,那时候微信应该都还没发布呢,你现在弄出来,明年还惊喜个毛? 主题商店砍没了,脸都一样了,还定制个屁啊! 这显然是出于务实的想法,觉得虚头巴脑的没有意义,白浪费力气,还是功能更实在 唐兆宇本就是技术人员,没有必要苛求,不过面子还是要照顾的,房长安先把件留下,预备留出一天的时间缓冲,明天再把这个推翻,并且下定决心以后不再做这种“试探能力”的愚蠢举动。 倒不是这件事情愚蠢,而是放在唐兆宇的身上不合适,他是目前的二把手,得照顾威信。 iui发布之初,百变商店、锁屏都是主要卖点,主题商店肯定要花费大力气的,但现在的美化员工明显不足,还得再招。 “现在国内的UI设计师好像也不多吧?” 国产手机厂商崛起之后,才带动了这个行业在国内的发展,并且在很长时间供不应求,现在就算不是荒地,肯定也很贫瘠。 不过总要试一下才行。 房长安的初步构想里面,“洛神UI”最初的卖点就是主题商店和输入法如今的安卓中输入法完全就是空白,只有谷歌自家的支持中的输入法,其他的那些都没起步。 不过最初版本只靠这俩卖点,手机管家和“灵犀”的开发也不能松懈,需要很多时间来完善。 这里必须得讲一下安卓系统的发展过程: 1969年,Unix系统在对岸的贝尔实验室里面诞生,后世电子产品中的操作系统,除了Wdows之外,几乎都是来自Unix的分支或者借鉴了Unix的内核设计,苹果公司的MacOS 和IOS都是直接由UNIX衍生出来的系统。 1991年,因为不满资本把Unix系统变成了赚钱工具,一位名叫林纳斯的芬兰学生,利用大学课堂上老师给学生演示操作系统原理的Mixi版Unix写出了适用于一般计算机的X86系统,取名Lux,并且开源供全世界所有人任意下载、修改。 Lux也因为开源而迅速发展壮大。 2003年,“安卓之父”安迪鲁宾成立了“安卓科技公司”,起初是要为数码相机开发操作系统,后来发现数码相机市场在萎缩,转而开发手机系统; 2005年,谷歌以五千多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安卓公司。 2007年,苹果发布了初代iphone,安迪鲁宾对比之下发现自己的安卓就是个垃圾,于是重新设计了新的触屏安卓系统。 2007年11月,谷歌领导成立了开放手持设备联盟OHA,HTC、三星、摩托罗拉、高通、德州仪器都在列2008年12月,华为、ARM、索尼等公司加入。 2008年9月,谷歌发布安卓10版本,同时推出了第一款安卓手机HTC Drea,又叫HTC G1,连虚拟键盘都不支持; 不过它也有优势,便宜,初代iPhone售价499美元,HTC G1售价只有179美元。 直到今年2009年4月,谷歌发布了安卓15版本,才支持虚拟键盘。 这也是目前最新的安卓系统。 除了虚拟键盘之外,安卓15版本还新增了录像功能、桌面插件、来电照片显示,并且新增支持了中在内十几种语言。 国内能接触到的最早的安卓手机,基本都是安卓15以上,不过也只有水货。 除此之外,还有一款值得一提的国产手机魅族M8。 魅族公司依靠MP3起家,在今年2月发布的M8是其第一款手机产品,也是第一款国产智能手机。 在这个按键智能机横行的时代里面,魅族M8几乎是世界上唯一一款能跟iphone正面刚的智能手机,凭借出色的工业设计,上市之后半年的时间里面,全球销售额就达到了5亿。 对于这个时间几乎等同于“低端”“山寨”的国产手机而言,这是一个神话。 M8发布之前,魅族已经因为MP3产品而在全世界都有了一定名气,M8之后,更是风头正劲,这个时候黄木匠眼里面只有苹果和乔布斯,在当前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后世提到手机的“互联网销售”,都会想到小米,然而事实上,魅族M8已经开启了互联网销售模式,依靠着网络论坛与口碑来传播,而不是传统的线下广告。 之后雷某找黄木匠请教怎样做手机,大概也有这个缘故,虽然后来并未谈拢,但并未影响小米最终“青出于蓝”。 这款M8是魅族手机的开始,也是巅峰。 M8采用的是Myobie系统基于Wdows CE,下一款M9采用的才是安卓,哪个版本房长安已经记不清了,似乎也是fy10,不过时间要到11年了,而且品控翻车,口碑并不很好。 再之后就是MX系列与小米的爱恨纠葛了,并且最终被远远甩下。 15年小米走上巅峰之时,华为默默地开启了崛起之路。 当然,这都是前世的故事了,这一世,因为某个后世灵魂在几番犹豫之后终于决定加入,国内乃至于全球智能手机领域,大概率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只要明年的古词手机能顺利推出。 【012】汉字徽标 下班之后,沈墨与王珂一同打车到了公司来,因为王珂的行李箱在这边,再与刘丰一同打车离开。 四个座位,上车的时候,刘丰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副驾驶位,把另外三人留在了后座。 也就是俩小姑娘都跟着,否则就这种行为,房长安肯定要给他竖个大拇指。 沈墨先坐进去,房长安跟在后面,打得好主意,结果王珂从另一边开门上去了,只好撇撇嘴,上了车,让司机师傅往4S店里面去提车。 他的车前几天就到了,到那边提了车,房长安看着京A的牌照心里面贼爽,比提车还爽。 沈墨和王珂显然都认为他是提了车开心,互相撇撇嘴,不过显然也跟着开心,跟着坐上去,在后排这摸摸那看看。 房长安很想提醒沈墨“这车在你家连进车库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自然也知道她开心与兴奋的原因,见副驾驶位的刘丰扣上了安全带,笑着启动车子道:“走啦!” 路上有点堵,新车他也不敢开快,慢慢地适应,又想起来问王珂:“你驾照拿到了吗?” “嗯。” 王珂点点头,旁边的沈墨也跟着补充道:“报志愿前就拿到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房长安仿佛自己是个假的男朋友,有点郁闷,“你俩有啥事就只能想得到彼此啊?” “要不然呢?”王珂翻了个白眼。 “就是!就是!”沈墨日常捧哏。 房长安不跟她俩计较,啧啧两声道:“那我就可以放心违章了,有两本驾照可以扣刘丰你也去买啊呸,考个呗?” 沈墨道:“你敢违章我们就去举报你!” “就是!举报!”王珂轮流当捧哏。 房长安有一种被秀恩爱的感觉,不想说话了。 到旁边加油站加满了油,房长安载着她们回去,到住处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一块庆贺有意义的暑假打工生涯正式开始。 王珂不准备再去房长安公司蹭工位了,要跟沈墨她们一块去打暑假工,下午已经通过网上看了招聘信息,预约了明天去面试。 “我们还看到你们公司发的招聘了,还想投来着,可惜一个要求都达不到”刘贝笑着说道。 程娟问:“工资那么高啊,早知道我就学软件去了。” “算了吧,工资都是拿头发换的。” 房长安抬抬下巴,示意她们看刘丰,“你们看看刘丰的头发。” 一直努力扒饭的刘丰抬起头来,一脸“关我屁事”的无辜表情。 几个女孩子看看他,“他头发很多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趁现在多看看,过几年也许就秃了。” 几个女孩子笑成一团,刘丰“呵呵”两声,不想理他。 宋棠问:“哎,赵思雨呢?我就没见过她了。” 刘丰以前还对宋棠有过想法,听她问起自己的前女友,破不自在,道:“不知道,你问她干嘛?” 宋棠道:“我觉得她挺好的啊。” “跟我又没关系。”刘丰继续埋头扒饭。 “我知道!” 程娟举起一只手,申请发言似的,“赵思雨报的是京城的大学,具体哪个学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京城。” 沈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人说的。” 程娟朝她眨眨眼,又瞅瞅房长安,笑嘻嘻地道:“冯昶告诉我的。” 冯昶跟刘希言一样,都是初中时代沈墨的追求者之一,高中时也来试着找机会接近过,但都被冷落,房长安也见过几次面,不算熟悉。 宋棠问:“他不是提前录取的吗?哪个学校来着?” “国防科技大,刘希言好像也报的这个学校。” 王珂问:“那不是军校吗?” 刘贝也问:“对啊,能保送吗?” “可以啊,冯昶拿过物理竞赛省一等奖,数学二等奖。” “这么厉害啊?” 王珂吃惊地瞪大眼睛,瞅瞅沈墨,再瞅瞅房长安。 房长安没好气地道:“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王珂气冲冲地翻个白眼,沈墨则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王珂又瞪她,沈墨很傲娇地扭过头去,然后被王珂回踩了一脚,再还回去,俩人很快在桌子底下互动起来,不加掩饰地秀恩爱。 房长安没眼看,也学刘丰扒饭。 吃完饭回去,房长安把车开回去,做了登记沈诚立考虑很周全,亦或者财大气粗,这边一套房子,配了三个车位。 房子是大平层,比沈墨家如今住的要小一些,大概差了一个两居室的面积,一百六十平左右,四室两厅三卫,六个女孩子住了三间,还剩下一间。 房长安和刘丰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俩男的睡一床太奇怪了,于是跑楼下买了个地垫,然后猜拳决定谁来打地铺,刘丰成功地获得了这个荣誉。 到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俩小姑娘又买了一些车上的用品,主要是除气味,又找摆件,没找到喜欢的,回去之后在网上看,最终一致选择了个喜羊羊的卡通摆件。 房长安看到之后,开始后悔买车了,应该先买房子的,至少不用跟刘丰挤一屋。 今年京城房价普遍大涨,有的地段涨幅甚至超过80,目前二环房价两万多,三环一万六往上,四环一万往上,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不同的小区、地段,以及每个月都有浮动,不过大体如此。 房长安在往上搜索的时候,一堆专家在说“房价明年即将大跌”“现在不要买房子”,看的他隔着屏幕都想冲这些人脸上“HETui”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蔫坏。 两个主卧,几个女孩子比较体贴,给两个男生留了一间主卧,房长安与刘丰过了一夜,第二天到公司搜索了一下房产信息,觉得这时候买套房子还是比较靠谱的。 他虽然对国内房价的具体形势不很了解,但听说过10年后经济再次起飞,房价降是不可能降的,早买总不会吃亏。 房长安一直犹豫的地方在于手头资金不够,股票目前不舍得卖,怎么都要等iphone4发布之后,来福包子铺逐渐走入正轨,不再每个月结算,青云鞋业同样如此。 他原本的打算是,如果之后手机这边资金短缺,利用青云来周转,甚至可以找银行抵押贷款,有股票做后盾,不用担心还不上。 不过这次沈诚立明确表态支持,让他底气一下子足起来。 未来岳父可谓出乎预料的够意思,五千万的资金,即便在十年之后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在这个年代更是如此三百万一套的预算,京城二环基本可以随便挑,可以买十七套房子!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房长安与唐兆宇进行了一番谈话,基本把唐兆宇原本的提案全部推翻了安卓初期,在40之前,界面堪称是当时所有系统里面最丑的,没有之一! 40之后,准确的说是30开始有所改善,似乎是请了某个牛人来,这位叫什么房长安不记得,只记得设计过另外一个系统,后世IOS和安卓的许多操作,比如多任务界面上滑关闭、应用界面底部横滑切换应用等,都是这位设计出来的,堪称是“手势操作鼻祖”。 当然,40之后的安卓也只是不那么丑了,美观上跟IOS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因为开放性,可以由玩家自由定制,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没有丑的安卓,只有懒的消费者”。 小米成功,iui功不可没,iui初期的成功又离不开界面的定制。 唐兆宇听完了房长安分析,尤其是免费聊天软件不能这时候开放的缘故,倒没有因为被否决、批评而恼怒,只是皱着眉头道:“那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的人手不够,得继续招人做UI美化才行。” 房长安点点头,又问:“现在还有几个工位?” “挤的话肯定挤得下,但太拥挤了大家都不舒服。” 唐兆宇虽然自己坐小办公室,对员工的空间舒适还是比较关注的,估计有这方面的深刻记忆。 除去两人,目前办公室里面共有员工二十二人,中午吃饭的时候,房长安重新规划了一下,觉得再加三五个人肯定没问题,想了想,决定先加三个,专门做UI美化。 下午,房长安帮着一块做公司网站和论坛的界面设计,也就是俗称的“指手画脚”,然后宋畅意充当司机,带着他去见一家LOGO设计公司,详细聊关于公司LOGO的要求。 对方规模不大,十多个人,据说业内口碑不错,负责人年纪也不大,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言语周到热情,不过听房长安说了要求之后,起先像是有点意外,随即很诚恳进行了劝说: “房总,恕我直言,您开价很厚道,我也是真想接您这单生意,不过我不想挣昧心钱,话得跟您说明白。” “目前国内LOGO设计这方面,或者说全世界,基本都是英和图形,您坚持用汉字设计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做,但不保证成果您一定满意,我们对这方面并没有经验,汉字又比较特殊,字身框、字面框、字重,还有视觉差这些我们都没有很深的研究” “而且,我坦白说,就算设计出来,给人的观感可能也不会很好” 十年之后的汉字设计规模也落后于英、图形,不过得益于民族自豪感觉醒,传统化复苏,已经有相当一批人,以及许许多多的商家采用汉字徽标ogo设计,而在如今这个举国都聚焦于“与世界接轨”的时代,凡是本国的东西,就等同于“落后”“愚昧”“低端”,少有人会研究这些,研究了也没有市场。 这个负责人确实算比较耿直的,神态诚恳,坦言说了实话,不过虽是好意和诚意,言语之间,未尝就没有“汉字设计太低级”的意思。 【013】随时欢迎 龙菲站在一旁,看着虚情假意的任天录,心中只觉得心中恶心! 叶飞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众人,便直接朝船舱走去寻找雪女。 古战场出现神界神物,如此重大的消息,叶飞自然要问一个清楚。 整个飞舟中,唯有雪女一人没有被清洗记忆。 见叶飞走了进来,便跟着他一起走入了船舱。 下一刻,两人进入了无极乾坤鼎鼎内空间。 叶飞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竟然没有被清除记忆?” 雪女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十二块石碑不过是神界之物,它之所以能清除众人的记忆,无非是用神灵之气影响了众人的记忆!” “我的元神虽然受创,但是毕竟昔日可是达到了神帝境界,又岂是它所能轻易影响的!” 雪女说道一脸深意地看向了叶飞。 “你记得石碑,应该是得到了其中一块石碑的传承,因为我看到了最终只有十一块石碑飞出古战场,遁入虚空!” 叶飞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获得了传承!” “不过我看到其中一块石碑时,竟然意外地仿佛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上面的神纹,下意识念了一声厚土,然后深渊便发生了巨变,石碑突然破土而出,遁入虚空。我认出的那一块石碑直接炸裂,接着好像有股玄妙的气息涌入了我的体内,但是我现在竟然又丝毫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雪女闻言一惊,伸手按在了叶飞的手腕上,迅速地查看着叶飞的体内情况。 果然,正如叶飞所说一样,雪女也没有在叶飞体内发现任何情况。 “奇怪……” “怎么会这样? 满脸疑惑不解的雪女想了想说道,“你也不用太急,也许是时机未到,等时机一到,你自然便会知晓石碑的用途!” 叶飞点了点头道,“对了。我将所有石碑上的天道神纹都给拍摄了下来!” 叶飞说着忙将照相机拿了过来。 一旁雪女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傻眼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飞道,“你用相机拍摄石碑?” “难道你不知道天道不可欺?” 叶飞闻言一愣,手中拿着的相机都停在了半空。 “什么意思?” 雪女看着叶飞说道,“但凡是与天道沾边的东西,只待有缘人,根本无法投机取巧。甚至你这样做还会遭受天罚!” 叶飞一脸惊诧道,“还有这种说法?我不知道啊!” “不过竟然已经拍摄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雪女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应该什么都没有拍摄下来!” “就算你拍摄下来了,画面上的也不是真实的!” “算了,我还是送我出去吧!” “下次你一定要记住天道不可欺。天道神物只待有缘人!” 叶飞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我记住了!” “我先送你离开吧!” 至于后面出现的另外十二块石碑上的功法,叶飞也懒得和雪女说。 毕竟她可是天帝之女,什么样的功法没有见过。 区区几部神级功法就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 叶飞在将雪女送出去后,,满脸疑惑地拿着相机开始翻看之前所拍摄的照片。 看着一张张照片上的天道神纹,叶飞满脸疑惑道,“没有变化啊!” “石碑上和我所刻画都是一样啊!” “雪女为何要说天道不可欺!” 带着满心的不解,叶飞将相机收了起来。 随之身影出现了一个七彩空间中。 此刻,白骨王与叶自生以及银甲尸王几人正盘坐在一起聊天。 几人看到叶飞出现,忙站了起来。 “主人……” 银甲尸王走到叶飞面前更是单膝跪下道,“多谢主人!” “主人,我看完了电视剧后,已经完全恢复了生前的记忆!” 银甲尸王——李牧! 李牧说到这不禁一叹道,“只是没有想到,我死后赵国竟然如此轻易地被秦朝给灭了!” 叶飞听了伸手搀扶起李牧道,“自古华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始皇虽然灭了赵国,但是却没有灭赵国的人,仅是将赵国纳入了一个大家庭,正是有了始皇,这才有了如今的神州华夏!” “始皇对六国或许是罪人,但是对整个华夏不可否认他是千古一帝,功不可没!” 李牧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少主放心,李牧早已不是昔日的李牧,死而复生,已经看淡了一切,如今李牧是叶家的李牧。李牧愿意为主人手中的利剑杀尽叶家来敌!” 叶飞点了点头,“有劳!” “今后你便担任我叶家长老一职!” “多谢主人!” 李牧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白骨王和叶自生则是连忙恭喜。 白骨王随之对叶飞说道,“主人,我已经成功解除了鬼府勾魂使者的元神禁制!” 叶飞闻言不禁一喜道,“是嘛!” “弄醒他!” 白骨王闻言,伸手一点不远处的鬼府勾魂使者。 面前的黑衣男子顿时苏醒过来。 看到叶飞,双目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怒火和杀意。 “姓叶的,鬼帝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白骨王一听这话,顿时不满地一巴掌抽了过去。 “闭嘴!” “再敢辱骂主人,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眼前的鬼府勾魂使者看着出手的白骨王,顿时懵了。 洞虚三重,当奴仆! 尼玛,开什么玩笑! 叶飞冷着脸走了过去,冷冷地看着对面贵府的勾魂使者。 “本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如今你的元神禁制已经被我解除,你是自己主动告诉我鬼府的一切,还是要本王自己动手对你进行搜魂!” 对面男子一听这话,愤怒的眼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做梦,就算你解除了我的元神禁制,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有关鬼府的消息!” “我就算是死都不会让你搜魂的! 叶飞听了他的话,当即不再废话,便对白骨王说道,“交给你了,他的元神本少还有用,不要灭了!” 白骨王闻言顿时一脸阴笑道,“放心吧主人!” “我保证将他脑中所有的记忆全部读取出来!” 白骨王说着便转头看向了鬼府的勾魂使者,一脸阴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语落,白骨王伸手朝鬼府勾魂使者的头部抓了过去。 顿时七彩空间传来阵阵凄惨的哀嚎。 “啊……” “混蛋,你们不得好死!” “该死的……鬼帝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阅址 【014】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元荣的到来给公司带来了明显的改变,其中最明显的是,作为古诗词公司的创始人、老板,房长安把办公室让给了他,自己没地方待了。 程元荣爱面子,见公司场地不大,就两个独立办公室,就给自己腾出了一间,心里自然极受用的。 他起初以为房长安在另一间,随后才发现是房长安没地方待了,向唐兆宇问清楚了情况,赶紧给房长安打电话推辞,房长安于是“已经在谈换新场地了”“我就是个甩手掌柜,没事做”“物尽其用”“公司能不能成,程哥的重要性比我大”之类,好言宽慰一番。 程元荣本就心气高、爱面子,又在老东家那边被排挤了一年,临走还被鄙视了一把,饱尝辛酸,受这番礼遇,一时感激涕零,就差没拍着胸口说“我这一百六十斤以后就卖给房总了”。 感动应该是有的,这么夸张,肯定也有表演成分,这就属于“规则”之内的心照不宣了。 房长安本就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就像官渡之战曹操听说许攸来投,激动的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迎接了,他是真的来不及穿鞋吗? 说不定是临时脱掉的呢! 这都不重要,态度才重要,只要见面的时候没穿鞋就够了。 同样的,程元荣是不是真的感激到这样程度,也不重要,连“我原本以为房总年轻……”这种掏心窝的话都说出来了,与房长安让位置一样,都是表态。 示之以诚,待之以诚,都是行为。 担心其他人不自在,房长安也没在公司趴着,唐兆宇是“给任务,看结果”的性子,刚开了两人,目前是不必太担心大家划水的,也没必要强求在公司待着就分秒必争地做贡献。 程元荣的到来,老实说有点打乱了房长安的节奏,因为没想过会这么容易、这么迅速地就把人挖过来了。 作为硬件部的负责人备选之一,既然程元荣到了,那么基本就是当前硬件部的负责人了,他来了,总要做事情的。 硬件部要组建,组建了就要做事,做事就要花钱。 不过时间提前并非坏事,智能手机本就复杂,后世苹果、华为等公司一台旗舰机从立项到发布都要超过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这年头,至少是对于草创的古诗词来说,流程可以缩短很多,但早做准备总不是坏事。 除了费钱。 房长安大略算了算,就在沈诚立提供的大宿舍里面,最终找沈诚立借了一千三百万,连同之前借的两百万,共一千五百万。 公司目前其实用不到这么多钱,不过既然开了口,少了就有点亏,五百万把注册资金填上,剩下的钱留作备用,在此期间,可以先买房子,之后需要用资金再抵押套现。 反正房子早买早赚,还能早点结束跟刘丰同睡一屋的生活。 刚好沈墨她们正在房产兼职,可以顺便给她赚点业绩,算是从头到尾整个环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沈诚立并未多问什么,房长安中午给打了电话,然后去公司,叫上了唐兆宇和程元荣两员大将,一块到楼上看了新办公场地,还没确定呢,钱就到账上了。 岳父大人太仗义,不回报心里过意不去,确定了搬迁之后,房长安直接开着车去找沈墨,准备给她送点业绩。 几个女孩子昨天刚来上班,他又只接送刘丰,没管过,一辆车也载不过来,因此还没来过,根据地图上的位置,只走错了一回,就顺利里找到了地方,心情颇佳,尤其是想到可以在几个小姑娘面前装一把,更觉期待,已经在心里面设想剧本了。 停车的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我媳妇家里就是做房地产的,为什么还要通过售楼处买房子? 他已经提前问过,沈墨她们上班的售楼处并非是沈诚立的产业,而是她们选了地址范围,然后安排的,应该是有合作关系。 给沈墨她们送业绩,就等于给别人送钱,她们才能拿多少? 他在心里面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固定思维,不过还是走进了售楼处,大概已经提前看到他了,他刚进门,就有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女性销售迎了上来,并未因他的年龄而有轻视,笑容热切地招呼道:“先生您好,看房子吗?” “不是,我找人,不好意思啊。” 房长安歉意地笑笑,对方估计都已经在准备说接下来的台词流程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微微一愕,不过还是保持着笑容,又打量他一眼问:“你找谁?” “沈墨。” 沈墨到这边来,肯定有管理层打过招呼的,房长安因此先说了她的名字,随即意识到这些员工可能会私下议论聊天,迅速补充道:“还有王珂……在这边吗?” “哦,在。” 对方似乎愈发意外,复又打量他一眼,才赶紧回应,然后往里面指了一下,“她们在那边呢。” 大厅中央的楼盘模型边有好几个人在看,有销售人员在接待介绍,前台边上还有工作人员等着“备用”,房长安顺着对方指的房长安看向角落,似乎是往更深处的通道边上,沈墨、王珂她们正围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性,像是在听训话。 “我带你过去吧。” 虽然不是顾客,但接待的销售人员态度依旧客气,这大概跟沈墨的特殊身份有关,房长安道了谢,跟着她一块走过去。 因为视角缘故,那位像是主管的中年女性先注意到了房长安,递来疑问的眼神,接待的小姐姐道:“他找沈墨。” 沈墨她们回头看过来,见他忽然跑这边来,都有点疑惑。 那位女性主管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对沈墨道:“那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再来找我。” “嗯,谢谢丽姐。” 沈墨她们甜甜地道谢,房长安也向接待的小姐姐道了谢,走到她们身边,失笑道:“你们在这干嘛?” “主管在教我们怎么卖房子。” 沈墨指了一下主管离开的方向,王珂则问:“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们啊。” 俩小姑娘撅撅嘴,白了他一眼。 宋棠微微含笑站在一旁,并未说话,刘贝则玩笑道:“你是不是来买房子的啊?” “咦,你怎么知道?”房长安很惊奇。 “你还真要买啊?”王珂瞪大眼睛。 刘贝则道:“你前几天看楼盘,我看到了。” “好吧。” 房长安点点头,又看看她们,很欠揍的表情,“不过就算买房子,我也不会找你们买的,就是来看看你们……行啦,我走了,好好干活!” 四个女孩子看着他打完招呼就真的走了,四脸懵,怀疑他吃错药了。 房长安担心沈诚立在工作,就没打扰,主要是虽然脸皮厚,也觉得不大好意思,先回住处,抱着电脑继续完善自己的产品规划,顺便下载《水果忍者》玩了会,发现还挺好玩。 傍晚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先回来,刘丰在“我们将要中国”的伟大使命感召下,已经迅速地适应了996的节奏,留公司加班。 王珂去店里吃了几顿,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要做饭,房长安陪着她们到外面买东西,顺便将准备买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买呀买呀,最好多买一点,也不用很多,四套就好了,我们一人一套。” 不出所料,沈墨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业绩,沈墨尤其兴奋,傻兮兮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地产世家”的觉悟。 “你傻呀,我直接通过售楼处买,得被你们公司扒多少层皮?这又不是你家的公司。” 房长安撇了撇嘴,“开发商、代理商、中介公司,都有不同的内部价的,今年房价涨这么快,谁知道有多少水?我回头先问问你爸妈,看看他们怎么说。” 沈墨原本还一副“原来这样”的恍然表情,随后听见他的后一句话,脸蛋微微有点发烧,看了一眼王珂,王珂也看看她,却并没有什么异样表情。 沈墨抿一抿唇,道:“等下我问吧。” “也行。”房长安没坚持。 王珂又问:“你还有那么多钱吗?京城的房子好贵呀!” “墨墨她爸今天刚借了我一千三百万。” 房长安没有一点脸红的意思,“公司这边暂时用不到这么多,我先拿来买房子,回头公司要用了,再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借钱,或者直接卖掉,反正肯定赚。” “房价还会涨吗?” 几个女孩子这两天也做了一定了解,连售楼处那边的员工都觉得现在房价太高了,而且都在说接下来肯定会降,现在不是买房子的好时机。 “当然,未来十年,房价会越来越高。” 房长安有意识地在告诉她们,希望她们能影响到家里面早点去买房,道理不用讲太多,让她们相信就够了,“你看,我们国家每年有多少大学生毕业?毕业的学生有多少来自农村?他们毕业之后都去城市工作了,是不是就要买房子?这么多人买,当然要涨价了。” “这是城市化进程的大势,不要相信新闻里面那些狗屁专家,不是脑残就是坏,能买就早点买——墨墨除外。” “我怎么就除外了?”小姑娘气鼓鼓地作势要打他。 “你家就是盖房子的啊,而且不止盖房子,还卖房子。” “对啊,房价越高,你家赚得钱就越多。” 沈墨一直在有意识地避免家庭不同而造成的差异,不过偶尔几句玩笑还是会有的,程娟和毛闪闪都笑着说道。 沈墨撅撅嘴,不理她们。 王珂微笑着握住她一只手,朝她笑笑,沈墨与她对视一眼,也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又开心起来。 因为第一天做饭,比较简单,买了些湿面条,加上菠菜、番茄、鸡蛋,下面条,又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七人吃罢饭,还给刘丰留了一些没下的面条,预备如果他下班后饿了再煮。 几个女孩子轮流洗澡,沈墨最后,因为在跟爸妈打电话,先说一些琐事,最后才不经意地提起房长安要买房子的事情,得到了爸爸“我回头跟他说”的回答之后,很开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知道爸爸不喜欢自己多提长安哥哥,经常提就会看他不顺眼。 她挂掉电话出来的时候,就见房长安在看电视,刘贝和宋棠都拿着iphone在玩什么,王珂和毛闪闪在旁边看,很投入的样子,“切快点”“炸弹!炸弹”的喊,很激动的样子。 【015】稳固的等腰三角形 “你们干嘛呢?” 沈墨十分好奇,不过走过去的过程中,已经看到手机上的画面了,苹果、香蕉、橘子、西瓜等各种水果都从手机底部往上抛弃了,手指一划,刷刷刷,刀光闪耀,将这些水果切得汁水四溅。 “可以下载了吗?” “切水果,就是房长安他们弄的那个游戏。” 沈墨的询问与宋棠的回答重叠在一起,宋棠继续抱着手机切,沈墨则凑过来,很自然地挨在王珂身上。 王珂嫌弃地推推她,很形式化,随后被沈墨搂住了脖子,这才边回答边真的挣开了。 房长安在旁边很羡慕地瞅着俩人互动,答道:“下午刚通过,不过现在只有美区可以下载。” “那没事,我有号。” 如今App Store还没有国区,三人都是注册的美区账号,港区也有。 沈墨放开王珂,蹭蹭蹭跑回房间,把手机拿回来,刚刚打开,王珂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道:“你先去洗澡,我给你下载。” “我可以等下再洗。”沈墨抓着手机不放。 “不,你现在就想洗。” “不,我不想。” “不,你想。” 俩人很幼稚地在那较劲,最终以王珂很不讲武德的偷袭,挠她痒痒把手机抢了过去,沈墨气鼓鼓地伸手看去,看轨迹,原本是往胸前伸的,随后大概意识到房长安还在旁边,于是改为在她肩膀打了一下,然后回屋去洗澡。 王珂抢来了手机,志得意满的样子,喜滋滋地搜索找到了《水果忍者》开始下载,又问房长安:“下载的人多吗?” “好像不多,才两百多个人。” “你们刚上架嘛,人少很正常,挺好玩的。”王珂怕他受挫,很温柔地安慰。 宋棠也点头道:“确实挺好玩的,我原本听你说的时候还觉得有点无聊,不过玩起来真的好玩。” “对啊对啊。” 刘贝点点头没说话,毛闪闪则跟着附和,又道:“就是手机太贵了,而且国内还没办法买。” “等明年就好了,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房长安笑了笑,“肯定比iphone便宜……嗯,卖这么贵也卖不出去。” 王珂见他情绪并不低落,略略放下心,瞎玩好了游戏,继续刷刷刷地切起来,很快切到了炸弹,“咣”的一声,像是被炸到了一样,灰头土脸的表情,鼓着腮帮瞪他,似乎是他给自己切到炸弹的。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展颜笑起来,甜甜地喊了声:“长安哥哥。” “嗯?” 她俩当着宋棠她们这样喊都已经是常事,不过故意喊这么甜,明显有事,房长安怕踩坑,心里立即提高了警觉,却听她问:“你应该知道怎么能切更高分吧?告诉我好不好?” 宋棠她们闻言也是眼睛一亮,一眨不眨地看他。 房长安有点无语,“当初定规则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在吗?切水果中心有加分,连击有加分,就是一次切到三个以上,分数会翻倍……还有火龙果也是。” “火龙果太少了呀。” “多了就不稀罕了。” 房长安也挪到沙发上去坐下,“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王珂嘟嘟嘴,不过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房长安活动了一下肩膀,正襟危坐,在几个女孩子的注视下开始进行教学局。 “看到没有?就是这样,连击分数翻倍……还有切中心……咦?这不是中心吗?” “我切!我切!” “看到没?看到没?十分!” “然后连击……三连击,啧啧……看到炸弹也别慌,炸弹速度不快的,在它旁边都可以切” “咣!” 房长安正要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结果一不小心给切炸了,干咳一声,解释道:“iphone毕竟才第三代,技术不够完善,这是屏幕失灵了……” “嘁!” 几个女孩子齐齐嘘声。 第二天上午,房长安到公司去,先签了新的租赁合同,然后组织进行搬迁,公司刚开也才半个月而已,没啥家底,更没多少个人物品,主要是硬件设备,两个小时全部搬完。 新场地在二十一楼,大半层楼,规划也比较完善,场地比较大的员工区有两个,各有两个小的独立办公室,刚好可以作为软件部、硬件部的所在,另有独立办公区,可以安置财务、人事,他这个老板自然也有自己的一间大办公室。 当然,价格也贵,每月租金就要六万。 搬迁之后,房长安先与唐兆宇、程元荣开了个三巨头会议,确定了接下来的招人计划,随后将自己对手机的初步构想、定位也讲了一下。 讨论持续到近下午一点,三人一同到楼下食堂去吃饭的时候,程元荣道:“我有个老同学,现在是北航的工业设计系副主任,专业水平很高,今年过年的时候见过一面,我听他说话,似乎有想要辞职下海的想法……要不我去接触一下?” “呃……” 房长安没想到居然能找到未来的老师,点点头,又问:“有作品吗?” “那肯定有,我下午先找她联系一下,问问她的口风,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让她发几分作品来给你过目。” “好,程哥费心了。” 正说着话,房长安手机响起来,京城的陌生号码,他接通之后,那边是个中年女性的嗓音,很客气地问:“是房长安房总吗?” “我是房长安……您是?” “您好,我是景宏地产的销售经营部经理,我姓罗,听沈总说您想要购置几套房子是吗?” “呃……” 房长安微微一愕,没想到沈诚立这么效率,直接找人跟自己接洽,应道:“罗总好,麻烦您了。” “不客气……您有意向范围吗?或者如果您时间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房子……” “我下午刚好有空。” 他吃完饭,也不上去了,开车去接俩小姑娘。 到地方的时候,她俩正站在楼盘模型前,生疏而认真地帮一对似要结婚的情侣分析各个楼层的优劣处,见他过来,横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接待客户,白皙脸蛋却似有微微发红。 宋棠与刘贝也有客户,也看到了他,但也没理。 她们今天都换上了职业装! 统一的深蓝色,短袖衬衫搭半身裙,几个女孩子个子都相对比较高,最矮的宋棠也近一六五,沈墨一六七,刘贝一七零,王珂一七二,工作服收起腰线,显出少女凹凸婀娜的身段,十分养眼。 房长安不好打量宋棠与刘贝,免得她们误会,对沈墨与王珂就没这么多避讳了,反正都是自己碗里的。 俩人以前也穿过裙子,但没有这样显身材,这会儿一见,房长安才发现连沈墨也长大不少,不由记起前些天她跟王珂打电话时候说“我现在也变大了”…… 不知不觉间,认识六年多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几个女孩子不理他,其他销售人员自然不会晾着他,依旧是昨天的那位漂亮小姐姐过来,打了招呼,随即走过去,接过了沈墨的工作,把她俩替换了下来。 俩小姑娘像是有点扭捏,互相看一眼,彼此给予对方勇气似的,才努力装作淡定的走过来,横了他一眼问:“你又过来看看啊?” “很好看。” 房长安答非所问,见俩人脸都有点发红,不敢过分,免得翻碗,道:“你们能请假吗?” “怎么了?” “陪我去看房子。” “啊?” 俩人互相看看,王珂小声道:“你买房子,我们去看什么呀?” “对啊。”沈墨捧哏。 “你俩审美比我好,而且比我心细,就算帮我个忙,回头请你们喝饮料。” 沈墨跟王珂相视一眼,似乎有点犹豫,随即抿了抿嘴唇,沈墨问:“就我们俩去吗?” “可以去三个,因为我不知道那位罗经理是不是要坐车。” “那我去问问。” 俩人有点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特意跑去问宋棠和刘贝,表明俩人跟他光明正大,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房长安也走过去,又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刘贝道:“那棠棠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宋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三人一块去找主管请假,很没意外地被准许了,房长安于是载着她们到与罗经理约定的地方去,对方也开了车,载了另一个女性销售人员,似乎她本身也不大熟悉情况。 第一套、第二套都在四环,距离中关村不远,离大学城也近,两百平的大平层,五室两厅,对外销售每平一万九、两万一,这个价格足以在接近二环的地方买了,不过环境格局确实都很好,而且距离学校近。 内部最低价是一万一。 这价格差了近一倍,房长安都有点被吓到,不过随后从罗经理口中,这价格都属于特批,她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第二套在三环,四室两厅,对外销售两万四,内部最低价一万二。 第二套在二环,三室两厅,对外销售两万九,内部最低价一万五。 …… 他一下午看了六套房子,每一套都是只看了一套,但同小区有很多套类似房型可以供选择,其中三套都是学区房。 房长安全程基本上就是听罗经理介绍,问三个小姑娘的意见,活脱脱的像是将要结婚的男人,在询问媳妇的意见……不同的只在于他带了三个。 几个女孩子基本都满意,房长安也都满意,因此也没耽搁时间,晚上商量之后,决定先买三套。 大学城附近一套,二环一套;第三套准备在目前的住的小区里面买二手。 两套新房都是全款,一套五室两厅,两百一十平,两百三十万;一套四室两厅,一百五十平,两百二十五万; 第三套是目前这个小区的二手房,二环内,不过现在没有限购,二手房比新房价格便宜,罗经理帮忙联系的中介,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平,一百八十七万,中介费一万。 总花费六百四十二万。 ——若在十年之后,六百万也就能买一套两居室。 小区内的这套二手房是装修好的,就在隔壁楼,拿到钥匙之后,房长安与刘丰就搬了过去,并且给她们留了钥匙,当然房长安也没忘记把她们这边的钥匙拿一把,以防出门忘了拿钥匙。 另两套新房都未装修,沈墨和王珂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都在忙着帮忙操办装修的事情,讨论着怎样装修更好。 俩人很自然,好像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违和,房长安却总觉得怪怪的。 俩小姑娘向来关系很好,这事本身不算奇怪,奇怪的是三人之间的氛围: 按照常理来说,报考志愿之前,他与王珂明确了关系,已经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但沈墨加入进来之后,似乎又立即恢复了原本的平衡 ——原本靠近了一些的他与王珂之间,不知不觉竟然就又回到了原本的平衡状态! 如果只有两个人,会立即靠近,不论是他跟任何一个小姑娘,还是俩小姑娘之间——后者似乎在他面前也是很亲密的——但只要三人同时出现,他与沈墨、他与王珂,这两种关系,都会被一股莫名的气场与氛围给拉平,变成一个未必等边,却肯定等腰的三角形。 不论单独相处时做了什么。 这似乎也可以反证,做的还不够深入,或者不够多。 【016】这么草率 “张工早。” “张总早。” …… 联想京城研发院,张远志在的同事声招呼声中走进办公室,他年过四旬,这段时间又总熬夜,精神不大好,先泡了杯参茶,随即想到事情,把茶杯放下,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问:“那边人到了吗?到了的话直接让过来。” “还没有……” “不是今天应该到了吗?” 张远志吃了一惊,同时有点冒火,“都几天了?还不到?” 电话那边是个女孩子,被他语气吓了一跳,随即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回,回张工……那边的维修人员,后来快上飞机的时候,见是给订的经济舱,就直接回去了,还说以后不是商务舱就不来……王姐说了好多好话才把人劝过来……得明天才能到……” “明天?那我今天干嘛?整个部门整个项目的人都这样干等着他们来修?” 张远志愈发冒火,知道错不在电话那边,努力压住了火气,可还是忍不住骂,“什么狗屁外国人,每次都特么这么多幺蛾子……就特么一点小事,我自己动手都能给修了,非特么整这么多事……” 他是资深硬件工程师,目前是这边研发院的负责人之一,目前正在做一个新项目的测试,但一台重要机器出了差错。 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这边就能修,可这是进口机器,合同上明确规定了中国人只许使用不许拆开,因此只能打电话通知外国的厂家派人来修。 对方躺着赚钱,不仅舒服惯了,也养成了骄横的性子,只要人来一趟,哪怕是屁大的小问题,也敢狮子大开口。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公司的钱,他看着生气,也只能忍,因为这机器国内造不出来…… 可对方不止是要价奇高、各种摆谱,还经常拖拖拉拉,这边报过去问题,最快也特么得一周才能过来。 就这还不一定准时! 挂掉电话,他越想越气,喝了两杯参茶,勉强压住了暴躁的火气,正在努力平复心情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 “张总……芯片那边报了个问题……” “有问题找那边商量解决……” “昨天早上就跟那边提交过了,不过还没回,解决不了……” 张远志下意识想骂人,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对方离开,气上加气,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柳总……我上周给您的报告您看了吗?” “哦,哦,看到了,看到了。”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张远志心里面升起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的意见是?” “唉……” 那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远志啊,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想啊,谁不想把关键技术捏自己手里面?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啊!” “这投入太大了,得多少资金、人力?” “更重要的是,投入这么多,也不一定成功啊——一旦失败了,这个责任谁能担得起?你还是我……” “我!给我三年时间,要是没成果,我引咎辞职……” “唉!” 那边叹了口气,“你不要激动,不要情绪化,更不要说什么引咎辞职这种话,不能意气用事……我们退一步说,就算有成果了?到什么成功?能用吗?好用吗?划算吗?” “人家是专门做这个的,有技术积累的优势啊,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赶上的?” “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继续放在市场上,先占有市场,有市场才有钱赚啊,有钱才能研发……” “不是……”张远志试图反驳,但那边又一声叹息,打断了他,也把他的话堵了回去:“远志啊,你是咱们公司的老同志了,要有大局观,不能学年轻人意气用事啊。” 张远志沉默了几秒钟,还不肯放弃:“那我们可以从手机上试一下,难度没有那么大,而且我相信未来智能手机的市场会进一步扩大,这是我们的机会。” 那边沉默。 张远志看到了希望,语气迫切地继续道:“系统我们可以用安卓,开源系统,我们可以直接用,只需要把芯片做出来就行……先做处理器,这个成了,其他的芯片可以再考虑……” 那边等他说完,又沉默了两秒钟,才又一声叹息,有点难以理解,又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这还是刚刚的那个问题啊,我们现在做,相当于从零开始,需要投入多少资金、人力?能不能出成果?什么时候能出成果?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划不划算?” “高通,英特尔,联发科,三星,德州……已经有这么多芯片供应商了,我们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的去自己研发呢?” “我们一家企业,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把所有的钱都赚了吧?那现实吗?可能吗?” 张远志沉默两秒道:“您刚刚说的,没有一家是中国的厂商。” “要有大局观啊,眼界和思想不要这么狭隘,新世纪都已经十年啦,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大时代,这是时势所趋,也是历史必然,纠结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工作上有烦心的事情,可以休息几天嘛,适当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看你呀,就是弦绷得太紧喽,这事我给你做主了,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出去玩几天,放松一下身心……” 挂掉电话,张远志坐在桌前沉默许久,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传出爽朗笑声:“哎呀呀,张工,我可等到你的电话了……考虑的怎么样?如果还有什么条件,你随便提!我没有不答应的!” “我想问刘董一个问题……金立有没有自己研发芯片的想法?” “呃……”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两秒钟问:“什么芯片?” “手机处理器。” “哦,哦,那个cpu嘛……这个……这个有点困难啊,这玩意研发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搞不好几十亿打水漂,金立没那么大的本钱呐。” “您能承诺未来今年进行研发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笑声已经与刚刚大不一样,淡淡的道:“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张远志一时无言,随后道了歉,对方打了个哈哈,再次表示了欢迎,同时提高了一定的待遇,张远志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保持着礼貌应付完,挂掉了电话。 他坐在办公桌前又发了会呆,拿起手机,像是要拨通某个电话,不过迟疑了两秒钟,又切换到了另一个,随即拨通。 “喂?” 那边说话带着笑意和疑惑,“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还不是你先招我的?” 张远志笑了笑,“让我给个高中生打工,亏你也想得出来。” “有志不在年高嘛,怎么,见过了?” “早见过了。” 张远志想到上次谈话的内容,犹豫了一下,道:“你给我交个底,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给的钱只真的就行了……你不是一直想跳槽吗?” “你懂个屁!” 多年老友,张远志直接报了粗口,“我跳槽可不是为了钱……” “嗯,对,我懂。” 那边是如今云龙市一中的校长张俊辉,有点轻佻和玩笑的语气,“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更多的钱。” “不想跟你掰扯,你就告诉我,这小子靠谱不靠谱……” “你要是想让他去什么高端仪器处理器什么的,那肯定不靠谱,他一个高中生懂个屁,不过要是想跟他赚钱的话,肯定没问题。” 张远志沉默了几秒钟,长长叹一口气,“行啦,没事了,我挂了,回头请我喝酒。” 挂掉电话,他揉揉太阳穴,趴在桌上闭目养了会神,不知过了多久,又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那边很快响起一个年轻的男生嗓音:“喂,张工。” 张远志不抱太多希望,因此直入正题,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对方明显愣了愣,随即失笑道:“这样,您现在有空吗?咱们见个面说。” 张远志考虑了两秒钟,就当是躲烦心事了,答应下来,约定了一个咖啡馆,随即驱车前往,刚进去,很快就看到有人招手。 坦白说,虽然见过一面,但张远志当时没怎么在意,也没多大印象,他有点脸盲,不记人——如果不是对方先招手,张远志未必敢直接过去。 不过现在对方先招呼,他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来,随便点了杯咖啡,又打量两眼,这才能确定上次来找自己的那个张俊辉的学生就是眼前这个,好像叫……房长安。 他在心里面确定了对方的名字,对方也又打量他一眼,像是观察他的表情,然后笑着问:“您好像心情不大好?” “工作上一点琐事。” 张远志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房总有什么话,非要见面说?” 他话语不大客气,房长安也不介意,笑了笑道:“我是怕电话里面说不够诚恳,所以还是见面保险一点,让您能确认我说的是真话。” 这答案令张远志有点意外,房长安继续道:“上次的时候,您问过我一个问题,说我的野心是什么,当时我回答说希望把古诗词做成世界第一的手机品牌。” 他笑了笑道:“我当时觉得自己口气已经很大了,没想到,完全不在您的点上。” 张远志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对方,等他继续说下去。 房长安的咖啡点得早,先送了来,他先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那我现在更详细地描述一下我的野心。” “成为世界第一,是一个很遥远的目标,就算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一直往前走,这也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目标。” “但这其实是我第一阶段的目标——不对,是第二阶段,第一阶段是成为国内销量第一的手机厂商,第二步才是世界第一。” “第三步,是做一款从设计到发布,从包装到使用,从开机到关机,没有一个英文字母的智能手机——” 房长安顿了一顿,望着张远志,“包括Android,也包括手机里面的每一个零件。” 张远志愣在那儿。 房长安起初以为他被镇住了,不过仔细看看,发现对方好像不是被镇住,而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胡话。 张远志确实很怀疑——他已经是公司内,包括生活圈子里面,少有的激进人士,但即便是他,也只想着能够在一些核心技术上进行突破。 而按房长安的想法,要做的可不止是芯片,而是从设计软件,到应用系统,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国产化的智能手机…… 坦白说,这不像是理想,更像是臆想。 房长安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也知道其中难度之大,可以说他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看得到,因此也只笑了笑,没多说这个话题。 “回头您的问题上,我可以明确答应您,也可以写在合同上,等古诗词有那个实力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启动芯片项目自研。” “安卓系统的开源降低了智能手机的入场门槛,但也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应用生态的同质化——未来有一天,智能手机市场成熟了,产业链也成熟了,不同的手机厂商,用同样的安卓系统,用同样的供应链技术,除了品牌之外,有什么区别?” “我用什么说服消费者购买古诗词而不是其他手机厂商?用什么说服消费者为古诗词品牌的高端化买单?” “人无我有才能形成差异化。” “古诗词肯定要走自研道路,不止是处理器——” “当然,即便您答应来古诗词,我也不能保证到时候就是您来负责这件事情,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决定的事情。” 张远志的咖啡也上来了,侍者放在桌上,张远志端了起来,到嘴边又放下了,望着房长安,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认为,古诗词需要几年,有实力、有需要去自研处理器?” 房长安想了一下,“这个我没有办法向您做出明确的保证,但我个人估计,应该三年左右,不超过五年——”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能保证的是,只要古诗词公司的全年净利润超过一个亿,我就会考虑。” 张远志明显愣了一下。 一亿净利润这个目标听起来庞大,但对于一家手机公司来说,绝对不算多,比如联想,去年只第四财季的净利润就有接近十亿人民币。 尤其是选择涉足芯片自研这种项目,一个亿的利润只能说太微薄了。 沉吟几秒钟,张远志盯住房长安,表情严肃地沉声问:“你确定?” “确定。” 房长安点点头,随即怕被他误会,又补充:“您听清出了,我说的是考虑,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评估具体支出,只能说考虑。” “我听清楚了。” 张远志点点头,“我到那边,担任什么职位?” “啊?” 这次换房长安愣住,这么草率,都不用考虑的吗? “目前公司架构还比较粗糙,您暂时担任硬件部总工程师,同时担任副部长,您看这个职位行吗?” 其实原本张远志才是硬件部负责人的第一人选,不过他来晚了,而且上次见面之后,房长安与唐兆宇都认为他会来的希望不大,程元荣先到,就把职位给他了。 当然,后续步入正轨,肯定会有调整的。 “可以,我可以口头答应你干三年,三年之后如果没有自研的计划,我会考虑离开。” 张远志短期咖啡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抹了抹嘴角,“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就辞职。” “呃……” “你不用担心,干不了不用你赶人,我自己会走的。”见房长安欲言又止,张远志很理解地摆摆手,“不过我相信自己的水平。”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不再谈谈待遇了?” “上次说的那样就行……” 张远志摆了摆手,随后像是回想了一下,“对了,你上次说,给多少来着?” ( 【017】钥匙 张远志的速度非常快,从跟房长安见面,到来古诗词报道,只过了四天——要知道,到他这个级别,辞职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获批之后还有各种工作需要交接,四天绝对是一个很快的速度了。 这时候已经是七月底,近一个月以来,程元荣并未闲着,甚至比原本在摩托罗拉还要忙,一方面要把关招人,一方面跟房长安讨论第一款手机的规划,要给不大专业、经常天马行空的老板普及专业知识,还要给新招的员工进行培训。 如今国内智能手机远未普及,招进来的员工虽然都有相关工作经验,但不少并未直接从事过只能手机的项目,需要一定时间来上手。 不管怎么说,张远志来的时候,硬件部已经勉强搭建出了一个很简陋的雏形。 程元荣此前推荐的那位北航工业设计系副主任也已经到任,并且开始按照房长安的规划着手进行了外观设计。 这位副主任是位女性,叫洪婉媚,三旬左右年纪,白净瘦弱,有江南女子的温润水秀气质,说话也是娇娇柔柔,但做事时却是完全不符合外形气质的干爽利落,到公司第一天,找房长安谈妥,就开始着手进行外形设计。 手机制造大体上要经过产品规划、外观设计、结构设计、硬件设计、软件设计、策略采购、测试生产这几个过程。 一些重要产品,比如苹果的iphone,产品周期可能长达两三年,而一些不太重要的产品,比如三星和华米OV“机海战术”里面各种非旗舰产品,从规划到投产,可能只需要八个月甚至半年。 这一方面是因为市场一直在变,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另一方面也是属于有点“投机”性质的产品——做一款机型让大多数人掏腰包,我做不到,那我就多做几款,不同的卖点和差异,总有你喜欢的……或者能接受的。 以房长安的眼光来看,现在的智能手机制造其实要比后世简单的多——因为功能少,要求低,设计难度就低;消费者期待低,挨骂的概率就低。 不需要无线充电、不需要快充、不需要NFC、不需要全面屏、不需要多摄像头,甚至不需要前置摄像头——明年发布的iphone4才会第一次在手机上安装前置摄像头。 房长安倒是想过自己“首发”,可惜安卓系统不支持前置摄像头。 现在的安卓15版本甚至连蓝牙发送文件都不支持! 还有,陀螺仪也是明年的iPhone4才有的——毫无疑问,现在的安卓也不支持。 房长安对第一款古词手机的要求也很简单:参数上“吊打友商”,能在质量上不拉胯,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是公司第一款手机,或许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第一款手机,中规中矩,就是成功! 太高的要求不大现实,并且也要为之后准备高端化的古诗手机留出空间。 这是早就确定的双品牌战略,古词手机走性价比路线,大量出货;古诗手机走高端化路线,树立逼格。 软件部这边推出了第一个完整的洛神UI开发测试版,版本号1001,主要优化有: 取消双层桌面。 界面美化,包括主题界面和解锁画面; 通讯录和通话记录,前者可以通过号码、姓名搜索,后者可以滑动删除通话记录,另外还在通话界面增加了录音选项。 虚拟键盘,提供九宫格、全键盘两种布局,可以在长按键盘选择大小写字幕与数字。 系统管家,可以管理文件、清理系统垃圾、检测耗电软件并强行关闭。 …… 当然也有很多问题和不足,比如只适配了HTbsp; Magic(G2)这一款手机,比如房长安用了两个小时,就死机了一次,重启了一次 ——草创团队,又只是第一个开发测试版,有问题是正常的,房长安表示了理解,并且给予了口头赞扬和鼓励。 《水果忍者》陆续开始在更多地区上架,成绩不错,上架不到一个月,总下载量就超过了二十万,并且随着口碑发酵,下载量在迅速增长,出现在许多地区的App Store的游戏排行榜,也实现了初步的广告盈利,虽然还不足以回笼开发成本,但势头很好。 钟诚带领的洛神工作室小组正在开发安卓版,刘丰已经离开这个小组,正在跟着洛神UI定制小组学习,也分到了一些边角任务,比如测试。 几个女孩子基本确定了装修风格,通过介绍找了装修公司,开始进一步地讨论装修细节——钱自然是房长安出,沈墨跟王珂俩人主设计、提要求。 似乎没有人对此觉得有什么不对,其他人偶尔也跟着参与,但基本都是沈墨和王珂在弄。 录取结果陆续出炉,毛闪闪被武大录取,刘贝南开大学,程娟南师大,除此之外,沈墨北大,刘丰清华,这都是报考前就已经确定的了。 进入八月之后,许多同学的录取结果都出来了,房长安、王珂、宋棠三人的都还查不出来,俩小姑娘都显得有点不安。 房长安倒没怎么觉着,一方面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分数最高,不慌。 他安慰了王珂几次,但大概因为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制,效果并不很好,人多眼杂,也没机会单独相处,不过好在进入八月之后,王珂的录取结果终于出来了。 她被人大工商管理专业录取,这应该是几人这次报考中最为惊喜的事情,商学院是人大第一大院,也是招牌之一,以她的分数报考人大本就有点勉强,录取就是惊喜,何况还是她想要去的商学院? 王珂得到这个结果却并不是很开心,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虽然第一志愿报了人大,其实更想去的是北航,想要跟房长安同校。 沈墨却显得很开心,一直在劝慰她,反正学校离得不算远,随时都可以见面 ——她说到这里,才想到别人或许还可以见面,她要休学一年,而且为了暑假出来玩,已经答应爸妈接下来要跟着他们了,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扁扁嘴,又变成王珂安慰她了。 互相安慰完之后,沈墨很快就又变得开心起来,提议晚上去庆贺一下。 一行八人,到餐厅去吃大餐,席间宋棠明显有点心神不安,因为只有她的录取结果不确定了——房长安的分数比较高,进入北航基本不会有意外。 沈墨王珂她们知道宋棠的不安,都柔声地安慰她。 大概是安慰有了效果,第二天的时候,房长安上班摸鱼查录取结果,看到自己果然被北航录取,在群里面说了之后,接受大家的道喜。 程娟又道:“你顺便帮棠棠查一下,也许也出来了呢,我们在上班没办法查。” 宋棠随后将自己的信息发了过来,房长安登录进去,很快看到宋棠的录取信息,愣了一愣,然后截图发到了群里面。 毛闪闪:“哇!” 程娟:“哇!你也是北航啊?” 毛闪闪:“好像跟房长安还是一个系啊?” 之所有她俩这么积极,是因为她俩没跟宋棠一块卖房子,沈墨她们应该是在当面“哇”呢。 沈墨和王珂刚看到这个消息,确实也在“哇”,不过很快,沈墨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怪怪的。 宋棠倒是很开心,像是放下千斤重担一样,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滑档了呢……我们三个学校好像都挺近的吧?” “还行,我跟墨墨更近,北航要远一点,十里路呢。” “没事,有公交,还有地铁。” 宋棠表现的自然而坦然,收到了录取结果,当然要开心了,不过沈墨还是直觉地感到了她在心虚,否则她为什么一句都没提到房长安呢? 而且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棠棠家原本好好的,忽然一下子遇到那么多事情,长安哥哥帮了她那么多,帮忙买股票、陪她一起去打工、还帮她们开店……棠棠又从没有跟别的男孩子这样接触过,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墨其实早就在想这件事情了,也考虑过这件事情的“常见”与“普通”,就像学校里面还有很多男孩子暗恋她跟珂珂呢,这都是中学里面很常见的事情,没有必要太在意。 而且更重要的是,棠棠的事情很好解决,不用处理,自然就会过去了,不会有影响的——她相信长安哥哥——如果说两人之间有什么阻碍的话,绝对轮不到棠棠,肯定是珂珂才对——长安哥哥明显也喜欢珂珂—— 小姑娘虽然在心里面各种劝解自己,但始终难以真正释怀,几次都想忍不住要跟王珂讨论一下,又怕一开口,就把目前三人微妙的关系给挑破了。 到时候讨论的就不是宋棠的事情了,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她与珂珂之间的关系…… 她其实更想跟房长安谈一谈这件事情,又觉得不合适,长安哥哥明显还不知道棠棠对他有好感的事情,自己如果说出来,有出卖棠棠的嫌疑,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呢? 思来想去,似乎还是跟珂珂说更好一点——但也只是更好而已,依旧不合适。 哪有两个女孩子一同喜欢一个男生——她相信长安哥哥更喜欢自己,不会辜负自己,但目前仍没有跟珂珂讲清楚。 这个时候说出来,可能会把让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那可能是三人都一直小心避免的局面。 然而随着暑假即将结束,她们辞去了工作,开始在京城各处游玩,想到开学之后自己就要休学,跟着爸妈去“体验”生活,将会有一年的时间远离校园,也远离这里,原本理性的压制越来越松动起来。 8月26号,房长安生日,她们将要在明天返回云龙,沈墨终于没忍住,在关了灯之后,跟王珂躺在床上的时候,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有一天玩得很开心,情绪还没平静的缘故,但更多的,是这件事情已经在心里面埋藏太久,也积累太久了。 宋棠的事情,更像只是一根导火索,亦或者一把钥匙。 打开真正关心、纠结的事情的一把钥匙。 【018】我都看见了 给房长安过完生日回来,已近晚上十点。 因为俩碍事的男生都已经搬出去,几个女孩子这段时间放松许多,三个卫生间都可以洗澡,速度颇快。 王珂先洗,沈墨洗完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收拾明天的行李,同时顺便把沈墨的东西也给整理了一下。 “珂珂,你帮我吹一下头发。” 沈墨用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桌前坐了下来。 “等一下啊。” 王珂把衣服放进行李箱,然后走过来,沈墨又问:“你自己吹的头发吗?” “不是,棠棠帮我吹的。” “哦。” 王珂拿起吹风机,沈墨乖乖坐好,吹风机“嗡嗡嗡”地吹出风来,声音很低,并不刺耳,连吹出的风也有温热柔和之感。 这边不少用品都是舒眉前段时间来京时买的,一个吹风机就好千块钱,确实很好用,一共两个,一个放在外面,一个在她们房间。 王珂很熟练地抓着沈墨的头发,用吹风机几下,停了下来问:“你要抹什么吗?” “不用。” 沈墨晃晃脑袋,“吹干就好了。” “好吧。” 王珂拍拍她脑袋,“别晃了。” “哦。” 沈墨鼓鼓腮帮,端坐着不动了,“我没晃,是脑袋自己在动。” 王珂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那这也不是我打的,是手自己打的。” 沈墨鼓着腮帮,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又抬头瞅瞅王珂,没再动弹,乖乖地坐着让她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嗡”的低响,王珂抓着沈墨柔顺的头发慢慢吹干,沈墨从镜子里面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很像是在理发店一样,觉得这个想法好玩,自个看着镜子偷偷“嘿嘿嘿”地乐。 “笑什么?” 王珂注意到了,很奇怪地问。 沈墨又嘻嘻一笑,不肯说,王珂没好气白她一眼,也不追问,帮她把头发吹干,又出去看看,毛闪闪刚刚在跟同学打电话,今晚最后一个洗澡,另一个吹风机程娟在用,于是又回房间拿出去给她。 她刚刚是先洗澡的,并未刷牙,回到房间又去洗漱,再出来的时候,沈墨已经关了门,坐在床头切水果,开着音效,咻咻咻地非常带感。 “还玩!” 王珂上了床,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沈墨玩得专注,也没还手,只是在她坐下来之后歪到了她身上。 王珂于是指挥着她怎么切,然后又被指挥着切了一把,轮流玩了几把之后,外面已经没有声音,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王珂道:“不玩了,睡觉吧。” “嗯。” 沈墨也没意见,放下手机,伸手去关灯,“我关灯了哦。” “嗯。” 王珂应了一声,先躺下来。 沈墨关了灯,房间里面立时一片黑暗,只有空调的指示灯还亮着,朦胧的光线里面,她转过头,看到王珂躺在床上,薄毯盖在身上。 她低头瞅瞅自己,嘴巴鼓了鼓,然后身子一扭,扑到了王珂身上,脸埋在她怀里面,用力蹭了蹭,想把薄毯蹭下来。 “呀~” 王珂被她弄得痒痒,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抓着她的两只耳朵,想把她揪起来。 “嗯~~” 王珂跟猪八戒似的哼哼两声,黏在她身上不肯起来,脑袋蹭来蹭去,王珂又不舍得真把她给弄疼了,干脆任她抱着,过了会儿才拍拍她脑袋道:“好啦,赶紧睡觉了。” 沈墨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你这么大啊?” “我又不想这么大。”王珂翻了个白眼。 “不会啊……” 沈墨下意识地想说“长安哥哥肯定很喜欢”,随即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不大对劲,她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有点害羞,但更多的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想?”的疑惑,长安哥哥明明是自己的,就算以后要摸……也是自己……肯定不会是珂珂…… 她又低头瞅瞅,虽然相形见绌,好在也已经长大不少……但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她鼓着腮帮从王珂身上爬下来,在自己的这边躺下,因为刚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脸蛋有点发红,一时间没有睡意,随后羞涩慢慢消退,脑袋里面乱糟糟的闪过许多念头和场景,珂珂、棠棠…… 初一自己转学的时候,长安哥哥跟珂珂关系还没有那么好……中考完,他们牵手走在一起…… 棠棠跟长安哥哥一个学校,而且是同专业…… 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候,她满怀期待,兴冲冲地“把自己装进信封”里面去见他,结果在车上看到那样一幕…… 小姑娘越想越睡不着,翻了个身,又翻了回来,在黑暗中用手指戳了戳王珂的肩膀。 “珂珂?” “嗯?” “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骗人!” 沈墨微嗔,随即又“嘻”地一声笑,往她那凑了凑,“睡着了怎么说话的?” “睡着了也可以说话。” “那你说说看。” “我不是正在说吗?” 沈墨哼哼两声,又往她那凑了凑,挨到了她身上,抓起她一条手臂抱着,侧着身子,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王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终于也翻过身来,黑暗之中两双亮晶晶的眸子对视着。 “怎么啦?” 沈墨嘟嘟嘴,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鬼使神差般开了口——那些话像是有它们自己的思想,主动从嘴巴里面逃出来的:“你有没有发现……” 话逃出一半的时候,沈墨强行用理智压了回去。 “嗯?” 王珂疑惑地眨眨眼睛,“发现什么?” 沈墨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想要凑到她怀里面去,但克制住了,目光有点躲闪,但努力地继续望着那双明媚好看的杏眼,声音压得很低:“棠棠……好像……” 王珂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目光下意识地移开,然后又强行挪了回来,与沈墨对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地同时滑开了。 “好像什么?” 王珂说话的时候,像是刚刚那样侧着不舒服,换了个姿势,眼神自然地移开,没有看沈墨。 “好像喜……喜欢……他……” 沈墨声音越来越低,但还是趁着两人目光错开的机会,鼓足勇气把话说完了。 房间里面随即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 空调又“呼呼呼”地吹出冷气,但似乎挂的太高了,又或者风力不足,带起来的空气流动并没有影响到床上近乎凝固的空气。 好一会儿,王珂才轻轻咬了要嘴唇,低声道:“好像……我也觉得……” 沈墨觉得脑海近乎空白一样,思维僵硬,停了两秒钟,才控制着自己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表达什么意思。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沈墨一颗心“砰砰砰”“砰砰砰”地直跳,头脑依旧浆糊一般,好一会儿,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你……” 也只说出了这一个字,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觉得脖子有点僵硬的、机械般的抬起头,在黑暗中隐约看到王珂的脸庞轮廓,后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什么,但又闭上了,只是望着她。 沉默地对视了不到一秒钟,沈墨像是觉得冷一下,又往王珂身上凑了凑,王珂抽出被她抱着的手臂,反抱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沈墨往下缩了缩,伏在王珂怀里面,也反抱着她,过了会儿,轻轻唤了声:“珂珂……” “嗯?” “你说……” 黑暗之中,女孩儿的嗓音依旧软软嫩嫩,幽幽响起,像是有点低落、忧郁的样子,“棠棠会不会跟他分到一个班里面呀?” 王珂沉默了几秒钟,才低声道:“分就分呗,又没有关系。” “那可不一定。” 沈墨鼓了鼓腮帮,声音很轻很微弱。 不过王珂显然听见了,抚着沈墨柔顺的头发,像是有什么话脱口而出,随即忍住了,但停了会儿,还是又把那句要脱口出去的话说了出来:“对他有点信心呀。” 沈墨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一声,脑海里面不由自主地闪过了被房长安抱着时的感觉,然后又随之而跳出来了另一个念头:“长安哥哥抱过珂珂吗?他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有点羞愧和内疚,觉得不该这样去怀疑,但又忍不住地去想。 王珂也察觉到了宋棠对房长安的好感,但很模糊,甚至不能确定,因为宋棠一贯对谁都很好,而且这几年来跟房长安接触也多,不能因此认为她喜欢房长安; 并且墨墨的事情已经很复杂了,她相信长安哥哥不会再对棠棠有什么感觉,因此虽然心里面有所怀疑,却也没有很在意。 然而今晚沈墨忽然提起来这件事情,说出那句话之后,两人所想,以及接下来谈话所要顾忌、可能触及,就都不是宋棠的事情了。 因为高考之后房长安曾有过“承诺”,她心里面其实要更安稳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脑海里面正各种念头混在一块,乱糟糟的,听见沈墨又喊了声:“珂珂。” “嗯?” “你跟他牵过手吗?” 王珂没想到沈墨会这样大胆直接,心里一跳,身子都僵了一下,低下头看,沈墨也仰起了头,黑暗中那张小脸轮廓精致无暇,眸子亮闪闪的,眨了眨,像是撅起了嘴巴,嗓音闷闷的,还有点凶巴巴的样子:“你不要骗我哦,中考结束那天,我回镇上……” 今晚的谈话本就突然而意外,沈墨这个发起者都没有心理准备,说出这句话,也同样是一种哪怕一秒之后都觉得“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的状态,因此说出之后,声音就在一路降低。 到了后面,她压根不敢看王珂的眼睛,所在她怀里面,不知道是为自己现在的心虚而委屈,还是又回到了当初看到那副场景时的状态而难过,声音愈发低下来,带出哭腔:“我……我都看见了……” 她并不想要这样,也未预料到,只是说出话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说完之后,赶紧咬住嘴唇,忍住了刚刚的哭腔。 王珂缓缓扶了扶她的头发,沉默两秒,柔声安慰道:“你别哭啊……” 她也是为了安慰沈墨,有点心疼她,但仅仅四个字的话,说到最后那个“啊”时,才发现自己嗓音也带着哭腔了,忙忍住了,轻轻抱着她不再说话。 沉默的黑暗之中,过了会儿,才有女孩儿忍不住的、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是吸了一下鼻子。 然后另一个也跟着,大概有了“先例”而稍微有点放松,但仍能感到小心翼翼的、轻轻的,也吸了下鼻子。 ———— 依旧一章,等我渡过这段剧情再试着加速。 这章与之前的某章某些描述都有删改,对剧情没影响,属于写的时候觉得合理,发布前检查修改删掉的,完整版以后会放订阅群里面,群号:964762208,需全订入群,全订的书友可以进去瞅瞅或者聊天,以后有类似情况不再赘述。 【019】长安哥哥你以后好好对珂珂/墨墨 “我……” 互相沉默了好一会儿,王珂试图开口,但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头脑懵懵的,但下意识把沈墨抱紧了一些。 沈墨小声说道:“他也牵过我。”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沈墨说完之后,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犹豫着如果珂珂问什么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担心如果说高中刚开学,珂珂会不会认为长安哥哥在“始乱终弃”,或者认为是自己“横刀夺爱”…… 过了好一会儿,王珂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问。 沈墨咬了咬嘴唇,唤了声:“珂珂……” “嗯?” 沈墨停顿了会儿,问:“你手臂麻不麻?” “有一点。” 沈墨偷偷的、小声的笑了一下,然后王珂也笑了一下,把她松开。 俩人都往旁边分开一些距离,在黑暗中互相看了两秒钟,王珂侧过身,平躺下来,柔缓地呼出一口气。 沈墨也平躺下来,呼吸声被隐在空调带来的空气流动之中,过了会儿,她侧过头看向王珂,王珂似乎也察觉到了,随着侧过头来。 俩小姑娘在黑暗中沉默地对视了片刻,不知是谁开始,慢慢地都露出了一些笑意,随即很快扩散看,大概都觉得不好意思,不约而同地又微微扭开头,并未恢复平躺的姿态,但都避开了对方。 这笑容来的突然,很快也就消失了,心里面并没有怨恨、恼怒,反而出乎预料地平静,笑的时候并未觉得牵强,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过了几秒钟,王珂先侧过头来,看着沈墨也侧过来,目光对视,又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 随后王珂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沈墨的手。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她,微微用力反握,很安静地互相凝视着,像是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又过了会儿,沈墨用另一只手垫在侧脸下面,小声问:“你会怪棠棠吗?” 王珂也用一只手垫着,用力摇摇头,“不会啊,为什么要怪她?” 她顿了顿,似乎要补充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 沈墨笑了一下:“我也不怪棠棠。” 王珂问:“那你怪他吗?” 沈墨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如果他又喜欢棠棠了,就怪。” 王珂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是。” 两人相视着,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王珂侧头望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脸颊。 沈墨也侧头望着她,鼓了鼓腮帮,也伸出一根手指,往她脸上伸过来,却又在半途中忽然改向,在王珂胸前戳了戳。 王珂没好气地把她手给拨开,沈墨又凑了过来,“嗯~”地拖着小奶音撒娇,“你让我摸一下嘛!” “摸你自己的去!” “你的大!” 王珂再次把她的手拨开,沈墨不依不饶地又把手伸了过来,王珂正要再次拨开,沈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收了回来,往王珂胸前瞅瞅,又瞅瞅她的脸,眼睛眨了眨,问:“你有……” 沈墨只问出了两个字,第二个“有”字甚至只有个音节,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顿住了,脸蛋似乎有点发红,目光在黑暗中躲开,没敢看她。 “怎么了?” 王珂起先疑惑,接着像是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了,脸也腾地红了,跟着移开目光,也不看她。 沈墨原本又是害羞,又是心虚,结果发现自己没回答,王珂也没有再追问,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眨啊眨,羞涩未褪,混着纯稚懵懂的好奇与稍显严肃的审视,盯着王珂看。 王珂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回望过来,“怎么了?” “你脸红了。” 王珂摸摸自己的脸,努力保持镇静,“没有啊。” “有。” 沈墨嗓音又透出哭腔,吸了下鼻子,咬住嘴唇,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重复着哭道:“有!你脸红了——” “我……” 王珂下意识要否认,话没说出来,在黑暗中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心里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重新抬起手,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原本握在一块的手分开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委屈、难过,又心疼,用力咬住嘴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滚落出来,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想要背过身,又在刚刚要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克制住了,依旧侧躺面对着沈墨。 沈墨也不再说话,咬住嘴唇,亮闪闪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眼泪一滴滴滑落下来,她将原本压在下面的那只手抽出来,用力抹掉眼泪,像是要背过身去。 王珂在对面盯着她,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抽紧,随即看到沈墨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动作顿住,又转了过来,盯着她。 两双泪眼在黑暗中相视,过了会儿,王珂勉强止住泪,伸手相视想要打她一下,但顿住了,语气不知道是质问还是委屈:“你干嘛呀?” 嗓音在出口瞬间,哭腔迅速加重,以至于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听不清内容,似乎还被呛了一下。 那只手落在沈墨脸上,帮她拭去眼泪,但更多泪水滚落下来。 “我……” 沈墨像是要解释,但被哭腔冲破了音,没有说出来,她吸了下鼻子,伸手过来搂住了王珂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凑过来,紧紧抱着她。 “对不起……” “不是……” 两人的嗓音都带着哭腔,答非所问,亦非所意,随后声音顿住,将彼此抱得紧了一些,好一会儿眼泪才慢慢少了些,王珂抹了抹她脸上泪水,又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吸吸鼻子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嗯。” 沈墨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将脸埋在王珂枕头上蹭了蹭,微微抬起头,又去帮她擦泪,然而目光接触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挪开了,下一刻又重新望过来。 时间像是有刹那的停留。 王珂随即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捏捏沈墨的脸。 沈墨也冲她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凑过来蹭了蹭。 俩小姑娘相拥着安静了会儿,沈墨小声问:“你要不要去洗洗脸呀?” 王珂犹豫了一下,“你要洗吗?” 沈墨也犹豫了一下,“不洗了吧?” “嗯。” 洗脸就要开灯,俩人显然都没想好怎么面对,因此短暂纠结之后,很快达成共识,都不洗了。 “那你要不要换一个枕头?” 沈墨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刚刚把眼泪都蹭在你枕头上了。” 王珂笑了笑道:“没事。” 沈墨摸了一下,“都湿了。” “没事,我睡这边。” “嗯。” 沈墨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微微仰起头看她,“要不你睡我枕头上。” 王珂看她一眼,“也行。” 沈墨看看她,嘻地一笑,然后爬起来把自己的枕头拿过来,王珂把自己的枕头放一边,她把枕头放中间,一人枕一半。 经过短暂的冲突与发泄,两人情绪都平复不少,但完全平静下来显然并不现实,身子挨在一块平躺着,一时间都没睡意。 过了会儿,沈墨侧了侧头,看看王珂,王珂也侧了侧头,目光相视,在黑暗中互相而笑,那笑容都显得有些沉重,但仍美丽真诚,一个明媚温柔,一个清丽娇甜。 王珂摸摸她的脑袋,揉了揉头发,轻声道:“好啦,睡觉。” “嗯。” 沈墨轻轻应一声,伸出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很快找到那只手,轻轻握住,王珂侧过头望过来,她也侧头望过去,先后微微而笑,又先后收回目光,平躺着闭上眼睛。 空调仍在尽忠职守地工作着,不时“呼呼呼”地吹出冷风来,静谧的黑暗中呼吸声逐渐舒缓。 不知道过了过久,沈墨慢慢睁开了眼睛,悄悄地侧过头,盯着王珂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又悄悄地转了过去,重新平躺着闭上眼睛。 又过了会儿,王珂慢慢睁开眼睛,悄悄地侧过头,盯着沈墨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又悄悄地转了过去,重新平躺着闭上眼睛。 …… 房长安并不跟沈墨、王珂一同回家,反正回去马上又要过来,录取通知书可以由俩小姑娘帮忙带过来,就没必要来回跑一趟了。 他已经提前通过电话跟家里说过这件事情,爸妈都知道他这次创业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家里这些年的积累都要败光,可能还要负债,因此听他说不回来了,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多劝他。 房长安虽然不回去,却邀请了爸妈来送自己去上大学,房禄军和从容起先都觉得有点荒唐,他人都已经在京城了,还要送个屁啊! 但后来想了想,还是都想去看看,毕竟儿子考上大学了,怎么都要去大学里面看一眼才甘心,因此商量之后,勉强同意了下来,也算是到京城来看看他。 虽然可以去更好的学生,但北航作为985名校,已经是十里八乡独一份的存在,即便在镇上,至少房禄军、从容所知道的——沈墨不算,王珂也不算——最好的大学了。 因此不管怎么说,不管房长安这个当事人在不在,按照传统,这种大喜事开个席都不为过。 由于房长安反对,而且人也不在,房禄军最终打消了大张旗鼓的想法,只请了些人到家里面吃了顿饭,就在昨天房长安生日的时候。 老爷子和大爷、大姑、小叔、小姑还给了经济奖励,也是家里面的传统,不过因为房长安考得好,给的也要更多一些。 房长安虽不回家,但几个女孩子要走,总要送一下的,他第二天照常早起,先往公司跑了一趟,然后早早赶回来,没去管在住处收拾东西的刘丰,把车停在地面上,就到了沈墨她们这边过来。 敲门的时候,他还在期待没有人开,这样自己的备用钥匙就终于能发挥一次作用了,可惜很快宋棠就给开了门。 几个女孩子都已经收拾妥当,沈墨和王珂似乎起床比较晚,竟还在客厅吃早饭。 “怎么,要回家了,昨晚激动的没睡好?” 俩小姑娘气色都不大好,明显昨晚睡眠质量不佳,房长安于是调笑两句。 沈墨抬头看他一眼,没理。 王珂抬头看他一眼,没理。 房长安撇撇嘴,也不介意,跟着看电视,等她俩吃完饭,又检查了一下没有遗落的东西,然后准备送她们去车站。 房长安一辆车肯定不够,之前接沈墨的那位经理也又过来了,房长安帮忙搬了东西下去。 拿东西的时候,俩小姑娘都不让他帮忙,去帮沈墨拎,沈墨说:“我不用,你去帮珂珂。” 去帮王珂拎,王珂说:“我不用,你去帮墨墨。” 程娟很幸灾乐祸,笑得很大声,道:“哎哎哎,你帮我,我不嫌弃你。” 房长安只好帮程娟把东西拿下去,到了楼下,习惯性地把程娟的东西往另一辆车上装,结果俩小姑娘的行李倒是装在了他车上,等他过去的时候,却见俩人都往这边走。 “我坐这边。” “我也坐这边。” 房长安瞅瞅俩人,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也就懒得管,开着载着刘丰、程娟、毛闪闪一同往车站去,宋棠和刘贝都跟着她俩坐那边。 到了车站,把人送进车站,房长安看着她俩都没回头的背影,才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可努力回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出哪里惹她俩生气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啊? 回公司的路上,他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而且反正过几天开学都还要回来,沈墨也得回来办理手续,要是到时候还这样,那就是真有事了。 当然也不能坐着等。 回到公司,他分别给俩人都发了QQ消息:“我到公司了。” 很快收到回复。 沈墨:“哦” 王珂:“哦”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 房长安又发:“我先去忙了,你们到家跟我说。” 这次俩人都没回,随后洪婉媚带着最新的设计方案过来,房长安也就没时间关注这些了。 三个小时的高铁,沈墨与王珂她们下午两点多抵达云龙高铁站,房禄军刚好在市里面,于是顺路来接王珂她们回去。 沈诚立与舒眉有事过不来,让司机来接,两辆车先把几个女孩子与刘丰送到学校里面,取了录取通知书,然后在校门外分开,在市里面的回家,王珂、刘贝、毛闪闪跟着房禄军回镇上。 房长安吃罢午饭,又开了个会,见俩小姑娘都没给自己回消息,看看时间应该已经下车了,于是分别给她俩打了个电话。 先给王珂她的,问了问情况,表示了关心,见王珂应答语气一如往常,稍稍放下心,然后又打给沈墨,同样没啥异常,挂掉电话这才彻底放下心。 “吓死爹了,还以为真出啥事了呢。” 他松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实在大惊小怪,以前她俩也不是没这样不理自己过,正常情况而已。 “叔叔再见!” 王珂家的“友发超市”门口,因为还要送刘贝、毛闪闪回家,房禄军只下来打了个招呼,没有多留,便又上车离开。 王珂向刘贝、毛闪闪挥了挥手,然后又甜甜地向房禄军挥手道别,目送着车辆远去,想着叔叔“恰好”今天到市区去,以及一路上待自己的关怀慈爱,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怕被爸妈察觉到,赶紧忍住。 王友发与珂妈从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就一直处在巨大惊喜之中,眼瞅着闺女进入名牌大学,连终身大事也基本确定,而且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圆满”,掠过不省心的儿子不提,在闺女的事情上,几乎就属于“别无所求”的状态了。 夫妻俩拿着录取通知书笑不拢嘴,又有左邻右舍过来询问、道喜,压根没注意到闺女的异常。 王珂保持着笑容与各个道喜的长辈寒暄一阵,借口回去休息,回院里面洗了把脸,不知道是因为即将离家去上大学了,还是别的,竟觉得这个从小长大,也从小看到大的院子里面的景象都有点陌生。 她回到房间里面,拿出爸妈都还没见到过的手机,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抹掉眼泪,删改好久,才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长安哥哥,对不起,我们以后就做同学好了。你以后好好对墨墨吧。” 沈墨拿了通知书回到家,已经熟悉起来的阿姨一阵嘘寒问暖,随后妈妈又打了电话来,她陪妈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一个人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过久,她抹掉眼泪,删改好久,才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长安哥哥,对不起,我们以后就做同学好了。你以后好好对珂珂吧。”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020】你爸妈不在家吗 出于成本考虑,第一代古词手机已经确定采用塑料材质,因为房长安完全不担心之后会缺少工业设计、质感上的进步空间,还是想要尽可能的把这款手机设计得更好看一些。 洛神UI第一个正式版已经准备上架,正在适配更多机型,洛神社区已经基本完善,公司官网也初步搭建完成,有待进一步完善 ——房长安虽然在许多事情都很外行,但有后世阅历和审美的经验,借鉴的模板是后世苹果官网风格。 受限于技术与资金,想要达到那样的细节与设计并不现实,只能让整体界面看起来简约、清晰,好在如今古诗词官网就是个空架子,并不打算立即推出,洛神社区才是首要任务,要随同着洛神UI一同推出。 虽然比小米提早一年,但其实未必是多大优势,因为今年的智能手机用户肯定要更少,洛神UI推出到底能不能产生很好的效果,他心里面也没底。 当然,这个没底也要比公司其他人有底多了,他纠结的只在于成功的程度,对古词手机的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实在不行就多熬一年,等到外部条件接近,或者等同于小米创业的时候,大不了第一款手机遇冷,第二款总能翻身。 未来的五年之内,智能手机都是一个增量市场,可以容纳足够多的玩家。 反正有未来岳父做后盾,再撑一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目前来说,洛神UI、官网、硬件设计三方面的进展还是不错的,几个小姑娘都不在,瞬间孤家寡人,回去也没啥事,房长安也准备留下加班。 准备去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机没带,于是先回办公室去拿手机,打开就看到两条短信。 他看清楚内容就懵了。 再看第二条,就更懵了。 劳资还在这辛苦创业呢,俩媳妇忽然之间就不翼而飞了? 他立即回拨了电话过去,结果俩人都关机。 房长安只考虑了不到一秒钟,也就是“不能拖”“回云龙”两个念头而已,一闪而出,然后就做出了决定,也不耽搁,给约好了一块到楼下吃饭的唐兆宇打了个电话,让他说一声,然后就乘电梯下楼,开车前往车站。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并不意外,因为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一直安然无事,才有突然之感。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也猜得到,应该是因为什么,或者就只是单纯因为暑假结束、沈墨要休学一年,所以俩人谁提了这件事情,结果一说,在取舍之间,都把他给舍掉了。 房长安并不觉得自己被轻视,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她们珍惜彼此之间的友情,同时也是因为这种友情本身比爱情要脆弱 ——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不过就这次发生的事情而言,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更为脆弱,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俩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他,但和好之后,这分毫不会影响他与俩人之间亲亲我我腻腻歪歪,依旧可以爱得死去活来。 而如果她们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了对方,为了爱情放弃友情,哪怕不为此反目,哪怕之后这事尘埃落定,两人都有心想要复合,也很难恢复到如今这种亲密的状态了。 因为这段隔阂会始终横亘在心底,很难完全消弭。 这不是说友情与爱情孰高孰低,而是性质有所不同,特性自然也不同。 两个小姑娘都涉世不深,未必能想得这么多,但人都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选择伤害更小,或者可能复原的那个选项。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俩小姑娘心里面,他确实不如她们彼此之间重要,不过房长安认为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这不是自恋,而是爱情本身决定的,它有吞噬人心理性的魔力,何况在这个最容易为爱情冲动的年龄? 房长安在路上各种心理活动,一会儿化身哲学大师,一会儿演习霸道总裁,想着等下到地方该怎么找她们。 到了车站,买了最近的一列高铁,18:48发车,21:59到站,房长安到了车上买了份盒饭填了肚子,又给俩小姑娘分别打了电话,依旧都没有开机。 “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房长安有点无奈,这事拖肯定拖不过去,总要说清楚的,俩小姑娘这明显都是意气用事,脑子一热做出决定,然后用拒绝交流的方式杜绝反悔的可能。 这更像是一种情绪发泄,而不是解决问题。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要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一方面担心和心疼她俩现在的状况,另一方面也是表明心迹与态度。 只要人到了,就会有一种不用说的潜台词:你看,为了你,我连公司都不要了,马不停蹄就飞过来了! 这时候心急没用,房长安小睡了一觉,醒来时一觉快到站了,给沈墨打电话,还是关机状态,于是想了想,给她发了条短信: “墨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跟我说,乖一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等我。” 他把短信发出去,想了想,又把内容复制了下来,在QQ上又发了一遍。 然后再给王珂打电话,也在关机,于是把刚刚的短信内容做了修改,正编辑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QQ上收到了回复。 沈墨:“我没事。” QQ居然在线? 房长安差点没吐血,早知道劳资就直接QQ找人了啊! 列车到站,房长安也没带什么东西,不用收拾,先给沈墨回消息,直接问:“你晚上出来方便吗?” 发完消息之后,他当先下车,往出站口走去,沈墨那边过了会儿才回复:“我家有厕所啊。” 这是个陈述句,但分明透出疑惑的语气。 房长安愣了两秒,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又气又笑,打字道:“我已经到云龙了,马上打车去你家,别睡,等我。” 那边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啥表情,但很快就又回了消息:“我不想见你!” 房长安每回,出站打车,又给王珂打电话,仍是关机,于是给她发了短信,然后老神在在地看着车窗外路灯下的街道,坐着出租车来到雅园门外。 时间已近十一点了,房长安拿起手机给沈墨打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通,小姑娘嗓音闷闷的“喂”了一声。 房长安问:“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等一下。”沈墨没再说不见他的事情,直接挂掉了电话。 小区门卫看他有点眼熟,瞅了他几眼,似乎认出来了,但并没有放他进去,房长安也没要直接进去,在门外等了会儿,忽然想到两年的那个夜晚,高二刚刚开学的时候,也是半夜在小区外面等沈墨出来……啧啧,那会儿她才刚满十四岁呢,想想也是真的禽兽! 路灯光芒之下,很快看到一道绰约秀美的身影出现在花树掩映的小区道路上,慢慢往这边走过来。 今日农历初八,已近午夜,半轮弦月挂在西天,将要随着午夜到来而消失的柔和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夜风拂起长发,清冷的气质,精致的面容,黑色的丝质长裙在行走见曳动生资,有飘逸出尘之态。 房长安一路看着她走近,小姑娘却有点不敢看她,打开小区门禁走出来,飞快瞟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看起来心虚而又委屈的模样。 房长安走过去,伸手抱住了她,小姑娘显然没想到,身子僵了僵,却未抗拒,乖乖任他抱着。 这小区不算很大,沈墨在这边住了三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门卫大叔显然是有印象的,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瞪得很大,显然没想到平日看起来这么清冷、乖巧的小姑娘居然早恋,而且这样“大庭广众”的就抱在一起了。 房长安埋在女孩儿柔顺的发间深深呼吸了两口气,才揉揉她脑袋,柔声道:“乖,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嗯。” 小姑娘全无隔着手机时的坚定决绝,轻轻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仰起头看他,脸蛋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那珂珂怎么办?” 房长安凑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笑道:“我明天再去哄她。” 虽然小区门前没什么人,但这种情景,总让沈墨觉得像是“夜半私会”,本就害羞,又被他亲了一下,脸蛋愈发红了。 听到这句话,她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具体怎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眼睛眨了眨,才反应过来,自己问的“珂珂怎么办”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亮晶晶的眸子又眨了眨,房长安捏捏她脸蛋,随后放开,握住她一只手往小区里面走,沈墨抿了抿嘴唇,打开小区门禁,陪他一块走进去。 依旧是两年前的那个长椅,两人挨着一同坐下,房长安将她揽近怀里面,在她晶莹滑嫩的脸颊上亲了亲,问:“到底怎么了?” 没等沈墨回答,他苦笑着道:“忽然就莫名其妙给我发短信,你说让我好好对珂珂,珂珂让我好好对你……到底咋回事?” 沈墨怔了怔,眸子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脑袋在他怀里面蹭了蹭,很熟练的样子,低声问:“珂珂也给你发短信了吗?” “嗯,她到现在还没开机呢。” 沈墨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咬了下嘴唇,像是又要哭的样子,房长安忙又抱紧她,凑过去在她嘴唇上亲了亲,柔声哄道:“别哭,乖,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 沈墨吸了吸鼻子,乖乖地任他亲吻,随后伸出手臂反抱着他,仰着小脸,眸子水汪汪、亮晶晶的望着他,还是泛起了泪光,微微咬着嘴唇,小声道:“长安哥哥,你想亲我的话,今晚多亲几下……以后就不许亲了。” “为什么?” “以后你就只许亲珂珂了……” 小姑娘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吸了吸鼻子,还是很认真地说完了,“我们以后是同学,不是……不是……反正,你不可以再亲我了。” 大概因为俩人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加上羞涩,她并没有把不是什么说完整。 “不是恋人吗?” 房长安帮她补充完,又笑着捏捏她鼻子,“不许哭!听到没有?这又不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也是当事人,你们总要问问我的意见和想法吧?” 沈墨眨了眨眼睛,还是有晶莹的泪珠流了出来,房长安帮她擦掉,笑道:“我从初一认识你,就认定你了,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你跑不掉的,一定要嫁给我。” “房长安要娶沈小墨,相亲就亲,想抱就抱,每天一块吃饭,一块睡觉,还要生孩子的那种!” “当然,你现在年龄还小,娶不了,就先当我女朋友好了。” 小姑娘哪听过这种话,满脸通红,又是害羞又是感动的样子,亮晶晶的眸子眨啊眨,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了,房长安忙又哄道:“乖,不哭好不好?” 沈墨抱紧了他,伏在他怀里面,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房长安又问:“那你愿意答应吗?” “房长安想娶沈小墨,沈小墨答不答应?” 沈墨亮闪闪的眸子望着他,上方有花树遮挡住,那双眸子仍似映着漫天的星光,却比星河更加明亮璀璨,轻轻咬住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房长安笑着捏捏她的脸蛋,“这是我的荣幸,我要让沈小墨一辈子开心快乐,喜欢的事情都能实现,不喜欢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小姑娘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紧紧抱着他,将脸蛋埋在他怀里面,好一会儿,被甜言蜜语冲昏、懵懵的的头脑回复了些清醒,仰起头瞅瞅房长安。 房长安也望着她,以为她在索吻,低下头亲了亲,又亲了亲。 小姑娘乖乖地让他亲完,依旧仰着小脸,脸蛋红红,眸子晶亮,轻轻咬咬嘴唇,还是问了出来:“那珂珂怎么办?” “放心好了。” 房长安揉揉她脑袋,“珂珂比你还好哄,我明天去找她,肯定把她哄好,不让她难过,也不让她哭,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沈墨眸子眨啊眨,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但一来刚刚得他明确表态,正浓情蜜意,二来也确实担心王珂会难过,听他这样保证,并没有想太多,用力点点头道:“好,你把她哄好了跟我说,我再给她打电话。” “好。” 房长安揉揉她头发,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觉着才过去几分钟的样子,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道:“好啦,你乖乖回去睡觉吧。” 小姑娘眼神明显不舍,但还是乖乖点点头,又问:“你呢?” “我去找个宾馆,先睡一觉,明天再回去。” 房长安将她香软的身子抱在怀里面,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见她仰起红扑扑的小脸,亮晶晶的眸子像是会说话,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一动,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亮了起来:“你爸妈不在家吗?” ( 【021】叫房长安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在啊。” “摇头的意思是在还是不在?” 房长安已经知道答案,有点郁闷,还以为可以抱着香香软软的身子睡觉呢。 “在啊。” 沈墨意识到了他的想法,脸更红了,轻轻掐了他一下,伏在他怀里面很小声地道:“我们还没结婚呢。” 房长安是后世思维,不说各种奇葩,整体风气也是偏于开放的,但如今这个念头,仍是保守观念居多,俩小姑娘肯让他亲亲抱抱,已经是极大的容让了。 当然,她年纪太小,也没想过真做什么,偶有亲密举动也很克制,不过谁能拒绝抱着小姑娘香香软软的身子睡觉呢,肯定可以安神助眠,提高睡眠质量。 “我也没说要干嘛呀?” 房长安捏捏她脸蛋,笑着调侃,沈墨一知半解,反而愈发害羞,抓着他掐了好几下,才小声道:“明天上午我要跟爸爸妈妈回镇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不是。” 沈墨摇摇头,脸蛋还是红红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爸爸妈妈,还有阿姨都睡了,你可以跟我回去……等明天早上我们走了,你再出来,我给你留钥匙。” 房长安眼睛一睁,小姑娘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你睡客房。” “那算了。” 房长安揉揉她头发,“旁边不就是宾馆嘛,没必要冒险,要是被你爸妈发现,我脸皮厚没啥事,你咋办?” 小姑娘咬咬嘴唇,横了他一眼,“那要是睡我房间呢?” “那还是值得冒险的。” “讨厌!” 沈墨掐了他一把,“那你去找宾馆好了。” “开个玩笑,我们还没结婚呢,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去的。” 房长安正气凛然,恬不知耻,又抱她亲了亲,沈墨微微仰着小脸让他亲完,才红着脸道:“长安哥哥,不许再亲了,你今天亲好多下了。” “好吧。” 房长安又亲了一下,“回去睡觉吧。” “嗯。” 房长安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电梯厅,看着她进了电梯,这才折身出了小区,到旁边的宾馆开了个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床,给沈墨打了电话,在路边吃罢早饭,然后坐车回镇上。 到家里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门没关,房长安跳进屋去“啊”的一声喊,吓得老妈一个哆嗦,正用烙馍卷菜呢,吧唧掉盘子里面了。 房长安把自己的突袭解释为惊喜,又跟着蹭了点早饭,耐心地陪着聊了会天,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爸妈不会再怀疑自己回家是给他们惊喜的真实性了,这才提出往王珂家去。 “你去她家干嘛?不是刚见过面吗?” “打个招呼。” 房禄军和从容都已经把王珂视为未来儿媳妇,以为儿子是要去未来的岳父岳母那露脸,虽然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房长安拿了车钥匙,坐上老爸的迈腾,驱车往北,很快来到王珂经常等车的路口,转过去很快看到了“友发超市”的牌子,门前道路两边摆着许多摊子,今天似乎是王庄这里的“会”——也就是集市,通常是每个月的固定几天。 他放缓车速驶过去,把车停在超市门前的空地上,发现超市门前的闲聊人群里面还有个熟人,是五年前在去温州那次大巴车上“认识”的,自称是王珂同族的大爷。 隔了好几年,房长安对他的记忆已经模糊,是下车时听见他跟人说话,那种神态语气才觉得熟悉,之后又听他喊旁边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男生叫“李猛”,才算记起来。 李猛是曾经与王珂同龄的那批“青梅竹马”中比较积极的追求者,不少村里长辈都知道,房长安得知这事后,还曾玩过一些手段,利用“校园势力”勒令李猛认真学习、足不出户。 后来听说李猛从那之后成绩还真好了不少,房长安下车之后,略略听到两句,李猛似乎距离本科线差了一些分数,报了本省的一个大专,也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见房长安从车上下来,李猛等人都看过来,有点好奇的打量,曾经在二中读书的王珂的两个同乡都已经外出打工,并不在这里,那位“大爷”隔了好几年没见过,也认不出房长安。 几人大概都把他当做了来超市买东西的,眼神更像是“这人家里很有钱,这么年轻就有车”,看富二代似的。 “大爷好!” 房长安也不见外,走到近前的时候,朝好几年没见过的“大爷”问好,感觉稍微苍老了一些的汉子明细愣住,下意识地怀疑他认错人了,可眼睛明显又是盯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应,很懵地“嗯!”了一声,有种机械感。 等房长安走进超市,李猛才问:“谁啊?” 大爷比他还懵,眼睛眨巴眨巴,“我不知道啊。” “那他怎么……”李猛他们表情疑惑,又有点怀疑。 “我不知道啊!” 大爷重复,“长这么帅,我要见过也不能忘啊?” 珂爸珂妈都在超市里面,珂爸在给人拿东西,珂妈在跟人聊天,房长安走进来就是一声“叔叔!姨姨!” “诶?” “你怎么来了?” 珂爸珂妈看到他,忙笑着招呼,同时又很意外,“不是说你不回来吗?” “我昨晚刚回来的,早上刚到。” 房长安瞅了瞅,没看到王珂,估计在屋里,“王珂跟王琦呢?” “屋里看电视呢。” 两边家长心照不宣,房长安又摆明了的前景光明,珂爸珂妈对他也很亲热,没有见外,又问:“咋又回来了?” 房长安有点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公司刚开嘛,有点忙,所以原本是说不回来了,结果不知道哪惹王珂生气了,不理我,我就来解释一下。” 这话对爸妈肯定不能说,否则大概会有一个儿子在儿媳妇面前弱势、受委屈的印象,对婆媳关系非常不利,但在王珂家这边则相反,会增加岳父岳母的好感。 不过两边家长心照不宣不假,之前毕竟是没有明确关系的,房长安这话有点暧昧,珂爸珂妈一听都有点愣神,但有心理准备,也不算太唐突。 珂妈用一副“你小题大做”“太惯着我闺女”了的语气道:“这有什么,还值当大老远跑回来?” 又笑了起来道:“我说王珂从昨天回来看着就不大高兴……” 她大概想说“原来吵架啦”之类的话,但毕竟是长辈,而且是女方,房长安没给明确说法,还是要注意态度和矜持的,没有说,因为说出来就有默许房长安这有不声不响把闺女拐走的意思了。 珂爸道:“他们都在屋里看电视呢,你过去吧。” “没事,我先陪叔叔姨姨说说话。” 房长安不急着进屋,就在这边站着陪聊,原本跟珂妈聊天的那个妇人在旁边听着,大概此前已经有过了解,打量了房长安一会儿,笑着问道:“你是房长安对吧?” “诶,姨姨好。” 房长安乖巧的一塌糊涂,又很客气地打招呼。 阿姨问:“你录取结果出来了吗?哪个大学啊?” “北航。” 珂妈帮着解释道:“就是京城航空航天大学,也是985,他分数比王珂考得还高呢,说要学计算机……是吧?说这个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厉害……” 俨然已经有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女婿多厉害的架势了,但并没有提创业的事情,应该是王珂有叮嘱过。 房长安又在这边陪着聊了会儿,等珂爸珂妈再次催了,这才进院子里面去。 他刚进去,一直在外面的“大爷”就踱进来了,见里面正聊着,问:“刚刚那谁啊?” 他是珂爸的族兄,叫王友光,上数三代是血亲,虽然因为性格缘故,彼此不算很亲近,但有这份血亲在,一直关系也不差,只是平日无事的时候往来较少而已。 珂爸珂妈还没回答,另一个阿姨就带着“你懂得”的眼神道:“镇上那个,叫房长安。” 王友发道:“你不是见过他吗?” “哦,他就是房长安啊?” 王友光一拍大腿,“我说呢……长这么高了?” 五年前,初一暑假,他在大巴车上遇见过房长安,回来后就在说过这事,当时不知道那人是房长安,后来还是珂爸提起,王珂猜到是房长安,后来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家长里短的闲聊,慢慢扩散到了村里其他人的口中。 李猛也踱了进来,正听见整个名字,愣了一愣,随着年龄增长,王珂逐渐长成,越来越漂亮,而且成绩越来越好,他已经不在存有不切实际的年头,但乍听到这个名字,感觉还是有点复杂。 “李猛也来了啊?” 珂爸珂妈招呼了一声,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结亲家肯定没希望,但关系和感情还是在的,没再提房长安的事情,询问、闲聊着说些开学之类的琐碎事情。 房长安进了院子,悄悄地走近堂屋,里面正播放着电视剧,听声音似乎是《天下第一》,王琦坐在凳子上看得津津有味,没看到王珂。 房长安正在想要不要悄悄去她房间外面瞅瞅,看自己媳妇应该不算偷窥,就听见客厅角落有她的声音想起来,问:“你还要玩游戏吗?不玩我就关机了。” “玩!玩!” 王琦一下子跳起来,到旁边去把王珂的那台iPhone 3GS拿了过来,也没在回到电视机前坐下,能听到有《水果忍者》的启动音效。 然后是王琦问:“姐,你怎么又给我调成英语了啊?” “我故意的!” 王珂语气透着严肃,教训道:“谁让你不好好上学,就给你换成英语的,让你玩游戏都玩不好……等你英语学好了就不怕了。” 王琦没说话,在“咻咻咻”地切水果,然后静了几秒钟,只有切水果的音效,以及似乎是电视剧里面归海一刀练“阿鼻道三刀”的嘶吼声。 房长安正准备进去,听见王珂又道:“我去前面看看,等下如果有电话你替我接一下啊。” 房长安暗笑,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主动叫王琦打游戏了,感情是给找借口不把手机关机啊,又怕真有电话进来,所以把手机给弟弟,自己却又逃开。 王珂说完之后,从屋里面走出来,背对着弟弟,没有再刻意掩饰情绪,明显看起来心情低落,气色不佳,明显昨晚又没睡好,似乎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走出屋子。 然后看到面前水泥走廊上出现了一双鞋子,很眼熟的黑色的布鞋,在阳光的照耀下,以那双鞋子为起点,斜斜地往屋子里面拖出一道影子。 她猛地抬头,看到一张绝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可恶的笑脸。 【022】我们结婚吧 王珂昨晚一直都没敢开手机,不到凌晨五点就醒来了,把手机打开,看到了未接来电通知,以及房长安的短信,自己偷偷躲被窝里面哭,哭完又把手机给关机了。 不过想着房长安着急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等起床之后,还是又忍不住把手机打开了,但一直都没再收到房长安的电话。 她心里面一直在纠结,想要把手机关掉,又怕下一刻会有电话打进来,期待电话响起,又害怕响起来 ——从昨天进车站开始算,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她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半生那么漫长。 现在也才不到上午十点,她已经觉得从早上到现在比一天都要久了,一会儿觉得长安哥哥已经放弃自己了,一会儿安慰自己说他很忙,一会儿又担心他被自己伤透了心,心始终没有静下来过,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画面。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房长安会一下子出现在自己家里面。 愣愣地看了他两秒钟,小姑娘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眼泪先刷地掉了下来,她怕被看到,忙低下头,扭身避开了他,自己走进院子。 房长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里面抱住,王珂怕被爸妈看到,用力挣扎,房长安柔声道:“乖,我就抱一下,马上就放开。” 王珂没能挣开,就任由他抱着,等了两秒,努力克制住眼泪和情绪,压低声音道:“好了。” 房长安也就顺势放开了她,但手没松,依旧抓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帮她擦掉眼泪,低声道:“别哭,叔叔阿姨等下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王珂鼓着腮帮瞪他两秒钟,自己也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媳妇都要没了,我能不回来吗?” 王琦在里面听见了动静,端着手机走了过来,看到房长安,愣了一下,王珂脸蛋一红,想把手抽回去,房长安握着不放,用另一只手朝小舅子挥了挥。 王琦眼睛转了一下,又缩回屋里不见了。 “越来越懂事了。” 房长安笑着赞叹,提高了些声音道:“小琦,等叔叔阿姨同意你买手机的时候,姐夫送你一台。” 王珂羞得不行,伸手掐他,王琦在里面道:“不用,我姐姐会给我买。” 王珂又有点得意起来,横了他一眼,房长安笑道:“小琦没反驳,看来很同意我做他姐夫。” 王珂脸又红起来,随后迅速把手抽回来,房长安也没再抓,转头看过去,果然见珂妈走了过来。 房长安笑道:“姨姨,我带王珂出去玩一下,很快回来。” 珂妈是过来人,看闺女神情,已经猜到俩人估计已经确定关系了,而且似乎在闹别扭,笑着说道:“好,中午过来吃饭。” “诶。” 房长安应了一声,王珂也没反对,跟着他走出院子,又去给珂爸打了个招呼。 王友光、李猛都还没走,还有另外几个婶子、大爷,王珂羞得脸颊发烫,匆匆打了招呼,就坐到车里去,房长安则很周到地寒暄几句。 “这么高了,我都没认出来你……” 王友光作为第一个认识房长安的“大爷”,而且刚刚王友发还相对低调地讲了一下房长安家的情况,觉得这小子是个很优质的“对象”,心里面也颇自得与畅快,毕竟有血亲在,王珂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也觉得开心,客套几句,又给房长安递烟。 房长安不抽烟,客气地婉拒,然后又陪着闲聊几句,主要是别人问他答,眼瞅着都快变成新女婿见面现场了,觉得这氛围不对的珂爸赶紧打岔道:“行啦,你们要玩就走吧,别耽误。” 这话说出去,又觉得像是婚前男方到女方家里来领人出去玩,怎么都觉得怪…… 房长安不觉得怪,很听话,打了招呼,客气道别,然后启动车子,载着王珂一溜烟跑了。 会上人比较多,房长安车速放得很慢,不时看王珂一眼,小姑娘脸蛋仍红红的,发现他总在偷瞄自己,起先不理,随后发现他眼睛贼兮兮的,在往自己胸前的安全带上瞄,羞得不行,伸手打他一下,又问:“去哪啊?” 房长安道:“没想好,你想去哪?” 王珂摇摇头:“不知道。” “有没有一直想去但是没去过的地方?” “嗯……” 王珂歪着头想了想,道:“这里离黄河故道远吗?” “应该不远。” 黄河在历史上几次改道,留下好几条“故道”,这边的黄河故道又叫“明清黄河故道”或者“北黄河故道”。 房长安以前只听过,还去没过,王珂也没去过,俩人都不认识路,只知道大概方向,手机地图也不准,问了两次路,才找到地方。 虽是故道,但仍有河水,只是不似黄河那样浩大,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黄河故道,跟普通的河水也没有区别。 两人并未过桥,在路边停了车,房长安拉着王珂的手小心走到河岸,找了一处柳荫坐下,仍有些热。 八月底,又临近中午,想要在外面找到真正阴凉的地方实在不易, 房长安问:“要不要回车上?” 王珂摇摇头,曲起膝盖,用一只手垫在膝上,下巴搁上去,望着河水怔怔出了会神,然后转过头看他,明媚眸子眨了眨,道:“这边没人,你想说什么,说吧。” 高中毕业之后,两个小姑娘的穿衣打扮都有所改变,她修剪了长发,有时候会披散着,不过回到家里面,没有空调,大多时候都还是会绑起来,但刚刚在车上已经解开了,应该是知道房长安很喜欢看到她长发披肩的样子,衬着明艳面容,会更显柔美。 她刚刚出来时没换衣着,穿的是塑料的凉拖鞋,两块钱一双,做工粗糙,却是干干净净的,被里面白嫩精致的脚丫衬着,反而显出一种粗陋的美感。 上身是一件前面印着小花的白色雪纺衬衫,下身是柔软宽松的浅绿直筒裤,屈膝坐下来的时候,原本被一定程度上藏起的身材曲线尽显,纤腰窄窄,衬得愈发诱人。 房长安挪挪屁股,挨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纤薄细腰,小姑娘顺从地倚在他肩上,有风吹拂过来,混杂着河水、草木的气息,也带来了身旁女孩儿身上的香味。 房长安搂着她,凑在她脸颊亲了亲,随后微微放开一些,盯着她的眼睛。 小姑娘微微含羞,但表情仍是平静的,只是眼神里面显出了些许忐忑与紧张,房长安温和地笑了笑,柔声唤道:“珂珂。” “嗯?” “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 她明显愣住,表情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愕,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眸子睁大,怔怔地看着他。 房长安抓起她的手,将手指分开,自己也五指分开,紧紧扣住,另一只手搂着她,柔声道:“从初一刚认识你,我就认定你了,这辈子一定要娶你!” “我身份证上登记的年龄比较大,应该是到13年初满二十二周岁,也就是说,大四寒假,我们就可以登记了。” “算算时间,等到那时候,我们俩认识也就差不多十年了。” “够久了……嫁给我吧,好不好?” 小姑娘眼睛眨啊眨,慢慢氤氲着水雾,像是要哭的样子,房长安忙捧着她脸蛋柔声笑道:“哭什么呀,不愿意吗?” 王珂望着他,眸子眨啊眨,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不过吸了吸鼻子,很快止住了,伸出手臂抱住他,将身子埋进他怀里面,嗓音很轻,透着羞涩的欢喜:“愿意。” “那就好。” 房长安松了口气,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这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房长安终于要娶王小珂啦——就是可惜,还得等四年。” 他低下头,凑到小姑娘脸颊亲了亲,又蹭蹭她光滑娇嫩的脸颊,“那我们要不要跟爸妈说一下?” “啊?” 王珂仰起脸,眉眼盈盈都是欢喜,听他这样说,却又羞涩,低声道:“是不是太早了啊?” “不早啊,很多人都是高中毕业见家长,大学毕业就结婚的。” 小姑娘眼望着他,咬咬嘴唇,娇声央求道:“等明年好不好?” 有婚姻许诺,她神态又有不同,刚刚还在患得患失,刹那间容光焕发,这会儿搂着他伏在怀里面说话,语气神态自然而然的撒娇起来,清纯明艳之中流露出尚显稚嫩的柔媚风情。 如果不是在外面,哪怕是在车上,房长安都觉得多半要忍不住“兽血沸腾”了,强忍着克制住,捏着她鼻子笑道:“好,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肯听媳妇的话。” 小姑娘哪听过这么肉麻的话,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羞得不行,想要矜持,可又忍不住,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嘴角散开的甜蜜笑意,怕他笑话,赶紧又埋进他怀里面。 从前天夜里到今天的满腹愁肠早已消散,只有欢喜甜蜜了。 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从巨大的惊喜甜蜜之中稍稍清醒下来,立即记起了沈墨来,刚刚还在欢喜浮跃的心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往下沉,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闷闷地问:“那墨墨怎么办啊?” 房长安听到这句话,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以为她把沈墨给忘了呢,那可就麻烦了。 他抚着女孩儿柔顺的头发,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等王珂忍不住抬头看他,才努力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叹一口气,紧紧抱住她道:“我不想骗你……我……” 他顿了顿,“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未来不能没有你,一天都不行。” “我天傍晚刚下班,正准备去吃饭呢,回去拿手机,才看到你的短信,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连自己怎么上车的都不知道,开车去车站,路上还差点跟人撞车……别紧张,差点,没撞到……” 他说的自己都快信了,把王珂吓一跳,赶紧又安抚她,末了道:“珂珂,答应我,以后我如果哪里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嗯~” 小姑娘嗓音都带着哭腔了,紧紧抱着他,“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以后说也没用了。” 房长安低下头亲亲她,“我们很快就要领证了,嗯……四年,还是有点久,不过可以先见家长,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跑不了了。” 王珂伏在他怀里面低声道:“不跑,以后你赶我我都不走。” “你当我傻呀,这么好的媳妇,又漂亮,又聪明,又可爱,又乖巧,又温柔,给个仙女都不换……不对,你就是仙女,我的小仙女……” 他也不嫌肉麻,亲亲抱抱,各种甜言蜜语,把小姑娘哄得迷迷糊糊,手都快伸进衣服里面去了才反应过来,忙抓着他的手,懵懵的脑袋恢复了些清醒,又关切地问:“你回来了,公司怎么办啊?” “过几天不就回去了嘛,不会耽误什么事的。” 房长安抱着她亲了亲,“我创业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有能力给我爱的人更好的生活,如果我爱的人都跑了,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嗯。” 小姑娘轻轻应一声,想到他抛下公司都不管了,连夜跑过来找自己,感动得不行,吸了吸鼻子,又问:“你坐火车回来的吗?” “呃……”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我昨天看到你的短信就到车站去了,买到了高铁,晚上十点多到的市里面。” 王珂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仰起脸来,疑惑地眨眨眼睛,随后看看他的表情,问:“你见过墨墨了吗?” 【023】百密一疏 燃剑天尊五位古祖已经决定决一死战,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大家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燃剑天尊五位古祖还有怎么样的手段。 甚至,在这个时候,有一些修士强者都不是怎么看好燃剑天尊五位古祖,因为李七夜实在是太过于邪门了,实在是太过于可怕恐怖了。 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会认为,如果燃剑天尊五位古祖联手,必定会斩杀李七夜。 现在所有人都不这样认为了,甚至有一些修士强者在心里面认为,此时就算燃剑天尊五位古祖手段尽出,只怕都无法与李七夜匹敌。 “燃剑天尊他们能逆转局势吗?”有修士强者不由低声地说道。 若是以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大不敬,对于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的一种冒犯,但是,现在那怕是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冒犯,反而,让不少人心里面为之一凛,心里面沉甸甸的。 “或许,燃剑天尊他们唯有最后一搏了,燃烧自己的寿血。”有一位大教老祖只能是如此猜测地说道。 在这个时候,大家思来想去,都觉得,在眼前这样的局势之下,燃剑天尊他们想逆转大势,实在是希望不在,除非他们有什么绝世无双的杀手锏了。 但是,不少修士强者认为,在当前大势之下,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已难有什么杀手锏,因为他们的兵器已经足够强大了,他们所修练的功法也是最强大的。 不论是在兵器上,还是在功法之上,他们都难以以再突破一个极限,迈上一个更高层次的高度。 “启阵——”在所有人都不由为这存疑的时候,金阳古祖不由大喝一声,他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震荡着。 此时此刻,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完全是豁出去了,不仅仅是他们五人要在此死战到底,就是他们在此的千万大军,也一样抱着必死之心。 在这个时候,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心里面所抱的决心,并非是要杀死李七夜,或者是打败李七夜,他们唯一希望能做到的,就是让李七夜止步于此,若是能达到这一点,那怕他们所有人战死,那也是在所不惜了。 “轰——”的一声巨响,就在这个时候,千万大军瞬间开启了绝世大阵,随着绝世大阵开启,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条粗大无比的阵纹,每条阵纹都纵横交错,十分的复杂,也是十分的奥妙。 就在所有的阵纹被启动之后,发就在这刹那之间,千万大军的所有弟子都是血气滚滚,如同狂潮一样。 在这一刻,千万大军的血气、大道之力,都像是大海中的狂潮,滚滚而来,可以瞬间淹没一切。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可以淹没一切的血气狂潮,并没有冲天而起,也没有灌注在了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的身上。 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震动了一下,只见千万大军的血气狂潮瞬间灌注入了绝世大阵之中,整个绝世大阵一下子光芒高涨,在“轰”的巨响之下,冲天而起,轰入了天穹。 在这瞬间,听到“啵、啵、啵”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大地之上的阵纹瞬间像脉冲一样向更远处冲击而去。 绝世大阵的阵纹瞬间冲出的时候,分成了三股,分别冲向了三个方位,这三个方位正是阴阳禅门、天朗国、周天门所在之地。 “这是——”看到千万道的阵纹如同脉冲一样分别向各自的宗门冲击而去,让不少人都为之一怔。 “这是要沟通宗门的力量,隔空借御宗门的底蕴,是很绝世的手段。”看到这一幕,有大教老祖知道奥妙,徐徐地说道。 果真是如此,片刻之后,听到“轰、轰、轰……”的一阵阵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北西皇都摇晃起来。 在这一刻,只见阴阳禅门,乃是阴阳之气滔天滚滚,天朗国乃是响起了真龙之声,如皇道亘横,而在周天门的上空,瞬间剑道森罗,无数的神剑冲天而起。 “三大门派的底蕴。”看到在遥远之处,三大门派都出现了异象,所有人都相视了一眼。 在这一刻,“轰”的巨响不绝于耳,整个北西皇摇晃起来,只见阴阳禅门所在的方向,阴阳之气如惊涛骇浪一样滚滚而来,跨越了千万里天空,冲击而来,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当如此的阴阳之气席卷而过,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多少宗门都为之战战兢兢。 与此同时,在天朗国的方向,皇气如虹,贯穿天空,如同一条真龙一样,伴随着龙吟之声,瞬间跨越了千万里,在龙吟之下,天地撼动,真龙气息也是一下子弥漫于天地之间,让人不由为之敬畏。 而在周天门所在的方向,响起了亿万神剑的长鸣,在“铛、铛、铛”的声音之下,只见剑道亘横,无数的剑符瞬间喷涌而来,如同一把巨大无比的神剑一样剖开了天地,洞穿了空间,杀伐霸道,让人看得都不由为之毛骨悚然。 远隔千万里,三大门派的底蕴力量都能瞬间跨越,而且有着劈天地、斩时空之势,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幕,都不由为之震撼,都不由为之惊悚。 “三大门派的底蕴之强,在北西皇实在是难有门派与之匹敌。”看到如此一幕,不知道多少人也被三大门派强大的底蕴而威慑住了。 “来了——”看到三股力量冲击而来,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相视了一眼,在这个时候,胜负就看这一击了。 “起——”在这瞬间,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都狂吼一声,在这一刻,他们毫无保留地轰出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展开了自己的大道,在这刹那之间,可怕的天尊神威肆虐着天地,犹如末日飓风一样,可以把天地间的一切摧毁。 但是,燃剑天尊他们轰起的所有力量,所展开的大道,并不是轰向李七夜,而是门户大开,迎接拥抱轰来的各自宗门的底蕴力量。 “轰”的巨响之下,可怕的宗门力量瞬间冲击在了燃剑天尊他们的身上,燃剑天尊他们门户大开,承受的所有力量的冲击。 在“轰、轰、轰”的巨响之下,大地颤抖着,只见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把宗门底蕴的力量转化为己有,在眨眼之间,所有的力量都容纳入了自己的体内。 宗门底蕴的力量,那是多么恐怖,多么可怕的力量,一般的弟子强者,根本就承受不起这样的力量,如果这样的力量一旦容纳入了体内,会瞬间爆体身亡。 但,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终究是最强大的老祖,对于自己宗门的力量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转化容纳自己宗门底蕴的力量,已经是达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了。 当燃剑天尊五位古祖他们容纳了所有的底蕴力量之后,“轰”的巨响,他们身上的炽焰就像是末日风暴一样,冲天而起,瞬间粉碎了亿万星辰,湮灭了星空,在这一刻,他们就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一样。 在这一刻,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让所有人都不由毛骨悚然,让所有人都不由直打哆嗦,在如此恐怖的力量横扫之下,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承受不住,纷纷跪拜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了。 “开——”在这一刻,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同时齐声大吼,听到“滋、滋、滋”的燃烧之声不绝于耳,他们竟然焚烧着自己的真血,在这瞬间,他们本是已经足够恐怖的力量随着真血的焚烧,那是疯狂地飙升。 在轰鸣之下,听到“喀嚓、喀嚓、喀嚓”的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在狂飙无匹的力量之下,不仅仅是大地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连整个空间都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 在这个时候,五位古祖还没有出手,他们身上所狂飙出来的力量都已经撑破了空间,碾碎了大地,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要灭世吗?”在这么恐怖的力量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訇伏在大地之上,全身颤抖着,连头都抬不起来,完全被这么恐怖的力量给镇压了。 “这已经是燃剑天尊他们最强大的状态了。”看到狂飙的力量可以撑破空间,碾压大地,许多强者直打哆嗦。 “这一战,就算胜出,他们也会寿元而尽,必定身亡。”有大教老祖看着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疯狂地燃烧着自己的真血,不由轻轻地叹息一声。 燃剑天尊他们五位古祖决一死战,他们并非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们的的确确是豁出去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李七夜止步于此。 他们都是寿元衰竭的老祖了,现在他们拼命地燃烧着自己的真血,毫无疑问,就算最后他们能战胜李七夜,他们也一样会寿元耗尽,也必定会身死道消。 但是,燃剑天尊他们没得选择,只能是如此彻底的豁出去了,以死护宗门。 今天一更。 。阅址 【024】又不能娶俩 陆鸣眉头一皱,这些火焰鸟,还真是难缠。 这些火焰鸟,也许真的是这火焰海孕育而出的,只要在这火焰海附近,生命力就非常的顽强,可借助火焰海的火焰,不断的涅槃。 “天下没有不死的生灵,之所以能够涅槃,只是受到的伤害不够大而已。” 陆鸣低语,身体快速的鼓胀起来,化为五米高,然后一枪压了下去。 施展出源术,陆鸣的战力大增,一枪压下,那只有本源巅峰的火焰鸟,身体直接爆碎开来。 这还没完,战神枪继续压下,毁灭性的力量,不断的镇压碾压火焰鸟爆碎开来形成的粒子,要将这些粒子,也全部磨灭。 最终,这只火焰鸟,再也没有凝聚出来,彻底被陆鸣磨灭了。 这时,一声尖锐的鸣叫,穿金裂石,那只准仙级的火焰鸟发狂了,发动至强一击,生生将一座十八人的合击阵法打爆了,布置的十八人,有九人瞬间惨死。 其他的合击阵法惊惧,不由的后退。 火焰鸟发狂,想要继续攻击。 “孽畜,找死!” 一声大喝,陆鸣看到圣光大宇宙中走出一个年轻的生灵,一挥手,一张符篆冲了出去,散发出永恒不朽的气息。 真仙法印! 这个圣光大宇宙的年轻生灵,显然也是一位妖孽天骄,来头很大,身上拥有真仙赐下的符篆。 符篆发光,一道朦胧的身影出现,一掌向着准仙级的火焰鸟拍去。 圣光大宇宙的年轻生灵,拿出的真仙法印,威能更加恐怖,似乎比之前清泉大宇宙的徐良复拿出的真仙法印更强。 一掌拍出,直接将准仙级的火焰鸟击退,让其身上的火焰暗淡。 准仙级的火焰鸟尖叫,掀起滔天浪潮,浩瀚的液态火,疯狂的向着准仙级火焰鸟汇聚而去,让准仙级火焰鸟的体形,越来越庞大。 “一起出手,配合真仙符篆,彻底绞杀这只孽畜。” 有人大喝。 那些强大的合击阵法,继续杀向准仙级火焰鸟。 与此同时,其他火焰鸟也冲向了准仙级火焰鸟,打算相助准仙级火焰鸟。 “好机会,我们走。” “扑通!” 大量的身影,冲入了火焰海之中。 陆鸣心念急转,最后也一头扎进了火焰海之中。 火焰海的温度,高的惊人,但是陆鸣运转禁忌本源之力,将火焰海的火焰隔开,并不困难。 他向着火焰海的底部冲去。 很快,就往下冲入了几千米。 现在趁那些大宇宙的生灵被火焰鸟缠住,早一步冲入地下深处,或许能趁机获得一些机缘。 等那些强大的大宇宙生灵腾出手来,就麻烦了。 没有人怀疑那些强大的大宇宙实力,那只准仙级火焰鸟的实力虽然强,但是他们坚信,最终会被那些大宇宙击杀。 那些强大的大宇宙,底牌众多,来此的天骄妖孽不止一个两个,也不止一人拥有真仙法印。 只要这些人出手,打出真仙法印,准仙级火焰鸟必死无疑。 就算没有足够多的真仙法印,只要暂时拖住准仙级火焰鸟,让其他人有准备时间,祭出准仙兵,照样能击杀准仙级火焰鸟。 也就是说,准仙级火焰鸟,迟早会被击杀,只是时间问题。 陆鸣一直往下冲,但不久之后,火焰翻滚,有一只火焰鸟穿梭在火焰之中,杀向了陆鸣。 不过,实力不强,只是本源中期而已,陆鸣一枪扫出,便将之打爆了。 接下来,陆鸣时不时的遇到了火焰鸟的攻击,不过这些火焰鸟,实力都不是很强,最强不过本源巅峰,并没有其他准仙级的,威胁不到陆鸣。 这片液态火焰海洋,应该生存着一个火焰鸟族群,数量很多,但准仙级的火焰鸟,应该不多,甚至只有一只。 不然的话,之前就不会就只有一只出动了。 大约经过了半个小时,陆鸣来到了火焰海的底部,陆鸣冲向了底部,像是穿过一层薄膜,下一刻,陆鸣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这片空间很奇特,抬头向上看,是一片火焰海洋,但却悬浮在半空中,一滴液态火焰,都不会往下落。 而低头向下看,也是一片火焰海洋,只是颜色,稍微和上方的火焰海洋有些区别,给人一种更加恐怖的感觉。 陆鸣所处的这片空间,被两片火焰海洋夹在中间,环境可想而知了,就像是在一个熔炉之中,充斥着恐怖的高温,就连空间,好像都是炙热的,身处其中,不断的被高温闷煮。 陆鸣敢肯定,神主境的存在来到此地,顷刻间就要化为飞灰。 实际上,就算是一般的本源,进入这里都不好受。 噗!噗! 不远处,上方的火焰海发生轻微的震动,不少身影出现。 都是和陆鸣一样,穿过火焰海来到此地的,其中就有本源前期的存在,他们来到这里后,护体的本源之力震荡,身体周围,凭空出现了一层火焰,居然在燃烧本源之力。 啊! 其中一人惨叫,承受不住,护体的本源之力被烧穿了,身体如火炬,被点燃了。 此人惨叫,一头冲入上方的火焰海之中,逃之夭夭了。 实际上,不止一人如此,本源前期的存在,的确很难承受这里的火焰。 不过也有列外,比如修炼的本源之力,就是偏向炙热与火焰的,在这里便如鱼得水。 陆鸣扫视了几眼,没有停留,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飞去。 这片空间,便是宇宙之心最核心的区域了,心魂,就藏在这片空间中,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能否找到,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陆鸣之前混在人群中听到别人议论,之前第一块宇宙之心的构造,和这一块,非常相似。 根据之前的经验,这片空间中,也会孕育出一些宝物。 那才是大多数人想要获得的机缘。 飞行了一段,陆鸣看到下方的火焰海之中,有凸出来的岩石。 岩石火红色,犹如红玉一般。 “一株神药。” 陆鸣眼睛一亮。 他看到,凸起的岩石上,长着一株神药,犹如一株火莲。 。阅址 【025】这女孩也挺好 从容这几年经常坐车,大概习惯,亦或者坐自家的车心态不同,总之晕车的症状大为减缓,不过这次去送儿子上大学,其实原本也有犹豫,经房长安劝说才答应同行。 王珂这边情况大抵类似,原本也说是去一个人送,当天去当天回,后来王珂劝说,才都去的。 轿车坐不下,房禄军把原本买了新车之后,就留给了送包子用的五菱开了回来,30号一大早,吃罢早饭,带上东西,就载着儿子和媳妇到亲家……王珂家里,把她跟王友发夫妻俩都载上,然后往市火车站去。 房禄军是赶早不赶晚的性子,十点发车,九点就到了,在市里面的沈墨和宋棠都还没到,因为天热,两家人先进车站。 等了会儿,宋玫与宋棠姐妹俩先过来了,王珂先看到,招了招手喊:“棠棠!玫姐!” “叔叔好,阿姨好。” “叔叔好,阿姨好。” 姐妹俩走过来,都很客气和礼貌地打招呼, 除了房禄军因为鞋店的事情曾见过宋玫之外,珂爸珂妈和从容都是第一次见姐妹俩,此前多少听说了她家里的惨剧,心里面有同情也有好奇,笑着回应,然后又招呼她们坐下来。 宋母在狱中,宋玫算是半个家长,不过仍是晚辈,与长辈们话也不多,跟妹妹一块挨着王珂坐下,保持着礼貌与两边家长寒暄闲聊。 “你们两个是同一个学校对吧?” 珂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宋棠,然后问房长安。 “嗯。” 房长安点点头,珂妈也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挺好的,都是同学,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嗯。” 宋棠笑了一下,轻轻应一声。 王珂笑着道:“我看过了,人大跟北航也不远。” 从容笑道:“那就好,你们都是同学,出门在外,有什么事情,互相帮助。” “嗯。”王珂乖巧点头。 宋棠眼睛看看从容,也微笑着点点头。 沈墨一家很快也到了,三家长辈,四家小辈,互相打招呼,十分热闹,随后坐下等车,沈墨跟另两方家长都很熟悉,甜甜地打了招呼,然后自然地凑到王珂身边去,跟她们说话,房长安则一路都基本在三方家长之间周旋,很有一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 下午一点到站,出站口已经有接新生的学长学姐,旁边立着学校的牌子,北大、人大、北航都有,不过众人并未直接跟着去学校,先找了地方吃饭。 沈诚立安排了两辆车来接,房长安的车还在这边,共三辆车。 房禄军和从容第一次来京,而且之前知道儿子好几十万买了好车,还没见过,当然要跟儿子的车,沈墨拉着王珂的手没松,房禄军又邀请了珂爸珂妈。 于是沈墨与王珂、宋棠、宋玫同车,房长安载着自己爸妈和珂爸珂妈,沈诚立夫妻俩气场太强,单独一辆车。 午饭是房长安请客,说的是自己开了公司,算半个东道,另外两方家长都跟他关系“匪浅”,也都没见外。 吃罢饭之后,就得分开了。 沈墨请客特殊,其实今天也没打算去报道,沈诚立已经提前联系好,等正式报道的那天直接去办理手续即可,今天过来,夫妻俩是有公务,晚上有饭局,沈墨则纯属于凑热闹。 从饭店出来,沈诚立和舒眉乘车会住处休息——他们在京城有好几处房产,不过大多都没收拾,这次是打算回前段时间沈墨她们住的那套房子,收拾休息一下。 沈墨要跟王珂一块去人大看看。 宋棠自然跟房长安一块去北航。 众人在饭店门前作别,珂爸珂妈本是想要打车走,不过沈墨一家都很热情,闺女也没跟人家见外,夫妻俩也就不好却人盛情,坐着姓沈的奔驰车去学校。 房长安这边依旧是自驾,房禄军坐在副驾,从容跟宋棠姐妹俩坐后面,路上基本是她们三个在说话,房长安和房禄军偶尔也说几句,不过都是跟彼此说,像是自成小天地一样。 从容之前的注意力都在王珂和沈墨身上,只与姐妹俩打了个招呼,宋棠的话也不多,原本还担心一路上会尴尬,于是她随便找了个明知故问的话题:“你们是同一个专业对吧?” 然后宋棠应了一声,就接过了话来,语气温柔平和地说她选专业的原因,并且不留痕迹的把房长安带了进来。 北航到10年才实行大类招生,如今仍是按照专业招生,她与房长安一样,都是软件工程专业。 女孩子报这个专业的不多,在宋棠的口中,这都是受了房长安的影响,所以对这个领域很好奇和喜欢,很自然地把房长安写软件、开公司的事情都提到了,并且顺便讲自己分数比较低,被录取有运气成分…… 问:怎样以最快速度跟一个目前拉近关系? 答:夸奖她的孩子! 从容听过不少对房长安的夸赞,但大多都是来自亲戚朋友,是房长安的长辈,而且都十分直白且俗套,不外乎是寻常人情往来的那些话。 宋棠这些话很委婉,甚至没有直接夸奖的意思,不过说的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痕迹,完全就是一个跟他同学了三年,并且将要继续同学四年的一个漂亮的女同学,以她个人的视角讲她的事情。 偏偏就这么巧,都跟他有关! 连房禄军也在偷偷地听,心里面暗暗舒爽。 坦白说,这几年家里境况蒸蒸日上,尤其是办了鞋厂之后,身边洋溢的笑脸与好话比早些三十年加一块还多,不论是亲戚故友,还是新结实的新朋,都是如此。 夫妻俩未尝不因此而自得,但也清楚这属于人情社会的奉承,私底下也常常感慨人情冷暖,然而从儿子的同学口中听到这些,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前者像是香甜的糕点,尝起来可口,吃多了会腻;后者像是微甘的清茶,滋味没有那么直接、浓烈,需要细细品味,回味无穷。 宋棠并未很刻意,甚至没有多说关于房长安的事情,随着从容的询问而回答,很快把话题转移开,但总能在不经意间提起房长安。 哪怕是期间偶尔有话题停止,她也能很快找到新的话题,哪怕是路边的街景,也可以轻声细语的简单介绍一番,并无炫耀,就像是在给长辈介绍新奇事物一样,也一如她平日风格,阳光温暖,却绝无灼热之感, 房长安在前面听得十分意外,完全刷新了此前对宋棠的印象,以前只觉得她善良温暖,还是第一次发现她这样“健谈” ——一路下来,其实从容也说了很多话,尤其是后半段,甚至跟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宋棠说了不少家里的事情,包括过去的经历,以及房长安小时候的事,但整个谈话节奏基本都是宋棠在主导。 宋玫也跟着说话,不过相对而言要少很多,偶尔看一眼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妹妹将要上大学,姐妹俩将要分开的缘故,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下车的时候,别说对宋棠,房长安帮忙拎行李箱,宋玫要去接,从容对宋玫说“不要客气”的时候,那语气神态都已经不像是对一个今天才认识的人了。 宋棠在房长安心里面的一贯印象,就是善良、温暖、体贴,因此对宋棠这番表现虽然意外,但也没太意外,意外的是能力,不意外的是性格,因此也没多想——也多想了一下,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宋棠跑来跟墨墨、珂珂在老妈面前争宠,俩傻丫头哪里是人家对手啊!” 俩小姑娘见从容时表现确实没有这样“亮眼”,不过更多是心态差距,一方面从小就见过,另一方面因为与房长安关系暧昧,见了家长就心虚、害羞,并没有表现什么的想法,倒不是真的能力上就差多少。 而最重要的是,见家长的最终目的是获得好感,方式不重要,从成果角度来说,那俩都很成功。 学校1号报道,今天30号,还差两天,但已经陆续有新生来学校了,进了校门就有接待,俩人同专业,省了不少麻烦,直接找到软件学院的学长学姐。 虽然有接待,但毕竟还差两天,如果是明天来,这边接待处的人都要更多,今天只有三四个,而且刚刚有学妹来,分走了好几个学长,这边就只剩下俩人,还得留下有人看着“摊”,于是赶紧打电话叫人,又忙招呼着坐下,给倒水,十分热情周到。 宋棠长得太漂亮,房长安这边又有家长过来,学长学姐明显误会,没啥营养的闲聊几句,一直表情都有点八卦的学姐干脆直接问宋棠:“你们俩是一对吗?” “啊?” 宋棠没想到大学的学姐这样直白,脸刷地红了。 房禄军和从容反应更绝,听了学姐的问话,直接用探询又带着质问的目光去看儿子,一副也很怀疑的模样。 “不是,我们是同学。” 房长安问心无愧,他前世对宋棠有过想法,但前世暗恋过的人多了,总不能全都搂家里,现在动了心思想要俩,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对她压根没想法。 为了避免宋棠尴尬,他又进一步解释:“高中三年同学。” “哦。” 学姐很理解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宋棠,以及房长安的家长,在心里面悄悄地给两人补充完整了背景: 高中同学,互有好感,甚至可能有过类似于“考上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的这种约定,不过还没正式确定关系,现在又有家长跟着,当然不好否认。 她在心里面补充完整,又瞅一眼旁边的同学,递过去一个彼此心照的眼神。 北航男多女少,眼前这个新生学妹别说在北航,哪怕放到北影中戏也是拔尖的,可以想象入校之后会引来多少“狼”躁动。 结果人家进来就是有主的了,不知道会让多少学长乃至于同学先兴奋再失望…… 很快就有别的学长和学姐过来,很热情地帮忙拎着行李,领着往宿舍楼去,不忘热情地帮忙介绍。 没有任何意外,宋棠那边是俩学长,半路上还又赶来了两个,共四个人“护送”着去女生宿舍,想来多半有人在通知的时候补充过“这学妹超级漂亮”之类的话。 房长安这边是俩学长,看起来都不怎么善于跟人打交道,倒是很热情,很努力地帮忙介绍些学校的情况,但照顾不大周全,房禄军和从容很快被抛在一边。 夫妻俩倒不介意,沿途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崇敬的心态打量周围,走了一段,从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像是自语般说道:“这个女孩也挺好的……” 房禄军起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前面正跟房长安说话的两个学长,随后意识到妻子说的是谁,眼睛一瞪,又看一眼前面,生怕被谁听见似的,低声道:“你瞎琢磨什么呢?人家好不好,关你家屁事?” 从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026】报销 北航的住宿条件比房长安想象中要差很多。 六人间,三张上下铺,宿舍似乎是四人间改的,哪怕还没住满,也让人觉得有点拥挤,就这,还是在只有两个入住进来,他是第三人的情况下,一旦正式开学,东西到处都是,宿舍里面是啥情况简直可以想象。 好在有独卫和阳台,而且价格便宜,每年五百五,称得上是比较有性价比了。 两个舍友,一个个子稍矮,不足一米七的样子,黑黑瘦瘦,叫廖众益; 一个中等身材,一米七五左右,带着金框眼镜,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头发也很时髦地梳了起来,叫王逸飞。 廖众益说话不多,连打招呼时也只是点一下头,算是礼貌,王逸飞则要主动和热情许多,介绍情况、主动帮忙,在只见到两个舍友的情况下,留给房禄军、从容的印象可谓高下立判。 当然,这种高下只是形容词,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廖众益不会给人坏印象,但王逸飞无疑更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房长安的许多衣物都在住处,只带了一个行李箱来,房禄军打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褥子、毯子、蚊帐、拖鞋,又问房长安,“你要睡下铺还是上铺?” “下铺吧。” 这种上下铺大多是上铺更受欢迎,房长安又不经常在学校睡,就不去抢稀有资源了,回头如果有人喜欢下铺,见他不经常在宿舍,多半也会主动提出来。 学校是原则上不允许外宿的,不过特殊情况可以去申请,房长安来北航就是为了寻找打工人……啊呸,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做好了经常逃课的准备,这些肯定都是校规之外的事情。 虽然还没开学,但事情其实已经比预料中简单太多,因为程元荣挖来的老同学,也就是现在负责外观设计的洪婉媚,就是北航的系主任,虽然是工业设计系,终归是在校多年,帮老板搭个关系还是没问题的。 爸妈帮忙铺床,房长安也没阻拦,对于他现在来说,爸妈能帮到的事情不多,需要考虑的不是自立,而是考虑爸妈的存在感。 两个学长都还在,隔壁宿舍也来了俩人,打了招呼,都看着这一幕,王逸飞似乎跟隔壁宿舍已经比较熟稔了,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大概已经把房长安定义为在家小皇帝、四肢不勤的妈宝男之类了。 房长安也没解释,跟着闲聊几句,然后客气道别。 房长安没说要外宿的事情,只说跟爸妈出去逛逛,因此俩学长也没跟着,几个学弟刚进大学,对在学校里面混了一年的学长们觉得“高山仰止”“不可度量”,十分客气,招呼着坐下,另有隔壁宿舍的同学还送来了家里带的特产,一块打听、聊天。 俩学长说了下经验,在有人抛出下一个话题之前,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即俩学长互相看一眼,一个学长脸上露出笑容,这种笑容王逸飞等几个学弟之后会经常看到,当然现在也不陌生,属于男生之间常有的心照不宣。 “你们系今天来了超级美女……” 几个新生愣了一下,没人立即接上话,另一个学长又跟着笑道:“真的!超级漂亮,绝对校花级的……” “我们几个一块过去,结果梁昌义他们几个全都跟那女生跑了,见色忘义!” 几个新生互相看看,王逸飞笑着问:“那回头得看看,是我们系的对吧?” “就你们班的,叫宋棠。” 俩学长刚刚都看过手机,在群里面得知了更多的信息,然后又拍了拍更熟稔一些的王逸飞的肩膀,“喜欢早点下手啊。” 王逸飞还没答话,另一个学长道:“下手个屁啊,人家有男朋友的……” “有吗?” “有,你刚刚没看到郑雅丽说吗?就是刚刚那个,房长安,俩人一块来的,好像说是高中三年同学……” 几个新生互相瞅瞅,反正没见到真人,只听说好看,也没啥感觉,都道:“那就没办法了。” “没事,反正四年呢,不着急。” 说这话的男生倒不是时间长可以挖墙脚的意思,而是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女朋友,还没参悟到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女朋友就是空中楼阁的道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兄弟们! 课余时间没有女朋友填充,自然会有其他东西填充,当他们填充进来之后,女朋友再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个时代诱惑太多了,都会影响找女朋友的! 房长安走出宿舍,给宋棠打了个电话,到楼下汇合。 “我们那边是一个大宿舍,里面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四个人,两间共用一个人卫生间。” 宋棠介绍女生那边的住宿情况,房长安啧啧两声,前世上的是末流二本,听过不少学校越好环境越好的话,这也是实情,实在没想到北航是这种住宿条件。 不过据说新的宿舍楼正在该,但他们是赶不上了,而且现在校外也有宿舍,环境要好,但他们没分到。 他们刚刚是先把车停在校内然后又去找迎新的,这会儿上了车直接出门,到人大去找那俩小姑娘汇合。 既然来京城一趟,总要转一转的,不过房长安下午要去公司,让三个小姑娘帮忙照顾,反正她们都玩过,也不怕生。 到了人大校门外汇合,房长安再次表达了不安和歉意,然后就把爸妈扔给了媳妇们,自己溜回公司了。 临走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两边家长抢着付钱的情况,也是表个态,被爸妈笑骂没有这样当儿子的时候,他笑着叮嘱道:“为了表示歉意,今天下午的花费我请客哈,珂珂你先帮我垫一下,回头我给你报销。” 之所以选王珂,是因为她爸妈跟着,沈墨也挑不出毛病,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沈诚立和舒眉因为待会儿有正事,并不跟着去玩。 王珂有点害羞,做出很嫌弃的样子摆摆手道:“好啦,你走吧。” 双方家长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不过珂妈还是客气了一下,表示让王珂付钱,从容也跟着表态,反正一边是早就既成事实的儿子,另一边是未来的半个儿子,都默认了房长安“买单”的权利。 宋棠跟姐姐互相看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准备回头再把钱给房长安。 姐妹俩这个年龄大概不算“幼失怙恃”,然而没有父母作为依靠,对于一些事情还是要更敏感,这几年一同打工的时候,宋棠也常常会私底下把一些花费给他,房长安有的拒绝,有的会收,到了现在,宋棠大概摸清楚了他的性子,知道今天的花费他是不会收的。 但就是还想还给他。 毕竟他有请王珂父母的理由,可没请自己姐姐的道理。 ———— 北航到公司不算远,也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了。 如今软件部已经完全步入正轨,在准备洛神UI的第一个正式版发布,时间紧任务重,不过人不是弹簧,总不能一直绷着,房长安到软件部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开小差的,并没有说什么。 先看了“洛神社区”再次完善之后的界面,并且做了测试,并没有出问题,然后分别试玩刷了洛神UI的HTbsp; G2(Magic)和G1(Drea)、三星的i7500。 如今市面上的安卓手机太少了,公司目前只适配了HTC的两款、三星的一款、飞利浦的一款(V808),现在推出,更多是积累经验,以及留出运营宣传时间。 软件部这边算是审核,回到硬件部,房长安就得继续参与修改了,目前第一代古词手机外观已经基本确定了。 正面4寸屏幕,宽额头,宽下巴,额头上有听筒,下巴上是三颗触摸式操作按键;下面是充电插孔、扬声器;耳机孔在上面;音量键和电源键分别在左右两侧。 整机采用塑料材质,后壳左上角放置着单颗摄像头,有闪光灯,后壳与电池都是可拆卸设计。 “詞”字徽标印在后壳中间偏上位置。 这个徽标还没设计出来,不过已经有了眉目。 中间人是房长安他们前年在杭州租房子时的客户,叫伊李高白,当时留了电话,一直没删,前些天他发愁的时候,记起来这个名字很特殊的大姐就是做设计的,于是没报什么希望的发了个短信。 结果对方当晚就回了电话,介绍了一个老师,是中传的退休教师,也是她以前的导师,说是有过一定研究和尝试。 房长安已经联系过,老人家倒没有拒绝,但推说身体不好,暂时没空,让他等九月之后再过来。 这事反正也急不来,房长安也没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面,该想的法子继续想,该等的人继续等。 手机内部器件供应仍在商量和联系,按照目前的初步方案,手机尺寸是12563123,房长安对这个厚度十分嫌弃,一直想要把它变薄一点。 程元荣提出的方案是削减电池,或者取消闪光灯,当然,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的建议是“全都要”,不过全都被房长安否决了。 目前市面上主流智能手机基本无闪光灯,要等到两年后才会成为风尚,电池容量基本在1500毫安左右,少的可以到1100毫安,大的可以接近2000毫安。 之后手机电池容量随着智能手机屏幕尺寸的扩大而发展,华为Mate7意外爆火之后,华为发现了差异化卖点,Mate系列干掉D系列成为华为旗舰手机系列,全面屏之后,主流手机电池容量才变成“不到四千不好意思出来丢人”。 当然也有例外,其中主要代表机型有小米9和一系列iPhone,前者是失败典型(小米9失败原因不止电池一方面),后者是挤牙膏典型。 晚上的时候,爹妈跟岳父岳母都住在房长安这边,王珂、宋棠、宋玫都住在沈墨那边,第二天上午,房长安领着去爬了一下长城,感受了一下人山人海,下午送去车站返乡。 刘丰下午到,房长安表达了可以顺路接他回来的意思,对方没领情,在车站直接跟着迎新的清华学姐回校了。 沈墨没跟着回去,因为爸妈也要待两天,她也就跟着多待两天。 【027】假装我在倒追你 沈墨这趟就是来凑热闹的,因此虽然没有她“必须”要送的人,还是跟着一块去了,回来的时候,又拖着王珂和宋棠陪她去北大。 她要休学,之后跟这届同学交集不会太多,不过还是想去看看,房长安于是她们送到学校,想了想,还是也跟着进去了。 回去的时候心里面十分郁闷,因为住宿条件差太多了,新生宿舍统一四人间,每人都有个大书架,每个宿舍都有一个大衣橱和两个衣柜,而且很宽敞!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据接待的学姐说学校宿舍是分级的,但不可选,随即分配,沈墨分配的楼栋没有独立卫生间,是楼层公用卫生间。 好处是不用自己打扫。 但不管怎么说,就住宿条件来说,房长安和宋棠基本意见统一:北航简直就是在给985、211抹黑。 沈墨做了登记,也到宿舍见了舍友,同时也坦白说了自己会休学一年的事情,这趟相当于提前来见见“学长学姐”。 傍晚的时候,四人分开,他先把沈墨和王珂送去人大,再载着宋棠回学校,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几个舍友都已经齐了。 五个舍友,王逸飞和廖众益都已经见过,王逸飞又很热情地帮忙介绍了另外三人的情况。 李洋,来自内蒙草原,看起来比较符合大家的固有印象,人高马大,说话粗豪; 孙泽宇,来自东北,个子也比较高,比房长安和李洋稍矮,不过也有一米八,一口东北腔极有辨识度; 加上房长安,三人直接把402宿舍的平均身高拉到了全班第一。 庞海,来自川省,约有一七八左右,白白净净,长相秀气,很有“学生气”; 展鹏飞,来自湘南,中等身量,有点发福,看起来圆头圆脑,相较于真实年龄显得稚气,哪怕跟个子最矮的廖众益站在一块,也“像个弟弟”。 五个舍友里面,廖众益看起来相对内向,庞海比较腼腆,属于第一印象里面比较老实的那种;李洋看着就“不好惹”,但看穿着比较简朴,孙泽宇和王逸飞都属于很有主见的性子,不同处在于王逸飞表现的很热情,孙泽宇则有点“独立”。 当然,很多时候第一印象做不得数,究竟什么性子,还得慢慢相处着来了解。 王逸飞应该是有益于混个一官半职,已经跟隔壁宿舍都混得十分熟络,帮房长安介绍之后,提议晚上一块聚餐,又建议把隔壁宿舍的同学都喊上。 王逸飞提议之后,先问庞海、廖众益的意见,俩人都没啥意见,孙泽宇道:“我觉得其他宿舍就算了吧,刚来又不怎么认识,一块吃啥?咱们宿舍认识一下就得了。” 有人反对,王逸飞也就作罢,关于吃喝之类的地方,此前都已经跟学长学姐们打听过,房长安没啥意见,跟着去吃饭。 路上李洋提议大家按照年龄排序,老大老二老三之类,孙泽宇表示了反对,说这样太傻了,李洋据理力争,说这样才更显得亲近。 房长安也跟着表示了反对:“来日方长,四年呢,只要关系好,不在乎喊什么,或者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不过互相报一下可以。” 他也觉得整天“老大老二老三”有点傻。 王逸飞跟着出来调停,互相议论一下年龄,到地方点餐,王逸飞提议喝酒,只有庞海表态自己不喝,其他人点啤酒。 等菜的时候,众人闲聊说话,房长安手机震动,拿出来看看,是沈墨发来的一张照片,她又跑回了北大,也在跟短暂的舍友们吃饭。 如今手机流量仍然很贵,她是小富婆,从不刻意去省钱,一切以实用为主,像王珂,到现在都不舍得把QQ24小时挂在手机在线,更不要说发照片了 房长安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到王珂也发来消息:“我也准备去跟舍友吃饭呢。” 这话发的莫名其妙,不过意思也很明显,沈墨肯定也给她发了照片,她同时清楚肯定也给房长安发了。 房长安正回消息,旁边的廖众益瞅了瞅他的手机,没说话,庞海问:“你这是苹果吗?” 第一代iPhone发布至今已有三年,但还没有在大陆正式销售过,因此很多人都没听过这个牌子,提到手机,包括智能手机,也是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这些品牌。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庞海也点点头,孙泽宇问:“你这是3G还是3GS?什么版?” “3GS,港版。” “你家挺有钱啊?” 孙泽宇有点意外地又打量他两眼,“这手机得六七千吧?” 五个舍友,就孙泽宇和庞海认识,其他人都没听过,听到价格都被吓一跳,之后几年,iPhone在国内被无数人追捧,简直在某种程度上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除了产品力远超同期安卓之外,价格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放在09年,手机都还没完全普及,大多数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块左右,许多人都还不到,一个学期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差不多。” 房长安笑了笑,看不出炫耀,也没刻意谦虚。 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孙泽宇又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房长安回完消息,将手机递给他,王逸飞、李洋也跟着去看,随后应该是俩小姑娘回了消息,王逸飞道:“有人给你发消息。” “没事,你们先看。” 王逸飞又问:“你女朋友吗?” 房长安笑道:“同学。” “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都有,我们学校一个,人大一个,北大一个。” 因为手机的事情,几个舍友大多把他定义为“家里有钱”,这当然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事实上几个舍友里面,庞海、孙泽宇、王逸飞明显也能看出来家境不错,这不仅表现在穿着上,包括神态语气,都有差异。 这从得知他一个手机就六七千的时候,以及看手机时的表现,都能看出来,像廖众益最先看到,别说要拿来看看,连问都没问。 手机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房长安手上,他回了消息过去,俩小姑娘不知道是收起了手机,还是在互相聊天,反正没人理他,他也就手机手机,继续跟舍友们闲聊说话。 庞海说不喝酒,到底还是被劝着尝了一口,其他人也没喝多少,房长安喝了两个半杯。 一顿饭吃完,几人之间相对熟悉不少,结伴回去,靠近宿舍的时候,迎面看到宋棠与另外三个女孩子走过来。 王逸飞、孙泽宇他们也看到了对面的几个女生,或者更准确的说,都看到了宋棠,北航女生相对较少,像这种真正可以称为校花级的女孩子就更不多见了,难免都要多看几眼。 不过虽然都有发现美的眼睛,但大家都还是比较矜持的,随着距离接近,原本还可以借着看路偷偷打量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正人君子”起来,甚至悄悄地调整自己的走路姿态,或者提高一下说话的声音,试图用这种方式增加一点被关注到的概率。 这似乎是有效果的,因为最漂亮的那女孩目光投了过来,最为“上心”的庞海和孙泽宇甚至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紧张起来。 “你舍友?” 房长安停下脚步,笑着打量一眼,宋棠的三个舍友都是中人之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嗯。” 宋棠点点头,“我们正要去吃饭呢。” “这么巧,我们刚吃完。” 房长安冲另外三个女孩子笑笑,“我们班居然有这么多女孩子我介绍一下啊,我们是402宿舍,大家以后都是同班同学。” 她已经提前从宋棠那知道她同宿舍都是同班同学。 王逸飞他们也已经反应过来,互相打了招呼,介绍下名字,然后各自离开,快到宿舍的时候,孙泽宇问:“刚刚那个宋棠,就是你高中同学吗?” 房长安点点头,王逸飞又笑起来,恍然的语气道:“噢昨天学长说来了个超级漂亮的新生,应该说的就是宋棠吧?” 房长安表示不知情,王逸飞接着又问:“学长还说你们是一对,真的假的?” 昨天报道时看学姐的神态,房长安就猜到会有这种误会,笑笑道:“同学。” 孙泽宇笑道:“好事。” 几人随即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房长安心里面有点不舒服,随即自己反省了一下,确认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 他前世曾对宋棠有过想法,这一世的宋棠比前世要更“可爱”,之所以没有想法,主要是客观因素:已经有俩了。 如果沈墨和王珂真的都“飞”了,他大概率是会优先考虑对宋棠下手的。 而且三年同学,经常结束,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加上她长得又漂亮,男人都有“漂亮女孩可以不时我的,只要不是别人的,我就很爽”的想法,或者更准确一点是“有人可以拥有她我就不爽”,这属于多数人的劣根性,他也不能免俗。 所以综合分析,这完全属于正常现象,并不意味着自己对宋棠有什么不轨企图。 房长安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分析,悄悄松一口气,安心不少:刚刚被吓一跳,还以为自己是得陇望蜀的渣男呢! 还好不是。 还干净,没变质。 刚到宿舍,房长安想起一件事情,又要出门去,孙泽宇正想要再借手机来玩玩,见状问:“你要出去吗?” “去营业厅问问怎么弄网络。” “刚好,我也去。” 一问才知道,孙泽宇和庞海都带了笔记本来,其他人回头肯定也要买,于是都往营业厅去,商量之后,先开了一个电信网络,用路由器分流,费用平摊。 房长安需要无线网,提议自己补差价换成无线路由器,不过被李洋首提否决了,认为没必要这样算,以后大家可能都要用到,毕竟大概率都要买笔记本。 当然,今晚仍是没网的。 第二天正式报道,领导讲话,房长安通过洪婉媚的介绍联系到了系主任,讲清楚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申请了停车证,临走时又询问了一下贫困助学金的申请流程,并且顺便留下了宋棠的名字。 这里面自然都是公心,洪婉媚没提供人情,房长安也没有心意,系主任能被提拔上来,自然品德优良,教书育人,为国养才!将要伟大复兴的中国,如此完善的教育体系里面怎么会有漏洞和渣滓呢?就算是2009年也不许有! 3号正式开始军训,这是个很好的时间,因为2号是王珂的生日。 中午的时候,四人一块吃了顿饭,庆祝王珂的十八周岁生日,下午沈墨与爸妈乘飞机离开,返回云龙,一家人随后将要前往藏、贵游玩,其他目的地还没确定,等国庆才会回沪上班。 房长安他们则正式开始大学生活,最先迎接他们的,是为期一月的军训,房长安偶有请假,但次数并不算很多,每次被训的累死累活,看到沈墨发来的游玩照片,都想把她隔空摄来收拾一顿。 一个月的时间,班上许多人都已经熟悉不少,也初步选出了两个负责人,王逸飞如愿当选。 在这期间,班上同学对房长安的印象,基本就是家里有钱、性格不错的寻常同学,没什么亮眼的地方,也没多大缺点。 当然不是没有,比如王逸飞觉得他肯定是从小娇生惯养,缺乏主见的妈宝男,没有太多独立能力,而且不怎么上进。 这主要是因为学校里面社团纳新,班里面所有人都积极参与,许多人都参加了两三个社团,而房长安一个都没参加。 几个舍友苦口婆心劝过多次,学长学姐们也劝过,可他虽然当场都是从善如流的答应,可直到纳新结束也没参加任何一个社团。 怎么看都是家里有钱、娇生惯养、没啥能力的形象。 不过虽然如此,仅仅是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之后,他还是在系里面都有了一定的名气,这主要是因为宋棠。 因为出众的气质形象,宋棠刚入学就在系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甚至是某些范围群体的躁动。 起初因为听说好像有男朋友,而且同班,不少人偃旗息鼓,随后更多消息传出来,才知道确实是同学,不少人纷纷靠近过来。 于是在第一次有人军训期间靠近之后,宋棠立即躲到了房长安身后。 倒不是真的每次都躲在他身体后面,而是摆明了把他拎起来推出去当挡箭牌: 军训第二天,有人主动搭讪,第三天,那人又来,她微笑着应付着对方的搭话,然后拿了瓶水,当着两个班级阵列的面走过去递给房长安。 又在他质疑、懵逼的目光注视下停下来,用力将瓶盖拧开,再重新递给他。 周末晚上组织玩游戏,她在表演节目和真心话之间选择了后者,然后毫不意外,有人问她是不是单身。 当时班上四十多人围成一圈坐在操场上,房长安在她的直角方向,应当算是视野中最容易忽视,也最不容易看到的方位了,可她偏偏转头看了过来。 农历十八,星月朗澈,大半轮明月悬挂于天上,晚风徐徐,全场注目之下,她像是有些紧张和犹豫,然后理了一下长长的秀发,明净如水的眸子盯住房长安,嘴角轻轻抿住,透出微显羞涩,带着欢喜的笑意,脆声问: “房长安,我该怎么回答呀?” 全场起哄。 没有人在意房长安懵逼的表情。 晚上回去之后,她主动发消息给房长安解释: “我想安心学习,不想被他们打扰,所以麻烦你帮我挡一下,就假装我在倒追你。” “如果有人还不肯罢休的话,你再假装接受。” “如果墨墨和珂珂知道的话,我去跟她们解释。”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简介里面有群号。 【028】你怕黑吗 在“被宋棠追”这件事情,房长安本身并不怎么反感,唯一所担心的,就是被沈墨和王珂误会,既然宋棠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从情感上来说,他是能理解宋棠的。 她比宋玫要更幸运,但如果因为经历而对爱情,或者更甚一些,是对异性有心理阴影,都是可以理解的,需要时间,也需要对的人慢慢去感化。 姐妹俩现在的生活状况不算坏,鞋店可以给她们提供收入,原本他帮着买股票也赚了些钱,然而也不容乐观。 一方面是姐妹俩目前大多数时间都要上学,宋母见监狱里面也要吃药,相当于是师大那个青云鞋店要养活母女三人。 更重要的是,她们缺乏心理上的依靠与安全感。 这样的境况之下,宋棠想要摒除外界干扰,专注学习,一切“往前看”,这是很合理的事情。 让人佩服,也心疼。 当然,也有疑惑,去年暑假的时候,他半夜偷吻俩小姑娘,宋棠肯定看到了,只是不知道看到了他亲几个。 之后她一直都没什么异常,让他更倾向于宋棠只看到了他亲王珂,之前亲沈墨的时候她还没醒。 可刚刚宋棠的话又让他推翻了这个推测,否则她为什么要把沈墨和王珂并列在一起呢? 最最奇怪的是,她好像仍没有要骂自己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要为两个好朋友义愤填膺,唾弃渣男,拯救好友吗? ——不管怎么说,宋棠这个忙还是要帮的,反正也不用干啥,不主动,不拒绝即可,嗯,似乎也可以不负责。 以防万一,他还是找沈墨和王珂都报备了一下,解释了缘故,淡化了影响,一式两份,分别在跟俩人聊天的时候说了一下。 俩小姑娘的现场回复出乎预料的一致,都是:“哦” 一个月的军训很快过去,洛神UI已经确定国庆之后正式上线,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公司正常放了国庆假期,房长安这个老板“悠哉”了一个月,终于要出力了。 假期第三天,他与洪婉媚一起到了伊李高白推荐的中传教授家中去拜访,老人名叫傅传礼,因病退休,已有近五年,他曾与房长安谈过,也从伊李高白那里了解过。 到了老人住处,做了番交谈之后,洪婉媚作为下属,正要冒昧一下,提出看看老人家以前的作品,老人让妻子拿来了一叠手稿。 雪白的稿纸上,画着许多方框、圆、曲线,围着一个“詩”字,字体端正,整体却给人以简洁、精致的感觉,几张稿纸上都是这个“詩”字,风格类似,细节处却各有不同。 “我这段时间试了一下,还不够完善,不过大体上是成型了,你看看,如果满意的话,这份合作,我就试着接一下,如果不……” “满意!满意!” 这份惊喜有点太突然,房长安兴奋之下,没忍住打断了老人的话,坦白说,直接拿去用他都觉得完全没问题,原本还以为人家在摆谱呢,没想到活没接,就先忙活起来了。 他打断之后,又表示了歉意,老人倒没介意,又补充说道:“你是要印在手机上面的,跟普通的徽标用途还有差异,我也没试过效果,你们肯定懂电脑,可以在软件上先试一下,我这边继续做调整……” 房长安仔细看半天,也没看出几张手稿之间有多少差异,又聊几句,他让老人开价,老人犹豫了一下,坐在木质沙发上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万?” 实话说,这价格不是一般的贵,房长安的预算是两个徽标一百万,可以视情况超出,但这是直接翻倍了。 洪婉媚转头看他,表情明显惊愕。 老人也被吓了一跳,忙摆摆手,似乎是缓了一下,才说出话来:“二十万!” 房长安这才松一口气,老人看他模样,有点忍俊不禁,带着笑意道:“还两百万?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有那么贪心?再说了,就俩字,哪就那么值钱了?” “值还是值的。” 房长安先松一口气,又觉得这价格有点低了,笑道:“您这太优惠了,是不是怕我们公司刚开,付不起钱?” “不是,不是。” 他开玩笑,洪婉媚与老人的妻子都在笑,老人却反而收敛起了刚刚的笑容,摆了摆手,然后语速不快地道:“是因为这俩字。” 他顿了顿,“我也有手机,用过手机,很方便呐,科技要进步,为人民服务,大家生活都方便……可我用过三个手机啦!想什么诺基亚,摩托什么,三星……哪个三星,我原本还以为是咱们中国的牌子呢!还有那个金立,倒是中国的牌子,可手机上印的都是英文字母,就没在手机上见过汉字!”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好好干!等手机生产出来,送我一台。” “诶!” 房长安沉默两秒,露出笑容,“您放心,以后古诗词的手机,我每年给您送一台来。” “那不用,太浪费了,没必要,没必要。” 老人摆摆手,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他一眼,“得把质量做好!不能坑人呐!” “……” 婉拒了老人留饭的邀请,房长安带走了老人目前最满意的一份手稿,载着洪婉媚回到公司,扫描之后进行处理,将徽标放在手机上,觉得原本预留的徽标位置不大舒服,又重新进行调整。 好在后背很空,有的是空间放徽标。 当然,目前在设计的都是“词”牌手机,“诗”还没提上议程,目前只做测试,等“詞”徽标设计好之后还是要换过来。 忙碌一个下午,到五点多的时候,房长安与洪婉媚才从公司离开。 因为刚刚开学,而且回去一趟路费不便宜,王珂与宋棠都没回云龙,一块找了个游乐园的促销兼职工作。 房长安驱车到游乐园,俩人正在一个饮料促销的标牌下面站着,等有人经过的时候就吆喝一声,这已经是她们兼职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不再那样羞怯了,喊得声音至少可以听见。 见房长安过来,俩人都不大好意思再喊,等他走近了,王珂才抿着嘴笑问:“先生,要尝一下吗?” “花钱吗?” “免费的。” “好喝吗?” “好喝。” “那给我倒一杯。” 宋棠用一次性的小纸杯给他倒了大半杯果汁,房长安就站在摊前“滋~滋~”地品尝起来,很欠打的表情和语气,点点头:“嗯~嗯~还阔以!” 宋棠眨眨眼睛,有点好笑地问:“那先生你要买吗?几瓶?” “等你们下班了我再买。” 王珂作势要打他,然后又迅速收起来,朝他使个眼色,房长安猜测可能是老板或者是负责他们这些兼职学生工作的人来了,装模作样地低头瞅了瞅,然后摇摇头,有点失望的样子,转身溜达走了。 又等了会儿,俩人下班,结了当天的六十块钱工资,房长安载着她俩回去,先到路边找了个快餐店吃饭,吃完之后上车,房长安道:“我不回学校,这边离北航比较近,先送棠棠回去吧。” 王珂跟宋棠一块坐在后面,道:“好啊,这又无所谓。” 宋棠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什么。 王珂问:“你那个唱歌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 军训期间,宋棠报名参加了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不过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国庆假期之后才进行预选赛。 “到时候我能去看吗?” “可以啊,不过到时候我要是连预选赛都通不过怎么办?” “不会的,你唱歌那么好听。” 两个女孩没房长安那么多“俗事”,都报了社团,王珂报了一个茶艺社,还有一个校广播室,不过后者需要面试考核,目前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宋棠受她影响,也报了茶艺社,另外还有美术社,并不准备再另外加入学生会之类的组织了。 到了学校,房长安把宋棠放下,载着王珂离开校园,往住处驶去,王珂起先在跟他说兼职时候发生的事情,没有发觉,快到地方了才发现不对劲,往车窗外面瞅瞅,问:“这是去哪啊?” “先到我那去,等下再送你回来。” 她没换座位,仍坐在后面,房长安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看她,笑嘻嘻地道:“我刚买了双新拖鞋,你是第一个被邀请观赏的人。” “我又不稀罕看!” 王珂鼓了鼓腮帮,语气嫌弃,脸蛋却已红了起来。 开学至今都在军训,俩人聚少离多,偶尔吃一顿饭,她很快就要回学校去,几乎就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 或者再往前算,真正的单独相处,还要追溯到报考之前的酒店里面,从报考志愿再回京之后,也少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房长安用这么拙劣的理由把她骗过去,目的不言自明。 小姑娘脸颊发烫,咬咬嘴唇,那双明媚漂亮的杏眼水汪汪地横了他一眼,到底没说拒绝的话。 房长安努力忍住笑容,正要说话转移注意力,王珂手机响了起来。 “墨墨。” 她说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珂珂,你干嘛呢?” “兼职完,回学校路上呢。” “哦~他送你吗?” “嗯,正开车呢。” “好吧,我到上海了。” “这么快?” “对呀,飞机嘛。” “那你现在在哪啊?酒店吗?” “不是,家里面,我家在这边也有房子。” “你家怎么那么多房子啊?” “……我也不知道啊。” 听着手机那边有点委屈的嗓音,房长安都有点无语。 车在小区里面停下,王珂看看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墨说,房长安于是在旁边用唇语支招:“跟她说到学校了,要去买东西……” 王珂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也不从车上下来,继续坐车里面跟沈墨聊天。 房长安无奈,只好在旁边等她俩聊完。 过了好半晌,太阳都落下去了,还是沈墨先意识到了,问:“你到学校了吗?” “嗯,刚下车。” 王珂应了一声,这才下了车,又道:“正准备去超市买东西呢。” “那你先去买东西吧,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你也休息一下。” “嗯嗯。” 王珂挂掉电话,房长安先伸手过来,抓着她一只手,小姑娘脸红了红,白他一眼,但还是任他牵着了。 “看,新拖鞋。”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似的,关上房门之后,房长安就先拉着她看拖鞋,明显女式的粉色半拖,看起来清新简约,王珂确实挺喜欢的,但不想理他。 房长安见她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装了,拥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装模作样的换台,找了个广告看。 看着看着就把她按在了沙发上,亲了亲她柔声道:“珂珂,要不你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啊?” 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不行。” “你就跟室友说墨墨来这边了,晚上在她那边睡,你室友都见过她的,好不好?” “不要……” “晚上你睡主卧,我睡旁边的房间,放心,我把被褥床单都给你换了一遍,都是新的,而且保证绝对不会乱来,我保证!发誓!好不好?” “不要……” 王珂还是拒绝,但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连续兼职三天,每天都在摊前站着,确实有点累,给舍友打了电话,陪他腻歪一阵,没到十点就有点犯困,就说要去睡觉,房长安果然很规矩,没有任何拖延,立即答应,并保证自己马上也去洗澡睡觉。 早睡早起身体好。 主卧有卧室,房长安考虑很周全,还给她买了换洗衣物,包括牙刷和一些用品也一应俱全。 她洗了澡,又让房长安帮忙吹干了头发,然后挥挥小手,甜甜地道了晚安,回房间去睡觉。 拉好窗帘,关了灯躺下,却反而一时间没了睡意,她正闭着眼睛努力“催眠”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门被敲响了,听到他在外面喊:“珂珂。” “怎么了?” “我忽然响起一件事情。” “等你一下啊。” 王珂打开灯,从床上下来,紧了紧领口,去打开门,就见房长安站在门外,表情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还以为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点担心地柔声问:“怎么啦?” 进入十月,京城气温已经降了下来,不过室内仍不算冷,房长安怕她不喜,也没买几件睡衣,王珂选择不多,洗了澡之后换的是一件粉白色丝质睡裙,柔软贴身,勾勒出修长婀娜的傲人曲线,裙裾下两条雪白长腿映着灯光,光泽晶莹,双腿线条近乎完美,极其动人。 房长安好容易移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从小看着长大,越长越明艳美丽的脸庞,很认真地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小姑娘对他自无防备之心,房门是直接打开的,灯光从里面照耀出来,落在房长安的脸上,表情很认真,眼睛盯着她,问:“你怕黑吗?” “啊?” 王珂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红着脸气鼓鼓地瞪他,“不怕。” “那就好。” 房长安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然后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我怕。” “啊?” 小姑娘眨眨眼睛,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怕黑。” 房长安很体贴地给她重复了一遍,边说着边拥着她进了房间,顺手把很怕的黑暗关在了房间外面,“还好你不怕,不然我们俩都怕,那就完蛋了。” ———— 九千字了,叉腰 明天未必能在这更新,提前讲一下。 ( 【030】洛神系统 2009年9月15日,谷歌正式发布安卓16版本系统,主要更新内容有: 重新设计了Android Market手势,支持ADMA网络,文字转语音系统,快速搜索框,可查看应用程序耗电情况,支持VPN,支持更多的屏幕分辨率…… 相较于15版本,这次更新提升不算很大,不过古诗词公司还是以最快速度进行了适配,不到一个月之后,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二周,10月12号,洛神社区正式开放。 古诗词公司基于安卓系统定制的洛神UI正式上线。 在整个10月,社区的活跃度基本都是靠公司内部员工和水军撑起来的,下载量也十分可怜,一方面是上线时间短,零基础起步,属于正常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国内的安卓手机用户本身就少得可怜。 好在随着公司的宣传陆续启动,社区里面的用户活跃度在明显增加。 房长安采用的宣传方式基本都集中在网络上,请人写评测文章,放在搜狐、新浪等新闻网站的数码科技栏目里面,同时请水军——包括自己员工组成的自来水,到贴吧、天涯、人人、微博等网民聚集地进行各种宣传。 这事由他自己亲自抓方向,宋畅意负责执行,将水军们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不同的分工与风格,有言论比较激进的,负责引战,有比较理性客观的,有的扮演资深发烧友,有的扮演不明吃瓜群众,互相之间甚至经常发生争吵与论战…… 这年头水军发展还不够成熟,房长安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这个领域的发展,手法不算光明磊落,但十分有效。 卓云风就是在在贴吧水贴时被一场骂战吸引来的。 他是上海一所普通二本高校的学生,平日里就喜欢鼓捣一下电脑和手机,上个月刚刚买了一台HTbsp; Hero,国内手机经销商把它叫做G3,今年6月份在伦敦发布,8月才正式上市。 这款手机也有国行版,就是多普达A6288,不过他还是更喜欢HTC。 他没女朋友,也不爱出去,周末就宅在宿舍里面玩游戏刷论坛,傍晚吃过饭回来,在G3的贴吧里面看到了一个“刷机党必看!史上最强安卓系统,没有之一!HTC跟人家比就是渣渣”的帖子,好奇地点了进去。 他刚好赶上直播,是个同G3的吧友刷了一个名叫‘洛神’的国产定制系统,卓云风刷过两次手机,不算很熟练,但知道什么是定制系统,HTse系统就是根据安卓定制的,也是他很喜欢的HTC特色。 “谷歌的安卓原生界面就是渣渣,丑出天际,白瞎了安卓这么多强大功能!” “Sense也差不多,五十步跟六十步的区别,哦,安卓是六十步。”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智能手机界面!” “百变解锁,见过没?上滑,下滑,左滑,什么姿势都有,还特么可以转圈!” “主题商店,卧槽,劳资第一次看到都懵了,这特么也太多了!” 帖子已经有十几层楼,都是这楼主一个人,一堆照片,光解锁就有七八张,主题更多,都是使用界面,连应用图标都进行了重绘,就算是一些小众应用,也会根据主题风格进行统一的变化。 他尤其喜欢其中一张水墨风格的主题,看起来贼有感觉,正要求一下资源,发现还没完,有更多细节介绍。 “不止是界面,这系统居然还有自己的输入法,用起来贼舒服!谷歌那输入法就是个渣渣,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打,还贼丑!” “这个‘兰亭输入法’支持拼音、笔画、手写,九宫格和全键可以自己切换,可以记录使用习惯,通讯录上有的人名会直接联想出来” “最最重要的是,界面比谷歌那玩意好看太多了!” 这家伙文采不大好,而且捧一踩一十分明显,但看了下面的对比图片,确实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兰亭输入法”比安卓自带的谷歌输入法要更好看、更清晰。 而且“兰亭”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天然的容易获得国人认同感。 房长安学的是IOS系统输入法,走简洁路线,这也是起步初期最适合的道路,因为技术积累薄弱,减少一些花哨功能更容易保证稳定流畅,不过从头开始仍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历程,从搜狗挖了好几个技术骨干,才勉强把台子搭起来。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开始!” “日历!看到没有?农历!国内的节假日都有!谷歌那是什么狗屁玩意!” “闹钟!可以选择重复时间!” “通讯录!根据首字母排序!找人的时候直接按首字母一划就行了,不用傻乎乎瞅半天!”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个开始!” “更重磅的功能来了!” “知道我怎么发的这些照片吗?” “电源键+音量键,可以直接截屏!” 安卓系统直到40之后才支持截屏功能,在这之前只能通过自己下载插件来实现。 卓云风看到这里,属实有点心动,又往下看: “我玩智能手机好几年了,塞班,微软,安卓,苹果,都玩过,没有一个比这玩意更牛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洛神系统才特么发布不到一个月,今天下午才更新11版本!” “我敢说不出两年,洛神系统的用户绝对比sense还要多!甚至比原生安卓更多,太强了!” 卓云风看到这里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人回复了帖子,有人在惊叹,也有人质疑,随后更多人被吸引了进来。 “卧槽,确实好看啊!” “每个图标都重绘了吗?这特么得花多少功夫啊?” “昨晚刚刷完,太特么好看了!不过还是觉得楼主吹得太过了,体验更好不假,但没那么夸张。” “你特么说半天,倒是给个链接啊?” “好人一生平安!” “楼上的你是不是进错吧了?” “这好像还是个国内团队弄出来的,希望能一直做下去” “我这有链接,拿去不谢,有下载连接,不过现在适配的机型有点少” “安卓一共才几款手机啊?” “这楼主就是收钱来打广告的,鉴定完毕!” 这楼主似乎是个暴脾气,看到有人说自己收钱打广告,立即跟人对喷起来,这人也很刚,丝毫不虚地跟着喷: “界面是挺好看的,但这充其量就是个定制系统,你知道定制什么意思吗?” “没有安卓你定制个屁啊,吹的跟比人家谷歌还吊似的?有本事你自己弄个系统出来?” “没手机,没系统,就是一定制团队,花里胡哨,被你吹成了脚踩微软拳打谷歌,没收钱谁信?” “再说了,你也说这个洛神系统刚发布不到一个月,多久更新一次?有BUG咋办?刷成砖了找谁去?” 这位原本还在讲道理,但很快发展到互相问候对方女性长辈的程度,倒是有不少其他吃瓜群众跟着讨论起来,里面竟然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洛神“系统”。 “我应该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吧,刷了半个多月了,一次bug没遇见过,我同学一表哥就在那个洛神团队里面,他测试的时候就刷了,两个月了,就遇见过一次bug重启,那边解决速度挺快的,要不然我也不敢跟着刷,不过他手机是G2” “刚刚去那个洛神社区看了一下,公司叫‘古诗词’,肯定是国内公司没错,兰亭、洛神,这不就是《兰亭集序》和《洛神赋》吗?” “有点太文艺了吧,不伦不类” “本来还想去刷的,居然是国内团队,那还是算了吧,反正我打死不信中国人做出来的东西” “楼上狗汉奸滚出去” “今天刚刷,挺好用的,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二次定制,楼主说的确实太夸张了——当然,我也希望这个团队能一直做下去” …… 卓云风在这边跟着吃了会瓜,然后找到了有人发的链接,很快进入,界面十分简洁,从颜色到布局,都有一种很高级感的清新精致,网页最上是“洛神UI”四字。 旁边有略小一些,像是口号的标语:致力于打造最适合中国人的定制系统 往下是介绍,文字配合着图片,没有丝毫小团队制作的粗陋感,事实上如果只是个小团队,是不会花钱做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这宣传界面很像是大公司出品,简洁美观,文字介绍恰到好处,丝毫不给人累赘繁琐的感觉,不过最让卓云风注意的,是显示系统界面的手机,不时他所知道的任何一款安卓手机: 机身修长,通体黑色,没有任何实体按键,只有上方的听筒和用于展示系统的屏幕。 “难得这家公司还准备做手机?” 他脑海里面闪过这个念头,很快看完了宣传界面,正要回到网页顶端,发现底下也有“洛神社区”的链接,于是直接点击进入。 很常见的社区界面,不过整体布局、色调,依旧给人一种整洁、优雅的感觉,有置顶帖,“刷机教程及注意事项”“问题反馈”“官方公告”。 他是刷过机的,知道流程,于是先去看公告,内容十分简洁: 洛神团队致力于打造最适合国人使用的安卓定制系统,刚刚起步,难免有各种不足,希望大家多多体谅。 如遇到问题,可在社区内反馈,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并进行处理;同时欢迎大家多多分享交流,提供反馈和建议,督促帮助我们更好更快进步。 ——洛神团队 下面的回复多是感谢、鼓励,有两百多层楼,也有人在提出遇到的问题,比如某某手机的某某软件卡顿之类,都有标注了管理人员的回复。 卓云风退出去浏览了一下,发现这社区还挺活跃,能看到有ID发了不少帖子,有建议,有反馈,也有给别人的回答和建议。 他大体看了看,发现反馈的bug不少,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都是应用适配问题,一个死机、成砖的都没有,放心不少。 在社区上方的链接点进下载界面,看到有已适配的手机列表,不多,还不到十款的样子,但如今安卓手机本就不多,这个覆盖范围已经不算很小了。 HTbsp; hero就在第一列,后面有括号标注了(G3),名称上方还有一张手机的图片,他点进去,找到了最新的刷机包,发布时间是今天上午,版本号是oshen UI 11。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击了下载,五百多兆的内存,宿舍网速不算很快,估计得下载一段时间,他又回到社区论坛,看到有个“看了宣传页,是不是要出洛神手机啊?强烈支持!”的帖子,于是点进去。 这楼主跟他一样,也是在其他地方看到有人说洛神ui好用,于是跑过来,上午就已经刷机了,先看到了宣传页上的那款手机,怀疑是洛神团队要出的手机,特意发帖询问。 “有宣传页吗?” “前两天刚出的,之前没有” “刚看完,挺好的,那手机也挺好看” “强烈支持洛神团队做手机!” “我查了一下,洛神团队背后的公司好像叫‘古诗词科技’,不会要叫古诗词手机吧?” “说鸡不说X,文明你我他” “兰亭输入法,洛神系统,这公司很有爱国心啊?” “爱国有毛用,说不定赚了钱就移民了” “我更希望是个外国公司,国产厂商做手机,还是智能手机,你们敢买?” “同感,老老实实做系统吧,手机不是谁都能做的” “没看到广告啊,我觉得应该是准备做手机的,不然这团队靠什么盈利?” …… 卓云风看了看,犹豫一下,想说什么,有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继续看,逛了半天,总算下载好,他用数据线把手机连接上电脑,备份刷机。 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新系统载入,又重启,真正启动系统。 他已经刷过好几次手机系统,但这次格外激动和期待,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感觉眼睛也在跟着亮起来。 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两个汉字:洛神 像是楷体字,但明显经过重构,使它们在手机屏幕上显出出来更加清晰、精致,下方有一行英文小字: Powered By Android 这个界面亮了几秒钟,随后下方那行英文缓缓消失,屏幕中央那“洛神”两字下方出现了一个细长横条,似是系统载入的进度条。 等白色一格一格填满进度条之后,手机再次重启,手机有点发烫,但好在很快进入开机,亮屏之后他再次看到了“洛神”二字的启动界面。 那两个精致字体这次随着下方的英文一同消失,再次出现的是白色背景的引导设置界面,选择语言,目前仅支持简繁体,他毫无疑问选择简体,连接无线网络,随后进入主界面。 默认的青绿色桌面,淡淡清雅的感觉,壁纸图片是竹叶,沾着雨滴,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感,字面意义的养眼,自带应用不多,他首先注意到主题商店,先点进去看,一时间眼花缭乱。 想了想,为了保持后续的新鲜感,没换,依旧是官方主题,先锁屏,然后重新按亮,看到同样青绿色锁屏界面,跟桌面壁纸明显同款,但又有不同,像是视角拉远了一些,能看到竹林更多画面,同样的清新优雅感。 屏幕最底下是一个横条,有“滑动解锁”的提示。 他用手轻轻一划,到底端的时候,感到手机轻轻一震,进入了桌面。 正这时,宿舍门打开,两个舍友一同回来,闲说几句话,见他一直在玩手机,拍了拍他笑道:“又鼓捣什么呢?” “刚刷了个系统……” 卓云风忽然想起来,对方的三星i7500也是适配了的,道:“你看看,这系统挺好用的,你那手机也可以刷……” ———— 今晚一更。29章在群里。 ( 【031】王珂的吻痕 09年机锋论坛才刚刚起步,IT之家还没创办,HTC还没正式进入大陆市场,手机都是通过水货渠道流入,三星在研发自己的手机操作系统,虽然也有安卓手机,但并不是很重视,等到明年的盖世S1开始,才会真正火起来。 这个时间段,安卓在智能手机领域只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国内的安卓系统发展更是一片蛮荒。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需求,洛神“系统”以拓荒者的身份出现,在各种成分的“自来水”传播下,很快就聚集了相当一批的用户,甚至有一些没有安卓智能手机,或者手机还没适配的人,居然也在洛神社区里面跟着灌水。 除了用户之外,洛神社区内也陆续吸引了一些民间大神,经过接触之后,有一人在年末辞职加入了古诗词,没办法,给得实在太多了。 洛神社区在国内发烧友内初步具备了一定的知名度,古词手机也即将进入测试阶段,主要零部件都已经谈妥。 他自己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天南海北的乱跑,光北美就去了三趟,没办法,芯片相关的供应商都在那边。 很多人听到手机芯片,基本就认为等同于手机处理器,这其实是一个传播过程之中导致的概念混淆。 后世最为出名的“手机芯片”有三家,华为的麒麟系列、高通的骁龙系列、苹果的A系列,其中麒麟980、990等,骁龙865、888等,都被称作SOC,其中包括CPU(中央处理器)、GPU(图形处理器)、NPU(AI处理器,麒麟970首次集成,此前两家都没有),以及基带; 而苹果的A系列芯片只有CPU和GPU,负责手机信号的基带并没有,因为苹果设计不出来,选择的是从高通买基带。 也就是说,麒麟和骁龙都是CPU、GPU和基带三合一,苹果是二加一,也叫“外挂”,在基带研发难度极大——尤其是专利限制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但也有弊端。 比如历代苹果手机,在使用移动网络的情况下,续航明显要比无线网络情况下降低太多,所有手机使用移动网络都比无线网络更耗电,但搭载华为、高通两家处理器的手机消耗情况明显优于苹果。 所以很多手机UP住评测苹果手机续航的时候,基本都是连接wifi的情况下进行测试。 当然,苹果也有优势,软硬件一体带来了极其强大的优化能力,某高管曾说再优化也不可能违背物理规律,把三千毫安电池的续航优化超过四千毫安,这属于很明显的偷换概念,续航的物理规律可不止是看电池大小,还有功耗! 苹果手机在日常使用的情况下,功耗控制要比各大流氓软件群魔乱舞的安卓手机强大何止一倍两倍! iPhone的ax系列,3000毫安出头的电池,日常使用的情况下,续航能力要胜过大部分4000毫安电池的安卓手机。 其中又以某米为代表,人家把三千电池的续航能力往四千优化,它把四千电池的续航往三千“优化”。 不过也得分场景,功耗控制大多来自于对流氓软件的管制,在持续亮屏使用、打游戏等情况下,没有功耗的差异,大电池的优势都是踏踏实实的。 至于苹果手机的信号问题,外挂基带并非主要缘故,包括从iPhone7开始使用(7开始混用)因特尔信号基带,一直被喷因特尔基带太坑爹,不如高通,其实完全就是给苹果背锅: 因特尔信号基带固然不如高通,但苹果手机的信号差,完全是因为苹果的信号设计能力太垃圾,尤其是跟秒天秒地的A系列芯片一比,简直对不起那个苹果标。 当然,也就是因为那个苹果标,所以喷高通喷因特尔,反正就是不能喷苹果。 后世手机芯片厂商,基本只剩下华为海思、高通、苹果、联发科寥寥几家,其中华为、苹果都是自产自销,真正坐在这个牌桌上的有力玩家只有高通和联发科两家,其中高通又比联发科强势何止一点半点。 不过在09年的时候,智能手机芯片刚刚起步不久,德州仪器、因特尔、三星、英伟达、联发科、高通等各大厂商“群雄割据”,高通没有后来雄霸天下的英姿,联发科也没被小米一脚踩地上; 华为海思在这个领域还没起步;苹果在08年收购了PA Sei公司,明年将会随同划时代的iPhone4发布第一款A系列处理器A4,不过是定制芯片,A5才是自研CPU,真正走上A系列默秒全的道路。 直到十多年之后中美贸易战的大背景下,华为海思在被制裁的绝境之下把牙膏管挤爆,麒麟9000才看到了A14的背影,高通骁龙888则又一次跌倒在火坑里面,也算是在某个角度上“助力”麒麟十多年的追赶道路,使其在“死前”完成,结束了此前从麒麟980开始的双方各自领先半年的竟跑。 (作者按:写于2021年7月,经过大半年时间,从各自手机的综合体验来看,麒麟9000完胜骁龙888,包括游戏体验。) 不过骁龙可以继续迭代补救,并且即便是火坑,其他手机厂商也得抢着往里面跳;麒麟则被一道又一道制裁禁令锁死,试图艰难挣扎出一条希望渺茫的求生道路。 因为各个厂商的宣传,手机芯片在后世已经几乎等同于移动处理器,然而实际上一台手机使用到的芯片要多达几十片,除了以上提到的,还有DPS(数字信号处理)芯片、ISP(图像信号处理)芯片、射频芯片、音频管理芯片、电源管理芯片、导航芯片、蓝牙芯片等等。 比如华为明明拥有5G主导权和5G芯片,却偏偏在21连续发布多款4G手机,就是因为空有5G芯片,但5G滤波芯片被卡住了。 滤波芯片是射频芯片之一,基带+射频才能实现手机通信功能,而在射频领域,95的市场都被美日公司占据,国内公司在这个领域成果和市场几乎为零,海思同样未能突破。 不是海思不够强,事实上从ate20开始,华为就已经把射频中的功率放大器和低噪声放大器换成了自研,但一方面,滤波是射频中最难攻克的领域,另一方面,给海思的时间太短太短了,任务也太重太重、太多太多了。 回到正题上,因为洛神UI可以刷机使用,古词手机本身的宣传卖点就是性价比,参数就十分重要,其中的主要参数也就是后世哪怕普通消费者也都已经耳熟能详的几个领域:处理器、屏幕、摄像头、电池。 这也都是以小米为主要代表的手机厂商一直努力宣传的结果,这并非贬义,从手机商场的角度来说,小米这家公司有太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其中最主要的贡献就是,更加明确突出了宣传卖点,比如手机处理器、屏幕分辨率、拍照像素……都是如此。 事实上,手机处理器频率高、性能强,手机不一定不卡,屏幕分辨率高,屏幕不一定清晰,摄像头像素高,拍照不一定好——但消费者不懂! 小米将手机各个领域都给“数据化”,分辨率、像素、跑分,可以很直观地让消费者感受到差异,这毫无疑问是有利于宣传的,而且不算虚假宣传,人家说的都是实话,我说我屏幕分辨率比苹果高,确实更高,可没说我屏幕显示比苹果好 ——比如iPhone11发布之后,那块326ppi(像素密度)的屏幕被全网嘲讽了一年都不止,但实际屏幕显示效果,iPhone11的那块720级别LCD屏幕可以把除了苹果、三星之外几乎所有厂商的旗舰手机,是旗舰手机,都按在地上打。 除了屏幕硬件本身之外,调教也是一个很重要因素,安卓有先天缺陷,色彩管理天然被ios吊打,三星旗舰一直使用的都是自家最顶级屏幕,给苹果的都是相对次一等,但实际观感上就是不如苹果。 不过在当时的网络舆论环境下,提到iPhone11几乎就少不了“大果粒屏”的嘲讽,以至于使用者没觉得差,说“不影响体验”“看不出来差距”都要被各种嘲讽。 这就是“数据化”宣传的效果。 这种宣传策略有好有坏,好处不用说,发布会有噱头,宣传有卖点,可以吊打友商,吸引消费者掏腰包。 弊端也很明显:拿到手之后,一对比就能发现真相,会持续降低信用值。 不过对于手机商场来说,手机卖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这种宣传策略毫无疑问利大于弊,因此一直都在往下延续。 小米“一亿像素”,华为宣传拍照的“夜视仪”“望远镜”,包括苹果各种“不明觉厉”的技术名称,比如视网膜显示屏、超视网膜XDR显示屏、超瓷晶面板,也都是这个套路,只不过较于各安卓厂商要更委婉。 这是苹果的高明之处,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学的,需要积累和底蕴,三星与华为一直在模仿和追赶,也是众多安卓厂商之中仅有成功的两家。 房长安定下的策略就是创业学小米,发展学华为,而华为其实就是一直摸着三星苹果往前走,前期肯定要各种数据化吊打友商。 因此实际体验都是次要的,定好宣传卖点,往这方面狠狠堆料,至于不宣传的不重要的地方,自然能省就省,现实里面小米也一直是这样的策略,宣传什么就做什么,做了什么就要宣传什么,所以才有“要不我给你科普一下缺点”“我用才是成熟”的调侃与嘲讽。 比如手机马达,苹果早在16年发布的iPhone7就把线性马达调教到了近乎巅峰的水准,但直到20年小米搭载线性马达,全网嘲讽荣耀“嗡嗡嗡”刷的到处都是,广大消费者才被科普这个线性马达有啥好处,即便在安卓手机里面,魅族也早两年就已经搭载了线性马达。 这与“刘诗诗带你品十核双茎头”“打飞机更快”“Easy girl”“出轨”一样,都是小米在营销上被人鄙夷诟病的地方,但从宣传效果来说,他们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并且每一次都是,否则不会一边挨骂一边死不悔改:商人是逐利的,肯定利大于弊才会去做。 作为“友商”,魅族也有“薄但也要持久”的跟风。 华为同样在营销方面有许多黑历史,“内存门”“疏油层”,到死都不回应,也没道歉,但悄悄给改了,并且做的更好; 还有各种“提前”宣传,鸿蒙的ppt发布可以说是为了战略威吓,其他诸如ate20发布会宣传,并引起轰动的3D建模,ate40都发布快一年了也没见到过,很明显就是拿来当噱头的,宣传完之后就装死; 此外还有单反照片冒充手机、拍照严重偏色…… 从营销上来说,华为比小米强在没有低俗,并且研发能力世界顶级,产品力一直不断提升,格调也随之往上走,也就没有人死揪着这些不放。 小米不仅输在产品力更不上,且死不悔改,否则也没人会一直揪着过去的黑料不放。 不管哪家手机厂商,苹果也好华为也好小米也好,都是为了赚消费者的钱而存在的,也只有赚消费者的钱才能活下去,活得滋润,为产品买单才是正途,没道理跟着厂家的营销、利益去饭圈思维,护这个撕那个。 当然,这些道理房长安都明白,但真正行动的时候,还是会有区别,比如前世他脱离苹果全家桶加入华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华为是“自家”企业,并且还被打压,并且也在网上因此跟人争辩、对喷过。 重生之后,他要创业,进入手机领域,以前他不齿的那些手段,他也会一一用上,不论是雇水军,还是卖噱头,只要有用。 选择创业之后,不论有什么抱负,把手机卖出去,让消费者为自己的产品掏腰包,都是最主要的目标。 其次才是情怀! 小米和华为的营销他都骂过,并且一度深恶痛绝,但在可以看到的未来,至少是五年之内,这些手段他都要一一学习、使用。 作为商人的房长安,不再是房长安。 将第一款古词手机的整体规划都做完的时候,2009年已经进入尾声,从国庆假期之后正式开学,到12月底,他就没在学校待过几天,跟王珂睡的次数都比跟宿舍那张床铺睡的次数多。 好在系主任那边有关照,辅导员也打了招呼,各科老师也没找他麻烦,这主要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一般的学生创业了,一千万的注册资金,规模在这里面摆着。 就连申请补贴,也不是学校的创业补贴,而是国家的科研补贴! 一旦房长安创业成功,哪怕是苟活着,都比一个认真努力刻苦学习的学生对软件学院,乃至于整个学校的意义重大得多! 不过课程可以不上,考试还是要考的,期中考试前的时候,他特意突击复习了好几天,宋棠提供了全套的课堂笔记,并且悉心辅导,房长安的期中考试总算都勉强及格。 当然,这里面大概率也离不开任课老师的关爱。 宋棠的补习和帮助并非没有代价,她在军训结束后的班干部竞选中当选生活委员,又在校十佳歌手比赛中获得了第四名,长得又漂亮,在整个软件学院都有很大名气,已经有不少人私底下将她视为“新生院花”,眼馋者众,付出行动的追求者也不少。 这些追求行动,都以各种形式砸在了他这个被举起来的“盾牌”上,虽然并没有发生直接的找茬和冲突,那毕竟是少数人的少数选择,但对于他努力结好各个同学、学长的目标来说,属实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比如大二有个很牛的学长,参加过国家级的比赛,大一下学期就进入了某个研究生导师的实验室,妥妥的技术型学霸,但他试着去拉关系的时候,人家态度非常冷淡。 过了半个多月才知道那货曾试着接近过宋棠,对他这个传闻中“女神倒追、青梅竹马、还爱答不理的男神”当然没啥好印象。 甚至有个已经将要研究生毕业的学长都受到了这种传言的影响,都不认识宋棠,就下意识地觉得他“人品不佳”,可见流言之广。 房长安无奈,只好去找宋棠商量,让她不要演的太过火,但很快发现事情比自己原本想象中要棘手。 “那我该怎么办?” 宋棠、王珂穿衣搭配都受沈墨影响,沈墨又受舒眉影响,属于同龄人中很早就比较会穿搭的人——当然,长得好看,咋搭都好看。 进入大学之后,两人日常穿搭都有所变化,元旦将近,天气渐冷,她穿了件略显陈旧但整洁干净的白色圆领毛衣,外罩一件双十一网购、价格不超过一百五、颜色偏于灰白的所谓韩版细格毛呢大衣,下身是布料柔软的深灰色牛仔裤搭一双售价299、来自宋玫那家青云鞋店的平板鞋,让王珂帮忙简单修剪的长发垂肩,缓步在栽种着萧疏树木的校道上,晚阳余辉洒落在她身上,半张让人看着就觉得美好的清纯脸庞沐浴着金橘色光芒,将眼见所见的半个校园都衬托的像是一副唯美画卷。 似是因为长开了,又像是打开了什么枷锁,进入大学之后,哪怕是对着那张纯美容颜已经看了好几年的房长安,也能感觉到她的美丽似在与日俱增,那并非是外形上的改变,更像是一种从内而外蜕变,这种美丽更应该被形容为“风华”。 哪怕是在他这个有私心的人眼里,如今的宋棠也有不逊于沈墨、王珂的美丽。 沈墨肌肤胜雪,五官无可挑剔,撒娇时纯真娇憨,不撒娇时清冷脱俗,给人的感觉像是人间尘世里的精灵仙子; 王珂身材高挑,长相明艳动人,有着符合绝大多数男性幻想的完美比例身材,随着年龄增长,尤其是近半年来真正体验到恋爱,慢慢褪去稚涩,真正属于她的美丽与风情才刚刚开始展现,明艳、美媚,绝对的尤物,在哪都是最容易吸引目光的宠儿; 而如今的宋棠保留有原本的纯美恬静,似乎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实现了精神上的升华,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由内而外的散发莹润光芒,温暖、柔和。 三个女孩都会给陌生人以距离感,沈墨本身就是偏于清冷的气质,王珂一部分受她影响,一部分因为青春期身材发育的缘故,对其他异性有本能的排斥,远观让人觉得明艳动人,近看就会觉得冷艳。 宋棠的距离感最为特殊,她像是始终在散发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温暖亲切,可如果走得太近了,就会生出一种亵渎感,像是日出时沾着晨露、柔弱纯美的花朵,可观赏,稍一触碰就会破坏这种美丽。 除此之外,大概因为近来她一直帮忙补课,更让房长安觉得她身上像是有一种“聪慧却不张扬”的气质,如果再发展下去,大概可以被称为“知性”,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这是2009年末的冬日傍晚,房长安难得来教室,三节课后正好碰到隔壁班有人试图约她们宿舍去玩,于是很好地承担了作为“挡箭牌”的职责,陪同她赴“之前说好的约定”,一块到学校食堂去吃饭。 他在路上随口抱怨,宋棠想了想,然后转头望过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明净如水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歉意和为难。 “那我该怎么办?” 房长安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才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许多人都已经把他俩的关系视为“宋棠暗恋房长安”了,许多人认为他人品不佳,一方面是嫉妒,当更多是认为觉得他在吊着她: 不明确拒绝,也不答应,整天不在学校,享受着被这样一个校花级女孩委婉追求的虚荣与便利,比如她帮忙占座位、代写代交作业、做课堂笔记、考前辅导…… 要解决也很简单,一是彻底拒绝她,可以是拒绝,也可以是她放弃,总之就是之后不再出现这种事情。 可这样一来,他就不是“挡箭牌”了,宋棠就要面对更多追求者的“打扰”,而她不希望被打扰,想要专注于学习。 另一个解决办法么,就是接受她咯,这样一来虽然仍会被嫉妒,却不会被再认为是“渣男”了。 但这样肯定会被另外俩小姑娘认为是渣男,哪怕是假装,估计也要被捶死。 房长安想通这点,发现也有点技穷,转头看看宋棠,后者眨眨眼睛,眼神明亮纯净,带着几分期待他能相处两全其美的法子的希冀,并无任何扭捏,恬静坦然,落落大方。 房长安跟她对视两秒,不知道该说啥,叹一口气,“算了,当我没说,谁让我这么热心肠、讲义气呢。” 宋棠明净眸子望着她,轻轻抿住嘴唇,眼波轻轻一闪,微露笑意,似是忍俊不禁,又似透着丝丝甜蜜,很快便又抿住,脚尖像是微微掂了一下,有点雀跃的样子,不留痕迹往他这边靠了靠,偏过头望着他,嗓音轻快娇脆,飘在风中像是微甜的花香:“那我请你吃饭好啦?” “好,就算弥补一点损失了。” 房长安随口答应,王珂这两天在生他气,都在陪着舍友吃饭,不要他陪,因为上周末他在她锁骨边留了个“草莓”,其实也没太用力,属于无意间导致的,事后才发现,应该是她皮肤白皙娇嫩,才留下了淡淡痕迹,很快就能消掉。 可偏偏沈墨跟着爸妈被教育了好几个月,趁着元旦终于请到了“假”,准备过来陪她一块跨年,明天晚上的飞机到京城。 那个吻痕位置并不明显,又是秋冬季节,平日完全不必担心会被人看到,可沈墨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因此王珂十分担忧,已经苦恼好几天了,恨不得要把这个祸害她的狗男人一巴掌拍成肉饼,然后放在油锅里面来回煎。 【032】2010欢迎你 “珂珂长安哥哥” 机场接机口,沈墨拖着个小行李箱小碎步跑过来,满脸甜甜的笑容,倒也没有无视房长安,并未厚此薄彼,抓着了王珂的手,同时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给了房长安。 一副大小姐照顾跟班生意的派头。 房长安撇撇嘴,看在她当众一声“长安哥哥”的份上,没跟她计较,拿着行李箱,跟在她俩身后往停车场走去。 “你这样穿冷不冷?” 今天并不算冷,阳光晴好,王珂因为锁骨边有吻痕,特意穿了高领的毛衣,其实很正常,但她自个心虚,见沈墨穿的是圆领,所以特意关心一下,隐晦地表达“我觉得有点冷”的意思,穿高领挡风是合理的。 “不冷呀。” 沈墨穿了件驼色的翻领羊绒大衣,以为王珂是怕有风,把领子翻起来,遮挡住雪白修长的脖颈,两只手捂着,衬着精致脱俗的小脸,像是两片细叶捧着朵花似的,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嘻嘻笑道:“你看,有风的话这样就挡住啦。” 王珂忍不住笑起来,沈墨也跟着笑,俩人重新牵着手,走到车前,在后面坐下来,房长安把行李箱放好,驱车离开机场。 “我们等下去哪啊?” “先去吃饭吧?” “好呀好呀,棠棠应该也下课了吧?” “她四点二十就下课了。” “嗯,不像某人整天逃课。” 俩人在后面叽叽喳喳,房长安忍不住吐槽道:“我逃课是为了接谁?” “我没让你来呀。” 沈墨抱着王珂的手臂,倚在她身上,满盈着甜甜的喜气,眼睛眨啊眨,摆明了在故意气他,“珂珂来接我就够了。” “你不会以为她有驾照了就会开车吧?” 王珂道:“我们可以打车啊。” 房长安没好气道:“那行,你们俩下去吧,我自己回去!” 沈墨扬起雪白的下巴哼道:“才不呢。” “就是。” 王珂又开始捧哏了,“我们又不傻,你都已经来了,不坐白不做。” 房长安不想理她们了,俩小姑娘见他吃瘪,互相看看,都忍俊不禁的样子。 沈墨靠在王珂身上,似乎要说什么,但顿了一下,没说,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了?” 王珂有点奇怪地看她,同时低头瞅瞅,隔着毛衣,怎么也不可能看到吻痕啊,而且已经很淡很淡,基本消失了,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注意到了也认不出那是吻痕。 沈墨坐正了身子,又盯着她看了看,才又靠过来,鼓了鼓腮帮道:“珂珂你变得更好看了。” 王珂这才悄悄松一口气,捏捏她脸蛋笑道:“你也更好看了。” 沈墨属于很有少女感的长相,两年前就已经长成少女模样,以她的物质水平,估计再过二十年,与两年前的样子差别也不大。 不过外形上的变化不大,仍有细微处的差异,这次隔了几个月没见,不论房长安还是王珂,都能感到她身上微妙的蜕变,大体类似于年龄增长的“长开”。 沈墨摇摇头,又歪歪脑袋,望着她看,有点疑惑的样子,“不一样。” 人体隐藏着太多秘密,以当今的科技水平来说,许多事情所谓的科学反而不如经验管用。 民间、里面所谓看眉毛、走路分辨处与非处,基本属于扯淡,不过有经验的人凭借着细微神态举止,确实能模糊分辨出来,是一种综合的感觉。 比如房长安,他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总有例外,但留心观察,十之八九的把握是有的。 沈墨对这些当然不懂,但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生的敏感,凭借着这种“天赋异禀”,还是察觉到了王珂跟之前有点不大一样了。 “哪不一样?” 王珂眨眨眼睛,十分惊奇,这倒不是装的,她确实没觉得在这前后有什么变化,同样没有在这前后还会有什么变化的认知,依旧漂漂亮亮美美丽丽,依旧是小仙女一枚,总不能因为被他那啥了,就“不干净”了吧? “不知道” 沈墨说不出所以然来,蹙了蹙眉头,“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王珂翻了个白眼,捏捏她脸颊,显然是觉得她发神经了,沈墨大概也这样觉得,皱皱鼻子,不再关注这些了。 房长安坐在前面暗暗称奇,沈墨跟他讲过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敏感,没想到这事也敏感,不知道等她经历后能不能察觉到什么变化 快到学校的时候,王珂给宋棠打了电话,沈墨也挨着她跟宋棠说了几句,挂掉之后,沈墨忽然皱皱鼻子,仰起脸问:“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啊,我从来不用香水啊。”王珂莫名其妙。 沈墨看看她,然后凑到她脖子上嗅了嗅,小狗似的,头发蹭在王珂脸颊和露在外的脖颈上有点痒,她有点好笑地把按住沈墨的脑袋,嗔道:“你干嘛呀?” 沈墨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望着她道:“你身上的香味变了,也不能说是变了,跟以前差不多,还是一闻就知道是你,但是更” 她想了一下,然后才给出一个形容:“更柔和了” “什么呀?” 王珂莫名其妙,她从来没闻到过自己身上有味道,但是能闻到沈墨身上有,房长安也说过她身上的味道。 对此也有科学解释,一些动物,比如警犬之类追踪人,依靠的也是不同的人的气味,因为体质差异,有的人身上的味道普通人也可以闻到。 不只是沈墨,她也能闻到房长安身上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每个人都不一样,那就没有忽然变化的道理。 “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墨煞有介事,王珂却有的害羞了,因为在武侠里面看到过“处女幽香”之类的说法,尤其是金庸,似乎嫁了人香味就凭空消失一样,总要加那两个字的强调。 她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科学依据,但总是心虚,而且还当着房长安呢,赶紧糊弄了过去,又给她使个眼色。 沈墨看到房长安开着车,似乎在贼兮兮的竖着耳朵偷听,也立即闭口不说了。 车子来到校门,宋棠已经在门口等着,沈墨落下窗户,很开心地朝她挥手,宋棠也挥挥手,然后走向车后座。 “你坐前面吧。” 沈墨见她走过来,示意副驾驶位还没人,宋棠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很自然地打开了前面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将安全带扣上,回头问:“我们去哪吃啊?” 沈墨笑道:“火锅!” 宋棠回头看看她俩,“那你们回来洗澡吗?” “洗啊,不洗肯定一身都是味道。” “所以我一直觉得吃火锅太麻烦了。” “你可以把洗澡当成是吃完火锅之后的仪式,表示郑重。” “什么歪理啊?” 先把沈墨送去家里,把行李箱放下,通风、打开电器,然后再去吃火锅。 吃完之后,去世纪坛看新年敲钟的路上,沈墨忽然想起来,问:“长安哥哥,你的房子装修完了吗?” “早呢。” 房长安到处跑来跑去谈合作,这段时间连上课的时间都没有,装修那边都是王珂和宋棠帮忙看着,自己压根没去过几次。 王珂道:“正在吊顶呢。” “那应该快了吧?” “嗯,接下来装地板,然后门,插座,灯,家具” 王珂掰着手指头,跟汇报似的,这些她都列在了本子上,因为以前没了解过,都是之前她跟沈墨找的指导人员给的建议,有完整的设计图纸和流程。 “那是不是过年之前就可以装修完了?”沈墨有点兴奋。 “差不多。” 王珂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有家具呢。” “还有还有,那个!” 沈墨用手比划了一下,“秋千!” 王珂跟着用力点头,“嗯嗯!留了铁环,到时候把秋千挂在上面就可以了,还有他要的拉的那个” “还有烤箱!” “你又不烤。” “你烤嘛我帮你吃,嘿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俩买的房子,要准备长居。 宋棠的表情微微有点古怪,收回目光,看一眼房长安。 房长安专心开车,目不斜视,他心里面很清楚,事情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顺利。 俩小姑娘看起来融洽,好像都准备俩人一块被“金屋藏娇”了,其实是压根没意识到在坐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更没有看起来那么长远的打算,她俩规划的就是大学期间可以去那边玩,因为离北大、人大都很近。 当初装修的时候,她们确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弄俩秋千,跟当成了游乐场似的! 如果不是沈墨还请了专业人士,他真不敢这么放心交给她们去鼓捣。 四人一同到世纪坛,半天才在附近找到停车位,人太多,逛了会儿,让房长安帮忙拍了几张照片,仨女孩都没刚刚那么大兴致了,纠结了几分钟,干脆也不等敲钟,直接回去。 沈墨那边平时不住人,没有供暖,因此房长安把三女孩都领自己那去了,没买电视机,就用笔记本放电视,一块打牌。 王珂来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生怕这边有自己的东西,还好房长安收拾的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事情。 打牌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十一点了,宋棠想要回宿舍,沈墨道:“都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干嘛呀?晚上我们一块睡就好了。” 王珂也想回去,主要是怕沈墨又要跟自己一块睡,不过听她这样说,也没提自己要回学校的事情,又玩了一把,也没等2010年的到来,有点犯困了,就都一块回隔壁楼沈墨那去了。 房长安蹲在马桶上度过了跨年,同时没忘记卡点给俩小姑娘发了祝福短信。 然后顿了一下,觉得仨小姑娘一屋,要是就宋棠没有有点尴尬,于是复制给她也发过去:“新年快乐,顺便代表2010欢迎你!” 三个女孩子随后都陆续给了回复。 王珂:“我在2013等你。” 沈墨:“我也欢迎你!” 宋棠:“新年快乐!” 【033】有所期待 房长安发消息来的时候,宋棠和王珂已经洗完澡,正在铺床,沈墨最后洗的,还没完。 她刚刚只开了一个热水器,三人用肯定不够,于是回来后先另外开了热水器,又分开洗,她因为接到了家里电话,又耽误了会儿。 王珂与宋棠也不在同一个房间,如果在的话,王珂是没有勇气那样回复的,13年是他们毕业走出校园的时候,并且已经与房长安有了毕业结婚的约定。 沈墨拖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让宋棠先帮她吹头发,王珂随后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感觉跟两个佣人在伺候一位大小姐似的。 沈墨看完消息,转头问:“给你们发了吗?” 王珂看看宋棠,一个点点头,另一个也点点头。 “没诚意……” 沈墨咕哝一声,低下头也回了个“没诚意”的回复。 三人分开睡,这让王珂放心不少,她刚刚洗澡的时候又检查了一下,锁骨旁的吻痕已经基本消失,原本也不大看得出来了,但她自己心虚,总觉得那还是个吻痕的形状。 其实就算沈墨看到,她也认不出来。 所以房长安一直很淡定,只有王珂一直担惊受怕。 第二天早上,三个小姑娘几乎同时起床,先后洗漱之后,宋棠问:“我们去哪吃饭啊?” 王珂问:“你想吃什么?” 沈墨在阳台活动身体,转转身子扭扭屁股,闻言很积极地回过身道:“我想吃你!” 王珂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沈墨鼓鼓腮帮,补充道:“做的煎饼!可惜,什么都没有……” 宋棠笑道:“外面也有卖煎饼的啊。” 沈墨道:“那不一样。” 王珂笑道:“他那边有,我们去那边做。” “真的?” 沈墨十分惊喜,一下子蹦了过来,“那走!” 三人一块出门,下楼在上楼的途中,趁着不在电梯里面,沈墨给房长安打电话,“大懒猪!起床啦!” 房长安好一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了,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差点忘了她在京城,“怎么啦?” “起来给我们开门,珂珂要做饭。” “她不是有钥匙吗?” 他把这句话说出去,才意识到好像不大对劲,睡意霎时消散,却听那边王珂道:“我没带。” “她没带。” 沈墨跟着重复,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异常,“你帮我们开一下吧。” “好。” 房长安麻利起身,同时迅速地思索了一下,觉得即便从沈墨的角度来看,王珂在京城,有一把自己这边的钥匙也是属于正常的事情,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穿上衣服去开门,仨女孩很快上来,脱掉外套,然后到厨房去,果然见东西齐备,冰箱里面有鸡蛋,甚至还有一颗大葱。 沈墨看着王珂拿了盆盛水加面糊,亮晶晶的大眼眨啊眨,问:“你经常来吗?” 王珂脸颊有点发烫,努力保持平静,道:“偶尔。” “哦。” 沈墨没再说什么,王珂看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没说,将鸡蛋敲开打进去,继续低头搅拌。 宋棠帮忙切葱,沈墨在旁边站着,往王珂那边凑了凑,过了会儿,伸着一根手指头,戳了戳王珂的手臂。 王珂转过头来,沈墨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笑脸,王珂白了她一眼。 宋棠切了葱花,放进面糊里面,王珂继续搅拌,宋棠道:“我煮点粥吧。” “好啊,米在那里。” 王珂指给她位置,宋棠淘了些大米、小米,又放了几颗红枣进去,又道:“我去楼下买点地瓜吧,等下放进去。” 沈墨问:“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宋棠准备下楼,沈墨道:“我跟你一块去。” 她语气轻快,宋棠回过头,盯着沈墨表情看看,王珂把面糊搅拌好,准备放油热锅,也回头看过来一眼。 “怎么了?”沈墨见宋棠没说话,表情有点疑惑。 “不用买了。” 宋棠抿嘴笑了一下,重新走了回来,见俩人都莫名其妙,她又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俩得有什么话要说呢。” 沈墨和王珂同时一愣,随后不约而同红了脸。 “说什么?” 沈墨试图装作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无奈演技不佳,脸蛋都已经红了,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此地无银。 宋棠抿着嘴笑,“没事。” 沈墨见她笑,更羞得不行,伸手去掐她,宋棠怕痒,赶紧伸手挡,王珂没好气道:“你们要打架就出去打。” 沈墨这才收手,瞪一眼宋棠,宋棠露出个很无辜的表情。 房长安洗漱完,从外面走过来,见王珂在摊煎饼,旁边俩人像是演默剧似的,奇道:“怎么了?” 宋棠笑着摇摇头,沈墨则用一种“你在问什么傻话”的表情道:“没事啊!” 王珂只是回头看一眼,然后继续专心煎饼。 见没自己啥事,房长安果断又溜了,用手机刷新闻。 2010年的第一餐,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天。 以往四人并非没有一块吃过早饭,但通常都还有其他人在,这是第一次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四人一同吃的早饭。 王珂主厨,宋棠帮厨,沈墨打下手,房长安等着吃。 吃完饭之后,沈墨要去看装修,房长安带她们过去,又去逛家具城,下午准备去看电影,10年的第一天就这样“虚度”了过去。 第二天公司加班,房长安于是抛下仨小姑娘,自己去上班。 目前第一款“古词手机”各个部件供应商都已经基本确定,外观设计同样大致确定下来。 公司现在加班加点,硬件部在为工程机和测试而忙碌,软件部的事情更多:配合硬件部门进行适配与测试,保证洛神UI的正常迭代更新,开发测试公司的定制软件……唐兆宇这段时间掉了不少头发。 谷歌的速度比房长安想象中快很多,他前世毕竟只是个业务爱好者,许多事情不了解。 比如09年9月,谷歌才发布了安卓1.6版本,10月下旬就更新了2.1版本,有不少大更新,对于古诗词公司来说,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支持内置摄像头的闪光灯。 因为摸不清楚谷歌什么时候会支持,原本设计古词手机的时候,房长安的最坏打算是自己公司进行适配,现在谷歌提前支持,自然是好事。 接下来的关键,一方面是保持洛神UI的更新,以及持续宣传,维持热度,而另一方面,把产品做好很重要,时间节点也很重要。 提起安卓智能手机,三星是没有办法避开的重要角色,房长安根据熟悉的产品进行时间回溯,发现三星最为重要的Gaxy系列手机,准确的说,是其中的Gaxy S数字系列,应该就在明年正式推出。 他对这款应该被叫做Gaxy S1的手机参数并不了解,但听人提到过,就是它把当前的安卓四枚按键变成了三个,取消了使用频率最低的搜索键。 这也是他留给古词手机的卖点之一。 为了抢“首发”,房长安在有意识地推动着加快进程,而且他也不清楚iPhone4的具体面世时间,只知道早起的iPhone并不是固定在9月发布。 不过应该快了,因为09年9月的时候,苹果公司发布了iPod toubsp; 3,完完全全就是iPhone4的外形,甚至都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毛一样。 而且还支持了语音控制功能! 这种情况下,当然越早越好! 否则在iPhone4掀起的巨浪里面,就很难在扑腾出什么水花了。 还好这几年iPhone都不会在大陆首发,要么等几个月,要么只能买水货,这也算是古词手机在未来一年买对iPhone的优势之一……吧。 房长安不写代码,主要还是“高屋建瓴”,重新看一遍随着古词手机一同发布的洛神UI2.0版本详细规划,想着还有哪里要更改的地方。 除了硬件参数上面的卖点之外,古词手机第一代在软件上,或者说洛神UI的卖点,主要可以归结于三方面:界面美化、细节优化、定制软件。 界面美化体现在主题商店里面,各种免费主题,房长安有推出付费主题的计划,提早培养付费意识,但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细节优化与定制软件有一定重合的地方,通讯录、拨打电话录音等小功能小细节都属于优化,兰亭输入法、手机管家、浏览器都属于自家的软件。 这三个是目前已经在洛神UI上放出来的软件,正在优化中的还有个“灵犀语音”,这是他留给古词手机发布的“大杀器”。 除此之外,正在规划之中的软件,还有购物商城、阅读软件、音乐软件、视频软件,这都不用着急,可以在后续更新之中放出来。 其中购物商场优先级最高,目前已经在开发,房长安正在考虑着怎么起名字。 一时半会没想好,只好等着“群策群力”。 配件组随后送来了关于定制电池、定制后壳,以及定制保护壳的设计,其中电池、后壳,都是手机设计决定的,换个颜色即可。 “官方”保护壳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不用花里胡哨,简约精致即可,但就是这么个要求,真做起来也远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 首先是颜色,最重要的也是颜色,就让设计组的十分为难,因为这颜色不是凭空设计的,还得跟工厂进行接洽,不然你设计出来,那边做不出来也白搭。 当然,也可以选择换工厂,总有可以做到的,但是……贵啊! 房长安给彩色电池的定价是99元,后盖的定价是69元,两种保护壳定价29元、39元,而且肯定是要盈利的。 毕竟要打上“詞”的徽标,怎么都要比市面上其他款式价格贵一点。 可即便如此,太廉价了房长安也没办法接受,全部打回去继续改。 快下班的时候,出差已经有半个多月的张远志打开了电话,送来了一个特大好消息,他在南京的手机组专线上,那边也只放了一天假,今天恢复上班。 此前手机主板焊接测试后除了问题,张远志就一直蹲在那边,今天下午全部测试通过。 这意味着硬件设计基本完成,可以进行整机测试了。 这个电话刚挂掉,沈墨又发来消息,说饭已经做好了,还有张照片,让他心情更好,开开心心地在群里面公布了测试通过的消息,等着下班回家。 这让他在某个时候闪过像是已经步入真正的生活,每天上班,等着回家的感觉。 充实,忙碌,又有美好可以期待。 ( 【034】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房长安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里面亮着灯光,有似乎变得更明亮了一些的错觉,宋棠拖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身段,小心地端了盘番茄炒蛋放在桌上,还凑过去吸了吸鼻子,道:“珂珂,这个真的好香啊!” “那是!” 沈墨跟在她身后,手里拿这个空盘,边试着把空盘扣住菜,免得它冷掉,边很得意地接过宋棠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宋棠口中炒菜的“珂珂”呢。 宋棠帮忙把盘子口号,沈墨抬起头,先看到了房长安,原本还噙着笑意的小脸立即绷紧了,盯着他冷冷地道:“你还知道回来?” ??? 她本就是清冷的气质,不过平素在熟人面前很少展露这样的一面,这会儿忽然板起脸,还真有一点只可远观不能近视的气场。 房长安满脑门的问号,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他愣了一愣,然后小心地问:“我什么时候把脸丢了吗?” 沈墨亮晶晶的眸子睁了睁,像是想笑,但迅速地抿着嘴角绷住了,不屑地横了他一眼,然后昂起下巴,转过身趾高气扬又往厨房去了,背影看着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美丽而骄傲。 “什么情况?”房长安转头问宋棠。 宋棠忍着笑,眼神似有些异样,轻轻横了他一眼,小声道:“下午我们去逛街,她俩给你买了双袜子。” ??? 房长安脑门再次冒出问号。 “本来是准备顺便给你买一件毛衣和外套的。” 宋棠有点忍俊不禁,“但是她俩都说不知道你穿多大码的,所以最后就决定买袜子了,反正都能穿。” 她没有明说,不过房长安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俩小姑娘可都是认为她自己才是“正宫”,尤其是王珂,两人之间只差领证和婚礼了。 但为了照顾对方的感受,都没有明说和表现得太明显,所谓不知道穿多大码,就是出于这种心理——沈墨或许真不知道,王珂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前段时间还一块去逛街买过衣服。 沈墨或许是看出来了王珂知而不说,觉得不平衡,又或者觉得自己休学的这个学期,他跟珂珂之间的关系“有暧昧”。 总之,小姑娘心里有气。 房长安想了想,又问:“谁先提出要买的?” 宋棠望着他,抿着嘴角笑,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我啊。” “……” 房长安吸了口气,从她身上收回目光,以前没发现,这两天她在这边,脱掉外套之后,毛衣勾勒出曲线,才发现她身材很好,虽然比不得王珂,但比长大后的沈墨还要大。 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开,走到厨房前,见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有浓郁的肉香散发出来,沈墨从王珂那接过洗好的碗筷拿过来,赶紧两三步过去,“我来我来,给我!” “不给!” 沈墨把碗筷往旁边挪,不愿意交给他,“你手脏!洗手去!” “好吧……” 房长安在水龙头这边搓了搓手,目送沈墨走出厨房,才飞快凑到王珂耳边问:“墨墨没开衣柜吧?” 王珂脸蛋一红,飞快摇摇头,房长安衣柜里面有她的衣服,一旦被发现了,肯定说都说不清……本来也不清白。 房长安松一口气,他最担心是这个,又小声道:“晚上你睡这边好不好?” 王珂脸更红了,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他,一副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房长安虽然有点贪恋,但还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说这句话根本不是调戏,而是为了表明态度,免得王珂也跟沈墨那样乱想,觉得委屈。 他还想再口头调戏两句,宋棠走了进来,好像完全没注意到王珂脸蛋仍有红晕的羞涩,吸了吸鼻子道:“好香……是不是快好了啊?” “应该好了吧?” 王珂用布裹着,把砂锅打开,里面炖着土豆红烧肉,红亮的汤汁翻滚,散发出浓郁肉香。 “好了。” 王珂把燃气关掉,房长安道:“我来。” 王珂于是让开了位置,房长安也懒得再盛出来,直接把整个砂锅端出去,没有馒头,蒸的米饭,他自觉去盛饭,算是为这顿饭添砖添瓦,也贡献了一份力量。 四个菜,没汤,土豆红烧肉、番茄炒鸡蛋、红烧茄子、清炒冬瓜,味道很好,房长安边大快朵颐,边听她们说今天去了哪里哪里玩,末了问沈墨:“你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正吃饭的仨小姑娘同时看了过来,房长安有点无语,“我就问问你有没有决定什么时候走,又不是撵你走,这么瞪我干嘛?” “我也没说你在撵我走啊。” 沈墨鼓鼓腮帮,“你心虚什么?” “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房长安莫名其妙,又看王珂和宋棠,“我心虚了吗?” 宋棠夹了块红烧肉,低头慢慢啃,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王珂却跟着点点头,很认真地道:“心虚了。” 房长安道:“我哪心虚了?” 王珂横他一眼,不再继续说了,也夹了一筷子混着番茄汁的鸡蛋,放进米饭里面慢慢吃。 “这个汁配米饭好好吃啊!” 沈墨说了句完全不搭的话,王珂点点头表示赞同,宋棠则道:“红烧肉也是。” “珂珂做的都好吃!” 沈墨冲着王珂甜甜地笑,完全把房长安晾在了一边,他只好用筷子敲了敲碗,表现自己的存在,“诶,诶,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小腿被踢了一下,而从角度来判断,这一脚来自于斜对面的宋棠,不禁有点惊愕。 与此同时,他看到正低头吃饭的宋棠微微抬头,隐晦而迅速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复杂而又明确,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意思,就是让他闭嘴。 沈墨和王珂也都看了过来,三双眸子同时盯住他。 王珂问:“你想说什么?” 沈墨没说话,但神情表示着这也是她要问的。 房长安张了张嘴,“这茄子也挺好吃的。” “嘁。” 俩小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都不理他了。 宋棠捋了捋耳边的长发,问道:“对了,墨墨你之前去黄果树瀑布的照片还在吗?等下发我。” “有啊,空间里面不是有吗?” 沈墨有点奇怪,“你要哪个干嘛?” “我觉得拍的很好看。” 宋棠笑了笑,“空间里面的照片都被压缩了,看得不清楚。” “那我等下看看电脑里面有没有,有的话我就直接发到你邮箱里面。” “好。” 王珂问:“你年前还去玩吗?” “还没想好呢。” 沈墨把嘴巴里面的饭菜咽下去,想了一下,“我想去加拿大,去落基山脉,不过我爸爸妈妈都没空。” 宋棠问:“你堂哥跟堂姐不是在美国吗?” “他们要上课啊。” “哦,对。” 王珂问:“落基山脉有什么玩的啊?” “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山。” 沈墨握着筷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有好几个国家公园,雪山,森林,湖水,还有麋鹿,冬天的时候到处都是冰……” 王珂眼睛眨了眨,像是也有点向往的表情,沈墨趁机道:“要不我们一块去?” 王珂摇摇头道:“太贵了,而且还要上课呢,等毕业了我再去吧。” 沈墨鼓鼓腮帮,“那等毕业了,我们一块去,棠棠,好不好?” 宋棠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如果到时候能找到一个好工作的话。” “肯定可以!” 沈墨十分开心,有点兴奋地道,“你学习这么认真,比他认真多了。” “我都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呢。” 宋棠叹了口气,有点苦恼,这是实话,她虽然学习很认真,但并不想以后真的去写程序。 房长安笑道:“软件工程又不是一定要做程序员写代码,程序员也不是就坐在电脑前写代码的……你以后可以往设计方面发展。” “软件设计吗?” 宋棠显然提前就做过了解的,有点发愁地道:“那也是软件啊。” 房长安想了想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课外时间可以去了解一下UI设计、UI美化、交互设计之类的。” 智能手机,或者说是国产智能手机厂商崛起之后,因为国内在相关领域的人才空缺,催生出了一大批高新岗位,UI设计师就是其中一个,并且催生出了一大批以此发财的培训班。 宋棠点点头,“我回头去了解一下看看。” 王珂抿了抿嘴,朝房长安笑道:“你在给自己公司培养员工啊?” 沈墨也翻了个白眼:“居心不良!” “我很认真的提建议好不好?” 房长安觉得很冤枉,他知道的未来趋势不多,对于宋棠来说,UI设计师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宋棠笑道:“他公司工资那么高,要求肯定更严格,才不会要我呢。” “谁说的?” 沈墨立马抱打不平,“到时候你去给他看!或者先去面试,等面试通过了,再跟他说:‘不好意思,经过我慎重考虑,你们公司配不上我,我去别人家了’,气死他!” 三个女孩子一块很开心地笑起来,王珂边笑边道:“这个主意好!气死他!” 房长安埋头吃饭,不搀和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经过刚刚宋棠那么明显的提醒,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是稳重一点比较好,少说少错。 吃完饭之后,宋棠帮忙收拾洗刷,随后似乎收到了谁的短信,说舍友叫她回去,明天再出来。 沈墨和王珂试图留她,听她说是借了谁的东西,人家现在要用,但没找到,这才不再劝了,又让房长安送她回去。 房长安正有话要问,也就开车送宋棠回去。 车子出了小区,他才问:“你刚刚踢我干嘛?” 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天幕黑沉,两旁都有路灯,但车内光线依旧很暗,宋棠坐在副驾驶位上,转过头望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波光流动,语气透着嗔怪:“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啊?”房长安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以为墨墨跟珂珂她们就一点没察觉到你在想什么?” 宋棠反问,“或许不是很清楚,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察觉的,只是没有很明确,很清楚罢了,而且她们都害怕说清楚,因为一旦说清楚了,她们两个都会瞬间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 “她们都下意识地不往这方面去想,在配合你装傻,可你不能真当她们傻啊!” 这番话有点太直白了,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沉默了会儿,在路口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来,才苦笑一声道:“我以为你会骂我的。” “骂你有用吗?” 宋棠转头看着他,这边光线更明亮,她纯美的容颜与明净的眸子里都看不出什么预想中的鄙夷、愤怒,语气平淡,却有淡淡悲伤,“而且,就算跟一个人结了婚,并且一生不离,那又怎么样?” 她并没有一字提及,可那神情,令房长安立即就想到了她的父母。 他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很可能说了出来更坏。 宋棠已经自顾说道:“我这两年看了很多书,从人类文明诞生之后,人类社会就始终有规矩来约束,法律、道德,都是,但这些东西也一直都在变。” “我看到过一个说法,道德是一时的,真理是永恒的,这么说起来,法律其实也是一时的。” 绿灯亮起,房长安重新启动车子,宋棠的脸蛋微微有点发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 房长安沉默了一下,但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又沉默了两秒钟。 宋棠转过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房长安苦笑道:“多看书是好的,但要选择性的看和思考,而且你这种想法,看起来没问题,逻辑自洽,其实已经有点偏了,我们活在现实里面,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 这段话单独听起来没问题,然而联系前面的话,明显就能发现不对劲了,家里的惨剧对宋棠的冲击太大了,导致她对某些事情的思考方向、观念价值,已经有点偏离了。 这有点像是某些陷入拜金主义的女孩子。 前方有一辆车迎面驶来,灯光照进车厢里面,宋棠微微扬起脸,眼睛望着他,被灯光刺的微微眯起,微微抿着嘴角,露出甜甜笑容,微嗔道:“我在替你说话呀,你还不开心?” 房长安斟酌了一下说辞,道:“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一点比较好。” “我很慎重啊。” 宋棠似乎有些疑惑,盯着他打量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展颜笑起来,“你放心好啦,我只是不相信婚姻,这就是个形式而已,不代表就会随随便便……怎么样。” 顿了一顿,她轻轻咬住嘴唇,眼望着他,很小声地道:“我相信爱情。” 房长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同时觉得话题有点骗了,有一种危机感,转移话题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踢我啊?” “猪脑袋!” 宋棠白了他一眼,语气微嗔,“你非要她们说出来你到底为什么心虚啊?” 她语气嗔怪,像是嫌弃,但明显是撒娇的感觉,这是她以前从没有展现过的一面,很像是沈墨和王珂的样子,房长安更觉得不大秒,恨不得要打开车门赶紧跑。 俩都还没搞定呢,又跑来一个,还活不活了? 不过同时更懵了,“不是,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啊?” 宋棠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随后“呵”了一声,“脚踩两只船不叫亏心事吗?” “呃……” “你不会是自己把自己都给骗了,真觉得这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吧?还是说你真的没发现自己在心虚?” 宋棠十分好奇的样子,然后又抿了抿唇,“她俩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的异常……” 顿了一顿,嗓音迅速降低,“我都发现了……” 她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房长安没敢接话,但经她这么一提醒,回想了一下,发现自从暑假末她俩同时选择“成全”对方之后,虽然自己暂时稳住了局面,其实心里面一直都不安稳。 尤其是把王珂推倒之后,再见到沈墨,更难免会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两个小姑娘在害怕那种局面,他自己其实也在害怕,患得患失。 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多么强大的信心,而因为他很早之前“想通”的事情,他有齐人之福的准备,却难以接受失去任何一个。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两个女孩子会因此失去什么,在“良知”上就是心虚的。 他想着心事,还要关注着路况,差点忘记宋棠还在旁边坐着,等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学校了。 转头看看她,她也正看着他,眸子晶晶闪亮,神态安静,并没有因为他为另外两个女孩子出神而有什么不满,似乎还有微微的笑意。 见他看过来,她才收回目光,理了理头发,又转了过来,轻声说道:“我家就我跟我姐姐两个人,其他亲戚也没有什么来往,可以不在乎,不过墨墨跟珂珂肯定不行,我还很好奇,你准备怎么安排她们?” “呃……” 房长安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一点,“你跟她俩不一样……” “一样啊!” 宋棠语气平静,但昏暗的光线里面,还是能发现她脸蛋明显红了起来,并不不再敢看他,将目光转向了前方,双手放在腿上轻轻握住,嗓音因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 “高一的时候,我有一次跟墨墨聊天,想劝她离你远一点,问她你到底哪里好,她说哪里都好,当然也许是她认识你的时候年龄太小,比较好骗,已经被你骗了,就没办法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也很好骗啊!” 她嗓音很轻,紧张愈发明显,“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不到十五岁就认识你了,高一同桌,高二、高三前后桌,每年暑假都一起打工,除了寒假,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是我自残住院,后来我妈杀了我爸,猜也猜得到肯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而且你明显知道的更多……” “我,我想过要自杀……” “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也许只有我跟我姐姐,都活不下去……” “一个女孩子,在最憧憬浪漫的年龄,在人生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候,遇见了这样一个男孩子……帮她驱散黑暗和邪恶,把她从绝望中拉出来……” “独立,励志,有主见,有能力,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长得也不丑……” 她起初声音都因紧张而颤抖,但说着说着,很快沉浸到心事与情绪之中,放下了羞涩和紧张,期间嗓音有哭腔,但很快自己调整平复了。 慢慢说完之后,她转过头,重新望着他,白玉般的脸颊上似有淡淡泪痕,伸手轻轻抹掉,吸了吸鼻子,眼睛依旧盯着他,神情透着决绝与坚定,像是自语,像是宣言: “我喜欢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 【035】宋棠的房长安只有一个 “我喜欢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听宋棠说完这句话,房长安试图做出“我居然这么优秀?”或者“原来我们俩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表情,但失败了。 他还是要点脸的。 在最初帮宋棠的时候,他确实并没有多余的念头,一方面秉承于五千年文明与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正直善良,另一方面,则是有一种穿越两世人生的执念,想要探询真相: 那个他偷偷暗恋过,或者意淫过的女孩,在学校里面声名狼藉,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看起来惊艳而纯美,哪怕板着脸,没有什么表情,也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完全颠覆了传言。 可那些流言蜚语那样汹涌猛烈,那么煞有介事,难道都是假的? 两人在校园里面并没有太多交集,但这个疑问始终盘亘在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甘埋在心底,这样一个女孩子,看起来那么纯洁美好,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怎么可以是那种人呢? 两人没有过任何实质性的交集,最后得知她的消息,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好几年了,跳楼自杀,留血书自证清白……得知这件事情后,他每每想起都觉得有点恍惚。 这一世他认真读鲁迅,看《狂人日记》时止不住的直呼“卧槽”,后来反复细看,不知道哪一次,就又想到了她。 她算不算是被这个世界吃掉了呢? 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再造神州,中国人重新站了起来……可那个吃人的世界,到底改变了多少? 封建礼教被推翻了,人就不再吃人了吗? 他总是会莫名地想到这些问题,似乎这样想,帮助宋棠,就是在对抗这个吃人的世界,以此表明自己是没有任何私心的。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克制住了自己的私念,并没有对宋棠产生过不该有的想法——这个想法,指的是把她变成与沈墨、王珂一样。 因为他很清楚人都有贪欲,这是天性,放纵就是泛滥的开始,有了沈墨,有了王珂,再加一个宋棠,之后再遇见别人呢? 王雨薇要不要?苏璇要不要?刘贝要不要? 有前世阅历带来的超前眼光,没有了年龄带来的各种枷锁,真正步入社会,获得金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以预见,随着财富与地位的增长,他所遇见的漂亮女孩,会越来越多,甚至很多都会直接往身上扑。 难道还要真的一渣到底? 只要我足够不要脸,就能把滥情当做深情,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想明白这些,他早早地就给自己划下了底线,绝不再去招惹第三个! 但想归想,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这个底线往往没有那么清晰,比如,什么叫招惹? 在帮助宋棠之后,他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就像刚刚宋棠说的那样—— 一个女孩子,在最憧憬浪漫的年龄,在人生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候,遇见了这样一个男孩子……帮她驱散黑暗和邪恶,把她从绝望中拉出来…… 而且这个男孩子还经常跟她接触,那么优秀,成绩好、有能力,长得还帅…… 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察觉到了问题,但并没有就此停止、避嫌,即便是宋家的事情基本稳定之后,也没有停止,带着出去打工、买股票、开鞋店送电脑…… 哪一件不容易让人家“误会”? 他明知道可能会出问题,还很积极地帮忙、表现,现在现在人家装不下去了,或者说是想通了,来表白了,并且是“我不拆散你们,我只是想加入”的意思。 这个时候装无辜,表现出一副“你为什么喜欢我?”“原来我做过让你误会的事情?”都不是渣能解释的事情了,简直不是恶心,是真的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但也不能没一点表示…… “不是,你以前对我的印象属于误会……除了长得帅之外……现在发现真面目了,为时未晚,还来得及……” 宋棠原本脸上有泪,自己抹掉之后,长长睫毛上仍细碎的晶莹痕迹,听他这么说,似乎是想笑,又似有些羞涩,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前方。 车子在校门前减速,慢慢驶入进去,她看着前方校道上一对牵着手的情侣,轻声道:“已经晚了。” 房长安正要说话,听见她幽幽地道:“我不相信别人……” 这句话不像是表白,更像是一种倾诉,联想到她的遭遇,房长安想说的话一时被堵住,难以说出口。 宋棠见他沉默,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望着前方,在车子驶向宿舍楼的过程中,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更喜欢她俩,如果不是发现你……发现……” 她有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重复了两遍,又偷偷看他一眼,才接着说下去,“发现你有这种想法……我肯定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但是……你都已经想要两个了,我……” 她咬了咬唇,转头望着他,“我跟她们俩一起,总可以吧?” 房长安张开嘴,刚要说话,宋棠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说道:“你喜欢我!” 她声音轻而快,眼神有羞涩,神态又透着股执拗,并未躲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房长安目光从前方转过来对视的时候,她有刹那的羞缩,但仍强撑着没有躲闪,像是给自己鼓励似的,加重语气道:“你偷看我的时候,跟偷看墨墨、珂珂她们的时候目光都一样……” 房长安勉强不让自己显出尴尬狼狈的表情,慢慢减速,将车子在宿舍楼前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她,斟酌着言辞,苦笑道:“你没必要……” 他想说的是“没必要蹚浑水”,可看着她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来,顿了顿,没有多少底气地解释道:“我没偷看……那叫打量,或者欣赏……跟偷看不一样……” “随便你怎么说。” 宋棠脸更红了,跟他对视一眼,把目光移向前方,声音很低,但听得很清楚,“反正……你想怎么看,就……就怎么看……” 这话含义太丰富了,房长安想装正人君子,无奈本性如此,一瞬间想歪,眼睛不受控制地就从她那张纯美容颜往胸前滑了下去,她已经穿上了银灰色的棉服,但仍能看出挺起的弧度,联想到刚刚在家中时她只穿毛衣勾勒出的优美曲线,比想象中有料很多。 在自己进一步联想之前,他赶紧收回目光,试图把这种氛围打破,宋棠像是又一次料“敌”于先,道:“她们两个就算喜欢你,这种事情,肯定不是马上就能接受的。” “而且,等她们都知道了,第一时间肯定会觉得自己被你骗了,你说什么,她们都不会听的……或许她们最后会答应,或许不会答应,但过程肯定都是痛苦的。” 她微微扬起脸,“我可以帮你。” “呃……”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棠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不过,我只能帮你劝她们,如果她们不答应,我也不能帮你骗她们……当然,我觉得她们俩应该会答应的,尤其是墨墨……” 房长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见他没有反对,宋棠眼中透出些许羞喜,白了他一眼,显然认为他明知故问,咬着嘴唇道:“墨墨最好欺负呗……珂珂也是,我也是……要不然你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你说她俩就罢了,干嘛还要自己也带上呢?夹带私货啊! “而且她们俩跟你都是从小就认识,彼此关系又好,也很早就知道了对方也喜欢你……” 宋棠嗔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再好欺负,也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房长安还是不知道该说啥,宋棠看了看他,伸手解开安全带,低声道:“她们现在都隐隐有点察觉,但是又不清楚,或者说也不想去面对那种局面,你不要着急,这样保持下去,对你的想法是有利的,越是两边都割舍不下越好。” “你放心,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不论你接不接受我,我都会帮你的。” 她将安全带放下,抬头看房长安,见他依旧沉默,眼神有些忐忑,但依旧努力露出一个温暖的坚强的笑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是要赖上你,就算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跟你,跟墨墨、珂珂,也依旧是好朋友。” “当然,如果你愿意要我,随时都可以,我一直都是你的……” 昏暗的光线中,女孩儿眼波盈盈,漾着羞涩和欢喜,伴随轻柔的嗓音起身,两只手按着座椅间的中央扶手,身子倾斜过来,那张纯美俏脸凑到房长安面前,体香淡淡,吐气如兰。 房长安两世阅历,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青涩的小姑娘逼得想躲,偏偏坐在车上,安全带还扣着,躲也没地方躲。 他可怜兮兮地往车壁上靠了靠,盯着宋棠那张越凑越近的纯美容颜,粉润娇艳的樱唇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道:“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你可以把我推开。” 宋棠在他面前停顿了一下,嗓音有轻微颤抖,然后眼望着他,轻轻闭上眼睛,继续往前凑过来,粉润娇艳的嘴唇印在了他唇上。 房长安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换了另外一个,哪怕是王雨薇,他都有足够坚决的意志抵抗诱惑,把她推开……可偏偏是宋棠…… 虽然这一刻他脑海里面没有从前世的惊艳偶遇,到这一世初一暑假的意外相逢,再到进入市一中之后的三年相处的“回忆杀”,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都有在心里面留下痕迹。 如果沈墨或者王珂跑掉了,他的目光会毫不犹豫地投到宋棠的身上,这本身就已经表明他对她早就是有想法的,只是被客观环境约束了。 ……在他心里面给自己找好借口的同时,已经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她搂住了,随即感到唇边一空,宋棠拉开了距离。 见他并没有任何抗拒,女孩儿表情愈发羞涩的同时,也有丝丝缕缕的甜蜜散发出来,重新坐了下来,飞快看他一眼,像是在犹豫,最终还是含羞低声道:“我也是初吻……” 房长安张了张嘴,依旧不知道该说啥,宋棠又抬眸看他一眼,见他仍没有表示,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失望和低落闪过,伸手抓住车门,小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等等!” 房长安叫住了她,虽然脑海里面跟浆糊似的,但他渣归渣,在对待好女孩的时候,担当还是有的,被人家亲了一口,然后屁都没放地让人走了,那算怎么回事。 正欲起身的宋棠重新坐下,转头看过来,羞涩中流露出些许期待。 “我……” 房长安张开嘴,也只说出一个字,他又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否认自己对她确实有想法的事实,原本闪过的说辞一个接一个消失,见她眼中掠过些许忐忑与不安,最终只有些无奈和苦涩地笑了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宋棠抿了抿嘴,望向前方,声音很低地道:“不突然……你早都亲过她们了……” 她自己同样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子,因为原本只是打算跟他讲为什么踢他,隐晦地表明态度,但开了口之后,明显失控,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样大胆,竟主动亲了他。 房长安有心想要解释不一样,又怕会伤到她,自嘲笑道:“我们这样算不算骗她们?” 宋棠表情窒了窒,轻轻咬着唇道:“你不是早就在骗她们了吗?” “呃……” 房长安更理亏,一时哑口无言,宋棠看了看他,低下头去,小声道:“你太贪心,一个都舍不得……珂珂也贪心,舍不得你,又舍不得墨墨,墨墨也是……我更是……” “既然这样,那就都便宜你好了……” “呃……”房长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棠像是重新鼓起勇气,又重新抬起头,望着他道:“如果到时候会影响到你们,我会主动离开的,不,不过……” 那双水润明眸满盈着柔情,看他一眼,触电似的挪开了,昏暗的光线里面,连耳根都像是红透了,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在,在那之前……你要是想,想……我都愿意……” “……” “就像你对珂珂那样……” “……” “反正……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嫁给别人的……” “……” 坦白说,没一点心动是假的,但房长安更多是疑惑,同时有点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宋棠扭过头看另一边,不敢看他,也不回答。 沉默了片刻,房长安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正常一些,“那个……你别多想,我,我确实对你有过动心……” 宋棠转过头来,眼睛微微睁大,表情羞涩中透着惊喜。 房长安见越说越糟糕,忙补充道:“但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你……你先冷静一下吧,终身大事,草率不得。” 宋棠抿着嘴唇摇摇头,“我没有冲动,我说了,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嫁给别人的……除非有人能跟你一样,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把我从黑暗里面拉出来。” 她顿了一顿,神态变得坚毅起来,补充说道:“但我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候了,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保护自己,保护姐姐,不会再让我们那么弱小,谁都可以欺负了。” 说完这些,她目中的坚毅与决绝很快褪去,恢复了刚刚带着羞涩模样,眸光明亮,灿若星辰,“所以,那样的宋棠不会再有了,房长安也不会再有了,宋棠只有一个,宋棠的房长安也只有一个。” . 【036】立体三角形 “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先回去了。” 车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宋棠轻声开口,说起他“没什么要说的”时,语气神态也并无什么埋怨,一贯的温柔语气,坦然陈述。 房长安恍然间有所惊觉,意识到虽然宋棠刚刚才说出那番话,但其实从很早以前开始,她一直就是这样对他的,只不过他将这归结于她性格如此了。 “等等。” 房长安其实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本能地觉得不应该让她这样离开,否则有点对不起人。 宋棠有点疑惑地看看他,房长安苦笑道:“你要是没啥事的话,陪我坐坐。” 灯光与黑暗交织的车内,女孩儿那双纯净眸子里似是有光发出来,随后反倒比刚刚表白时还要害羞的样子,轻轻点了下头,“嗯。” 房长安眼望着她,觉得刚刚的事情都像是一场梦,有点恍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宋棠见他盯着自己,有点害羞地移开目光,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悄悄看他一眼,抿着嘴角笑。 “你笑什么?”房长安问,自己却也莫名地跟着笑起来。 “我在想” 她用手理了理柔顺披散的长发,笑意嫣然,“你等下回去了,墨墨跟珂珂会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送人要送这么久?” “呃” 房长安还真有点心虚,又怕被宋棠看出来,她原本对沈墨、王珂就有点心虚,要是发现自己也心虚,会加重她这种心理。 他轻咳一声,用一种很平静和不在意的语气笑着说道:“没事。” 宋棠眼波盈盈地横了他一眼,抿唇笑道:“好啦,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不是你有事没事,是我有事。” 房长安起先想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一点表示都没有,又觉得对不住你。” “理解。” 宋棠轻轻应一声,看他一眼,眼神羞涩,又微微透出些许俏皮的狡黠与调侃,“两个还可以说是真爱,三个就只能说是花心了。” “” 房长安无言以对。 “开个玩笑啦。” 宋棠又笑起来,“好啦,我真的没事,真的” 她轻轻咬唇,清眸如水,倒映着他的面容,盈盈眼波里夹着羞涩和欢喜,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即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覆在房长安的手上,目光与嗓音愈发温柔:“长安哥哥,你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房长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反握住了她的手,宋棠脸上露出些许惊喜,又更害羞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他。 房长安对她本就有意,听了刚刚那番表白,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这时已经表态,又见她清纯美丽的脸蛋透着晕红,羞涩娇美不可方物,不禁怦然心动。 既然都已经牵手表态,似乎也就无所谓再做些什么了吧? 五十步与一百步有什么区别? “棠棠” 宋棠带着几分疑惑抬头,对上他显出几分热度的目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仰起脸,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房长安慢慢凑过去,女孩儿粉嫩娇艳的唇很快近在眼前,他却感到身体一绷,像是被捆住了,难以再往前靠近。 低头一看,安全带在很尽职地履行职责,不让他逾越。 他迅速把安全带解下,宋棠似乎听见动静,偷偷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像是想笑,又赶紧忍住了,见他又凑了上来,这才又迅速闭住眼睛。 房长安也有点好笑,但随着慢慢凑近,已经忘了为什么觉得好笑了,姿势古怪,略显艰难地凑到她粉嫩娇艳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宋棠睁开眼睛,见他似乎还想继续亲,又羞涩地闭上了。 房长安克制住冲动,又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亲,重新坐下,握着她的手,觉得心里面安定不少,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羞容颜,仍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宋棠睁开眼睛,见他盯着自己,有点害羞地移开目光,过了会儿偷偷转过来,见他仍盯着自己,嗔道:“你看什么呀?” 房长安笑着摇摇头,解开安全带,道:“你不是还要找东西嘛,走吧,我送你过去。” “嗯。” 宋棠明显有些意外,因为他以往从没有送她到宿舍楼前过,不过自然也明白缘故,甜甜地应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下来。 房长安也下了车,走到她身前,伸手牵起她柔软的小手握住,宋棠有点害羞,任他握着,慢慢往宿舍楼走去。 三个小姑娘的手都很好看,玉指纤纤,柔弱无骨,但细节处仍有不同:王珂个子最高,手掌最为修长,纤长细嫩,所谓“指如削葱根”;宋棠的手掌相对最小,也最为柔软,掌指纤长,但整体给人以珠圆玉润的感觉,连指尖也是如此;沈墨掌形居中,最为晶莹白皙,真正的“玉手”,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沈墨与王珂的手都摸过很多次,宋棠的手今晚还是头一次,房长安握在手中细细感受,宋棠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脸蛋有点发红,找话题说道:“其实没有人叫我回来。” “啊?” 宋棠轻轻抿唇,眸中露出狡黠笑意,道:“借了舍友东西什么的,都是我编的。” 房长安失笑道:“为什么?” “我不在,她俩就可以睡一个房间了啊,不然总怕把我一个人落下,像是会有区别对待似的。” 宋棠歪了歪头,“她们俩现在心思都很敏感,有点察觉到了,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面对,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彼此,最好的状况反而就是维持现状,谁都不想破坏。” “但是墨墨现在休学,没办法经常见到,你又在京城,跟珂珂整天见面,平衡最打破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歪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问:“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呀?” “我还没想好。” 房长安当然不能说实话,苦笑着装可怜,“回头你们不把我撕了就知足了。” 宋棠横了他一眼,羞嗔道:“谁让你那么贪心的?” “不贪心,跑了哪个都舍不得啊。” 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前,房长安伸手将她搂进怀里面,宋棠有点害羞,乖乖让他抱着,身子有点紧绷,随后很快放松下来,也反抱着他,低低地唤了声:“长安哥哥” “嗯?” 宋棠紧紧抱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仰起头,纯美容颜露出甜甜的笑容,“真好。”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房长安大概能明白一些,放开了她,揉揉她头发,笑道:“好啦,回去吧。” “嗯。” 宋棠点点头,却站着没动,微微仰脸看着他,眼睛眨啊眨,房长安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她微红着脸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明显有点依依不舍,“那我回去啦。” 房长安也笑着挥挥手,“明天见。” 宋棠幅度很小地点一下头,转身走向宿舍楼,关门之前,又朝他挥挥手,温柔的眼波盯着他,像是要把他这一刻的身影刻进心里面,牢牢记住。 明天当然会见面的,但那是属于沈墨和王珂的房长安,不是属于宋棠的房长安。 他们认识快要四年了,即便是在暑假里面,也没有长时间分开过,相处的时间比家人还要久。 但属于宋棠的房长安,只有刚刚不到半个小时,甚至不到十分钟。 当然,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她知道,属于她的时间以后会越来越多。 房长安目送着她关了门,这才转身,正见到一对情侣依偎着走过来,他走出一段,又回头看过来,见两人在宿舍楼前抱在一块,难舍难分的样子,莫名地笑了起来。 重新启动车子驶离学校,女孩儿身上的香气与触感似乎都还没消失,但房长安仍觉得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虽然不是对她没有想法,但真没想过要把她也“吸收”进来啊! 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现在三人行变成打牌了,四边形不会要崩盘了吧? 不过这似乎不能直接套用四边形,说到底是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分别与自己的关系。 应该是她们三个组成三角形,自己作为第四点在上面,组成一个立体三角形仍然是最稳固的解构。 他脑海里面闪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回到小区,在电梯里面给宋棠发了已经到达的消息,很谨慎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仔细嗅了嗅,也没闻到有什么味道,这才放心。 至于头发倒不担心,因为她们都是长头发,谁发现就说是谁的。 不过她还是检查了一下,因为沈墨来了之后,还没机会跟她俩有过亲密举动,要是送宋棠回来就被抓个正着,那就尴尬了。 “生活真是艰难啊!” 他在家门前检查完毕,还真发现了一根头发,小心地揪起来丢掉,这才拿钥匙打开门,还没进门,就是一愣。 里面居然关着灯。 他把灯打开,同时很谨慎在黑暗中乱瞄,小心地防备着俩小姑娘可能从哪跳出来吓唬自己,考虑着要不要配合她们一下。 “啪!” 灯光亮起,收拾整洁的客厅一片明亮,但并没有人。 “墨墨?珂珂?” “墨墨?” “珂珂?” “你们人呢?” 房长安走进厨房,走进卧室,连卫生间都检查了,连根毛都没发现,不禁有点懵。 我俩媳妇呢? 我出门前还在这的俩漂亮媳妇呢?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沈墨的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好几声,才终于被接通。 “干嘛?” 语气不大客气,是王珂的声音。 “你们人呢?” “在墨墨这呢,咋了?” “不是,你们啥时候走的啊?” “等了你半天,你不回来,我们就先走了啊。” “什么半天,这才多大会?” 房长安掩住自己的心虚,“墨墨呢?” “她洗澡呢。” 房长安一下放心了,压低了些声音道:“珂珂,你晚上在我这里睡吧,好不好?” “不要!” 王珂也压低了声音,“你要死了呀,不许乱说话,要是被墨墨发现,我就我咬死你!” “好啊,你咬呗,我喜欢被你咬。” “不要脸!” 王珂羞得不行,随后大概觉得一个星期没让他碰过了,有点过意不去,压低了声音道:“长安哥哥,你别着急嘛,墨墨还在呢,等墨墨走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好吧。” 房长安已经在琢磨要什么补偿了,“你今晚在墨墨那睡吗?” “对呀,你还想让我现在回学校去呀?” “那我现在去找你吧。” “你来干嘛呀?” “我去看看你们那里还缺什么东西。” “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你!”王珂哼了一声,把他可能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房长安笑道:“我去看看,看看有没有缺的。” “我才不管你呢。” “好啦好啦,等下见,我马上到。” 房长安挂掉电话,利索地关灯出门,倒隔壁楼去,“咚咚咚”敲了三下门,王珂很快把门打开。 她们看起来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用空调制热,也已经把室内温度打了起来,王珂脱掉了外穿的羽绒服,穿着件连帽的灰色卫衣,不过依旧难掩傲人身材。 房长安进屋反手关了门,问:“墨墨洗完了吗?” “没有。”王珂摇摇头。 卫生间有隐隐的水花声传来,房长安不耽误时间,飞快脱掉大衣,将她抱怀里面慢慢亲,小姑娘好半晌才挣脱开,手撑在他胸前,气喘吁吁地道:“墨墨墨在洗澡呢!” “我知道在洗澡啊,她要是不在洗澡,我也不敢这样啊。” 房长安搂着她继续亲,先后两次被撩拨,有点难以忍受了,就在这时候,听到卫生间里面的哗哗水声停了下来,王珂赶紧捶他。 房长安只好放开她,在她半羞半嗔,又夹着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姿势古怪地跑到沙发上坐下来,电视里面播放着电视剧潜伏,翠平正在问余则成滚床单要不要向组织打报告申请 “珂珂,你帮我把胸拿过来,还有睡衣,在阳台呢,我刚刚没拿” 卫生间门打开,沈墨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出来,晶莹雪白的肩臂都裸露在外,下面是笔直纤细的小腿、白皙精致的脚丫,浑身肌肤胜雪,灯光照耀之下,白得晃眼。 她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很随意地对王珂说着话,浴巾系的有点松,像是要掉的样子,她分出一只手紧了紧,同时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房长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贼兮兮的瞄着自己,像是要发光。 王珂因为心虚,原本装着跟房长安一块看电视,听见沈墨说话的声音才转过来,不过反应很快,抓起一个抱枕砸房长安脑袋上,然后起身,想要把沈墨保护着拉走。 “啊!” 沈墨明显被吓一跳,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卧室跑,她原本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只手在系浴巾,惊吓慌张之下,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往卧室小跑出两步,房长安就看到浴巾松散开,顺着那身晶莹胜雪的肌肤滑落下来。 “不是你跑什么啊?不是有” 房长安有点无语,话说了一半,就看到小姑娘慌张地用手在胸前抓住了浴巾一角,于是宽大的浴巾就以被她握着的位置为“支点”,从一侧肩膀往下滑,像是电影特效里面的绸缎一样,雪白的肩、优美的背、纤细的腰,都在它滑落的过程中丝滑呈现。 最后被全身赤裸的她抓着一角提在手里面,挡住了从前面看过来的侧方位。 如果房长安在前面,它也算多少尽到了阻挡的作用。 可惜他是在后面看的。 “不是有有浴巾么” 房长安目瞪口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很尽职地在眼睛工作的同时,让嘴巴也保持工作,把自己的话说完整了。 【037】锻炼身体的必要性 王珂快步走过去,重新用浴巾把沈墨裹住,拥着她走进卧室,临走前还又伸回头,恶狠狠地朝房长安瞪一眼。 房长安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他可以发誓,真没想要多看的,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没必要当着王珂的面惹她不开心,但小姑娘光溜溜的站在面前,他又没心理、道德上的负担,实在控制不住啊。 王珂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抱着衣服去洗澡,又恶狠狠瞪他。 房长安问:“你们里面不是有卫生间吗?” “那边没烧热水。” 王珂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来的?” “墨墨呢?” 王珂指了指卧室,又叮嘱他道:“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啊,就当没发生过。” “本来就没发生过。”房长安懂得配合。 王珂翻了个白眼,进去洗澡了。 房长安又等了等,这才悄悄站起来,到卧室门前敲了敲,小声喊:“墨墨。” 等了几秒钟,卧室门打开,沈墨穿了身胸前印着小狗图案的毛绒睡衣出现在面前,两只耳朵是布条,从胸前耷拉下来,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房长安猜测她可能原本是准备穿这件睡衣的,又嫌丑,所以不愿意穿,就没拿。 小姑娘脸蛋红红的,头发还没吹,用毛巾裹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透着羞涩,飞快看他一眼就躲闪开。 房长安捏捏她脸蛋,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面,隔着毛巾揉揉她脑袋,低头望着她笑道:“害羞什么呀,早晚都要看到的。” 小姑娘把脸埋在他怀里面,羞得用力掐他,不过并未反驳。 房长安道:“我去帮你吹头发吧。” “不要。” 沈墨双臂环抱着他的腰,摇摇头道:“等下让珂珂给我吹。” “好吧。” 她比王珂更容易害羞,刚刚被他看光,明显还有点“阴影”,为了帮她尽快走出来,房长安捧起小姑娘精致无暇的俏脸,亲了亲,又亲了亲。 效果很好,沈墨与他三个月没见过面了,这次来京又明显因房长安与王珂的相处而增加了危机感,难得地在细微处有所主动。 房长安原本是想安慰她,结果反而被挑起火气,好半晌,他才努力克制住冲动,轻轻抱着她不再乱动。 小姑娘环抱着他,软软地埋在他怀中,似也在急促喘息,过了会儿,才仰起透着红潮的精致小脸,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轻声道:“长安哥哥,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许生气,好不好?” 她包裹头发的毛巾有点歪了,房长安给她重新包裹住,笑道:“你问。” 小姑娘仰着脸,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盯住他,表情很认真,像是迟疑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鼓着腮帮道:“我不问了。” 她说完之后,又瞪他一眼,然后重新把脸靠在他怀中,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呃……”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因为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让她问出来,但一点表态都没有,似乎也不妥。 他轻轻拥着小姑娘香软的身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一口气,“墨墨。” “嗯?” “如果,如果啊,你有两件东西,你都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难以割舍,宁愿自己死掉都舍不得放弃那种,但是必须扔掉一个,你会根据什么做出选择?” 沈墨抬起头看看他,眨眨眼睛,“哪两件东西?” “反正就是两件东西,只能留下一个。” 沈墨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扔掉一个呢?” “因为你只能留下一个。” “为什么只能留下一个呢?” “有人定了规矩啊,就是每个人只能留下一个。” 沈墨轻轻白了他一眼,然后重新抱住他,过了会儿,才闷闷地道:“我不知道……我都想要。” 她显然误会了房长安的意思,大概是把他说的两件东西理解为“爱情”和“友情”,所以才这样回答。 房长安沉默了两秒钟,轻轻叹道:“我也想啊。” 沈墨以为他在苦恼和为难,用力抱紧他,柔声安慰道:“长安哥哥,你不要着急,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好,我们一起想。” “嗯!” 小姑娘抬起头,表情很认真地用力点点头。 房长安又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笑道:“行啦,你们吹完头发早点睡觉,我也回去了。” “你这就走啊?” 沈墨原本没想过他会来,现在又不舍得他走。 房长安捏捏她脸颊,“明天早点起床,我们一块吃饭。” “嗯。” 把她哄好,房长安又走到卫生间外面,里面水声刚好停下,“珂珂,我先回去了啊。” 里面停了一下,然后回道:“哦。” “你们俩把头发吹干赶紧睡觉,明天早上来给我做饭。” “凭什么呀?” “走啦!” 房长安是怕王珂出来发现沈墨没有被看光之后应有表现,心里怀疑,所以提前离开,这样的话,自己不在场,沈墨表现的很坦然就很合理了。 就算明天再见,有一晚上的缓冲,也是可以合理化解释的。 走到小区外面,冷风一阵阵的呼啸吹来,天空也似更黑沉了,像是有点要降温的样子。 房长安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头脑格外清醒,回想着过去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居然把三个女孩子轮番亲了个遍,心里面多少有点异样。 最大的意外来自于宋棠,她突然的表白出乎预料,而自己的意志力也比想象中脆弱很多,回想起来,就算做不到拒绝,也不该直接表态的。 但话说回来,那么好的一女孩,而且前世就暗恋过,今生有更多交集,把话说到那个份上,除非铁石心肠,否则哪里还能理智得了? 理性在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压抑感性,当时的情境下,得多强大的控制力才可以保持住不会有丝毫冲动呢? 自己如果有这份理性,前世就不至于堕落到那份地步了,明知是错的还难以改正…… 房长安在心里面默默地反思,同时悄悄地给自己开解,又想:至少棠棠是支持的,很多时候,她说话确实比我自己要更方便……怎么有一种合伙拐骗纯真少女的罪恶感呢? 渣男是不该有罪恶感的…… 所以自己不是? 他秉持着很好的阿Q精神自我安慰,回到家中,给仨小姑娘都发了消息,然后孤枕独眠。 翻来覆去好半晌,房长安又拿起手机,订了个闹钟,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被准时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换了衣服,下楼跑步。 哪怕是刚开始跑步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昏昏欲睡的,头脑都没清醒,全凭着一股执念在坚持: ——为长远的幸福与和谐计,恢复身体锻炼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是不是每天早起锻炼,这还是一个需要考虑的事情,或许傍晚锻炼更合适,得看接下来的时间安排。 至于那些成功人士每天四点起床、五点起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五个小时,还几十年如一日的传说,当个传说听听就好。 早起倒是有可能,但每天四五个小时的睡眠保持几十年肯定扯淡,人家可是老板,路上有司机,可以在车上睡;到公司有独立办公室、老板椅,照样睡;还可以各种换着花样修养放松身心……打工人们行吗? 不说的夸张一点,“励志”一点,怎么忽悠打工人们“奋斗”,把996当成福报? 当然,这不是堕落的理由,自律还是很有必要的,哪怕没有三个媳妇的压力。 一圈七百米左右,房长安跑了四圈,慢走一圈,一身是汗地回到家中,先洗了个澡,刚出来,就听到门外有响动,然后沈墨和王珂悄悄地开门进来了。 “咦,怎么开着灯?” 俩小姑娘刚打开门就发现不对劲,然后看到了他。 还好,房长安已经穿上了秋衣秋裤,没有出现昨晚才看过沈墨,今早就火速还回去的事情。 虽然他并不介意。 “你起这么早?”俩小姑娘明显都很意外。 “刚跑完步。” 房长安甩甩头发,表现出一副运动达人、健康作息的姿态来,“这段时间太忙,好久没锻炼过了。” “哦,那你帮忙做饭吧,棠棠也准备过来吃。” 俩小姑娘都没啥表示,沈墨偶尔会跟着舒眉一块练瑜伽,王珂则是自从身体发育之后就对运动视若猛虎,她倒是想过要健身,但目的是为了缩胸减罩,又羞于与人说,因此到现在也没付出行动。 “对了,棠棠应该还没出发,要不你去接她好了,不然还得走一段路。” “行。” 房长安穿上了一条加绒牛仔裤,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和羊绒大衣,拿上钥匙下楼,先给宋棠打了电话。 “喂?”她明显有点吃惊,但嗓音压得很低,估计是舍友都还没起床。 “你还没出发吧?” “正要走呢,怎么了?” “你在学校等我,马上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宋棠语气透着些甜蜜和羞涩,大概还不大适应他这么“体贴”。 “很快就到,乖乖等着啊,我进电梯了,对了,今天降温,穿厚点。” 电梯里面信号不大好,房长安在进电梯前挂掉了电话,开车到学校,提前给宋棠打了电话,到宿舍楼前时正好看到她走出来。 她穿了件黑色的长款棉服,下面搭着同样黑色的小脚裤与驼色的短靴,同时围了一条与鞋子颜色类似,但看起来要更鲜亮些的围巾,晨起的朝阳从侧面照过来,淡淡金黄的光芒洒在那张清纯美丽的脸庞上,略显陈旧的教学楼与冷清萧条的冬日校园,都成了衬托。 她朝他浅浅一笑,便使这个连阳光都透着冷寂味道的冬日早晨温暖、明亮、鲜活起来。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上车扣好安全带,宋棠有点奇怪地问。 “来接你啊。”房长安张口就来。 “骗人。” 宋棠轻轻哼一声,但掩不住眉眼盈盈的欢喜与甜蜜,又问:“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要啊,好多事呢。” “嗯。” “你们今天要去哪?” “还没想好呢,可能去看电影,也可能去博物馆。” “不是去过了吗?” “上次是故宫,这次是美术馆,墨墨想要去,她这半年去了好多博物馆。” 两人闲聊着,很快到了小区,房长安从车里出来,很自然地握住宋棠的手,她还是有点脸红,但显得很开心,让他握着进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宋棠横一眼房长安,大概是要看他什么时候松开,房长安也看她,握着不放,一直到他拿钥匙打开门,还是宋棠先撑不住,主动挣开了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给他解围,毕竟要是真这样牵着手进屋,更倒霉的肯定是他。 【038】冰山美女上司沈小墨 大米地瓜红枣粥,煎饼,以及昨晚的剩菜,美美地吃完早饭,三个小姑娘一块去美术馆,房长安自己去上班。 傍晚回来吃饭的时候,沈墨告知他已经买好了机票,10号下午回云龙。 第二天开始学校恢复上课,沈墨跟着宋棠去蹭了一次课,觉得没意思,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大多都跟着王珂去学她的课。 当然,偶尔也会跟着房长安去公司。 她第一次去是6号,特意换了身新衣服,相对沉稳的黑色长款针织裙,外搭一件暖黄色羊绒大衣,虽然衬着光洁如玉的小脸,看着还有些稚嫩,但她自我感觉很好,觉得很有上班族的气质。 不过真跟着房长安进公司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生怕露怯,于是板着小脸,房长安回头看她,都要被她瞪一眼,好似房长安作为老板多看了她一眼,就是“搞特殊”似的。 她本就气质偏于清冷,一身穿搭衬着已长成的修长身段,只可远观的女神范十足,以至于房长安一路上跟十多个人打了招呼,每个人都看到了她,也都难以掩饰好奇、惊艳的目光,都悄悄在打量她,却没有一个人询问关于她的半个字。 连最好面子、最讲排场的程元荣,跟房长安打招呼之后,也连个试图询问的眼神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像是气场被压制的样子,连对房长安招呼的回应都有点草率,含糊一声,就像是很忙似的,赶紧溜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怎么回事呀?怎么回事?” 进了办公室,房长安刚把门关上,沈墨就再无半点刚刚的清冷仙子姿态,紧张和敏感的不行,上下打量自己的穿着,又让房长安帮忙看,怀疑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否则大家怎么都那么奇怪呢? 确认自己衣着得体,没有浮夸、露丑之后,她又开始怀疑是房长安的问题:“是不是你平时都不理人啊?突然那么热情跟人家打招呼,把大家都吓到了?” “来,来,我给你拍张照片。” 房长安让她站好,自己拿起手机给她拍照,“板着脸,不对,站好,不要摆pose,像刚刚那样……眼神再冷一点……再冷一点,生人勿近,谁敢跟我说话我就砍谁的那种……” 小姑娘抓不住重点,房长安调教半天,才马马虎虎地拍了一张照片,给她看,“你瞅瞅,你就这样子,谁敢跟你说话?眼神都能把人冻成冰渣子似的……” “没有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墨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我明明这么可爱,一点都不吓人……肯定是你的原因!” “你看,你领了个陌生人到公司来,居然没有人提出疑问,说明你平时的作风就有问题,导致大家怕被你穿小鞋,有话都憋在心里面不敢说出来。”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她多少意识到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但放松不下来,随后设计组有人过来,把打印出来的第二款古词手机设计初稿送了过来。 她前一秒还在纠结和抱怨,结果听到开门声的一瞬间,立即恢复清冷女神气质,虽然坐在办公桌侧面,但坐姿笔挺,衬着精致如玉的容颜、冷傲逼人的气质,简直比房长安这个老板的气场还强大。 送设计稿的女孩子刚毕业不到一年,叫朱锦霞,属于目前设计组唯一、硬件部唯一、全公司仅有的三位应届生,学习能力很强,吃苦耐劳,算是洪婉媚看好、有意培养的人选。 房长安平日没什么架子,而且年龄在这摆着,又不霸道总裁人设,算是很平易近人,以往朱锦霞来这边,表现不算很随意,也没有怎么拘谨,偶尔还会聊几句。 结果今天好嘛,沈墨在旁边自以为好奇,确实也是好奇的打量,结果那双亮晶晶、冷森森的眸子盯着,朱锦霞愣是一句废话都没,并且刚开始喊了声“房总”,还打了磕巴,含糊说完,双手握着递在他面前,并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没动,活像是个雕像似的。 房长安把稿子接过来,示意她先回去,等门一关,沈墨立即人设崩塌,很八卦和兴奋地凑过来,道: “你看吧!看吧!就是你的问题!刚刚那个姐姐被你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平时是多招人恨啊!” 房长安瞅她一眼,见她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就懒得纠正了。 你长得好看,你说的都对! 古词手机采用词牌命名,不过前期需要打出名气,对外肯定采用“古词手机”这个称呼,但内部已经采用了词牌代号。 目前全力筹备的第一款手机代号为“临江仙”,第二款是之后要推出的低配版,代号为“少年游”。 目前这款“少年游”在外形规划上与“临江仙”差距不大,只是把屏幕稍微缩小,为3.7寸。 洪婉媚设计的外形几乎就是“临江仙”的缩小版,镜头、按键、听筒甚至充电插口的位置全都一毛一样。 “挺好看的呀。” 沈墨也凑过来看设计稿,又指着上面的三大金刚键问:“这三个键是干嘛的呀?” 安卓的三大金刚键要等到明年的三星Gaxy S面世才真正开始固定下来,也就是主页、返回、多任务,现在的安卓手机还有“搜索”,一些手机,比如HTC,还有“菜单”键。 沈墨只用过苹果的智能手机,而ios的操作逻辑与安卓完全不同,她还是第一次见。 房长安记得的三大金刚键样式,主要是在华为手机和三星手机,按照返回、主页、多任务的顺序,华为是三角形、圆形、正方形,三星是箭头、方形,以及一个像是两个方形堆叠在一起截取的部分,像是它俩┏┛叠在一起,进行了设计处理。 房长安把两个反感都拿了出来,然后交给设计组和美术组进行讨论选择,最终投票选择出的是三星方案,主要原因是目前安卓系统并未普及,操作逻辑也并不为大众所熟知,三角形、圆形、正方形的按键有点太抽象,不利于新手。 相较而言,箭头、堆叠,都要更形象一些。 房长安把主要功能给沈墨讲了一下,她抬着一只手,手指头在空中乱动,想象着怎么操作似的,嘻嘻笑道:“原来安卓系统是这样子呀?还挺好玩的……长安哥哥,你们的手机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呀?” “快了,年前应该能做出第一批工程机,数量不多,主要是测试,年后再生产第二批。” 小姑娘眨眨眼:“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那得等明年,第一批肯定不行,有固定名额,而且有规定的,我也不能带头违反。” “嗯嗯,那就明年好啦,我肯定认真测试,有问题及时反馈。”沈墨点着小脑袋,没有半点气场可言。 房长安有点好笑,又道:“不过刚做出来,而且安卓前期体验跟苹果系统比确实要差了点,你别抱太大期待。” 她摆摆手,很体贴地道:“没事,我不会嫌弃的。” “……” 房长安继续看设计图,沈墨看看他表情,问:“这样挺好的啊,你还不满意吗?” “是挺好的。” 房长安皱了皱眉头,“但是跟临江仙太像了,没有差异化啊。” 沈墨先要了临江仙的设计稿,顺便看了两款产品的设计规划,想了想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啊,两个手机价格又不一样,而且一个大,一个小,有差异化了啊。” 房长安还是摇摇头,“得让大家都能认得出来才行。” 沈墨对这个不大懂,问:“一个大,一个小,不就能认出了吗?” “不够。” 房长安对做手机并不算多少了解,他毕竟只是个外行,所谓键盘侠而已。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虽然不满,因此并没有直接把这个设计初稿打回,给洪婉媚发了消息,让她过来。 洪婉媚很快过来,这是重要人物,而且也是女性,以后沈墨如果经常往这边跑,多半要跟她多打交道,房长安代为介绍。 “这是婉姐,姓洪,以前我们学校的工业设计系主任,现在负责公司的设计组,你跟我喊婉姐就行了。” 沈墨见了外人,立即又恢复了清冷女神范,保持着礼貌矜持地欠一欠身,“婉姐好。” “你好。” 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沈墨自小娇生惯养,身上有一种半天生半养成的贵气,身上衣着也都价格不菲,洪婉媚眼力不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且长这么漂亮,老板直接带到办公室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因此也态度十分客气。 房长安又介绍道:“这是沈墨,我同学,算青梅竹马,未来的女朋友。” 沈墨没想到他会补最后那句,小脸刷地红了,凶巴巴瞪他,见洪婉媚看过来,又赶紧板住脸,保持形象。 洪婉媚也是见过王珂的,但听房长安这样说,只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多话。 房长安这才说起正事,洪婉媚静静听完,才解释道:“我觉得大小屏幕的差异,加上硬件的差异,已经足够区分产品定位和价格了。” “这是我们的第二款产品,哪怕临江仙取得了预想中的成功,我们也依旧只是一个新公司,这个时候,我觉得保持产品的连贯性,比更多的差异化更重要。这有助于增加公众对我们公司的印象和品牌影响力。” 沈墨明显也赞同洪婉媚的意见,下意识想点头,随即迅速意识到不妥,继续板着脸,没有多少表情继续听,只有眸子亮晶晶,显出些许好奇来。 房长安毕竟只是键盘强者,而且在网络上纵横太久,受到不少坏影响,所谓“哪个公司真按网友意见去做手机,有一家死一家”,缺乏类似火星人的高视角。 不过他自知与反思能力还是有的,闻言也有所恍然,想想后世的苹果,一个壳子卖四五年,加个SE还能继续卖,摄像头丑出辨识度,照样不影响大火,除了苹果生态的一贯核心卖点之外,“让人能认出这是iPhone”和“让人能认出这是最新款iPhone”也是很重要的思路。 而现在的古词手机刚刚起步,相比较于“这是贵的古词手机”而言,“这是古词手机”的重要性无疑更高。 当然,这不意味着“少年游”的设计就此确定,还要经过下一轮的讨论,这是他为了防止自己冒进犯错定下的规矩,哪怕最终仍是他来拍板,讨论的流程也不可省略。 程元荣和唐兆宇都在忙,半个小时之后才进行了一次软件部、硬件部、设计组,以及房长安这个“总裁”的小型会议。 张远志出差还没回来,缺席会议。 沈墨也作为“总裁秘书”参与旁听,全程在旁边乖乖坐着听讲。 唐兆宇对这事没研究,也没意见,程元荣倒是有研究,但也没意见,他的想法与洪婉媚相同,因此一番讨论之后,基本敲定了如今缩小版的外形设计。 接下来开始进行内部的硬件设计,这就是程元荣主持的任务了,不过优先级不高,因为临江仙随时会进行调整,这才是目前重中之重的工作。 散会之后,很快到中午休息时间,房长安领着沈墨到楼下的食堂去吃饭,小姑娘也不嫌弃,乖乖地跟着他排队选菜打饭,对坐着吃,同时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人。 房长安跟她对坐着吃了顿饭,终于顿悟了,她板起脸的时候,或者说是想要表现的“像”上班的人的时候,从衣着打扮,到神态举止,都会下意识地模仿舒眉。 那可是亲妈,不仅从小到大的看着,而且有血缘传承,虽然不能说学了个十成十,五六分的火候总是有的,且她本身气质偏冷,长得又好看,这都是气场的buff加成,所以才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效果。 从这个角度来说,舒眉虽然每次见面都是温柔平和的贤妻良母形象,估摸着在公司里面,也大概是女强人的样子。 不知道沈墨以后会不会发展成这样子……嗯,到时候可以把沈小墨打造成霸道总裁人设,冰山美女上司,现在的网络小说应该很流行这种女主角,不过似乎也只能是之一,毕竟早期网文男主都是推土机…… 房长安扒着饭,很无聊地想……似乎水放多了,米饭有点软…… . 【039】见家长 “你等下要去哪,陪珂珂?棠棠?还是跟我一起去找人?” “你去找谁?” “一个师兄,叫罗晨雨,我们系一个导师的得意门生,我原本想找他出山,但他没兴趣,就把这个学生推荐给我了。” 房长安前段时间根据洪婉媚的推荐,瞄上了学校里面一个教授,想高薪请到公司来,但人家对这个没兴趣,主要是一把年纪,没斗志了,只想在学校里面带带学生养老,于是推荐了这个罗晨雨,三十出头的年纪,目前就职于三星中国研究中心。 唐兆宇已经跟对方接触过两次,确认对方技术过硬,但最后没谈拢,对方要求见一见老板,具体原因没说。 沈墨想了想,问:“那我跟你一块去吧,可以吗?” “当然,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去的话可能还很有帮助。” “为什么?” “等下看,如果我猜对了就告诉你。” 房长安与罗晨雨约的时间是一点半,慢悠悠吃完饭,就载着沈墨出发,三星电子中国研究院在北三环太阳宫附近,开车过去二十分钟的距离。 罗晨雨选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房长安自然没意见,载着沈墨先到地方,点了两杯咖啡,闲聊说话,就当是约会了。 他快到时间的时候才给罗晨雨发消息,对方很快下来,看起来比十几年龄要年轻,寸头,穿着深色衬衫,黑色长裤与皮鞋,看起来很有职场精英的范儿,倒不大像是印象中技术人员的样子。 “我女朋友,沈墨。” 两人稍作寒暄,房长安随即介绍了沈墨,小姑娘脸蛋微微一红,但已经比较适应这个身份了,轻轻点头示意,跟着房长安坐了下来。 “房总还在读书是吗?年少有为!” 罗晨雨并没有轻视态度,但看得出来,哪怕提前得知了房长安的情况,真见了面还是有些吃惊。 “没办法,时不我待啊,移动互联网时代,赢家通吃,晚了连喝汤的资格都没有。” 房长安没有刻意谦虚,他现在还没有谦虚的资格,因为本身很容易被看轻,等古词手机真的成功了,“古诗词”与“房长安”两个名字有了真正的重量,而不再是“跳板”,他的谦虚才真的会被视为谦虚,而不是心虚。 “师兄叫我名字就好了。” “别,我是真的对古诗词很感兴趣,基本职场礼仪还是要讲的……嗯,是公司,不是诗词……”罗晨雨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房长安没想到他上来就给出这样一句话,有点意外,“师兄既然有意,为什么没答应呢?” “我跟唐总聊了很多,有技术方面的,也有个人经历方面的。” 罗晨雨说话慢条斯理,给人一种很稳重踏实的感觉,“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但通出一校,又是郑老师介绍来的,也算有点渊源,而且我对古诗词公司确实很有兴趣。” “所以我不藏着掖着,跟您说实话。” “坦白讲,唐总水平很高,又是公司元老,跟你私交很好,他做软件部的负责人,不出什么大问题,应该可以做很久。” “古诗词公司目前仍在草创阶段,我如果加入,肯定是冲着未来去的,有这样一个上司在上面压着……” 他用手往上面指了指,笑了笑,“我不好往上走。” “所以我想见一见房总,主要是想问一下,你的野心有多大,古诗词公司的蓝图有多大,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房长安静静等他说完,才笑着说道:“时势造英雄,我们正处在一个革新时代的破晓时刻,我既然连大学四年都等不及,野心当然是足够大的。” “古诗词的前方,是诺基亚,是苹果,甚至是英特尔和谷歌、微软。” “当然这些话空口白牙,说起来没多大意思。” 他又笑了笑,“师兄问我的野心,关心的不外乎是舞台和回报,我能给你的承诺有两个。” “第一,公司不会上市,但稳定下来之后,会对所有员工公开财报,每年分红,我最高取走不会超过50%,随着公司发展,这个比例会逐步降低。” “另外的部分会按照职位和贡献分给员工。” “其实我想要的是10%,甚至可能更低,不过那需要有公司整体利润足够大,我至少要把投入的成本收回来才行。” 罗晨雨明显愣住,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个承诺。 房长安笑了笑,“第二,如果顺利,大概在三年左右,公司会开始进行芯片研发……我有多大的野心,师兄应该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二。” 罗晨雨盯着他看,好半晌,才意味复杂地笑了一下,明显能感觉到他内心中的震动和失态,“你想打造一个华为?” 华为这家公司为大众熟知是因为手机产品,尤其是中美贸易战之后,因为被制裁并且站着不肯跪,而且抗住了,更是成为类似于“民族英雄”的招牌与象征。 然而实际上,在进入手机领域之前,华为在业内早已经是鼎鼎有名。 1987年,基建工程兵出身的任正非退伍转业不顺,43岁的年龄下海创业,在深圳成立了华为公司,业务是代理某港商的程序交换机。 1989年,华为开始研发交换机; 1990年,华为开始自主研发面向小企业和酒店的PBX(公司内部电话业务网络)技术并进行商用。 这是华为从代理走向研发开始,一艘刚刚下水的小破船,开始了它劈风斩浪、一路成长的道路。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包括任正非在内,能想象得到,三十年后,它会成为一艘世界瞩目的巨轮! 它所面临的风浪,甚至已经不再是公司之间的市场竞争,而变成了当世两大最强国之间兴衰博弈的焦点! 走向研发道路的华为并非一帆风顺,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它的目标都是生存下去。 2000年,华为发展顺利,年销售额突破220亿,盈利29亿人民币,但因为股权和管理等内部问题,内部危机爆发,大量人员出走,其中不乏高层,《华为的冬天》这篇文章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发出来的。 2003年,刚刚从崩溃边缘走回来的华为被美国思科公司起诉,虽然华为最终解决了这件事情,思科选择撤诉,但据后世网络传闻,这件事情给当时正处于“寒冬”的华为很大打击,连番打击之下的任正非产生了卖掉华为的想法。 随后华为与一家美国公司(据传为摩托罗拉)达成了收购协议,后者以75亿美金收购华为,双方谈的很顺利,当年底,双方在海南签订了合同,所有华为员工做好了“放松一阵”“过好日子”的想法,因为都有股份,都可以分一笔钱。 “不幸的”是,04年1月,收购方董事会认命了新的CEO,这位新上任的CEO认为这个收购不值得,否决了收购提案,寒冬腊月的,给正等待消息的华为浇了一盆冷水。 几个月后,任正非给何庭波下令,后世网络传闻是:给你两万人,每年4亿美金的研发经费,把芯片做出来! 华为由此走上芯片自研道路。 2009年,海思发布了第一款手机芯片K3V1,怎么说呢……华为这个时候是做手机的,给运营商做贴牌手机,海思把这款芯片推给华为的手机部门,被“丑拒”。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也就是2009年10月,华为已经发布了首款支持TD-LTE的基带芯片巴龙700,十年之后首款支持5G的基带芯片巴龙5000就是它的后续。 这款巴龙700将会在今年的世博会上亮相,并引起一定的注意。 如今的海思并不起眼,但华为已经是年收入近两千亿人民币的通信巨头,国内企业五百强前五十、移动宽带产品市场份额全球第一、无线接入市场份额全球第二、LTE专利数量占全球10%…… 还有它跟加班一样出名的高工资! 这年头普通民众知道的华为不多,但搞技术的很多都知道,罗晨雨是听过的,甚至一度考虑过要不给跳槽过去。 华为的全员持股模式有其独特的发展历程在里面,其他公司很难复制,因为没有老板愿意把自己的钱分出去——除非能换来更多钱。 房长安所说的员工分红模式与华为不同,但实际上对员工来说没有太大差别,甚至更优厚,因为华为早期股份是要员工花钱买的,属于入股,而房长安所说等于员工的“福利”。 当然,这都是口头上的许诺,房长安再年轻、表现的再如何诚恳,也是个老板,罗晨雨不至于全信,但确实很受震动 ——对方目前开出的待遇已经比他现在要高了! 房长安摇摇头,笑道:“我的目标是打败华为,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 不可否认,华为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但其实这个目标并非不可实现,因为房长安很清楚十年之后华为会遭遇怎样的困境。 不说在那之前,至少在那之后,自己把华为空出来的市场吃掉,总比让高通、苹果吃掉,心里面要舒服吧? 他并不鄙薄其他手机厂商,因为前世就是从这时候满大街国外手机牌子的时代走过来的,不论小米还是OPPO、VIVO,总比买三星、诺基亚、摩托罗拉要舒服。 但多少有点恨其不争,所谓“意难平”是也! 当然,也得正视其中的困难,前世作为键盘强者的时候,他不止一次为小米放弃“澎湃”而扼腕,如今自己真正准备规划,才意识到那种如履薄冰的恐惧感。 麒麟980之后,吹华为、捧麒麟几乎已经成为网络上的政治正确,甚至有“你华为为什么不把麒麟芯片卖给友商”的质问,似乎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华为手机在K3V2到麒麟970的时期经历了多少谩骂、多长时间的低谷。 华为手机亏损了,有其他业务来补贴,可以等到收获期,小米一旦失败,是什么结局? 这不是洗白、开脱,正视其中的艰险,才更能明白选择这条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多么的不容易。 退一步来说,从王守武到倪光南,从方舟到汉芯,中国的半导体产业从在一穷二白期间咬牙坚持研发,到造不如买,是某一个人一个公司的锅吗? 国外的半导体产业,是某一个公司、靠自己发展起来的吗? ——换个角度来说,大众对华为的吹捧,对小米等的苛责,都是整个中国半导体产业的耻辱! 说得刻薄一定,就是整体太弱,太垃圾了! 至于“发展太晚”之类的客观因素,肯定存在,但另一些方面的缘故,不是没有人知道,知道也不敢说,说了也要404,还得挨骂:你怎么可以说华夏有问题?你不爱国!你是不是行走的五十万? 不过实事求是的说,理性的人终究是大多数,只是非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并不了解情况,了解也没什么办法,全国一心,埋头苦干,也得以十年为单位才能看到成果。 于房长安而言,能回到过去,在家庭与个人命运都已经被扭转,并且在可见将来不会有物质上的缺乏的情况下,他愿意牺牲个人获取更多利益,或者说可以占据更大利益的机会和权利,以使公司走上一条更有竞争力的道路。 从长远角度来说,这与他的个人利益需求是重合的。 并且,这是一条他认为更有意义的道路,在未来,大概率也会被更多人认可。 他愿意做出这与的选择。 毕竟是从小读《毛选》,高中就入党的人。 用后世的话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能卡中国脖子的领域,真的已经不多了。 如果能在这个领域留下名字,不说名垂青史,也足以光耀一时了。 房长安所思所想,罗晨雨自然不可能了解,但作为一个成熟、理性的人,他不可能全盘相信房长安所说的话,斟酌了一下,他用不解的语气问:“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把公司做大。” 房长安语气平常,带着笑意,“想要马儿跑,总要给马儿吃草,不能只学华为的加班,不学华为的工资吧?” 罗晨雨点点头,又似乎还要问什么,欲言又止,房长安笑道:“我今天来,就是给师兄解惑的,师兄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罗晨雨笑道:“我就是好奇,这样一家公司,虽然才开了不到一年,但按你们这种挖人的法子,应该已经投了不少钱吧?如果第一部产品不成功,公司能撑多久?” “目前投了大概两千五百万。” 房长安说的半真半假,因为他挪了不少钱去买房子,预备之后用的时候才抵押借贷,来回一捣腾,至少百十万到手,“如果公司一直没有盈利的话,太久不敢保证,两三年肯定没有问题。” 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不过师兄你别误会,我不是富二代,我家也没那么多钱让我糟蹋。” 他指了指一直在旁边墨墨吃瓜看戏的沈墨,一点不脸红地道:“她家有钱,而且还是独生女,那两千多万都是找她爹借的。” …… 接下来与罗晨雨聊得很顺利,临别时,对方已经允诺立即辞职,尽快入职,但回去的路上,沈墨却显得很不开心,一直撅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 房长安有点奇怪,确实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不开心,刚刚离开时还好好的。 小姑娘瞥他一眼,又鼓鼓腮帮子,才道:“长安哥哥,我不喜欢你那样说话。” “刚刚说找你爸爸借钱?” “嗯。” 沈墨很认真地点头,“我爸爸借钱给你,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房长安奇道:“那为什么?” “因为你自己啊。” 沈墨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神秘兮兮的,明明坐在车里面,还左右瞅了瞅,压低了一些声音,这才问道:“你知道因为你,主要是经济危机,我爸爸利用这个赚了多少钱吗?” “多少?” 沈诚立并没有与房长安说过这件事情,他是真的有点好奇,因为他手头资源有限,能赚的不多,沈诚立是已经有资格成为棋手的人,虽然在经济危机真正扩散开之前并未相信房长安,但始终在关注着,以他的识见与高度,获益之丰肯定是远远超过普通人的。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神秘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头,还怕他看不清,很体贴地往他面前凑了凑。 房长安无语道:“我开车呢,打什么哑谜啊?” “两倍!” 沈墨加重了语气,“我听我妈妈说的,从07年到10年,我们家的钱,嗯……妈妈说的是产业,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翻了两倍!” 房长安笑道:“那你们家现在的家产有多少?” “不知道,妈妈不跟我说,只是说没有我想的那么多,但是把我养活肯定足够了。” 沈墨先是摇摇头,然后又小声道:“不过我自己算了一下,我知道的一共五家公司,有的是股份,加在一块,肯定有十位数了。” 房长安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十位数就是十亿往上,又有舒眉的话在前,沈墨肯定是往少了去估计的,也就是说,保守来算,也是几十亿的身家了。 这还是沈墨知道的,还没算她家到处都有的房产! 这特么才2010年啊! 按照中国的发展势头,尤其是房地产和移动互联网,沈诚立都提前或者正在做布局,都不需要十年八年,五年之后,就妥妥的百亿资产。 他想了想,转头问沈墨:“你没有弟弟妹妹吧?” “没有啊。” 小姑娘很疑惑地摇摇头。 “哥哥姐姐也没有吧?” “你说呢?” 沈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房长安松一口气,笑得非常开心。 沈墨没好气地又白了他一眼。 回到公司,房长安将罗晨雨将要入职的消息告诉了唐兆宇,又让人力这边跟踪联系,随后再跟张远志联系,了解那边的进展,准备出差过去。 公司选择的组装厂叫英华达,是ipod的组装厂,不过同一家工厂对待不同的客户会有不同的生产线,标准完全取决于客户(要求、价格),比如小米与苹果同样由富士康代工生产的产品,品控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一条手机生产线的投入就要几千万,代工厂不可能轻易决定的,前世小米2010年8月16日发布,9月5日接受预定,9月底才“宣称”进入量产阶段,10月31日出货一万部手机。 其中的逻辑就是先发布,再预约,预约的人多了(小米1预约超过30万),对市场有信心了,再去生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贸然签约投产,而生产的手机又卖不出去,小米立即就要破产,雷布斯可能还要变成雷老师。 小米创业初期,一千万的资金实在捉襟见肘,很多事情都是雷某依靠个人几十年积累的人脉与声望在做。 房长安虽然很有信心,但这种事情也不是能轻易决定的,10号沈墨离京,他也与唐兆宇一同来到了英华达工厂,在第一线等着第一台古词手机的面世。 他在那边待了接近半个月,回到公司开始准备发布会,与此同时,网络上各种关于“洛神系统团队要做手机”了之类的传言也已经零零碎碎地发酵了一个多月,开始进行下一步的预热。 房长安对这些手段不算很了解,但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好多猪跑,先是不少“我同学的表哥”“朋友的同学的姐姐认识古诗词公司员工……”之类的眼泪,安排一些相对“专业”的人士也跟着放出一些风声,随后弄出几张假照片和局部图,再曝光一下配置和价格,2999啦,2699啦,1299啦,还有杀手级功能啦……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做洛神系统的那家公司要做手机”这句话灌输进看到的人的脑海里面去。 价格肯定是要往高了去曝,否则哪有惊喜可言? 至于另外一些爆料,已经确定的可能会引起吐槽的地方,当然要如实的尽早的报道,让大家先“适应”和“习惯”,想骂的想骂完,发布之后骂的就少了。 时间临近腊月,学校里面开始进入一个名叫“期末”的阶段,房长安回京之后,变得老实很多,几乎每天都要到学校去上课。 一个学期过去,他缺席了很多课程,不过跟班上同学倒是关系都不错,反倒是跟几个舍友的关系有点微妙。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几个舍友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各个社团纳新期间,大家十分积极的报名,报名费交出去不少,房长安“一毛不拔”,多少显得不大合群。 联系到他刚刚来到寝室的时候,还是家长给铺床,王逸飞把这件事情讲了出来,大家都觉得这个舍友有点“不积极”,认为他思想有问题,为了帮助他更好的融入学校,还几次劝他要多报几个社团,跟人接触。 王逸飞、李洋等还给房长安讲了好多大道理,房长安知道几人是好心,每次倒是都好言好语的答应,还差点被拉去报名,才只好说自己在弄公司。 之后几人又发现这位居然还开了辆奥迪A6,加上长时间不在宿舍,就多少开始有点隔阂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更多责任反而在房长安身上,好在他平日没什么架子,虽然不大到宿舍来,但每次来跟着聊天说话,都能把无形中的隔阂拉近不少。 如今一个学期过去,跟几个舍友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不坏,只不过人家原本一番好意为他——作为立体生物,劝说的好意不假,背后自然也难免会有些议论,结果最后发现他跟大家就不在一个世界上,简直就是第二层跟大气层的差距,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房长安对此并不担心,四年时间呢,不用急于一时。 除此之外,自然是与宋棠之间的关系,她进入大学之后“高调”不少,社团活动、班级活动都比较活跃,房长安猜测她最初可能是想要吸引更多追求者,这样就可以把他这个挡箭牌紧紧抓住。 元旦假期之后,两人基本确定关系,加上快要期末,宋棠把心思都放回到学业上,但蜂蝶并未就此消失,房长安甚至碰到过一次有人给她送花,比高中时追女孩确实要奔放许多。 整体上来说,寒假前的这些天,因为期末考试的压力,他与宋棠相处的时间更多,王珂忙着复习,每次约会总难免被他“欺辱”一番,有时候做了饭,也会把宋棠叫过去,吃完饭后房长安再把宋棠送回来。 沈墨跑去做了半个月的志愿者,隔两天联系一次,有许多感想,总结下来基本就是一句“我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生活”。 随后放寒假,王珂陪了房长安三天,然后跟宋棠一同先回了云龙,房长安忙着手机的第一批零部件采购,签单、定金,紧赶慢赶,才在腊月二十七傍晚回到云龙。 第二天上午,他载着王珂到家里来,年后初四,又往王珂家里面去,算是比较低调,但正式的见了家长,两边家长还不算正式“见面”,但基本达成了毕业结婚的共识。 房禄军和从容见一个儿媳妇平平稳稳到手,总算放下心来,房长安去王珂家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时候,夫妻俩也在商量,觉得本来就算旧识,现在两个孩子都见了家长,应该给人一个明确的说法。 至于儿子说的“不急”之类,早就被扔一边去了,赚钱之类的事情可以听他的,结婚这种事情,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啊! 夫妻俩还没商量完,临近傍晚房长安回到家,又开始检查家里面收到的礼品和备置的东西,像是在挑选的样子。 房禄军问:“你翻那干嘛?” “我看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明天去沈墨家。” 夫妻俩互相看一眼,都很牙疼的表情,那边房长安问:“诶,对了,爸,妈,之前那……” “没有!” 他还没说完,就被房禄军给打断,连什么东西都没听见,“早没了,喂狗了!” 从容脾气好一点,没那么急躁,问:“你去沈墨家干嘛?” “拜年啊,我这借了人家那么多钱,不得表示一下?” 房长安理直气壮,“我们知道你们想什么,放心好了,我都要跟珂珂订婚了,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跟墨墨就是同学关系,你们放下……” ( 【040】工程机 房长安提前给沈墨打了电话,知道他们家今天比较空才过来的,不过进门之后,沈墨家中还是有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以沈诚立与舒眉的交游,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身份地位,在人情往来最为频繁热闹的过年期间,家里面想要空下来基本不可能。 就好像他自己家这两年也总是宾客盈门一样,往年许久不曾走动的亲戚朋友这几年都很热情,格外注重礼节。 “这是墨墨的通常,叫房长安,去年刚创业,做手机的。” “这俩都是我老朋友,这位高一点的,姓张,做装修的,这位看起来比较凶的,姓童,说不定你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合作,他是卖手机的。” 沈诚立笑呵呵的给房长安介绍。 “张叔叔好,童叔叔好。”房长安也笑着打招呼。 来客是两位中年男性,原本见来的是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并不怎么在意,只当是沈家小姐的同学或者沈诚立两人的晚辈,这倒是猜对了,但沈诚立态度郑重地进行介绍,俩人不免都有些意外。 客气地回应了房长安的问候,面向看起来有点像混社会的那个中年男人道:“选择做做手机来创业,这可不容易,是做什么,自己制造手机吗?” 房长安挨着沈墨在沙发上坐下来,点点头笑道:“对,反正试一下。” “那厉害了。” 张某人也跟着捧场,但显然并没有多少兴趣。 童某人因为业务关系,明显更热络一些,又问:“大概什么时候出货,准备在哪边销售,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点忙。” 童某人叫童齐升,说这话倒不是托大,是看到房长安这么自然地在沈墨旁边坐了下来,而且看起来跟沈诚立、舒眉都很数落的样子,真准备帮忙。 传统的手机销售体系之中,经销商有很大的话语权,甚至可以说,除了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这种大牌子之外,国产杂牌里面,经销商想卖哪家,哪家就卖得好,因为消费者都没听过,全看店里怎么推销。 这种线下销售模式在十年之后都还在,遍布祖国大江南北,以OPPO、VIVO为代表,小米从风光无限到一度苟延残喘,线下策略失误是重大原因之一,华为崛起,同样离不开线下的大力发展布局。 在这个线上手机销售基本为零的时代里面,对于小品牌来说,经销商就是爸爸——当然,得是大经销商,普通的小店就是个店铺,从来就没有过话语权。 房长安又是刚刚创业,自然更不可能是什么大牌子,因此哪怕是看沈诚立的面子,童齐升说“帮忙”的话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童齐升在一家省内前二的连锁经销品牌工作,没到省区负责人的程度,但有一定话语权,大忙帮不上,小忙肯定是能帮的。 “那我先提前谢谢童叔叔。”房长安确实有点意外,赶紧道谢。 童齐升四十多岁的人了,久在商场,察言观色是融入骨子里面的本能,房长安虽有感谢,但并没有他预想中的表现,太淡定了。 这让主动示好的童齐升心里面有点不快,暗想你个小屁孩,读了点书、家里有点钱,就跑去创业,你当做手机那么容易的?等你求爷爷告奶奶,货压手里出不去的时候,就知道劳资这句话有多重要了! 沈诚立并未涉及有手机方面的业务,不过钱是好东西,地产是好东西,人脉更是,童齐升在沈诚立面前弱了何止一筹,虽然不爽,但还是有心要帮这个忙的。 但得摆足了架子,赚够人情,最好等这小子求上门的时候再晾一晾,能让沈诚立张口那就再划算不过了! 他城府很深,心里不快,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道:“你留我个电话,有事说一声。” “诶。” 房长安可不是真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童齐升一闪而过的不快并未逃过他的观察,不过能够理解,而且说到底,人家毕竟是在示好,他也就装不知道,笑着答应。 童齐升报了一串号码,房长安存了下来,又反拨回去。 童齐升原本没想过要留他的号码,不过人家播了回来,沈诚立还在旁边呢,也就耐着性子存了下来,还特意问了一声“是哪个长安?”表明自己很上心。 张某人见他还真郑重其事地跟个毛头小子交换联系方式,心里面暗暗好笑,也不多说什么。 童齐升又问:“对了,你那公司叫什么名字?” “古诗词公司,手机名字暂定叫古词手机,就是唐诗宋词那个。” “哦,哦,好名字,好名字。” 童齐升很给面子,心里面默默吐槽:“果然是小孩子起的名字,这叫什么来着?文青!” 话题很快从这件事情上转开,聊了一阵,房长安基本是在听,随后童齐升两人告辞离开,重新回到客厅坐下来,沈诚立才叮嘱道:“我知道你要做网络销售,但你不要瞧不上这些手机经销商,现在网络销售的覆盖面有多大?这些经销商连镇里面都有连锁店,覆盖的人群和市场潜力太大了,你想做大,就离不开实体店。” 房长安笑道:“您放心,我从来没敢小觑线下市场,只不过太费钱了,现在还搞不起,等赚了钱才有资格去开辟线下市场。” 舒眉剥了个橘子,分一大半给沈墨,沈墨又分了一半给房长安,见老爸在瞅着自己,于是又甜甜笑着将手里的递给老爸。 沈诚立表情很不爽地摆摆手,示意不吃。 舒眉有点好笑地分了两瓣放到丈夫面前,笑着对房长安道:“你还挺有信心的?” 房长安笑道:“只在于早晚的问题,第一款就算不能大火,让公司能活下去就行,中国手机市场肯定会在智能手机时代崛起,看准了这一点,总不会输太惨。” 沈诚立问:“我听墨墨说,手机已经试产了?” “嗯,基本测试完成了,还有一些问题,但不算大,正在预热宣传了。” “准备什么时候发布?” “暂定是三月份。” 舒眉问:“手机带过来了吗?” 沈墨闻言也好奇地眨眨眼睛,盯着他,房长安笑了笑道:“巧了,刚好带了。” 他从裤兜里面掏出第一批生产的工程机,沈墨还是第一次见,赶紧伸手捞过来,拿在手里面看。 手机厚度到底没降下来,有112毫米,好在用的是塑料,后背有曲线,边缘并没有这么厚,侧边框也有点宽,好在4寸屏幕不大,前面板只有屏幕、听筒和三枚精心设计的触摸按键,整体看起来给人一种简洁美观的感觉。 别的不说,至少比第一代小米手机好看,而且不止一点,如果在发布会上进行对比,可以称为“吊打”。 沈墨又看后面,左上角摄像头,下方有闪光灯,中间偏上位置印着一个“詞”字徽标,后壳底部有一行小字:古词手机 “还挺好看的!” 沈墨翻来覆去地看,随后找到手机右侧的电源键,轻轻按开,看到屏幕亮了起来,标志性的青竹雨滴壁纸,底部有个横向箭头,标着“滑动解锁”。 白嫩纤细的指尖轻轻一划,“咚”的一声像是水落清泉,进入手机桌面,软件不多,她翻开一下,同时迫不及待地问:“那个发语音的软件有吗?” “那。” 沈墨已经看到了“灵犀”的软件,图标是个让人能一下子联想到消息的泡泡,颜色淡绿,看起来很舒服。 她点进去,看到一个没填满界面的列表,底下是“消息”“通讯录”“我”三栏,她找到上面一个“刘丰”的聊天列表,点进去,看到有发的消息,轻轻点开。 是房长安说的话:“刘丰刘丰!你个傻~~吊!” 三人目光同时盯住房长安。 房长安努力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测试玩的,现在只有几台测试机装了这个软件,我也找不到别人发。” 沈墨不在意这个,有点兴奋地问:“怎么发语音啊?” “这边,点一下,对,现在是语音图标,你就按着这里,就可以说话了,放开就直接发送出去,如果你不想发送的话,上滑就可以取消发送。” 沈墨于是点出语音图标,看到有“按住说话”的淡淡小字提示,按着不动,手机界面上出现一个占据了小半个屏幕的话筒标识,她“喂喂喂”几声,就看到一道道代表着音量波动的弧线在闪烁。 她按着不动,很小心地往上滑,看到了“取消发送”的提示,同时话筒标识在变淡,轻轻松开,刚刚录下的语音果然没发出去。 “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个……” 小姑娘第一次见智能手机还可以这么玩,兴奋之下,都忘了爸妈还在跟前,亮晶晶的大眼盯着房长安,拖着小奶音开始撒娇。 房长安汗都要下来了,赶紧道:“等那边生产线开工,我马上给你送来。” 沈墨也注意到爸妈的眼神了,有点脸红,却又忍不住抿着嘴角偷笑,心里面泛起甜丝丝的欢喜,因为爸妈都没有更多的表态,意味着一定程度的默许和纵容。 沈墨看完,舒眉也把手机拿过去,沈诚立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年前我在上海认识一人,准备创业,想法和思路跟你说的很像,不过没有外卖,正准备注册呢,但他想的名字和域名被你注册掉了,叫美团……你要用吗?” “不用,您要的话我回头就给您转过去。” 房长安掩住内心的震动,又问:“谁啊?” 舒眉问:“是王江提到的那个项目吗?” 沈诚立点点头,又笑着跟房长安解释:“叫王兴,创业过好几次了,校内网、饭否网,校内网被受够了,饭否被被关了,看样子短时间开不了了,他也关注到了Groupon的模式,想弄个团购网站……正找投资呢,一朋友刚好认识,顺便聊了一下,挺有想法,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房长安笑道:“我听过这个人,确实挺厉害的,不过外卖这一点很重要,早点布局应该会更好。” 历史上,美团刚刚创立,就是王江第一个进行的种子投资,但房长安确实没想到沈诚立能因此而扯上关系。 他原本的构想里面,沈诚立两个选择要么自己物色人选,另起炉灶,要么等国内有类似平台出现,提早进行投资,相对来说,后者更保险,但前者也并非没有机会。 关键在于之后的千团大战,沈诚立有资金人脉,他可以提供一定先知先觉的方向,而且有先发优势,拼个当初滴滴优步合并的结局应该不难。 不过考虑到沈诚立的性子与客观状况,房长安认为沈诚立会更倾向于后者,也就是在早起进行投资。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沈诚立在这么早就接触到了美团,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房长安对美团没有太多的好感,但即便换了另一个平台,在去的垄断地位之后,与美团的行径也不会有两样。 资本逐利是天性,而有些行业天生就具有垄断属性,重要性是进行管控,俗话说的好,他要是体面,就让他体面,他要是不体面,就帮他体面。 貌似《让子弹飞》今年底就要上映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房长安跟沈墨一块离开,去同学聚会,王珂那边有个堂姐结婚,今天不来参加。 一个学期没见,一共十多个同学,再见都分外亲热,又多少都有些变化,有的更开朗了,有的更漂亮了,还有人居然连口音都变了,半普通化改不回来。 中午吃完饭,又去唱歌,期间几个女孩子一直在QQ群里面聊天,王珂还发了好几张那边结婚的照片来。 第二天下午,房长安乘坐高铁(云龙原型为徐州,此时高铁站还没使用,高铁也在老车站,前文有过错误,已改)返回京城,学校开学比较晚,不过王珂还是跟着他一块回去了。 两边家长都知道,都已经互相见过家长了,也没啥意见。 沈墨也知道了,也没提出什么意见,王珂在车上的时候还跟她聊天,看起来十分融洽和谐,讨论学校那套房子接下来该用什么家具之类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要同居。 房长安有种感觉,即便俩小姑娘都不想面对那种场景,这事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风暴总有来临的一天。 在此之前,他心里面是有些底的,但真正到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它究竟是怎样的。 当然,再次之前,他将要带着第一代古词手机亮相,亲手拉开中国智能手机崛起的大幕。 未来许多年里面,这都是仍存在于许多人记忆中的事情,乃至于不少人慕名到网上去找寻挖掘各种资料细节。 . 【041】我又不傻 “好像说洛神公司要发手机了哎!” 卓云风在寒假结束的前一天返回学校,已经有两个舍友在了,他刚到寝室把东西放下,正坐在电脑前浏览什么的李涛就回过头来说道。 李涛是宿舍除了他之外最关注数码消息的人,说起来,这还有卓云风的功劳。 去年国庆的时候,卓云风先发现了洛神系统,随后“种草”给买了三星i7500智能手机、同样可以刷机的李涛。 李涛起初没啥兴趣,后来看卓云风玩了几次手机,就开始真香了,跟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热情推荐,之后才开始关注相关的新闻与消息。 至于洛神公司,他们其实已经知道那家公司叫做古诗词公司,但还是习惯叫做洛神公司,以前是叫洛神团队的。 “我看到了,但谁知道真的假的,早就有人说了。” 卓云风从年前就开始关注了,各种说法都有,从最初的期待到现在,已经没太多的波澜了,觉得这更像是一部分粉丝在头脑发热,逼着人家公司去做手机。 这根本不现实,智能手机哪有那么容易做出来? “这次是真的!” 李涛显得有点激动,“我在贴吧看到的!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曝出来的,说手机都已经设计好,都在测试了!” “真的假的?” 卓云风也有点兴奋,但又谨慎地保持了怀疑态度。 “我给你看!” 李涛把帖子找出来,卓云风凑过去,看到那帖子标题:「古诗词内部员工爆料,手机已在秘密测试!」 “看到很多吧友都在问,忍不住过来爆料一下,先说身份,刚入职古诗词没多久,不到半年(公司成立也不到一年),不是硬件部门,没有保密协议。” “我知道的也不多,没有第一手资料,都是在公司里面听同事说的,错了大家不要喷我” “公司老板创业就是为了做手机的,洛神UI就是打个前站,所以我万分确定,公司肯定会做手机,并且正在做手机,而且今年肯定会发布,因为公司现在没有任何盈利,没有只赔钱不赚钱的道理吧?” “好了,说正事” 这人分了好几段,在这过程中,已经有好几个人回帖了,有的质疑,有的催促。 卓云风继续往下看: “我们老板就是洛神社区里面的那个「房长安」,还没毕业,不少吧友都在社区里面,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手机设计跟这个有关,设计部门的老大都是房总从他们学校挖来的,据说是他们系主任,被他挖来打工了” 下面好几条回帖: “卧槽,这么吊?” “把老师忽悠来给自己打工?” “房长安真是老板?我特么还在洛神社区里面喷过他” “兄弟你居然没被封号?” …… 爆料人在这里还给了个回复:“真的,而且不止是设计部的老大,我们软件部的老大也是,是房总的同学的爸爸” “槽多无口” “女同学吗?” “手机啊!混蛋!说手机啊!” …… “回归正题,手机年前就已经测试完了,具体配置我不清楚,也接触不到,不过听说很强,出乎意料那种,可以秒杀市面上一大批智能手机” “屏幕很大,不喜欢大的同学估计要忍一下” “摄像头八百万好像” “最大的惊喜是价格” “具体价格我不知道,只是听说按照老板的定价,算上公司运营成本,卖不到一百万台都要亏本” “当然一百万台肯定不可能,所以第一年肯定亏本” “我现在就希望老板家里有矿,能赔更久一点(工资高啊,这样的公司真的不舍得它倒闭,不然我上哪找这样一个比原本工资高近50%的工作去)” “哦,对了,洛神UI会跟着手机发布2.0版本,有个大惊喜,颠覆智能手机的那种,核弹级大杀器” “这个别问,问我也不敢说,说了公司没倒闭我就先被炒了” “我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些,大家有想问的可以问,我能说的就尽量说一下” “提醒一下,不要截图,我怕被查到,处罚应该不重,但肯定会被骂的” …… 期间一直有各种提问、质疑,这个楼主有的会回复,卓云风选择性地看。 “价格到底多少啊?” “多大?” “我听说是2999,真的假的?” “屏幕最大4寸就行了,再大真的接受无能啊” “大概什么时候发布?” “颠覆性功能,骗鬼呢吧?” “网上的曝光图是真的吗?” 期间陆续有回复: “颠覆性功能不能说,这个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这价格不对,你也别猜了,猜不到的” “按照我知道的进度,今年上半年就能发布了” “曝光图是假的,反正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 这人很多话语含糊,但还是透露出来不少信息,至少基本肯定古诗词公司在做手机了,以洛神团队对于安卓系统的定制来说,这款手机还是值得期待的,毕竟适配别人家的手机都做这么好了,自己家的手机没道理更差。 当然,卓云风和李涛俩人都刚换了手机不久,目前都没有换手机的想法,但还是很期待。 两人议论着,见那楼主好长时间都没出现,李涛关掉了这个帖子,随即目光在贴吧里面匆匆一瞥,看到某个标题,又点了进去。 “不会吧?” “什么?” “这又冒出来个人,说第一款手机叫古词手机,不叫洛神手机,而且售价只要1299。” “不会吧?” 卓云风一秒凑了过去,待看清楚内容,道:“肯定扯淡,连从哪听来的都不知道,1299那买个屁啊?” 这年头智能手机都要三千以上,一些水货、差一些的,便宜点的也有,但俩人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对那种手机完全看不上。 “要是真做低端机的话,那我一点兴趣都没了。” “我也是。” 李涛的三星i7500不算高端机,但是去年买的时候也要两千五百多,而且这毕竟是三星,虽然对洛神系统的印象很好,可一听是要卖一千多,就完全没兴趣了。 另一个舍友原本只是听,到这时候忽然来了兴趣,问:“一千多吗?智能手机?” “昂……但是不知道呢,这都是爆料,不准。” “我也觉得,一千多去哪买智能手机?” …… 经过几个月的宣传,洛神系统在国内互联网上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其中以数码爱好者为主,却也不乏一些因为各种渠道了解的普通消费者。 对于网上各种真真假假的爆料,不同的人态度完全不同,有人希望价格能便宜一点,也有人不在意价格,只希望性能强一点。 虽然各种爆料都有,但一直关注的人,随着这段时间的各种爆料,多多少少还是能提取(实际上是被厂商有意识灌输)一些能够基本确定的内容,比如古诗词公司会做手机、手机配置非常强、发布会上会有非常惊喜的新功能…… 而关于价格,算是最有争议的一点,大体能确定的是肯定会比那些大品牌高端机便宜,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你一个国产手机,要卖四五千、五六千,能有人愿意买就怪了。 问题在于到底在什么价位,两三千是多数人能接受的段位,却也有部分人觉得贵,而更低的话,其他人又不满意,因为便宜就意味着低端,配置性能跟不上。 总不可能配置、性能又很好,价格又便宜吧? 哪有这种好事! 有点脑子的人都已经不期待这种事情了,因为不现实,能多赚钱,谁肯少赚? 更重要的是传统销售模式下,大多数人连手机各个配件参数都不懂,更遑论利润之类的东西了,各级经销商层层扒皮,利润不够,手机厂商怎么赚钱? 这是前世小米崛起的最重要因素! 据雷某在采访时所说,给小米手机最初订的价格是1499元,但是手机做出来之后,发现成本压不下来,只好把售价提高到1999元,至于说什么每台手机成本都要2000、“我们不赚钱,我们就是为了跟用户做朋友”这种鬼话,骗小孩子都不够。 不赚钱小米公司能八年登上全球五百强?雷某能给自己发个一百亿的红包?看看财报就知道了,广告收入才多少。 商人的任何话语,都是为了赚钱,如果正在花钱、赔钱,那就是为了赚更多钱,没有例外。 当然,这不影响小米将智能手机高高在上的售价打下来的贡献,对于消费者来说,这是实打实的实惠。 “看样子是真要做手机了。” “哎,这不明摆着的吗?” “那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手机市场那么大,他们一家总不可能吃完,说不定还是个好事,有人先趟一趟,我们也更有底……” 随着网络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关于古词手机的爆料,3月初,元宵节后,随着各个高校陆续开学,京城基本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距离古诗词公司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的桥银谷大厦807室,刚刚成立的小米公司创业团队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情,并且随着曝光增多,不少人信心明显动摇。 这比原本历史上的小米公司成立提早了将近两个月。 没办法,气运都要被抢走了,雷某人着急呀!不过他依旧沉得住气,开解团队中出现焦虑情绪的伙伴,同时一边加快速度规划开发MIUI,并着手准备尽快招募志愿者刷机测试。 房长安对这些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小米创立于10年,具体什么时候并不清楚,自然更不会知道因为他的缘故,小米已经提前成立了。 他最近过得比较“悲催”,一方面是马上就要对外公开发布会时间,定在了4月16日,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各种事务十分繁忙; 另一方面,因为学校没开学,王珂到这边之后一直跟他住一块的,所以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友好相处……他某天早上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这个依旧寒冷的冬天里“很正常”的感冒了。 “阿嚏——” “阿~~阿~~” 正常情况下,感冒是不可以开车的,因为感冒同样会影响到人的反应与判断,跟喝酒后开车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一来法无禁止,二来从地铁出来,如果吹了冷风,房长安担心会更严重,所以他还是坚持带病开车上下班。 不过一来堵车,二来他感冒不敢开快,因此回来比较晚,宋棠今天刚刚返京,与王珂一块,俩人已经买完菜回来,正在厨房里面忙碌。 他进屋之后也没脱外套,顺手拿了纸巾,到厨房门口,才说一句话,先打了两个喷嚏。 俩女孩都在灶前看着他,有点牙疼的表情。 王珂道:“你回外面坐着吧。” 宋棠问:“你吃药了吗?” “晚上的还没吃。” 房长安一脸蛋疼的走回沙发上趴着,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雄心万丈,色胆包天,结果一场感冒就给打懵了,现在啥心思都没有,就想赶紧把病养好。 打开电视,找了个《喜羊羊与灰太狼》修养身心,又喊:“能不能来个小仙女给我倒杯热水哇?” “小仙女都忙着拯救世界呢,没空。” 那边传来王珂的声音,随后宋棠走了出来,拿杯子给他倒了杯热水,房长安正想调戏一下,忽然感觉到厨房那边诡异的安静,正襟危坐地坐好,客气道:“辛苦辛苦,惶恐惶恐。” 宋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要回厨房,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房长安先伸着脑袋看了一眼,“墨墨。” 宋棠接通电话,轻轻“喂”了一声,很安静的客厅里面,房长安能隐约听见沈墨的声音: “棠棠,你们在干嘛呢?” “正做饭呢。” “长安哥哥回来了吗?” “嗯,刚到家,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用,你让他好好养病,还有,不要忘记了我的手机,让他赶紧多测试,测试完了把手机寄给我。” 宋棠打开了免提,沈墨的嗓音愈发清楚起来,听起来软软嫩嫩,十分悦耳,房长安却莫名地生出些警惕来。 沈墨下午还给他发过消息,完全没必要通过宋棠跟他说什么话,而她与宋棠之间,同样不需要通过他来找话题。 那沈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联想到刚刚厨房里面诡异的安静,以及王珂让宋棠过来给他倒水的举动——当着王珂的面,宋棠肯定不会主动过来给他倒水,虽然没听到她俩说了什么,猜也猜得到是王珂说的——房长安心里面警铃大作。 却又想不通,没觉得哪里露馅啊? 尤其是沈墨,王珂提前跟过来好几天,孤男寡女,也没见你怀疑王珂,你怀疑宋棠干嘛呢? 难道是所谓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面冒出来? 宋棠在跟沈墨说话,房长安于是到厨房去帮忙,没找到有啥能帮的,就跟着王珂说话,免得她觉得被冷落,但很快被赶了回来。 大概因为高中食堂里面有家排骨很好吃,王珂这两年一直在学习炖排骨,她在厨艺上很有天份,现在已经煮的很有滋味,晚饭炖了一份萝卜排骨,一份房长安很喜欢的烧茄子,一份清炒冬瓜,和一份青椒土豆丝。 房长安虽然感冒,但胃口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不过饭菜还是剩下不少,吃完之后,他帮忙收拾了一下,又看着电视聊会天,宋棠便要回学校。 房长安吃了药,这会儿觉得清爽不少,坚持开车送她回去,路上依旧开的很慢,宋棠对自己和王珂之间的“特殊待遇”看不出什么介怀,基本没有提起,讲她过年的事情,又说起跟姐姐一块去看望妈妈。 宋母表现良好,获得了几个月的减刑,预计到12年暑假就可以出狱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看得出来,她虽然平日很少提及关于自己妈妈的事情,心里面还是很挂怀的,对这件事情感到很开心。 车子驶进校园,房长安在她下车前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她柔声道:“棠棠,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俩都已经确定关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主动跟我说,好不好?” 姐妹俩有一定的存款,宋玫那边鞋店有收入,也开始在青云鞋业那边兼职,宋棠有贫困补助,上学期还拿到了奖学金,但两人的负担同样很重,不仅是学费、生活费,还有宋母的医药费。 前两天房长安才从王珂那边听说,宋母去年病情有所加重,费了不少钱,他有点担心姐妹俩如今手头的钱不多了。 “珂珂还是跟你说了对吧?” 宋棠看了他一眼,又甜甜一笑,“放心吧,我们手里还有钱呢,如果真的不够用,我肯定会跟你说的。” 她轻轻咬了咬唇,明眸斜睨,脸蛋微微发红,眼神却透着羞涩的欢喜,“毕竟我自己都是你的了,才不会跟你见外。” 房长安笑着点点头,目送她回到宿舍楼,又慢慢开车回去。 王珂已经先洗了澡,在跟家里面打电话,他不打算洗澡,抱着电脑看宣传流程图,以及发布会的PPT和演讲稿,王珂依偎在他身边看电视,过了十点上床睡觉。 小姑娘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羞涩,关了灯后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话,慢慢随着睡意停止,第二天早上房长安照常醒来,原本还担心惊醒她,但还没碰到手机,她就先抬起头来了。 “几点啦?” 室内很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手机光亮十分刺眼,房长安看一下时间,带着睡意道:“马上六点半。” 像是相应他的话一般,手机闹钟响起来,房长安顺手关掉,放在一边。 王珂往他怀里面靠了靠,伸手搂着他,低声道:“外面风好大,都能听见,你别去跑步了吧?” 房长安仔细听了听,确实能隐隐听见呼啸的风声,觉得脑袋还有点沉,感冒显然还没好,拿了张纸巾擤鼻涕,又从床头拿保温杯喝了点水,重新躺下,在被窝里面抱着女孩儿香香软软的身子,哪怕感冒之中,也觉得有一种格外满足的幸福感。 王珂也不说话,静静地趴在他胸膛前,过了会儿,房长安迷迷糊糊又要睡去的时候,听见她忽然幽幽喊了声:“长安哥哥。” “嗯?” “你说……” 小姑娘伏在他怀里面,嗓音很轻,“棠棠是不是知道……知道我们……” 她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房长安自然明白,换了个姿势,侧身搂着她,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她是知道的,她什么都没问过,而且很配合地觉得我在隔壁睡的似的……” 她像是在鼓腮,声音闷闷的,又轻轻掐他一下,羞嗔道:“都怪你……人家还在上学呢……” 房长安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很正常啊,我们都快要结婚啦。” 王珂沉默了好一会儿,房长安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伸手把她靠在自己怀中的脑袋捧起来,却觉触手温热的湿漉漉感。 是眼泪。 他忙帮她擦掉眼泪,有点心疼,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面,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王珂好半晌不回答,又过了会儿,才紧紧抱着他,声音很低,拖着哭腔:“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啊?” 房长安一时僵立无言,只是紧紧抱着她。 王珂也紧紧反抱着他,却止不住哽咽,断断续续地呜咽道:“我又不傻……” . 【042】你为什么不教我长大后要当小三啊 房长安有点措手不及,想要帮她擦泪,王珂却紧紧抱着他不松开,他一时无奈,只好轻轻抚着她脑袋和后背,柔声哄道:“你不傻,所以就不要说傻话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别哭,乖,你觉得我哪里骗你了,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王珂伏在他怀里面,还再一抽一抽的哽咽,好一会儿,房长安都能感到胸前睡衣被眼泪浸湿了,她才勉强止住,吸了吸鼻子,大概觉得浸湿的地方靠着不舒服,换了个姿势,往上面靠了靠,闷闷地道:“我不想说了,你当我在说梦话好了。” 房长安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在黑暗中贴近了那张犹有泪痕的漂亮面孔,轻轻擦掉泪痕,又亲了亲她,才轻声问:“你不相信我会娶你?” 王珂咬住嘴唇不说话。 房长安有点无奈,“我爸妈都已经偷偷在商量走订婚流程了,我们俩都睡一块了,你怎么会认为我在骗你呢?” 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微光,黑暗房间里面朦胧的光线中,小姑娘那双眸子微微睁大,像是要看穿眼前这张懵懂不懂事时就认识,早已经对他无条件信任的脸庞,想要看透他的脑海与内心,好一会儿,像是要说话,眼泪却先涌了出来。 房长安心疼的不行,从她身上下来,侧躺着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柔声道:“乖,我们好好说话,先别哭,好不好?你再哭我要心疼死了……” 王珂伏在他怀中用力蹭了蹭,又重新抱紧了他,像是在积蓄勇气一样,好半晌才很小声地说道:“你要是真的想要娶我,为什么还跟墨墨……还有棠棠……那样……” 房长安心都在抖,不过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反问:“哪样?” 王珂不答,沉默了几秒钟后问:“棠棠喜欢你,你没感觉到吗?” 一个沈墨还没搞定,宋棠的事情现在肯定提都不能提,房长安只得违心地道:“感觉到了啊,但是我总不能不理她啊?再说了,我还得靠她给我考前复习呢……算了,跟考试相比,肯定还是媳妇更重要,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跟棠棠保持距离,可以了吧?” 王珂要是有这样的决断,跟沈墨之间就不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了,听他这样说,立马心虚,低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房长安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让她感到咄咄逼人,他的语气非常柔和,也确实就是询问的意思。 “我……” 王珂一时语塞,顿了顿道:“我就是觉得你在骗我……” 房长安原本被吓了一跳,现在终于放下心来,有点明白她的心态了,其实并没有发现他的意图,只是有种不安全感,他悄悄松一口气,低下头,用手捏捏她脸蛋,失笑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你还感觉不出来吗?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王珂仰头看看他,又重新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儿,幽幽地道:“你也喜欢墨墨……” 房长安语塞。 王珂又仰头看看他,眸子亮晶晶,柔声说道:“长安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墨墨也……也……” “没有!” 房长安立即否认,“我敢发誓!再说了,墨墨才多大,还不满十七岁呢,我没那么禽兽好不好?” 小姑娘眨眨眼,“意思就是,等墨墨成年之后,你就……” “不是!” 房长安也缩进被窝,又捏捏她的脸,“你搁这给我挖坑呢?” 王珂以往从没有提过类似的话题,既然说了出来,就不可能让他转移话题的,盯着她追问道:“你亲过她吗?” 很多时候,你能欺骗一个人,真的就是她愿意被你骗,当她不愿意再被你欺骗的时候,你也就骗不了她了。 房长安有点无奈,他可以否认,但不能否认,因为想要三人行,这是必须要坦白面对的事情,一直欺骗的话,三人的关系永远无法往前走出那一步。 他看了眼小姑娘带着质问的目光,眼神透着羞惭和心虚地飞快移开,很没底气地轻轻点一下头。 “你怎么这样啊!” 王珂一下子被气哭了,握着拳头用力打他,房长安赶紧抱住她,柔声道:“珂珂,你别哭好不好?你想打就打,别哭,我心疼……” “你……” 王珂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似乎想要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话语在喉中堵住了一下,又捶了他两下,因为被他抱着,连打也用不出力气。 最终也只能用力挣扎,不愿再让他抱着,哭道:“我不理你了……你放开我!” 房长安哪能放,死死抱住,小姑娘挣扎不停,接着被他吻住,还在挣扎,睡衣也慢慢被扒掉,又挣扎一阵,终于动作慢慢减弱下来,随后又逐渐激烈起来。 有了感冒的教训,这次俩人很注意保暖,始终在被窝里面折腾,等收拾完,房长安才很神奇地发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感冒似乎好了。 生怕再遭报应,他紧紧缩在被窝里面,搂着小姑娘光滑香软的身子闭目养神,过了好半晌,昏昏欲睡的时候,王珂突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亲她的?” 房长安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睁开眼睛,抱着她亲了亲,道:“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宝贝乖。” “乖你妹啊!” 外面应该是天光大亮了,窗帘缝隙透出的光更加明亮,室内朦胧的光线里面,能看到她表情有点要抓狂,又委屈又气恼的样子,用力掐他好几下,嗓音又透出了哭腔:“哪有你这样的啊?脚踩两只船……” “轻点,轻点……我也不想啊。” 她还没完全恢复,掐的力气不大,而且也没故意用指甲掐,不过房长安还是装作很疼的样子,呲牙咧嘴地吸冷气,还要抱着她柔声哄慰,“我现在都后悔,不该去考市一中的,如果当时我们俩一起去县一中多好,不再跟墨墨同校,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了……就我们俩……” 王珂起先还在掐他,后来听他说着,慢慢地忘了掐他,乖乖任他抱着,想象中如果两人一块到县一中去会是什么样子…… 墨墨或许已经出国了吧? 生活里面没有如果,但是两种现状,自己更喜欢那种呢? 她心中有一个倾向,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随后很快意识到没有必要为这种不存在的事情纠结,但情绪还是被这种畅想消解掉不少,伏在他怀中沉默了会儿,才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房长安装傻。 “墨墨啊!” 王珂语气不似对他的幽怨,因为很能理解沈墨的感受,也是被他骗了的,“墨墨被你亲过了……你什么时候亲她的?怎么跟她说的?是不是也跟她说一定会娶她?” 这话没法答,因为不仅会影响到王珂对他的信任,同样会让王珂怀疑沈墨是不是在欺骗她,房长安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搂着她柔声道:“等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王珂嗓音带着哭腔,但拼命忍住了,没有再让自己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然后从房长安怀中挣脱开,伸手去拿衣服。 房长安赶紧把她重新抱回来,紧紧搂着,问:“你干嘛去?” “回学校。” 小姑娘也不反抗,任他抱着,表情平静地看着他,轻声回答。 这比她挣扎哭闹都更让房长安心里发慌,勉力冷静,柔声道:“你们不是后天才开学吗?” 王珂平静地跟他对望,道:“那也可以住了。” 房长安跟她对视了两秒,微微低下头,将脸埋在她脖颈间,大概演习惯了,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装,但分明能感觉到全身都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无力感,像是摊在床上,有短暂的莫名的出神,空落落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恢复思考能力,但却像是想要把她抱紧的力气都没有了,低声问:“那你还回来吗?” 脱离他的视线,王珂脸上立即没了刚刚的生硬平静,用力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拼命忍住不让自己露出哭腔,可嗓音还是有轻微颤抖:“我还回来干嘛?” 房长安沉默。 她到底没忍住,眼泪涌了出来,努力掩着仍藏不住的哭腔,“你去娶墨墨好了。” 坦白说,房长安有一刹那的后悔,如果知道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是这样的感受,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这条路,但就像是前世他后悔没有认真对待过感情一样,后悔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 王珂他割舍不下,沈墨他割舍不下,宋棠他也割舍不下。 王珂见他不说话,转过头看着她,在这个过程中,她努力地藏起了自己的悲伤、软弱,甚至努力露出了一个笑脸,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长安哥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那次在火车上,虽然我没看到,但我听到动静了……我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也许你没亲墨墨,只是捏捏她的脸,调戏她一下……你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亲墨墨呢,对不对?” “不是你在骗我,是我自己在骗自己……现在我骗不了自己了。” 房长安想要说话,她用一只手按住了他嘴唇,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看了那么多书,总会有你的很多道理,你那么厉害,墨墨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帮她家里面赚了好亿,卖包子,开鞋店,买股票,做手机……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厉害的,或许有一天,我只能在电视和新闻里面看到你的名字……” “所以你当然会有很多想法啦,有钱人,有很多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是……”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却又努力露出笑容,“可是……是你告诉我的呀,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 更多眼泪涌了出来,她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啊?” “我那么相信你,从小就那么相信你,崇拜你……你为什么不教我长大后要给有钱人当小三呢?” ( 【043】空荡荡的视野里没有人 房长安下班回来时,王珂还在厨房忙碌。 他在厨房门口站了两秒钟,女孩儿转头看看他,用铲子将他最爱吃的青椒土豆丝盛出来,小心地放进盘中。 菜量比平时大很多,盘里冒尖,最后几根差点要掉下来。 她将菜全部盛出来,然后朝房长安努努嘴,示意他端出去,自己端着锅去洗,房长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她身子僵了一下,微微垂下头,像是要哭,吸了吸鼻子,微嗔道:“好啦,我还要刷锅呢。” 房长安抱着她不放,过了会儿,从后面亲亲她脸颊,笑道:“放那,我来刷吧。” 王珂道:“你先把菜端出去。” “好吧。” 房长安把菜端出去,餐桌上已经放了三个盘子,都用碗扣着,免得很快冷掉,他放下土豆丝,然后不声不响地回到卧室。 地上放着行李箱,已经关上了。 房长安把拉链打开,找到一个小化妆袋——她刚刚学习化妆,还不熟练,偶尔会涂抹口红。 他从化妆袋里面偷走了两支口红,一根眉笔,两个不知道干嘛用的球球,然后迅速拉好,放回原位。 他将这些东西放进床头柜子里,然后又找到文具袋,从里面找到几支笔,正要也放进床头柜里,发现里面有个小塑料袋,像是羽绒服里面装羽绒用的那种,看起来很结实的透明袋子,包裹着一个已经干枯的草编蚂蚱。 那是他初中时编的,送了沈墨一个,王珂一个。 “妈的……” 眼泪莫名其妙就流了出来,他觉得有点丢脸的赶紧抹掉,装作没这回事,小心地把文具袋拉链也拉上,放回行李箱夹层,然后把整个行李箱恢复原装。 想了想,他又拿了支口红装进口袋里面。 重新回到厨房,王珂居然还在刷锅。 房长安知道她肯定在哭,背影看着都心疼,站原地僵了会儿,她似乎察觉到了,用手背飞快抹了抹脸,然后将刷好的炒锅放一边,又洗碗。 房长安走过去,握着肩膀将她身子转过来,见她眼睛红红的,不知道一个人在家哭了多久。 他是中午吃完饭去上班的,公司草创,制度不完善,许多事情必须他来处理拍板,不过事实上一下午都有点心思不属。 房长安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王珂乖乖让他抱着,过了会儿,也伸出手来反抱住他,低声道:“吃饭吧。” “嗯。” 房长安轻轻应一声,却不松开,又抱了会儿,王珂轻轻挣了挣,他才放开她,握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去拿碗。 王珂想要挣开,他不放,女孩儿并未如以往那样白他一眼,只是沉默地让他握着,看着他端起碗,自己伸手拿了筷子。 到餐桌前把碗筷放下,王珂转头看他,房长安只好把手松开,她在对面坐下,默默地把饭菜上扣着的碗打开,然后默默地吃饭。 两人吃得都比平常慢,房长安放下碗筷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她想要收拾,房长安道:“我来吧。” 王珂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房长安把两人的碗筷拿去刷,回来时餐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放了串钥匙,不仅是这里的钥匙,还有年前已经装修完的新房子的钥匙。 王珂拖着行李箱从卧室走了出来,见他在看着那串钥匙发呆,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房长安看看她,然后将钥匙拿起来放在自己口袋里面,走过来接过行李箱,王珂没有抗拒,跟着他出门。 房长安关门的时候,她看着这个已经熟悉的承载了许多记忆的“家”,眼泪又要涌出来,赶紧咬唇忍住,转身先去按电梯,偷偷抹掉那些不肯听话、偷偷跑出来的眼泪。 房长安来到电梯前,一只手握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然后这样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坐到车上。 像以往很多次那样。 可是,不会再有下次了。 房长安专心开车,她偷偷看过来,心里面的酸涩并没有跟着眼泪一同涌出来,反而更强烈了,她怕自己又要哭,深深呼吸平复情绪,却忽然想到连逆腹式呼吸也是他教给自己的。 这样一想,她差点又要掉下泪来,扭头看向车窗外,看着车辆、路灯、店铺都在视野中倒退远去,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很快来到人大,房长安放缓了车速,到她住的品园六楼旁边停下车,转头看她,王珂也看过来,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只是气色不大好,低声道:“剩下的菜我都放在冰箱里面了,你记得先热透了再吃。” 房长安点点头道:“好。” 她轻轻抿了抿唇,然后解开安全带,房长安也跟着下车,把行李箱拿下来,王珂伸手接过去,他没给,道:“我送你过去吧。” 王珂道:“不用。” 房长安看看她,小姑娘并不退让地跟他对视,过了会儿,房长安将钥匙从口袋里面拿出来,放进了她口袋里面去,笑容显得有些苦涩,道:“我看着你走,可以吧?” 王珂看着他那从没有过的无力、颓然的样子,心里一软,几乎又要忍不住掉泪,努力维持住强硬的姿态,没有说话,接过行李箱,自己拖着走回宿舍。 转身的刹那,眼泪就涌了出来,她怕被看到,任凭泪珠一滴滴地滑落下去,浑若无事地走向宿舍楼门。 这边路灯并不多,车子又停在旁边,她快接近宿舍楼门前的时候,在旁边树影当着的地方,确定在他车里面看不到了,这才用一只手抹掉眼泪,拖着行李箱,压抑着哭腔,哽咽着慢慢往前走。 房长安跟在她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也慢慢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他跟得更慢。 前面的在哭,后面的在看。 楼内有两个女孩子先后出来,看到这样一对明显情侣模样的男生女生,都投来关注和好奇的目光,但并没有说什么。 王珂走到宿舍楼门前,放开行李箱,飞快抹掉脸上的眼泪,像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转过头往车子的方向看,还没看到车子,余光已经先瞥见了他。 房长安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别哭,再哭我都要心疼死了。” 被他这样一说,小姑娘眼泪反而决堤般涌了出来,抬起手,像是要打他的样子,却又放了下来,泪眼朦胧,冲他哭喊道:“你走啊!” 声音不大,哽咽的哭腔却让人心碎。 “我只是想跟你说,只要你回头,我都会在的。” 房长安走过去,帮她擦掉眼泪,朝她挤出一个笑脸,“好啦,别哭了,走吧,你走了,我就走了。” 王珂一时间抽噎着停不下来,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房长安没听清楚,盯着她看看,她吸吸鼻子,重复道:“你要对墨墨好一点啊!不,不要让她哭……” 房长安笑道:“好。” 王珂盯着他看了两眼,眼泪似乎又要流下来了,强自忍住,眼睛盯着他看,过了会儿,才低声道:“长安哥哥,你再抱我一下。” “好。” 房长安挤出笑容,重新抱住她,小姑娘吸着鼻子反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是生怕再也见不到一样。 她当然知道以后还是会见到的。 只是再见到时,就不再是眼前的这个他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重新放开他,又吸吸鼻子,看看他胸前衣服上一片湿痕,微微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脸,却掩不住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里的难过和不舍,“我走啦。” 房长安轻轻点点头。 她不再看他,转过身,重新拖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楼,来到空无一人的电梯厅,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一个人哭了半晌,有电梯下来,她忙重新擦掉眼泪,又似乎下意识般往旁边看去。 沾着水雾的眸子带着几分希冀,轻轻眨了眨。 空荡荡的视野里面却没有人。 …… 品园六楼是整个学校条件最好的宿舍,去年刚刚建成使用,有“公主楼”的戏称,六人间的上床下桌,还有个衣柜,但依旧没有独立卫生间,每一层有两个公用的洗漱间和厕所。 她回宿舍之前,先去洗了脸,冷水扑在脸上,凉的刺骨,却让她精神好了许多,甩掉水珠,才又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住的宿舍。 宿舍门关着,她拿钥匙开门,却先摸到了房长安塞进口袋里面的他的钥匙,心里面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眼泪又想要跑出来,她赶紧吸一口气,掏出宿舍钥匙,打开了门。 有两个舍友在,白天的时候她已经说了晚上回来的事情,因此两个舍友并不意外,闲聊着看她收拾东西,过了会儿,其中一个察觉到不对,问:“王珂你是不是哭过啊?” 王珂抬起头,眼睛还是有点红肿,瞒不过人,她轻轻点一下头,俩舍友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笑了一下道:“没事……刚分手。” 房长安上学期经常到这边来,几个舍友都知道俩人是从初中就认识,多年互相暗恋终成正果,属于很多女孩子都很羡慕,几乎完美的学生恋情,而且同样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以为听错了。 王珂不肯说原因,两个女孩子也就没有追问,只是小声劝她,王珂也笑着表示已经没事了,虽然没有人信,但见她情绪稳定,两个舍友多少放下心来。 王珂先回了沈墨之前发的消息,她前两天去了外公外婆那里,现在正觉得无聊,王珂于是陪着她聊了一会儿,看着沈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天真喜悦,心里面又是开心又是酸涩,既跟着开心,又觉得委屈。 晚上关了灯,躺在静悄悄的黑暗中,没有睡意,思维漫无边际的散发开来,心里面空空洞洞,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部件,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难受,发泄不出来的难受。 她悄悄地缩起来,觉得似乎有生以来都很美好的这个世界,忽然间就变得陌生起来,或许,世界没有变,依旧那么美好,只是不要她了。 她被抛弃了。 静悄悄,孤零零,一个人在黑暗里面,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以后要往哪里去,甚至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黑夜会放大感性的一面,又是人生第一次经历失恋,这种感受不说是永生不忘,在经历的时候,说是刻骨铭心并不为过。 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似乎很短,不到一年而已,又似乎很长,从认识就开始了。 不仅仅是六年、七年,更是从一个懵懂小女孩,长成妙龄少女的过程,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精彩,最为幸福,也是记忆最深刻的几年。 这几年几乎可以概括,乃至于等同她的人生。 他一直都在。 只是,以后不在了…… ( 【044】王珂气场两米八 第3270章兑现承诺! 每一个家族的宝库,都是这个家族最为重要的地方。 一旦宝库出现问题,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轩辕家的祖祠,明显和叶辰之前见到的所有祖祠都不同。 作为轩辕家最重要的地方,这祖祠的建造,绝对算得上是豪华。 整个祖祠都是由一种略微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砖石打造而成,叶辰甚至能够从这些淡金色的砖石中,感受到人皇之气的气息。 很显然,这些砖石都不是普通的砖石,唯有在大量的龙脉之气的孕养下,才会让这些砖石蕴含着淡淡的人皇之气。 这些砖石若是加在法器之中,完全可以增强法器的威力,也算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器材料。 但是眼前这祖祠面积极大,所用的这种淡金色砖石数量极多。 不得不说,轩辕家的手笔很大。 而且这些砖石和这轩辕家的护宗大阵也有些联系,轩辕家的人皇之气可以通过这些砖石以及刻在上面的阵法,迅速笼罩整个祖祠。 即便是凝元巅峰的强者闯入这祖祠,在这阵法之下,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轩辕天罡带着叶辰和天香绕过这些灵牌,来到了后方。 在灵牌的后方,原本有一尊人皇轩辕的雕像,不过随着人皇轩辕的分身出来,这座雕像也算是毁掉了。 轩辕天罡这时候来到雕像前,拿出了一枚令牌,随着轩辕天罡的真气涌入其中,这枚令牌陡然绽放出了一抹璀璨的光芒,直接照射在了前方的虚空之中。 下一刻,周围的虚空都震荡了起来,一道道虚空纹路缓缓的震动了起来。 轩辕天罡双手掐诀,随着一道道印诀的打入,虚空的震荡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道金色的光门,缓缓的浮现在了叶辰和天香的面前。 “这就是我轩辕家的宝库入口了。” 轩辕天罡声音低沉道,随后率先走进了光门之中。 叶辰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和天香一同走进了这金色的光门。 随着穿过光门,一座极为广阔的空间,出现在了叶辰的面前。 “竟然将这么大的空间炼化成了一个宝库?” 叶辰看着这片巨大的空间,微微挑了挑眉。 光是眼前这片大厅,都要有好几个足球场大小,而且显然这宝库不仅仅只有这一层。 一股浓郁的灵气,充斥在叶辰和天香的周围。 “真是个好地方,好浓郁的灵气。” 天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极为浓郁的灵气涌入到了他的体内。 “参见家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老者诡异的出现在了轩辕天罡的身前,微微躬身。 “灵长老,这里我来负责,你先退下吧。” 轩辕天罡轻声道。 “是。” 这位灵长老点了点头,随后直接离开了。 叶辰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位灵长老的实力不弱,恐怕也接近凝元巅峰了。 如此强者,竟然来看守轩辕家的宝库,不得不说,轩辕家的实力,确实在昆仑虚中可以称得上是第一大家族。 “我轩辕家的宝库五层,这里是我轩辕家宝库的第一层。” 轩辕天罡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 放眼整个昆仑虚,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宝库,能够和轩辕家相比。 这座宝库,乃是轩辕家从古至今所得到的的宝物,绝对称得上是昆仑虚最为豪华的宝库了。 “这第一层所容纳的是一些灵石,以及凝元初期及以下武者所需要的丹药功法以及一些法器,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凝元境以下武者所需的资源,以你的实力,应该看不上这些东西。” 轩辕天罡淡淡道“若是你怀疑我所说的话,你大可以亲自看一看。” “不用了,直接上面几层吧。” 叶辰摇了摇头,淡淡道。 他通过元神之力早就已经将此地的宝物全部看了一遍,确实是一些凝元境以下武者所需要的资源。 像这些资源,叶辰手里的存货,甚至要比轩辕家还多的多。 轩辕天罡见状,带着叶辰通过边缘的楼梯,直接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大厅虽然和第一层一样大,但是存放的宝物数量,明显要少了不少。 不过这些宝物的品质,明显比第一层高得多。 “这第二层所存放的宝物,基本上是凝元境初期到凝元境后期的武者所使用的,其中包含了丹药、法器、功法以及一些珍贵的药草和炼器材料。” 轩辕天罡神色平静的介绍道。 叶辰的元神之力迅速笼罩了这第二层,以他的元神之力,瞬间就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扫了一遍。 这第二层所存放的资源,正如轩辕天罡所说,基本上都是凝元巅峰之下的武者所用的资源。 甚至还有不少准六品的丹药,不过对于叶辰来说,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去第三层看看。” 叶辰转头看向了轩辕天罡。 轩辕天罡没有多言,带着叶辰迅速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的宝物,数量比第二层更加的少,不过质量明显高出了不少。 “这第三层囊括了我轩辕家大部分的高品质宝物,唯有我轩辕家有大贡献之人,才能够来这第三层利用家族的贡献点兑换宝物。” 轩辕天罡淡淡道“这第三层中的丹药,基本上都是六品级别的丹药,甚至还有七品丹药的存在,准圣品法器珍贵的草药和炼器材料数不胜数,基本上都是我轩辕家历代先祖遗留下来的宝物。” 叶辰眯了眯眼,看向了这第三层。 只见一排排玉架上摆放着大量的宝物,按照丹药、功法、法器以及一些珍贵的材料这些顺序整齐的排列在这大厅之中。 叶辰迈步走向了其中的一排玉架,随意的看了一眼。 这一排玉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最低都是天器级别的存在,甚至还有不少准圣品法器。 这些法器不仅仅是攻击性的法器,还有不少防御类的法器和其他功能性的法器,看起来数量不少。 “不愧是轩辕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叶辰脸上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这才到了第三层,叶辰就看到了这么多的准圣品法器。 即便是天剑宗的宝库,都远不如轩辕家的宝物数量众多。 恐怕唯有人皇界中的万宝阁,才能力压这轩辕家的宝库了。 本章完 。阅址 【045】别把脑子烧坏了哦 王珂走出宿舍楼,一眼就看到了房长安。 冬日天黑得早,外面暮色已经笼罩了下来,冷冽的寒风扑面吹来,天空黑沉沉、灰蒙蒙,整个校园像是被灯光撑起了一个保护罩,不让上面那黑沉沉、灰蒙蒙压下来。 像是要下雪了。 房长安换了身衣服,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外罩一件灰色大衣,下面是黑色的加绒裤子,和一双自家的青云棉鞋——因为技术缘故,青云的棉鞋保暖性很好,但并不美观,有点“傻大个”,好在他个子很高,看起来高高大大,完全压得住这样一双棉鞋。 他还围了一条看起来长而厚的深色围巾,这样一身看起来保暖性就很好,同时因为个子高,并不显得臃肿,依旧有高大挺拔的感觉。 他正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跟一个漂亮女孩聊天,很热络的样子。 王珂的眉毛蹙了蹙,不是因为他在跟别的女孩子聊天,而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她认识。 是她的五位舍友之一,叫程瑶,是她内心深处最不喜欢的一位舍友,开学只一个学期,已经换了两个男朋友,年前似乎已经准备换第三个。 程瑶与她表面上的关系并不差,但王珂打心底里对她有些反感和抵触,一方面是爱情观念上的差异,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程瑶有一定的拜金倾向,最初对房长安态度颇有些不以为然,甚至得知他是王珂男朋友后,有点为她“鸣不平”,觉得委屈了。 因为在被询问房长安家里是不是有钱的时候,她的回答是“还好”,又得知房长安家在镇上,大概因此而被认为没什么“潜力”。 后来房长安某次开车送她回来,遇见了舍友,被追问之下,王珂才说了他“正在创业”“买来装门面”的话,但这已经无法再帮房长安低调了。 程瑶在发现房长安“身家不菲”之后,每次遇见,对房长安的态度都明显热情了很多。 不止她觉得不对劲,连其他舍友都察觉到了,甚至还私底下提醒过她。 因为视角缘故,程瑶先看到了她,朝这边示意过来,房长安也跟着转头看过来。 “珂珂来了,那我先走了啊!” 程瑶并非不知进退,事实上她在有男生的场合,哪怕是她看不上的男生,当面的时候,也表现的十分得体,言语神态都似变了个模样,丝毫看不出她背后议论时各种贬低嘲讽的刻薄。 房长安说这是“茶艺小成”,说了个叫“绿茶”的形容,王珂觉得对女孩子太刻薄了,给了他个白眼,但越来越觉得很贴切。 她也很客气地与对方打了招呼,脸上带着微笑,等程瑶拖着行李箱离开,只剩下房长安,刚刚的微笑立马就消失了,恢复了气场两米八的表情。 “她刚回来,就在这边说了两句话,真的,就两句。”房长安朝着已经走进宿舍楼的程瑶示意了一下,轻声解释着。 王珂没什么表情地道:“跟我又没关系。” “我知道,你拿了东西就走。” 房长安点点头,示意她上车,王珂继续保持着没有表情跟着上车,一路上也不说话,只有房长安在絮叨着。 “我真的是现在才知道弄一款手机这么难……今天忽然发现有断流的情况,正跟高通那边联系……” 如今手机处理器的选择很多,不过对于很清楚后世高通霸权地位的房长安来说,几乎不需要有多少犹豫,经过比较衡量之后,很快敲定了高通。 就算之后进行自研处理器,仍有许多芯片要继续跟高通合作。 如今移动端的处理器刚起步没有多久,后世大众熟知的“骁龙”系列是“Snapdragon”的中文译名,要等到12年高通才正式确定,如今就叫Snapdragon系列,也没有800、600、400、200系列的高中低端之分,这种命名方式要等到13年才确定。 目前高通的处理器被叫做S1系列,始于07年,到11年才结束(S2系列有一段时间与S1并行存在)。 房长安要宣传参数,自然要找宣传点,关于处理器芯片组,最中心的宣传点是单核频率高达1GHz的CPU芯片QSD8250,这款CPU由东芝在去年推出,东芝TG01由此成为全球首款采用1GHz处理器的手机。 房长安自然不会在发布会上去科普这些,只是要用古词手机的1GHz处理器去吊打其他手机的处理器,毕竟直到11年,市面上都还有一大批高价手机的处理器频率在1GHz以下,用主频去吊打肯定没问题。 而且平心而论,QSD8250本身也很强,65n的先进工艺制程,可以硬解720p视频,支持wifi和蓝牙,最高支持1200万像素拍照,可以说是高通高端处理器的始祖,就算再过两年,也不算落后。 当然,也有限制:不支持CDMA网络。 也就是说古词手机暂时与电信用户无缘了,要等后续推出电信版本——早起的智能手机没有全网通,一直都有移动联通和电信两个版本。 手机的断流情况并不频繁,但在工程机中就已经出现,一旦大规模出货,波及范围毫无疑问会扩大,这对于刚刚成立的古词手机来说,肯定会造成很大负面影响。 不过既然发现,总是好事,发布会都还没开,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王珂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说话,静静地听他讲,表情不知不觉间柔和下来,并非有意识,但听他讲述工作上遇到的困难和烦心事,总会有本能地柔软,不愿在给他更多“刺激”。 房长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悄悄的得意。 有时候献殷勤不如表现软弱。 她就算态度再坚决,可以拒绝、无视自己的殷勤、温柔,却不会在自己低落的时候“落井下石”,很大概率也不会拒绝自己的求助。 这与女人天生的母性有关,也是所有善良的人的“通病”。 当然,利用别人的善良并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好在她不是别人,是“内人”,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至于上升到这么高尚的道德范畴。 恋爱中的事情,能叫无耻么? 很快回到小区,两人一同上楼,房长安一直盯着她看,王珂起先不理,装作他看的那张脸不是自己的,后来见他一直盯着,而且还约凑越近,终于受不了了,用一根手指按在他胸口,微微睁大眼睛,凶巴巴的样子,警告道:“我现在不是你女朋友了,你自重啊!” 房长安道:“我们又没分手。” “分了。” 王珂心中有些酸涩,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电梯停了下来,房长安与往常一般伸手拦住电梯,跟着她走出去,道:“我可没答应。” “随便你。” 王珂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软化,用无所谓来表达强硬,为了防止他忘记带钥匙,她带了钥匙,但站在门一旁,并没有上前去开门的意思。 房长安自己打开门,进去开了灯,道:“我去个厕所,你帮我把衣服收一下。” “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王珂当然不会理,见他直接去卫生间,喊道:“我的东西呢?” “等下我给你拿,你先帮我把衣服收一下。” 房长安在卫生间里面喊,随后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她在外面气鼓鼓地生了会闷气,然后又气鼓鼓地打开阳台门,把晾着的衣服收起来。 抱着衣服到卧室,她习惯性的整理折叠,随后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又把叠好的衣服都弄乱了,又站那生了会闷气,到底还是重新捡起来,又一件一件的开始整理叠好。 然后想着刚刚都快叠完了,被自己给弄乱了,更加生气了,刚把衣服收好,正瞥见门边偷偷露出来一个脑袋。 “我东西呢?” 王珂正在气头上,嗓门比平时要高了两个声调,没把房长安吓着,反而把她自己吓一跳。 “你吃饭了吗?”房长安不答反问。 “吃了!” “瞎扯,我刚刚跟周沛发过消息了,她说你还没吃呢。” “我吃饭的时候她又不知道。” 王珂一点也不慌,很淡定地接招,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应对的很漂亮,忍不住微微扬起头,表情里藏着些许得意看着他。 房长安看了她一眼,像是有笑意闪过,王珂还没看清楚,见他又仰起头,声音一下子虚弱起来,“哎……哎……那个温度计放哪了?我量一下体温……” 王珂没那么好骗,站在那不动,冷冷地道:“你不要装了!” “我什么时候装了?” 房长安好似受到了侮辱,径直走过来,伸着额头给她,“你摸摸看,是不是有点发烧?我昨晚在你宿舍楼下站了一夜好不好?本来感冒就没好彻底,这下子病上加病了……” 王珂被他这样一说,也有点心慌,忙伸手摸一下他额头,果然觉得有点热,也顾不得跟他生气了,赶紧去拿了体温计过来。 房长安把体温计夹在胳肢窝,抱着个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 王珂刚找了药出来,问:“你又要干嘛?” “不是还有剩的菜么?我去热一下。” 王珂站在房间门口,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看起来像是在生闷气,随后像是翻了个白眼,语气有点无奈,“你坐着吧,我去弄。” “那怎么好意思啊,我就是有点发热,又不是什么大病……” 房长安还要装模作样,小姑娘把冰箱里面的剩菜端出来,有点不耐烦地道:“哎呀,你滚!” “哦,好。” 房长安从善如流,立马闪回沙发上坐着,心里面偷偷琢磨着怎么能把体温计的温度升高一点,额头可以用热毛巾捂,胳肢窝就不能再用这个法子了。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 衬着王珂在热菜,他又悄悄溜进卫生间,放了点热水把毛巾打湿,然后特意等毛巾凉下来,才用它包裹住体温计。 第一次干这事,有点没经验,第一次温度明显过高,过四十度了,只好又把温度“归零”,重新再晾,这次又有点低了,只有37℃,他于是把温度计放进水里面,折腾半天,总算调到了38℃出头,完美的理想数据。 大功告成的他迅速把作案现场收拾干净,出了卫生间,先左右瞅瞅,没看到王珂,放下心来,一溜小跑重新回到沙发上看电视。 又等了等,还是没动静,这才悄悄溜到厨房,却发现火关了,厨房里面冷冷清清,压根没人影。 “珂珂?” 他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终于有点慌了,赶紧跑去卧室,挨个进去看,都空荡荡的没人。 “珂珂?” “珂珂?” 房长安连阳台都看了,还是没找到人,把体温计随手扔下,拿起手机赶紧出门。 刚打开门,就见王珂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吓我一跳……” 房长安松了口气,然后看到她盯着自己家,嘴角撇了撇,显出些许勾人心魄美感的冷笑,娇柔甜美的嗓音拖出夸张的语调道: “吆~这不是长安哥哥嘛?你终于把水温调好了呀?来,让我看看嘛~多少度呀?有没有四十度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呀~~可千万别把脑子烧坏了哦!” . 【046】污人清白 见事情败露,房长安顾不得尴尬,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取舍,随后才朝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你都知道了啊?好吧,我坦白,我确实发烧了,但没这么严重……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嘛,所以只好用热水,想表现得更严重一点,这样你就不会丢下我不管了……” 王珂原本气恼,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又忍不住心软起来,瞪着他不说话。 房长安见状,走上前来,想要牵她的手,王珂忙后退一步,瞪他道:“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走了。” “好,不碰。” 房长安举起双手,“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可以吗?” 王珂盯着他又看了两秒,有心要直接扭头走掉,却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纠结了几秒钟,到底还是走回了屋内。 房长安跟到厨房去帮忙,把昨天的剩菜都热了一遍,又煮了点地瓜粥,俩人如往常一般坐着吃饭。 房长安问:“下个月墨墨生日,你想好送她什么了吗?” 王珂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没有。” “这一批工程机快测试完了,你要不要一台?” “不要。” “好吧。” 房长安轻轻叹一口气,“苹果引领了智能手机时代,至少未来的十年里面,安卓只能追随苹果的脚步,现在的安卓跟苹果比起来,更加粗糙……我虽然很想把古词手机做好,但跟iPhone比,还是有很大差距,不管硬件、软件,都是。” 王珂张了张嘴,似乎像是想要解释什么,顿了一下,瞥他一眼,那双已经看不出红肿的明媚杏眼流传着波光,像是委屈,又像是嗔怪,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心里面悄悄地想:“不就是想要我要么,非要这么说……我就不要!” “好吧。” 房长安见没效果,又叹一口气,也沉默吃饭。 他想要少吃一点,以表现自己低落的心情,但却发现菜在冰箱里面放了一天之后,比昨天吃的时候还要更加好吃,更有滋味了。 而且因为昨晚没睡的缘故,他中午起来没胃口,连饭都没吃,这会儿也是真饿了,有点停不下来。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王珂虽然看起来也在赌气,但筷子也没停下来过。 王珂比他更不想吃太多,因为她觉得在这里吃多了,就意味着表达软弱,之前的强硬态度就浪费了。 可是这些饭菜真的好香啊! 尤其是昨晚剩下的炖排骨,简直比第一次在高中食堂吃到的时候还要好吃! 她中午同样没吃饭,就啃了个他买的煎饼——起先还在生气,不愿意吃,后来肚子饿了,就又把已经放凉的煎饼给吃了。 又因为吃得太晚,加上心情不好,中午才没胃口吃饭。 她起初有点不大好意思,还很克制,后来发现房长安吃得更没形象,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因此也慢慢地放下心来。 排骨剩下的不多,很快被俩人你一块我一块的夹没了,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都很默契地没再去碰。 过了两分钟,房长安见她没有要吃的意思,于是伸筷子过去,刚要夹住,正见她也把筷子往这边伸过来。 目光与她刚刚抬起的目光一触,王珂立即表现出不屑于争抢的态度,夹了一筷子青椒和土豆丝放在所剩不多的米饭上。 同时又忍不住瞥向排骨,见他把排骨夹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鼓一下腮帮,表达不满,但立即意识到不妥,于是忍住了,埋头吃自己的土豆丝。 “同样很好吃……”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可是土豆丝是他最喜欢吃的,排骨才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骗自己就算了,连一块排骨都要跟自己抢……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个念头,同时不由自主地回味了排骨重复炖的酥烂入味的滋味,几乎想要很不雅地吞口水,赶紧扒了两口米饭,然后看到最后那块沾着汁水的排骨被夹着放在了碗中。 “我不吃!”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瞧不出任何对一块排骨的贪恋,神情变得格外坚定,“你夹走。” 房长安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把筷子伸进她碗里面。 小姑娘心跟着紧了一下。 然后看到他夹走了剩下的一根青椒丝。 “你……” 她脸红了一下,都已经分手了,哪有从别人碗里夹菜的,“不要脸!” “一换一,谁也不亏。” 房长安把她的青椒放嘴里,端起碗去添饭,小姑娘本想把排骨还给他,见状只好等他添完饭再说,把排骨放在碗里一边。 反正自己不吃就好了…… 她又夹了两根芹菜,放碗里面就着米饭吃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瞄一眼碗里的排骨,然后又瞄一眼…… 再瞅瞅房长安,他还在添饭…… 反正都已经跟他一块吃饭了……一块排骨,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而且说不定还要被他在心里面笑话太小家子气,自欺欺人……饭都吃了,还差一块排骨么……再不吃就凉了,没那么好吃了…… 她看着那块香喷喷的排骨,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犹豫,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一小口……咸淡恰到好处,各种调料都融进了肉香里,混为一体,又在味蕾接触的时候全部爆发出来……那双明媚杏眼都微微眯了起来,很珍惜地品尝着最后一块排骨。 房长安端着米饭放桌上,又把剩下不多的排骨汤汁端了起来,问:“你要吗?一人一半。” 王珂夹着只剩骨头的排骨,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心里告诉自己:“反正排骨都吃了……也不差一点汤了……” 房长安把汤汁倒了一半进她碗里,里面还有一些小块的排骨和肉,剩下的都倒进自己碗里面,拌了一下米饭,配着其他的剩菜继续扒饭。 王珂看了一眼没过了米饭的汤汁,犹豫了一下,悄悄地推开椅子起身,也去添了大半碗米饭,然后蹑手蹑脚回来坐好,保持着形象继续吃饭。 没那么饿之后,房长安放缓了速度慢慢吃,两人差不多吃完,桌上的四份剩菜也全部被扫清。 互相看了一眼,王珂抬了抬下巴道:“我热的菜,所以该你……嗝……” 她打了个嗝,原本有些傲娇的模样瞬间被打破,脸蛋有点发红,好在房长安很善解人意,并没有嘲笑,还很懂事地道:“明白,我刷碗。” 她不喜欢刷碗,以往众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基本是她做饭,宋棠刷碗,只有两人的时候,则大多是房长安刷,有时候他有事情,她也主动去刷碗。 房长安起身收拾碗碟,王珂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的发热吗?” “没有,刚刚骗你的。” 房长安笑了笑,端着碗碟去厨房,他说的太太坦然,王珂反而有点担心,觉得他被自己拆穿之后,可能又爱面子,或者怕自己担心,不肯跟自己说实话。 想了一下,她还是跟着去了厨房,道:“要不还是我洗吧。”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回来再洗,刚好泡一下。” “天冷,不能泡。” “那我先刷完,你去坐一下……” 房长安放了热水,开始刷碗,王珂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自己走,不要他送,却听房长安又道:“对了,我中午又看到那只猫了,好像长大了一点,回头我再再找一下,要是抓到了,干脆就放家里养好了……” 几人去年暑假就在这边住了,但直到前几天才发现小区里面有流浪猫,王珂还特意去投喂,不过大概因为没有太多人投喂,发现的几只猫对人都不亲近。 她注意到了一只小狸花,觉得有点像沈墨家的“沈国庆”,很想要抱来养,毕竟还比较小,容易养熟,但对方很警觉,两次看到都是一对视它就跑了。 王珂并不傻,一下子猜到这又是房长安放出来的“钩子”,但诱惑力太大了,她一直很羡慕沈墨家的两只猫,很想要自己也养一只,可是老妈不许。 那只小狸花看起来就很聪明,而且长得也很好看,要是能抱回来养,肯定很可爱很可爱…… 她纠结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唇,横了他一眼:“你又逮不到它。” “这要愿者上钩才行。” 房长安笑了笑,“你等着好了。” 小姑娘自个心虚,总觉得他这句话像是意有所指,好像自己就是那只猫似的,轻轻哼了一声,又问:“我东西呢?” “哦,差点忘了。” 房长安很浮夸地拍拍脑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口红,“呐,给你。” “你带身上了?”她睁大眼睛,想咬人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我要是早就带身上了,能不给你吗?” 房长安也瞪起眼睛,就差没直接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污人清白”了,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我是怕自己忘了,刚到家就把它找出来放身上了。” 这事掰扯不清,王珂也不理他,把口红接过来,又道:“还有么?你偷了我多少东西,一起还给我。” “你这就属于凭空污人清白了吧?” 房长安好似逮着了道理,愈发义正辞严,“怎么能叫我偷你的东西呢?我要是偷你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还给你?” 王珂不好意思把答案说出来,只好瞪他一眼,拿起挂在旁边的羽绒服穿上,准备出门。 房长安为了演戏,原本进屋是没脱衣服的,只脱掉了围巾,不过吃饭吃热了,还是把大衣脱了,也都穿上了,围围巾的时候又问:“你看看,是这样围不,怎么样?” 王珂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大满意他这样系围巾,不过还是忍住了,淡淡地道:“可以。” 说完之后,觉得好像不大对劲,为什么要给他评论?系的再丑,跟自己又什么关系…… 回去的路上,沈墨给王珂打来电话,她看一眼房长安,然后在副驾驶位上接通,并且开了免提。 “珂珂你在干嘛呀?” “回学校的路上呢。” “长安哥哥呢?” “在开车。” “哦……你是从他那边回来吗?” “嗯。” 王珂轻轻应了一声,那边随即沉默了一下。 ( 【047】回来吧好不好 王珂又解释道:“他有点发烧了。” “啊?”沈墨被吓一跳,“严重吗?” “有点严重,脑子都烧坏了。” 沈墨原本还有点担心,听她这样说,一下子放心了,“扑哧”笑了一声,“真的呀?他脑子坏了吗?” 王珂也笑起来,瞥了一眼房长安道:“应该是坏了。” 房长安不满地道:“你们俩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小点声,算是给我一点尊重?” 沈墨“嘻嘻”笑了起来,“咦,长安哥哥,你脑子没坏啊?” “坏了……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学我家墨墨的声音?” “哼哼。” 沈墨大概因为他当着王珂说这样亲密的话而害羞,哼哼两声,转移话题问:“长安哥哥,你发热厉害吗?” “差不多好了,昨晚没睡好。” 房长安瞥了眼王珂,后者扭过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是装傻还是不满他刚刚那样称呼沈墨。 “珂珂,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啊?” “剩饭剩菜啊。” “啊?那肯定很好吃……” “那我以后都给你剩饭剩菜吃……” “也不要都是嘛,有的菜还是刚出锅比较好吃……嘿嘿,只要是珂珂做的饭都好吃。” “你又吃不着。” “所以才可怜嘛,等我去京城,你每天都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嗯……我得考虑一下!” “啊~~这还要考虑呀?珂珂你不爱我了~~” 房长安在旁边听俩小姑娘秀恩爱,莫名被塞一嘴狗粮的感觉,有点郁闷地道:“你们俩能不能注意一点,这边还有一个病号呢!” 沈墨奇道:“你不是说不严重吗?” 房长安:“……” 他有点无语,“那你也不能不管我啊,总要关心一下吧?” “有珂珂在呢,你专心开车哈,乖。” “……” 房长安悻悻地闭了嘴,王珂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很开心地样子,跟沈墨聊了一路,到学校才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的同时,她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恢复了冷艳的姿态。 快到宿舍楼前的时候,房长安缓缓减速把车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没来由地道:“你说……墨墨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态度呢?” 王珂转头盯着他。 房长安笑道:“我猜大概跟你一样,自己离开,让我好好对你……” 王珂不说话。 他又叹息一声,苦笑道:“我能理解,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她,更舍不得你……” 王珂又有点想哭,强忍着转头看向车窗外,语气生硬地道:“不舍得也没办法,总要舍得的……” 房长安沉默了两秒,道:“其实,我想了一个办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王珂等了一下,转过头来,见他神情苦涩,自嘲地笑了笑道:“算了,压根不算是办法,就是自私自利而已,说出来你也要骂我,白白惹你生气……” 王珂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儿,抿了抿嘴唇,道:“我走了。” 房长安望着她,好一会儿,似乎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但迟疑着没敢伸过来,又放下了,挤出笑容道:“嗯,你早点睡觉,我晚上肯定也早点睡。” 王珂看着他刚刚那一刻没能把手抬起来的眼神,有点想哭,声音不大地“嗯”了一声,想要道声谢谢,又放弃了,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 房长安一直目送着她走进宿舍楼,这才调转车头离开,回北航去找宋棠。 快到的时候,他先给宋棠打了电话,得知了她与舍友在图书馆里面看书,于是买了几杯热奶茶拎着过去,跟着蹭了会书,过了九点才回去。 路上又跟沈墨打电话,聊了会天,回去之后洗了个澡,然后吃了药睡觉。 第二天醒来精神饱满,去公司上班,下班后回学校,到宿舍跟几个舍友聊了会天,然后陪宋棠一块吃饭,再给沈墨聊着天回家。 他原本想要忍着,不去找王珂,也不给她发消息,必须给她一定的反差,让她更能感到痛苦,但实在忍不住,怕她不难受,又怕她难受。 挂掉与沈墨的电话之后,他纠结一阵,到底还是又找了支笔,到人大去找王珂。 “喂?”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王珂依旧甜美的嗓音透着冷淡。 “我还怕你今天又要播音呢,没去就好。” 房长安松了口气的样子,“你在宿舍吗?” “有事吗?”王珂没回答。 “我又找到一支钢笔,应该也是你的。” “送你了。” “别啊,我都给你送来了。” 那边的小姑娘呼出一口气,像是又在生闷气,过了两秒钟才没好气地道:“等一下!” “房长安又来了?” 学校明天开学,她宿舍里面六人都到了,不过如今只有三人在,听她接电话时的话,似乎有约准备出门的程瑶带着笑意问道。 另一个舍友也转头看过来。 “我下去看看。” 王珂点了下头,她刚从图书馆回来,也不必另换衣服,把羽绒服穿上即可,转过身拉开门,轻轻抿住唇角,却听后面程瑶道:“等一下,我跟你一起。” 王珂心里不喜,但并未表现出来,站在门口等了一下,程瑶在两件大衣之间纠结了一些,最终选了一条红色的,又让王珂帮忙挑选一下哪个包好一些。 “你别着急,我跟你说,跟男生有时候就得要端着才行,你越端着,他们对你越好……像你这样,明明在跟他吵架,冷战呢,他只要一来,你马上就屁颠屁颠下去了,时间久了,他就不在乎你了。” 程瑶似乎怕王珂会不耐烦,笑着解释道。 王珂笑了笑,心里面对此并不认同,她有她的矜持,却不会故作矜持,不过并未反驳,等程瑶纠结完,两人一同下楼。 走出宿舍楼,房长安正顶着冷风在空地上等着,程瑶先笑着挥挥手道:“房长安,冷不冷啊?” “冷。” 房长安很实诚地点头,又瞪一眼王珂,后者小幅度地翻个白眼,把目光往旁边挪开。 程瑶忙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也正要出门,让珂珂帮我挑选衣服的,所以才耽误时间,改天我跟你赔罪哈,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她笑着摆手离开,房长安也笑着摆手,等她走了,见王珂瞪着自己,摊了摊手道:“你别瞪我,我惹不起她,只能礼貌一点,不然得罪了她,哪天你心情不好,她又在旁边进谗言,真跟我分手了,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对这种心思比较深的女孩子,说不定一不小心得罪了都意识不到,他自然是不怕的,但也没必要平白树敌,而且不管到底因为什么,至少程瑶每次见到他都很热情周到,论迹不论心嘛。 如果程瑶真的有什么怨气,大概率也不会针对自己,也没办法针对,反而大概率会把账算在王珂头上,估计她哪天真被坑了,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被谁坑的。 王珂不理他,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给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房长安不满地撇撇嘴,“我大晚上冒着冷风跑过来给你还东西,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王珂盯着他道:“你先还给我。” “车上呢。” 房长安走回车前,王珂只好也跟过去,房长安先打开副驾驶位,示意她进去,小姑娘睁大眼睛,很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别误会,我就想多看看你,这不过分吧?” 王珂抿了抿唇,把脸扭向一旁,语气有点生硬:“过分。” 房长安有点无奈地叹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钢笔,递还给她,他手臂没有伸出很多,王珂走过去伸手接,同时眼睛盯着他,很警惕地防备着他要动手动脚。 房长安表情有点无奈和好笑,只是盯着她看。 王珂把笔拿回来,见他并没有什么动作,有点不可思议似的,盯着他又看两眼,然后道:“那我走了。” “嗯。” 房长安轻轻点头。 王珂见他确实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意思,反而感到有些歉意,还有些隐隐的失落,又盯着他看了一眼,见他目光深情温柔,又有明显的克制,更觉得心里酸涩,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珂珂!” 她刚走出两步,听见身后房长安的声音,心像是跟着那喊声颤抖了一下,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转过身来。 宿舍楼内的灯光从她身后照耀过来,背光并未有损那张明艳面孔的美丽动人,杏眼明亮,却有压抑着的悲伤,形象上与几天前并无明显区别,给人的感觉却有明显差异。 那是正在痛楚中独自支撑、经历蜕变的感觉。 房长安看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随后再次张开,“回来吧,好不好?” 王珂眼望着他,感觉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心中翻涌激荡的东西终于冲破了阻挡,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模糊的光影里,她看到房长安脸上似乎有充满希望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有光,温暖明亮。 她几乎忍不住冲过去,但却被无形的,像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力量禁锢住了,用力摇了摇头,眼泪一直控制不住的涌出来,嗓音因哭腔而几乎完全变形:“回不去了……” 然后抹着眼泪转身,走进宿舍楼。 房长安伫立在黑暗中,久久不曾挪动。 . 【048】没有对手 客观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是房长安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的道理,但当遇到真正关切的事情时,总难以真正维系住理性和冷静。 按照原“计划”,他应该要冷落王珂几天,让她真正品尝到失去的痛苦,煎熬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到失而复得的珍贵与惊喜。 那才是他再次出现的时机。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出现,很好解释,“工作太忙”——已经有铺垫过,“我也在纠结”“怕你生气”“心里愧疚”“不敢找你”等等,然后再说一句“可是我最终还是舍不得你”煽情一下,效果满满。 可实在做不到那样近乎冷酷的理性。 加上昨天吃饭时的相处,又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不必那样冷静的借口,这里面还有一定“她很喜欢我”的底气在,认为自己有试错的资本,种种缘故下,他才放任了自己的冲动。 现实很残酷。 冲动往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好局面被他的冲动彻底打碎,此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不说,最重要的是,王珂没有了继续自欺欺人的遮掩,并且会因为经历过而产生一定的“免疫力”。 接下来想要把关系重回拉回之前可以坐在一块吃饭的程度上,都要从头来过,并且更加艰难。 当然,这不是没有积极意义的,至少他对自己有个交待——如果他真的做到了从头到尾近乎冷酷的理性,或许更容易成功,但他会鄙夷自己。 在楼下怔怔地站了会儿,他重新回到车上,启动离开。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 电台里面传来很符合他此刻情境的歌声,刘欢的《从头再来》,房长安起先苦笑,随后听着听着,跟着唱出声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心若在梦就在” “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他在车内哼着歌远去,楼上宿舍里面,擦掉眼泪装作无事发生的王珂忍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趁着收衣服的时候悄悄来到阳台边缘,小心地伸出脑袋往楼下看。 黑夜沉沉,路灯的光芒照亮了遥远的地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影。 她像是放下心来,悄悄松一口气,可那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又似怅然若有所失,站在阳台上怔怔出神许久,才又回宿舍里面去。 第二天,她晚上很晚才睡,但始终没有收到他又要还东西的消息或电话。 第三天,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上课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 第四天…… 他好像忽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当然,她很清楚,他不会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不再要她了而已。 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面哭,第二天醒来继续上课,她克制着自己不再时不时地去看手机,因为知道看也没用。 从小就认识,她了解他的性格,他不会再来了。 然而她同样了解,他那么喜欢自己,应该不会这样就不要自己的啊? 当然,后一个念头是她极力摒除,也不肯承认的。 开学的时候是周五,因此开学后的第一周格外漫长,漫长到像是比以往的一年、两年、三年都要更久,更缓慢的过去。 临近周末的时候,周五的中午,王珂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从沈墨口中得知了房长安的动向。 “他不是正在厂里面嘛,好像前面那些手机的问题都解决了,这一批工程机会生产的多一些,应该有两百台……他有没有给你啊?” “没有啊。” 虽然知道他就算仍在京城,可能也不会来找自己,但听说他出差不在京城,王珂还是感到心里面舒服了一些,也正因如此,对照之下,才发现自己此前的心情竟那样沉重和焦灼,好似真的在被什么炙烤一样。 “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提前拿到呢。” 沈墨在那边嘻嘻地笑起来,“珂珂你真好。” 她大概以为王珂没有提前拿手机是为了等她。 王珂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柔声道:“你那么喜欢,就让他早点给你嘛,他自己不是早就有了吗?” “我说了啊,他不肯,说有规定,暂时还不能给非公司人员……要不你偷偷给我寄一部,好不好?” “下个月都要开发布会啦,肯定很快就会给你了,你不要着急嘛。” “好吧。” 沈墨还是有点悻悻然,又鼓着嘴巴问:“你准备吃什么呀?” “不知道呢,你吃了吗?” “没有啊,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啊,那你快点来啊。” “快啦,我下周就回国了,我去京城看你们好不好?” “好啊,你快点来。” “哼哼。” “干嘛学猪叫啊?” “你才是学猪叫……你真希望我早点去呀?” “当然啊。” “哼哼。” “干嘛?” “我觉得你应该希望我晚一点去……” “才没有呢,你赶紧来,明天就来。” “那我直接去京城吧,去找你。” “好啊。” 陪沈墨聊了好久,快吃完饭的时候才挂掉,随后回到宿舍,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电脑,搜索洛神社区。 排名不错,搜索结果第二个就是,她点进去之后,看到里面有许多议论的帖子,大多数仍是关于洛神系统的内容,也有一部分是关于新手机的。 到目前,古词手机将要发布已经不再是秘密,有人连谍照都曝出来了,不过曝光太多,不同的版本,只有少数内容是真的,并且多数人并不相信,因为看起来很“贵”。 她翻找了一下,没找到有房长安的帖子,坐在桌前发呆。 “珂珂。” 旁边一个舍友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在想房长安啊?” 王珂脸红了红,扭头一看,才发现宿舍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只有一个舍友还在,这是个长相并不算好看的女孩子,皮肤不大好,有点胖,叫魏晓晓,平日里话也不算很多,不过与王珂关系倒还好。 “没有啊。” 虽然人很少,王珂还是下意识地做出否认。 “我觉得……” 魏晓晓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说嘛,而且……他这几天没来,你都好几天没笑过了。” 王珂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魏晓晓并不善于言辞,见她这样强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看了会书,然后拿起水壶,出去打热水去了。 王珂看着她出去,抿了抿唇,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然后重新打开洛神社区的界面,点击发帖。 然后被跳转到了登录界面。 她其实早就注册了用户,但因为害怕被人看到,特意把它退出了,这会儿只好又重新登录,然后发帖: 请问古词手机具体是什么配置啊?我舍友想买一个! 她见过房长安手里的工程机,所以询问的是配置,因为对这个并不了解,就算以后房长安看到,她也可以说“不了解”,不至于看起来像是假话。 这样的话,等下个月手机发布了,再找谁问一下怎么买,应该就是很正常、合理的事情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她除了上课、看书之外,原本对手机从不感兴趣的她开始频繁地在网络上去了解关于古词手机的内容,心情似乎也跟着好转不少,像是原本空落落的心找到了另一种寄托。 3月17日,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她一打开洛神社区的界面就发现了不一样的气息。 所有人似乎都很兴奋。 她很快在帖子列表上找到了缘故:古诗词公司正式发布海报,公开了4月16日召开古词手机发布会的消息。 王珂没去看那些帖子,从洛神社区的顶部导航点开了古诗词的官网,进入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横幅海报。 主体呈现青绿底色,有一种草木朝气的感觉,中间有一条似是迎风招展、颜色绚丽的彩带,包裹着凸显出了半个手机的轮廓,在手机的中央偏上位置,彩带上面凸显出来了有一个她很熟悉的“詞”字徽标,呈现一种很优雅的白色,精致协调。 彩带与手机上方,写着两行字体,其中大小、颜色都有所不同,整体依旧显得很和谐,重点明确: 4.16(三月三),上巳节 京城798艺术中心 古词手机发布会 在海报侧面,还有竖写的楷体字:超值,物超所值 她对上巳节的发布会并不意外,早就知道了,倒是有点意外古诗词公司在资金几乎匮乏的情况下,这张海报居然做得还挺有高级感,看起来花费不菲。 她看了好一会儿,没再官网上找到更多的信息,这才又通过站内导航回到洛神社区,浏览大家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 结果有点出乎预料,大多数人对这件事情都是欢欣鼓舞的,不过也有一部分人的想法比较悲观。 “别想了,看海报就便宜不了” “估计是2999,散了散了” “我觉得还是2499比较好吧?不过看样子没啥希望了” “不是说1299吗?” “楼上你在想桃子吃” “我觉得刷机就挺好的,我喜欢刷机” “古诗词公司第一款手机,肯定不成熟,大家还是理性一点,不要报太大希望” “我可不想当小白鼠” “滚,你不买有的是人愿意买” …… 半年的时间,凭借着洛神系统,古诗词公司积累了相当一部分的粉丝,有人唱衰,自然也有人拥护,不少帖子下面都吵成一团。 事实上,早在上午公布了发布会信息之后,古诗词公司这边,负责这方面事务的宋畅意就注意到了这股苗头,这半年来有着丰富经验的他很快发现这是有人混在里面挑拨。 在纠结自己这边的水军帮忙对战吆喝的同时,他也没忘记行驶权限,确认确认是带节奏的,直接删帖禁言走起。 这在洛神社区与贴吧里面都可以,前者是大本营,后者吧主就是他,而在另外一些平台,就没有办法按照这个方式处理了。 并且,基本删帖禁言,也难以处理,因为不断有新号进来带节奏。 下午上班后不久,他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了房长安。 房长安倒是显得很淡定,道:“你照常处理就好了,不用担心,发布会后自然一切烟消云散。” 网络舆论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线上销量,但很遗憾,至少在2010年,古词手机在瞄准的市场里面,没有对手。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凭借钞能力,他在保证核心参数不弱于小米1的情况下(同时期对比),通过外观上的超前意识,打造出来了比小米1更强的综合产品力。 加上更严格的品控,又提前一年进行发布,实在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最大的不确定性在于外界的市场,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调研反馈,房长安基本能确认如今对于智能手机的需求是存在的。 后世国内智能手机市场在11年后开始爆发,不是此前大家不需要智能手机,而是11年小米才出来。 如果不是小米将智能手机的价格拉下来,智能手机潮流的时代大概还要更晚。 就目前来说,安卓系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制约,但对手同样并没有那样强大! 智能手机领域最强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未来几年里面只能仰视的巅峰——iPhone,它最惊艳的那款iPhone4还没发布。 安卓手机领域的王者,三星Gaxy S系列同样没有发布。 HTC最具影响的one系列更是要好几年之后才能出现。 哪怕是在发布之后,至少一两年之内,古词手机与前三者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就是惨烈的直接竞争,而是共同去蚕食诺基亚、摩托罗拉为代表的老牌手机厂商市场份额。 未来的五年,都是ios、安卓智能手机快速扩张的时期,不论是国内还是全球,智能手机的出货量都会年年攀升。 这都是房长安的底气。 他在这一天傍晚回到京城,落地之后,先给沈墨、宋棠分别发了消息,报了平安,然后开着停在机场停车场里面已经有半个月的车子把同行归来的唐兆宇、尚云海送回去,再掉头去人大。 在车上的时候,宋棠在图书馆,沈墨没事,于是打来电话,跟他聊了会天。 挂掉电话之后,房长安人已经在人大校园,算算时间,王珂应该快要去上选修课了,于是直接到宿舍楼下,然后给她发消息: “我在楼下,有事跟你说。” 发完消息过去,他就站在楼下空地上等着,结果好一会儿都没回复,正有点忐忑时,看到时不时打开的宿舍楼门再次走出几个女孩子,王珂赫然在里面。 天气暖和不少,她穿了身卡其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红褐色高领毛衣,看起来清瘦了一些,看起来愈发高挑婀娜,走在人群中很有鹤立鸡群之感。 她在跟室友说笑,似乎并没有看到房长安,要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样子,反而是她旁边的两个舍友注意到了房长安,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才转头看过来。 房长安挥了挥手,表明自己是活的,并且迅速地往周围打量,同样没有看到有对手。 王珂打量他两眼,似乎是被舍友催促,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走了过来,那俩舍友也没等她,悄悄地走开了,途中还时不时回头,很八卦的样子。 “你来干嘛?” 王珂走到他身前,话语平静,表情透出微微的疑惑,看起来就像是面对一个有段时间没见的普通同学。 “我又找到一支笔。” 房长安拿出提前放在车上的一支水写笔,王珂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话,伸手把笔接过去,然后望着他,“没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房长安笑道:“有事。” 她表情依旧平静,好看的眉毛轻轻扬起,露出几分疑问。 “我出差半个多月,这么久没见过你了,让我多看会好不好?” 房长安笑容又灿烂了一些,但她还是看出有些疲惫,“我陪你一块去上课吧,我还没上过选修课呢。” 大一上学期都没选修课,他确实还没上过选修课。 王珂皱了皱眉,道:“我为什么要你陪我去上课?” 房长安沉默了两秒,眼睛盯着她,表情显得有些失落和苦涩,自嘲地笑了笑:“好吧,那……再见。” 王珂只觉心脏像是被大手攥住一般,猛地收紧,心疼与酸涩的感觉像是海绵中的水被挤出来,瞬间溢满四肢百骸。 她抿住嘴唇,没有说话,转身头也不会地离开。 走了一段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趁着一段路灯比较昏暗的地方,飞快地掏出纸巾擦掉眼泪,又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她想继续往前走,脚步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往身后看过去。 “王珂!” 正在这时,侧前方有人喊了一声,她被吸引注意力,循声看了过去,见到路灯下的男生身影,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又迅速舒展开。 这时他隔壁班的同学,叫马骏雄,算是院里新生中比较瞩目的一位,京城本地人,长得高高大大,家境、能力、性格都不错,在新书中人缘很好,有所谓风云人物的势头。 在刚入校军训期间,马俊雄就对她有过要靠近的意思,当时有同样意思的潜在追求者很多,她于是很快通过舍友透露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 此后换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静,不过学校日常中,还是有些男生比较委婉、隐晦地表达着好感,前些天自己“分手”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扩散了出去,于是开始有好几个人靠近了过来。 马俊雄就是其中之一。 他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了自己的选修课,特意等在这里的——为了避免麻烦,她对报选修课的时候很谨慎,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上课之后,总是瞒不了人的。 马俊雄的选修课与她并不相同,但他直接没去他自己的选修课,与人换到了王珂这边来,上周已经在这里等过一次了。 她虽然与房长安分手,但并没有因此放宽对其他男生的警惕与距离,即便是这次分手之后,也早已经表明了立场,并且以冷淡的态度回应。 若不是心里面在较劲,她几乎都要忍不住宣布“我跟男朋友复合”了。 如非必要,王珂不想要把关系弄得很降,但既然上周已经表明了态度,对方还又一次靠近过来,那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恢复了往日在校园里面的冷淡表情,保持着两米八的气场往前走过去。 前方马俊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王珂心里面感到有些不对劲,又往前走了几步,近了,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往身后看过去。 回头的过程中,余光先瞥见了一道身影,就跟在自己身后,她被吓一跳,与此同时,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十分熟悉,被小小吓一下,就随之淡定下来,同时没来由地感到心里面微微一暖,似乎有微微的窃喜。 她为自己这样不争气的内心感受而感到有些羞恼,但又抑制不住地感到欢喜,于是只好继续保持着表情的冷淡,瞪着房长安道:“你跟着我干……干……”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房长安走上去两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面。 ( 【049】奸商 王珂猝不及防,被他搂在怀里面,立即挣扎起来,房长安抱着不放,语气有些激动地柔声道:“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乖,让我抱抱……” 因为语气激动,因此他声音并不低,马俊雄也能够听到,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睁大,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然后他很快失望,因此看到王珂没有再挣扎,真就乖乖被那个男生抱着了。 房长安见她不再挣扎,也静静抱着她,过了会儿,才揉揉她脑袋,放开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王珂飞快移开目光,表情有些生硬,脸蛋却已经红了。 “走吧。” 房长安牵起她的手,顺手将她挎着的小包也拎过来,王珂下意识地伸手要抢回来,又半途停住了,乖乖让他牵着走。 路过马俊雄身旁时,她有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先走了啊。” 马俊雄表情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房长安也很礼貌地笑着点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牵着王珂走了过去。 “我是为了让他死心,你不要误会。” 走出一段,王珂低声解释,同时试着把手抽出来。 “我知道。” 房长安一段没觉得意外,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我很愿意帮忙……你别动,人家在后面看着呢!别回头,不然他可能会误会,觉得你在犹豫,心里面也有他……就这样走。” 王珂想了一下,觉得好像挺有道理,只好继续让他牵着手。 前面走过了一个拐角,她低声道:“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人家也要上课啊,你怎么知道他没跟过来?” 房长安反问,又立即补充:“不要回头,不然他肯定误会。” “那我也不能一直让你牵着吧?”王珂有点羞恼。 房长安摇头道:“那不会,上完课我就走了,这么多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今天要早点睡,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猝死。” 王珂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很忙,而且看起来明显憔悴了些,一时心软,不再提牵手的事情了,沉默了几秒钟才道:“你干嘛要跟着我?” “我也去上课啊。” 房长安理直气壮,“人大不是开放式管理吗?校外的人应该也可以来听课吧?说不定有谁逃课,我还可以帮忙喊个到,回头我到你们学校贴吧发个帖子,一节课五块钱。” “无赖!” 王珂白了他一眼,随即醒悟过来不对劲,于是赶紧板起脸,不再跟他说话。 房长安好似得了夸奖,嘿嘿一笑,继续道:“好在累归累,事情基本解决,已经签了合同,准备投产了,预计下个月底能进行量产,到5月底,大概能生产十万台手机……如果卖不出去,我就要卖身还债了。” 一条完整的手机生产线要投入几千万,这笔费用由代工厂支付,但古诗词同样要保证出货量,如果达不到,就要赔付对方的损失。 公司可以申请破产,对方是老牌公司了,各种门道自然十分清楚,对一个刚注册没满一年的公司也谈不上信任,因此房长安作为老板进行了个人担保。 就算公司进行破产清算,这笔债务也会落在他个人头上。 他不像雷某、罗某那样有各种人脉资源,这段时间倒是进行了一定的积累,但一方面因为年龄,很容易受到实质性合作方面受到轻视,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不愿意分蛋糕,真正能兑换成资源的并不多。 人脉不可少,但人情债却是能少就少,房长安宁肯用这种“冒险”的方式来推动发展。 王珂对于这些自然是不懂的,不过听他说得严重,不免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不要着急呀,你才这么年轻,慢慢来。” “放心吧,只要手机成功就好了。” 房长安笑着捏捏她的手,王珂脸又红了红,不大自然地扭到旁边去,房长安飞快地往后看一眼,没看到马俊雄跟着,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提出要“分手”,好在小姑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依旧沉默地让他牵着。 到了教室门前,她才又挣了挣,房长安将她放开,跟着进了教室。 她先进去,找了个中间偏后的靠墙位置坐下来,原本似乎想坐的是靠过道位置,见他不要脸皮地又凑过来,像是有点气恼,鼻孔缓缓出着气瞪他一眼,然后又挪到了里面靠墙位置。 选修课是“商务广告”,刚开讲,没啥有营养的内容,不过俩人还是听得很认真,认真到期间房长安习惯性去牵她的手,她居然没反应过来,起先乖乖让握着,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又抽回去了。 “大家休息一下,等下再讲。” 第一节课结束,老师在下课铃之后示意大家休息,自己端起保温杯喝茶。 台下学生们放松下来,许多人肩膀瞬间垮塌,或在坐在原位置闲聊,或起身出去,房长安与王珂两人则在对视一眼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王珂扭过头去,装作身边是空气,房长安则往桌上一趴,盯着她的侧脸看,小姑娘很快又回过头来,见他盯着自己,瞪起眼睛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 “就是看啊。” 房长安用一种近似于叹息的语气道,“好多好多天没看到过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怎么过来的……我们俩从认识以来,有没有过这么久没见过?” 王珂扭过头,沉默着不回答这个问题。 房长安道:“我算一下,初一的寒假、暑假,初二的寒假、暑假,初三的寒假……不对,初三寒假很短,没这次久,然后就是初三的暑假了。” “不过就算在那个时候,想见你的时候其实也能见到,而且也没有现在这样想见,好像恨不得每天都不分开一样……” 这可是在教室里面,他那么厚脸皮,可以旁若无人地说这么肉麻的话,王珂却有点接受不了,轻轻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道:“你再乱说话,我就走了。” “好吧,不说。” 房长安很听话地点头,“把所有的思念都埋藏在心底,只有我和你知道。” 王珂不理他。 房长安道:“棠棠这段时间有找过你吗?” 王珂望着他,语气很平静地反问:“她有没有找我,你会不知道吗?” “呃……” 房长安有点心虚,怀疑宋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但宋棠没道理骗自己才对,总不会这也是猜到的吧?或者是试探? 归结到底,这应该是王珂对他在某些方面信任崩塌的体现。 扬长避短才是正道,房长安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接这茬,转移话题道:“这几天网上出现不少水军,就是拿别人钱,灌水带节奏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抹黑我们,我怀疑我们的对手应该已经出现了……” 他不记得小米的具体成立时间,但在这个年代,重视网络舆论的就没几家,古诗词又是第一款产品都没面世的无名小卒,值得谁下场来怼呢? 算来算去,他还是觉得小米的可能性最大——小米虽然在11年发布第一款产品,但创业之初,雷某看准的就是线上销售啊! 现在可能是察觉到了古诗词手机的意图,发觉有人要抢夺气运,所以有点坐不住了。 但坦白说,影响不大,小米哪怕提前成立,发布手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古诗词这边有他这个开挂的老板,缩短甚至省略了产品定位、规划、外观等许多流程,大大加快了研发进度,又通过花钱加快了洛神UI在网络上的传播发酵进度,从去年9月正式注册公司到下个月发布,也有八个月的时间。 这一世的小米不再是开创者,可以从古词手机走过的道路上获取很多经验,但一方面受限于资金,另一方面,古词手机的成功会坚定他们的信心,却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到他们的信心,因为有强大的对手压在身上了。 可以预见的是,第一代小米手机的研发、发布时间会提前,但大概率还会是跟前世一样的流程,先发布、再预定,势头良好,才敢投产(第一代小米手机8月发布会,10月底才量产),依旧会耽误他们大量的时间。 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年的时间里面,古词手机依旧没有对手! 房长安絮絮叨叨,想到什么说什么,王珂只是安静地听,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其实前一段时间两人经常会这样,不过那时候大多在床上、沙发上,她偶尔会插几句话。 第二节课结束,两节课都没注意到坐在哪里的王珂的两个舍友在他们走出教室的时候冒了出来,问道:“珂珂你要去买吃的吗?” 王珂摇摇头道:“我不去,你们去吧。” “那好吧,拜拜。” 两个女孩子朝她和房长安挥挥手,房长安也笑着摆摆手,然后跟王珂一块往寝室走过去。 “你那个手机……发布会之后就开始卖吗?” 快到宿舍的时候,她忽然主动开口,又在房长安看过来的同时,很平静地解释道:“我一个同学想买……女同学……” 她莫名其妙地补充完后面的那两个字,然后立即后悔起来。 好在房长安并没有不识趣地拿这个调侃,笑了笑道:“没那么快,还是得看产能什么时候能跟上,目前是准备开完发布会之后,开放预约,月底才能抢购……” “抢购?” 王珂眨眨眼睛,似乎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买手机还要抢?” “当然要啊,我们每个月才能生产多少部手机啊?那么受欢迎,大家都去买,可不就是成了抢购嘛……” “还没发布呢,你怎么就知道很受欢迎?”她当然也希望很受欢迎,但还是忍不住鼓了鼓腮帮,想要抬杠。 “因为我想让它受欢迎啊,十万个人买,我就卖一万台,一万个人买,我就卖一千台,一千个人买,我就卖一百台……反正总得要一部分买不到才行。” 王珂瞪大眼睛,大概还没想过会有这种做法,有点受到冲击。 “这都是商业机密,你别说出去啊。” “我就要说出去,还要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奸商!” 虽然是有些凶的语气,但说到最后,还是显出了一些撒娇的味道,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赶紧又板住脸,表示自己并没有原谅他。 ( 【050】床要大的 “古词手机要发布了。” “真的假的?” “我反正不感兴趣……” “昨天公布了,下个月16号发布会,而且据说粉丝都可以去。” “跟我们又没关系。” “要是能便宜一点就好了……” 某技术院校的大教室里面,王浩趴在桌上听着几个室友的议论声,觉得十分无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讨论这些事情。 经过一个多学期的相处,新生们彼此都已经很熟悉,不过王浩在宿舍六个人里面存在感并不强,在班级里面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他从小长在村子里,初中、高中都是在黄南集镇渡过的,去过几次县城和市区,大学算是超常发挥,过了专科线好几十分,于是鼓起勇气,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了两个省外的学校,结果第一志愿就被录取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省,也是第一次出市,第一次在大城市里面生活——虽然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三线小城市,那也是城市啊。 这里外省的人不多,他普通话不大好,好在家乡话跟普通话很接近,都能听得懂,只是他本就不善于与人交流,在发现了同学里面有不少城里的、有钱的人之后,就更内向了。 宿舍共六个人,三个来自农村,三个来自城市,刚好半对半,但同样来自农村,家境也有不同,这直接体现在性格上面——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说话越大声的,家里越有钱。 其实在小时候,他家里面条件还不错,算是同村子里面比较好的,不过前两年妈妈生了病,花了不少钱,后来出院了,也要花钱吃药,而且失去了一个劳动力,好在姐姐王真高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能赚一些钱补贴家里,他才能来读大学。 高一的时候,在他几次央求之下,爸妈给他买了一个诺基亚手机,功能不多,但镇一中的学生普遍家境普通,拥有手机就已经足够让他在那个时期成为班级里面的极少数之一。 三年下来,那款手机虽然耐摔,也已经磨损的很旧了,姐姐原本许给了他高考后买一个新手机,但准备买的时候,却被爸爸给训了一顿,他也知道家里面经济困难,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论家里以前宽裕还是拮据的时候,王浩都是被保护在屋檐下面的,有人为他遮风挡雨,他也知道自己不算很懂事,甚至有点自私。 但智能手机动辄三四千的价格,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几个舍友里面倒是有三个很感兴趣,这大概跟他们用的都是智能手机有关,其中一个人用的还是个叫爱疯的手机——英文名字他不会拼,只从舍友的议论声里知道大概读音,并且认识那个缺了一口的苹果标志。 那一部手机五千多,够他一年学费了! 上个学期末,那个用三星手机、叫鲁奋的舍友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刷了手机,具体怎么刷王浩不大懂,只是听起来觉得很厉害,像是换了个新手机——叫刷系统。 之后另外一个舍友,甚至隔壁宿舍的,也跟着刷了那个叫洛神系统的东西,过完年开学后,就偶尔会讨论起那家公司要做手机的事情。 王浩曾有一次参与过讨论,是因为他们几个讨论价格,其中一个家境也不是很好的舍友说好像有人说会卖1299块,询问是不是有可能,他于是也跟着问了句真的假的。 然后毫无疑问得到了众口一词的“不可能”。 “智能手机哪有那么便宜?” “造出来也是垃圾。” “肯定不会低于三千块钱。” “我觉得两千多还是有可能的……2699就挺好的……” “你想太多了,2699能买到什么?还不如买带键盘的……” “还不如买苹果。” …… 后来他就没再参与过了。 现在听起来,好像是真的要做手机了。 “不知道会卖多少钱?” 他心里面偷偷闪过这个念头,没敢多想,趴在桌上,脑袋枕着手臂,在桌子底下拿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在那块1.3寸的屏幕上《长生界》。 这是辰东继《神墓》之后的第二本书,下一本叫《遮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学校里面有不少事情,但基本跟他无关,整天拿着苹果手机乱晃的王繁成为宿舍里面第一个在大学脱单的人。 很喜欢鼓捣手机的鲁奋成为了第一个分手的人——他高中就有女朋友了,在分分合合一个学期之后,终于彻底分手,并且很快跟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勾搭在了一起。 鲁奋恋奸情热,连谈论手机、玩游戏的时间都减少许多,不过关于那个古词手机的事情,还是偶尔会出现在几个舍友的闲聊议论之中,似乎是在网上抽取粉丝可以到现场去参加发布会。 在这个阶段,“古词手机”对他而言仍是一个很单薄的名词。 而对他曾经的“铺友”房长安而言,“古词手机”已经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作为后来者,房长安很清楚一场好的发布会的重要性,他提前很长时间按照发布会的现场准备台词,并且提前好几天租下了发布会场地,进行布置和排练。 他曾把这当成一个舞台,但随着时间临近,才发现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对于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的古诗词公司来说,对于古词手机来说,这场发布会就是它面向世人的第一次亮相,而他这个开创者、演讲人的表现,至关重要。 而且,给人第一眼印象的形象上,他是吃亏的,因为太年轻了。 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句话未必能放在他身上,因为这句话产生的时候,男子很早就会蓄须,可对于大众来说,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跑来创业,天然就会让人有一种不信任感。 怎么才能给大家树立信任感呢? 他不想给自己立人设,也不想给公司立“人设”,因为只要立人设,就有崩塌的风险,作为一个见证了无数人设崩塌事件的吃瓜群众,对这种事情有天然的抵触。 这次古词手机的宣传语“超值,物超所值”,其实就是进行性价比宣传,前世第一代小米手机喊出的口号是“为发烧而生”,但小米真正深入人心的,仍是性价比。 这是他给古词手机的定位,学习华为的打法,分出两个品牌,古词主打性价比,出货,古诗努力高端化,树立形象。 但对于发布会来说,似乎还不够……没噱头啊! 这还是得从他自己身上入手。 前世雷某带领着一众高管、朋友砸苹果手机,这是一个很好的点子,不过他觉得有点太刻意了,而且本身也没这么大的人脉和影响力。 性价比是打动消费者的关键,但还得再找一个噱头,适合当标题的那种…… 他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要砸手机,这个最直观。 不过既然把苹果拿来当垫脚了,只摔一下手机似乎太浪费,可以多薅两把…… 进入四月之后,天气进一步转暖,古诗词公司在新浪微博开通了官微,并且开始在这里,以及其他数码相关新闻网站进行同步宣传。 一些数码领域具有影响力的网站与媒体也收到了邀请函,自然也少不了行内约定成俗的车马费。 洛神社区里面这几天格外热闹,因为管理员早已经发过公告,会在这里选取粉丝前往发布会现场,除了能够获得纪念礼品之外,还可以现场预订手机。 “我也报名了,可惜没抽到,他们说等级太低了……” “不是说没关系吗?” “有啊,要三级以上才会被抽中。” “他没说啊?” “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 沈墨是3月底来到京城的,这几天一直在帮忙“参谋”房长安那套房子里面的家具问题,并且准备要在自己生日那天把所有的家具都配齐,所以趁着生日前的周末,就把王珂、宋棠都拖着,到家具城里乱逛。 在乘坐地铁前往家具城的时候,三人坐在一块闲聊,沈墨顺口说起了发布会的事情,又问:“你们到时候去不去啊?” 宋棠先道:“我有课。” 王珂犹豫一下道:“我也不去。” 沈墨看着她俩,眼睛眨巴眨巴,“可是我想去啊。” 王珂道:“你去呗。” “我一个人去多不好意思啊!” 沈墨委屈吧啦地撅起嘴巴,“都去嘛~~” 宋棠抿嘴笑道:“我有课,没办法啊,让珂珂陪你去吧。” “珂珂~” 沈墨也是这样想的,抓着王珂的手撒娇。 王珂有点犹豫,她现在知道房长安在打什么主意了,前段时间因为不想被马俊雄打扰,她选择暂时让房长安过来当挡箭牌,但自家事自家知,自己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算是想要自欺欺人,也不是真的就能那么容易把自己骗过去。 要是这次又跟墨墨一块去了发布会,他会不会就认为自己已经答应了? 宋棠劝道:“你去呗。” 王珂看了她一眼,问:“那天你什么课啊?” “嗯……” 宋棠像是回想了一下,然后才道:“好像是毛概。” “你要不逃课吧,我们一起去。” 王珂小声劝道,“让你舍友帮忙喊一下到,而且也不一定就会点名。” 宋棠有点犹豫,沈墨也劝道:“对啊,一起去嘛。” “你去我就去。” 王珂继续“施压”,心里面想:把棠棠也一块拉过去,他总不好再误会自己已经原谅和答应他了吧? “好吧,” 宋棠犹豫一阵,耐不住她俩劝说,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五室两厅的房子,被她们留出了一间书房,一个衣帽间,另外三间是卧室。 书房是最先弄完的,现在基本只差书了,餐厅的桌椅已经确定,客厅基本还空着,不过客厅里面的两个秋千已经挂好了,因为它们的优先级最高。 茶几、沙发都已经定下来,就等运送过去了。 接下来还要确定的主要是卧室里面的东西,三个卧室自然不是要一下子都确定,她们准备先弄好一个卧室当样本,看一看效果。 而且这栋房子距离学校和中关村都很近,房长安大概率会很快搬到这里来住,去哪都方便。 “是给谁买床啊?婚房吗?” 导购领着她们三个看了一会儿之后,略熟悉了一些,含笑轻声打听道,以便之后好做针对性的推销。 这几天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不过今天是买床,还是有些特殊,三个女孩子都有点不大好意思,但也有了应对的经验,不至于慌乱。 王珂道:“帮别人买的,他比较忙,我们帮忙看一下。” “是家人吗?还是朋友?” “朋友。” 三人继续看,好几个床都很喜欢,但还记得是帮房长安看,于是沈墨给他打了个电话。 房长安正在上班,“指导”刚刚整理的相机部门进行参数优化,手机响起后走出去接通,听沈墨那边简单说了情况,他想了一下,没想到有什么特殊需求,于是言简意赅提出自己的要求:“选大的。”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要求,因为大床睡起来舒服,甚至还可以打滚,王珂就一直很羡慕沈墨的大床,但作为三个女孩子里面经验最丰富,也是唯一有经验的人,听见房长安这个要求的时候,脸还是腾地红了。 宋棠先注意到,眼睛眨了一下,像是疑惑,随即脸蛋也微微发红起来。 沈墨后注意到,眼睛眨了又眨,十分困惑,过了一会儿,才有点不大自然地道:“那就要那个大的?” 王珂看看她,“我没意见。” 宋棠看看王珂,然后冲沈墨笑了笑,“我也没意见。” ( 【051】发布会 16号发布会,房长安提前四天开始进行现场排练,其他员工则在忙着布置场地——这个布置的工作比他预想中要简单很多。 原因也很简单,他印象中的发布会,大多在18年之后了,那时候的厂商一次要发布许多产品,还有现场体验区,而现在的古词手机发布会,就一个手机,而且还没现场体验这一说法,当然简单。 房长安灵机一动,临时决定可以另加一个体验区。 798艺术区,由工业区改建而成,西起酒仙桥路,东至酒仙桥东路、北起酒仙桥北路,南至将台路,面积60多万平方米,内有许多艺术场馆,属于后世知名的打卡地。 所谓798艺术中心则是一个笼统概念,艺术区内里面有大小不同的各个场馆,比如前世小米手机1、2都是在这里举办的发布会,但小米1发布会场馆只能容纳200人(一说小米1发布会场地其实在798艺术中心隔壁的时尚设计广场),而小米2发布会可以容纳超过一千人。 囿于预算,房长安放弃了最大也最贵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因为其中面积最大的“大展厅”超过一千五百平,太大,也太贵,而其他场地,最大的悦廊也才三百出头,又有些逼仄。 经过几次比较,他最终选择的是798艺术工厂,有八百平米的展示空间,初建于五十年代,老大哥援建、东德设计的旧工业大厂房,改建之后,仍然保留了此前的厂房风格,甚至连机器都有保留。 以后世标准来说,八百平米的空间不算很大,不过在这个时期足够了,而且房长安有意控制了发布会人数,以显得空间宽敞。 临时增加体验区,空间是有的,可以放在观众席旁边的空地上,在发布会开始时放置宣传牌,在发布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再把手机放上来。 不过手机与相应的设备都要临时准备,这就有点麻烦了,还得联系用于放置手机的桌子,重新规划现场布置。 妥妥的老板一张嘴、员工跑断腿,好在作为老板,房长安不必去操心这些琐事,自然有人去做,他继续进行自己的现场排练。 发布会进入倒计时,从13号开始,古词手机官微每天早上八点都会进行倒计时,并且准时放出一张海报,分别从主题界面、交互方式、性能进行产品预热,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这令不少对古诗词公司第一次做手机而持观望、怀疑态度的粉丝在无形中增添了不少信任,因为这些海报看起来都很精致,有一种“花了钱”的感觉。 “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房长安作为当事人,在很多时候做事情,更多是一种带着后世阅历的理性的意识驱动,而他其实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影响,并没有很细致的探究,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很顺利,很正常”的反应。 这大概类似于带着通关秘籍去打游戏,固然顺利,但很多时候缺少了凭借着个人判断、带着忐忑、等待结果,最终成功后的巨大惊喜。 这导致他知道洛神UI的影响力在发酵,甚至因为舍得花钱,比前世同发展时期的MIUI还要更甚,却并没有更多去想过究竟会影响多少人。 这也是习惯了后世移动互联网时代全民上网的“后遗症”,忽略了这个时代的网络现状——大家都没见过这么玩的! 它是第一个。 小米能在连番昏招之后,还保留有那么大的基本盘、路人缘,与此有着直接关系,它是许多人心里面的“白月光”。 当然,现在这个buff已经被房长安给抢走了。 宫贺是如今洛神UI早期用户之一,并且幸运地获得了参加发布会的名额,这让他前所未有的期待一款手机的发布会,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洛神社区里面泡着,第一时间了解到每一点关于发布会、关于古词手机的信息,都会获得内心的极大满足。 16号之前的几天,于他而言是最难熬的,好在时间终归慢慢过去,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他是京城一所普通本科院校的学生,周五下午没有课,已经距离比较远,要跨区,所以早早地吃罢中午饭,然后出发赶过来,到798艺术区的东二门集合。 这边有古诗词公司的员工来引路,到了艺术工厂,门口同样有标识,写着“古词手机发布会”的引导标语,连标牌都与宣传海报保持着色调与风格的统一,看起来很有一种“正规”的感觉。 “感觉还挺好的……” “估计手机会很贵……” 同行的“社友”们在低声议论,宫贺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对此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从哪个方面来说,古词手机的定价都不会超过四千,而只有在这个范围之内,他都能够接受。 他也朝旁边的人问道:“你们看预热海报了吗?不是之前爆料过有个很厉害的新功能吗?” “好像这段时间没听说了。” “诶,好像真是……” “估计假的吧?” 有人居然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不过即便记起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也很少有人再抱有什么期待了,宫贺自己想一想,也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些了。 在入口处排队等着的时候,他往场地里面看了看,看到空旷的大厅里面,两旁有不少立着的宣传海报,中间是一排排观众席位,尽头舞台和大屏幕旁边,还有工作人员在忙碌。 但并没有看到传说中那个很年轻的老板…… 这是古诗词公司为数不多让宫贺觉得有点膈应的地方:老板太年轻了! 对比之下,他总觉得有点不自在,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废物,并且——年纪轻轻创业,要么自身是天才,要么家里有矿,而更大概率,是两者都有。 这都是让人不爽的地方。 不过,手机是无辜的。 他们这一批来的比较早,不过还是有来的更早的人,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坐着了,正在东张西望,似乎还有记者,脖子上挂着镜头很长的相机…… 正这时,他目光忽然凝住,看到舞台旁边靠近观众席的位置,站着三个女孩子。 宫贺是近视眼,不过刚换了新眼镜,视力很好,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就有一种惊艳感。 中间那位身高目测超过一米七,高挑婀娜,侧颜明艳,旁边两位略矮,不过最矮的也有一米六五左右,仍是高挑身材,一个清冷脱俗,一个清纯温柔。 三个女孩子风格各有不同,但不论哪一位,放在哪里都是很容易吸引注意力的顶级美女,三人站在一块,更是夺人眼目。 宫贺注意到的同时,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似乎有相熟的两个男生,还提醒了一下有美女可以看。 不过很可惜,三个美女很快走到一旁,然后消失掉了,看样子不像是来参加发布会的粉丝,反而像是这边的工作人员,身上却又没有挂着工作牌。 发布会两点半开始,现在已经快两点了,他们按照各自洛神社区账号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取了自己的座位号牌,坐下来之后,登记处的人已经排到外面去了。 观众席的人也很快多起来,前后左右都是人了。 每个座位上都放置着一个手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宣传海报,一张奇怪的卡片,上面有一串很奇怪的字符,由英文和数字组成,旁边写着:优购码 另有说明:凭此优购码可以在古诗词官网()优先购买古词手机。 “是可以优先购买手机吗?” “是不是可以提前买啊?” “应该是吧,不是说有工程机限量发售吗?” 旁人也有人议论起来。 宫贺又瞅了瞅,发现最底下还有一行备注: 优购码为古诗词公司回馈粉丝福利,该优购码已绑定洛神社区账号“卖女孩的火柴123”(ID:21003214579),如此账号不是你的,请联系工作人员。 “他们对古词手机这么有信心吗?” 这番操作令宫贺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觉得公司高层——估计又是那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老板弄出来的,好像很自信古词手机一上市就会被疯抢似的,居然弄了个优先购买权当做福利。 而且看情况还不是提前买到,而是保证可以买到。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某个方向似乎有点动静,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见到之前注意的那三个美丽女孩又结伴出现了,坐在他这列观众席第一排边缘的位置上。 “他们都有纪念品哎!” 沈墨、王珂、宋棠她们三个都是今天才过来的,之前都在忙着弄房子,对这场发布会所知并不比其他粉丝多,还是听到身后的粉丝议论才注意到别人那边有纪念品。 “好像是哦。” 三人互相瞅瞅,又往旁边观察,很快发现粉丝座位都有纪念品,而她们,及另外一些受邀的媒体、记者座位上,则都是没有那些纪念品的。 “是什么呀?” “不知道。” 三个女孩子左右四顾,坐在她们后面一个女孩子似乎听见了她们说话,主动扬起那张优购卡给她们看,“可以买手机的。” “还可以这样啊?” 沈墨和宋棠都有点惊叹,王珂却想到了房长安那番饥饿营销的说辞,悄悄鼓了下腮帮,但并没有在这边说起这件事情。 三人又很新奇地观察了会儿,看一下时间,已经马上要两点半了。 就在这时,场内灯光慢慢暗了下来,原本略显嘈杂的观众席很快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前方大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音效,出现了一个“5”的巨大数字。 然后是“4”“3”“2”的倒数计时。 当数字“0”出现之后,舞台上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帅气青年出现在舞台上,手里面握着话筒。 就在许多人猜测着这是不是就是古诗词公司的老板时,他握着话筒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 “第一代古词手机发布会马上开始,请大家把手机调成静音。” 不少人瞬间泄气,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主持人,也有人十分惊奇,居然还有主持人? 公司自然不会再浪费钱去请主持人,这位是来客串主持人的宋畅意,他以前客串过年会主持而已,跟发布会的重要性和意义完全不在一个层面,虽然其实跟他关系不大,但还是有点紧张。 他说完之后,顿了一顿,这是预定的流程,给大家调整手机的时间,但停顿了一下之后,由于紧张,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要干嘛,想了两秒,冷汗都要下来了,才想起来,赶紧提高声音说道: “下面我们有请古诗词公司创始人,房长安先生——有请房总!” “哗哗哗” 台下安排的托与粉丝几乎同时鼓起掌来,沈墨、王珂、宋棠三人也在跟着鼓掌,同时互相看看,眼中都是笑意,很好玩的样子。 房长安里面穿了毛衣秋裤,外面则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如果换一个场合,看起来就像个来参加运动会的普通大学生,在现场热烈掌声之中走了上来。 不过场下大多数粉丝,哪怕没提前见过他,也知道古诗词公司的老板年龄不大,而且房长安有意表现出沉稳老练的一面,连走路的步伐、手臂摆动幅度都是练习过许多遍的,此时缓步走上台,气度沉稳,加上现场氛围的衬托,倒没有人把他当做是走错了位置的路人。 现场近四百名洛神社区的粉丝,以及三十多家媒体记者都安静坐在下面,注视着台上这个年轻的创业者。 “大家好,我是房长安,跟现场多数朋友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当然,我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他说到最后,配合着练习多次的语气,很顺利地达到了预期效果,引得现场笑声一片,他自己也笑了笑,道: “首先向在场诸位,以及在网络上观看图文直播的所有朋友,道一声感谢,谢谢你们的关注与支持。” “其次,也要感谢一下这八个月以来,为了这一天而付出不懈努力的所有古诗词员工,昂……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再次引起笑声之后,他笑了笑,语气转为轻松,但依旧认真:“大家都辛苦了。” “当然,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因为,我们今天终于给大家带来了最超值,最物超所值的古词手机。” “我把手机带过来了,先拿给大家看一看。” 他笑着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部手机来,一手抓着边框伸出,面向着台下所有人,“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代古词手机。” ( 【052】吊打全世界 没人想到发布会才刚刚开始,房长安就把手机亮了出来,台下一时轰动。 后排的粉丝看不清手机,但大屏幕上同时也出现了手机的宣传照,房长安拿着的手机更真实,但照片无疑更清晰,因此很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屏幕上。 那是一组正面、侧面、背面的照片,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毫无疑问是正面照。 4寸16:9比例的修长屏幕,息屏状态下与黑色的面板几乎融为一体,整体呈现边角弧度圆润的长方形,屏幕下方能看到细长横条的听筒,下方则是三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标识,从右往左,分别是一个带尾巴的“←”,以及“┌”“┘”上下摞在一起、面向对接两种方式组成起来的两个符号,前者在左侧,像是个阶梯,后者在中央,像是一个正方形。 背面照片上,则可以看到拥有一定弧度的后壳也是黑色的,左上角是一个摄像头,旁边有闪光灯,中央偏上位置有一个“詞”字徽标,呈现银白色,也给人一种精致优雅的感觉,靠下位置则是一些比较浅的小字。 看清照片的同时,几个托率先带领着“啊”地尖叫欢呼起来,并且瞬间引爆了粉丝们的热情,跟着欢呼起来。 “卧槽!” 男生宿舍里面,没有课的王浩依旧在追看《长生界》,就听到几个舍友围着鲁奋的电脑在那叫起来,“这手机挺好看啊!” “完了,估计便宜不了!” “有点像iPhone,确实挺好看的。” …… 如今直播还不流行,手机发布会也没有直播的先例,房长安倒是想弄,但太费钱了,因此考虑之后,还是采用了图文直播的方式。 有现场工作人员,在贴吧、洛神社区都进行第一时间的图文报道,现场欢呼阵阵,几乎没有太多的延迟,直播贴中,工作人员也把这些照片放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现场粉丝、数码记者,也有人在网络上进行“直播”。 正如iPhone在这个时代对其他智能手机的碾压一般,在这个各家智能手机丑的千奇百怪的年代,以后世审美眼光做出来的古词手机,哪怕各方面都有iPhone的影子,以外观而论,这款古词手机也称得上是非iPhone手机阵营中的顶尖水平了。 当然,真拿到手之后,还是能察觉到质感上的差异,这方面房长安也没法子,质感这玩意就是得砸钱,而且砸钱还得砸个好几年才能砸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的古词手机的完成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多数粉丝的预料和期待。 “卧槽,第一款手机能做到这个程度?” “不超过四千我必买!” “只要性能不拉胯我肯定买” “多少钱多少钱?” “这个‘詞’还挺好看的,有苹果的感觉” “这也太像iPhone了吧?” “下面是三个按键吗?” “好像是塑料哎!” “完爆三星摩托罗拉啊” …… 网络上各个直播贴下面,回复帖就跟雨点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墨、王珂、宋棠三人虽然因为房长安的缘故,也多少对手机有一定的关注,但对手机本身并没有多少兴趣,因此当现场欢呼声几乎汇成声浪的时候,仨人都被吓一跳,回头看看,又互相看看,都有些惊讶和不解,大概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这就是我们的古词手机!” 房长安有了些底气,提高了语调,用一种激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随后把手机屏幕点亮,重新展示一遍,等现场氛围稍稍平复,才把手机重新放回裤兜里面,继续道:“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外观。” “不过,手机嘛,就跟人一样,不能只看外表的,还得要看外在……当然,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那么一款手机的内在,都有哪些呢?什么最重要?” “可能有些朋友比较了解,也有些朋友不那么了解,我们分几个方面来讲一下,首先是处理器,处理器就像是手机的发动机,处理器的强弱,将直接影响整个手机的性能。” 房长安按照预定的剧本和台词,配合着大屏幕上出现的图形解释,开始科普手机的各个参数,并且着重强调了古词手机采用的1GHz主频处理器,并且把领先的参数做成了图形,将iPhoC、摩托罗拉的处理器都拿出来,从主频上吊打一番。 他这次发布会选择的吊打对象,主要有iPhone3Gs、摩托罗拉XT800、索尼爱立信X10i,HTbsp; Desire、谷歌Nex one、三星I899——其中最便宜的三星I899,如今售价也要三千以上。 而其中除了谷歌Nex obsp; Desire之外,其他几款手机的主频都低于1GHz,全都可以吊打。 当然,谷歌和HTC房长安也没放过,新款旗舰吊打不了,就把其他款拿过来吊打一番嘛。 不管怎么说,一番对比下来,效果不错,现场与观看直播图文的众人都一阵心潮澎湃,他于是继续往下吹: “然后是运行内存,顾名思义,就是程序运行时需要的内存,手机运行内存越大,手机就越流畅,目前市面上主流智能手机的运行内存大多是256兆,也有最新款的一些高端智能手机,已经把运行内存增加到了512兆。” “而我们古词手机,提供了两款配置,大家可以自己选择,其中最低的配置,运行内存也达到了512兆!” “与此同时,我们提供了1G运行内存的可选项!” 伴随着一声音效,大屏幕上跳出来了“1G运行内存”的字样,并且将“1G”进行了加粗变色,再次引得现场和直播贴又下一阵欢呼,连许多媒体记者也在暗暗咋舌,觉得古诗词公司确实肯下血本。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觉得心里一凉,现场观众只能偷偷感受,直播贴下,不少人直接哀嚎起来。 因为怎么看,这手机价格都便宜不了了。 “铁定三千了啊!” “不看了不看了。” “早就说了肯定是高端手机,便宜货没意思” “我特么有钱也想买好手机啊,哪弄钱去” “别吵别吵,看我长安哥哥装逼” …… 又对运行内存的重要性进行了一番科普之后,房长安继续进行下一项介绍。 “接下来是屏幕,这是我们使用手机的时候,接触最多的手机部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这里我必须要提一下iPhone。” “我们都知道,是iPhone干掉了键盘,让消费者可以直接在屏幕上进行打字,去年谷歌升级了安卓系统之后,也对虚拟键盘进行了支持。” “我个人也用过iPhone手机,很喜欢。” “我虽然自己在做手机了,但是这个不必讳言,iPhone是一款伟大的产品,苹果是一家很伟大的公司,乔布斯也是我很佩服的人。” “但是再伟大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就会有局限性。我很不同意乔布斯的一个说法,他说3.5寸是最适合人类的屏幕尺寸,这一点恕我无法苟同。” “电话出现之初,是没有屏幕的,后来固定电话出现了屏幕,变成移动电话时候,屏幕已经在变大了。” “智能手机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功能,或者说我们使用最多的,已经不再是打电话了。” “智能手机的屏幕变大,是大势所趋,越来越大。” “今天我站在这里,说4寸是大屏幕,但很快,可能只需要一两年,绝大多数智能手机都会采用4寸,甚至比4寸更大的屏幕。” “三年之后,别说4寸,5寸的手机屏幕都会变成小屏!” “我在这里跟大家打一个赌,就赌手机屏幕会越来越大……三年之内,主流智能手机的屏幕就会超过4寸,包括iPhone,也不会再出3.5寸屏幕的手机。” “如果我输了,我免费送大家一部手机,凭你们的入场证明,或者任何能证明在场的东西,来找我要手机,免费送给大家!” “就算公司倒闭了,我房长安还在!只要我还在,赌约就有效!” “嗷嗷嗷……” 台下一群人乱喊乱叫,连原本当托的都疯了似的喊起来,好像房长安已经赌输了,可以马上领手机一样。 外面观看直播的许多人没有现场氛围的影响,感受就要弱不少,不过还是通过了这个赌约感到了房长安,或者说古诗词公司对于大屏幕的强烈信心,原本一些因为4寸屏幕而心中有些嫌弃太大的人不免有点动摇起来。 “我们现在用手机,除了接电话,玩游戏,还要拍照对吧?我们看看现在市面上别人家智能手机的摄像头……” 大屏幕上出现了其他智能手机摄像头的参数——自然只有一个像素。 “iPhone3Gs是三百万,HTbsp; desire五百万,摩托罗拉XT800五百万,三星I899三百二十万,谷歌nex one五百万……” “而我们的古词手机,搭载了一枚八百万的摄像头!” “我还拍了一张照片,拿给大家看一看……” 现场欢呼声中,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树木的照片,确实是房长安拍的,不过是别人摆好三脚架,一切都弄好之后,他按了拍摄。 “在硬件上面,除了性能、外观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续航。” “现在的智能手机很不耐用,经常半天就要充一次电,这跟智能手机耗电厉害有关系,也跟电池的大小有关系,我们看看市面上这些智能手机的电池容量都有多少。” 他控制着后方大屏幕跳到下一张,出现了上面那些手机的手机电池容量列表。 “iPhone3Gs是1200毫安,HTbsp; G7是1400毫安,谷歌Nxe one1400毫安,摩托罗拉1390毫安,三星I899的电池容量是最大的,多了一点点的,1440毫安……” “大家别笑,多了40毫安那也是多对吧?我们不能忽视别人的优点……” “那我们古词手机的电池容量有多大呢?” 伴着又一声音效,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片:“1900毫安!” 已经完全被调动了氛围的显然又是一阵嗷嗷乱叫。 房长安略等了等,然后开始讲软件。 “当然,我们手机使用,不能只看硬件,还要看软件,有些朋友已经使用了我们的洛神系统。” “我在这里面做一个说明,我们的洛神系统,是基于谷歌安卓系统进行开发的,严格来说,不能说是系统,只是一套桌面UI,所以我们自家的称呼是洛神UI。” “谷歌是美国公司,这套安卓系统是外国人开发的,所以在一些使用习惯上面,可能我们中国人用不惯,我也是因此,才有了自己做一个的想法,安卓系统是开源的嘛,所有人都可以用。” “我的想法,就是做一个最符合我们中国人使用习惯的系统!” 在又一阵掌声和欢呼声中,房长安开始讲述洛神UI的优化,主题、锁屏、桌面、日历、联系人、通话录音等等,有许多是已经在现在洛神UI之中有的,他就简单带过,有新加入的细节优化,就提一提。 系统细节、主题商店、手机管家、兰亭输入法都讲一遍,他看看时间,笑着说道:“已经一个小时多过去了,刚刚我说的,基本就是我们今天给大家带来的古词手机的情况了,大家满意吗?” “满!意——” 这样一款手机在2010年的4月竞争力之强毋庸置疑,除了价格还没揭晓之外,台下众多粉丝基本都已经满足了此前的期待,甚至可以说许多地方都是超出的,因此他刚刚问完,台下喊声就汇成声浪做出了回应。 沈墨也在跟着喊,但喊出去之后,反而被众人热情吓一跳,忙看看旁边的左右护法,王珂和宋棠也都被吓了一下,好在刚刚已经有好多次这样的互动,这时候只是惊叹。 与此同时,看着台上的那位,心里面多多少少也都有一种异样情绪滋生出来——谁不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光芒万丈的样子呢? “太吊了” “这特么得多少钱啊?” “卧槽,只要价格不超过三千,不,三千五,劳资买爆!” “我只想问,啥时候卖?” 直播贴下面也是一片沸腾。 “大家喜欢就好。” 房长安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大家。” “我们使用手机,跟别人交流沟通是一个很重要的需求,而沟通方式方面,其实就两种,一个是直接打电话,一个是发短信。” “打电话是说话嘛,声音交流,更直观、便捷,短信是文字。” “一般情况下,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马上要解决的,或者说有比较多要多的时候,会打电话,不那么着急的,或者不方面的,就会发短信。” “这两种方式,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 “今天,我们带给了大家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灵犀语音!” “把你的声音,用短信的方式发给对方!” “你可以随时发,她可以随时听!” “比文字更直观!比电话更方便!” 随着房长安的介绍,大屏幕上出现了古词手机的桌面,里面有个清新绿色的软件标识,写着“灵犀语音”四个字,点击进入,有一个名字为“小诗”的聊天框。 聊天框里面有对方的头像,旁边是一段绿色的语音消息,有喇叭状的声音标志,旁边还有3s的时间标记。 一只白皙精致的纤手伸过来,点击播放。 现场响起一个女孩子嗓音:“小慈小慈,等我下班一起去吃饭呀?” 然后那只手点击了文字输入旁边的语音标记,按下录音键,出现了占据半个屏幕的实时检测音量动画,开始录音:“好啊,你确定了去哪里吃跟我说。” 录音结束之后,纤嫩指尖轻轻放开,伴着一声悦耳音效,一段三秒的语音消息出现在聊天框里面。 “这就是灵犀语音!” “你的语音,一触即达” …… “卧槽!” “卧槽!” “这功能太牛了!” “买买买!这手机我肯定买!” 宿舍里面,看累了的王浩正想要睡一下,几个室友同时大叫起来,都很激动的样子。 王浩吃惊莫名,也凑了过来,鲁奋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仍有些激动地道:“可以发送语音消息!” 王浩想了一下,问:“什么是语音消息?” “就是把你说的话,跟短信一样发出去,而且不要花钱!免费的!” “这么好?”免费那肯定是好东西了,不过因为太好了,王浩反而愣了一下。 “这个房长安好牛啊卧槽。” “那必须的,毕竟是做出洛神系统的人。” “这个灵犀语音确实听起来很好用,不知道真正用起来怎么样。” 几个舍友议论纷纷,就连一直喜欢说“不如买苹果”的王繁也都改变了态度,不过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怀疑发布会有虚假宣传。 “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三年后他赌输了,真的会送手机嘛?” “买也值啊,希望别太贵就好了。” …… 王浩听着几个舍友的议论,一直没听到有自己想听的,于是又犹豫了一下,等到了其他人都没说话的机会,才声音不大地问道:“你们刚刚提到的人名……叫什么?” 他语气神态都显得有些古怪,但注意力都在发布会上的几个室友并未注意到。 “房长安,就是做这个手机的公司老板,好像听说也才刚上大学。”鲁奋帮忙解释了一下。 “更新了更新了……” “还没说价格啊!” …… 几个舍友仍在议论,王浩却一时出神,记起了这两年比较少联系,但始终盘亘在自己青春记忆了的那个“长安哥”。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一方面自己就不认为这俩会是一个人,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会受到室友们的嘲笑。 【053】把苹果拉下神坛 “嗷嗷嗷……” 房长安一直坚持对“语音消息”这个功能的保密,现在终于看到了效果,巨大的惊喜之下,现场欢呼声响成一片,久久不绝。 台下的沈墨、王珂、宋棠三人都是早知道这个功能的,起初也觉得新奇,但万万没想到大家反应会这样大,都被吓一跳,随后忍不住也跟着欢喜起来。 王珂与沈墨的感受更复杂一些,因为上面用以掩饰的两句话,“小诗”“小慈”两个人的嗓音就是她俩录的,虽然进行了后期处理,但作为当事人,仍能听出彼此的音质特色,前者更甜美,后者更清澈。 房长安又介绍了灵犀语音的其他功能,比如网络电话、发送文件、大表情等,在现场又一阵欢呼之后,他等了一等,随后进入重头戏。 “这就是我们的古词手机!” “强大的性能,出色的外观,优秀的洛神UI,还有现在独一无二的灵犀语音……大家喜欢吗?” 房长安最后提问时提高了语音,台下的回应声随之而更加激动和磅礴:“喜!欢——” “我也很喜欢。” 他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很高兴大家能喜欢,我,我们公司所有员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他随后又列举了一下手机出场测试的流程,表明每一台手机出厂前都经过了严格测试,质量过关,然后才道: “到了这里,关于今天发布的古词手机,都已经基本讲完了。” “当然,还差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讲。” “那就是价格。” 他说到这里,现场迅速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揭晓最后的谜题。 可以说,今天发布会开到现在,几乎关注的所有人都已经对这款手机产生了极大的购买欲望,接下来决定他们是否愿意去付出行动,只剩下了价格这个因素。 “在揭晓价格之前,我想跟大家聊几句题外话,也是我的心里话。” 这毫无疑问是要卖关子了,房长安说了这句之后,台下一部分心急的粉丝多少有点反感或失望,也有人觉得心凉了下来。 当一个商人谈心里话的时候,毫无疑问,他想多赚钱。 这意味着古词手机的价格不会低。 当然,它配得上高价,只是……我不配啊! 许多通过图文直播看到这里的人立即在外面吐槽起来。 “完了!” “我干打赌,绝对不低于三千!” “三千多也不算贵啊!” “……确实,可是买不起啊。” 卓云风刚刚下课回到宿舍,立即就在网上找到了直播贴实时关注,刚好在“灵犀语音”前跟到了更新,这会儿看到房长安开始扯情怀了,几个一同关注的舍友同时都觉得有点不妙。 “唉……那没办法。” “希望不要太贵吧。” “要是两千多就好了。” “希望吧。” …… “我们身处在一个变革时代的前夕,这个变革时代,就是智能手机,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台智能手机,随时都可以互相打网络电话,发网络消息,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做UI,是为了做一个最适合中国人使用习惯的系统,哪怕是它是基于安卓二次开发的。” “我做手机,则想要有一天,整个中国,每个人都能买得起智能手机,能拥有一部智能手机。” “在一些人眼里,这是一个很可笑的想法,我在做手机的过程中,也确实遭到了一些质疑。” 他站在台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两年前,我在高中参加市里面的演讲比赛,曾当着市里面领导的面,说中国的GDP会在三年之内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这个说法遭到了很多人……嗯,议论。” “既然刚刚都已经跟大家打过一个赌,我就再加两个好了。” “第一……呃,第二,刚刚大屏幕那个是第一……要么今年,要么明年,中国的全年GDP就会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中国的复兴,无人能挡!” 他语气激动而振奋,但包括现场,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对此有共鸣,这年头的国人普遍缺乏自信,而且真正关注GDP数据的人也不多,不过受现场氛围影响,都也跟着爱国热情、民族自信心高涨,又开始欢呼着嗷嗷叫起来。 “第三,五年之内,最迟五年!” “中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智能手机市场!” “三个赌约,如果我输掉任何一个……免费送手机!” “嗷嗷嗷嗷……” “古词手机的目标,就是成为中国最大的手机厂商!然后走出国门,成为世界第一!” 房长安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上头,好在很快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冷静下来,又等现场氛围稍稍降温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 “说了这么多,到了最后揭晓价格的时候了。” “再不说大家估计都要打我了。” 这句话再次引起一阵哄笑,他却又转了个弯,“在此之前,我想请大家看两组数据。” “第一组,是前面提到的那些手机,那些配置还不如古词手机的智能手机,看看它们的价格。” 大屏幕的半边出现了一个列表,前面提到的手机,iPhone3Gs、摩托罗拉XT800、HTbsp; Desire、索尼爱立信X10i、三星I899,以及古词手机,有对应的各个配置参数,并且把古词手机更强大的项目都用红色标记了出来。 最边上一栏是价格,清一色的都是三千以上,其中Nex one、iPhone3Gs、摩托罗拉XT800更是都接近五千的天价。 这组数据压得许多人心里面沉甸甸的,与此同时,这种压力也随着图文直播传递到了外面的关注者心里面。 “完了,肯定三千多。” “我猜是两千多,不然列这些数据干嘛?” “有道理。” “估计是2699了……” “如果是2699劳资肯定买!” …… “第二组数据,是中国去年的收入情况。” 大屏幕另外半边,浮现出来了2009年中国城乡居民收入情况的表格数据。 “2009年全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收入18858元,人均可支配收入17175元。” “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5153元。” “这是官方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数据。” “城里人均一万八千多,农村人均五千一百多……这些钱,要吃、要喝,要穿衣服,还要供孩子上学……可能还要生病住院吃药……” “农村人均,一年的收入……不吃不喝,只够买一台手机!” …… 现场一片死寂。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我们国家的人均收入每年都在告诉增长。” 说完这些之后,房长安又开始提气,这毕竟是一场手机发布会,要赚钱的。 “但是,只靠着收入增长,这样配置的智能手机,平均价格都要三千块以上,什么时候,我们中国十多亿人,才能人手一台?” “所以,只靠收入增长是不够的!” “还要把智能手机的价格降下来!” “今天!” 他提高了嗓音,语气激昂,“我就是来做这件事情的!” 场内与场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屏息以待。 “我们古词手机的价格,是……” 房长安用力挥了一下手掌,同时按下手里的控制器,伴随着一声重磅音效,大屏幕上出现了巨大的价格数字: “1999元!” 现场有两秒的沉寂,随后巨大的欢呼声浪如同海啸爆发一半瞬间席卷出来,几乎要将这个由厂房改造、能够抵抗高级地震的场馆给掀翻了。 “卧槽!” “牛皮!” “碉堡了!” “买买买买!” 场外观众也跟着沸腾了,经过整场发布会接近两个小时的铺垫,几乎所有人都默认,甚至是接受了古词手机三千左右的价格——结果最后的时候来了超级大反转! 1999跟2000只差了一块钱,完全可以说是2000块,但就是差了这一块钱,给人的印象就完全变了。 什么时候,这种旗舰配置的智能手机,居然能以1字开头了? “卧槽!” “牛逼牛皮!” 王浩的宿舍里面,这次连妥妥的果粉王繁都忍不住激动的击掌大叫起来。 “卧槽啊!” “这么便宜?” “买买买!” 祖国大地各个角落,凡是观看和关注这场发布会的人,几乎都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含义相同的声音。 “嗷嗷嗷……” 发布会现场,众人的欢呼声、叫好声,久久不歇。 沈墨她们三个也是刚刚具体价格,同样感到有些吃惊,同时受到感染,也觉得心情有点激动起来,宋棠低声道:“这么便宜啊?” 前一段时间,房长安终于送了她们三台工程机,再次之前,她个人使用的一直都是高一时买的那台诺基亚,当时花了三千块钱,只是能拍照、听歌、勉强上网而已。 她虽然不懂手机,但已经用了一段时间,而且看完了整场发布会,也知道这款手机“很厉害”,按道理来说,是可以卖更贵的。 应该很多人也会买。 不过想到与房长安认识以来,他的言行,尤其是几次在公开场合的发言,她又感到有些释然。 也许他真的就是为了理想。 王珂道:“其实两千块了,也不算很便宜……不过跟别的智能手机比肯定是很便宜了……” “嗯嗯!” 沈墨在旁边用力点头,亮晶晶的大眼依旧盯着台上的房长安,像是要放出光来,很崇拜的样子。 当然崇拜啦,不仅崇拜,而且骄傲,她可是看着他从吃不饱饭走到现在的,让这么多人为他而欢呼! 这比为她自己而欢呼还要开心和自豪。 “这就是我们给大家带来的古词手机。” “拥有强大性能,可以卖到三千块以上,但定价只有1999元的古词手机!” “超值!物超所值!” “这是今天发布的古词手机的口号,也是之后每一代古词手机的标准!” “我们要让大家以最实惠的价格,买到最超值的手机!” 等到现场氛围终于降温之后,房长安开始宣告“古词”品牌的性价比宣言,随后等到又一轮欢呼之后,继续说道: “坦白说,过去的几年,我一直都是苹果公司的忠实用户,ipod、iPhone,MacBook,苹果公司的产品很好用……” “但是,苹果的产品太贵了。” “我创立古诗词公司,做古词手机,就是要把苹果拉下神坛!” “不需要那么贵的价格,我们同样可以做出很优秀的产品!” “今天我们发布了古词手机,我的iPhone就可以淘汰了……当然,实际上我提前一段时间已经拿到了我们的古词手机,使用了一段时间,iPhone已经被我冷落很长时间了。” “不过,今天,我还是把它带到了现场。” 他从裤兜里面掏出了准备好的iPhone3Gs,先展示给现场看,同时给了在座这些媒体记者们拍照的时间,“它还有一个使命。” “我要用它宣告一个新的时代到来。” “iPhone重新定义了智能手机的功能。” “我要重新定义智能手机的价格……” “不需要花那么高昂的价格,也能买得到很好用的智能手机!” …… 现场一部分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直愣愣地盯着台上,盯着举着从一发布很快就被碰上神坛的iPhone—— 2007年苹果发布初代iPhone,销量139万部; 2008年苹果发布iPhone3G,销量1163万部; 2009年苹果发布iPhone3Gs,销量2073万部! 虽然今年发布的iPhone4将再次惊艳世界,但在此之前,iPhone已经拥有了足够耀眼的光环! 灯光照耀之下,万千目光聚焦之下,那台被房长安握在手里的小小的一台手机,似乎拥有了属于它,但又不仅属于它的分量与光芒—— 它被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嘭!!” 万众屏息,一声巨响。 碎片四下迸溅开。 “从今天开始,我不再需要iPhone!” “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也不再需要iPhone!” “啊啊啊——” “嗷嗷嗷——” 发布会现场再次沸腾,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来发泄心中的激动和兴奋,许多媒体记者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闪过了这次报道的标题内容: 惊爆!房长安发布会现场怒摔iPhone!吊打iPhone的古词手机竟然只需要1999元!!! …… “卧槽!” “帅啊!” “奈何老夫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帅爆了” “我靠” …… 许多直播贴下面已经看不到内容了,一刷新全部都是各种语气词,这同时也是许多浏览者的心声。 从发布会开始的吊打,到价格,再到最后这一摔,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恨不得自己也有一部iPhone摔地上似的。 “牛逼牛逼牛……” 王浩宿舍里面,手持iPhone的王繁也被几个室友们的情绪带动,跟着惊叹,同时握着自己的iPhone,肢体下意识地摇动,很激动的样子。 他随后注意到几个室友的目光投了过来,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他们在期待什么,破口骂道:“看个毛啊看!劳资花这么多钱买的手机,摔了你们赔吗?” …… 现场又一阵闹哄哄,好半晌平静下来,房长安继续进行收尾:“今天除了古词手机,我们还给大家带来了几款配件。” “古词手机的原厂后壳,有白色、橙色、青色、紫色、红色五款。” 大屏幕上出现了五款手机后壳的照片,房长安其实原本想拍宣传片的,但快没钱了,就没拍。 “古词手机的原厂电池,同样有颜色可选,除了上面的白、橙、青、紫、红之外,还有黑色。” “古词手机的原厂保护壳,有七款,除了黑、白、橙、青、紫、红之外,还有透明款。” 他说到这里,又叹一口气,带着几分自嘲笑道:“其实我原本并不想做这个,但是手机价格压得太低,扣掉运营,几乎没有任何利润。” “不得已,只好多卖点东西,大家买的放心,我们也多少赚一点,至少把公司养活,这样才能给大家提供更多的实惠的超值的产品。” “原厂电池,黑色售价89元,彩色售价99元。” “原厂后壳,售价59元。” “原厂保护壳,售价39元。” “同时,因为售价太低,我们没有在手机标配中配备耳机,有需要的朋友可以自行购买,我们也提供了官方的耳机。” “有两款可以选择。” “标准版,白色,售价79元。” “升级版,有黑色、白色两种颜色可选,音质更好,造型也要更漂亮,售价129元。” “最后,是古词手机的发售时间和发售渠道。” 说了半天,最后的发售时间才是重点。 “大家应该都知道,手机在线下卖的话,不止手机厂要赚钱,手机店同样要赚钱……我们实在开不起店,所以,古词手机,仅在官网进行销售。” “这样一方面保证大家买到的都是正品,另一方面,也是把所有的渠道利润都降到最低,不给中间商赚差价!” “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房长安说完,台下几乎一片都是“支持”“支持”的喊声,还有人嘶声大叫:“什么时候卖啊?”引得现场一阵哄笑。 “看样子我再不说,真的要被打了。” 房长安顺势又开了个玩笑,接着调整大屏幕跳出销售安排。 “大家都知道,我们公司草创,资金紧张,没有办法大量备货,不过我已经堵上了所有身家,目前古词手机正在紧急生产之中……” “4月16日,也就是今天晚上,19:08分,古词手机官网,开放预约!” “每个账号都只能预约一次,预约之后,就拥有购买资格!” “5月1日上午,10:08分,古词手机正式销售!” “在这之前,我们准备了六百台工程机,已经经过了我们的全部测试流程,质量方面跟正式量产的机器没有任何区别!” “为了回馈大家的支持和热情,我们决定!将这六百台工程机提前销售!” “4月24日,也就是下周五,上午10:08分,古词手机官网,进行抢购!谁买到就是谁的!” “嗷嗷嗷……” 台下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另外,我们给来现场参加了发布会的粉丝们一个福利,大家可以提前预订古词手机,不管是工程机,还是正式版,都可以提前购买!” “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 房长安带着笑容,提高了声音道:“此外,还有一个惊喜,六百台工程机,价格只要——” “1799!!” “卧槽——” “卖卖卖!!” “在哪买在哪买?” 现场几乎疯掉,房长安只得用手下压,平复大家激动的情绪,又道:“好了,今天的发布会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大家可以选择按次序离开,也可以在现场去体验我们的古词手机。” 最后这句话说得众人一愣,左右四顾,随即灯光重新亮了起来,才有人发现场地两旁的宣传海报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白色的桌子,上面放置着一台台手机。 “因为人比较多,大家也都比较热情,为了安全考虑,希望大家都能主动配合工作人员进行排队体验,包括预定手机,互相谅解……” 房长安最后进行的安抚,随后深深鞠躬,“古词手机发布会,到此结束。” “谢谢大家!” 【054】我跟他睡过 “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发布会!” “最强安卓机皇,竟然只卖1999!史上最具性价比手机!” “古词手机创始人现场怒摔苹果手机!” “智能手机最强新功能,古词手机携语音短信来袭!” …… 发布会结束当天,古词手机相关的信息就如同飓风般席卷向互联网的各个领域,其中不仅是拿了钱的媒体水军,也有相当部分的粉丝甚至路人在帮忙扩散和宣传。 无他,价格太厚道了! 在这个智能手机普遍高价的时代,1999的价格太香了! 在这个安卓系统丑到人见人嫌的时代,洛神UI超出时代的审美太香了! 在这个网络视频通话还没出现的时代,免费的语音消息、网络电话,同样太香了! 现场四百多粉丝,几乎人手一台工程机,消息传出去,没来参加发布会、没能参加发布会的一众爱好者捶胸顿足。 这不仅仅是能提前拿到手机的问题,而且还便宜了两百块钱啊! 1799块钱的旗舰智能手机,哪买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零八,预约开启,古诗词公司全体加班,都在公司里面等着看预约情况。 “快到时间了吧?” “别急别急,又不是买,就是预约购买资格而已。” “我也去预约一下。” “到了到了!” “卧槽,卡住了……我进不去啊!” …… 王浩躺在床上还没起床,裹在被子里面看着几个舍友“一大早”的忙碌,其中有个穿着裤衩从被窝跑下来,抱了笔记本再爬到床上去,还是睡上铺的。 “好像是卡住了……” “我进去了。” “很快啊。” “有多少人预约啊?” “三千多……” “卧槽,我这边已经八千多了……你那没刷新吧?” “管他呢,反正我预约上了。” 王浩听着室友们的说话声,把被子角夹在胳膊和脑袋中间,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等想买的三个人都已经预约上了,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们都买吗?” 鲁奋道:“我肯定买!” 赵信道:“我也想买。” 王繁道:“我不买,我的爱疯用的好好的。” “那你还预约个毛?” “反正预约又不要钱。” “艹!” “谁那放的发布会视频啊?” “我,再看一遍!” “有病吧?那有什么好看的……” 鲁奋撇撇嘴,很无语的语气,过了会儿,似乎是砸了咂嘴,“算了,那我也去看一遍。” 昨晚他们就已经看过发布会视频了,不过王浩当时不在,这时候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禁愣了愣,虽然因为话筒、录音和播放的缘故,有一定的失真,还这声音还是很熟悉。 “不会吧?” 他脑海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然后想了一下,也只穿了裤衩从床上爬起来,溜到鲁奋旁边,看他的笔记本上面正播放着似乎就是手机发布会的视频,视频里面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带着淡定从容的笑意展示着手里握着的手机。 鲁奋看得很投入,过了会儿才察觉到旁边有人,往旁边一瞅,一个没穿衣服的裸男,差点吓出心脏病,没好气地骂了声:“卧槽!你差点吓死劳资……” 王浩笑了一下,犹豫着抬起手,指了指视频里面那人:“他就是那个手机公司的老板?” “对啊。” 过了会儿,没听见王浩说话,鲁奋又转头看过来,发现王浩表情有点古怪,失笑道:“干嘛,你也感兴趣了?” 王浩毕竟年轻,还是有炫耀的心理,但没太大底气,因为怕室友们不相信,而他似乎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我……我认识他……” 他没有熟练的装逼技巧,连说话也没什么底气,不过因为内容太惊人,几个室友还是立即回头看了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 “啥?” “我……我们俩初中同学……” 话说了出来,王浩说话终于利索起来,“初一的时候,我们俩一个宿舍,而且还睡一铺上……” “卧槽!” “真的假的?” “你特么扯淡吧?” 几个室友反应一个比一个大,连刚刚戴着耳机听歌的王繁也摘下耳机看了过来。 “真的……” 虽然开学至今王浩都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属于放人群里面很容易被忽略的那种,但倒也没有什么劣迹,听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几个室友不免都有点将信将疑。 王繁问:“你家不是在农村吗?” 意思是房长安能刚到大学就创业,家里肯定很有钱,怎么会跟你在一个学校,而且还挤在一张床上…… 这话有点伤人,不过王浩也已经习惯,道:“对啊,房长安家也是农村的,比我家还穷……” “怎么可能?” 几个室友明显不信,王繁更是嗤笑一声,“那他哪来的钱开公司?你知道开个手机公司要多少钱吗?” 王浩涨红了脸,解释道:“他家当时确实穷,初一的时候,房长安一个星期生活费才不到十块钱……真的!我们俩从初一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他爸妈送他来的,我爸妈送我来的,就在靠门的位置……” 他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床铺,“就相当于这个位置,不过我们那个宿舍很大,住了五十多个人,都是两个人一张床……” “后来他还卖包子,就是家里穷嘛,帮我们一个班的人去街上买包子,买的多就便宜,他自己吃饭就不用花钱,后来我们学校所有学生……呃,应该有一半人,早上都是从他那买包子,不过那时候他自己就不大管了,都是让别人帮忙发……应该赚了不少钱……” “卧槽!” “这么励志?” 因为太夸张,鲁奋等人反而有点相信了,王繁更是直接把耳机、手机都丢在一边,催促道:“你继续说。” “继续继续!” 几人跟听故事似的,这时刚好有两个隔壁宿舍的人过来,见他们这幅场景,刚开口问在干啥,立即就被制止了,怕打扰到王浩,让跟着听。 王浩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一时间有点局促起来,同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光彩,不敢表现出来,装作很平静的样子继续道: “他大爷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学校的混混都不大敢惹他,后来好像他还成了我们学校的扛把子……就是老大,所有人都听他的……” “啊?” “真的!” 王浩用力点头,“我们学校原本有个扛把子,当时初二,比我们高一级,但是反而喊他长安哥……后来我们都这样喊他,到了高中还是这样……” “不过房长安成绩非常好,他在我们学校三年,从刚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一直到初三毕业,包括中考,所有考试全都是全校第一……” “卧槽!” “真的假的?” “这么吊?” 包括隔壁宿舍来串门的俩同学,一群人全都目瞪口呆,跟听传奇故事似的。 “真的,他中考还是我们县状元,进了市一中……我们学校在他之前已经好几年没有人考进市一中了,县一中都少……我们县一中是省重点,市一中是国家重点……” “这特么也太牛了吧?” 王浩看着几个同学震惊的表情,也觉得与有荣焉,有点飘飘然,“我们班主任是镇长的儿媳妇……长得可漂亮了……班主任有个侄女也在我们班,也很漂亮,现在在北大……房长安跟她是同桌,房长安不是家里穷嘛,那女孩还经常给他带吃的……” “后来房长安卖包子,跟我们班主任的老公,就是镇长的儿子一块合伙,专门给我们镇上的学校送包子……好像一年能赚好几万,后来他家赚了钱,又开了个鞋店,搬到了镇上去住……初二的时候,房长安才不住校了……” “不过他怎么开始做手机了,我就不知道了……” “他高中在市一中,我在镇上,联系就不多了……他好像在北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王浩讲故事的能力严重不达标,说的丢三落四,不过还是听得几个同学震惊而又兴奋,这特么太励志也太传奇了! “太牛逼了吧?” “你们说他开这个公司也多少钱?” “至少得几千万吧?” …… 几个同学议论,王浩见没多少人注意自己了,又赶紧想了一下,补充道:“哦,还有,房长安中考作文还有高考作文都是满分,那个中考满分作文,还有高考满分作文里面都有他写的……” 几人都跟房长安同届,而满分作文基本背的都是往届,几人都没看到,不过还有网络,鲁奋马上去网上搜索,还真通过“云龙市中考满分作文”搜到了。 “还真是房长安?” “卧槽,这也太屌了吧?” “难怪这么年轻就创业?” “哎,哎,你刚刚说的那女孩呢?给房长安送吃的那个……” “卧槽,那房长安这次要是成了,岂不是跟扎克伯格、比尔盖茨差不多了?” …… “他们后来都在市一中……具体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王浩想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过那女孩初一结束就转学了,去了市一中,房长安去市一中好像就是去找她的……但是他好像跟我们班另一个女孩子谈了……一起跟房长安是前后桌,后来沈墨转学了,就跟他同桌了……哦,沈墨就是我们班主任的侄女……那两个女孩子都超级漂亮……我们学校反正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 “卧槽,脚踩两只船啊?” “真的假的?” “我们班不是有俩挺漂亮的吗?” …… “真的!我们班,就是我初一初二那个班,漂亮女生超级多,好几个到了高中都是班花校花那种……当时连其他学校都知道我们漂亮女生多……沈墨、王珂、刘贝、王雨薇、张菁、毛闪闪……至少六个超级漂亮的……” 他还特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而且成绩也好,沈墨、王珂、刘贝、毛闪闪去了市一中,王雨薇去了县一中,不过她学的是舞蹈……张菁后来跟我一个学校,但是成绩比我好一点……不知道去了哪……” “谁特么认识她们啊?” “你有房长安联系方式吗?” “对啊对啊,能不能帮忙问一下,提前帮我们搞两部手机啊……我们花钱买,不是送!” “那个工程机就行!” “呃……” 王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跟房长安认识那么多年,知道他的性子,而且从小就有点怕他,心里面有点畏缩,又不想丢了面子,道:“你们不是预约了吗?”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忙又道:“人家开公司啊,我找他干嘛……” 他也知道这种借口难以“服众”,因此说到后面,语气不由自主就低了下去。 “嘁。” 其他几个人自然瞧得出来,不过想想王浩这种“默默无闻”的,估计跟房长安关系也不多好,而且毕竟是同学,倒没有人说什么刻薄的话。 鲁奋还帮忙打圆场道:“哎,我们都预约了,等到时候自己买就行了……工程机那么少,就算了,别为难王浩了。” “工程机好像就剩下两百台左右……怎么可能抢得到?” “那没办法,估计人家公司内部还要分……” “工程机还是算了吧,等正式版。” …… 吃瓜结束,几个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手机上,刚刚体验了光辉时刻的王浩一时间心中有些落差,默默地躺到床上继续去了。 【055】一夫一妻又怎么样 “哇,十四万了啊!” 王珂和宋棠正在厨房里面忙碌,沈墨跟只小喜鹊似的扑楞着翅膀进来了,顺手从后面搂住了王珂的腰,又迅速放开,嘻嘻笑道:“十四万啦!” 王珂没好气道:“十四万就十四万呗,你别碰我……” 沈墨不理她,又跑到一边去抱正在帮忙切菜的宋棠,不过伸出手,瞅瞅她手里面的锋利菜刀,又停了下来,两只小爪子乱晃,嘻嘻笑:“棠棠,十四万啦!” “哎呀,我听到啦!” 宋棠语气有点无奈,古词手机卖得好,她们自然都跟着开心,可沈墨跟个小孩子似的,隔一会儿就汇报一声,而且还要重复汇报好几次,对于这种幼稚举动,两人就都觉得有点无奈和好笑了。 “十四万,如果都买的话,每个人两千,就是二十八千……两亿八千万呀?” 沈墨掰着手指头算,随后很开心地叫了起来。 王珂早就算过的,翻炒着锅里面的肉丝道:“又不是都会买,而且还要扣掉成本呢。” “那也很厉害啦!这才是第一款手机呢。” “嗯。” 王珂轻轻应一声,表示赞同,她心里面还是有点纠结,尤其是这段时间随着沈墨到来,她们三个,或者她、沈墨、房长安三人,甚至是加上宋棠的四个人,似乎都进入了某种很和谐的氛围里面,让她心里面有点慌。 因为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坚决和抗拒…… 怎么可以不坚决? 怎么可以不抗拒呢? 明明是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可是,似乎怎么都比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面黯然、难过要更好…… 因为这种矛盾心理,她这段时间的性格变得十分古怪,对待沈墨、宋棠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的和谐,而一旦房长安出现,她就会把自己孤立开。 可看着她们两个跟房长安“正常”相处,又会忍不住的泛酸、难过,还有一丝丝似乎想要融入其中的想法…… 昨晚发布会之后,房长安与公司的人进行了简单的庆祝,她们三个没有跟着去,晚上一块睡的,早上醒来后就一直关注着预约的情况。 古诗词公司今天加班,不过沈墨给房长安打了电话,他中午也要回来吃饭,王珂一方面嫌弃,不想要他过来,可又忍不住地为他愿意中午回来,而且还在电话里面说了“珂珂做饭那肯定要来啊”这种话而感到窃喜。 这让她鄙薄甚至有点恨自己,同时又感到有点心虚。 因为墨墨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而自己似乎已经在倾向于妥协了……如果自己一旦妥协,算不算是对墨墨的欺骗呢? 或者是某种程度上卑劣的抢夺和逼迫…… 我同意了,你不同意,那你只好退出……如果墨墨因此“输掉”,不是输在爱情,而是输在“高洁”,是不肯“同流合污”…… 偶尔闪过这种心虚的念头,会让她更加气恼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不就是已经默许和纵容了他那种不要脸的想法了吗? 可是自己太笨了,脑子不听话…… 她有点委屈的偷偷想,随后发现肉丝似乎炒老了,赶紧关火,宋棠已经在盘子里面铺好了葱丝,她将过上了酱的肉丝盛进去,末了剩下一根在铲子上,于是递给在旁边眼巴巴瞅着的沈墨,语气宠溺地笑道:“喏,别看了,你先尝尝……好像有点老了。” 前几天到店里面吃饭时,沈墨很喜欢其中一道“京酱肉丝”,回来后缠着她要吃,王珂于是自学试着做,今天才第二次。 “嗯!嗯!” 沈墨直接用手把那根肉丝捞进嘴里,吮着手指头上沾着的酱连连点头道:“好吃!啊~~珂珂~~你太厉害了……我把你娶回家好不好?每天给我做饭吃……” 她举着沾了口水的手指不去触碰王珂,把身子往她怀里面贴,王珂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哎呀好了好了,你赶紧端出去……我还要炒菜呢。” “好~” 沈墨嘿嘿嘿地笑,把菜端出去,王珂无奈摇摇头,随后看着她步履轻盈的背影,又愣了一愣。 过了几秒钟,王珂恍然回过神来,正要掩饰一下,忽然瞥见宋棠站在旁边,纯美容颜为露笑意,眼神依旧温柔。 王珂莫名有点心慌,拎着锅去刷,到宋棠身边的时候,听见她似自语、似叹息般低声道:“这样挺好的啊……我爸爸妈妈就是一夫一妻,又怎么样?” 王珂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宋棠。 两人女孩,一个温柔纯美,一个明媚惊艳,互相对视了几秒钟,宋棠伸出一只手,覆在她手上,嗓音低柔:“珂珂,别怄气了,人生其实很短的……” 王珂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怄气。” 宋棠低声道:“他最近很忙啊,那么多事情……还不是想要抓住任何机会哄你开心……” 王珂怔了怔,轻轻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沈墨哼着不知名小曲重新回来,突兀戛然而止,王珂已经掩住了心情波动,回头看她一眼,又笑着回过头,同时注意了一下宋棠的表情,也已经调整如常。 但沈墨显然还是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宋棠看了两秒钟,蹙了蹙眉,像是有些惊疑,语气格外温柔地问:“棠棠,你怎么啦?” 王珂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跟宋棠刚刚对话的事情,然而看过去时,却发现宋棠像是要忍住,但眼泪还是一滴滴落了下来,她很快自己擦去,重新露出一个笑脸,道:“没事……” 她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笑道:“早上我姐姐给我打电话,说我妈病情加重了,送医院去了……我就是有点心疼姐姐……我又帮不上忙……” 宋棠对宋母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母女之情难以割舍,有感激、理解甚至是可怜,另一方面又始终无法原谅。 宋玫早上给她打电话时,宋母已经没有大碍,告知了她,并让她不用担心,也不用回家——事实上,宋棠虽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随之提了起来,但并没有过要去云龙看望的念头。 这让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又有时候怀疑姐姐的做法是不是太傻,是不是某种程度的被“洗脑”——这又会让她怀疑自己的冷血。 因为房长安最近太忙,她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房长安,这种心情之下,沈墨、王珂两个在身边的,称得上从小就认识的两个朋友,就成了她为数不多的心理安慰与支撑。 所以才会有点冲动和冒失地对王珂说出那句话。 她简单把事情告诉了两人,随后自己又努力调整好情绪,反过来安慰沈墨和王珂道:“真的没事。” “阿姨没事了吧?” 因为之前的惨剧,加上正在服刑,宋母相关的话题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禁忌,沈墨和王珂犹豫了一下,才询问身体状况。 宋棠笑了笑道:“我姐姐说已经没事了……哎呀,真的没事,你们不要这样子。” 王珂朝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沈墨也嘻嘻一笑,随后又伸出手,抱了抱宋棠,她虽然年龄最小,但却比宋棠略高一些,抱着她摸摸她头发,像是自己被人抱的时候一样。 王珂犹豫一下,也伸出手搂住她俩。 过了会儿,沈墨似乎吸了下鼻子,然后抬起头,很嫌弃地看着王珂,脸上却露出笑容,“咦,珂珂你手上都是酱的味道……” “没有啊,我洗过了啊!” 王珂立即否认,同时把手拿过来闻一闻。 宋棠也凑过来闻了闻,沈墨问:“是吧?” 宋棠忍着笑点点头。 王珂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继续刷锅,莫名地觉得心情愉快,好像整个身体都轻了许多一样。 “我回来啦!” 家门处传来响动,狗男人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王珂下意识地板起脸,随后记起宋棠刚刚的话,微微犹豫了一下,眼神却已经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回来就回来呗。” 沈墨走了出去,有点嫌弃地轻轻咕哝一声。 刚炒完菜的锅很好刷,王珂略微涮洗一下,重新把锅放在火上,准备炒下一个菜,宋棠过来洗碗。 房长安走到厨房门口,伸着脑袋瞅了瞅,宋棠回过身,朝着王珂给他使了个眼色。 房长安没办法完全领会,浮夸地感谢道:“辛苦辛苦,惭愧惭愧,等回头有空了,我下厨感谢一下三位女侠。” 王珂回头看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嫌弃咕哝道:“指望你?我们早饿死了。” 若在以往,她大概率是不会搭理的。 房长安有点意外和惊喜,瞅瞅宋棠,后者抿嘴一笑,转过身继续洗碗。 “长安哥哥,你看到没?十四万个预约啦……” 沈墨出现在房长安旁边,精致俏脸满是盈盈喜气,“要是这些人都买的话,一下子就能卖差不多两亿……” “卖两亿算什么,我可是要赚一个亿的人。” “嘁,吹牛!” 沈墨见房长安如此膨胀,皱了皱鼻子,给他泼冷水,正在热油炒土豆丝的王珂确实心里一动,记起房长安曾经说过的“小目标”,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专心炒菜。 …… 房长安这边正其乐融融,准备吃饭的时候,也有人食不下咽。 古词手机的发布会,对于新成立的小米公司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这个打击范围,甚至包括了原本一直信心满满的雷某人。 古词手机做的再好,雷某人都不担心,此前已经发布的魅族M8、M9都很强,那又如何?这跟他的理念并不冲突。 因为他给小米选择的道路,手机本身并不是重点,通过线上销售打掉差价,用极致性价比获得消费者支持,才是核心。 用后世习惯的形容,这叫“降维打击”。 然而,现在古词手机明显采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最核心的部分被别人“抢首发”了。 而且对方明显很有自信,且资金雄厚,发布会后仅仅半个月,就能够发售……而小米,现在连iui都没有做出来。 如何跟对方抗衡? 就算做出来,还有成功的机会吗? 当然,能成大事者,绝不缺乏坚定意志,短暂的打击和动摇并不影响雷某的决心,而且事已至此,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古词手机已经“抢发”性价比,那就做到比它们更加性价比! 首创者被淘汰出局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而且经常发生。 重新坚定了决心与信心之后,他很快带领着团队重新投入到了对洛神UI的研究和借鉴之中,要争取尽快把MIUI做出来。 这个市场很大,不是一家一姓就能完全霸占的! 【056】秒空 “对了,我今天碰到一个问题。” 房长安洗了手,王珂这边很快也把最后一道青椒土豆丝炒好,沈墨帮忙盛饭,四人围坐着开始吃饭,宋棠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对房长安道。 “我今天给墨墨发语音的时候,忽然发不出去了,这算不算bug啊?” “具体啥情况?” “就是发消息的时候,它我这边显示发出去了,但是墨墨这边没有收到。” 沈墨补充道:“后来收到了,但是打不开。” “你们之后有发过吗?” “发了,它又正常了。” 这不是小事,房长安饭也顾不得吃了,赶紧拿手机看看,然后帮她们俩通过洛神社区把情况反馈过去。 “不会有事吧?” 三个女孩子都有点担心。 “没事,软件有bug是很正常的事情,发现了就好。” 总的来说,古词手机的研发周期还是比较短,而且虽然绝大多数员工都有工作经验,但手机相关的工作却不多,出现bug是常事,他也已经习惯。 吃完饭之后,房长安把刷碗的工作留给了沈墨,并保证自己晚上肯定会刷碗收拾,然后回公司去,三个女孩子则先午睡,然后去市图书馆看书。 沈墨已经在京城待了十多天,沈诚立与舒眉过些天会到这边来,到时候会顺便把她捎走,已经没多少天可玩,因此很珍惜这段时间。 周末两天之后,她在周一又跟着房长安到公司去,经过两天的增长,古词手机的官网预约人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1万,整个公司都洋溢着一股喜气,哪怕是她“两米八的气场”也镇不下来,反而使她也受到感染,没有之前来那样紧张了。 因为怕她无聊,房长安征询了双方意见之后,把她丢到了外观设计组。 下半年发布的“少年游”外观已经确定,目前设计组正在进行第二代古词手机的设计,外观上的主要更新在于新增了前置摄像头,以及材质工艺。 这方面主要学习对象是三星,毕竟是把塑料材质坚持到了s5的公司。 除此之外,三星第一代Gaxy系列手机,Gaxy S i9000,也就是所谓S1,已经在今年三月份正式发布,不过在发布会上,房长安并没有把它列出来。 因为S1搭载了前摄像头,而房长安因为先知先觉,知道今年的iPhone4才把网络视频通话引起风潮,又为了节省成本,也是为了给下一代留出升级空间,并没有给古词手机配置前摄像头。 一旦把S1列出来,这一点都落后了,所以只能忽略。 这种“失策”,让他对自己的决策能力产生一定动摇,并且进行了反思,不过经过几次考虑,得出的结论仍是S1对古词手机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S1的定价肯定在三千以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现在的3G通话是要花钱的,在微信没有普及之前,三星的前摄像头吸引力并不大。 换句话就是,古词手机的目标用户里面,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一个前摄像头多花一千五? 而预约的火爆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到24号工程机抢购之前,古词手机的预约正式结束,总预约人数达到了27万,远远超过了20万的最佳预期。 24上午,周六,宿舍。 “快点快点!” “不是还有时间吗?” “一共就特么两百台啊!” “还得提前填写地址电话呢……” 王浩依旧躺在床上睡觉,看着几个室友忙碌。 鲁奋纠结之后,还是准备要抢一台工程机,于是喊着其他人帮忙,宿舍里面一共三台电脑,自然也只能有三个人抢购。 赵信问:“隔壁宿舍不是还有电脑吗?” “他们自己也要抢呢,哪有空给我抢。” “谁买啊?” “张杰。” …… 随着时间临近,几人都很紧张,摩拳擦掌,看着官网上面的倒数计时,王浩也有点被氛围感染,于是穿上了衣服,走过来看。 “快了快了!” “准备好啊!” 几人还喊着口号互相打气,然后瞪大眼睛,盯着那个从“02”变成“01”的倒数及时,然后是“00”,与此同时,“抢购”的红色按钮亮了起来。 “啪啪啪”的鼠标点击声立即响了起来。 “艹!” “排队中!” “我也是……” “别急别急……” 等了几秒钟,终于进去。 “卧槽!” “没了!” “我这也没了!” 与此同时,他们听到隔壁宿舍也有类似的声音:“卧槽这就没了?” 鲁奋瞅瞅王浩,再瞅瞅王繁和赵信,几人又互相看看,“没事,5月1号还有正式版呢……到时候肯定比这个好抢吧?” “确实,工程机太少了。” “早知道去现场了,不仅可以预定工程机,还有优购码……” “跑那么远,路费都多少钱了?” …… 鲁奋郁闷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到洛神社区去瞅瞅,顿时心理平衡了。 “卧槽,一秒没啊!” “我特么就没进去过!!” “我是刚进去就没了” “唉,大家都一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有抢到的兄弟吗?” …… 这次抢购秒空之后,一部分人积极性被打击到,但更多人则因此而愈发认识到了古词手机的火爆,并因此而进一步加强了“买古词手机果然超值”的认知。 而仅仅在工程机抢购当天,网上就出现了转卖工程机的帖子,起初售价倒不高,只是1999的正式版价格而已,但很快,随着更多人想要提前拿到手机,价格很快上涨,溢价五百六都成了常态。 这又一步加强了“买古词手机超值”甚至“买到就是赚到”的认知。 这就是“饥饿营销”的逻辑与效果,越抢越值,越值越抢,形成循环。 当然,凡事都有度,手机想要饥饿营销,首先要有产品支撑才行,否则你拿个垃圾来卖,消费者也不都是傻子。 不管怎样,经过这次抢购“演习”之后,古词手机在网上的热度再次上升,古诗词这边的工作任务基本氛围三类,一方面在准备下一部手机,一方面在维持热度,另一方面则在保证,或者说是挤压生产线的产量。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出现了。 品控! 因为古词手机这边的验收人员打回的成品太多,英华达那边比较委婉的提出了抗议,大意就是这是生产组装时候难以避免的事情。 程元荣这边建议可以适当放宽,毕竟都是产品线上验收过的产品,没有大的质量问题,但立即被房长安驳了回去。 “他们认的是钱,不会因为我们放松标准而愿意多给我们合作!” “这是我们第一部产品,给大家的印象至关重要!” “另外,摄像头都没镜片,这是小问题吗?”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失误”,前世不止一款手机被爆出过手机摄像头的问题,这次房长安也没有多大意外的遇见了,也是导致他发火的最重要原因。 这样的玩意都能过了产品线质检,可见松懈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这未必就是松懈和验收太宽松,也有可能是为了抢出货……但不管怎么样,作为甲方,这条线是肯定要划下来的。 古词手机前景光明,程元荣这些天也有扬眉吐气之感,他是很爱面子的人,自从来到古诗词公司之后,房长安在他、张远志、唐兆宇、洪婉媚等这些相关项目的负责人面前,几乎就没有过老板的架子。 这时候忽然被房长安以强硬态度“教训”了一顿,多少感到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有之前在摩托罗拉的前车之鉴,对自己的性格缺点还是有认知的,说到底,房长安态度再谦逊,也是老板,而且道理在那摆着,品控关系公司长远发展,因此并没有说什么。 房长安知道程元荣的心态,但发了一通火之后,并未去解释缓颊。 古词手机的产品立项,有不少他个人的独断之处,古词手机的成功,意味着他这个老板的威信初步建立,但这并不足够。 除此之外,唐兆宇、程元荣——尤其是后者,身上有不少以往的职场劣习,他都想要趁机压一压,这次本就有敲打的意思,没有必要再去劝解,还不如回头庆功宴上一杯酒更有效。 至于英华达那边他同样不担心,一方面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另一方面,品控是古诗词学习苹果、华为,有别于小米的极重要领域,这一点没有退让和妥协的余地,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划好线。 以后的代工厂会逐步往富士康、比亚迪转移,但诗、词两个品牌,产品线很多,如果没有大的矛盾,英华达同样可以继续合作下去。 管控产业链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保证竞争,选择总是不嫌多的。 加紧备货的同时,售后部、客服部也在继续做培训,两个部门都组建不久,负责人同样刚入职不久,好在都有工作经验、管理经验,具体事务不用房长安插手,只需要批钱、批人。 华为能在市场存量阶段生死角逐中一步步壮大,强大完善的售后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不过如今的古诗词还不具备那样的实力,只能一步步来。 至少在第一阶段,古词手机出现问题,只能通过寄回的方式进行维修。 授权店现在还没谈,房长安准备先弄一个直营店出来,打个样板,首选城市毫无疑问就是京城,可地方偏了掉价,地方太“正”又费钱,一时间还有些纠结。 经过几次讨论之后,房长安不得不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至少目前来讲,时机并不成熟,还是授权店更踏实一点……步子大了容易扯着淡! 通过这个讨论决策之后,他的情绪一时间有点受挫,属于理想和现实之间很常见的剧情,不算强烈,而且还有仨养眼的小姑娘可以安慰,很快就能恢复。 下班之后,他在车流里面走走停停走走一阵,来到附近自己刚装修完的新家,他这段时间忙来忙去,都是三个女孩子在折腾,还是头一次跑过来看,差点认不出来。 【057】抢到了 装修完成之后,房长安曾来看过,因此采用了木质地板,房子整体装修都以温润的原木色为主,辅以白色,进门后的客厅十分宽敞。 外面夜幕低垂,客厅内灯光明亮,三个小姑娘正在沙发上逗猫,她们前两天终于把王珂早就盯上的那只小流浪猫骗回了家里面,抱到医院里面做了检查,今天就带了过来。 那只小狸花不过三个多月,看起来还很瘦小,房长安曾跟着王珂喂过它几次,不过小东西显然不记得,见有“生人”来,“嗖”的一声就从沙发上跳下来,钻进了阳台门的窗帘底下。 仨小姑娘同时抬头瞪过来。 房长安很无辜地摊了摊手,示意与自己没关系。 沈墨白了他一眼,跟过去蹲下来,“小星~小星~”的哄起来。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这什么破名字?” 王珂没理他,也去哄猫,宋棠表情有点好笑地道:“墨墨决定把沈爱国、沈国庆的名字重新改回小雪、小雨……” “你们《家有儿女》看多了吧?” 房长安更无语了,那边沈墨回过头瞪他一眼,哼道:“小星怎么啦?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 房长安言不由衷地道,到沙发上坐坐,瞅瞅墙上的壁柜,再瞅瞅空着的电视墙,一排双手,“差点忘了。” 宋棠奇道:“什么?” “电视盒子。” 他记得前世小米在做电视之前,似乎出过一个叫电视盒子的东西,不知道技术难度高不高,主要是得方便投屏才行…… 小米的家居生态是肯定要学习的,必须提早布局才行。 他简单向宋棠解释了一下“电视盒子”的概念,沈墨和王珂俩人终于把那只小狸花哄好了,王珂抱着它边哄着边走过来,小家伙似乎还有些不安,趴在她胸前窝成一团,瞅瞅房长安,又扒拉着想要跳走。 房长安看得一阵羡慕,他已经几个月没碰过王珂了,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不如一只猫,可怜兮兮。 王珂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恶狠狠瞪他一眼,抱着猫在沙发边上坐下来,宋棠和沈墨立即围了上去,揉揉脑袋,摸摸爪子,跟没见过猫似的。 房长安见没人理,自己起身去瞅瞅“新家”,客厅与餐厅相连,他先去瞅瞅两个厨房,中厨里面没有太多东西,锅都还没有,反而是西厨里面,微波炉、烤箱、咖啡机、搅拌机,都已经置备好,还有个酒柜,里面自然是空的。 “你们会烤东西吗?”他从厨房出来,有点奇怪地问。 沈墨举了下手,微扬下巴,有点骄傲的样子,“我会。” “真的假的?”房长安十分怀疑。 沈墨轻轻哼一声,不屑回答的样子,撇撇小嘴,“回头我做给珂珂和棠棠吃,你就知道了。” “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吃?” “你不配。” “嘁。” 房长安撇撇嘴,又溜达着去了厨房,两面墙的嵌入式书柜,书桌、电脑桌俱全,但空荡荡的没有书,再溜达着去卧室,再溜达着去衣帽间,转去卧室。 三个卧室都很大,尤其是主卧,不仅配有卫生间、浴室,还有一个不小的衣帽间,房长安转悠了一圈,忽然有点奇怪,走出去问沈墨:“这里面不是……呃……” 沈墨正试着把“小星”的前爪拿起来,小家伙缩着不跟给她,王珂和宋棠都在笑和支招,听到他的询问,三人抬头看过来。 房长安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神经。” 王珂白了他一眼,沈墨则没搭理,继续逗猫,宋棠飞快嗔他一眼,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很好……三位女侠辛苦了,今晚我做东,聊表心意。” 房长安也悄悄松一口气,抱了抱拳,很客气地说道,一副江湖人做派。 自从上次王珂摊牌之后,他断断续续进行过很长一时间的反思,想到了很多此前忽略或者没有当回事的事情。 沈墨天生就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敏感,而所谓的“情绪变化”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王珂都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早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企图,沈墨呢? 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还是跟王珂一样在装傻,或者说是逃避?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止是一个王珂了,还多了个宋棠,这让他面对沈墨的时候总会感到心虚,以至于这段时间陪她的时间都减少许多,也丝毫不敢提及相关的事情。 刚刚他无意间想要提出疑问,话还没说完,就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妥。 要是沈墨回答一句“其他卧室的人也需要衣帽间”的话,自己该怎么去理解呢? 如果沈墨跟王珂一样,也是早有一肚子心事和疑虑压在心里面了,会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刺激而忽然爆发出来,从而把事情推向更复杂的局面? 装傻是一个很大的优点和很有效的能力。 沈墨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从王珂那接过猫,抱着出门,道:“我们先把它送回去吧,不然要是它忽然饿了或者拉了怎么吧?” “行吧。” 房长安也搞不懂她们来看个房子为啥把猫带着,开车载着她们和猫,先送到沈墨“家里”,再一块去吃饭。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他先把宋棠、王珂送回学校,然后跟沈墨一块回去,停车之后,本以为沈墨要回“家”去,她却笑了一下,眼中闪着些许羞涩和欢喜,“我爸爸妈妈今晚回来会比较晚,我先去你那吧。” 房长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牵着手把她领回去,把电视打开,把她抱在怀里面搂着,软玉在怀,难免动手动脚一番,因为马上要分开的缘故,小姑娘格外乖巧,简直有点纵容。 好一会儿,她伏在房长安怀里面,仰着泛红的精致小脸,眼睛眨啊眨,好一会儿,看得房长安莫名心虚起来,把她脑袋搂着,不让她看,抚着她的头发,低下头蹭蹭她光洁如玉的脸蛋,轻声问:“看什么呀?” 沈墨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反抱着他,似乎是发了会呆,才又忽然问:“长安哥哥,你觉得古词手机能卖出多少台啊?” “不知道啊,一两百万总有吧?” 他隐约记得前世第一代小米手机销量就有七百多万,现在古词手机的竞争力比当时的小米手机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不至于更差,不过还是给了个比较保守的数据,这样超过了就是惊喜。 “那不就是几十亿?” 她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里泛着惊喜的光,“那么多钱?” “那是销售额,不是赚的。” 房长安有点好笑地揉揉她脑袋,“利润很低啊,百分之三四就不错了。” “那也有好几亿了。” 她有点兴奋地坐起来,摆着晶莹细嫩的手指头算账,“这才第一部手机呢,以后会卖更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长安哥哥,你把公司上市吧。” 房长安没有马上拒绝,失笑问道:“为什么?” “上市了会赚更多钱啊!” 她轻轻咬住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有点害羞地重新投进他怀里面,紧紧搂着他,低声说道:“赚好多好多钱!” 房长安有点好笑,又揉揉她脑袋,柔声道:“怎么变成小财迷啦?你家那么多钱还不够啊?” “就是因为……算了,不跟你说了。” 她知道房长安的“分红”打算,抬起脸气鼓鼓瞪他一眼,房长安低下头,凑到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不上市,才是为了赚钱,赚更多钱。” “不是上市能赚更多吗?”沈墨眨眨眼睛,有点疑惑。 “上市的话,我说话就不管用了啊,就算管用,我也会有很多顾忌,就不一样了。” 房长安轻轻叹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不过还是笑着劝道:“放心吧,不上市的古诗词,才会更加恐怖。” 沈墨盯着他看,轻轻撅起嘴巴,伏在他怀中咕哝道:“好吧,那我就先相信你好啦,谁让你是长安哥哥呢。” 她说这话时娇态毕露,极是可爱,房长安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沈墨乖乖地让他亲,好一会儿,忽然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房长安被吓一跳,还以为是岳父岳母来催,她倒是很淡定,把手机拿起来按掉,忍着笑道:“闹钟。” “你还订了闹钟?” 房长安有点好笑,还要抱她,沈墨推了推他道:“我得回去啦,不然爸爸妈妈该回来了。” “好吧。” 房长安也怕被“误会”,于是整理一下衣物,送她回去。 为了避开五一假期的人流高峰,沈诚立与舒眉忙完之后,又在这边待了两天,主要是见一见舒眉这边的亲戚朋友,随后带着沈墨重新回了上海。 随着五一临近,刚刚组建不久的销售部紧锣密鼓的备货,软件部这边负责官网维护的小组同样如临大敌,因为工程机的时候就差点把网站给搞瘫痪了,这次正式发售,流量只会更恐怖。 为了亲身体验,房长安特意一大早跑学校去,先去接王珂,准备带着她和宋棠一同体验古词手机的第一次抢购。 他不声不响到了宿舍楼下,再给王珂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圆润甜美的嗓音显得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连“喂”都省略掉了,“干嘛?” “我在楼下呢。” “你来干嘛?” “接你啊。” “不去。” “你知道我要干嘛去吗?” “不想知道,不想出门。” 沈墨一走,她基本就变成了这种态度,不过今天似乎心情更差了,房长安起初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算了算日子,有所了然,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王珂大概从他忽然放弃的转变和语气中察觉到了,语气变得有点羞恼:“不用你管。” “有什么什么需要的我帮你买?” “不用。” 她语气愈发羞恼,“没事我挂了啊。” “好,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随后笑了笑,掉头离开,去找宋棠,到了地方给她打电话,人却在图书馆,于是索性也不去体验抢购了,跟她一块到图书馆看书复习,他这段时间逃课比较多,需要补习。 但等到抢购的时间,还是拿出手机,通过商城看了一下抢购的情况,并且看着倒计时,准备自己亲自参与抢一台试试。 “5” “4” “3” …… 旁边的宋棠凑了过来看,房长安回头看她一眼,怕被耽误时间似的,马上收了回来,正好看到还差一秒,然后“抢购”的红色标识亮了起来,于是赶紧咚咚咚点起来。 “排队中……”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排队的提醒,然后在两人注视下,跳出来了提交订单的页面。 “抢到了?” 宋棠有点吃惊地瞪大眼睛,因为房长安之前说过会很难抢。 “还没成功呢。” 房长安对这个还是很懂的,并且对手机的火爆情况很有自信,于是继续自信地点击了提交订单,然后进入了付款界面。 “抢到了?” 他自己也有点懵,“这么容易就抢到了?” 【058】规训消费者 房长安一时间有点心理落差,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连自己都抢不到吗?不是很受欢迎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抢到了? 今天才四万台手机啊!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手机抢购在现在仍是个新鲜事情,绝大多数人的思维里面,手机仍然是拿钱就可以买到的。 就算很多人知道今天10:08古词手机抢购,就算是粉丝里面,真正会提前等在电脑前抢购的人也不多,只有等一次又一次都抢不到之后,才会有这样的意识。 这是“资本”对消费者的“规训”成果之一。 而他这个重生者,毫无疑问就是已经被规训过的,用这种思维去代入其他人,有点太想当然了。 想通这一点,房长安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并未付钱,而是取消了订单,然后盯着手机抢购界面看,想看看多久能全部抢完。 等了约莫两分钟,他看到网页上的抢购界面变成了“已售完”的提示。 公司那边很快给他发来了成绩单:1分08秒,第一批四万台手机全部售空! 这无疑不算秒空,但对于公司其他人来说,这个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家的预期,四万台手机啊,一分钟出头售空! 房长安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界面显示的无货有一定延迟,于是也跟着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看付款了,不过按照正常情况来推断,取消支付的应该不多,就算有,很快也会被人“捡漏”。 宋棠见他露出笑容,也跟着笑起来,然后想了一下,拿起手机给王珂发消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至少在面对王珂的时候,她不用刻意遮掩和隐瞒跟房长安在一起的事情了。 当然,作为与房长安认识不久就怀疑他跟两个小姑娘都“有染”的人,哪怕到了现在,与房长安之间已经明确关系,她也很清楚房长安心中的重量排行里面,自己绝对不在前二,对此并没有“炫耀”“刺激”之类的小心思,因为只会有反效果。 而与王珂之间日间亲密的关系,也让她不必担心会有这种误会。 这其实也是一种小心思,但这种畸形关系之中,这类心思是不能避免的,即便是正常情侣的恋爱之中,各自的心思也少不了,何况他们。 “你进去了吗?” “我进去了!” “卧槽……这就没了?” “啊啊啊啊我进去了……” “这什么破网啊?” “我看看我看看!” 宿舍里面,三台电脑同时进行抢购大业,但最终只有王繁一台电脑进入了提交订单的页面,赵信和鲁奋立即跑了过来围观。 “提交啊!” “提交订单啊!” 鲁奋连声催促,王繁又说了声“说好了,给你抢的啊”,然后提交了订单。 笔记本屏幕上跳出了等待界面,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忽然一花,“订单提交失败……您所购买的商品已经无货……” “卧槽!” 鲁奋骂了一声,然后赶紧又跑回自己电脑前,看到自己再次排队的结果也已经出来,连订单界面都没进去。 再刷新一次。 大大的“已售完”三个字出现在他面前。 “卧槽……这么快?” “我这也没了!” “你不废话吗,你们俩还能是两个仓库啊?” “这么特……” 鲁奋十分郁闷,他期待了好久,都在幻想着手机拿到手之后的场景了,结果尼玛抢不到? 我三台电脑一起,居然抢不到? 与此同时,他听见隔壁宿舍也在叫:“卧槽?没了?” 很快,隔壁宿舍要抢手机的张杰小跑过来,“你们抢到了吗?” 鲁奋很郁闷地摇头。 王繁道:“应该我们学校网太差了,我看洛神社区里面,有人8分50秒提交订单都抢到了。” 赵信道:“应该是,一直都在排队,挤不进去。” 张杰想了想,对一直不说话的王浩道:“王浩,你不是跟房长安认识吗?帮个忙呗?” 其他人目光也一下子都转到了王浩的身上。 “呃……” 在最初得知认识房长安的惊讶之后,大家并没有在王浩身上发现什么闪光点,于是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已经风光不再好一段时间,没想到大家忽然又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犹豫了两秒钟之中,在大家殷切渴望的目光下,王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我试一下……” 房长安曾更换过一次手机号码,好在给通讯录里面的联系人都发了短信通知,长安哥换号码,王浩自然要存下来的,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怕房长安在忙,所以想了想之后,选择发短信,鲁奋、张杰、王繁等人跟看火星大熊猫似的,都围了过来。 王浩见他们都围过来,有点紧张,又怕长安哥如果不搭理自己,会很丢面子,但都已经答应了,也没有办法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打字。 “长安哥,那个古词手机的老板是你吗?” 虽然旁边有人看着,很想用更熟稔的口气跟房长安发消息,不过考虑之后,王浩觉得还是本分一点比较好,丢面子哪有长安哥可怕…… 而且有没有面子,关键还是在长安哥的回复上。 他没寄希望于房长安能马上回复,因此发完短信之后,就道:“看他什么时候回吧。” 其他几个人都表示了理解,毕竟是老板嘛,肯定很忙。 但王浩刚把手机放回裤兜里面,没过三十秒,就又响了起来,正在询问“长安哥”其他事迹的众人立即屏息,王浩也赶紧把手机掏出来。 “是啊,咋了?” 王浩虽然对房长安有点又敬又怕,但本身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因此回复的内容在旁边几个同学眼里看起来简直不是一般的随意:“我同学想买,抢不到” “卧槽,你把事情说清楚啊。” 鲁奋直接叫了起来,王浩抬起头,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 “你直接说要几台” “别这样说啊” “直接把事情说清楚,人家哪有空跟你磨叽” …… 其他人七嘴八舌,都跟着搀和,王浩这才意识到问题,正要再打字,手机却响起来,是电话。 他犹豫一下,抬头看看几个室友,“接不接?” “你说呢?” “快快快。” 鲁奋、王繁等人恨不得把他掐死,不知道这种笨蛋怎么会认识房长安的…… “喂……喂?” 王浩接通了电话,其实原本只是忐忑,并没有那么紧张,被几个室友一搀和,反而紧张起来,连话都有点颤抖了。 其他人各自屏息,竖起耳朵。 “你咋了,话都不会说了?”房长安莫名其妙,有点好笑地问。 “没有,没有。” 王浩也笑了一下,然后道:“那个……我室友,从你开发布会就开始看了,结果抢了两次都没抢到,你们那还有吗?” 鲁奋、王繁他们几个又觉得王浩说话有点“不中听”,不过想想,人家才是老同学,怎么说话是人家的事情,貌似自己这些人没必要也没道理去干涉。 而且听起来王浩好像跟房长安关系还不错? “真的假的,有这么火吗?” 房长安笑了一下,然后才道:“今天肯定没了,全都抢光了,我也不能藏着不卖啊。” 王浩并没有开免提,不过一群人都围着,屏息安静,还是能听到他的话,最迫切想买到的鲁奋和张杰俩人听这么说,立即失望起来。 当然,理解还是能理解的,哪有屯着货不卖的道理? “不过厂里那边正加紧生产呢,现在卖掉的是之前的备货,你室友要的话,等下我发给你一个优购码,你在官网的优购码通道购买……” “好,好……” 王浩忙不迭答应,房长安又解释道:“不过发货的话,肯定要比今天抢到的晚,得是生产线制造出来,我让人尽快,肯定能在下次开放购买前发走。” “好,好……” 王浩又连声答应,张杰见他似乎忘了要两台的事情,忙在旁边挥手,用嘴型提醒:“两个!两个!还有我的……” “哦,哦……” 王浩又赶紧补充,“要俩,还有隔壁宿舍的同学一个。” “行。” 房长安笑着答应,又道:“不过就俩了啊,公司每个人都有定额的,我得把我的分给你才行。” “昂。” 王浩没啥压力的答应,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其他人找自己了,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至于他自己买倒不担心,因为1999其他人觉得便宜,他也买不起。 “浩哥……以后你就是我哥!” 鲁奋激动的不行,一把抱住了王浩,“啥都不说了,中午我请你,学校食堂随便吃……” “学校食堂就开了两个窗口,随便吃你妹啊!” “没诚意!” 王繁赵信一块鄙夷,张杰笑道:“还有我呢,中午我跟鲁奋请客,出去吃……怎么样?” “请就请呗。” 鲁奋撇撇嘴,“不过那个优购码怎么用啊?” “不是有通道吗?” “我知道在哪,回头我教给你。” …… 没过两分钟,王浩就收到了优购码,鲁奋和张杰俩人彻底放下心来,跑去网上看,不少人在晒单炫耀,更多人在捶胸顿足,还有人在质问洛神社区的管理人员。 “这么快就没了?” “我特么等了半年,结果就等到一个已售罄?” “我这边显示的是‘到货通知’……” “今天到底有多少货啊?” …… 有管理人员在进行回复,但完全压不住群情滔滔,古诗词那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讨伐的众多粉丝很快看到此前有过露面,但并不多的“房长安”的账号发了个帖子。 标题是“向今天没有买到货的粉丝道歉”: 首先向没有买到货的粉丝们表示歉意,对不住! 其次,向大家解释一下。 古诗词公司初创,供应链薄弱,产能不足,又因为良品率和品控问题淘汰了许多产品,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我们没有预料到古词手机会这样受欢迎,直接导致产能问题被进一步放大。 我们发布会前就已经进行投产,但截止到昨天,也只生产出了四万台质量合格的手机,我原本还担心今天如果卖不光该怎样收场,没有想到仅仅1分08秒,四万台手机就已经全部售罄。 在这里,我代表古诗词公司全体人员,谢谢大家的喜爱与肯定!并保证,在保证产品质量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付出一切努力,一定加大产能,满足大家的要求。 经过紧急讨论,我们决定把第二次开放购买日期提前到5月8号,预计备货15万台,希望能够让大家满意。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最古词手机的厚爱,古诗词公司将以更好的产品、更好的服务回馈大家! 这封道歉信发出去之后,效果很好,一方面,“饥饿营销”的概念还没那么普及,大家并没有那么反感; 而另一方面,自然要感谢许多“业内人士”的普及,比如古诗词公司能做到这一步多不容易,承担了多大的风险,换了任何一个新的手机厂商都怎样怎样…… 这自然是实话,不过实际上已经偷偷换了概念——你厂商的事,是我消费者该考虑的吗? 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房长安反感这种行为,但站在商人的角度,商业道德标准与普通人是有差异的,这是商业操作,有效的高明的不违背商业道德的正常手段。 所以普通人更需要“铁拳”! 在消费者不抵触的情况下,以后世成熟的模式进行运作,至少是古词手机的粉丝,以及广大的路人,很快大批大批适应和进入了公司想要的节奏。 5月8日,古词手机第二次发售,15万台,一分51秒售罄! 5月15日,古词手机第三次发售,40万台,一分19秒售罄! 5月22日,古词手机第四次发售,40万台,47秒售罄! 在此同时,大量消费者拿着钱买不到手机的情况下,线下店铺开始陆续出现了一些古词手机,许多店铺直接把“古词手机”写在了门前的牌子上。 大大的鲜红的“现货”二字,十分吸引眼球。 进去一问,便宜的也要买2299,直接加了三百! 有的地方更是直接加到了2600! . 【059】孤家寡人 古词手机的火爆,除了普通消费者之外,最为关心的应该就要数各地各级的经销商了,“友商”们大概都要次一级。 但这种态度其实也是变化的,发布会之初,因为房长安要“干掉”经销商层层利益,大多数人对他的线上销售,要么是抱有敌意,要么是不屑一顾,都有看笑话的意思。 而随着抢购开始,网上开始有人加价买、加价卖,这些经销商们很快陆续转变了态度。 生意嘛,谁会跟钱过不去? “还没回复吗?” 五一之后,云龙已有初夏气象,童齐升到了公司,先泡了一杯茶,刚要把腿翘桌上,就见算是自己半个上司的老同事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询问。 他所在手机连锁公司规模不小,虽没到遍布全国的程度,但即便放眼全国,不容忽视,主要业务在鲁、冀、皖、苏一带。 认真排下来,童齐升算是省内的三把手,走过来的这位叫何勇,是公司在省内的负责人,两人共事多年,私交也不错,因此童齐升并不客套。 至于何勇在烦心什么事,童齐升也大概知道,前些天古词手机爆火,他自己就是比较早注意到的公司高管之一,跟何勇商量了一下,然后通过总部跟对方公司进行了联络,希望合作。 然而前天下午就联络过了,对方知道今天都还没给回复。 “回复个屁,还不如不回呢!” 何勇在桌前坐下来,点支烟,一口气吸掉半截,随后长长吐出来,“说产能不足,得先把网上卖出去的货给发掉。” 童齐升端着茶杯坐在桌上,奇怪地道:“可以先订货啊!” “都盯着呢,鬼知道能不能抢到。” 何勇有点闹了脑头发,连地中海露出来了都没注意到,又吸一口气,长长舒了口气,“你说……这特么的,一个国产手机,劳资之前连听都没听过,发布一个月,零售价居然被官方价高了三五百,拿了钱都买不到!这特么什么事啊?” “这摆明了学的是苹果嘛。” 童齐升啧啧两声,“可惜……” 何勇熄了烟,问:“可惜什么?” “可惜拿不到货啊!” 童齐升叹一口气,“我这边好几家店问我了,你想想,比官方价还高三四百,多的能高六百!哪怕那货差价只有两三百,这特么一台手机也能赚小一千!谁不眼馋啊?” “那没办法……” 何勇又叹一口气,“等着吧!”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说起来,一家刚成立的公司,能有魄力选择手机来创业,就已经够牛了,这才刚开完发布会多久?好像不到一个月吧?” “听说光网上销售就已经有六七十万台了,这份魄力……啧啧……” 作为圈内人,他当然清楚手机的制造流程,也知道这样创业需要承担的风险,啧啧叹息道:“如果网上传得那些是真的,那那个姓房的,要么就是胆大包天,要么就是家里有矿……” 创业第一款手机,发布会后一个月出货量六七十万,什么概念呢?作为对比,前世小米手机发布会之后,半个月开放预约!两个月之后发货一千台! 小米不是做不到,是不敢做,因为想要这么快发货,就意味着要在发布会之前就进行投产。 这是真正的豪赌,一旦赌输了,绝不是公司破产就能解决的,大概率罗老师的下场(罗某属于不敢破产,这里指要还债)。 甚至要更惨,毕竟不是谁都有一年偿还几亿债务的能力。 何勇在那感叹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童齐升却觉得脑海里面忽然有灵光一闪,他静默两秒,终于捕捉到,觉得何勇刚刚的那些话有些熟悉,本能地觉得似乎很重要,于是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魄力啊……”何勇很奇怪,“咋了?” “不是,不是……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何勇见他这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说起来,一个刚成立的公司,能有魄力选择手机来创……” “对对对!” 童齐升猛地记了起来,“选择手机来创业……” 他眼睛瞪得很大,盯住何勇,“你刚刚说,古诗词公司的老板叫什么?” 何勇愣了愣,然后努力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忘了,我就记得姓房……网上应该可以查到?怎么了?” 童齐升没理他,赶紧拿出自己手机,打开通讯录,然后迅速往下翻,然后终于一拍桌子,表情显得极是兴奋,同时又似乎透出些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房长安!姓房……快快快!快查查,是不是叫房长安?” “是!” 何勇经他一说,已经记起来古诗词公司的老板确实叫房长安,又见童齐升似乎认识的样子,也有些惊喜和疑惑,“据说还在上大学……你认识?” “见过一面。” 童齐升已经完全想了起来,“今年过年在沈诚立家里见的,是他……呃,他闺女的朋友……当时沈诚立说这家伙在创业,还是做手机,我还嘲笑来着,不过瞅着沈总的面子,留了个电话,还说他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他说到这儿,瞅瞅何勇,嘴角笑得有些苦涩,“结果到头来,得特么我打电话求他……真特么操蛋!”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能联系上就好,算我欠你的,回头请你吃饭……你倒是打啊!” “打你娘啊!人家特么能做得了主,我做得了主吗?打了说什么?” 童齐升又觉憋屈又感兴奋,还有一种暗暗地舒爽感,趁机拿捏了一直压自己一头的何勇一把,“劳资最多牵个头,有资格跟人家谈吗?” “也有道理……” “有道理个毛,你有资格怎么着?” …… 随着时间推移,手机的产量是一直在往上走的,一方面零部件的供应会更稳定,另一方面随着工人、工艺熟练,良品率会往上走。 但还没道能填满市场的程度,一直进入6月,古词手机的线下溢价依然超过两百,基本加价都在三百。 为了保证品牌热度,他放任甚至是维护这种状况,直到得到了一个消息。 苹果公司要召开发布会了! 时间在6月8日。 按照后世经验,苹果的6月发布会都是软件,比如as、ios之类,偶尔会更新一些硬件,也都是pad、acbook,手机都是固定在秋季。 但在这个时候,这种“模式”还没固定下来。 考虑到就是在去年的6月8日发布的iphone3gs,加上供应链那边的一些消息,房长安基本确定,这次要发布的是iphone4! 这次更新很大,除了十年之后仍然惊艳的外观、质感之外,还有许多一直延续下去的创新,比如陀螺仪、前置摄像头等等。 房长安一度感到心慌,但很快还是冷静下来,因为双方的目标用户很少有重叠,就像是更早发布的三星s1一样,并不是古词手机的对手。 古诗的对手才是苹果和三星! 但网络视频通话的出现,毫无疑问会产生一定影响,主要是针对“灵犀语音”——在这两个月里面,关于把灵犀语音适配其他平台的呼声一直都有,不论公司内外。 房长安也一度犹豫过,想要把灵犀独立,如果能取代后世的微信,那毫无疑问是一个庞然大物,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或者说是克制。 他前世就是微信的早期用户,一直对微信有很多不满,但微信还是一路攻城略地,成为了国民级的应用。 除了腾讯作为后盾之外,微信团队本身的决策毫无疑问也至关重要。 房长安并没有信心赢得之后与微信的对决。 几经考虑,他最终在内部会议上压下了关于“灵犀”独立的提议,依旧贯彻最初的方案,“灵犀”始终都是古词手机,或者说是“洛神系统”的灵犀,定位就是苹果的faceti和华为的畅连。 “等过个几年之后,微信一统天下,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在网上扒出来,说房长安错失大好良机……” 会议之后,他自己暗暗自嘲。 他前世曾了解过一些关于“微信”的风波,隐约记得11年处腾讯注册微信时,发现就在几天前被京城一家公司注册掉了,后来毫无疑问还是把这个商标拿到手了。 一个产品的传播,名称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微信团队不会轻易更换名字,房长安“抢注”也是为此,不过如今并不打算拿这个敲竹杠了,长远来看,以此结个善缘更佳。 当然,更重要的是沈诚立如今持有部分腾讯股份,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一个商标也不算什么了。 在古词手机突飞猛进的过程中,中国时间6月8日凌晨1点,wwdc(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2010上,病中的乔布斯开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手机发布会,带来了全新设计的iphone4。 前后玻璃、金属边框,宛若工艺品一般的设计一经面世就惊艳世界。 房长安在第二天“翻墙”观看了发布会视频,受他影响,王珂、沈墨、宋棠她们几个女孩子也在第二天了解到了这款手机。 沈墨当场叛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长安哥哥,对不起,我要去买iphone4了,它太漂亮了!不过古词手机我还是会用的,么么~” 大概为了补偿他受伤的心灵,小姑娘难得主动,虽然是在短信里面,但把“么么”这样代表着亲吻的字发给他,还是头一次。 房长安也没在意,小姑娘本就是果粉,而且iphone4确实好看,如果他不是老板,大概也想弄一部来用——话说回来,就算到华为手机已经成为世界第二的时候,任我行与家人用的都还是苹果全家桶吧? 他自己当然不会再去用苹果的产品,ac和ipad不算,毕竟自家还没做出来——ipad第一代在今年1月份发布,他给沈墨和王珂各送了一台,自己留了一台。 当然,他自己不用,并不会去强求几个女孩子也跟着不用,如果哪一天真正靠着产品让她们使用,那才有成就感,否则总有“美男计”的感觉。 好在王珂和宋棠都没打算换iphone4,让他多少有点安慰,虽然他知道这大概率是因为iphone4太贵了,但他说了可以送给她们,她们也都拒绝了 ——嗯,宋棠肯定不是不想要自己的贵重礼物,王珂也肯定不是因为不想要自己送的东西…… 他如此安慰自己。 但沈墨很快给了他一个“惊喜”。 大概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叛变”太扎眼,6月底,她来到京城的时候,带了三台iphone4过来,王珂和宋棠每人一部,并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大概率是撒娇——反正宋棠和王珂最终都跟着她用iphone去了。 房长安一下子就从多数变成了少数。 不过她带来的“惊喜”还没就此停住,因为等放暑假的时候,她离开京城,把王珂、宋棠都给拐走,跑云龙去打工了。 房长安成了孤家寡人。 【060】公司扩张 2010年算是房长安相对比较熟悉的年代,在上半年里面,发生了不少后世仍有记忆的事情,吉利收购沃尔沃、频频发生的校园暴力惨案、上海世博会、兽兽门、11年冤狱、富士康“十连跳”、歼六退役…… 对于后世人来说,提起2010年发生了什么,大概率都不会把iPhone列入其中,但对于正处于这一年生活的房长安来讲,毫无疑问是这件事情对他影响最大。 iPhone4一经发布便惊艳世界,虽然中国大陆并不在首批发售区域之列,但还是有不少人想方设法通过其他渠道购买,价格更是居高不下,一时之间,iPhone4俨然就成了“有钱”的代名词。 房长安对这些关注并不多,还是通过三个小姑娘口中得知的,她们在暑假里面去了世博会,本身长得漂亮,引来不少路人瞩目,但与此同时,手机获得的关注度也很高。 不仅仅是iPhone,古词手机同样如此。 最后那句房长安怀疑是她们为了安慰自己而补上的,不过以他个人的生活体验来说,古词手机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一定的认可或者说关注,至少很多人都能认得出来。 有后世阅历的他清楚这未必是好事,但对于一家公司来说,至少在现阶段,这是成功的标志。 接下来能不能“升级”,就要看古词手机了。 如预料那样,古词手机的目标群体与iPhone并没有多少重叠,iPhone4的发布在业内和消费群体中引起很大震动,但对于古词手机的销量,并没有看得到的影响。 4月份不算,整个5月份,古词手机共出货112万台,到了6月份,因为iPhone4的“提前”发布,房长安调整了策略,开始放货,这个数据飙升到了190万! 7、8两个月正值暑假,有大量学生更换新机,得益于此,加上产能进一步提高,线下店铺陆续到货,古词手机在这两个月出货量进一步增长,达到了惊人的243万、267万。 截止到8月底,发布仅仅不到四个月,古词手机的总出货量就超过了800万台! 对于房长安来说,这个数据意义重大,它超过了前世小米1的数据——小米1总销量超过七百万。 而古词手机不到半年的销量就超过了! 当然,小米1的生命周期并不长,11年11月才正式出货,12年8月2代就发布了,期间一直被产能困扰,并且为了饥饿营销的效果,小米公司一直在控制销量。 而一代古词手机的产品竞争力,尤其是外观,本就远远超过小米,房长安也并未为了营销而放弃产能,加上在小米的策略上进行了调整,较于小米的“发烧”而更加精准地选择了“性价比”的标签,有这样的成绩并不算奇怪。 发烧友毕竟是少数,沉默的大多数,其实对于具体性能和参数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只要大家都说古词手机值得买,买到就是赚到,就足够了。 即便不提与小米的比较,这也是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壮举”的成绩,可以说开创了国产手机史上的辉煌记录! 但站在房长安的视角上,他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加艰难,一方面是大量出货之后带来的售后问题——得益于他的严格要求,即便是初代产品,古词手机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质量问题。 可质量问题总是有的。 概率再低,乘以一个庞大的销量——出货量不意味着销量,目前已经售出、激活,正在使用的古词手机,也超过了七百万台! 往来寄修,几乎把刚刚成立的售后部给压崩! 好在有大量资金回流,房长安迅速着手扩张,并且着手在全国各大城市——主要是省会准备建立售后网点,但他本身对这些并没有经验,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将发现的问题进行调整,其中许多问题还只能暂且忽视。 另一方面,他还要按照原计划准备推出“少年游”,这次他更看重的是宣传,要继续对消费者进行“规训”,首先要让大家接受的,就是这种命名方式。 西方话语权根深蒂固,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英文字母的无处不在,加上“母语羞涩”,“少年游”是否能够被接受,房长安本身都没有多大信心。 好在决心很大! 他绝不想有一天古诗词的手机被民众以“国产”而宣传、骄傲的时候,结果买到了手机,从拿到手机开始,一层层拆开包装盒子,直到打开手机,看到那个被宣传为爱国的logo,几乎找不到一个汉字。 这么特叫国产? 诚然,自信的大国文化需要兼容并蓄的胸襟,但毫无疑问,至少未来十年里面,绝大多数民众,并没有这样的文化自信,一些细枝末节的追求可以说是心虚,也可以说是追求改变。 说到底,实力到了才是关键。 但是于房长安本身来说,既然选择改变,芯片都准备自研了,用汉字来命名又怎么了? 没有人做,就自己来做好了。 有了古词手机一代的经验,这次“少年游”从研发到试产都要更顺利,毕竟变化并不大,不过在准备面向市场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分歧。 还是在命名上。 倒不是反对古词牌命名的方式,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公司大多数员工都知道老板的性子,并没有人准备在这方面跟他对着干,不过房长安从没有封杀过言路,加上高薪,以及公司目前发展势头的激励,整个公司上下欣欣向荣,合理的建议从来不缺。 提出异议的是宣传部一位入职不久的年轻员工,理由是“少年游”这个词牌知名度不高,也没有名句,大家很难马上联想到词牌,不利于把“古词手机用词牌命名”的烙印打在消费者心里面去。 房长安沉思之后接受了这个建议,决定更换词牌。 古词牌名有一千多个,反真正适合用于手机系列命名的并不多,一方面要保证知名度,另一方面寓意要好,除此之外,还要有名句。 因为房长安有一个设想,要把手机的开机动画做成名句,比如“临江仙”系列手机,开机的时候,“詞”徽标之后,会跳出来一个毛笔书写“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满江红”跳出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种情况下,词牌自然要有名句才适合。 不过名句很多,词牌也很多,但两者兼备,又适合做手机系列命名的就不多了,尤其还要考虑到词牌的定位问题。 一些知名度很高的词牌,比如“满江红”“临江仙”“鹊桥仙”等,自然要用于期间系列更适合,。 经过几天的讨论之后,这个系列命名词牌选择范围最终圈定在了“西江月”“满江红”之间,两者知名度相差仿佛,西江月胜在词牌名,更“直白通俗”,满江红胜在名句和名人。 房长安最终敲定了“满江红”。 这主要是考虑到手机定价较低,属于“平民化”的东西,而《满江红》有岳飞的名篇,一方面更易于传播,一方面也可以借住岳飞在民间的影响力。 “满江红”的名字最终通过,敲定了古诗词公司的第一个古词牌系列手机命名。 不过名句的开机动画并没有立即做,一方面产品定位在这摆着,要先从旗舰系列开始,另一方面,也要给以后留出升级空间。 敲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做宣传了。 “古词手机”的性价比已经深入人心,为了不影响一代古词手机的销量,“满江红”相关的消息被严格保密,但仅仅相隔半年,古诗词公司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默默无闻的状态了,即便严格保密,仍有消息在网上流传开来。 这些事情很难完全保密,公司对供应链的把握还没到这样的程度,不过影响并不大。 试产测试的同时,关于“满江红”的销售安排也陆续敲定,发布会时间被定在了9月23日,农历八月十六,中秋节后的一天,秋分。 在此同时,古词手机电信版也正式在官网进行销售。 经过最初抢购加价之后,如今古词手机价格已经回落到官方价,官网也基本都能现货买到,房长安开始分出一部分精力进行经销商的把控,主要是控制价格,禁止降价。 在出货初期,因为成本比较高,公司出货价也很高,不过随着成本回落,出货量也随之有一定降价,如今还是有一定降价空间的。 房长安的要求是:可以通过送礼品来促销,但禁止降价,一旦被发现,将会被拉黑。 商业往来,违约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尤其是线下那么多手机店,谁也没那么强的控制力,公司虽然明确往下传达了要求,但到了开学季,降价促销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房长安也没犹豫,直接以对方违约为由断掉了后续供货,不过他要立规矩,并不是不想赚钱,这个“拉黑”也是有选择的,比如同地区,肯定是有备选,或者说有两家以上的经销商合作,才会断掉其中一家,以作杀鸡儆猴。 而有的地方好几家都有降价,就视情况,比如降价一百的断供,降价五十的就装不知道,或者进行警告,由于公司实力还不够,后者基本是负责具体事务的人进行操作,比如“我帮你瞒下来了,没上报公司”“大家一起挣钱,不要让我难做”之类的委婉表达,用工作人员的私利来掩饰掉公司的顾虑。 不过即便如此,也对公司还没正式起步的线下销售造成了很大打击,因为在没有“溢价”的情况下,古词手机的油水本就不多,原本大家都想加价卖,可你官网现货了,线下就只能跟着“平价”。 价格回归正常水平,本来能赚的就不多了,趁着开学季促销是为了薄利多销,忽然又被惩罚,好几家经销商也跟着翻脸,压根没有要转圜的意思。 房长安也不在意,因为只要下一代古词手机照样爆火,有溢价,这些人马上就会舔着脸上门。 当然,话已经说出去,他是不会自己打自己脸的。 既然要立规矩,就意味着要打破现在的规矩。 古词手机的基本盘在线上,至少现阶段,线下渠道对于古词手机真没那么重要。 整个暑假,公司事情很多,虽然大多数都不需要他事事躬亲,但各种决策还是弄得他分身乏力,连跟仨女孩的联系都减少许多。 成果自然是有的。 公司再次搬迁,部门经过了重新的拆分规划,划为硬件部、软件部、美术部、宣传部、市场部、售后部,财务部、法务部、人事部,共九个部门。 其中前面六个部门都与产品直接相关,但在产品设计上,并没有按照手机、电视、配件等划分,而是选择了产品的不同领域,借鉴的是苹果的部门划为。 也就是说,之后古诗词进军平板、电脑等各个领域,平板、电脑的硬件方面,依旧由硬件部负责,软件依旧由软件部负责,设计、UI界面同样全部归属于美术部。 对于部门规划,其中比较有争议的是美术部,就连暂时充当负责人的洪婉媚也觉得把美术单独列为一个部门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房长安还是坚持将美术部独立了出来,并且在产品部门负责人的小规模会议上,给了美术部比较清晰的定义:凡是产品与“美”有关的地方,都归美术部管理。 这无疑会增加部门之间的协同难度,具体是否可行,房长安也没有多大信心,但他借鉴的是苹果的部门架构,苹果是CEO核心,而古诗词是他这个创始人作为核心,各个部门都是围绕着他来转,有自己这个老板压着,部门之间应当也不至于出什么隔阂。 这几个月来,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势如破竹,规模也在迅速扩大,总员工数量已经超过一千大关,各省会城市在筹备售后店。 至于房长安心心念念的苹果官方店的那种直营店,现在还没钱开,而且时机也不成熟,至少要等到古诗手机进军高端市场之后,才能去做,否则得不偿失。 这些事情理清楚,暑假已经到了尾声,三个女孩子重新返回了京城。 【061】墨墨知道了 又是一年开学季,沈墨出走一年,归来仍是新生。 这一年里面,她去了许多地方,去过沙漠,看过极光,陪留守儿童放过羊,到非洲大草原拍过狮子,在集会上见老农烈日下枯坐一上午卖自家种的菜,所得不到两块钱,在办公室看过“同事”坐在电脑前一上午赚了十多万…… 也看了不少书,听爸妈讲了许多事,小到个人大到国家,理想、选择、利益,乃至于整个现代贸易体系的利益“分配”与制度的关系…… 从校园走进真实的这个“社会”,从学生沈墨变成一个独立的“人”的沈墨,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起来,就连旁人的称呼里面,也偶尔会有“阿姨”了…… “我才十七岁呀!” 每当那样时候,她忍住要辩解纠正的念头,会在心里面偷偷的委屈的嘀咕,却也隐隐的有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和感受。 总是喊别人“阿姨”的沈墨也被人喊“阿姨”了…… 她想过许多此前并未想过的事情,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浩渺汪洋里面的一粒舟,渺小而卑微,无所依靠,因此很希望能找到可以牵绊、稳定的“锚”。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锚”,她当然也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亲人是,朋友也是,珂珂棠棠大娟刘贝…… 当然也有房长安。 有些事情她想得并不清楚,但许多爸爸妈妈的话她都认为很有道理,于是自然地认同接受下来,比如“人的思想依托于身体,精神依托于物质,不能忽视物质基础”,用长安哥哥的话来说,这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她是不缺钱的,生下来就不缺钱,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就要躺在爸妈的庇荫之下混吃等死。 这么聪明的沈墨,当然也要做出一番属于她自己的事业,总要有一些人提到“沈诚立”“舒眉”的时候,会说“沈墨的爸妈”,而不是一提到沈墨,就都是“沈诚立和舒眉的女儿”。 只想当然不行,还要认真学习。 因为担心跟不上学习进度,或者把之前学的都忘记了,暑假里面,她还特意复习了一下,发现虽然一年没有接触过,但过去学的知识并没有忘记很多,有些反而有更深的理解。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人生应该是光明而清晰的。 然而事实上,这一年里面,她经常都在迷茫和挣扎之中。 “墨墨,你吃吗?” 宋棠将一小半橘子递了过来,沈墨看她一眼,然后摇摇头,却又伸出手,把橘子接了过去。 “摇头还接?” 旁边的王珂有些好笑地斜了她一眼,沈墨鼓了鼓腮帮,瞪她一眼,然后把橘子放进嘴里,不给她吃。 宋棠笑着又递了几瓣橘子给王珂,上面沾了些汁水,王珂接过来放嘴里,拿纸巾擦了擦手,沈墨把自己刚刚擦过手的湿纸巾递给她。 王珂也不嫌弃,擦了擦手,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用手戳了戳沈墨,往斜前方指了指,同时示意坐在最外面的宋棠也往那看。 宋棠转头看过去,见一个青年自列车中间过道走过去,手里面拿着手机,能看到背面那些“詞”字。 三人互相看一眼,表情中都透出些许喜色,沈墨抿了下嘴唇,从包包里面掏出自己的那款古词手机,轻轻放在桌上,而平时使用比较多的iphone4反而没拿出来。 在身边见到用的人多了,自然也会形成品牌认可,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十分微弱,但她还是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沈墨和王珂都明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顿了一下,宋棠也把自己的那款手机拿了出来。 “珂珂,你的呢?” 沈墨见宋棠也把手机放在桌上,于是又催王珂,王珂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奈的样子,找了一下,才把手机找出来,放在自己桌上。 沈墨用的是白色后壳,前黑后白,很有熊猫机的样子,宋棠选择的是橙色,王珂选择的是紫色,都没有保护壳,但使用很爱惜,看起来还跟新的差不多。 沈墨是三人中对数码产品最感兴趣的一位,见她们都把手机拿出来,其实看过许多遍,但还是伸手把王珂的手机抓了过来,对比一下后壳。 正这时候,忽然听见王珂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翻过来,看到打开,屏幕亮起来,滑动解锁,然后是密码界面。 不同于当前安卓系统各个界面的粗陋,洛神ui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精致优雅的气息,解锁密码的输入界面同样如此,不论背景底色还是数字的大小、形状,看起来都很清晰。 她没有见外的意思,直接输入了王珂的解锁密码,打开了手机,然后把通知栏拉下来,看到是房长安发的消息,于是递还给她,“他的消息……放心吧,我不看。” “看完了还不看?” 王珂没好气翻个白眼,把手机拿回来,看到房长安发的灵犀消息:“还有多久到?” 她抿了下嘴唇,点击进入灵犀的聊天框,唤出了键盘,准备打字,随即发现输入法被变成了全键盘,于是放下手机,先去掐沈墨的脸蛋,嗔道:“你又把我的输入法调过来了?” “啊~~” 沈墨身子往宋棠怀里倒,解释道:“全键盘才好用,九宫格是异端……” “你才是异端呢!” 王珂没好气地又在她身上拍了一下,“你用你的全键盘,我用我的九宫格。” “我们要统一嘛。” 沈墨从宋棠身上爬起来,又抱着王珂去撒娇,王珂不理她,把键盘改回来,她原本不大懂这些,这段时间托沈墨的“调教”,懂了不少,又对宋棠道:“棠棠你看看你的,估计也被她改了。” 宋棠打开自己手机一看,果然也被沈墨“篡改”了,也伸手打了她一下,沈墨坐在中间,两头挨打,只好鼓着腮帮道:“好吧好吧,那我改好了,跟着你们一块去用九宫格。” 王珂道:“你也可以继续用全键盘啊。” “不行,我舍不得你们。” 沈墨说着怪话,拿起自己手机,把键盘改了回来,咕哝道:“那我用苹果的时候就不习惯了……你们不会不习惯吗?” “不会啊……苹果的输入法太难用了,而且还不能自己下载。” ios直到14年发布的ios8才支持用户安装第三方输入法,此前只能只用系统输入法,超级难用,但界面美观以及与系统的和谐程度来说,确实吊打一众安卓输入法。 洛神ui以及兰亭输入法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苹果的审美,不过在现阶段,美观上依旧要比ios差一截,不仅是软件上有差距,古词手机4寸800480的分辨率,从屏幕像素上也比不过苹果326ppi的“视网膜”显示屏,硬件上的其他差距更大。 不过古词手机功能更好用,在输入法方面完全吊打iphone4,而且即便在她们看起来,美观程度虽然略逊于ios,却又超过市面上其他手机一截。 如果不是被沈墨拉下水,王珂和宋棠确实对iphone没啥兴趣,毕竟那么贵。 当然,在设计、质感、软硬件结合方面,古词手机距离iphone4仍有很大差距,这是三人都认可的事实。 三个女孩子闹了一阵,沈墨适应了一下九宫格输入法,真的就打算“归降”了。 “你干嘛要纠结这个啊?” 王珂见她很认真地在练习九宫格键盘,有点好笑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跟你们一样啊。” 沈墨语气如常,不过联系到刚刚那句怪话,本就有些心虚的王珂和宋棠不免都多想了一些,互相看一眼,王珂面无表情,眼神似有嗔意,宋棠则只抿嘴一笑。 车厢里面响起到站提醒,三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拖着行李箱背着包走出车站,到了出站大厅,就看到房长安杵在人群里朝这边挥手,同时走了过来。 “呀!房总居然在百忙之中拨冗来接我们,好荣幸哦~” 房长安刚忙完跑过来的,大概因为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她们,沈墨一开口,明显就有点找茬的意思。 “嘴皮子挺利索啊?” 房长安也不介意,自顾走过来帮她接过行李箱,沈墨抓着行李箱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道:“我没事,你去帮她俩吧。” 宋棠在后面,道:“我也不用。” 王珂走在她旁边,闻言抬起脸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我也不用。”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干脆把她们的包拎过来,先拿宋棠的,再接沈墨的,最后抢王珂的,拎着三个包背在身上,跟着拖着行李箱的三个女孩一块走出出站大厅。 因为来的比较早,距离报道还有好几天,车站并没有迎新的学长学姐。 到了停车场,他先把包放进车里,然后回头看着三个女孩子拖着行李箱慢慢跟过来,再帮忙把箱子放进后备箱,还好仨人的行李箱都不大,放得下。 他回到驾驶位上,发现仨小姑娘都在往后排钻,没有人愿意坐前面,无奈道:“你们这么喜欢挤在一起吗?” 沈墨撇撇嘴道:“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就是!就是!” 宋棠成为新一代捧哏选手,王珂则坐在旁边不说话。 等房长安启动车子,沈墨奚落了他一下,又见棠棠和珂珂也不理他,又有点心软了,主动找话题道:“你是不是很忙啊?其实真的不用来接我们的。” “没事,要是离开我就不转了,才说明公司有问题。” 房长安当然忙,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把各项规划都理清楚之后,现在正处于执行阶段,几个小时的时间肯定没问题。 宋棠笑道:“我们刚刚在车上还看到有人用古词手机,墨墨还把手机都放在桌上展示,对你多好。” “你跟珂珂不也是吗?” “那是你让我们放的。” 沈墨晶莹如玉的脸颊似乎透出有淡淡薄红,皱皱鼻子,不解这个话茬了,道:“长安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弄视频通话啊?” “没前摄像头啊,得等下一代。” “那你为什么不弄前摄像头呢?” “摄像头不要钱啊?” “奸商!” …… 沈墨现在不去学校,房长安先把她送回家,然后陪着去吃午饭,下午去国子监大街闲逛,顺便买点东西装饰新家,带了一堆东西,先放回“新家”,再去吃饭,再回“旧家”。 虽然装饰的是自己的房子,但房长安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跟班,包括下午去玩也是,三个女孩子手牵手,他负责帮忙拍照,买了东西就帮忙拎东西。 说起来是惨了点,不过自家事自家知,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他是很乐意的。 当然,如果晚上不分睡就更好了。 同样是理所当然的,这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就连保持这种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状态,同样不可能。 房长安晚上睡得很早,还做了个不切实际的美梦,身边似乎有俩,就是不记得缺了谁,因为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都在。 醒来之后,就被泼了盆冷水。 王珂的未读消息,内容简洁直接:“墨墨知道了。” 【062】第三者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三个女孩子都没回学校住,都在沈墨这边住下来,夏天洗澡比较快,三人轮流去洗澡,王珂因为接到家里电话,最后一个洗完出来。 她换了件吊带裙,裹着湿气从浴室出来,沈墨回头一看,眸子圆睁,小嘴也跟着张开,“哇”的一声,宋棠不明所以,跟着转过头来,看到她被吊带裙外裸露的晶莹白皙肌肤和勾勒出的凹凸有致曲线,有点羡慕地道:“珂珂你身材好好啊!” 王珂没好气地白了她俩一眼,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重新回来,沈墨立即自告奋勇道:“我给你吹。” 她小跑过去,王珂坐在椅子上,将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开,沈墨打开吹风机,抓着头发慢慢帮她吹干,时不时身子前倾,居高往王珂胸前瞄一眼,亮晶晶的眸子眨啊眨,羡慕又眼馋的样子。 吹头发的过程中,她又帮忙抹了些精油,并没有吹很干,她用手抓了抓,觉得差不多了,把吹风机放一边,见王珂要站起来了,忙按着她肩膀,道:“等一下……” “怎么……” 王珂正疑惑回头,沈墨跟个偷偷摸摸钻进鸡窝里偷鸡蛋的小狐狸似的,一只小爪子飞快探出,从王珂衣领伸了进去。 王珂惊叫一声,“啪”地打在她手臂上,沈墨平时那么怕疼的人,居然跟没感觉似的,只是嘻嘻地笑,抓着不放,王珂于是去挠她痒痒,沈墨扭着身子往后躲,撒着娇求饶。 王珂早已经习惯她这种发疯的举动,也不跟她计较,立即停了手,沈墨从后面搂着她脖子,甜腻腻地叫道:“珂珂~~” “干嘛?” 王珂没好气地回应,同时站了起来,她个子太高,沈墨继续搂着她脖子比较费劲,于是抱住她一条手臂,撒着娇道:“再让我摸摸好不好?” “沈小墨,你是不是也有病啊?” 王珂很想把她抓起来扔出去,“摸自己去,或者去摸棠棠。” 宋棠原本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笑,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沈墨看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缠着王珂,“棠棠也没你大……你让我摸一下嘛~” “不让!” “小气鬼……” 王珂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捏捏她脸蛋,沈墨乖乖地让她捏完,然后眨眨眼睛,“你捏我脸了,该让我摸了。” “不让!” 王珂没好气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到沙发上坐下来,沈墨见她太小气,于是翻个白眼,也坐到沙发上,抱着猫撸,赌气似的不理她了。 她似乎天生吸猫,明明王珂跟这只小狸花认识最久,也喂了最久,但它偏偏跟沈墨最亲近,王珂在旁边又羡慕又嫉妒,也伸手去逗它,结果发现它明显没对沈墨那样热情,于是干脆迁怒于沈墨,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沈墨也不生气,翘起嘴角,笑嘻嘻地哼了一声,道:“抢人抢不过你,抢猫还抢不过你呀?” 王珂原本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吟吟的表情僵了一下。 沈墨却似浑然不觉,低头继续逗小星。 宋棠也怔了一下,看看王珂,似乎想要说什么,还未开口,沈墨又抬起头,精致无暇的俏脸上没了笑容,却也看不出愠恼,只是眼神里显出些许委屈,望着王珂道:“你们都这样啦,我说一句都不行啊?” “我……” 王珂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说不出口,看着沈墨透出些许委屈的眼神,轻轻抿住嘴唇。 沈墨低下头继续逗猫,纤白细嫩的指尖与奶猫茸茸的爪子时而触碰,如果给与一个特写,当是很美的画面,然而此时此刻,格外沉闷的氛围之下,别说她们,房长安在这里也无心欣赏。 宋棠几次张嘴,似乎想要缓和一下氛围,但最终都未开口。 三人之中,她才是最心虚的那个。 小奶猫全未察觉三个女主人之间的暗涌,挨着宋棠的大腿在沙发上翻过身,四脚朝天,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沈墨,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挠她,见她似乎并不似刚刚那样热情了,于是“喵”地叫了一声,像是询问。 沈墨像是醒过来,用手轻轻点了点奶猫的鼻子,小星很灵活地用两只前爪抱住她的手指,张开嘴用小耳尖利白牙轻轻咬住,同时用两只后爪子来蹬。 刚养的小猫不知轻重,很容易把人抓伤,沈墨却忘记了要把手收回来,任它抓咬着,声音很低地道:“你们都知道,就骗我一个人……” “我没有……” 王珂语气有些焦急和委屈,但随即低了下来,扭头转向一旁,像是要落泪了。 宋棠低声解释道:“没有人想骗你啊。” “可你们都在骗我啊。” 沈墨抬起头,灯光照耀之下,眸中凝着泪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宋棠跟她对视一眼,随后慢慢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王珂抹掉眼泪,吸了口气,然后站起身,说完这句话,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嚓”地一声轻响传回客厅里面,沈墨保持着刚刚望着王珂背影的姿势,好半晌没动。 没人搭理的小奶猫四脚朝天地躺在沙发上,挠了一下宋棠腿上的裙裾,好似发现了什么玩具,用两只小爪子帮着撕咬起来。 它还不熟练与人玩闹,爪子划过肌肤,宋棠感到大腿上有些微刺痛,低头看一眼,朦胧的视野里映着散乱的光影,她轻轻拭去眼泪,伸手抽出两张纸巾,往沈墨那边挪了挪,感到空间拥挤的小奶猫很警觉的仰起头,然后嗖地跳了下去。 沈墨感到了她的动作,才像是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宋棠避开了她的目光,帮她擦掉眼泪,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了声:“对不起……” 沈墨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宋棠表情像是有些犹豫,但沉默了会儿,还是重新抬起头,迎上沈墨像是执拗像是委屈的目光,低声说道:“可是你怪我的话,可以跟我说,你明明又没怪珂珂,干嘛要这样说她呢……” “谁说我没怪她?” 沈墨某种水雾迅速凝结成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她努力压抑着哭腔,可说话还是断续地抽噎起来,“她这样……我怎么办啊?我才不要她让……” 宋棠忙帮她擦泪,正要劝,沈墨自己用手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我没有怪你。” 她也站起来,然后径自回了房间,轻轻关上门。 宋棠坐那发了会呆,期间掏出手机,打了许多字,但最终又一一删掉了,又出了会神,直到被小星扒拉猫砂的声音惊醒。 她铲了猫砂,又添了些给它准备的猫粮和水,然后关了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打开空调,躺在床上,一时间也没有睡意,不过是换个地方想心事而已。 她对自己的选择其实早已经想过许多遍,对此并无后悔和犹豫,但这并不仅是自己一个人的选择,在面对墨墨和珂珂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做到问心无愧。 因为本就是有愧的。 自己所做的,其实就等于把她们绑架了,不弱不愿割舍,就只剩下“共侍一夫”的选项,因为她们其中之一退出了,还有自己这个“第三者”在。 “这算不算是重新定义‘第三者’?” 她苦中作乐地闪过这个念头,嘴角泛起笑意,但并没有扩散,便已经没办法扩散下去,转念又想:“墨墨和珂珂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么久都没有下定决心,到了现在,想要抽身都做不到了,她们舍不得,长安哥哥同样舍不得……” “既然这样,结果是早就注定的……” 她宽慰了自己一番,轻轻翻了个身,望向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思绪慢慢飘散开,“她们都跟长安哥哥认识那么早,最初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那个,心态跟我肯定不一样的……” “就算有人退出,留下的那个也会怀有愧疚,最初的那段时间可能不会疏离,但过得久了,肯定会越走越远的……离开的全都失去,留下的获得爱情,失去友情……” “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以后在生活琐碎里有什么矛盾,说不定长安哥哥也会想,如果当初留下的是另一个,会不会就不会吵架了……时间久了,或许也会有隔阂……” “只有这样,墨墨和珂珂才不会有隔阂……什么都不用失去……也要失去很多,不过按照长安哥哥的想法,大学毕业先娶珂珂,等墨墨长大了,再离婚娶墨墨,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对亲戚朋友都有交代……” “珂珂的亲戚朋友都是她们村子附近的,跟墨墨家接触几乎没有……只要她们不说,没有人知道她们离婚了,反正平时都住在外面,逢年过节,他肯定还是会去的……” “就算到时候他名气很大,有人知道了也没什么,那么多有钱人离过婚,又不是重婚,前夫前妻互相有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到时候珂珂肯定有孩子了……” “我是不在乎这些的,最多被姐姐骂我一顿,她跟长安哥哥认识也好久了,知道他的人品……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改了……等毕业之后,我们都在京城……只要珂珂和墨墨不怨我就好……墨墨刚刚说不怪我,应该只是知道我喜欢他,还不知道别的……” “不知道她在心里面纠结多久了,今天忽然说出来,是因为以后大家都在京城么……” “我也要一个孩子……嗯,一个就好了,还有她们俩呢……珂珂的应该是老大,墨墨的最小……” 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但并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中翻涌着各种念头,静谧的黑夜之中,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有轻微的动静,立时中断了她飘散的思绪,集中注意力倾听,隐隐的似乎是很低的说话声,然后似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珂珂去了墨墨房间?还是墨墨去了珂珂房间?” 宋棠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脸上露出微微的轻松的笑意,一直压抑着的悬着的心放松下来,“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糟……明天再跟长安哥哥说吧,希望是好消息……” 【063】谁嫁给房长安 明亮的灯光洒满房间,照摇着伏在床上啜泣的女孩儿身影,白色的吊带裙勾勒出优美诱人的背部线条,秀发披散在肩头,乌黑的发间有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在灯光照耀下泛着晶莹光泽。 哭了好半晌,王珂才慢慢平复下来情绪,一时还止不住轻轻啜泣着,好一会儿,似是觉得有些闷热,她吸了吸鼻子,从床头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脸上和被子上的泪痕,然后用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空调“呼呼”地往外吹出冷风,她怔怔地坐在床上,好一会儿,似乎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从出神中醒过来,又侧耳听了听。 外面一片静谧。 她像是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重新抹了抹脸,又拿起镜子看了看,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大概觉得这样没问题了,她放下镜子,走到门前,又轻轻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然后伸手拉开了房门。 房内的灯光照耀出去,呈现一个拉长的门的形状,在客厅里面投下一片光明,其他的地方皆被黑暗笼罩。 王珂怔了一怔,然后听见“喵”的一声,小奶猫慢慢走了过来,站在光亮之中,仰起头看着她。 黑暗之中,只有一只猫。 她抿住嘴角,像是要哭的弧度,但坚强忍住了,走出它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抱着她走到客厅角落,打开灯看一眼猫砂盆,又看一下猫粮和水,这才又摸摸它脑袋,嗓音很轻地道: “有吃的,也有喝的,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哦。” 说到这儿,像是触动了什么情绪,心里一酸,眼泪又不听话地滚落下来,她忙用手擦去,蹲在客厅里面,轻轻地逗着它玩。 像是想到自己也走了,它就真正孤零零的,只能一个人……一只猫在黑暗中渡过漫漫长夜了。 但是,最终都要一个人过的啊! 她抿抿嘴唇,擦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下来的眼泪,然后站了起来,沉默地走回房间。 小奶猫跟着她到了门前,仰起头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她背对着房间里面明亮的灯光,明媚眸子里倒映出了顿在地板上可怜兮兮的小猫,像是自己也变成了它。 然后她露出一个明艳笑容,朝它挥挥手,转身走进方面,关上了门。 客厅里面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门缝里溢出些微光亮,而很快,门缝里面的灯光也随之熄灭了。 可怜兮兮的小奶猫在门前蹲坐着,像是在黑暗中守候着光明的到来。 过了约莫不到三秒钟,它毫无预兆忽然转身,变成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蹿到了茶几上,站在上面左右四顾,像是寻找下一个目标,然后又“嗖”地一下,在朦胧的黑暗里划出一道欢快轻盈的弧线,窜到了玄关处。 大概年龄太小,它没能控制住身体,一头撞进了鞋架里面,但很快重新站稳,又嗖地一下蹿到了阳台门前,抓着窗帘往上爬,然后又一下跳到地板上,几乎不停,再次变成黑影,欢快地在客厅各个角落蹦跶起来。 忽然,它耳朵动了一下,站在沙发靠背上停住了继续欢快蹦跶的惯性,扭头看向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又嗖地一下变成黑影,直接蹿到了门前,默默地蹲了下来,仰起萌萌的脑袋,绿宝石般的眼眸眨啊眨,像是在黑暗中守候着光明的到来。 光明并未到来。 房门却轻轻打开了,沈墨穿了身两段式丝质睡衣,裸露在外的肌肤即便是在朦胧的黑暗中也像是在发光,她站在门前停顿了一下,像是打量一眼客厅,然后注意到了蹲在面前的小奶猫。 见它蹲坐在地板上望着自己,像是从自己关上门就这样守候着了,饶是沈墨满腹心事,也忍不住蹲了下来,动作温柔地将它抱起来,轻轻摸摸它的脑袋,柔声道:“可怜的小星,你自己在外面是不是很孤单呀?” 她把它抱在怀里面,用脸颊贴着它毛绒绒的身体,像是要用自己来温暖它被冷落的幼小心灵。 温暖了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它抱在怀里面,走到客厅角落,借着阳台微弱的光线,检查了一下猫砂、猫粮和水,见吃喝方便都没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又揉揉它的脑袋,把它放下来,柔声叮嘱道:“乖哦,你现在太小了,还不懂事,可能会拉在房间里面,等你大一点,再跟我睡,好不好?” 小星眼睛眨啊眨,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墨当然认为它答应了,又轻轻揉揉它,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王珂房间门前,抬起手,像是要敲门,然后又放了下来。 她在门前怔怔站着,小奶猫悄悄地跟了过来,蹲坐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期待她赶紧走。 沈墨怔了一会儿,随后重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房门内外都没有灯光,阳台门窗帘并未完全拉上,有光芒透过来,客厅里面还是相对更亮一下,不过适应了黑暗之后,其实差距并不大。 沈墨因为注意到了方面打开,一直往里面盯着看,因此并没有多少意外地在黑暗中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从里面打开门的王珂却万万没想到外面居然有人,猛一看到有人站在门前,被吓得几乎尖叫起来,身子猛地一抖,随后发现外面站的是谁。 她下意识地露出笑容,带着几分嗔怪,像是要抱怨一句,但话并没有说出口,笑容也只是刹那一现,便又敛去了。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两秒钟,沈墨伸出一根手指,往王珂房间里面指了指。 王珂轻轻点一下头,让开位置,沈墨闪进房间,王珂关上门,然后一前一后来到床边,从两侧各自躺下来。 一个枕头,一张毯子,两人同在一个被窝里面,近在咫尺之间,呼吸可闻,却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沈墨声音很轻,平静地问道:“你分手了,我怎么办?” 王珂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你好好的就行了啊。” 这次换沈墨沉默,然后问:“我怎么好好的啊?” 王珂没有回答,侧过身看着她,察觉到动静的沈墨也侧过身来,黑暗之中,王珂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捏捏她脸蛋,“他会好好对你的。” 沈墨低声问:“那你呢?” 王珂笑道:“我也还好好的啊。” 沈墨在黑暗中盯着她看,过了会儿,轻轻凑过来,王珂伸手抱着她,她伸出手臂环抱着她,低声道:“如果是我退出,你会怎么做?” 王珂没有回答。 沈墨等了一会儿,低声问:“长安哥哥怎么说?” 王珂继续沉默。 沈墨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唤道:“珂珂。” “嗯?” “我们三个就这样吧……” 女孩儿的嗓音很轻,在深夜之中,像是呓语一般,“就这样下去……好不好?” 她没等回答,幽幽说道:“我舍不得长安哥哥,更舍不得你……如果我自己退出,你肯定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既然这样,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了,等以后,你嫁给他……” 王珂像是才反应过来,把她往外推了推,低下头盯住她。 沈墨仰起脸,朝她笑了笑道:“我爸爸妈妈很宠我的,而且我已经决定好了,要认真学习,等毕业之后就去帮我爸爸妈妈,以后接管公司……那样的话,我就是女强人啦,女强人不结婚很正常呀……但是你不许仗着是大房就欺负我……你要是欺负我的话,我就走,都不要你们了……” 她说着很硬气的话,嗓音却透出哭腔,眼泪流了出来。 王珂忙帮她抹去眼泪,柔声道:“墨墨……” 她想安慰,自己的眼泪却先涌了出来,沈墨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道:“你别哭呀,这样不是很好吗?” 王珂用力摇摇头道:“我才不要嫁给他呢,你嫁吧。” 沈墨也摇摇头,忽然破涕为笑,眼睛眨了眨,露出欢喜之色,嗓音也有些惊喜的样子:“你同意啦?” 王珂没有回答,用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嗔道:“你傻不傻呀?哪有为这种事情开心的?” 沈墨抿了一下嘴唇,然后重新笑起来,往她怀里面缩了缩,仰起脸,搂着她的脖子笑道:“这样很好啊,长安哥哥是我的,珂珂还是我的……反正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我家有钱,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 她是强调自己不需要结婚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意思,王珂有些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不论从哪里看,自己都才该是被“牺牲”的那个。 她定了定神,没有立即接话,只是轻轻抱住沈墨,过了会儿才道:“要不我们移民吧,不是很多国家都可以……可以……” 虽然这大半年来纠结了很久,早已经明白了自己心里面的倾向,也与沈墨达成了共识,但她还是羞于把“一起嫁给他”这种话说出来,想一想都要羞死了。 沈墨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摇摇头道:“不行啊,长安哥哥要在国内做生意呢,移民就算是外资了……” 王珂不大懂这个,而且自己也不大愿意移民,道:“那让他娶你好了,否则你爸爸妈妈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不要忘记了,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更难说服……” 沈墨望着她问:“那你怎么办?” “我……” 王珂忽然语塞,因为自己爸妈跟他爸妈都已经在讨论婚嫁的事情了,难道自己要现在去反悔?就算现在“悔婚”,以后又该怎么办?日子长着呢,偷偷“和好”肯定不可能…… 这半年以来,她纠结最多的其实就是这件事情,只不过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她咬了咬嘴唇,跟沈墨相视,都有点发愁,“那怎么办呀?” 两人互相望着,忽然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自己考虑呢?不该是那个混蛋男人去为难吗? 【064】墨墨好欺负 黑暗的房间之中,只有空调“呼呼呼”吹出冷风的声音,忽然沉默了几秒钟的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眼睛眨了眨,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些许笑意。 沈墨又靠在了王珂身上,身子拱了拱,又仰起脸问:“要是他也没办法怎么办?” “他蓄谋那么久,肯定有办法……” 王珂捏捏她的脸蛋,笑道:“要是他也没办法,就到时候再说吧。” “嗯。” 沈墨轻轻应一声,忽然有点害羞起来,“那我们要告诉他吗?” “不!” 王珂摇了摇头,“不能跟他说。” 她语气不像是害羞,沈墨眨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问:“棠棠……跟他,怎么样啦?刚刚,你走之后,棠棠跟我说‘对不起’……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也喜欢长安哥哥,好像又不是……” 王珂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肯定不清不楚……” “我就知道!” 沈墨有点气呼呼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长安哥哥对棠棠不大一样……花心大萝卜!” “第一次见面?”王珂有点疑惑。 “对啊,高中开学的时候,棠棠她……她爸爸送她来的,我们在学校里面,她从街对面走过来,长安哥哥就在看她……肯定是觉得棠棠好看……” 自小相识,两人对房长安的品行自然相信,并不认为他只是因为宋棠长得漂亮就有不轨想法,但此时正气恼吃醋,自然不会客观地评断。 “所以更不能告诉他。” 王珂语气很有同仇敌忾之感,“不然现在多了棠棠,过几年是不是又要再加上刘贝,王雨薇……” “嗯嗯!” 沈墨用力点头,又问:“那棠棠怎么办啊?她遇到那些事,长安哥哥又帮了她那么多……” 王珂犹豫了一下,瞅瞅她,“你怎么想?” 沈墨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才有点闷闷地咕哝道:“也没别的办法了啊……毕竟是棠棠……” “那就三个了……” 王珂平躺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俩人先后侧过头,望着对方,沈墨忽然握着拳头对着空气捶了几下,有点气苦地道:“哪有这样的啊……不要脸……” 顿了一下,她又弱弱地向王珂补充:“我说的是他,不是我们。” 王珂笑着点一下头,表示知道,然后又道:“那我们明天跟棠棠说好,都不理他,让他知道我们没那么容易妥协……不然他就不知道珍惜了。” “嗯嗯。” 沈墨用力点点头,“好,我们都不理他。” 顿了一顿,她眼睛眨了眨,问:“那要是我们都不理他,他又去找别人了怎么办?” “他敢?” 王珂像是已经看到了那种场景,气恼地道:“他要是敢,我们就真的不理他了。” “嗯嗯!” 沈墨继续点头,然后互相看看,她又提议道:“你正在跟他生气呢,我知道之后也要生气的,棠棠……要不就让棠棠哄哄他?” 王珂没说话,沈墨小声地道:“不然我们都跟他吵架,都不理他,他多难受啊?” 王珂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一只手捏她的脸,“他都这样了,你还没跟他吵架呢,就开始心疼他啦?哪有你这样的啊?” 沈墨表情有点委屈,眼睛眨了眨,伸手抱住她,小声咕哝道:“都已经这样了呀……长安哥哥现在那么忙,不能让他整天烦心嘛……” “好吧……” 王珂自己本来也狠不下心来,抱着沈墨低声道:“反正棠棠本来就知道……她好像就没想过要结婚……让她忽然跟他吵架也不现实,那就我们俩跟他吵架,不理他,让棠棠先陪他好了……” 她说到这里,沈墨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盯着王珂看。 王珂看看她,问:“怎么了?” 沈墨继续盯着她看,忽然像是有点害羞的样子,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又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珂珂,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不许骗我,好不好?” “什么?” 沈墨抿着嘴唇,明眸波光流转,眼神像是羞涩像是好奇,凑在王珂耳边,很小声问:“你跟长安哥哥,是不是已经……已经……那个……了……” “什么呀?” 王珂脸蛋霎时如火烧一般,故意装傻,同时往旁边躲,不愿再听她说,沈墨紧紧抓着她,继续追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猜对了,对不对?” “没有!” 王珂才不肯承认,没有多少底气的否认,沈墨却已经确定了答案,鼓起腮帮不说话,王珂怕她真生气了,侧过身后,又转过来,努力地在黑暗中分辨她的表情。 沈墨扬眸看她一眼,嘴巴扁了扁,不知道是委屈、吃醋、生气,亦或者兼有,嗓音带着哭腔:“我就知道……骗我……大色狼!臭流氓!不要脸……我骂的是他……” 她像是想哭,王珂忙帮她擦泪,柔声道:“你别哭好不好……对不起嘛,反正,反正都说好了……你要是……” 沈墨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忙自己擦掉眼泪,把脸埋进王珂胸前,用力蹭了蹭,蹭干净眼泪,小声咕哝道:“我才不要呢……” 王珂自己也害羞,又是心虚,没有再说下去,揉揉她脑袋,道:“好了,先不说了……反正,我们以后好好的,不吵架,不生气,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不许放在心里面,好不好?” “嗯。” 沈墨轻轻应一声,过了会儿,又悄悄抬起头,“珂珂?” “嗯?” “去年元旦我来之前,对不对?” “说了不许再说这件事情了……” 王珂羞得要抓狂,恨不得把她嘴巴堵上,沈墨也害羞,但更好奇,嘻嘻笑了一下,又伸手搂着她的脖子,凑在她耳边撒着娇问:“你跟我说嘛……什么感觉呀?” …… 她半害羞半好奇地追问好半晌,王珂只得转移话题道:“他一直怕你知道,要不我明天给他发消息,就说你知道了,吓唬他一下,然后我们再都不理他,好不好?” 少女好奇心得到了一些满足的沈墨脸蛋红红的,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好,不过得先跟棠棠说好才行。” 王珂轻轻点点头,“那我们赶紧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跟棠棠说好……” “棠棠不会已经跟他说了吧?” “那没事,棠棠今晚跟他说,肯定是我们俩吵架了,这样更真实……” “有道理。” 王珂拿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困扰多年的心事暂时告解,两人都放松不少,也都觉得困了,沈墨不肯再回自己房间,就抱着王珂在她这边睡。 为了防止第二天醒不来,她们特意订好了闹钟,不过虽然心事得解,但实际上仍是极敏感的,并没有正常“解决”的安全感,第二天闹钟还没响,两人就听到了外面客厅的动静。 “叮铃铃”的声音,像是逗猫棒。 “好像是小星……” “棠棠起来了好像?” 俩人互相看看,彼此都是困得睁不开眼睛的状态,沈墨迷迷糊糊地拿起王珂的手机,看看时间还没到六点,她们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我去看一下。” 王珂掀开毯子下床,走出房间,正见宋棠换了身淡紫色的长裙,蹲在地板上哄小星,逗猫棒放在一边。 “乖哦,姐姐们还在睡觉呢……她们昨晚肯定没睡好,让她们多睡一会,好不好?” 宋棠用一根手指拨弄着猫爪,小星又是四脚朝天的姿势,同时身体弯曲着成一个开口较大的“u”形,用抓着扒住宋棠的手指啃咬。 “你这么早就醒了啊?”王珂睡意消散不少,招呼了一声。 宋棠回过头,两人互相看一眼,明显能看出彼此精神都有点憔悴,显然没睡好,宋棠温柔笑道:“我睡不着,就起来了……你再去睡会吧,等下我做完饭叫你。” 王珂想了一下,斟酌着怎么开口,忽然瞥见宋棠的目光往自己身后看去,跟着她一块回头,看到沈墨正站在门前。 宋棠并不意外,笑了笑道:“墨墨你也去睡吧。” 沈墨跟王珂相视一眼,朝宋棠道:“等下再睡,棠棠你过来,我们有事跟你说。” 她们两个看起来已经消弭了隔阂,宋棠自己不免有点忐忑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保持着镇静笑了笑,跟着进屋,三人一块趴在床上嘀嘀咕咕。 瞬间没有人陪的小星蹲在门外眨眨猫眼,然后跳回到逗猫棒前,用爪子一下下的拨动,听它“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 …… 约一个小时之后,房长安睁开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略微愣了愣。 “墨墨知道了……” 这件事情他并不奇怪,早就觉得墨墨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一直都在装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发难”? 他这一年来面对沈墨一直都有点心虚,王珂这么大的反应已经出乎他预料,而沈墨虽然性子更软,更好欺负,但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尤其是王珂还没解决,又把宋棠牵扯了进来,让他更加心虚了。 原本沈墨加入之后,连此前闹别扭的王珂也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和谐”的相处模式,他还有过侥幸心理,觉得有一定的时间供自己“腾挪发挥”,可以先把王珂搞定,接下来再一起去劝沈墨。 结果还没正式开学呢,沈墨就把棋盘给掀掉了? 他顾不得起床,直接盘膝在床上坐下来,拨打了王珂的电话,很快就听到很熟悉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试。” “关机了?” 房长安叹了口气,心往下沉了沉,感觉王珂的反应不大对劲,不止是不想理自己,似乎跟沈墨也有矛盾了,又觉得有点心疼。 希望她不要再那么难过…… 他又叹一口气,没有贸然给沈墨打电话,拨通了宋棠的电话。 【065】三个和尚没水吃 “来了来了!” 隔壁楼上,听到了手机响声,沈墨立即喊了起来,“珂珂,珂珂,快来听!” 王珂正准备做饭呢,宋棠于是拿起手机,走到厨房外面接通电话,同时打开免提,以便她们都能听清楚。 “喂?” “喂,棠棠,你起来了吗?” “嗯。” “珂珂跟墨墨呢?” 沈墨和王珂发生矛盾,宋棠没道理不知道,因此房长安并未掩饰,直接询问。 宋棠看了一眼睁大眼睛,像是觉得很好玩又很期待的沈墨,再看一眼准备煎饼的王珂,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房长安听见煎饼的声音,同时抿了抿嘴唇,敛去笑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嗓音有点低沉地道:“还在睡觉呢。” “我这边收到珂珂的短信,说墨墨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 三个女孩子已经商量好,因此宋棠的回答很流畅,故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我们回来之后,洗完澡,看电视,跟小星玩,都好好的,然后墨墨不是吸猫嘛,小星就一直跟墨墨玩……” 她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只讲到王珂和沈墨先后负气回房,又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墨墨跟珂珂感情那么好,不会真的生气的……等下她们起床了,我劝一下她们。” 沈墨拿了一张刚刚出锅的煎饼,呼呼呼地吹着,撕了一块喂给王珂,自己啃一口,然后又走过来,撕掉一块喂给宋棠。 宋棠示意在打电话不吃,她撅撅嘴,还是递了过来,宋棠白了她一眼,只好张开嘴巴咬住,葱花、面粉与鸡蛋混着恰到好处的盐味,混着热油煎出的香气,瞬间都在味蕾间爆发开,加上很好的心情,这一小块煎饼简直堪比无上佳肴,她用力朝等着反馈的沈墨点点头,表示很好吃。 沈墨抿嘴一笑,颊上梨涡浅浅浮现,像是有人夸奖做得好吃,她比王珂还开心与得意的样子。 “好吧。” 房长安沉默了几秒钟,才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点给你们送过去吧。” 沈墨吃得满嘴是油,忙冲宋棠摇头。 宋棠朝她点点头,柔声安慰房长安道:“不用了,你今天不是还得上班吗?她们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呢,你先去上班吧,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然上班也不安稳。” 听到沈墨跟王珂居然有了矛盾,房长安哪能坐得住,想想都内疚心疼。 沈墨一听房长安要来,忙给宋棠摇手,宋棠点点头,表示明白,道:“别啦,你不在的话,她们俩说话更方便,要是你跑过来了,反而才可能生分……你放心好啦,还有我看着呢。” “好吧。” 房长安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在那边对着空气点点头,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吧。” 宋棠又觉甜蜜,又是害羞,飞快瞟一眼沈墨,见她睁圆了眸子盯着自己看,赶紧收回目光,道:“不用,我等她们起床了一起吃,不然她们等下肯不肯吃饭还不知道呢。” “好吧。” 房长安又叹一口气,突如其来的冲突确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公司又在迅速扩张的时候,昨天请了半天假,今天肯定要过去了。 “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好,拜拜。” 房长安挂掉电话,穿衣洗漱,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又给王珂打了个电话,仍在关机之中,于是又打给沈墨,结果也在关机。 他有心想要去一趟,又有点怂,而且宋棠说的确实有道理,她俩关系那么好,应该不至于因此而产生多深的隔阂,自己不在,只有她们两个,更方便把话说开。 纠结一阵,他还是决定先去公司,到了公司楼下吃早饭的时候,给沈墨和王珂各发了条消息。 给王珂发的消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着急,醒来给我回个电话。” 给沈墨发的消息是:“墨墨,睡醒了吗?” 上班的途中,他一直有点心神不宁,总担心那边三个小姑娘会打起来一样,期间手机几次震动,都是立即拿出来看消息,可一直都没收到她们的回复。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终于先收到了王珂的回复:“没事,墨墨心软,你好好哄哄她就行了,以后好好对她,不要再骗她了。” 房长安立即回复,但王珂没有再回。 随后沈墨发来了消息:“珂珂跟你说了?” 房长安想了一下,正要回复,她很快发来新的消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哄哄珂珂吧,她都难过那么久了。” 房长安觉得胸口憋了口气,有点难受,想了想,干脆回到办公室,然后拨通了沈墨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电话响了两声,然后被那边挂掉了。 房长安坐在原地想了两秒,然后拿起钥匙下楼,直接开车回去,然后到了她住的门前,咚咚咚地敲门,连敲好几遍,里面都没动静。 “不在?” 房长安忽然意识到,沈墨和王珂发生了矛盾,大概率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了,宋棠可能也回学校了,那沈墨去哪了? 他想了一下,又拨通了宋棠的电话。 “嘟……嘟……” 电话里面传来等待接听的声音,他站在门前,头脑里面翻转着各种思绪。 “咚咚咚……” 一家宽敞清雅的台球室里面,一身淡紫色长裙的宋棠握着球杆,正要击球,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局轮空的王珂正站在旁边看,她穿了件白色半袖的雪纺上衣,搭一条黑色半身裙,勾勒出修长婀娜的身材,裙下长腿错落,几步走到桌前,把手机拿起来,边迅速把响铃静音,边压低了声音对看过来的沈墨和宋棠道:“长安哥哥!” “给我。” 宋棠赶紧过来接电话,一袭白裙的沈墨提醒道:“你别说错了啊。” “我知道。” 宋棠捋了一下柔顺长发,轻轻在屏幕上一划,将手机接通,放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轻轻柔柔的,“长安哥哥。” 她并未当着沈墨和王珂的面这样喊,沈墨和王珂自然也很少听到,两人为了偷听,也都凑了过来,听她这样喊,沈墨皱皱鼻子,亮晶晶的眸子瞟向王珂。 王珂递给了她一个很无辜的眼神,像是在说:“是你自己让棠棠陪她的……” 沈墨撅撅嘴巴,没有说话。 “棠棠,你在哪呢?” “我……” 几个女孩子演练好多遍,但没想到房长安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略略一怔,立即意识到了可能会出错。 沈墨戳了戳宋棠肩膀,用嘴型提醒:“学校,学校。” 宋棠小幅度朝她点一下头,表示明白,同时口中没有什么异常迟疑的平静答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在学校呢,怎么啦?” 她用“正要给你打电话拖过了”迟疑的时间。 “珂珂跟墨墨呢?”房长安有点着急,没有回答宋棠。 “学校,学校。”沈墨和王珂同时在旁边用嘴型提醒。 “珂珂也回学校了,墨墨……应该在家吧?” “我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啊,打电话也不接……” 听到房长安的话,沈墨横了一眼宋棠和王珂,眸子晶晶闪亮,抿着嘴角,表情显得有些得意,像是在说“看我聪明吧?” 宋棠递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王珂则有点无奈和好笑的翻了个白眼。 房长安继续道:“她们两个又怎么了?打电话不解,给我发消息,一个让我好好对墨墨,一个让我好好待珂珂……” 宋棠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随后勉强控制住语气,变得有点低沉的样子,“她们上午起来后说了会话,就跟和你说的差不多,反正都要成全对方的意思……后来珂珂要回学校,我就也回来了。” “吵架了吗?” “没有,好好说的……而且珂珂也不是要回学校去住,好像是室友回来了,没带钥匙,她去帮忙开门,晚上我们两个都回墨墨那去住。” “那就好。” 房长安松了口气,虽然也知道她俩不可能还跟之前那样亲密,但都还有维护彼此的心就好,又问:“你回学校干嘛,有什么事吗?” “我……我……” 宋棠用眼神想沈墨求助,沈墨也用眼神向王珂求助,王珂再反求回来,三人互相瞪,刚刚剧本没写这些啊?为什么要问回学校干嘛呢?就是回学校了啊! “没什么事情,我就是在墨墨那有点心虚……” 宋棠按照脑海中闪过的借口说了出来,说到半截,眼睛瞄一眼盯着自己的沈墨和王珂,目光不受控制的躲闪开,她是真的有点心虚。 沈墨注意到了她躲闪的目光,轻轻抿一下嘴唇,忽然伸出一只手,在宋棠手臂上掐了一下,宋棠疼的差点要叫起来,转头瞪过来,正见沈墨凶巴巴的瞪着自己,眼神满含威胁之意。 宋棠明白这是她的体贴或者说劝慰,朝她柔柔一笑,沈墨轻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把脸扭到一边,很傲娇的样子,像是在说这事还没完。 王珂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她俩先不要闹,俩小姑娘立即意识到还有共同的敌人在前,赶紧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话那边的房长安身上。 房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你不用心虚,有错也是我的错,回头我去跟墨墨道歉……” 宋棠正要劝一下,又听房长安叹了口气,道:“珂珂在学校还好,而且反正已经生我气这么久了,慢慢哄,墨墨刚知道,有一个人,不在家,也不肯接电话,我实在放心不下……” 宋棠很善解人意地道:“那我给她打电话问一下她在哪,等下告诉你。” 房长安就是这个意思,道:“好,那我现在去学校接你。” “啊?” 宋棠吃惊之下,嗓音大了一些。 房长安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事……” 宋棠赶紧平复住情绪,“你不上班了吗?等下班吧,没事,你不要着急……” “我哪还上得下班?” 房长安苦笑一声,“好啦,你在学校等我,我现在去接你。” “好吧,我先给墨墨打电话。” “嗯,拜拜。” 宋棠挂掉电话,瞬间没了刚刚接电话时的温柔恬静语气,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焦急问:“怎么办呀?” 沈墨和王珂已经跟演哑剧似的在热锅上“爬”了好几圈了,赶紧把球杆一丢,互相抓住对方,“赶紧回学校,赶紧回学校……” “来得及吗?” “没事没事,我们打车……” “他也开车呀?” “那怎么办啊?” “快点回去呗……谁让你跑出来打球的……” “你不是也同意了嘛,还怪我……” “哎呀别吵啦,赶紧走赶紧走……” “没付钱呢……” 三个小姑娘慌慌张张跑到门前,又跑到柜台去付钱,连找零都没要就跑了,把早就注意到了这三个气质形象绝佳的美女的收银和几个客人看得一愣一愣。 【066】贴膜 “哎,不对呀!” 前往北航的出租车上,沈墨忽然一拍王珂的大腿,睁大眸子,恍然又惊愕地问:“棠棠回学校,我们跟过去干嘛呀?” 王珂正要说“拍你自己大腿”,闻言也愣了一下,跟坐在副驾驶位上回头看过来的对视一眼,“对啊……那怎么办?” 宋棠看一下时间,道:“要不我等下给他打电话,就说我去找你们了,然后我们直接去人大……说我们俩都去找珂珂了?你们俩还得和好呢。” “好好好……那你打电话。” “别急啊,让他先去我们学校。” “有道理,让他多绕一段路。” 三人很快议定对策,司机师傅有点奇怪地回头看一眼这三个漂亮女孩,隐约意识到她们在讨论某个人,却又搞不懂是什么关系,老师?家长?或者某个女孩的男朋友? 司机师傅转向前往人大,这个时间段车不算多,大概意识到三个漂亮小姑娘赶时间,司机师傅开得也比较快,但她们仍觉得有点缓慢,生怕下一刻房长安的电话就打过来。 “咚咚咚……” 接近北航位置的时候,宋棠的手机还是响了起来,她飞快把拿在手里的手机翻过来,然后转头说了声“长安哥哥”,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 “棠棠,我到了,你在哪呢?” “呃……” 宋棠语气有点不好意思,“长安哥哥,对不起呀,我刚刚一着急,忘了跟你说了,我马上到人大了……” “啊?” “墨墨跟我说想去找珂珂,她已经在人大了,我就赶紧过来找她了……” “好吧,没事,那我现在过去。” 房长安隐约觉得不大对劲,不过也没多想,“那我现在过去,墨墨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应该就是想找珂珂说说话吧,或者一块吃饭,反正是好事。” “嗯……她情绪怎么样?” 宋棠回头瞅瞅沈墨,沈墨用手指头扒拉着眼皮,做了个想哭的鬼脸,宋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控制了一下情绪才道:“听起来不大开心,不过也没有大事,估计是怕珂珂生气,不愿意见她,才让我陪她一块去的……” 沈墨瞅瞅王珂,后者翻了个白眼,她嘻嘻一笑,身子一歪,靠在王珂身上,伸手搂住她脖子,王珂没好气地要把她推开,用嘴型道:“我不想见你……” “你才不会呢。” 沈墨嘻地一笑,依旧趴在她身上,王珂之后让她靠着,仔细听前面宋棠跟房长安说话。 “嗯,嗯,好,你放心好啦……嗯,那你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宋棠柔声应着,又叮嘱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沈墨忙问:“他到哪了?” “刚从我们学校出发,应该没有我们快。” “那就好。” 沈墨松一口气,王珂又问:“师傅,我们多久能到啊?” “快了,不到十分钟。” “能不能快一点呀?” 实际师傅很给力,说是十分钟,五分钟就到了,三个女孩在校门口下了车,沈墨道:“我们在哪等他啊?” 王珂则问:“等下见了他,我们该说什么?” 三人互相看看,沈墨眨眨眼睛,“对哦,我们现在不想见他啊……那我们急慌慌的跑过来干嘛?” 宋棠白眼道:“你们可以不见他,我得见啊,不然我怎么说?” 沈墨继续眨眨眼,然后看王珂,“那我们俩来干嘛?” “来都来了。” 王珂白了她一眼,“那我们现在怎么说?” 宋棠道:“要不我再给他打电话,就说你们俩现在都不想见他?” 王珂问:“那让他去哪?” 沈墨道:“回公司呗,我反正不想见他。” 王珂道:“我也不想。” 宋棠道:“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沈墨和王珂一起点头。 宋棠于是又给房长安打电话,“喂,长安哥哥……嗯,不过她们俩都不愿意见你,要不……你回去吧?” 她假装自己在偷偷打电话,沈墨和王珂假装在偷听,等宋棠安抚住了房长安,保证会看好沈墨和王珂,挂掉电话之后,三人互相看看,忽然都有点迷茫。 “那我们跑过来干嘛?” “对啊,直接让他跑来跑去,我们就在电话里面说不想见他不就行了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也没早说啊?” “算了算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我也饿了。” “吃完饭去干嘛?” “回去睡觉啊。” “吃什么呀?” “我想吃你……做得饭……” “不做!” “啊~~珂珂~~做嘛,做嘛~~” 房长安在前方路口调转了车头,重新往公司驶过去,内心还是茫然的:我大中午的跑一趟干嘛了? 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但因为更担心沈墨与王珂的冲突,并没有在意一闪而过的违和感,退一步来说,当前才是最符合常理和逻辑的发展。 如果现在不对劲,那还能是怎样的呢? 总不可能沈墨没有一点排斥,直接就接受了吧? 你在想屁吃! 他在心里面吐槽了自己一句,驱车回到公司,没过多大会,宋棠偷偷发来消息,说正在吃饭,沈墨和王珂看起来都已经冷静,氛围还算不错,准备吃完饭就离开,给她们俩独处的机会。 房长安回复消息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不对劲了:墨墨得知的“真相”,应该只有珂珂才对,为什么棠棠总牵扯在里面呢? 虽然她俩都跟宋棠关系很好,但这种事情,肯定也会有避忌和隔阂的,怎么感觉她俩跟宋棠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也就暂且按下,等下班之后,又给宋棠打电话,得知她正跟那俩买菜,准备晚上一起做饭。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不过她们俩说过了,都不想见你,所以你晚上自己吃吧。” “……”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看起来墨墨跟珂珂确实没出啥大问题,最多都想把自己推给对方而已,但问题是,怎么自己反而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呢? 明明仨小姑娘都是自己的,为啥觉得反而像是单身?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保持着这种状态,他都是通过宋棠才能得知沈墨与王珂的现状,俩小姑娘似乎形成了默契,都不搭理他。 一直等到31号,王珂回到学校去住,他才有机会“各个击破”。 沈诚立和舒眉到了京城,沈墨陪爸妈,他于是先到人大去找王珂,在宿舍楼下打了电话,王珂倒没有拒绝见他,接了电话很快下来。 “有事吗?” 已是傍晚,她像是已经洗了澡,头发略有湿气,上身穿了件白色t恤,下面搭了一件夏天校园里面很常见她却很少穿的牛仔短裤,曲线婀娜傲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也裸露出来,线条弧度堪称完美,真正多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哪怕明知这时不该,她从宿舍楼走出来的时候,房长安也忍不住一直在偷瞄。 两人认识已有七八年,也只见她穿过几次短裤而已,这次多半是因为刚刚洗完澡,在宿舍里面已经不准备出门的缘故。 “我来看看你。” 房长安好几天没见过她,说得情真意切,就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瞄瞄那双大长腿,王珂脸现薄红,有点羞恼地道:“你再看?” 房长安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不许你再看我的腿”还是“不欢迎你来看我”,不过看她有点害羞的样子,应该是前者。 他咳嗽一声,装作没这回事,努力管住眼睛,柔声问:“你吃饭了吗?” 王珂板住面孔,没有多少表情地道:“吃过了,你去陪墨墨吧。” 房长安瞅瞅她,忽然笑起来道:“我不信,你让我摸摸。” 王珂愣了一下,脸蛋忽地通红,啐道:“不要脸!” “我是说摸摸肚子。” 房长安怕她真恼了,赶紧解释,又道:“我还没吃呢。” “那你去吃啊。” “你陪我一块去吃吧,不然我吃不下。” 王珂“呵呵”一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没事的话我走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房长安盯着她看了两秒,没有说话。 王珂轻轻抿住嘴唇,心里面又道懊悔,不该说最后那句话的,要是他真的生气,或者以后真的不来了该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主动去找他吧? 就在她犹豫着是继续冷酷强硬,还是稍微软化一下,给他一个台阶的时候,房长安变戏法似的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包装的东西。 “手机给我。” 王珂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终于明白他拿出的是什么了,手机贴膜……她努力控制住表情,没让自己笑出来,依旧板着脸问:“干嘛?” “帮你贴上啊。” 王珂犹豫一下,还是从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那台古词手机,贴膜前几天弄皱,被她撕掉了,原本正准备重新贴的,不过给忘了。 她使用东西向来爱惜,手机尤其如此,此前用的3gs还保留着,原本想要给家人用的,不过爸妈不会,弟弟在上学,就先留着了。 暑假里面,房长安给爸妈和她爸妈都各寄了一台手机,让她教他们使用,因为“电话不要钱”的缘故,两边父母总算没有很排斥,虽然目前仍然不大熟练,但总归在学着使用了。 爸妈以后肯定也不会用她的旧手机,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报手机保护好,预备留作收藏。 宋棠跟她一样,只有沈墨不喜欢贴膜,一直都是裸机使用。 房长安接过手机,左瞅瞅,右瞅瞅,道:“去食堂吧,总不能在地上贴。” 王珂鼓了下腮帮,但这个借口非常合理,她也挑不出毛病,于是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跟着他往食堂走过去了。 房长安一路上规规矩矩的,没有动手动脚,跟她说些公司和家里的琐碎事情,扩张招人啦,哪个部门有矛盾啦,房长明不好好学习早恋啦,房嫣然长大开始爱面子爱攀比啦…… 王珂只在旁边静静听着,只有他说起房长明、房嫣然的时候,才帮着说几句话,到了食堂,房长安径自领着她往窗口走过去,她也没有反对,各点了一碗粉,对坐着吃完,房长安帮她把手机贴好膜,然后再送她回来。 到了宿舍楼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那个iphone4贴膜也该换了吧?” 王珂看他一眼,“不用换。” “贴膜质量不好,对眼睛不好,要定期更换。” 房长安随口闲扯,“我回头给你买张好一点的,透光性好,下次给你带来。” “不用。”王珂继续拒绝。 房长安就当没听见,在宿舍楼门前停下脚步,伸了个懒腰,笑道:“我现在真的是案牍劳形,脑子都昏了,跟你说会话舒服多了……” 王珂咬了一下嘴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算不算是违反跟沈墨的约定,正纠结的时候,听见房长安又喊:“珂珂。”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他迅速贴近过来,伸出手臂将她抱住。 “你放开我。” 她挣扎了一下,房长安抱着不放,低声道:“让我抱一下,好不好?我好想你……” 王珂心里一软,不再挣动,乖乖让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放开的意思,宿舍楼前时而有人往来,她有点害羞,忍不住又挣了挣,微嗔道:“你抱够了没啊?” “没有,一辈子都抱不够。” 房长安笑着放开了她,见她明眸如水,表情含羞,却并无任何恼怒,心里面真正安定下来,略略松一口气。 以王珂的态度来推断,沈墨那边应该也不会太难。 王珂没忍住心软,又见他盯着自己,脸蛋有点红,低声道:“我走了。” “嗯。” 房长安挥挥手,王珂没再说话,转身离开,进入宿舍楼后,回过头看,隔着玻璃门看到他跟往上一样还在外面看着,回过身走向电梯厅,心里面的欢喜才慢慢在嘴角泛起甜甜笑意,脚步轻盈地走进电梯,回宿舍去。 【067】各个击破 又是一年九月,新生和学长学姐们斗法的日子,前者祈祷军训期间可以阴天、下雨,后者祈祷烈阳酷暑,不能只让自己受苦,“后继有人”才会欣慰。 沈墨穿上军训服,将一身晶莹胜雪的肌肤遮掩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只有一张脸裸露在外,还戴着帽子,也能人群中一眼看到,并被那逐渐张开后的灵动与无暇惊艳到。 作为不同校的学长,房长安当然也要找机会来慰问一下学妹,不惧酷暑,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跑过来一趟,有时候还会一天跑个两三趟。 沈墨没哄好,成功地把她班上的同学,尤其是男同学给得罪了——本来嘛,自己班上有这样一个各方面绝佳的顶级美女,哪怕没有付诸行动的勇气,谁心里面没点想法? 自己班里面的漂亮女生,当然不愿意便宜外人,尤其这个外人还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你怎么又来了?” 操场边上围观的人群里面,赵大龙有点好笑的问房长安。 赵大龙是曾经云龙市一中的风云人物,在学校和社会上混得开,同时成绩又非常好,房长安刚入校的时候,因为与刘丰的冲突,当时还是刘丰女朋友的赵思雨找了堂哥赵大龙来帮男朋友讨回公道,结果反而帮房长安在班里面树立了威信。 此后两人就很少再有交集,反而是沈墨军训这几天,偶然在这边碰到之后,聊过好几次。 赵大龙因为打架被取消了保送名额,后来又凭自己考上了北大,今年已经大四,拿到了保研名额,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国留学,他对手机并不是很关注,但还是听到了房长安的事迹。 房长安一度怀疑第一次在操场遇见他就不是偶然,不过并不反感,因为如果不是赵大龙“罩着”,他怀疑沈墨班上甚至系里面的那些男生,可能都要动手打自己了。 老江湖不怕,怕的就是一热血上涌就冲动的毛头小子,怎么说都是举国知名的人物了,真动起手来,就算打赢了,也是负面效果,太不划算了。 当然,如果打一架就会换得沈墨回心转意,他肯定是愿意的,但并不现实。 “我女朋友啊,我为什么不来?” 赵大龙虽然是有意结好,但本身傲气好在,加上他要喊沈墨一声“小姨”,对房长安就看不大顺眼,房长安正好看他也不大顺眼,故意拿捏着他比沈墨矮一辈的事情。 “王珂呢?” 赵大龙看起来听说过不少事情,一下子打在房长安七寸上。 他翻了个白眼,不接这茬,转移话题道:“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微电。” 房长安有点意外,“学长怎么会学这个?” “因为中国在这方面太弱了。” “报效祖国?” “不是。” 俩人坐在操场外边,赵大龙不管来来往往都是人,随手点了支烟,“就是觉得既然这么弱,国家肯定会大力扶持,以后会很有前景。” 他吐出一口烟圈,叹一口气,“结果想太多,前面压根没路,正在想着要不要转行呢。” “转什么?” “软件。” 他看看房长安,笑道:“你比我有眼光,瞄准了接下来几年肯定会兴盛的领域,我现在从头去学,可能已经有点晚了。” 房长安笑道:“半导体也不错。” 赵大龙摇摇头,“没钱,没人,没市场……你不了解,不知道有多绝望。” 房长安笑笑没说话,作为后世人,经过贸易战之后的各种网络科普,对这方面不说多了解,至少是有一定认知的,而且他想要做芯片,自然也下过心思去了解,但没必要跟赵大龙说太多。 赵大龙也没有深聊的意思,弹弹烟灰道:“其实我也试过要创业。” “然后呢?” “出师未捷。”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做的什么?” “快递。” “自己做还是加盟?” “自己做,网上寄快递,算平台。” “那难怪。” 房长安没啥同情心,赵大龙这种人也不需要,虽然接触不多,不过他听过关于许多赵大龙的事情,大概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心性。 “我听说刘丰也在你公司?” “嗯,算是实习生。” “怎么说?” “看好他的潜力,现在算是兼职,真正参与公司的工作不多,主要是学习,等他毕业了直接来上班。” “有合同吗?” “当然。” “有要求吗?” “当然。” “还招人吗?” “啊?” 赵大龙把烟在地上熄掉,往旁边吐出最后一口烟,道:“我觉得你那个公司很有前途,等我自学一下软件,回头去试一下……” 房长安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他不像是开玩笑,顿了一顿道:“那感情好,刘丰好像跟赵思雨还在藕断丝连,说不定以后你们全都能在古诗词团聚。” “我妹就算了,她没这脑子,最多做个行政。” 赵大龙跟他闲扯半天,一直等到沈墨那边解散了,才拍拍屁股站起来,笑道:“行啦,你继续努力当我姨夫去吧,我走了。” “你不是来看沈墨的吗?” “她现在更希望我消失。” 赵大龙也不耽搁,摆摆手走了,房长安也站起来,在操场门前等着,沈墨很快跟着新的室友们一块出来,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往前走。 房长安也不见外,跟在她后面往食堂走过去。 她几个室友与房长安都已经混了个脸熟,见他有自来熟地跟着,都抿嘴偷笑,怕沈墨羞,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打过招呼,继续闲聊。 房长安偶尔跟着接几句话,到食堂后自己去打饭,回来的时候,沈墨其中一个室友还特意给他留了位置。 沈墨无视房长安吃饭,房长安就盯着她吃饭,他吃得快,把自己的一份盖浇饭吃完,就听她们闲聊说话,等她们吃完回宿舍的时候,也跟着站起来,在食堂门外向她们挥挥手道别,“走啦。” “拜拜。” “拜拜。” 房长安卖相不差,这些天的作为也很有一往情深的味道,何况还给她们都送过水,几个女孩子对他印象都不错,也跟着挥挥手道别。 等房长安走了,才议论开。 一个女孩问:“沈墨,你男朋友是不是叫房长安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房长安不在,沈墨也就不板着脸,但很认真地纠正。 “是啊,他第一天来不就说了么。” “而且我们都看过网上的视频了,就是他。” 房长安如今距离家喻户晓还差得远,但数码爱好者里面,无疑是年轻人居多,进入北大的学生成绩自然都极好,哪怕家境不怎么好,家长也不愿意委屈自家孩子,大多数人进入大学前都有了自己的手机,其中不乏买了古词手机的。 房长安刚来第一天,就有个别学生认出了他,只是没敢确认,不过房长安经常往这里面跑,他的个人信息、发布会视频都在网上挂着,确认很容易。 几天下来,连不关注数码类消息的几个室友也听说了,又特意到网上看了视频,基本确认这个房长安就是那个房长安。 “墨墨,你男朋友家里做什么的啊?” “对啊,才大一就创业。” “我看网上说,古词手机都卖出去七八百万台了,得赚多少钱啊?” “一台手机两千,按七百万算,也有十四亿了……” “你才刚高考完,数学就都还给老师了啊?” “啊?” “什么十四亿啊,一百四十亿!” “这么多钱?” “不是说古词手机不赚钱吗?” “赚肯定赚啊,不然创业干嘛?只是比其他手机赚得少,你没看他们连店铺都没有,都在网上卖,就是店铺费钱啊。” “哎,对了,我有一个同学也想买古词手机,但是又听说好像要发布新款了,沈墨你能不能帮忙问一下啊,是不是真的有新款?有的话我就让同学等一下……”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沈墨下意识地想要鼓起腮帮,随后意识到几个室友才刚刚认识,虽然关系处得很好,但毕竟不算很熟悉,停止了这种有点稚气的小动作,点点头道:“那我回头问问他。” “好,谢谢。” 室友笑着道谢,沈墨也甜甜笑道:“没事。” 宿舍六个人,五个人说说笑笑,只有一个说话很少,等进电梯的时候,她往旁边让了一下,先让沈墨进去,沈墨朝她笑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她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到宿舍里面,还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新鲜感的几个女孩子轮流洗脸收拾了一下,叽叽喳喳的聊天,也有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跟以前的同学聊天,或者玩手机。 开学几天,宿舍六人都已经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六人来自天南海北,没有一个同省的,严晴来自海南,柳菲菲来自四川,周雪来自河南,张嘉怡来自山东,唐乐是京城本地人。 几个女孩子脾气秉性都很好,这是开学至今沈墨最为满意的一点,因为去年短暂接触,她去年的室友,如今的学姐们性格就都很好,今年开学还有三个人特意来看她。 如果今年的室友们不好相处,会让她有一种自己亏了的感觉。 虽然相识不久,但通过日常相处,包括消费和日常用品,也能看得出来六人之间的家境有所差异,唐乐、张嘉怡家境比较富裕,有不少名牌。 当然沈墨自己也是。 柳菲菲、严晴的家境相对比较一般,但也衣食无忧,不至于让她们在学校里面多么节省。 周雪则属于家境比较贫困的那种,唯一一个开学没有家长来送、独自来报道的,也是唯一一个至今没有手机,要用学校公共电话给家里面联系的人。 其他几个女孩子都看出了这一点,但并没有谁因此而有鄙薄嫌弃,沈墨和张嘉怡还把周雪家里的电话存了下来,让她想要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用。 沈墨原本有过帮助的念头,却并不知道能做什么,因为如果方法不对的话,很容易会刺伤对方,经过中午几个室友们议论,才忽然冒出来了一个灵感。 她换了身清爽睡衣,盘膝坐在上铺的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找到房长安的灵犀聊天框,然后哒哒哒地打出一行字来:“你们那个新手机,是不是也要招人测试啊?” 她打完之后,又想了一下,然后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 心里面偷偷地想:“我这是帮室友的忙,还是做好事,不算是违反跟珂珂的约定……嗯,肯定不算,等下跟珂珂说一下,她肯定也不会反对的……” 她盘膝坐在床上,思绪逐渐飘散开。 “我都这么久没理他了,要是长安哥哥以为我真的生气了怎么办呀……不对,我本来就生气了呀……也不对,虽然生气了,但是没想过要不理他啊……那我该什么时候理他呢?要不要先跟珂珂商量一下呢?” 【068】还在生气呢 房长安回到公司,正准备躺椅子上睡一觉,就收到了沈墨的消息。 他死皮赖脸地跟着吃了好几顿饭,对她们宿舍几个人有初步的观察和了解,立即意识到了沈墨的想法,但是并没有直接说。 现在不比平常,能多一点废话就多一点废话,多说说话,自然就又亲近起来了。 “要啊,新手机肯定要先测试。” “怎么才能参加测试啊?” 沈墨先是习惯性的加了语气词,随后犹豫一下,又删掉了后面那个“啊”,以让语气显得比较冷静、成熟、见外,免得他觉得自己找他帮忙了就是不生气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测试完了,手机要收回去吗?” 房长安道:“正常情况下,工程机测试有内部员工,也有招募的消费者,测试完成之后,工程机会回收报废处理。” 沈墨又问:“我想帮一个舍友要工程机测试,测试完了之后,手机就留给她,不要报废行不行?我可以付钱,但是你得帮我保密。” 她刚刚发出去,很快就看到了房长安的回复:“不行。” 小姑娘没想到他会拒绝,腮帮下意识鼓了起来,然后看到房长安又发:“倒卖工程机是违反公司规定的。” 她正要回复,房长安又发来:“不过现在‘满江红’测试快要完成了,有一批不报废的测试名额。” 小姑娘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嘴角微微翘起来,又轻轻抿住,不让自己露出笑意,好像很好哄似的,但没能忍住,还是溢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打字回复:“那我等下跟她说。” 房长安:“周雪?” 沈墨:“嗯,” 房长安道:“只一个名额的话太特意了,你就直接说我们公司招工程机测试,两三个名额,问一问你们室友有没有兴趣参加,这样更委婉一点。” 沈墨想了一下,打字道:“好。” 她没有再搭理房长安,很有过河拆桥的气度,转头去找王珂和宋棠商量了,然后小睡一会儿,下午继续军训。 等到晚上闲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对了,我有个事情请你们帮一下忙。” 柳菲菲问:“啥子事?你说!” 她故意带了些家乡口音,听起来有些滑稽,张嘉怡也笑着学她的川音,道:“说嘛,大家都是兄弟儿,莫要客气嘛!” 沈墨忍着笑道:“你们不要往外说呀,房长安他们公司不是要发新手机了么,现在正招人进行测试呢,还差两三个人,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帮忙。” “真有新手机啊?” 严晴有点惊喜的语气,“那我等下跟我同学说,让她等一下再买。” 沈墨道:“新手机不如现在的古词手机好,不过价格也更便宜,你那个同学如果想要好一点的,也可以直接买。” 严晴点点头,“我等下跟她说……这个要保密吗?” 沈墨想了一下道:“最好也保密吧。” “好。” 严晴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好啦,我不会直接跟她说的。” 唐乐问:“墨墨你继续说,什么测试啊?” 沈墨解释道:“就是他们已经把手机生产出来了,要找人先用一段时间,看一下手机哪里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就反馈过去,好修改,不然等开始卖了,再出问题就麻烦了。” 她说完又补充道:“测试的过程中要保密,得签保密协议,不过测试完成之后,手机可以自己留着用,不用花钱买。” “这么好?” 唐乐、张嘉怡都是富婆,苹果全家桶用户,手持iPhone4,对其他手机都没兴趣,严晴与柳菲菲都有自己的智能手机,一个三星,一个HTC,都不准备换,但既然不要钱,还是有兴趣的,都有点意动。 在桌前看书、不怎么爱说话的周雪也抬头看过来。 柳菲菲问:“这么好啊?我想参加。” 严晴问:“几个名额啊?” 柳菲菲听她这样说,有点不大好意思,也跟着问:“对啊,几个名额?” 她们都不傻,已经猜到沈墨应该是找房长安要的名额,毕竟义务测试可能是给房长安帮忙,但送手机的话,毫无疑问会有很多人打破头想去抢。 张嘉怡笑嘻嘻地道:“墨墨你简直小天使,这么好的事情……我也想参加。” 唐乐举手道:“还有我……周雪你不要吗?” 周雪迟疑了一下道:“我没用过啊,怕测试也找不到问题……” 沈墨道:“就是正常用就好了,你就当是自己的,发现问题就反馈,没发现问题就……” 张嘉怡接口道:“就说明质量好呗。”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笑起来,沈墨笑道:“他说还差三个人。” 唐乐道:“那算了,我不参加了,反正我就喜欢苹果。” 张嘉怡道:“那我也不参加了。” 严晴跟柳菲菲不大好意思,互相看看,道:“那我也算了吧?” 沈墨还没说话,唐乐道:“都不参加,墨墨找谁去啊?” 张嘉怡道:“不是刚好三个人嘛,严晴,柳菲菲,还有周雪,你们三个刚好。” “那我发你们一个报名表格,填一下。” 她把房长安发来的报名地址发到宿舍群里面,同时把自己的手机给周雪,让她用自己的填写,周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先去看报名地址,发现是真的古词手机招募志愿者测试,这才踏实下来。 古诗词公司效率挺高,她们8号晚上才报名,10号傍晚,就有人把手机送过来了,还有三分保密协议。 所谓保密协议,其实主要限制是包括网络在内的媒体传播,没有严苛到连对朋友都要藏着掖着的程度,沈墨她们也跟着,看她们签了保密协议,然后签收了手机。 “快打开看看。” 刚回到宿舍,把门关上,唐乐就有点兴奋地催着开箱,几个女孩子围在一块,把三台手机陆续开箱。 外层是普通纸箱,打开之后,里面有充气塑料填充保护的白色包装盒,正面印着如今已经很有知名度的“詞”字徽标,底下是三个楷体字: 满江红 “满江红?” “这什么意思啊?” 几个女孩子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沈墨小声解释道:“这个手机的名字叫‘满江红’。” “哦哦。” “为什么叫这个啊?” “古词么,‘满江红’不就是词牌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 几个女孩子对数码产品了解不多,反而没有“手机‘必须’用英文起名字”的思维定势,只是觉得有点新奇,但既然是“古词手机”,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把封装撕开,打开盒子,很快看到了手机,3.7寸16:9的修长屏幕,外形样式与古词手机基本相同,只是小了一点,并且屏幕下面的三个触控按键都是红色的,应该是为了贴合“满江红”的名字。 严晴把手机拿起来,反复看看,欣喜道:“还挺好看的……” 唐乐点头道:“跟墨墨的那个古词手机差不多。” 张嘉怡笑道:“同一个公司嘛。” 严晴小心把手机外面的塑封拆掉,找到侧面电源键,把手机打开,黑色的屏幕上很快亮起白光,随后中间位置浮现出来了那个很有辨识度的精致“詞”字徽标。 这个徽标亮了会儿,下方浮现出了一串“powered by android”的提醒,接着进入新手机设置界面,严晴按照引导,很快进入桌面。 柳菲菲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周雪最慢,她曾经借过同学的手机使用,每次都小心翼翼,有过疑惑这样小小的一个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多功能,也有过憧憬和期待,但都小心地藏在了心底,没敢有这样的奢望。 现在手里握着将会“属于”自己的手机,而且还是智能手机,她同样小心翼翼,却另有不同感受,这是自己的手机……她没有拆开塑封,握在手里面努力表现得平静,同时小心、仔细、贪婪地感受和观察它的每一处细节。 等那个“詞”字徽标亮起来的时候,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等着,觉得自己像是进行某种仪式,期待结果。 沈墨教了周雪基本操作,同时没有忘记告诉她们手机界面里面有一个“反馈助手”的应用,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就通过这里进行反馈。 当然,也可以通过QQ群,她们都加入了测试群。 做完这些之后,她没有再去干涉,免得周雪会觉得不自在,爬到自己床上去,偷偷看一眼还不大熟练怎么操作手机的周雪,抿着嘴角偷偷笑了一下,给房长安发消息,告诉他手机已经收到的事情。 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他说,但是看在他这样配合帮忙的份上,说当然也可以。 说完情况之后,她又问:“这真的是你们公司规定吗?” 她在想着如果是违规操作的话,就自己来出钱——虽然是房长安的个人公司,但规矩无疑很重要,房长安在有意识地强调这一点,她也不希望会因为自己而破坏。 房长安很快回复:“当然啊,而且我们对外招志愿者测试,最大的目标群体就是大学生。” 沈墨有点奇怪,同时下意识地闪过了一些不好的企图,然后又赶紧否决了,虽然长安哥哥有点太色,太无耻,太不要脸,但还没到这种程度,他只是对自己……还有珂珂,还有棠棠不要脸而已…… 她有点脸红地把这些念头赶走,没有加语气词的问:“为什么?” “潜力啊,学生都是潜力股,提前拉好感度,我还在准备公司做大了弄个教育商店呢。” “像苹果那样吗?” “对啊,苹果是真正顶级营销,当然要学习。” “那你们什么时候弄啊?” “估计得晚几年,现在家底太薄了,得攒一攒。” “嗯。” 沈墨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面有甜甜的欢喜和自豪,觉得他很有眼光、格局,也很有良心,虽然创业了,但是一点都没有见钱眼开的市侩庸俗,这些当然不能跟他说,于是只发了个“嗯”字。 她想要结束这次聊天了,免得他认为自己不生气了,随后看到房长安发来新的消息:“有些体验方面的感受,不属于质量问题,但是也很重要,这个反馈不了,你帮我观察一下。” 他没说观察之后怎样,但是接下来怎样接触、了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属于常规发挥空间。 沈墨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是很正常、合理的要求,毕竟他刚刚帮了自己的忙,打字回道:“可以。” 把消息发送过去,她看着自己发的那些,很满意甚至有点小自得地偷偷想:“字里行间都是客气和疏离,怎么看都是在生气……吧?反正我的态度很坚决,没有很轻易就让他觉得我原谅他了……就算跟他说话了,那也是有事情啊对不对?可以理解的……” 她又检查了一下聊天记录,并且结合了自己的理解,确认没有问题,自己没有原谅他,放下心来,决定接下来好好观察一下周雪她们的使用体验,然后再告诉他。 这都是正常、合理的交流沟通,跟原不原谅他没有任何关系……嗯,自己还在生气呢!不理他! 【069】让子弹飞一会儿 最后一批测试机进入测试阶段的时候,古诗词公司终于对外公布了新手机的发布会日期,相关的消息也开始大规模在网上流传开,其中最为公认的就是手机名字。 满江红! 凡识汉字的人,不知道“岳飞”其名的绝对不多,《满江红》作为一个词牌,大多数人想到的第一首次,毫无疑问就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教员的那首词句传播极广,如“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但整首词的知名度无疑要弱许多。 不过这个消息曝光之后,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敌意,有后世阅历的房长安很快从里面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在这念头,连爱国都被污名化了,加上长久的舆论宣传,有人真的对用词牌名,或者说对汉字命名手机系列反感或者不适应,也有人是真的坏,察觉到这家公司“味道不对”,顺手也好,有意也好,总之能抹黑就抹黑一下。 否则难道还能说好话不成? 这是房长安预料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不过也没在意,无聊中刷到,用小号反驳着喷一顿,然后直接拉黑,神清气爽地继续准备发布会。 在提价之前,古词手机要守住的就是1999以下市场,满江红1299,明年,或者更晚,等供应链技术进一步成熟,成本被平摊降下来,699或者599的智能手机也可以提上议程。 都说小米干掉了山寨机,其实真正干掉山寨机的其实是定价千元以下的“红米”系列。 房长安已经抢占了先手,并且发展的超乎预期,自然不会对千元以下市场视而不见,“让每个中国人都买得起智能手机”的话都吹出去了,百元机必须要做。 发布会选择了同样的场地,也是熟悉的流程,参数对比吊打,价格惊喜,虽然只是第二次,但房长安已经有了心虚的感觉。 在如今的市场环境里面,这种心虚显然是没有必要的。 处理器缩水、内存缩水、屏幕缩水……这些对于“满江红”的竞争力都没有影响,因为他比古词手机便宜了整整七百块钱! 而它的对手,要么是山寨机,要么是功能机,不多的智能手机里面,也基本都是挂着大牌子的垃圾货。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发布会结束之后,当晚19:08分开启预约,仅仅两个小时,“满江红”预约量就超过了二十万! 还没开始抢购,就已经开始有人在网上发帖加价收购了。 国庆节后,10月8号,“满江红”正式抢购,首批十万台不到四十秒抢购一空,线下加价到了1599起售。 因为房长安并没有把“饥饿营销”的策略贯彻到底,古词手机庞大出货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力火爆程度,不过有用户作为弥补,怎么算都不亏。 而对于“满江红”,备货量其实是不如古词手机的,一方面生产初期,良品率跟不上,另一方面,他想要把“满江红”的名头打起来,“饥饿营销”不可少。 几轮抢购之后,随着货源慢慢铺开,“满江红”热度慢慢降下来,不过也只是回归正常水平而已,因为如今的手机圈子里面,能闹出动静的实在不多。 小米还没冒头,魅族自从M8之后沉寂至今,M9都还没出来,MX系列更是没影,华为仍在做贴牌机,海思的手机处理器还再研发中,连坑爹的K3V2都还要将近两年才出来。 古词手机在这期间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唯一的神! 倒不是说没有对手,而是它的对手还都太强大,不论苹果、三星还是HTC,此时的古词手机都还没有进入到他们的领域。 当然,在中低端市场所向披靡,也足以动摇苹果之外的其他手机商场,只不过这些厂商躺着赚钱太久了,现在的疼痛远不足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否则这些纵横一时的各大厂商,也不会除了三星之外全军覆没。 为了降低风险,房长安推迟了古诗手机的规划,或者准确的说是延长了研发周期,他已经基本把产品规划做好了,差的是把它做出来;在此期间,大部分精力还是要放在第二代古词手机上。 1999价位的系列产品被命名为“临江仙”,第二代产品已经在沟通完善之中,通过已经有过一次合作的优势,房长安在高通那里拿到了“双核处理器”的全球首发,目前正联络对这颗芯片进行打磨调教。 洛神UI3.0版本也在开发之中,网络视频通话毫无疑问要加上,还要进行自拍优化,为之后向相机方向发力进行做准备。 除此之外,房长安也在考虑选择一家相机公司进行合作的必要性,这里参考的自然是华为与莱卡。 通俗点来说,这种合作更多是一种“认证”,但并不能说没有意义,不论莱卡、蔡司,作为老牌相机厂商,在拍摄方面的各种积累,对于在相机领域底蕴不深的手机厂商来将,是很有帮助的。 华为在手机摄像方面的飞速进步,除了本身的“狼性”之外,与莱卡的合作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但华为在2016年就发布了与莱卡合作的第一台手机P9,到两年之后的P20轰动一时,然而即便再往后几年,也并没有其他厂商选择这条路,本身就说明这个方向,至少对其他厂商来说,并不划算。 而华为为了寻求差异,摄像被万年吊打不说,所擅长的拍照也一直属于严重偏科,这是房长安不喜的,加上坚持汉字命名的缘故,他也不喜欢在手机相机上要贴一个英文的相机标识,犹豫和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不意味着放弃在拍照上面发力的选择,已经在规划要成立负责相机的部门,准备到处挖人了。 正常来说,即便第一款产品成功,带来了充沛的现金流,也不会大肆挥霍钱,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不过房长安仗着后面还有岳父撑腰,几乎就是纨绔做派,赚得多花得也多。 只不过这个花钱,都用在了公司扩张发展上。 这半年里面,他握有全部股份的古诗词公司有将近两百亿的资金流动,而他本人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 随着天气转冷,房长安终于遇到了让他想要花钱的事情——看电影! 随着时间流逝,口碑一路往上走,同时影响力越来越大,无数网友调侃“申遗”的《让子弹飞》! 王珂与沈墨还在“生气”,但已经软化许多,即便宋棠依旧很有义气的没有出卖她们,通过各自的态度变化,房长安也隐约猜到了一些缘故。 不外乎是防止再来个小四嘛! 或许还有出于女孩子的矜持问题,担心会让她看清……本身对此肯定也有抵触,需要一个接触的过程。 12月16日,《让子弹飞》首映,房长安提前买了票,偷偷带着宋棠去看。 俩人确定关系已有半年多,但确定关系并非水到渠成,而是有一些车到山前只有此路的味道,加上房长安心虚,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跟她见面时间更多,却仍是三人中最为疏离的。 房长安现在慢慢摸到了她们的心思,不再那么紧张,又觉得三个女孩子里面,宋棠处境最为尴尬,尤其是这半年多以来,她对自己最为体贴温柔,而自己其实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少,刚好沈墨、王珂都不好哄,于是决定陪她去看电影。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陪宋棠单独去看电影。 他下午到了学校去上课,同学们没觉得怎样,老师反而很惊奇,注意到他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句:“这位同学,你也是我们班的吗?” 全班哄笑声中,房长安有点尴尬地站起来,任课老师似乎随后记起来了他是谁,明显有过叮嘱,咳嗽一声,便又让他坐下来。 房长安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又没有证据,而且就算是故意的,他一个三两头逃课的学生,也没资格抱怨什么,认认真真地听天书。 两节课后,他把书交给李洋,让帮忙带回宿舍,因为古词手机的成功,他虽然在校时间不多,也成了校园名人,本身态度倒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但由于别人眼里的身份变化,同样的行为就有了不同的解释,人缘迅速拔高。 并且因为古词手机的抢购,他还帮几个同学拿到过优购码,风评进一步提高,连带着宋棠身边的追求者都减少许多。 他没把书放在宋棠那里,也是有维护宿舍关系的考虑,毕竟请人帮忙同样是增进关系的捷径。 初冬时节,倒还不算多么寒冷,宋棠穿了件白毛衣,外罩一件卡其色风衣,下身搭一件深灰色小脚裤,她在三个女孩子里面个子最矮,却也有一米六五,亭亭玉立,清纯唯美,房长安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时,觉得两人这时候很有电影画面的质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不算好,也不算坏,太阳小小的一团斜挂天边,看着的时候仍觉得刺眼,但感受不到它的微暖,有挂那无用、丢掉不行的鸡肋感。 宋棠已不像最初那样羞缩,大大方方地任他握着手,一同走停车的地方,坐上去,跟他琐碎地闲说着话,到了附近电影院。 从车里面出来的时候,她忽然莫名其妙地转头对方房长安道:“不会碰到珂珂或者墨墨吧?” 这边距离人大与北大并不远。 “怎么可能?” 房长安哑然失笑,重新握住她纤柔娇润的小手,寻找电梯上楼,顿了一下,又转头看看她,“好像也说不好,还是先别立fg了,要不你问问她们在哪?” 已经与沈墨、王珂达成了共识,并且结成“攻守同盟”,宋棠其实比他要有底气的多,就算真遇上也不怕,最多被她俩笑话一下,刚刚只是忽然心里一动,想吓唬他一下。 见房长安果然还是心虚,她倒不觉得吃醋,因为自己才是后来者,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抿着嘴唇应了一声,在群里面发了条消息。 俩人进了电影院,沈墨没回消息,她下午有三节课,此时应该在上课,王珂正在准备学校广播站的广播稿。 “放心了吧?” 宋棠把聊天内容给他看,同时小小地笑话了一下。 “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不知道……” 房长安当然不肯认怂的,而且知道她俩都在学校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 【070】比如这位先生 虽然理性上知道那俩都在学校,不可能出现在电影院,但因为不小心立下fg的缘故,走进影厅的时候,房长安还是很谨慎地打量了一下,没瞅见那俩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他牵着宋棠在后排情侣座坐下来,闲聊着等待电影开始,随着“砰砰砰”的枪响,很快进入电影剧情。 抛开各种隐喻不提,《让子弹飞》的剧情与节奏也十分精彩,宋棠看得也很投入,从影厅出来,还在说着电影剧情。 后世对《让子弹飞》的各种解读层出不穷,房长安信手拈来,把宋棠唬得一愣一愣,妥妥的树立了一波形象。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又回住处说了会悄悄话,过了十点才回学校,房长安也没再回去,回宿舍睡了一觉,第二天陪宋棠吃了早饭,然后去上班。 中午的时候,他又跑到了北大找沈墨,经过几个月的坚持不辍,沈墨对他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冷淡了,不过一块吃饭的时候,话还是不多,并且一直在玩手机。 她以往最多不理人,很少边吃饭边玩手机,房长安凑了过去,见她正在搜索电影信息,问道:“你要去看电影吗?” “嗯。”沈墨点一下头。 房长安道:“我陪你去看啊。” 小姑娘抬头看他一眼,“不需要,周末我跟珂珂,还有棠棠,一起去看,我先看看有没有好看的。” “去电影院看看就知道了,你想看哪一部?” 房长安能感受到她态度的软化,觉得胜利就在前方,而一场两人电影毫无疑问可以促进感情恢复,因此很热情地撺掇。 两人吃的拉面,同时各有一杯奶茶,沈墨抬起来看看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蹙,似乎在犹豫,然后吸了一口奶茶。 房长安继续问:“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她点点头道:“《让子弹飞》……但是不知道好不好看,我同学说看不懂,不过棠棠说她有舍友去看了,挺好看的……”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保持住表情道:“要不我先陪你去看看,如果好看的话,你等明天再跟珂珂、棠棠她们去看。” “我都看过了,还看什么啊?”沈墨翻了个白眼。 “这电影挺好看的,二刷也值得,而且很多地方需要仔细看,一遍确实不大容易看懂……” 沈墨眼睛眨了眨,房长安忙解释道:“我室友去看了,跟我说的,你不提,我也正想找你一块去看呢。” 沈墨抿了抿嘴唇,还是有点犹豫:“要是好看的话,那我怎么跟她们俩说啊?总不能说我去看过了吧?” “你就说你室友看的呗。” 沈墨终于点点头,道:“那好吧。” 房长安大喜,道:“那等你下课,我来接你。” “嗯。” 她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面,嘴角悄悄泛起笑意。 陪她吃完饭,房长安先回公司,然后看着时间提前从公司溜出来,到北大来接沈墨,略等了等,很快看到她与室友一同从教学楼走出来,看到房长安,几个女孩子都挥手打招呼。 沈墨换了身衣服,暗蓝色半高领毛衣搭一条颜色更深的灰蓝色毛呢半身裙,衬着那张清丽无暇的容颜,愈发显得晶莹如玉,光彩夺目,斜挎着小包,绷着小脸没有多少表情地走到他面前,见他还盯着自己看,悄悄翻个白眼,微嗔道:“走啦。” 房长安感受着她日渐恢复往日亲密的态度,按耐住喜色,远远向她几个室友挥手道别,载着她往电影院去。 因为“室友看过”的说法有点“耳熟”,他担心沈墨多想,因此没敢更换电影院,很巧合,跟昨天陪宋棠看的是同一时间,也是同一个影厅。 到电影院时还有一些时间才开始,陪沈墨去买零食的时候,房长安明显察觉到柜台后的女销售员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 他很快记起来,昨天宋棠到这边买了烤肠吃,就是这个售货员! 不论沈墨还是宋棠,都是让人一见难忘的顶级美女,他自忖也算是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帅哥,仅仅隔了一天而已,这样的组合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长安哥哥,你要吗?” 沈墨接过一个烤肠,然后转过身问房长安。 同样的称呼,同样的问题…… 房长安没想到沈墨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恢复原本的称呼,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努力保持住镇静,无视了销售妹子愈发不对劲的眼神,下意识想要拒绝,转头一想,点点头,对销售妹子道:“再要一根。” 多买点东西,就别揭穿我了吧? 他心里面默默吐槽,还好,销售妹子虽然对他这种行径不齿,但并没有揭穿的意思,用竹签给他串了个香喷喷的烤肠递过来,只是笑容很明显没有昨天与对沈墨时那样热情。 房长安也不计较,付了钱,跟沈墨一块走到旁边桌前坐下,闲聊着等电影开场。 沈墨看起来心情很好,跟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主动聊起在学校里面琐事,这让房长安心里面平衡不少,虽然被人鄙视了,但不亏,还赚了。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希望那个卖零食的妹子不关注数码新闻,更不要认识一个叫房长安的立志青年…… 入场的时候,检票的大哥与昨天也是同一位,但记忆力似乎比较差,并没有认出房长安来,这让他轻松不少。 当然,就算被认出来也没什么,他其实并不很在意,主要是怕被沈墨知道自己昨天刚陪了宋棠看电影,难免会因此又闹不愉快。 房长安买的票,自然选了情侣座,同一个影厅,同一个座位,同一个渣渣,同样受骗的小姑娘,看同一场电影…… 到电影剧情比较紧张的时候,房长安悄悄地往原本保持了一些距离的沈墨那边凑了凑,见她没有察觉,又等到出现尸体的画面把她吓一跳时抓住了她的手。 沈墨虽然在看电影,但还记得生气,瞪他一眼,要把手抽回来,房长安厚着脸皮不放开,她抽不出来,于是恨恨地用另一只手掐了他一下。 那只手自然也就乖乖地让他握着了。 看完电影,沈墨似乎心情更好了,房长安再牵着手她也不再那么抗拒,主动跟他聊起电影剧情,一块吃了晚饭,然后送她回学校。 除了没有回去说悄悄话,几乎流程与昨天陪宋棠一模一样。 把沈墨送回学校,房长安很快出现在人大女生宿舍楼下,给王珂打电话,响了好几声,王珂才接通电话,轻轻“喂”了一声,嗓音依旧娇柔甜美,透着微微的笑意。 房长安笑道:“你好像听开心呀?”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跟你又没关系。” “你在宿舍吗?”“在啊。” “那就好,我在楼下呢。” “然后呢?” “想见见你啊。” “不要。” 王珂语气含着微嗔,“我都换过衣服了。” “你穿一下外套,让我看看,好不好?不然见不到你,我晚上睡不着。” 王珂又轻轻哼一声,过了两秒才道:“好吧,你等我一下。” 说是让等,但不过两三分钟,她就裹了一件比较厚的浅灰色风衣从宿舍楼里走出来了,背着灯光走到他面前,高挑婀娜的身段亭亭玉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轻声问:“怎么啦?” “没事啊,看看你。” 房长安去牵她的手,王珂躲了一下,但没躲开,还是被他抓住了,于是横眸瞪他一眼,没再挣扎,嗓音温柔地关切问:“你刚下班吗?” “呃……” 房长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不要撒谎呢? 王珂见他迟疑,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怎么了?” “没事。” 房长安略过了这个话题,帮她紧了紧衣领,牵着她的手往旁边走,准备闲逛一会,问道:“这样冷不冷?” “不冷啊。” 王珂摇摇头,展颜笑道:“我正跟棠棠和墨墨聊天呢,准备去看电影,你要不要去?” “呃……” 房长安很想摸一摸鼻子,干咳一声,问:“什么电影?” “好像叫……” 她微微蹙起眉头,想了一下,“《让子弹飞》……姜文,葛优,周润发演的,棠棠跟墨墨都说很好看……” “……” “不过她们俩也是听舍友说的,我们准备等明天或者后天一起去看……” 她语气温柔,房长安却愈发心虚和愧疚,握着她的手道:“你们先去看吧,等回头我陪你去看。” 王珂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闻言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都看过了,还看什么呀?” “看别的呗,我都好久没陪你看过电影了。” “我才不要你陪呢。” 两人在校园里面闲逛了一圈,重新把她送回到宿舍楼下,房长安重新抱了抱她,正要松开的时候,感到王珂的手臂反搂住了自己的腰,在怀中仰起脸望着他,那双明媚眸子眨了眨,“长安哥哥……” “嗯?” “明天陪我去看电影吧。” 房长安心里咯噔一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低头看去,见她五官明艳,如水目光蕴着淡淡羞涩和欢喜,哪有半点异常? 王珂见他不回答,似乎有些疑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房长安露出一个笑脸道:“好啊,不过你们不是要一块去嘛?” “明天我们去看,后台我再跟她们俩去看呗。” “好……不过现在好像买不了电影票了。” “没事,我们明天去现场买就好了。” 房长安没意见,点点头,又问:“你想什么时候去看?” “下午吧,我上午要多睡一会,然后去写作业,下午才能去玩……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当然。” 从人大回来,房长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怎么想这都应该是好事,在已经得知了彼此存在与关系的情况下,沈墨与王珂现在的态度,几乎等同于接受了,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让子弹飞》才刚刚上映,就已经这么火了吗? 第二天上午,他先到公司去加班,期间跟三个女孩子都有聊天,得知王珂去图书馆写作业,沈墨陪室友去逛街,宋棠参加社团活动,都很正常。 下午他到人大去接王珂,在宿舍楼下略等了等,很快看到她走出来,黑色的宽松直筒长裤,白色高领毛衣,外罩一件红色大衣,衬着高挑婀娜身段、明艳动人的脸庞,极是引人瞩目。 她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走到近前时小跑几步到他身边,主动搂住他一只手臂,甜甜道:“走吧。” 这有一些“分手”之前热恋时的状态,房长安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好似自己忽然陷入了某种陷阱,被当做猎物盯上了,可回过神来,怎么想自己都不至于变成猎物吧? 当然,他很快就后悔了。 王珂选择了的也是之前那家电影院,房长安试着提出异议,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疑惑地眨眨眼睛:“这家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想去这家吗?” “没有,挺好的。” 房长安以慨然赴刑场的心态来到了电影院,远远看一眼柜台,心里就咯噔一下,忍不住暗暗吐槽:“姐姐你都不休息的吗?” 柜台后面,还是熟悉的那个女销售员。 单从“瞩目”这一点来说,颜值不比沈墨、宋棠逊色,但身高更为高挑的王珂无疑更胜一筹,似乎是因为王珂太引人瞩目,又或者是感受到了房长安的注视,站在柜台后面的销售员正给人装爆米花,竟同时抬头看过来,然后目光在房长安,以及她身边的王珂脸上停留住了。 房长安想去另一个销售员那边,不过很可惜,首先空出来的是这边,他被王珂抓着衣袖拉了过去。 “我们看哪一个啊?” 王珂眼睛在后面电影信息上搜寻,一直打量着两人的销售妹子保持着职业微笑道:“这部《让子弹飞》挺好看的,两位如果没看过的话,推荐您可以看一看。” 她在“如果没看过”上面加了重音。 王珂有点犹豫,回头看看房长安,道:“要看这个吗?” 房长安努力没让自己的笑容僵住,“你想看的话就看呗,我听你的。” 王珂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想了一下,还是有点犹豫,“可是如果现在看《让子弹飞》,明天珂珂跟墨墨她们也要看怎么办,我总不能再看一遍吧?” “也可以。” 销售妹子朝王珂笑了笑,又看向房长安,“这部电影挺好看的,有许多人看完之后,都回来二刷三刷这部电影,比如你旁边这位先生,他已经连续三天第三次看这部电影了……” . 【071】安卓系统闭源了 “他已经连续三天第三次看这部电影了……” 销售妹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房长安,脸上带着不大自然的职业微笑,眼神里面更多是一种决绝的态度,看样子是已经做好了被投诉、处分的心理准备。 宁愿被处罚也要揭穿渣男的真正面目,以免这三个漂亮女孩——或许不止,受到渣男的欺骗与伤害。 房长安没想到这妹子正义感这么强,嘴角抽了抽,见王珂转头看过来,努力保持住微笑,却见王珂只是横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停住,却不是意料中的恼怒气愤,而更像是一种想要把他这一刻表情铭记住的古怪眼神。 然后她转过头,对正义感爆棚的销售妹子甜甜道:“谢谢姐姐,那我们就看这个吧,两张,要后排情侣座。” 销售妹子明显愣住,没想到自己以这么大的勇气说出真相,这个被骗的漂亮女孩居然会这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她又看向旁边的渣男,觉得他表情应该跟此刻的自己也差不多……这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还是反应过来,打出两张电影票,递给王珂,看着旁边的渣男付了钱,她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有点不大好意思,躲避开对方的目光,准备找零。 王珂道:“再要两根烤肠……你要爆米花吗?” 这不通常该是男生问女生的吗? 房长安腹诽一句,摇了摇头道:“你要想吃的话就买。” “那算了。” 王珂摇了摇头,接过电影票地给他,然后每人一根烤肠,边吹边啃,闲聊着等着影厅检票。 房长安见她表情如常,有点恍然,又有点疑惑,还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王珂嚼着烤肠,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打量着他的表情,像是有点忍俊不禁,但只是笑,并没有开口为他答疑的意思。 房长安见她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问:“棠棠早就跟你们俩说了?” “没有啊。” 王珂摇摇头,“墨墨想去看电影,棠棠说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她一个室友看过,然后昨天墨墨也说这部电影挺好看的,她的室友也看过……” 她说到这儿,还是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房长安也不说话,就坐那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王珂被他看得有点不大好意思,敛起笑意,咬了一口烤肠慢慢吃掉,这才继续笑道:“等下回去,就该我室友说这部电影很好看啦。” 房长安伸手过来,重新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生气啦?” “生气啊。” 王珂横眸瞪他,“还在生气呢。” 房长安笑道:“没事,那我慢慢哄。” 她轻轻哼一声,不接话,房长安也不再说话,对坐着慢慢吃完东西,一块看完电影出来,房长安道:“回去吃吧。” 王珂瞥了他一眼,“回去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呗。” “我为什么要给你做啊?” 王珂轻轻哼一声,“你去找棠棠给你做去。” “我想吃你做的。” 开学之前,不论沈墨还是她,心里确实都有气,不过房长安几个月软磨硬泡,如今这个月期都快结束,马上就要2011年了,随着三个女孩之间关系逐渐平衡,房长安也摆足了姿态,她们不知不觉态度都已经软化下来,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有点心疼他。 一直有一种说法,叫“最大的幸福是失而复得”,所谓的“小别胜新婚”于此有些类似,她与房长安之间虽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分手过,但闹了将近一年的别扭,此时终于慢慢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房长安柔声细语,到底还是把她哄了回去。 原本说是回去吃饭,她也确实打算只是回去吃饭,但去了之后,到底做什么,就完全身不由己了,如果不是顾忌外宿影响不好,大该晚上就要在这边过夜了。 连碗都是房长安送她回去之后才洗的! 第二天上午,三个女孩见了面,王珂又说起在昨天的情景,她昨天就已经抽空在群里面给她们做了汇报,也是掩饰一下自己跟他在一块那么久的事情,现在又重复一边,绘声绘色,三人都嘻嘻哈哈笑得十分开心,俨然好似占了多大的便宜。 经过这件事情,房长安基本心里有谱,但没敢嚣张,免得她们羞恼之下,又再给自己来个冷战。 事实摆在面前,“滥情”“风流”之类的标签肯定是摆脱不了了,三个女孩子,虽然细微上有所差异,但真的都是心尖肉,不是新鲜感没了就可以放弃的,真闹起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不过站在她们的视角上,四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同,因为她们会觉得自己并非是不可缺的,直接导致关系失衡,因此四人相处之中,其实最重要的反而是她们三个之间的关系。 这也是宋棠毫不犹豫站在沈墨和王珂那边的原因。 然而不论怎样,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四人关系都已经彼此心照,房长安的胆子终于大了起来,依旧有空就往沈墨那边跑,依旧时不时地把王珂领回去,同时与宋棠相处的时候,也日渐亲密起来。 公司这边,因为快速的扩张,自然免不了会有许多问题与隐患,但在快速发展壮大的阶段,基本看不到。 春节放假之前,公司召开了第一次年会,年会上,房长安做了一次并不冗长的陈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与欢呼。 “感谢各位在过去一年为公司做出的努力与贡献。” “我们公司不上市,不过之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向公司所有员工公开我们的年度财报,因为这与大家的工资息息相关。” “古诗词公司是我房长安的,但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会逐步将公司利润按照职务、考核,以一定比例的分红分发给大家,并逐步降低我个人的分红比例……”“当然,现在这只是我的个人承诺,具体章程还在商量之中。” “所以,今年我们以酬谢奖金的形式进行发放,嗯,这个跟年终奖不冲突,年终奖是年终奖,奖金是额外的。” “接下来我们请财务部王总来给大家做简短的财务汇报……” 目前财务部的负责人就是财务部第一个员工,坐上这个位置,其实更多靠得是她的资历,不过这一年多里面,进步飞快,原本就不胖,这一年来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不少,但已经基本坐稳了位置,可以说抓住了这次向上跃迁的良机。 等她做了简短的财务汇报之后,房长安重新上来: “在过去的一年里面,我们发布了两款手机,总营收204亿元,这个数字很庞大,我想都没办法想象,不过利润并不高,只有不到4亿元。”“不是没有赚钱,而是赚的钱都花出去了。” “这些钱,用来进行研发,用来拓展渠道,用来完善售后……这是为了公司发展进行的。” “这不到4亿的利润,绝大部分要用于公司发展,可以用作分红的有不到六千万……我个人抽走三千万,这是我创业前借的钱,得还账。”“除此之外,我分文不取!” “另外三千万,全部作为奖金分给大家……” 巨大的欢呼声浪之后,房长安笑了笑道:“当然,得说清楚,作为公司的一员,我也有一份奖金,毕竟公司的发展,也有我一份功劳对不对!” 玩笑与激励之后,他继续道:“我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就是想表明一个态度,我房长安不会亏待任何对公司有贡献的人。” “但是……这里必须得说但是。” “丰厚的报酬是为了对得起大家的努力、拼搏、付出、贡献,而不是纵容大家懈怠,这一年里面,公司发展非常迅速,现在员工已经突破了三千人……这里面,有的人能力突出,甚至超过了现在所处于的位置,也有的人,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职责。” “公司要发展,就必须要让合适的人站在合适的位置上……今天是年会,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希望大家都能自省,积极向上,利用一切机会提高自己,要跟上公司发展的步伐。” “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次年会,但肯定不是最后一次,以后会有五周年、十周年,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始终坐在这里。” “好了,回到今天的主题上……不管怎么说,能站在这里,都是对公司有贡献的人,来……发钱!” 为了激励人选,他选择了最直观的方式,一摞大钞抬了上来,按照预定好的份额,现场直接分发奖金……当然,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不在此列。 摆在面前的真金白银保证了他的承诺效力,适度的警醒同样激起了许多人的向上之心,不过这还不够,因为公司要发展,“人治”是不够的,还是要有相应的规章制度。 房长安准备参照华为的模式,请外国的专业公司对公司进行各方面的规划培训,不过这一点不用着急,现在的古诗词公司还用不到,也不必因此而打乱目前的发展势头,只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面。 春节之后,第二代古词手机照例在三月初三上巳节发布,全球首发双核处理器,更大的4.3寸屏幕,同时还是第一款搭载前置摄像头的古词手机,最新的洛神UI3.0基于安卓2.3开发,灵犀语音升级为灵犀通话,支持网络视频电话…… 种种更新之下,反而是名字被更正为“临江仙”,并没有因此多大的注意,传播的过程中,大家依旧以“古词手机2”来进行称呼。 上市之后,意料之中的抢购热潮与黄牛加价,毫无疑问都证明了这款手机的优秀与热销。 不过事实上,在这个阶段,公司内部的人心一直都并不稳定,问题并不在公司内部,而是在外。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谷歌方面! 古诗词公司的成功,洛神UI功不可没,然而洛神UI虽然是公司开发的,但它的根本却是安卓系统! 洛神3.0基于安卓2.3进行开发,但在半年之前,也就是2010年的10月,谷歌就已经发布了安卓3.0版本。 但是,在安卓3.0版本,谷歌一改之前“我是好人”的姿态,对安卓3.0进行了闭源! 也就是说,未来的洛神UI如果继续采用安卓系统进行开发,就只能在安卓2.3之上进行修修补补。 这样的情况下,公司该怎样往前发展? 洛神UI还有必要做下去吗?如果没有,该采用什么系统? 如果自己打造系统,公司有这样的能力吗? 这等于在公司迅速发展的过程中,直接把一条原本以为是自己实际是别人给的腿给抽掉了! 这件事情连房长安都给打蒙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安卓一直都是开源的,怎么就忽然闭源了呢? 总不会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吧? . 【072】智能手机的乱世 安卓忽然闭源的事情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房长安的心态,古诗词不比三星、HTC,前两者树大根深,比如三星,一直都有推出自家系统的野心,并且付出了行动,即Tizen系统。 历史上,三星共推出过两个操作系统,Bada和Tizen,前者现在已经推出,后者要等到12年才推出,并且成立了开源联盟。 比较有意思的是,之后三星在世界范围内的主要对手,以及在中国国内蚕食掉了它大部分,尤其是几乎全盘接手了它安卓高端智能手机市场的华为,就是Tizen联盟的成员。 华为鸿蒙系统的策略,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Tizen的失败教训,其中最深刻的教训,大概要数Tizen或者三星的野心,Tizen从一开始就要独立打造系统生态,坚决不兼容安卓,这是Tizen失败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有这种野心的不在少数,并非只有Tizen死在了这一点上,这同时也是个两面性的选择,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志向远大,决不妥协,铮铮铁骨”。 三星家大业大,有足够的选择空间,不仅在打造自家的系统,还同时往dows phone和安卓两边同时下注,从10年开始,每年都有dows phone和安卓两种系统的智能手机发布,后来微软几次战略严重失误,安卓渐有“一统天下”之势,三星才顺应潮流彻底投向安卓。 不过三星Tizen系统仍未完全放弃,仍搭载在智能手表、智能电视上使用,算是保留下了“灰烬”,一旦天下有变,即可寻机“死灰复燃”。 房长安当然也有自己打造生态系统的野心,不过野心归野心,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至少十年之内,对于古诗词来说并不现实。 即便是被制裁的华为,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都不会贸然把鸿蒙系统用在手机上,提前发布鸿蒙系统,其实就是为了虚张声势,“以斗争求团结”,目的仍是为了挽留谷歌,因为在那个阶段,手机鸿蒙系统确实就是个PPT,那是给“万物互联”打造的物联网系统。 华为最初的规划,应该是以鸿蒙为枢纽连通安卓、微软,比如华为的电脑仍是dows系统,但已经实现了与手机、平板的生态连通。 一旦谷歌真的选择闭源,古诗词公司的前路真的渺茫。 但房长安实在难理解,为什么? 前世小米、华为相继崛起,也没见谷歌忽然闭源啊!自己只是提前一年把“小米”换个名字打造出来而已,能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谷歌已经在去年退出了大陆市场,但因为安卓系统的缘故,古诗词公司与谷歌仍有往来,并且已经在去年正式加入了谷歌主导的开放手持设备联盟,因此他很快了解到了谷歌的具体打算。 安卓系统基于Lunix系统开发,而Lunix有严格的开源协议,正常来说,安卓系统是不能闭源的,这是安卓基于Lunix开发就注定的事情。 然而规则是人制定的,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自然就有变通之法。 早在去年,安卓系统就在Lunix生态树上“被除名”了。 毫无疑问,这是谷歌希望的,也应该是谷歌自己推动的,因为只有在Lunix上除名,它才可以不必遵照开源协议,才可以进行闭源。 安卓3.0的闭源,是谷歌蓄谋已久的规划,也与苹果的动向有关——去年初,苹果发布初代ipad。 在发布之初,ipad并不被人看好,都觉得这玩意没用,但市场证明了苹果的卓越眼光,ipad发布仅仅一个月,销量就突破百万台!比初代iPhone都要更火爆! 谷歌发布安卓3.0,首先针对的就是平板。 第一款搭载了安卓3.0的产品就是摩托罗拉的XOOM平板电脑。 谷歌对于安卓3.0的规划是针对高端市场,这从3.0的最低配置就能看得出来,最低1GHz处理器,最低512M内存……低端机能搭载也带不起来。 而在低端市场,安卓2.2、2.3仍然是开源,可以使用的。 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按照谷歌的规划,安卓系统将从此一分为二,安卓3.0系统以下版本开源,占据低端市场,而3.0版本开始进行闭源,占据高端市场。 这不意味着谷歌以外的公司不能使用,而是不再开源无偿使用,合作关系比较密切的公司,付出商业成本,仍能拿到安卓3.0的源码。 但是,安卓3.0只能是安卓系统,其他公司只能进行谷歌规定的极小部分改动,第三方桌面被彻底禁止! 古词手机虽然目前只在中国大陆进行销售,但火爆的市场反馈与销量,毫无疑问证明了古诗词公司的潜力与实力,谷歌虽然已经退出大陆,却并不想把大陆智能手机市场拱手让人,同样派人对古诗词公司进行了接触。 也就是说,古诗词公司仍然可以拿到安卓3.0的源代码,只不过,换了一种合作模式。 具体来说,只能使用安卓系统,而不再是洛神UI! 如果采用安卓3.0,古诗词公司就失去了洛神UI这个重要差异化卖点! 因此经过考虑与讨论之后,第二代古词手机(临江仙)依旧搭载的是基于2.3版本的洛神UI。 房长安在经过最初了怀疑与不安之后,结合谷歌的动作,也慢慢捋清楚了真相。 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的前世记忆里面,有安卓2.2、2.3,有安卓4.0、4.4,但就是没有安卓3.0,好像安卓系统是直接跳过了3.X版本似的。 结合两世见闻综合考虑,他认为这就是谷歌的正常操作,前世应该也有同样的举动,只不过自己不了解而已。 而根据之后的安卓现状,毫无疑问,谷歌想吃独食的计划失败了,所以安卓4.0重新进行了开源,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安卓系统纵然不会死掉,也绝不可能与ios抗衡。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他重新镇定下来,安安稳稳地打磨安卓2.3,一方面继续推进第一款古诗手机以及电视盒子的研发,一方面加速推进了已经在筹备的“洛神应用市场”。 早期国内安卓软件生态群魔乱舞,各种应用市场层出不穷,豌豆荚、百度、腾讯……不过各家手机厂商有天然的优势,因为手机是自家的,出厂系统是自家的,可以针对进行系统层的优化。 在发展过程中,国内一度出现过各种第三方定制UI满天飞的状况,根本原因就在这里,利益动人心。 等到移动互联网发展起来,渠道为王,尤其是手机游戏,应用市场的抽成高达80%、90%,怎能不令人趋之若鹜? 事实证明,谷歌作为一家称雄多年的老牌商业公司,不能高估它的良心,也不能低估它的智慧,它的反应比房长安预料中要快很多。 安卓3.0版本在11年2月3号发布,7月13号,发布3.2版本。 就在8月,房长安得知了小米将要召开发布会的消息后,没过两天,就得知了谷歌正在准备4.0版本,并且重新、彻底、完全开源的消息! 10月19号,小米手机刚刚开始发货,谷歌发布了安卓4.0版本。 安卓3.X版本只存在了八个月,就成为了历史,并且绝大多数消费者心中,它从没有存在过,因为搭载的手机实在太少太少了。 对于古诗词公司来说,谷歌不再“抽风”,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而即便是对于整个智能手机市场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谷歌一条道走到黑,安卓系统肯定不会像后世那样成功,但未必就会完全死掉,因为没有能打死它的对手。 ios瞄准的高端市场,这从重新定义了“廉价”的廉价版iPhone5C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安卓闭源,中低端智能手机市场大概率会出现群雄割据的状态,这不利于智能手机的发展与扩张。 这是谷歌的贡献,却不是它的初衷,一家商业公司,说得再冠冕堂皇,目的都只有“利益”,任何决策,都是基于在这个目的之上。 能多赚就绝不会少赚,能垄断就绝不会让出一丝一毫的市场,如果安卓3.0闭源成功,就不会有安卓4.0的开源。 不过虽然被迫重新开源,但谷歌并没有放弃此前的打算,只是换了一个策略。 安卓4.0之后,谷歌开始对安卓系统进行分化。 安卓系统一直都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AOSP(安卓开放源代码),这里面的代码是安卓底层框架,任何人都可以下载、修改,谷歌也有选择接受、吸收全世界任何参与者对这部分代码的修改;另一部分是GMS(谷歌移动服务),里面包括谷歌邮箱、地图、商店,这是谷歌的服务部分,是不开源的,手机预装GMS需要向谷歌申请,并且缴费。 在4.0之后,谷歌开始不断地把代码、功能从开源的AOSP往GMS里面迁移,通过增加GMS的重要性来实现、维持自己对安卓的绝对领导权和控制力。 当然,还有盈利。 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谷歌为安卓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当然要获得回报,正常的商业规则下,因为各方的互相制衡,这是可以长期发展共利的。 但凡事无绝对,华为的下场就是明证。 安卓4.0提升巨大,重新开源之后,古诗词迅速对安卓4.0进行了适配,不过与此同时,并未放弃“洛神应用市场”,依旧加紧步伐推进。 因为古词手机的出现,后世再回顾国产智能手机市场的时候,2010大概会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年份,可能会以“国产手机元年”的身份出现。 与此同时,虽然蝴蝶效应导致安卓闭源是一个乌龙,但古词手机的提前出现,确实引起了许多变化。 8月份,小米如同前世那样选择了“816”召开发布会,发货时间却比前世提早了很多,并且价格降到了1888,摆明了要跟古词手机拼“性价比”,不过口号依旧是“为发烧而生”。 即便已经有了古词手机,这也是一个让许多消费者兴奋的事情,对于消费者来说,多一个选择永远比少一个更好。 人家小米配置比你更好,价格还更便宜,你古词手机总该有货了吧?我总能抢到了吧? 魅族M9已经在今年初发布,并且已经上市,精致的外观、几乎不像是国产手机的质感和审美,即便是与房长安这个重生者以后世审美打造出来的第二代古词手机相比,也并不落后。 不过……M9因为质量和产能问题,销量远不如预期,仍是“小而美”,除了小众群体之外,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MX系列才是魅族走向大众的起点,魅蓝是巅峰,然后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同样因为古词手机的体现出现,新的变革提前在华为集团内部产生,余大嘴提前接手了华为消费者业务。 平心而论,余某人眼光、能力、手腕卓绝,野心同样如此,此时华为手机名声不显,绝对的小喽啰,所谓“中华酷联”,其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尤其是古词手机抢占小米气运提前一年多面世的情况下。 然而他刚刚接受华为消费者业务,就特么直接喊出了要做世界第一的口号,虽然被嘲讽“余大嘴”,但真的一步步地做到了——如果没有美国制裁,华为成为真正的世界第一,大概率在20年就已经完成了。 余大嘴接受消费者业务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原本的贴牌机业务被砍掉,并且确立了从高端到低端的D、P、G、Y四个系列,对应着钻石、铂金、黄金、年轻的英文单词首字母。 这四个系列,只有P系列活到了最后,并且越活越好。 D系列原本是绝对的旗舰,但一直半死半活,后来小弟MATE系列凭借着MATE7大火,上位成功,抢走了华为旗舰系列地位,P系列则因为时尚旗舰的定位,凭借着相机领域的偏科特长,以及华为逐渐把颜色、质感玩出花样之后的逐年升级,把香火传递了下去。 其中很多元素,华为都一直继承了下去,比如12年初发布的华为P1,宣传口号是“用智慧演绎至美”……其中的“智慧”一词,直到被制裁时还活跃在华为的产品宣传中。 也比如D1、P1两款旗舰手机都在欧洲发布,这个传统也一直保持了下去,直到被制裁,海外市场全丢了,加上疫情缘故,Mate40系列完全线上发布,这个传统才被打破。 因为古词手机的提前出现,华为的变革比前世更早,但面对的,也是同样更加强大的对手,几年之后,手机领域,麒麟芯片与华为手机能走到哪一步,变成了一个未知数。 不过被制裁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因为华为被制裁,与手机关系并不大,以5G为主要代表的通信技术领先才是“原罪”。 除了这些“预定”的对手之外,也有一些出乎房长安所知的对手冒了出来,“古曲手机”,“唐诗手机”,“大米手机”“古文手机”等等,都跟着冒了出来,与前世小米大火之后的“小辣椒”等等如出一辙。 千舟竞发、百舸争流的智能手机“乱世”,提前到来! 凭借先知先觉优势提前站稳脚跟的房长安了解这些信息的时候,很有一种居高临下、俯仰英雄人物的意气风发之感。 以当前形势来说,他有这个资格。 但是不容自大骄狂,因为真正的对手仍然站在他前方。 从决定进入这个行业开始,他眼中的对手就是苹果、三星,以及16年之后的华为! 【072】将进酒 又一年深秋。 瑟瑟秋风吹落了黄叶,但街道上并不空荡,车流往来如织,反而似乎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繁华热闹。 “那边是鸟巢吧?” “对啊,我们不是来过么。” “我不是忘了么。” 王珂小心地开着车,跟着导航指引继续往前直行,宋棠坐在副驾驶位上帮忙看路,沈墨则坐在后面玩手机,不时地跟宋棠说话。 “我看到很多人都在说希望用自己的芯片诶……” 沈墨忽然放下手机,对前面的两人道,“回头发现不是,会不会有问题啊?” 王珂过了路口,放松不少,稍微提高了一些车速,加到了三十多码,道:“怎么可能用啊,那个芯片确实不好用,有点卡……” 宋棠微笑道:“才第一款芯片嘛,能做出来就很不容易啦。” 沈墨点点头道:“也有道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进酒上面会用我们自己的处理器……” “应该不用很久吧?” 已是2013年秋,王珂在读研,宋棠已经入职古诗词公司,成为一名光荣的“UI美化师”,只有沈墨还没毕业。 宋棠在美术部,虽然跟负责芯片的“子瞻研究院”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比她俩了解更多,道:“满江红、少年游、静夜思,这三个系列手机总出货量已经快一千三百万了,以后还有更多系列手机搭载,这么多用户数据,进步应该会很快吧?” “子瞻研究院”成立于11年,随后与展锐进行了,打包购买了一个半成品,又打磨了将近两年,终于在今年6月份发布了古诗词第一款手机处理器芯片,命名为“癸一”。 因为今年是癸巳年,“癸”又是十天干之末,因此采用了这个命名。 这款癸一芯片主频高达1.2GHz,四核处理器,看起来参数并不差,但实际表现……即便打磨了一年多,也仍惨不忍睹,跟目前华为P6搭载的K3V2E相比……勉强能打个有来有回,平心而论还是要稍弱。 好在房长安也没想过能一蹴而就,并不觉得失望,而且在去年就已经发布了第一款古诗手机的情况下,仍亲自召开了第一款搭载这款芯片的“少年游”系列手机发布会。 自5月初推出这款芯片以来,目前已经发布了古词手机“少年游”“满江红”、古诗手机“静夜思”共三个系列手机搭载这款芯片。 近半年来,总出货量超过了一千两百万! 问题当然有,兼容、发热、掉帧,占全了,也在网上招来了许多骂声,不过售后服务体系已经搭建起来,加上洛神UI对自家芯片的深度适配,为了流畅度陆续阉割掉了不少细微处的功能,经过几次系统更新之后,基本的流畅已经没有多大问题,在用户群体中的口碑远没有网上那么差。 毕竟不是谁都舍得花两三千买手机,也不是都要打游戏,更不是稍微有一些掉帧就要大骂卡死了…… 这款芯片针对的就是低端市场! 只要能出货,只要有人用,进步、赶超就不是梦! 后世中美贸易战之后,芯片的问题几乎闹得全民皆知,网络上也有许多人在“科普”做芯片多难多难,这当然不是假话,但许多人都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做芯片的难,不仅难在怎么做出来,更难在怎么卖出去! 如今已经是2013年,华为仍在旗舰手机上打磨被骂成翔的k3v2,但仅仅五年之后,麒麟980就出来了。 k3v2面对着同样今年发布的高通骁龙800,连车尾灯都看不到,甚至别说跟定位高端的骁龙800相比,就连更定位终端的骁龙600都未必打得过,而在800和600之间,还有个700呢! 而麒麟980发布的时候,综合使用体验,已经超过了骁龙845! 只用了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里面,骁龙面对着苹果A系列处理器,从被吊打发展到被去年的A系列吊打,联发科从低端发展到全方位低端……只有华为海思逆流而上。 靠得是什么? 只有华为的员工在努力吗?其他家的员工都是吃白饭的? 华为的狼性文化在这里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最最重要的是,余大嘴接手消费者业务之后,开始无条件地采用自家的海思芯片! 华为顶着铺天盖地的骂声,一年复一年的采用自家芯片,给海思提供了其他芯片设计厂商羡慕到眼红的庞大的用户体验数据! 这些反馈数据才是支撑着海思迅速进步成长的最大宝藏! 华为的坚持,获得的回报同样巨大:麒麟960、970的时候,华为与高通旗舰芯片依旧有巨大的差距,然而凭借着自研芯片,不仅能在旗舰系列手机上面搭载,同样可以下放到二、三千元的中端机市场,甚至是千元机市场,进行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庞大的出货量,不仅摊平了芯片的巨额研发成本,同时又能使得华为获得更大的反馈数据,以支撑下一次的进步。 麒麟980是毫无疑问的机海战术,而在此之前,麒麟970的出货量就已经超过高通同期的骁龙835。 高通系手机厂商因为芯片不在自己手上,是没办法进行这种循环的,因为高通一方面要卖芯片以获利,一方面要维持住高中低的芯片划分,不可能把自己的旗舰芯片降价。 这就导致高通系的旗舰芯片出货量在麒麟970之后,与华为海思越拉越大,直到麒麟9000,因为被制裁而无法生产。 即便没有所谓爱国心,单纯从商业上来考虑,有华为先苦后甜的典范在先,房长安也会选择自研。 只是这条路比想象中要艰难很多!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高薪挖人,打包买来半成品之后,12年就能发布芯片的,结果先是招不到人——国内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然后收购谈不拢,后来好容易谈完了,又要从头开始打磨;打磨好了,发现还是个垃圾! 再多的苦也得忍着,而且这只是个开始,因为接下来把自研芯片放到期间手机上面去,毫无疑问又是一次渡劫。 在自研芯片的消息被传出去后,高通很快派人来进行洽谈,双方有着友好的合作基础,并且将来也有广阔的合作空间。 对方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只要古诗词放弃自研,高通承诺会优先对古诗词进行供货,并且价格会比其他手机厂商更低廉。 房长安表达了感谢,同样展望了未来双方在手机其他芯片上的广阔合作空间,包括手机基带芯片……但是在自研处理器上寸步未让。 这直接小米已经连续两年拿到了高通旗舰处理器的首发,抢到了这个宣传噱头。 公司里面对这个决定也有不同意见,但都被房长安压了下来,不论怎么说,条件再艰苦,自研芯片肯定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何况如今的古诗词,已经连续五个季度蝉联国内手机市场出货量第一的宝座,预计今年出货量会超过八千万,有资本坚持自研。 三人闲聊着,很快到了国家会议中心外面,车子驶入停车场,宋棠与沈墨两人熟练地下车,然后站在车子旁边,一侧一后,指挥王珂进行倒车。 倒了三次,总算把车挺好,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按照指引找到了二楼的发布会现场,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进行排队。 三人拿着邀请函进入,并没有去找房长安,找到了中间靠左、比较靠前的位置坐下,等待着发布会开始。 沈墨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转过头,冒出来一句:“等婚礼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子?” 宋棠重新打量一眼现场的布置,道:“应该会比这更热闹,更喜庆。” 王珂与房长安的婚礼已经定下,两个月后的元旦假期在京城办一场,等到春节前再回老家办一场。 虽然已经达成共识,但作为各个方面都“拔得头筹”的那个,听她们俩讨论,王珂多少有些不安和心虚,小声道:“你们要是想看的话,到时候也来就好了啊。” 沈墨鼓了鼓腮道:“算了吧,到时候我在的话,好多同学肯定会觉得尴尬,还是消失好了。” 宋棠抿嘴笑道:“只能有一个女主角。” 沈墨点点头,颊上梨涡浮现出来,笑嘻嘻道:“你就好好当你的新娘子好了,我跟棠棠我们俩一块去旅游,失意者互相安慰。” 王珂伸手在她脸上掐了她一下,宋棠又笑道:“其实现在我跟棠棠去倒没什么,但如果这次墨墨去啦,等下次墨墨结婚的时候,你去不去啊?不去的话不公平,去的话,到时候你是前妻呀,如果到了现场……简直没办法想象……”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道:“去就去,我又不怕……就算尴尬,也是他尴尬。” 她们低声闲聊一阵,宽敞的场馆内人逐渐多了起来,有嗡嗡嗡的议论声,过了会儿,不再是兼职的主持人走上台。 “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古诗手机的年度旗舰新品发布现场……接下来,我们有请古诗词公司总裁房长安先生,有请房总!” 已经毕业的房长安看起来仍然年轻,创业已有四年时间,随着公司业务发展,他个人也逐渐沉淀出有沉稳自若的气度,不必再像第一次发布会那样故意演出来了。 他依旧一身白色运动服装,面带轻松的微笑,在台下热烈掌声中走到台上。 “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古诗手机的发布会。” “首先想大家汇报一下我们取得的成绩,因为这份成绩,离不开现场与正在观看发布会的每一位朋友的支持,当然也包括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在这个时候观看发布会的朋友,谢谢大家。” 他熟练地按动了控制器,后方大屏幕出现了要宣传的业绩。 “2013年已经到了尾声,只有两个月了,在过去的三个季度里面,古诗词公司,古诗手机和古词手机,连续蝉联了三个季度的国内出货量第一,并且已经连续蝉联了五个季度的中国第一!” “除此之外,在今年的前三个季度,我们分别取得了全球出货量第三、第二、第二的好成绩,前三个季度的总出货量超过苹果,成为世界第二。” “这份成绩领不开每一位消费者的支持,谢谢大家!” “今天,我们给大家带来了我们的第二代古诗手机,我们将它命名为将进酒,这个名字大家应该都不陌生,‘诗仙’李白的千古名篇,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李白的一首诗。” “我们古诗词手机一直采用古诗、古词来命名的方式,这篇《将进酒》的在诗词历史上的地位不用我多说,我们用它明明我们的旗舰手机,也称得上是相得益彰……嗯,希望大家看完发布会之后,不会觉得这是我在给我们自己脸上贴金。” “好了,闲话不多说,请大家观看一组宣传片。” 房长安再次按动控制器,后方大屏幕亮起,舞台上的灯光随之暗了下来,他走到一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宣传片上。 画面上出现一副海边画面,天蓝海清,一个身材窈窕的美丽女性模特手里一手牵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握着款淡金色手机在沙滩上散步,舒缓的背影音乐中夹着海浪与海鸥的声音,整个画面构图、色彩、质感都极佳。 “叮咚” 熟悉的古诗词手机默认提醒音效响了起来,纤白修长的手掌拿起手机,短暂的特写画面中,手机正面映入眼帘,看起来略显有些大的屏幕,目测有5.5寸以上,左右两侧边框很窄,上方是前摄像头、听筒,下方有一枚椭圆形的按键。 屏幕亮起,“小慈”发来的灵犀消息。 手指在按键上轻轻一按,手机屏幕上亮起动画效果,然后进入了桌面,那根白嫩手指随后点开了灵犀消息。 “指纹解锁?” “刚刚好像是指纹解锁……” “不可能吧,不是说iPhone有专利吗?” “真的有指纹解锁……” 台下响起一阵议论声,透着股掩不住的惊喜与兴奋,语速都比较快。 就在一个月前,iPhone5s发布,指纹识别功能,以及全新的“土豪金”配色都引起了轰动,原本以为安卓手机又要追赶很长时间,没想到仅仅一个月而已,古诗手机居然也做出了指纹识别。 而在今天发布会之前,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任何风声透露出去,简直不可思议! 不论是粉丝还是数码相关工作者都兴奋起来,但短暂一轮之后,很快就克制住了情绪,目不转睛地继续看宣传片,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哪怕明知这些马上都会被一一讲解。 【074】不许跟我抢 “这是今天我们给大家带来的新一代古诗旗舰手机,我们的新旗舰系列‘将进酒’。” 宣传片之后,大屏幕上出现了“将进酒”的宣传照片,正是刚刚宣传片中看到的样子,只不过更加清晰,正面两侧边框很窄,上面细条形听筒和旁边的前置摄像头,下方是一枚椭圆形按键。 上一代古诗手机已经采用了这枚实体按键,并且取名为“腰圆键”,轻触返回上一级,按下返回桌面,被许多人誉为最好用的交互按键,但同时也在网上被不少人嘲讽为抄袭魅族。 不过古诗手机做工更佳,质感很好,并且魅族的MX系列如今的标志是“小圆点”,不论这枚按键到底起源于谁,大家仍把它视为古诗手机的标识。 展示出来的手机正面是淡金色,正是刚刚出现在宣传短片中的那款,整体看起来简洁大气,很有质感。 “我们这一代将进酒拥有比过去更大的屏幕,达到了5.7寸,大家能够看到两侧边框很窄,这给它带来了极高的屏幕占比,远远超过我们的竞品……” “我们上一代古诗旗舰手机很受大家欢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拥有极其出色的、远远超过竞品的续航能力,到了我们这一代将进酒身上,这种续航能力再次加强!” “‘将进酒’的电池达到了3700毫安!相比之下,iPhone5s的电池容量只有1440毫安!我们是它的2.6倍!” “在拥有这么大电池容量的情况下,‘将进酒’拥有非常轻薄的机身,只有7.9毫米!非常轻薄!” “这次我们给大家带来了五款颜色,分别是经典黑、星钻银、宝石蓝、茶金和樱粉。” 随着房长安的话语,大屏幕上每一种颜色的手机照片一一出现,沉稳大气的经典黑色、靓丽但不浮夸的淡金色、优雅深邃的暗蓝色、似是融合了些许金色的清新粉色…… 他随即介绍了手机的制作工艺,然后笑道:“iPhone5s上市之后,它的指纹解锁功能获得了很大的关注度。” 这个话题令得所有人精神一振。 “iPhone5s发布之后,很多安卓手机用户都希望安卓手机也能尽快搭载这个功能,不过因为有专利限制,其他手机厂商很难短时间内搭载指纹功能。” 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笑意,“不过早在两年之前,我们就与汇顶科技进行合作,共同研发出来了指纹识别技术,这一次也搭载在了我们的‘将进酒’上面……” 从后世眼光去看,iPhone5s的多项创新可谓意义重大,“土豪金”开启了苹果“科技以换壳为本”的道路,指纹识别引领了生物识别技术大规模使用在智能手机上的潮流,并且进一步促进了移动支付的发展,64位芯片同样一直延续了下去…… 而发布之后,它最亮眼的功能,毫无疑问就是指纹解锁! 这也是拿到了新手机之后,新用户们最为独特,也最让旁人羡慕的功能,因此哪怕刚刚就已经在宣传片上展示了这个功能,此时房长安进行确认,仍然引得现场一阵热烈欢呼。 “啊啊啊……” 沈墨也举起双手,很激动地跟着兴奋尖叫,旁边的宋棠和王珂很愕然地回头看看她,她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回看过来,一副“我这样喊有什么问题吗?”的无辜表情。 宋棠跟王珂对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表示自己俩人跟她不熟。 王珂都已经准备结婚要孩子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保护措施,宋棠也已经正式进入工作岗位,正处于想要表现成熟的时候,才不肯学她这样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幼稚行径。 又把“将进酒”其他的优点一一作了介绍,同时顺便跟竞品,主要是iPhone5s和三星note3,进行了有选择的各种“对比”之后,房长安又介绍了此前已经被曝光过的古诗智能电视及另外两款只能家居产品。 这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笑了笑又道:“我知道每次我们新品发布之前,网上都有很多曝光消息,看到这里,大家应该觉得发布会已经快要结束了。” 台下一阵惊疑和兴奋之中,他笑着说道:“今天我们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个结束前的惊喜。” “哗……” “啊!” 全场惊喜兴奋的氛围里面,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款看起来同样十分精致的平板,同样的两侧窄边框,上额头熟悉的细横条听筒和前置摄像头,下巴也是同样熟悉的腰圆键,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将进酒”,不过比例有所修正,以让它看起来仍然精致和谐。 “今天我们给大家带来了搭载了腰圆键的古词平板!” 11年发布安卓4.0之后,到现在已经两年的时间,安卓系统只更新到了4.3,内存机制极大改进的4.4已经基本完成,古诗词公司已经拿到了部分源码,就等下个月谷歌正式发布——安卓3.0就是为平板打造的,但真正使用起来,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前世的安卓平板,直到华为弄出来“平行世界”这个功能之后,才算步入正轨,在当前这个时候,跟ipad相比一点产品方面的竞争力都没有。 “平行世界”更多的是一个思路上的创新,但技术上的难度同样大,房长安一直憋着想要等把平行世界弄出来再做平板,不过一时半会还没解决掉,经过讨论之后,还是决定先抢占一部分市场,平行世界留做之后用来升级创新。 这款古诗平板搭载8.4寸屏幕,有腰圆键,但没有指纹功能,主打的是长续航和影音功能,依旧学习华为的差异化打法。 因为产品力不足,因此采用的是“古词”的命名,保留住“古诗”的高端形象。 介绍了它在影音方面的各种优化与体验之后,房长安继续道:“与此同时,古诗平板搭载了我们自主研发的癸一芯片。” 这款芯片的发热与功耗控制不住,放在手机上面很难压得住,但放在平板上面,有大电池和大空间保证,就能进一步压榨性能了。 虽然都知道“癸一”的性能不大好,但毕竟是国产芯片,仍有许多人愿意为此而支持,因此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现场与直播前固然有不少人嫌弃,也有人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不贵的话可以买一台来看视频。 介绍完硬件之后,他开始介绍新的洛神UI5.0版本,其中最大的更新是推出了“云空间”功能,跟分享亦阳,学的是苹果,体验要逊色一些,但基本功能框架已经搭建了出来。 除此之外,灵犀视频通话支持了“屏幕共享”功能,这是后世华为畅连的大杀器,主要应用场景在教父母老人使用手机的时候,绝对的神器。 全部介绍完了之后,接下来只剩下价格。 “去年我们的古词、古诗手机,开始进入了海外市场,在印度、东南亚、欧洲,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今年表现更好,尤其是印度市场和欧洲市场,今年前三个季度,我们的总出货量分别提高到了四三和第四名。” 因为定位不同,在出口海外的时候,定位同样不同,在印度、东南亚,主要是古词手机,而在欧洲,房长安跟华为一样瞄准的是高端市场,就算占不下来,也有利于在国内的宣传。 “古诗新一代旗舰手机‘将进酒’共有三个版本,3+32G版本,3299元!4+64G版本,3799元!4+128版本,4399元!” “古词平板,2+16版本,1799元!2+32版本,1999元!3+32版本,2199元!” …… 从去年的第一代古诗手机开始,古诗词公司想要接着古诗手机进军高端市场就不是秘密,不过相比较于去年2999的起售价,今年直接涨了三百块钱,还是让许多人觉得有点太贵了。 不过想想居然搭载了指纹识别功能,跟iPhone5s一比,还是很有性价比。 考虑到去年第一代古诗手机被各种疯抢加价的事情,很多人已经准备不管怎么样先抢一台了,反正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转手卖掉。 赚多少不好说,至少不会亏。 而在发布会现场,到来的粉丝与受邀的相关工作人员,也习惯性地排队前往体验区进行真机上手,不少人直接拍照和视频发到网上去。 与此同时,一些提前收到了体验机器的视频工作者也把开箱体验视频发了出来,全方位进行预热。 公司这边有条不紊的准备接受线上预定,线下已经提前往各个线下店铺和渠道合作商进行发货,房长安有商务局,三个女孩子也没有要缠着他的意思,他在四人的“家庭群”里面发消息询问她们在哪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他——准确的说,是都没让他见过。 公司旗舰手机按惯例在重阳节进行发布,这天是周日,不过宋棠已经工作,王珂读研并未住校,都在“新房子”里住,只有沈墨还在学校里面有床铺,她也已经大四,管理没那么严格,因此房长安晚上回去的时候,仨人都在。 已近晚上十点,仨人都已经洗澡换了衣服,都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天气渐冷,睡衣都比较严实,但难掩婀娜曲线,尤其是三人还互相叠着——主要是沈墨,随着四人相处越来越融洽,她也越来越“放肆”,此时脑袋靠在王珂怀里,脚搭在宋棠大腿上,以自己为枢纽把三人组成一个歪斜而诱人的“工”字形状,明艳、纯美、脱俗,气质殊异,却是同样的惊艳美丽。 跟仨人对应的,还有雨雪星三只猫——为了不让小星一只猫太孤独,今年暑假房长安、王珂、宋棠毕业之后,有足够时间来当好铲屎官,沈墨就把小雪小雨都抱了来。 白绒绒的小雪与沈墨最为亲密,似乎像是在效仿主人,沈墨趴王珂怀里,她也蜷缩着贴在主人纤细的腰肢旁边,也不怕她一翻身就会压到自己,脑袋被小主人修长白嫩的手掌抚摸着,发出很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小星和小雨相对比较活泼一点,不过也有限,原本在沙发靠背上互相舔毛,似乎被他开门的动作惊醒了,噌的一下跳走,然后在地板上重新聚在一块,又互相你舔舔我,我舔舔你起来,没羞没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回来了。”房长安如往常一般说了声,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走过来,仨女孩姿势各异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 房长安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孤家寡人的感觉,半躺着瞥了眼电视里面播放的《宫锁心玉》,很无聊地撇撇嘴道:“棠棠,帮我倒杯水,不要太热。” “你自己怎么不去?”沈墨白了他一眼。 “棠棠离得近。”房长安也跟着翻白眼。 “你走过去不就近了吗?”王珂也跟着帮腔。 “我不是没走么。” 宋棠也嗔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沈墨的脚搬下去,然后起身拿起他的杯子,准备到饮水机前给他接水,沈墨忽然道:“我也要。” 宋棠没好气白她一眼,把她杯子也拿起来,沈墨嘻地甜甜一笑:“棠棠真好~” “你自己怎么不去?”房长安开始报仇。 沈墨横他一眼,然后扬起下巴,把脸扭向一边,眼睛往自己脑袋顶上看,表示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 宋棠接了两杯温水过来,王珂问:“不是已经开始预定了嘛,怎么样啊?” “还行,线上加一块有三十多万了。” 古诗手机的主场在线下,线上主要是依靠古词手机来出货,而且现在只是付定金预约,也才仅仅不到三个小时,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称得上是很火爆了。 毕竟起售价就要三千三了。 “那还挺好的。” 沈墨她们也关注了预定情况,但是很多平台看不到具体数据,只有向房长安了解,沈墨又道:“对了,我爸刚刚给我说他也定了两台。” “不是已经给他寄了一台吗?” “那个是送给我外公的,这个是他跟我妈妈用的。” “早说就多寄两台呗,都是内部机。” “没事,他又不急着用。” 房长安也没在意,又问:“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沈墨道:“珂珂做饭呀。” 宋棠道:“你要吃吗,有剩的。” “我犹豫一下……算了,明天早上吃吧。” 闲聊一阵,房长安去洗了澡,正要擦拭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换洗衣服,正这时候外面咚咚咚的敲门,他过去打开,门被从外面的一只小手抓住,免得他全部打开,看着是王珂,只留一条缝把衣服递了过来。 他换上衣服出去,只剩下沈墨还在外面逗俩猫,像是在犹豫把谁抱房间里面去睡,见他出来了,她转过头来,鼓了鼓腮帮道:“我跟珂珂睡,你不许跟我抢。” 房长安笑道:“那你明天回学校吗?” 小姑娘脸蛋似乎红了一下,却睁大眼睛,努力掩住羞涩,用凶巴巴的语气问:“干嘛?” “你今晚把珂珂抢走了,明天不得自己赔给我啊。” “臭不要脸!” 她红着脸气鼓鼓瞪他一眼,然后不再犹豫,抱起白绒绒的小雪钻进王珂房间里面去了,“我去睡了啊。” “嗯,晚安。” 她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王珂又出来了,房长安正要回房间,见她过来改了主意道:“来的刚好,帮我吹一下……” 见她红着脸瞪过来,他有点无奈地补充道:“头发。” “让棠棠帮你吹去。” 王珂翻了个白眼,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回房间里面去了,房长安撇撇嘴,然后钻宋棠房间里面吹头发去了。 . 【075】日常 房长安走进房间,宋棠正趴在床上玩手机,暖黄色的睡衣勾勒出后背玲珑浮凸的曲线,他走过的时候顺手拍了一巴掌,道:“帮我吹一下头发。” 宋棠回身还了他一巴掌,然后坐了起来,仍拿着手机在打字,道:“等我一下。” “跟谁聊天呢?” “大娟……她想要换工作。” “那就换呗,趁着刚毕业,可以多换几个行业,然后选一个合适的深耕下去。” “我反正是不换了。” 宋棠发完消息,把提前拿到使用的茶金色“将进酒”手机放下,去拿吹风机,又道:“我觉得这个手机还是太大了,你不是说明年要出主打拍照的手机嘛,什么时候出啊?” “明年上巳节。” “那古词手机呢?” “延后一段时间,暂定端午。” “拍照会提高很多吗?我感觉将进酒还是比不过苹果啊。” “软件算法还有点差距,不过其实差的不多了。” “哼哼。” 宋棠拿起吹风机,呼呼呼地给他吹起来,他头发比较短,很快吹干,宋棠有点羡慕地道:“你们男生真好,吹头发都这么快。” “那是,还有媳妇可以睡。” 房长安这段时间比较忙,好几天没跟她一块起床了,吹干头发,就把她扑倒在床上,宋棠没好气地嗔道:“我还得跟大娟聊天呢,帮她指点人生……唔……” …… 隔壁房间里面,王珂坐在床头,手里捧了本《三体·黑暗森林》看得入神,沈墨逗了会猫,拍拍它脑袋,然后侧过来趴在王珂腿上,仰起俏脸,眸子眨啊眨,忽然问道:“你说长安哥哥跟棠棠现在在干嘛?” 王珂从书上收回目光,眼睛盯着她看。 沈墨起先跟她对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蛋腾地红了,伸手打了她一下,嗔道:“我是说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王珂脑袋微微偏了偏,依旧不说话,只是睁着那双明媚眸子,略带几分似笑非笑的调侃盯着她看。 沈墨眼神又从疑惑变成羞嗔,再扬手在王珂身上打了一下,又捂住脸,在床上打了个滚,随后却扑哧笑起来,扒拉着爬到王珂腿上,翻过身仰躺着,脸蛋还有些红,皱着鼻子冲王珂气鼓鼓地哼道:“珂珂你怎么越来越污了……都是跟他学坏了……” 王珂这才展颜笑起来:“我什么都没说啊,明明是你自己想太多!” “谁想得多谁知道,我可不像你们两个,几乎每天都住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王珂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一下,继续看书,沈墨眼睛转了转,躺在床上没有动,耳朵像是竖起来试图听到什么似的,忽然又翻过身,趴在床上,压低了声音对王珂道:“要不我们去偷听一下?” 王珂原本还比较淡定,听她这么说,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腾地红了脸,在沈墨脑袋上拍了一下,羞嗔道:“你羞不羞啊!” “也不知道是谁不知羞……” 沈墨皱着鼻子轻哼,嘴角露出狡黠的调侃的笑意,王珂把书一放,开始挠她痒痒,沈墨身子扭成一团,嘻嘻哈哈的赶紧求饶。 王珂很快停了手,沈墨秀发衣服都有些散乱,却不在意,那张愈发出落得精致脱俗的无瑕容颜晕着薄红,亮晶晶的眸子眨啊眨,又小声道:“珂珂……” “干嘛?” “要是他半夜跑过来,你给不给他开门啊?” “你想开就自己去开,不要问我。” “意思就是你不反对咯?” 王珂瞥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嘴角微微抿住一丝浅浅笑意,“我可没这种经验。” “你什么意思呀?” 沈墨羞得去掐她,但很快被王珂镇压住,只好委屈巴巴的讨饶求和,王珂放开她之后,她也不再讨回公道,耳朵又竖了起来,然后鼓着腮帮小心翼翼起爬起来,嘀咕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方面,悄悄溜了出去,王珂放下书,像是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放弃了这种幼稚无聊而且没品的事情,继续看书,只是悄悄地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沈墨又悄悄地溜回来,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然后一下子扑到床上,眸子亮闪闪的,蕴着得意和笑意,像一只偷到了香油的小老鼠。 她从床上抬起头,对上王珂探询的目光,似乎想要说什么,随后咬住了嘴唇,在忍笑的样子,又似害羞,然后干脆抓起被子蒙住了脑袋,同时又在床上打起滚来。 “你笑什么啊?” 王珂隔着被子拍了拍她脑袋,又是好笑又是好奇,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听见什么了?” 被子里面没动静,王珂于是把被子扒开,看到沈墨那张俏脸红扑扑的,像是四脚朝天在卖萌的猫,仰面朝天地冲她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眸光潋滟,清纯而无辜的样子。 “怎么了?”王珂愈发好奇,继续追问。 “没事。” 沈墨摇了摇头,见她还要追问,重新捂住脸,然后又自己掀开,道:“你想知道自己去听嘛,干嘛问我呀……我才不好意思说呢。” 她说完又飞快地蒙住了脑袋,王珂拍了拍,她蒙着脑袋不肯露出来,王珂有点好笑,同时也抑不住地好奇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过了会儿,方面重新打开,她又溜了回来,跟沈墨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目光往旁边飘了开。 王珂把们反锁上,然后重新躺下,道:“睡觉。” “嗯。” 她关了灯,沈墨又凑了过来,嗓音甜腻腻的:“珂珂~~” “不许问!”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问?” “反正就是不许问……” …… 因为性格缘故,或许还有几分觉得自己在房长安心中重量较沈墨、王珂而言偏轻的原因,宋棠虽然在立场上与沈墨、王珂同进退,但面对房长安的时候,却是最为体贴温柔的,几乎称得上百依百顺。 两人一夜缱绻,但到了第二天早上,房长安仍然按照往日习惯早早起床,换了运动装下楼跑步,力求保证身体状态。 他每天都跑步,却不敢每次都长跑,每周会有两三次五公里,偶尔会有更长跑,但平日早起锻炼大多都是两三公里,长久坚持下来,跑完之后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回来之后,王珂也已经起床,准备做早饭,他跟着帮忙,主要是陪着聊天说话,又打开电视去看新闻,了解时事。 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与他行业相关的莫过于年初苹果公司因为中外质检、销售双重标准的“傲慢门”事件,被315、人民日报连续点名 ——这些外国公司,有一个算一个,打心底都认为中国人属于暴发户,双重标准屡见不鲜,苹果算是在华外企里面比较老实的那种了,但这种傲慢仍然是全方位的。 除此之外,还有“棱镜门”,同样牵扯到了苹果——苹果在2012年加入了“棱镜计划”。 在房长安前世记忆中,这件事情对苹果的影响并不大,不仅苹果自己觉得“虽然加入了“棱镜计划”监控全世界,但我苹果仍然是把消费者隐私放在第一位的!”大多数消费者也这样认为。 这其中有“棱镜监控的都是大人物,我老百姓一个,不值得”的心态,但西方长期掌握话语权的文化入侵程度,以及苹果高明的营销,同样由此可见一斑。 古诗手机正在逐步进军高端,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古诗词公司狠狠地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其他友商不管能不能分到肉,也或多或少地出力,这件事情对苹果的影响还是要比前世更大一些。 算是他在今年发生的事情里面为数不多参与的。 另外还有不少真正对国家、民生、社会舆论有影响的事情,比如成为笑话的所谓的“南海仲裁”、h7n9禽流感、复旦投毒案、神舟十号和嫦娥三号发射升空…… 以及另一个算是手机行业,当时引起不小轰动,往后看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的微软收购诺基亚手机部门……算是标志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棠棠还没起床吗?” 沈墨穿着睡衣从房间里面出来,往外面瞅一眼,似乎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眨啊眨,像是要冒出星星来,有点八卦地问。 房长安转过头,然后朝她身后努努嘴,沈墨回头,正见宋棠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墨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莫名地像是有点失望的样子,“你起来了呀?” “对啊。” 宋棠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失笑道:“那要不我现在再回去睡一觉?” 沈墨鼓了一下腮帮,又问:“你刷牙了吗?” “刷了啊。” 沈墨一听她比自己起床还早,皱皱鼻子,自己去刷牙洗脸去了。 “她怎么了?” 宋棠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 房长安想象力和经验再丰富,也不知道沈墨此时小脑袋里面到底在琢磨什么,宋棠也没在意,去厨房帮王珂。 沈墨洗漱之后出来,头发随意披散着,乌黑柔顺,衬得那张小脸愈发显得晶莹如玉,眸子眨啊眨,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念头,凑过来打量着房长安,好似第一天认识似的。 “干嘛?” 房长安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伸手她拉过来,抱在怀里面亲了一口,沈墨挣扎了两下,还是乖乖地让他亲完,然后再王珂和宋棠发现前赶紧逃脱魔爪,去检查猫砂盆,给三个小家伙铲屎,添猫粮。 “长安哥哥,你把冰箱里面的剩菜端过来。”宋棠在厨房里面喊。 “好。” 房长安端了剩菜过去,帮忙刷了碗筷端过来,王珂与宋棠很快把剩菜热好,四人围坐一桌吃饭。 “差点忘了,那个平板呢?” 沈墨忽然想起来,嘴里吮着放了一夜更加入味的排骨,含糊地问房长安。 “我看看……” 房长安看一下群里消息,道:“也挺好的,线上预定都快十万了……” “那还挺好的啊……等下我也去预定一个,刚好我的ipad也该换了。” “我要不要跟你说一声谢谢惠顾?” 沈墨下巴一抬,轻轻哼一声,宋棠笑着问:“你等下去哪?回学校吗?” “不去了,我在家里复习就好了,反正你们都不在,不会影响我。” 沈墨正在准备考研,只有最后不到两个月时间了,处于冲刺阶段,算是当前家庭里面的重点之一。 另一个重点自然是房长安和王珂的婚礼。 王珂道:“你不要又跟小雪她们玩半天。” 沈墨哼道:“我会关门的,不让它们进来。” 宋棠问:“对了,叔叔阿姨的机票买了吗?” 为了提前准备婚礼,两边家长都要过来,酒店是提前订好的,但仍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 房长安道:“我等下买,这个又不着急。” “什么时候啊,我跟墨墨提前搬出去。” “没事。” 虽然四人相处还算比较融洽,不过这事毕竟还是瞒着家里的,至少短时间内肯定见不得光,不过房长安也不愿因此而让沈墨、宋棠心里觉得被冷落,安抚道:“他们都来过看过这里了,住在二环那边,又不会往这边来。” 沈墨撅嘴道:“还是算了吧,如果被堵在家里面怎么办呀?” 王珂本就心里不安,闻言也道:“住一下也很正常啊,又不是不认识,而且前几年这里不就是相当于我们的宿舍嘛,没事的。” 沈墨与宋棠互相看一眼,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提这事。 四人闲聊着吃罢早饭,又收拾一番,然后房长安与宋棠去上班,王珂去学校,沈墨在家复习,各忙各的事情。 【076】遗书 首批可进入画中世界的阵营共七个,眼下已进来六个,就差奥术永恒星。 几分钟过后,奥术永恒星的人抵达,来人为一男一女,其中的男性浓眉大眼,看起来很稳重,但他的气息坚毅中缺少了霸气,在他身旁,是名身穿黑红色法袍,戴着兜帽,只露出下半边脸的女人,她白皙的脸颊,以及红润的薄唇,给人留下很深的第一印象。 是炎启·索耶格与女施法者·洛希,前者在虚空中有一定名气。而后者,关于洛希的传闻,基本都是,掌控者·哈曼的孙女,生命学派的大小姐等。 别认为掌控者·哈曼是小人物,当初在灭法时代,掌控者·哈曼与现在的至高之人平分秋色,在之后的多年中,两方才逐渐拉开差距,可以说,掌控者·哈曼是奥术永恒星的元老人物之一。 作为掌控者·哈曼的嫡系后代,洛希的所有名气都是负面,但如果仔细调查会发现,她并未做什么,每次出行都很隐秘,且基本一个人外出。 奥术永恒星大多数新一代施法者的心中,对洛希的一致印象都是,这女人不经常露面,哪怕有实力,也是靠资源堆出来。 实际上并非如此,洛希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早熟,她在修行魔能时,没忘记实战,至少在她看来,自己的实战经验很丰富。 洛希已经隐忍了很久,她虽是掌控者·哈曼的嫡系后代,可她的直系亲属太多,单是同父同母的姐姐弟弟,就有六人,掌控者·哈曼为首的生命学派,向来以人丁兴旺而闻名。 洛希要一鸣惊人,在生命学派中一鸣惊人,在奥术永恒星一鸣惊人,唯有如此,她才能有更多资源,她已忍耐太久,这次进入画中世界,就是她等待的机会。 洛希落座,依然带着兜帽,保持着平常的冷傲与优雅。 苏晓看了眼女施法者·洛希,似乎是留意到苏晓的目光,洛希投来视线,四目相对,洛希移开目光,以她的阅历,当然知道,哪怕心中想凭除掉这灭法者一鸣惊人,也不能表现出来。 苏晓点燃一支烟,吸了口烟的同时,心中已确定那女施法者的态度,对方来找自己的麻烦是必然的,方才对方与自己对视,马上移开的目光,这说明以下几点 1对方有些阅历,但距离蜕变成老阴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太嫩了。 2对方想对付自己,但不会现在出手,移开目光,代表暂时的退避,而不是永远的退让。 3对方选择退让,是有信心在初期获得更多的画卷残片,所以才不想与自己争斗浪费时间,这样说的话,对方是有备而来,且对本次的争夺战十拿九稳,也就是说,对方甚至可能有锁定画卷残片的能力,当然,这只是猜测。 4这是个画卷残片提款姬。 …… 得出以上结论,苏晓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提款姬在初期获得画卷残片的速度可能会相当惊人。 一颗拳头大小的机械眼漂浮在女施法者·洛希的斜上方,这是洞察眼,它所看到的景象,会实时反馈给斗技场那边的十几块大屏幕,也就是说,有十几万观众在关注着主画世界会客厅内的情景。 先不提已人声鼎沸的斗技场,此时主画世界的会客厅内,总计九人坐在隐约成环形的长椅上,没人冒然出手,虽说在主画世界内出手是什么结果无人知晓,但没人愿意去尝试。 公告虚空之树)主画世界为无管制区域,在此地交战,参战者们需自行承担后果。 排行榜已开启,此排行榜,将根据参战者上交的画卷残片数量进行排行。 本次排行榜,仅有前五名可获得奖励,奖励如下。 首位奖励起源石·世界15),此物品方,天启乐园。 第二位黑枫树·枝干9500克),此物品方,奥术永恒星。 第三位传承结晶海洋圣者),此物品方,轮回乐园。 第四位神之诅咒卷轴),此物品方,魔鬼族。 第五位灵魂晶核x20。 …… 看到首位的奖励,苏晓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源石·世界共碎裂成五块,他这就有一块,这东西被作为排行榜首位的奖励,既正常,也是种好运。 苏晓不认为自己一定能胜,但遇到能获得起源石·世界的机会,本身就是种幸运,这东西不是实力强就能获得,还很考验运气,团长强吗?当然强,但对方与起源石·世界无缘。 残缺的起源石·世界很珍贵,但达不到稀世珍宝的程度,这种状态下起源石·世界的效果,与普通起源石相差无几,至于将它集齐,之后拼接完整,当这是个梦想就好了。 苏晓的想法是,如果以后实在凑不齐起源石·世界,就把这东西卖给团长,绝对是天价,同时出售的数量越多,价格翻的倍数就越高,当然,如果能将起源石·世界凑齐到35),苏晓是绝不会卖的。 从第五名奖励的灵魂晶核x20,就能看出这次排行榜的含金量有多高,让苏晓疑惑的是,这次明显是奥术永恒星与天启乐园出资最多,为何是代表轮回乐园出战的自己,先进入这个世界? 苏晓猜测,可能是他有两块画卷残片的原因,况且那两方都各有优势,都是两人一组来参战。 公告虚空之树)画卷争夺战正式开始,所有参战者,需在10分钟内,进入噩梦之地。 接到这公告,苏晓起身向右侧的空地走去,片刻后,停步在挂有四幅画的墙壁前。 苏晓此时所在的是主画世界,这里只有一栋二层的古堡,一层没什么可探索的,二层无法进入。 真正展开争夺战的地方,不是在古堡内,而是进入墙壁上的四幅画内,这四幅画,每幅画都是一个世界,这被称呼里画世界,主画世界的画卷残片,就在这些四个里画世界内。 此时有两幅画可进入,‘噩梦画’与‘沙漠画’,虚空之树要求进入的‘噩梦之地’,就是‘噩梦画’。 可以预估的是,这四幅画,应该是四种风格迥异的世界,而且作为画中世界,里面或许有特殊物品。 苏晓的手触碰到‘噩梦画’上,大量轮回乐园的提示出现。 提示猎杀者即将进入噩梦之地,此为物质世界,猎杀者为本体进入其中,初始位于指定位置。 提示因噩梦之地的特殊性,你最多可带两个从者或永久召唤物进入其中,需在以下选择。 撕空恶犬·布布特尼、凛冬战牛·阿姆、猎空魔鹰·巴哈、狩之影·贝妮。 苏晓选带着布布汪与巴哈进入噩梦之地,这种未知区域探索,带布布汪与巴哈最稳妥。 提示猎杀者进入噩梦之地后,将根据你的细胞、灵魂等,免费为你构建可在噩梦之地内行动的身体,此身体与你的样貌100相同,将不会继承你本体的任何能力。 提示如猎杀者在化身状态下,于噩梦之地内死亡,你的意识将回归本体,并可重新获得化身最多三具化身,如在噩梦之地内死亡三次,你将失去继续探索噩梦之地的资格)。 化身构建中,猎杀者需在以下列表中,选择化身的唯一能力。 生存系更快的奔跑速度,更强的伤势承受能力。 坚定系可削减理智值的减低数量,提升自愈能力。 援助系拥有恢复类能力。 探索系拥有噩梦之眼。 …… 。阅址 【077】从小就认识 “今天不加班啊,大家手头的事情忙完,该回就回吧。” 古诗词公司设计部,洪婉媚端着水杯走过,见快到下班时间了,大家都还稳稳端坐着,没有一点准备离开的意思,于是把群里通知过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谢谢婉姐。” “我刚刚还在想大家怎么都没动静呢……” “我还没弄完呢。” “嘿嘿,我刚交稿,还有一分钟就可以走了。” 目送洪婉媚重新回到办公室,刚刚埋头工作的众人七嘴八舌闲聊起来,作为软件设计部主管的柳明看着放松下来的同事,笑了笑并未说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瞥向不远处端坐着忙碌的一个女孩。 他到古诗词时间不算长,还不到两年,能力出众,上半年就正式成为了软件设计部的主管,称得上职场得意,加上年纪到了,总被家里催,于是准备找个女朋友。 设计部的女性占比堪为公司之冠,公司也并不禁止内部恋爱,然而柳明自己还是有旁的考虑,比如会不会造成负面影响啦,一旦分手了是不是有什么后患啦之类。 直到宋棠出现,让他彻底打消或者抛弃了这些顾虑。 没办法,实在太漂亮了,几乎称得上是自己百分百审美不说,性格好,能力不差,这样的女孩要是不早点下手,妥妥的就得便宜别的王八蛋了! 他称得上近水楼台,下定决心之后,就借着工作之便有意接近和示好,虽然很快发现还有别人在跟自己打同样的主意,不过就目前观察来说,一个有威胁的都没有。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进展,别说约出去了,连想“顺路”送她回家都被拒绝,但是别人也没进展,那就足够了。 昨天他刚从好兄弟那里去了经,得知自己犯了路线错误,已经准备修正了,不再想着请人吃饭、送人回家之类的事情,以免给她造成困扰,也留下对自己不好的印象,开始试着在日常相处中打基础。 在公司上班期间,他不好做得太明显,于是准备等下跟她一块下楼,然后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找机会送她回家的时候,主动的、有风度的告辞离开,慢慢扭转自己此前可能给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眼瞅着同事们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宋棠还坐在电脑前,柳明犹豫了一下,决定过去说说话。 他当然不会直接找宋棠,先找坐在她旁边的王敏闲聊,后者虽不漂亮,但性格爽直,人缘很好,柳明与她一贯关系也不错。 “还不走啊?” “正准备走呢,再说你这个主管不走,我们哪敢走啊?” 王敏略带几分调侃地笑道,并不会给人挖苦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她与柳明关系亲近,可以这样随意的玩笑。 柳明笑道:“那说好了啊,我不下班你也不许走。” “好啊。”王敏笑着随意的答应,但让人完全感不到她会说到做到的诚意,尤其是语气里面的笑意,更让人觉得她忙完会马上离开。 “你们看网上对古词平板的评价了吗?” 洛神UI虽然已经到了5.0版本,但却是第一次用在平板上,针对平板做的优化有限,但还是提早就开始针对适配了,主要是系统和自家软件的横屏适配。 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软件设计部负责的,王敏和宋棠都有参与,他抛出这个话题,就方便接下来与宋棠闲聊了。 “当然看了……” 因为还没正式发售,消费者们还看不到更多细节,不过发布会上提到的一些内置应用的适配,已经获得了不少人的好评。 两人闲聊着,旁边也有别的同事搀和进来,宋棠并未参与,不过也在听,显然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柳明心里暗喜,正要主动找她说话,忽然听到入口处那边传来一阵声音。 “房总?” “房总好。” …… 柳明微微一愕,转头看过去,正见整个公司所有人都很熟悉的那个身影走过来,正往外走的和位置靠外的同事们纷纷招呼。 “都快下班了,房总怎么还过来啊?”王敏有点疑惑地小声嘀咕。 “应该是找婉姐吧,婉姐不是还没走嘛。” “哪有公司总裁整天跑下属部门来找人的啊。” “也不算经常吧,我来两年,就见过几次……” “房总不是一直都很平易近人嘛。” …… 旁边没走的几个同时小声议论,因为按照去婉姐办公室的路线,他们这边属于偏远地带,不必担心会跟房总有近距离接触。 柳明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个招呼,担心有点太露痕迹,给人印象不好,又觉得这都是次要的,混个脸熟才是没坏处的,正纠结的时候,就看到房总目光一扫,然后往这边走过来了。 走过来了…… 这边还没走的几个同事同样愕然,只有宋棠微微睁大眼睛,用眼神示意和威胁,让他滚远一点。 房长安无视了她的抗议,径自走过来。 他在公司里面并没有什么架子,吃食堂,有时候也抢优惠券点外卖,但公司一直在扩张,底下许多员工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也越来越少,而且位置和身份在那摆着,加上年轻创业的传奇色彩在身,哪怕没有气场,也会被脑补出气场来。 好几个还没走的同事莫名紧张起来,连柳明也有点紧张,见旁边同事都招呼,于是也招呼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还没忘记宋棠,见宋棠一点动静没有,于是在房长安回应后,飞快地转头看一眼宋棠,想要给她使个眼色。 虽说不必担心被穿小鞋的事情,但面对大老板,都会有下意识的心理趋向,柳明正要使眼色,却发现宋棠完全没看自己,使眼色她也看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宋棠表情有些奇怪,别人都在跟房总打招呼,她反而盯着屏幕,比工作时间还要认真的样子……那张纯美侧颜没有表情,但似乎更好看了。 “她难道要表现工作很认真?这也太幼稚了吧?” 大老板都走到面前了,目不斜视才反常好不好,你又不是从一开始就心无旁骛的在工作……柳明开始有点怀疑起她的智商,但并未动摇追求之心。 长得好看,还不聪明,简直是自己的人间理想好不好! “你们今天不是不加班么,还不走?” “是不加……” 房总的话响在耳边,柳明下意识地要答话,同时转头看向房总,免得有不尊重的嫌疑,却在过程中发现王敏表情十分吃惊和惊愕的样子。 他看过来,然后话语顿住,因为房总这句话明显是对宋棠说的,而不是作为老板对自己这些员工们的“关怀”。 他的话语因此而顿住,好在房长安立即把目光转了过来,让他不至于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是不加班,不过有的同事手头工作还没忙完。” 房长安笑了笑道:“没事,不着急的话,明天上班再做也一样。” “哎……” 柳明是不准备加班,如果不是宋棠还没走,他这会儿肯定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了,加上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于是勉强保持着笑容应了一声。 房长安又笑笑,然后重新看向宋棠,道:“走啦。” 宋棠看他一眼,眼神似乎是很想咬他一口,又知道场合不对,因此控制住了表情,不让自己把嫌弃表现出来,以免被误会成撒娇,道:“我工作还没做完呢。” “没事,那你先忙。” 房长安就近在没人的工作上坐了下来,掏出昨天刚发布的将进酒手机,一副等女朋友下班的无聊模样。 他随即似乎察觉到了周围氛围有点怪,又抬起头笑道:“你们该忙忙,该走走,不用管我。” “我先走了啊!” 有的继续忙手头工作,也有已经忙完的加快速度选择离开,大概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找房总道别,于是没有对谁的称呼,只是朝大家挥挥手道别。 房长安玩手机也不专心,也跟着挥挥手。 王敏转着眼珠,瞅瞅认真工作的宋棠,再瞅瞅无聊玩手机的房总,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房总,您跟棠棠认识啊?” “当然。” 房长安抬头笑道,“我们从高一就是同桌,认识七八年了,只不过她一直想装不认识我而已。” “哦~~” 王敏了然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宋棠。 发现不该继续在这待着的宋棠关掉软件和电脑,然后把杯子盖上,拎起包包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房长安,示意可以走了,然后对王敏和另外两个还在关注这边的相熟同事道:“我先走啦。” “嗯。” 王敏点点头,见房总也站了起来,朝他也挥挥手,“房总再见。” “再见。” 房长安摆摆手,跟着宋棠一块走出设计部。 两人选得时机刚刚好,前后都没人,走出部门,宋棠才转头看他,有点气鼓鼓地埋怨道:“你跑来干嘛呀?” “珂珂让我来的。” 房长安没有任何节操地把王珂给出卖了。 宋棠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一只手,握成拳头,像是要打他,忽然又迅速放下来,同时表情迅速调整,又变成了“我跟旁边这货不熟”的表情包。 房长安往旁边一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有自己不认识但肯定认识自己的同事走过来,对方看到他明显愣一下,然后打了声招呼。 房长安笑着回应,然后一块走到电梯旁,一同等了一下,就在电梯快要下来的时候,对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掏出手机看一眼,接着又按原路回去了。 宋棠看了一眼那个背影,接着再看房长安,清澈明眸里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 房长安回了个白眼。 “以后我怎么见人啊……” 坐进车里面,宋棠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有点苦恼地抱怨。 房长安没好气道:“认识我很丢脸吗?” 宋棠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那你不要娶珂珂了,娶我啊!” 这是个房长安永远心虚的话题,干笑两声道:“等几年,等几年,不要着急。” 宋棠轻轻哼一声,扣好安全带,又道:“珂珂也是……明明不让她跟你说的……背叛我!” “她也是担心你嘛,而且我只是说我们俩从小就认识,又没说别的。” “哪有从小就认识,认识的时候我已经不小了好不好?” 房长安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像确实不小。” 宋棠见他表情古怪,很快意识到他的意思,红着脸伸出手,想要掐他,见他在开车,又收回了手,啐道:“你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 房长安咳了一声道:“珂珂毕业后应该会去财务部,到时候你们俩在一个公司,还准备装作不认识啊?你又不是因为认识我才能进公司的,靠得是自己的能力,不要想那么多……” 宋棠又哼一声,不想理他,过了会儿才咕哝道:“我都准备说我有男朋友了,只要我有男朋友了,自然就不会再有这些麻烦了啊,根本不用你跑过来的。” 她之所以一开始没说,是担心之后很难一直装作跟房长安不认识,因为公司里面有好些北航的校友,说不定就有认识自己和他的人,一旦说了自己有男朋友,很容易就坐实了自己跟他的关系,反而麻烦,不如留一些余地。 不过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其实心里面也并不介意,反而因为他听说了就不管不顾跑过来,而觉得有点甜蜜。 当然,为难的事情也不少,比如她们三个如果都去古诗词,时日一久,难免会有各种揣测和流言…… 王珂正在考虑不去古诗词,但她又是以后几年里面的正宫,是最该去古诗词的人,可宋棠目前在做的是跟手机最相关的工作,也更适合留在古诗词…… 只有沈墨最淡定,她已经决定不去古诗词了,也不去爸妈公司,反正他们都还年轻,而且身体健康,可以工作很久,只需要生个孩子,让他长大去把爸妈公司接管过来就好了。 “咦,人呢?” 两人携手回到家中,客厅里面空荡荡的没人,房长安有点奇怪,刚刚在车库里面明明看到了刚给王珂新提的那辆宝马,没道理不在家。 “房间里面吧。” 宋棠换了鞋子,也喊了声:“珂珂~” “这呢!” 沈墨房间传来沈墨的声音,宋棠推门进去一看,就见俩人都坐在电脑桌前,笑道:“干嘛呀?” “你来的正好,跟我说一下你用将进酒的体验。” 沈墨正在打字,王珂看样子是狗头军师的定位,失笑道:“她拍手机评测视频,连摄像机都买好了。” “我这样也算是帮忙推广嘛~~” 沈墨嘻嘻一笑,又道:“我正在写文案……棠棠你觉得大吗?” 房长安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眼睛睁大,有点震惊地看着问出这句话的沈墨,然后听见宋棠想了一下道:“其实还好,确实有点大,不过反正平时都放包里面,也没影响,而且确实耐用。” 王珂道:“我还是喜欢小一点的,不过做工确实比古词手机好,屏幕和拍照也更好一点。” 沈墨道:“那等明年那个拍照手机发布了,你就用那个嘛……棠棠你继续说。” 房长安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看看猫砂盆和猫粮、水,到沙发上坐下来,正出神,闻到一阵淡淡清香,王珂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将女孩儿娇柔香软的身子揽过来抱住,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不是在帮墨墨打磨文案吗?” “要做饭呀,不然吃什么?” 王珂白了他一眼,然后仔细打量他一眼,展颜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想不开呢。” 房长安失笑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王珂嘟了嘟嘴道:“李小毅啊,我怕你觉得他当初要是辍学,就不会……” 房长安失笑道:“谁能想得到会这样,我当初帮他也是一番好心,又不是要害他,放心吧,我才不会钻牛角尖……闹这么大,学校应该会给他家里一些补偿吧?” “应该会吧。” 这次跳楼事件虽然不如后世那几起闹那么大,不过仍有不少新闻报道,还没有成为饭圈和各种分子根据地的微博同样有许多人关注,今天上午还一度上了热搜,王珂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 不过很快,媒体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就歪了,“跳楼”“自杀”的讨论和流量已经被消耗掉,它们很快找到另一个“噱头”。 这个房长安,居然就是那个房长安! . 【078】你怎么醒了 意识从黑暗中醒来,房长安睁开眼睛,眼前同样是一片朦朦的黑暗,被褥与身体接触的触感传来,身边还有一具香软娇躯,仍在酣睡之中。 闹钟还没响,显然时间还没到,大概因为坚持锻炼的缘故,虽然每天繁忙劳心事不少,但他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昨天睡得不算早,但醒来反而比平时更早,并且精神很好。 他微微侧过身,将身旁的沈墨揽入怀里,小姑娘发出一声含糊呓语,在他怀中拱了拱,熟练地找了个舒服姿势,重新陷入沉睡。 房长安忽然想到,如果等下闹钟响了,该怎么爬起来呢? 正想着,旁边的手机就“滴滴滴”地叫了起来,他熟练而迅速地伸一只手过去,抓起手机,滑动关掉了闹钟。 沈墨并未被吵醒,房长安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凑到她脸上亲了亲,克制住了有点蠢蠢欲动的冲动,闭着眼睛想事情。 下周去拜访任教主……回来后陪珂珂拍婚纱照……沈叔叔和程老师那边还不知道是啥反应,反正肯定已经知道了,没打电话来骂自己就是好事……媒体那边现在这种程度的造势和消费在接受范围内,但不能再过了,容易引起反感和反噬…… 他出了会神,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估计是珂珂或者棠棠起来了,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抽回来,轻轻把沈墨的手臂拿开,再拖着她的脑袋慢慢地把自己身体往旁边挪,费了好大劲,到底还是把她给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嗓音娇憨纯稚,两条手臂又搂了过来,脸蛋伏在怀中,含糊地问:“几点啦?” “应该快七点了吧。” “你要去跑步嘛?” “对啊,风雨不辍,不趁着年轻好好锻炼,再过几年,还不得变成人干……” 他咕哝一阵,发现沈墨又趴在身上睡着了,感受着她搂着自己的光滑手臂肌肤,一时间有点无奈,拍拍她的脸蛋道:“我得起来了。” “你起嘛,弄我干嘛呀……” 小姑娘眼睛仍然闭着,有点委屈的咕哝和抱怨,手臂却抱着他更紧了些。 “你抱着我怎么起啊?” “嗯?” 她在黑暗中仰起脸,努力地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终于发现自己在抱着他,“哦”了一声,然后松开他,卷着被子转过身,又沉沉睡去了。 被子被卷走,房长安半边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有点好笑地将手伸进被窝里面拍了一下,然后坐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外面亮着灯光,王珂穿了身粉色运动装,显出高挑婀娜的身段,正在阳台上活动身体,长腿细腰的美好轮廓偶尔显现,勾人遐思。 客厅里面,三只猫都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王珂回过身,看到他从房间出来,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刚起来。” 王珂歪着头打量他,神情似笑非笑,“为什么你每次睡墨墨那,起床都比平时晚?” “瞎扯,我跟你睡的时候起床晚的时候少了?” 王珂红着脸瞪他一眼,扭身去厨房,不跟他再说这些了。 房长安到外面的卫生间去洗漱完毕,王珂给三个小家伙铲了猫砂,又洗了手,问道:“你想吃什么呀?” “稀饭。” 房长安抱着她亲了一口,下楼去跑步,天气愈发冷起来,天光还未大亮,小区里面少有人影,他慢慢跑了四圈,然后慢慢走着,深呼吸吐出废气,神清气爽地回来,宋棠王珂也都已起床。 吃罢早饭,王珂留家中帮沈墨一块拍视频,房长安与宋棠去上班,既然已经“曝光”,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费劲遮掩了,两人一同进电梯,然后分层前往自己的办公场地。 今天事情不多,他先回复了一些工作邮件,然后有空闲到网上去关注这几天陆续引起不少关注的李小毅跳楼事件。 如今贩卖焦虑还不如后世那样严重,不过已经开始,李小毅跳楼事件引起了不少关注,但放到整个网络上去看,关注度其实并不算高。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件事情的传播范围,甚至不如这件事情引起的“房长安”热。 在发现了李小毅遗书中的房长安就是古诗词公司的创办者之后,敏锐的媒体立即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宣传点,许多新闻标题更是堂而皇之把两人扯到一起制造噱头,比如“他是房长安的同学,却愤而跳楼自杀,遗书内容竟是……”这种标题党。 虽然是为了流量,但客观来说,这些媒体的推波助澜,把本就有成为青年创业代表人物趋势的房长安名气声望又推高了一个层次。 因为李小毅遗书里面清楚地揭露了房长安出身并不好,属于妥妥的草根逆袭,并且把他此前的中考、高考满分作文,乃至于云龙市演讲内容都给挖了出来,加上古词手机风头正盛,且又推出了自研芯片,大大的收割了一批路人好感。 房长安深知流量反噬的可怕,造神再毁神是某些躲在幕后的人常见的手段,因此虽然公司内部普遍乐于看到他这个创始人塑造光辉形象对公司的正面影响,他还是压下了反对声音,在发现了外界舆论有这个势头之后,就让公司出手进行一定范围的压制。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他在外界,尤其是网络上的形象要比现在光辉、伟岸得多。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这次突发事件,一些原本就存在的痕迹,还是被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引起大的波澜而已。 比如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这件事情从三个女孩不同的视角切入,会有不同的答案,而在网络上面,并没有人去关注这个问题。 然而在这个移动互联网已经开始普及的时代里面,一些事情,总归还是会在网络上出现蛛丝马迹。 这次被人挖出来的,是知乎上的一个“你认识的顶级富二代,他们怎么生活?”的问题下面的回答。 匿名回答: 我大学室友。 先说本人情况,中原地区贫困家庭出身,从小沉默寡言,考入国内前二大学,算是完成了小时候的理想,也做出了二选一的选择题,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大城市,更加自卑沉默。 刚认识的时候只知道她家挺有钱,但是不知道到底多有钱,因为开学的时候,我们宿舍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家里爸妈送来的,看起来都很有钱——反正比我家有钱。 我们宿舍六个人,五个室友人都非常好,知道我家里穷,大学到现在对我一直都很照顾,从生活到心理感受的那种真正的帮助,我也一直很感激遇到了她们。 回到正题,我们认识到现在快四年了,因为只在学校认识,她真正生活怎么样我不知道,只说我见到的。 先从我印象最深的几件事情说起。 刚认识,我们就知道她跟我们五个不一样,因为她虽然年龄比我们都小,但其实是学姐——她去年就考上了这里,但是因为年纪小,她爸妈让她休学一年,今年才来正式读大学,我们军训的时候,她去年的室友(学姐们)还来看过她。 后来认识久了,听她说她爸妈是觉得她年纪太小,总在学校里面,怕被书本限制住思维,所以让她休息一年,多走走多看看,也去她爸妈公司去实习了,跳出书本,想清楚以后要做什么,然后再去学习。 不过开学的时候,她还是我们宿舍年纪最小的那个,嗯,休学一年之后,开学报道的时候她还没到十八岁生日…… 另外的事情跟他一个朋友有关,我相信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我这里就不说了,因为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也猜得到是谁。 那时候智能手机刚刚出现没多久,反正我是进了学校,见我室友用才知道还有智能手机,我连那种老式的手机都没有,每次都是到公用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当时古词手机刚发布了新款手机,就是一代满江红,然后就在发布前(具体多久忘了,当时我们刚军训一个星期,满江红是我们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发布的),她有一天忽然跟我们说,想请我们帮一个忙,说她朋友做手机,现在要找人测试手机,差三个人,想让我们帮忙测试。 嗯,对,测试的就是一代满江红,测试完了,手机就归我们。 当时我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她就是找个理由给我送手机,我们宿舍当时三个人参加,一共拿了三台手机,应该也是为了避免让我难堪,我另外那俩室友后来有一次开玩笑就说她俩的手机是真的送的……嗯,我们宿舍没拿手机的另外两个都是有钱人,当时一个用的iPhone4,一个用的三星的S系列,反正都是高端手机,不在乎一个低端机。 然后到了冬天,我穿的还是以前高中买的一件棉服,另外有一件新的,就是自己家缝的那种棉袄,里面夹了棉花,外层用衣服缝起来的……说实话,穿出去真的跟整个学校里面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我经常都还是穿秋天那种外套,里面再多穿两件衣服。 她应该发现了,然后有一天周末,她忽然拖了个大箱子回来,里面有六件羽绒服,说是她妈妈的秘书给她网上买的,结果下错单了,多买了好多件,她就懒得再退了,干脆我们宿舍每人一件,当“舍服”…… 这几年她妈妈的秘书买错过好多东西,还有她朋友也买错过好多东西……最后都便宜了我们几个。 这是我印象最深的几件事情。 至于她本人……嗯,很白,就是你一看到她,就能想到肌肤胜雪的那种,不是苍白,白得要发光那种……我们有时候开玩笑,就说只要有一点点光,她就是最显眼的那个,而且她不是那种看起来白,而是有人对比,比如我另一个室友单独看,或者跟别人站一块,就会觉得她很白很白,但是只要跟她站一块,就会发现皮肤还是差了一点。 然后长得超级超级好看,又精致又脱俗那种,我们经常喊他小仙女(未经允许,不敢放照片,只有一个背影照,我刚刚偷拍的,看不到脸,但从手臂应该可以想象一下)…… 还有,她其实用东西没那么挑,我们有时候去闲逛,学校里面的小店,或者去街边买东西,她也买,也用,包括手机也是,她一开始是用iPhone4和古词手机,后来用4s,再之后就没用过苹果了,都是古诗词的(这跟她那个朋友有关系,属于情感加成,涉及隐私,就不多说了,我们宿舍另外那俩有钱的室友都还是用苹果,不过古诗手机也挺好用的,就是太大了)。 平时吃东西也是,基本在食堂,有时候也出去吃,反正看起来跟我们看不出来多少差距,所以我们才一直都想不到她家里究竟多有钱。 认识的人也是,除了古诗词的那个朋友,其他的我们见过的都很少,听她提过她有表姐表哥在留学的,也说过她差点被爸妈安排去留学……哦,忘了一点,她自己在炒股,从大二就开始了。 她还劝我们早点买房子,后悔没早听她的,不过我也买不起……我们知道她家很有钱,也跟这个有关系,因为我们一个室友家里是本地的,想买房子,就在讨论。 小区名字我忘了,然后房价好像是五万多……那个室友家想买,但是买不到……然后,嗯,那个小区是她家建的…… 她家不在住在京城,但光在京城这里房子就有五六套……她说她自己以前也不知道,高中暑假去打工,不论去哪自己家都有房子,她自己都是到地方才知道…… 总之给我的感觉就是,美丽,从内到外,从外形到气质,到一举一动的那种美,夸张一点说,就连她自己剪指甲盖的时候我都觉得好看而且优雅,哈哈哈有点像是男生视角。 然后就是很善良,有教养,愿意帮助人,也愿意相信别人。 我印象很深的是,她跟我们说过一个事情:当时微信刚刚推出朋友圈(她平时用灵犀比较多,因为经常联系的亲密朋友大多是古诗词手机,但不用古诗词手机的人也用微信联系),有一天那个他跟她说要睡觉,后来她在朋友圈里面看到一个高中同学的发了朋友圈,有他刚发的评论。 你猜她是什么反应? 她问他:“你怎么醒了呀?” 然后他就很感动,因为正常女孩子大多会觉得“你居然骗我,说是去睡觉,但是还在刷朋友圈),不是完全的信任,肯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嗯,这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她生日的时候,他才跟她说的这件事情,然后她反应超级可爱,就觉得“哦,原来我这么善良这么信任你啊?”,回到寝室里面就跟我们炫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不过依然很可爱啦。 总的来说,我很幸运能遇见她,包括其他的几个室友,嗯,如果以后有几乎的话,把其他室友也说一下。 ******* 5.7日更新,照片删了,也别问我要联系方式了,她有男朋友,嗯,就是那位……他们从初一就认识了,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据说(一起吃饭时他自己说的)初中时家里很穷,还说能长这么高,多亏那时候她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给他“投喂”……能走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是真的很励志。 另外,评论大家都追问的,那位当时是真的去睡觉了,不是欺骗,确实也是睡醒了,因为太久没早睡,哈哈哈哈,怕她睡了就没找她。 至于评论里面的质疑我就不一一回复了,关于那位的很多事情网上都有,到底谁在瞎编完全可以推断出来,总之你们开心就好。 ******* 5.8更新,当时就是有感而发,是真的感激,没注意到可能会泄露隐私问题,修改了部分内容,并且请大家不要点赞了。 最后,关于我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勤工俭学,还有奖学金,国家也在扶贫,我家经济情况已经好多了,今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请大家吃饭,我们吃得都很开心,谢谢大家关心啦~ ******* 哈哈哈哈,她居然看到了,而且一下子猜到是我,那我再多说一点好了。 1,善良的人和优秀的人一样,在哪都会发光。 2,当然是祝你们白头偕老啦! 【079】不会养猪的铁匠不是好厨子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是周雪写的,沈墨看到之后,还转给房长安看过,两人都没在意,因为哪怕点赞再多,也没有什么隐患。 一方面房长安的婚礼不会公开,肯定会在媒体关注之下将她们三个都隐去,另一方面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的具体信息,就算有一天部分人接触到王珂,发现她是人大而非清北毕业,也有多种解释。 总归都是细枝末节。 然而因为李小毅的事情,此前一直存在,但都没有大的影响力的对房长安过往的“挖掘”,一下子集中起来。 曝光度一高,北航、人大那边,以王珂和宋棠为主角视角的人,就有人关注到了,两人甚至还收到了善意的提醒,担心她们被骗了。 好在因为房长安早早地就压制了与自己相关的热度,事情并未发酵起来,总得来说,仍是很小范围的事情。 社会风气一步步开放发展至今,对于许多事情,都被解释为“个人的选择”,不会危害到旁人的情况下,哪怕仍难免一些异样眼光,在她们与房长安很早就认识,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适应与接受这个现实之后,对她们的负面影响应当都不会严重。 如果能有一场婚礼,就更好了。 但不论怎样,在这个法律社会,一切都还是要以法律为准。 “饭要一口一口吃,媳妇也得一个一个娶啊……” 重新整理了一下这件事情之后,房长安趴在桌上哀叹一声,这并不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挑战在她们家里那边。 他几乎都已经看到自己拎着礼品上门,然后被扫地出门,或者干脆被拒之门外的场景了…… 不过只要她们仨态度坚决,等缓个几年,可以“父凭子贵”,不愁没有解决的办法。 而且计划生育政策也在放宽,沈墨这边可以有个孩子继承“沈”姓,宋棠和王珂如果想的话也可以……总之,只要她仨都在,啥都可以商量。 李小毅的事情他并未搀和,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李小毅还有个妹妹,正在读一个普通二本大学里面读大一,希望她爸妈能吸取教训,不要再无休止地给她施压…… 月底,将进酒正式发售,房长安一行人来到深圳,进入了华为总部。 在华为消费者业务崛起之前,华为的支柱业务在通信领域和企业服务,不过通信方面是与通信公司进行合作,企业云服务如今的华为刚刚起步,房长安并不准备与华为合作。 双方的合作重点还是在海思,这有其他人负责,于房长安而言,这是给五年之后的事情进行一次提前落子布局。 “从古诗词成立以来,我就有意识地在学习华为,这几年也陆续了解了一些华为的事情,对任总眼光、格局之长远、广阔,发自内心地感到佩服。” 只有两人之后,房长安开始进行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不过我这段时间想到一个问题,因此不辞冒昧登门。” 任教主如今已近七旬,真正的老谋深算,在同等的富豪里面,不论对名声,还是对物质,都称得上是比较简陋的,后世关于他坐地铁、打出租之类的照片和报道屡见不鲜。 不过与此同时,他首先的身份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因此并无必要对他进行过度的美化,但从华为的发展历程,以及他个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此人的眼光、格局,确实超出常人。 华为被制裁之后,任教主一番采访,给华为赚来了多少路人缘!在许多群体里面,甚至远远超过了华为这些年砸重金宣传的成果! 抛开任某人本身的格局,如今的房长安作为古诗词创办人,身份地位也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虽然年龄相差极大,任教主也并未因为他的年轻和自谦而表现出轻慢。 听房长安这样说,他摆了摆手,示意刚刚的那些夸赞做不得数,房长安说起最后的“问题”,才点点头正色道:“你说。” 房长安道:“10年的时候,中国GDP已经超过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今年又搞出来一个南海仲裁……您肯定有关注这些,中国能发展至今,外界,尤其是大洋对岸,明里暗里各种的阻扰招数从没有断过。” “不过整体来说,还是合作比较多……但中国继续这样高速发展下去,对岸还能容忍多久?” “我个人觉得,十年之内,局势可能就会有变化。” “4G现在已经普及开,5G应该不会太远了,我对这方面了解到的信息不多,但我们国家,华为一直是这个领域的领头羊,一旦华为取得了领先,对岸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他们制定的规则,他们在这个规则里面赢了几百年,一旦发现在这个规则里面要被赶上了,他们会接受,还是改规则?” 虽然是问句,但房长安很注意自己的语气,并不给人质问的感觉,更像是请教和探讨。 他将来自后世发生的事情讲完,任我行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笑着问道:“房总大老远跑过来,又把其他人都赶走,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语气随和,像是跟老朋友开玩笑,一把年纪,反而像是回到了孩童般的语气神态,完全不见心底老谋深算的城府。 房长安笑道:“不论华为还是中兴,亦或者古诗词、小米,我们都是同一片土地上生长的树木,有人看不得这片土地上长出参天大树,看到有长得高了的,就想要降下风雨,把它摧折,甚至是拔起……一片树林,总比一棵树要更能担得起风雨。” 他说话的时候,任我行一直在盯着他看,神态平和专注,很认真听他讲话,却看不出他的喜怒想法,等房长安说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又轻轻叹一声,似乎是在思考。 按照后世网上曝光的消息,华为的备胎计划是眼前这个老人一手推行,华为内部一直都有反对的声音,因为这个计划的前提是“美国忽然不卖给我们了”。 但准备到了现在,每年花那么多钱,合作不还是好好的? 每年大笔大笔的钱砸进保险柜里面,图啥呢? 房长安这番话,应该是在这个全球经济一体化、中国在全力与世界接轨的背景下,就算不是唯一,也是为数不多赞同他的话语了。 房长安紧接着笑道:“当然,华为不乏能人,这些事情本轮不到我来置喙,但古诗词根底太浅,一旦风雨来临,实在是希望站在前面的大树能站得更稳当一些,有冒昧不当的地方,还请任总不要介意。” “哎——” 任我行又摆摆手,诚恳道:“你说的很对,很有道理,比我想得看得长远。” 这自然是谦辞,房长安也不接话,笑道:“我知道华为肯定有准备,不过……” 他顿了一下,然后才道:“假如,假如对岸真的向华为动手了,华为靠着现在的准备,撑过去了,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承认失败,看着华为继续屹立不倒吗?” “他们只会恼羞成怒,哪怕是他们制定的规则内,所有的武器都没有效果,华为都扛了下来,也不会认输的,海盗的后代,在历史兴衰面前,可能会很有风度的承认失败吗?” “所有的规则都是伪装,真正的规则只有一条,他们是获胜的一方!” “一旦在规则内的结果不是如此,那就是规则错了,另外改一个他们不会输的规则……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华为不死,打压就不会结束。” “目前我们国家的软肋,主要还是集中在半导体领域……如果可以,我想跟华为合作,在这个领域,把根扎得更深一些。” “当然,这目前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能不能合作,怎样合作,还要进一步的商量和探讨,并且现在古诗词的体量还不够大,能做的十分有限……但不管怎么样,如果可以话,我还是希望能提前做一些准备。” 经历后世贸易战之后,多数国人都知道半导体产业是中国的软肋,然而事实上,中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拥有芯片上下游全产业链的国家! 也就是说,如果忽然间全球所有国家之间都不能贸易合作了,中国是唯一一个可以自己制造出芯片的国家! 那为什么还是软肋呢? 因为众所周知,地球上只有两个国家,中国和外国…… 而所谓的软肋,也主要集中在中高端制程领域,其中又以制程要求最高的手机芯片领域为代表,具体体现就是被锁死的华为。 国内半导体产业起步较晚,而半导体行业更新迭代极其迅速,远远超过其他领域,这都导致了追赶困难,不过,在六七十年代那么困难的时候,中国的半导体产业距离西方也只有5~7年的差距。 而到了18年贸易战的时候,这个差距变成了30年。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转变为市场经济之后,一时间还没适应新形势,将半导体这种天生需要国家扶持的产业在事实上近乎放弃了。 芯片制造大体分为设计、生产、封装三个步骤,在行业发展早期,都是一家公司独立完成这三步(IDM模式),之后随着工艺越来越复杂,并且独立做太浪费产能,开始逐步出现了分工,到了如今,只有英特尔、三星等寥寥几家具备独立生产芯片的能力,其他都是分工合作。 以古诗词刚刚发布的“癸一”芯片为例,要先找ARM公司买架构授权,再找ce、Aynopsys、Mentraphics等公司购买EDA设计软件,然后自己进行设计,设计完了之后,把图纸交给台积电进行生产,生产出来的晶圆再交给日月光公司进行封装切割测试,变成可以直接使用的芯片。 华为、高通、苹果等芯片设计公司都是这个流程。 在这几步里面,内地几乎在所有相关领域都有涉足,比如龙芯有自主架构(但没人用,也没地方用),华大九天在做EDA软件,芯片设计有龙芯、长江存储、华为海思,芯片制造有中芯国际、华虹半导体,封装测试有长安科技、华天科技、通富微电…… 但是,对于古诗词来说,内地一家可以替代的都没有! 即便是后世网络上许多人说的祖国统一,也没用,因为台积电生产芯片最重要的高端光刻机,主要来源于荷兰的ASML公司,而ASML要听美国的……台积电要听,就连中芯国际也要听……它不许,就谁也不能给华为代工!不然你就要被制裁! 光刻机是绝对的人类科技巅峰结晶,同样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单独完成,除此之外,还要解决架构、工业软件、晶圆……每一个都不是短时间能追赶上来的,何况还有《瓦森纳协定》在外虎视眈眈,只要你有成功的苗头了,就降价倾销把你打死! 总之,半导体确实是中国的软肋,并且很难短时间内做出立竿见影的弥补,甚至就连想要弥补都困难。 因为可以买得到……既然能买到物美价廉的芯片,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的去从头开始做呢? 后世的华为被堵死在这条路上,就像是大家原本都在比拼厨艺,但是忽然有一天,做菜用的所有东西都买不到了,市场上的商家都不肯卖给你。 这时候你再想要做出一份红烧肉来,跟别人去比厨艺,就得自己打铁、铸锅,榨油、晒盐、酿造酱油、种葱、种姜……所有材料都得自己准备,还得建个猪圈,养猪杀猪…… 可他原本只是个厨子…… 房长安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告诉这个厨子,你不仅要练好厨艺,还要提早学打铁、学种菜、学养猪…… 结果可想而知。 他在深圳待了三天,随后返回,开始陪着王珂去拍婚纱照,也就就在此期间得到了华为的回应,对方用词委婉客气,但真正的态度不难感受到 ——吃饱了撑得!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暖心,但很现实,属于正常的可以理解的反应,易地而处,换了房长安在那个位置,也只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过跟华为的合作还算比较顺利,几款芯片都谈了下来,只有最重要的,也是房长安最想要的基带芯片被卡住,华为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这个中国市场最大的对手出售。 高通可以对苹果出手基带芯片,因为高通不做手机,苹果跟高通闹翻了,华为也可以说欢迎跟苹果合作,因为安卓跟苹果属于两个阵营,而且有助于瓦解苹果的形象并进一步树立自己的形象,到时候可以让水军宣传说“你看苹果也得用华为的基带,华为吊不吊”…… 但作为目前内地市场出货量第一、市场占有率第二的手机厂商,华为消费者业务的头号大敌,是不是要用自己的最大优势之一来“资敌”,无疑是需要考虑的。 在华为对消费者业务野心勃勃的情况下,这个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房长安并未对此抱有多大希望,随后没过几天,华为那边也传来了回复,并没有将自家基带芯片外售的计划。 房长安并不失望,只是有些感慨,随后开始让人与中兴进行接洽。 因为面对美国制裁束手无策、只能无条件接受对方的举动,中兴似乎成为了一个耻辱,然而不论怎么说,它依旧是国内为数不多真正站在世界顶尖行列的科技公司。 不论4G基带还是5G基带,中兴都在第一梯队,在海思很长时间都是敌手的情况下,不论高通、联发科、展锐还是中兴,他都想保持住合作关系。 这不是很快就能谈妥的事情,可以先从小项目慢慢进行试探性的合作,此后再慢慢增加增深…… 鬼知道五年之后,对岸的大棒会不会砸在古诗词的脑袋上,多做一些积累总是没坏处的,不能寄希望于“我很弱小,它就不打我”。 要是这么怂,自己何必去做手机?有一个小米就够了。 这些事情里面,天气越发冷起来,京城落下了第一场雪,房长安的第一场婚礼也接近了。 . 【080】谢谢阿姨 “长安哥哥,起来啦!” 一只小手在脸上拍了拍,房长安睁开眼睛,然后顺手将面前的王珂拉进怀里面抱住,王珂没好气地用脑袋砸了砸他,嗔道:“快起来,收拾一下,该出发了。” “嗯……” 房长安应了一声,又打个哈欠,任凭她逃掉坐起来,自己也跟着坐起来,边穿衣服边问:“几点了?” “一点多一点。” “嗯?” “一点零二,不是一加一两点……” “那你不说清楚。” “明明是你自己笨。” 房长安洗了脸出来,见沈墨也明显刚刚起床,王珂与宋棠则都已经收拾妥当,等他和沈墨也收拾了一下,然后一块下楼。 “你们谁跟我?” “棠棠吧,我跟珂珂。” 沈墨先挑了王珂的车,把房长安丢给宋棠,两辆车一前一后,往机场过去。 随着技术逐渐熟练,王珂胆子略微大了些,在车流较少的路段敢提速了,得益于此,地图上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开一个小时就到了,只比正常行驶多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王珂拒绝了他要帮自己停车的好意,自己把车停好,下车时不无得意地横了他一眼,表情骄傲,沈墨则像是个狗腿子似的代替发言:“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停车啊?”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不跟她们计较,前往国内接机口去等人。 沈墨和宋棠显得还有些不安,沈墨倒还好,她跟哪家的家长都关系不错,宋棠却与房长安、王珂这边家长少有接触,因此眼见着时间接近,难免紧张起来。 王珂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微笑着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宋棠朝她微微一笑,沈墨则在旁边哼了一声,王珂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也握住她的手。 房长安走了过来,伸出手,沈墨瞅瞅他,然后用空的那只手牵住了宋棠,形成完美闭环。 被孤立在外的房长安“嘁”了一声,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背着手往旁边挪两步,只要不认识她们,就不会被孤立。 旁边有人认出了他,远远地拿手机拍,气人的是居然拿着小米手机,房长安很有风度地招了招手。 “臭美。” 王珂在旁边小声咕哝一声,沈墨和宋棠跟着偷笑,不过很快各自站好,维持着在外面的美丽优雅形象。 没等多大会,房禄军、从容跟珂爸珂妈在人群中走了过来,房长安远远地招招手,发现除了岳父岳母先朝自己笑着点头示意之外,爸妈都只是直接看旁边的三个女孩子。 岳父岳母也在随后看了过去,表情显得也有些意外,大概没想到还有旁人来接,尤其还是两个漂亮姑娘。 不过两个女孩他们都认识,知道一向跟闺女关系很好,倒也没多想。 “叔叔好,阿姨好。” “叔叔好,阿姨好。” 两边家长走过来,沈墨先打招呼,房禄军和从容见到她属实有些意外,但都没有表现出来,也笑着回应。 珂妈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你之前说找好了伴娘,有她们吗?” “没有,她俩刚好有事,估计来不了了。” 沈墨也甜甜笑道:“所以趁着现在多陪珂珂几天。” “哦,哦,没事。” 珂妈笑着回应,房禄军和从容互相看一眼,眼神古怪,又瞅儿子,房长安已经殷勤地帮忙拖行李箱去了,招呼道:“往这走,车在停车场呢。” 都要准备婚礼了,再多的想法也不能提,而且看起来沈墨与王珂关系依旧很好,房禄军和从容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疑问,跟三个女孩闲说着话到了停车场。 房长安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道:“爸,你坐珂珂这边吧,顺便帮她看看路,她刚上路没多久,还不大熟练。” 王珂道:“要不叔叔你来开吧。” 房禄军摆手道:“没事,你开就行了,多开几次就熟了。” 这辆宝马7刚提没多久,两边家长此前都没见过,这会儿打量着,珂妈叹道:“一辆车都赶得上两套房子了……” 她既为房长安舍得为闺女这样花钱而感到欣慰和欢喜,也为此时房长安的豪绰而感慨,他才刚大学毕业而已,就在几年前,两家都还在一个水平线上。 “太大啦~” 王珂一听老妈说起这个,忍不住抱怨起来,“每次停车都好麻烦,早知道我当时就该坚持的,还不如买个便宜的,小一点,好停车,还省油……” “得了便宜还卖乖!” 珂妈担心闺女这样说话会惹两个亲家心里不快,因此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珂爸也道:“那肯定还是这个好。” 王珂几年常往家里去,而且基本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容和房禄军是真的早就把她当儿媳妇看了,倒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放心上,否则王珂也不会这样说话。 关系足够的前提下,有时候稍微不那么得体的随意言行,反而更显得亲密。 从容笑道:“多练练就好了。” 房禄军则道:“刚开始上路嘛,总要磕磕碰碰,你爸不是都还磕过一次……” “哎哎哎,可别。” 王友发赶紧摆手,“这车擦一下碰一下,估计都能买辆新车了,可不能砰喽。” 众人跟着笑,沈墨笑嘻嘻地横了王珂一眼道:“珂珂开车可稳了,比长安哥哥还稳,叔叔阿姨放心好了。” 房禄军、从容、王友发和珂爸注意到了那个称呼,眼神都有点异样,却又见几个当事人都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异常,也就都没多想。 珂爸珂妈和房禄军跟着王珂,从容与沈墨、宋棠跟着房长安,两辆车慢慢驶动离开,依旧是王珂在前,房长安跟在后面,以免自己开得快她跟不上。 “你们俩考驾照了吗?” 从容如今已经很少晕车,不过知道她曾经有这个毛病的沈墨还是把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自己跟着宋棠坐在后面。 正常来说是以后座为尊,不过如今是房长安开车,一家人自然就不在意这些了。 宋棠话语不多,因此主要是从容和沈墨找话题,听到从容的问话,沈墨答道:“考了啊,不过我们俩胆小,都不敢开,反正有司机嘛,我平时都是跟珂珂,棠棠跟长安哥哥。” 她语气太正常,从容反而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大正常,想了一下道:“哦……棠棠在古诗词上班对吧?” “嗯,在设计部。”宋棠点点头柔声回答。 沈墨问:“阿姨您升级系统了吗?那个新的灵犀通话,里面的屏幕共享的画面,有一个图标就是棠棠她们设计的……” 从容疑惑问:“什么画面?” “就是那个可以在屏幕上画画,然后对面就能看到的……” 沈墨指手画脚地在那比划,话题从手机上聊过去,从容又问:“你今年也该毕业了对吧?” “昂,不过我跟珂珂一样,都继续考研,等研究生毕业了再看要不要工作。” “那也挺好的,你成绩那么好,而且年纪又小一点,就继续读下去,不用那么着急工作。” 沈墨嘻地一笑,转头看看宋棠,从容回过头来,似乎担心自己刚刚的话会让宋棠误会,而且宋棠话语不多,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问:“棠棠你已经工作了,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有男朋友吗?” 因为沈墨与自家儿子有点不清不楚,如今要跟王珂结婚了,她自然不好问起沈墨这方面的事情,但宋棠就没有这种担心的必要了。 沈墨眸子微微睁大,看一眼宋棠,宋棠倒是十分镇定,依旧乖巧温柔地道:“已经有了。” “哦。” 从容点点头,心里面忍不住有些怅然掠过,当然也只是一闪而已,因为大学开学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如今听说她也有男朋友了,就忍不住想那家的孩子这么好的福气……倒没有得陇望蜀的念头,毕竟对王珂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她又照着长辈惯有的心态关心道:“既然都已经毕业了,等稳定下来,也可以考虑结婚了。” “谢谢阿姨。” 宋棠抿嘴一笑,“我们从高一就认识了,一直挺稳定的,过几年就结婚。” 沈墨转过头,睁大眼睛瞪着宋棠,像是忽然认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宋棠跟她对视一眼,抿唇微笑,依旧温柔纯美的样子。 从容觉得宋棠的回答有些奇怪——后面的回答很正常,但前面那句“谢谢阿姨”是什么意思? 她很快想明白了缘故,应该是谢谢自己的关心,于是没忘心里去,正要说话,听到沈墨甜甜道:“阿姨,我也有男朋友啦。” 从容这下是真得吃惊了,回头看一眼沈墨,见她如画眉目满盈着欢喜甜蜜,心里面感觉有些复杂,但总体仍是松了口气的踏实感。 有男朋友是好事,至少说明自家儿子没有耽误了人家……凭什么的家庭、人品,什么样的男孩子配不上? 总不能都便宜了自家儿子吧?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好事啊。”从容回头向沈墨笑着说道。 沈墨甜甜道:“不过我爸爸妈妈都说我年纪小,让我晚一点再结婚。” “那没事,晚一点就晚一点,早结完结反正都一样,自己觉得幸福最重要。” 沈墨笑得愈发娇甜,眉眼弯弯地道:“谢谢阿姨!那我就晚一点再结婚……” 从容愈发觉得奇怪,左想右想,只能把这声“谢谢阿姨”也归结于对自己关心的感谢……否则还能是什么呢? 房长安嘴角抽了抽,安安稳稳开车,一言不发地开车,心里默默地念:“只要装的足够像一个专业司机,麻烦就找不到我……” 把人送到二环那边的住处,已经提前请阿姨打扫过,三个女孩又重新收拾了一遍,以做这段时间两边家长的住处。 沈墨与宋棠上去坐了坐,就告辞离开,王珂送她们回去,回来后又与房长安陪着双方家长去看场地,晚上吃完饭才回去。 沈墨和宋棠正在沙发上拍猫,见他俩回来,赶紧“嘘”了一声。 王珂问了一下,才知道沈墨的评测视频快要弄完了,又准备要在里面加一个猫的镜头,好容易把三只猫哄睡了,正在抓拍镜头。 房长安很无奈地被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好容易等她们忙活完,沈墨又钻回房间里面去剪辑视频,宋棠接到宋玫的电话,也回房间去接电话。 客厅里面只剩下俩人,王珂走过来,依偎在他肩膀上,仰起脸道:“你这两天多陪陪她们吧。” 沈墨和宋棠已经准备出去游玩,避开这段时间他俩的婚礼。 房长安点点头,抱着她亲了亲,然后再去沈墨房间,见她正在电脑前忙碌,于是凑脸颊上狠狠啃了一口。 “哎呀~~讨厌死了……不要影响我工作……” 沈墨在他身上捶了一下,继续剪辑自己的片尾,房长安拍拍她道:“让我抱抱。” 沈墨哼道:“不让。” 房长安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让她坐在自己怀里面,抱着她娇柔香软的身子陪她一块剪辑。 他晚上就睡在这边,大半夜又抱着沈墨跑去诈开了宋棠的房门,于是第二天很光荣地感冒了。 . 【081】婚礼 有两边家长帮忙操持,房长安与王珂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琐事烦恼,但繁琐的事情仍有许多,房长安在这时候表现出很好的耐心,陪着王珂选婚纱、拍照、安排流程,都很细心体贴。 房长安在元旦前提早请了假,安排流程和宾客名单,这次的来宾主要是同学,以及一些私人关系不错的朋友,不算大张旗鼓,但最后汇总算了算,也要将近二十桌。 新房也重新做了布置,主要是王珂自己操办,几个在京的室友也跟着帮忙,刘贝与毛闪闪同样提前到来,里里外外的跟着帮忙。 元旦晚上,感冒已经痊愈的房长安与王珂提前请过来的同学吃了顿饭,也算是顺便庆祝新年,来人有不少熟悉面孔,很早认识的常威、刘承——两人在前两年成立的电竞俱乐部工作,算是房长安的顺手而为,靠着他记忆中的几个名字,围着“宇宙人”微笑来打,俱乐部名字就叫“古词”,s2几乎大满贯,如今人气正盛,但在已经结束的s3世界赛仍输给了skt。 除了两人之外,另外不少同学都准备等着过年的那场婚礼。 到京的初中同学还有张菁、王莎、王雨薇和周一飞,如今都在京城,王莎读研,另外三人工作。 高中同学就比较多了,同班过的刘丰、李浩、刘禹、王池、郭玉宜、曹云华、萧晋、唐景其、姜灵兮……文学社认识的黄远、王晴,当时的学姐黄灵,对王珂有过想法的学长秦落,接替王珂担任市一中播音的唐佳佳…… 就连一度不对付的刘希言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跟王珂结婚了,沈墨落单,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大学更多,一方面刚刚毕业,联系还比较频繁,另一方面在京城上大学,选择留在京城的更多,并且大多数都不会选择参加春节前的那一场…… 房长安本身的成就与前景摆在这里,愿意来的人自然多,王珂这边相对比较低调,只邀请了几个室友。 家里亲戚朋友同样来了许多,反正房长安给包机票,大伯一家、表姐唐曦、表弟唐显,以及小姑家的两位单鹏和单飞,王珂这边除了小舅子之外,也还有此前见过的几个大爷,和王珂的堂姐……几年前大巴车认识的那位房长安最为熟悉,但因为关系较远,反倒没跑京城来。 至于两边的老人,则因为身体考虑,都没有过来。 职场这边,几个部门负责人都在,其他私交比较好的尚云海、钟诚、罗晨雨……如果不是这次婚礼,房长安甚至想不到能一下子聚起这么多人。 婚礼开始前,他已经跟着司仪提前走了流程,不过还是有些紧张,只好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宋棠现在态度仍是不愿意要婚礼,沈墨肯定要的,否则不说沈诚立、舒眉,沈诚言和程老师就能活剥了自己……当然,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到沈墨的时候,应该就不必再办两场了,自己铁定二婚,说不定三婚……沈诚立人脉极广,但这种事情未必就会大张旗鼓……说不定在云龙办一场就解决了……总之,以后至少还有两场婚礼,上限……暂时未知……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婚礼进行还是十分顺利的。 没啥幺蛾子,早上起床准备,迎亲,到酒店,迎宾,宾客落座,他跟着司仪躲在角落等待时间,然后到时间之后,司仪宣布开始,走流程。 听不懂是哪国的背景音乐起,灯光暗,有两束灯光随着隐约在厅内游弋闪耀,随着司仪最后的有请新娘声聚集到大门处,王珂挽着珂爸的手臂,在四位伴娘陪同下走进来,长发挽起,雪白的婚纱长长曳地,裸露在外的圆润香肩与修长脖颈,肌肤晶莹,整个人看起来圣洁、娇媚,明艳不可方物。 掌声与欢呼声中,她用偷偷练习好久的小碎步一步步走过来,眼睛望向房长安,板住脸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住表情,以免破坏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 为了这一天,等了十年……但如果这样算的话,好像显得很不合时,似乎自己从初一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要嫁给他似的…… 房长安同样保持住认真的表情,微带笑容,从珂爸手里接过她的手,并情真意切地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我相信!” 珂爸与房禄军一样,都属于情绪深藏的人,甚至比房禄军还不如,房禄军还会喝醉了外显一下,他连喝醉后还是去睡觉,但到了这一刻,仍显得有些激动。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明明之后还是自家闺女,明明很早前就知道她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然而走了这个仪式后,就似乎真的不再属于这个家了。 更准确的说,是她要有自己的家了。 在交换戒指之前,房长安主动从司仪手里接过了话筒,随后下意识地想要从裤兜里面掏出东西来,随后发现里面是刚刚别人塞得红包,又尴尬地掏出来,见全场瞩目,咳嗽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发布会开习惯了,忘了手里没东西……” 台下霎时哄笑一片,王珂也忍俊不禁,很辛苦地维持住今天自己纯洁美丽端庄的新娘形象,同时没好气地狠狠瞪他一眼。 “麻烦工作人员给我放一下ppt。” 房长安咳嗽了一声,算是一个过度,然后对王珂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侧过身,示意王珂看向身后的大屏幕,上面显出一个略显陈旧泛黄的作业本,展开的一页,是画出来的棋盘,上面有“x”和“○”的标记,看起来十分凌乱。 台下不少人看得莫名其妙,刚刚脸上还带着笑意的王珂却猛地捂住嘴巴,眼中透出惊喜,同时控制不住地泛起水雾。 “十年前,准确说是2003年的9月5号,淮河流域强降雨,我们那被淹了,开学延迟……嗯,这是背景……原本9月1号开学被延迟到5号。” “我在教室里面,第一次见到你,这是当时我们俩一起下五子棋的作业本……圈圈是你下的,叉叉是我下的……” “这个本子其实是你的,后来被我找机会偷走……” 他说到这里,台下又一阵哄笑,房长安厚着脸皮,一点不觉得尴尬,还很得意,“被我偷走,藏起来了,就是为了今天拿出来。” “十年过去了,从校服到婚纱,我终于等到了。” 十年相识相处,点点滴滴,刹那间全部浮现心头,王珂上一刻还在跟着笑,下一刻眼泪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她也不顾仪式还没完成,伸着手臂就往他身上扑,现场瞬间爆发起哗哗哗的掌声,房长安叫道:“等等,我还没说玩呢……” 王珂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他只好暂时中断了“演讲”,紧紧抱住她,柔声哄道:“乖,乖,让我先说完,我准备了好久,不说完也太亏了……” 台下又一阵哄笑,刘贝、张菁、姜灵兮等许多女孩子,一边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一边也忍不住跟着笑。 王珂自己也是又哭又笑,紧紧搂着他,同时在他身上捶,带着哭腔嗔道:“讨厌~” “好啦好啦,等会再讨厌,先让我说完。” 王珂好容易平静下来,在他身上抹干净眼泪,毛闪闪和另外三个作为伴娘的室友也上前来,帮她重新整理仪容,同时重新拉开距离。 现场工作人员经过几次磨合和叮嘱,还是比较懂得节奏的,把ppt给停住了,等房长安重新拿起话筒,才继续播放下去。 大屏幕上出现一个海滩,并非是印象中那种“常见”细沙海浪美景,而是个堤岸,有许多小石头。 “这里是温州龙湾,初一暑假,我送给你的那颗小石头,就是在这里捡到的……当然,这里都是它的兄弟姐妹,长得再像,也不是我送给你的那颗,因为那颗小石头就像我对你的这颗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最后这句属于他临场发挥,在别的场合难免尴尬,在这里却恰到好处,本来嘛,一辈子一次的婚礼,现在不肉麻,什么时候肉麻? 现场宾客们都很给面子地给了他欢呼和掌声,随后大屏幕上再次切出是一条狭窄破旧的巷子,但沐浴着金橘色的夕阳光晕,别有一番美感。 “2006年6月25日,我们中考完的那个下午,第一次牵手,在这个巷子里……” “2007年的暑假,杭州,我们跟同学一块在这里打暑假工,这是我们当时上班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家快餐店,就是当时我们隔壁的那家,他家生意太好,把我们的店也给盘走了……” “这是我们住的地方……” “2008年暑假,这是我们跟同学一块打工的工厂……这是你的工位……还有当时的几个阿姨,他们知道我们俩要结婚了,也给我们送了祝福。” 大屏幕上出现几个阿姨的笑脸,衣着普通寻常,有河南那位阿姨,有那个胖阿姨,甚至还有没说过几句话的黑瘦阿姨,她们一起朝着镜头,并不整齐的声音像是穿越时光,从那年那个夏天传过来:“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现场已经一片安静,王珂捂着嘴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房长安明知道她此刻是幸福而甜蜜的,仍看得心疼,走过去抱住她,帮她抹去眼泪,柔声哄道:“乖,不哭了。” “嗯~” 王珂用力点点头,房长安也不管仪式不仪式了,牵着她的手继续看。 大屏幕上出现一张两人合照,女孩儿眉眼较如今显得有些青涩,但已经能看得出如今明艳之姿,旁边的男生转头看向她,嘴角含笑,眼里满是温柔。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王珂眼泪忽然又止不住掉下来,几乎压抑不住哭腔,房长安有些意外,忙搂住他,王珂将脸埋在他胸前,抽噎不停。 现场许多人注意到了新娘的失态,大概是为了表示安慰,有人带领着鼓起掌来,掌声很快潮水般席卷蔓延开。 掌声中,王珂在房长安怀里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几乎泣不成声,哽咽道:“长,长安哥哥,墨墨……墨墨都在的……” 房长安一时愣住,王珂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继续道:“还有,还有……棠棠……” 房长安低下头亲了亲她脸颊,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没忘,今天是我们俩的婚礼……乖,不哭了啊。” “嗯~” 王珂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见大家都看着,有点不大好意思,抹掉眼泪,从他怀里挣开,重新站好,在毛闪闪她们的帮助下整理头发仪容。 两人刚刚的对话无人听见,对现场氛围并无任何影响,反而因为这番煽情而愈发被调动起情绪,在这种氛围之下,顺利地完成了后续的誓词和戒指交换,然后由如今调到京城任职的原市一中校长张俊辉作为证婚人致辞。 作为一名资深的优秀教育工作者,他并没有忘记在表达祝福的同时,提醒和强调不提倡早恋。 接着双方家长简短发言,敬茶,红包,改口,完成仪式谢幕。 回到后面房间,安慰她几句,两人换了中式喜服,回到大厅挨桌敬酒,接受祝福,享受人生中值得铭记的幸福时刻。 【082】如果重生的人是我 春节之前,古词品牌还有手机发布,自有程元荣去负责发布,他这两年可谓春风得意,古诗词如今风头正劲,而曾经令他憋屈的摩托罗拉已经日薄西山,听说手机业务都快要保不住了。 除此之外,此前的竞争对手,也是顶头上司周某人去了小米创业,如今也被古诗词压着打,虽然没有再照过面,但却知道他就在同一个城市,甚至就在不远处上班。 这种情况下,古诗词每次销量、产品力、口碑对小米的压制,都让他觉得是自己按着对方在暴打,感觉极其舒爽。 扬眉吐气之余,他反而减少了此前的一些骄纵之气,日子顺心了,钱越来越多了,又被房长安敲打过两回,也私底下谈过一次,知道应当珍惜当前的美好生活。 至少在工作和职场,他的表现对得起如今的位置和薪水,房长安也就淡了此前卸磨杀驴的想法。 如果可以共存,如果可以继续为公司发展做贡献而不是拖后腿,他自然不想要做这种事情。 双摄拍照手机仍在研发测试中,暂时没有大的事情需要他解决,因此婚礼之后,把亲戚朋友和长辈都送走,两人果断开始蜜月旅行。 说是蜜月,其实时间并不充足,王珂还在上课,而且临近期末,最终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还在出发前改了机票。 原本是准备两人世界,然而因为房长安在婚礼上那番“浪漫”,反而让她愈发放心不下沈墨和宋棠,于是改了机票去找她俩。 还好,那俩刚从欧洲回来,正在沿着红色旅游路线寻找先烈足迹,如今刚刚到贵州,否则还要办理签证,白白耽误时间。 俩人当天飞到遵义,落下后再坐车去旁边的一个小县城,在一家当地小餐馆里面找到了沈墨和王珂,成功会师。 在这边逛了两天,又跑去贵州,真正深入市井体验当地风景风情,玩了几天回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这时已近春节假期前夕,房长安回来后就等着参加年会,参加完了之后,又带着王珂先行回了家,因为年前还有一场婚礼。 这次婚礼主要是针对老家亲朋,按照房长安的想法,可以直接在村里办,不过爸妈都不同意,觉得以家里现在的条件,这样办婚礼太委屈王珂,也让珂爸珂妈觉得不受重视,因此两家商量之后,将婚礼放在了县城里面。 两边亲戚基本都在农村,因此特意提前包了车,亲戚朋友有的自行往县里去,也有的先到房长安或者王珂家里,再统一坐车前往县城。 沈诚言总算是不知道真相,虽然遗憾于这小子没跟自己侄女成,但到底从小看着长大的,还是来参加了婚礼。 因为沈坚年纪渐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为了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与程梦飞两人已经搬到了市区去住,沈葆国也已退休,跟彭漱玉也搬去了市里。 沈墨放假后回来,家里长辈都在担心她会受打击,结果一见面完全出乎预料,沈墨依旧喜笑颜开,看不出半点情场失意的失落。 经过商量之后,从沈葆国夫妻俩到沈诚言俩,包括沈诚立,最终也倾向于闺女应该是强颜欢笑,只不过年纪大了,变得成熟起来,自己等人居然察觉不出痕迹。 只有舒眉一直觉得古怪,认为闺女没这份演技和城府,却也想不明白原委。 但不管怎么说,沈墨开心总归是好事,难道还能期待她很难过不成? 有鉴于此,沈诚言见到房长安时也不算太不顺眼,对待王珂也很客气,这让房长安放心不少。 事实上就算对他再不满,沈诚言或者程梦飞也不会往王珂身上迁怒,一则明事理,二则与王珂关系毕竟生疏,对房长安可以摆长辈的架子,也可以“怒其不争”,对王珂显然不适用。 房长明成绩仍不大好,高考后进了个二本大学,后来按照房长安的建议入校后选择了参军,如今也已近两年,整个人面貌大改,不过仍是原本的犟脾气,跟前世也没太大区别。 房嫣然高三,在市一中读书,她其实只比沈墨小两岁,如今也已经是少女模样。 兄妹俩都是从小就与王珂相识,京城的婚礼同样参加了,对这个嫂子没什么不满,态度亲近,只是房长明并未多想,房嫣然却总觉得古怪,尤其是从爸妈那里听说了去初到京城时沈墨也跟着嫂子一块出现后,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墨墨姐姐真的不在意,如果真的跟珂珂嫂子关系那么亲近,为什么不来婚礼呢? 不来婚礼说明没放下,没放心关系怎么会那么好? 而且大哥才刚毕业,珂珂嫂子还在上学呢,就结婚了,这也太着急了吧? 她原本怀疑王珂已经怀孕了,但观察了好久,也没发现怀孕的样子,而且都已经结过婚了,如果怀孕也没必要遮掩…… 那到底怎么回事呢? 她琢磨好几天,到底也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女人的微妙心思”,并且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不能做这种蠢事,要是以后自己喜欢的人敢有什么不轨苗头,马上就一刀两断,才不给自己找麻烦呢。 王琦对这个姐夫很满意,对姐夫的妹妹同样很满意,他以往成绩不好,交了钱勉强进入县一中,起初成绩也一直不好,到了高二之后,随着房长安与王珂订婚,两家接触渐多,似乎是被比他小了一届,但成绩要更好的房嫣然刺激到,成绩反而慢慢提高。 到高考的时候,他压线考入上海理工学院,虽不是985、211,却也是一本大学,对珂爸珂妈来说,这简直就是平白捡的惊喜。 要知道此之前,夫妻俩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最大期望,就是能“上大学”,连专科都算……何止是惊喜,简直就是祖坟冒烟的大惊喜。 不过虽然成绩悄默默地提高了上去,王琦性子却愈发沉默内向,尤其是跟爸妈话更少,跟王珂和房长安倒还好一些,跟房长明关系也不错,与房嫣然却几乎没说话过,见面连话也不说一句。 房长安早些年跟小舅子有过“拿我妹换你姐”的玩笑,但随着年龄渐长,房嫣然性子开朗,王琦却愈发沉默,有时候见了面,房嫣然落落大方地打招呼,王琦却连回应都没有,只是点一下头,或者一个眼神,表示知道了。 见俩人生疏至此,他自然不会再把这事放心上——反正他姐都已经到手了。 王珂却似察觉到了什么,婚礼之后,她随着房长安回到镇上去住——因为房禄军和从容都不愿意搬去市里面,房长安与王珂坚持之下,婚房就在镇上的家里,反正已经结过一次婚,房禄军和从容到底同意了下来。 这边别说与京城比,跟市里面的房子比也要狭窄局促许多,王珂却反而更开心,大抵因为承载了部分年少记忆的缘故。 又一次新婚之夜,担心隔音不好的俩人在房长安的房间里面悄悄活动完,她伏在怀里面,忽然说了句:“长安哥哥,我弟好像喜欢嫣然哎。” “啊?” 房长安正昏昏欲睡呢,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可能?他俩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你们男生什么样子,你自己还没点数啊?” 王珂皱皱鼻子,轻轻哼道,“不用说多少话,嫣然长得好看就足够了,你们男生不都这样吗?” “呃……” 房长安无言以对,仔细想想王琦的表现,貌似还真有点道理。 王珂继续道:“你看,我们俩订婚之后,王琦才跟嫣然见得多起来,对不对?然后他成绩就变好了……那次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嫣然不是说过不想去京城,想去上海吗?然后王琦就悄悄地跑去了上海……” 她似乎已经把这事琢磨了很久,道:“你想啊,等嫣然明年真去了上海,王琦已经在那了,虽然肯定不在一个学校,但爸妈会不会让王琦多照顾照顾嫣然?” 她说的爸妈指的是房禄军和从容,称自己爸妈则是“我爸我妈”。 “好像有道理……这小子心思挺深……” 房长安失笑,王珂白了他一眼,嗔道:“那还不是怪你,他还上小学呢,你就蛊惑他拿嫣然换我……” 房长安低头看看她,笑道:“你什么意思啊,让我履行诺言?” “我就是跟你说说嘛。” 王珂用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小猫似的蹭了蹭,“嫣然要是不喜欢他,也没办法,还能包办婚姻啊?嫣然不得打死你。” “她要是敢动手,我就跟她说是你撺掇的。” “我咬死你!” 王珂在他肩上啃了一口,然后被他抱着啃了两口,重新挨着躺好,轻声道:“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也挺好的……” 她大概在发愁以后如果离婚被爸妈知道了该怎么收场,房长安揉揉她头发道:“不要想那么多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好了,别当姐姐和嫂子的操着爹妈的心……” 还没说完,王珂一下子抬起头来,差点撞得他咬到舌头,王珂赶紧柔声哄他,又帮他“揉了揉”舌头,才有点兴奋地问道:“要是嫣然真的嫁给王琦,那我是不是就算她嫂子了,算她姐姐,她是我弟妹……” 房长安没好气道:“就算不按尊长,按先后顺序来,也是咱们这层关系为先好吧?” 王珂白他道:“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俩已经离婚了,还尊什么长先什么后?” 房长安无言以对,只好抱着她无赖道:“抱怨就抱怨吧,反正人都已经是我的了,你想跑也晚了。” “早就晚了。” 王珂掐了他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躺在他怀里面望着黑暗,喃喃道:“长安哥哥,你说……” “嗯?” “如果没遇见你,我会是什么样子啊?” 房长安将她搂得紧了一些,道:“没有如果……还是遇见过好一些。” “才不要呢。” 王珂扭头瞪他,“大色狼……要是我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才不肯这么傻乎乎的被你骗呢。” “那你为什么现在就傻乎乎的被我骗了?” 房长安笑着亲了亲她,小姑娘轻轻哼道:“因为已经晚了啊,反正都已经被你骗了,就继续被你骗下去呗。” 房长安没再说话,抱着她慢慢啃。 第二天还要见公婆,王珂不许他再胡来,腻歪一阵,便乖乖闭眼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喊。 “王珂!” “快,起来啦……赶紧吃完饭,今天得去学校……” 像是老妈的声音,我不是在长安哥哥家睡的吗?哪有刚结婚第二天就跑过来喊人起床的呀?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愕然发现房间摆设十分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像是儿时的样子,正絮絮叨叨的老妈也好像一夜间年轻了十岁。 王珂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视野没有被胸前遮挡住,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她爬起来,找到一面红色塑料包裹着的镜子,看到里面稚嫩的小女孩模样。 “这……” 她彻底懵了,然后掐掐自己的脸,疼……不是做梦,难道之前是自己在做梦? 穿好衣服,洗了脸,她看着比记忆中崭新许多的院子,看着同样年轻的老爸,还是个小屁孩的弟弟,终于慢慢接受了眼前的状况。 2003年9月5号,初中开学报道的日子。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刚刚跟长安哥哥在家里办完婚礼吗? 想到这儿,她忽然心里一动:就是在今天!今天开学,今天遇见长安哥哥,也遇见了墨墨……那个混蛋原本说好跟自己同桌的,结果临时又跑去找了沈墨! 现在自己回到了十年前,是不是能改变这一切呢? 很快,她跟着爸妈一块到了学校,找到了寝室,她主动找了郑莉莉睡一张床,前世自己“二婚”的时候,她可是自己的伴娘,妥妥的闺蜜,当然不能放过。 不过一直没找到长安哥哥,不知道跑哪去了,嗯,上辈子是下午在教室里面遇见他的…… 她准备等着下午再见他,却没想到中午跟着爸妈在食堂里面吃难以下咽的饭,正怀念他卖的包子时,就看到了他。 虽然不似后世那样高大挺拔,但他现在就已经接近一米六的身高也并不算挨,就是样子傻傻的,没有自己记忆中那样厉害聪明。 不过妈好像比自己印象中还好看……唔,现在应该叫阿姨,还没结婚呢…… 她爸妈陪着一块吃饭,他爸妈却在给他买好饭之后就离开了,他一个人趴在食堂的石台上吃饭,吃着吃着,像是才反应过来,忽然回头,目光在人群里面寻找什么,没找到,愣了会儿。 然后转过头,趴着继续吃饭,看起来很孤独和难过。 长安哥哥也有这样的一面啊?我前世居然没发现…… 她在心里面悄悄嘀咕,又忍不住想,我现在跑过去跟他打招呼,会不会吓到他?不对,他那么好色,才不会被吓到呢,惊喜还差不多……自己现在虽然没长大后那么好看,但也是个漂亮小姑娘好不好? 跟爸妈吃完饭后,爸妈离开,她又回到食堂,已经看不到人了,又不能冒然跑去男生寝室找他,只好回寝室。 因为知道他去教室很晚,小王珂并不着急,郑莉莉要去教室的时候,才跟她一块去,结果到了教室里面,却发现这个小长安哥哥居然已经在了。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靠墙的位置上,旁边的座位是空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 王珂看着看着,嘴角忽然泛起一丝狡黠笑容,然后直接走到他身边,用手敲了敲桌子,等他茫然抬起头来,用随意平静的语气问道:“同学,这里有人吗?” 小长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傻傻的茫然的摇了摇头。 王珂见这个长安哥哥傻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忍住笑意,点点头道:“那你让我进去。” 小长安于是挪挪椅子,身子趴在桌上,让她进去。 王珂坐下之后,放下书包,见他偷瞄自己一眼,然后飞快转过去,脸似乎都红了,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个长安哥哥也太傻了,不过傻傻的也很可爱。 她想了一下,从书包里面拿出本子来,问他道:“你会下五子棋吗?” 房长安转过头,表情显得有些懵,然后摇了摇头。 “啊?” 王珂有点发怔,这剧本不对啊,你怎么不会呢? 她又问:“那象棋呢?” 房长安有些局促的再次摇摇头。 王珂看了他两秒钟,有点无奈地鼓了一下腮帮,然后叹一口气,“算了,我教你吧。” 她用铅笔在本子上划出棋盘,然后对他道:“我先教你下五子棋,我画圈圈,你画叉叉……” 刚刚正跟王珂说着“等下我们俩坐一块”的郑莉莉还站在过道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也就是年纪小,懂得少,否则多半要啐一声:“呸!渣女!” 她到王珂后座坐下来,并未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蕾丝公主裙、肌肤如凝脂般的女孩儿俏生生地走了进来。 这个粉妆玉琢、小公主般的漂亮女孩在教室入口处微微一站,然后在教室里面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正在下棋的王珂与房长安。 她很可爱地鼓了一下腮帮,然后就在最近的前排空位上坐了下来,把装着小面包、蛋黄派和牛奶的书包放进桌洞里面去,心里面悄悄地想: “反正马上就要分座位了,到时候他就会跑过来跟我坐一桌的……” 【083】仗剑斩愚夫 “我心里面想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旁白啊!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声音都不一样……” 第二天早上,第一次在公婆家里吃完饭后,房禄军和从容去街上置备年货,王珂就在家里面给沈墨打视频电话,说起她做完做的那个神奇的梦。 “好吧,你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程老师就来了啊,我们在外面排队,结果等啊等,等啊等,马上就要到你了,他还是傻乎乎的没动静,你就往后面看,然后看到他在跟我聊天。” 王珂说得眉开眼笑,莫名其妙有点得瑟的样子,“然后我看到你往这边看,就很得意,因为年纪小嘛,而且我们俩都长得那么可爱,所以你没发现我有长大后的记忆,我也没发现你有。” “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想:嘿嘿嘿,墨墨还是个小孩子……然后你也在想:嘿嘿嘿,珂珂还是个小孩子……” “噗!” 在旁边回复工作邮件的房长安实在没忍住,差点笑喷,王珂回头瞪他一眼,然后随手抓了一颗炒花生砸在他脑袋上,又随口吩咐:“捡起来!” “我是你老公,不是狗!”房长安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 王珂哼了一声,沈墨在那边催促道:“你继续说,继续说,不要听他打岔。” “然后该你们进去选座位了,我正在看你呢,结果你忽然就走过来了,站在他前面去了,我就看到程老师回头看了你一眼,但是没说话,心里面就很不爽,而且他也在盯着你看,我就更生气了……” “嘿嘿嘿~~” 这次换沈墨傻笑了,“再然后呢?” “我毕竟很聪明嘛~” “嘁!” “你不要打岔……虽然我很生气,但是我还是发现一个问题,你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害羞的,话也不多,怎么可能会忽然跑过来插队呢?我就猜你应该也是天山童姥……” “你才是天山童姥呢!” “本来就是天山童姥嘛,我也是。” “然后呢?” “我一激动,就醒过来了啊。” “就这?” “对啊,不然呢?” “没劲,我还以为你要倒追他呢。” 支起的平板里面,沈墨皱着一张小脸,很失望的样子,“都还没开始呀。” “白给还不够啊,还要倒追?” 王珂没好气地翻白眼,大概越想越生气,又拿了个炒花生丢房长安脑袋上了,“都便宜你了!” 房长安没好气道:“王珂你别过分啊,小心我给你翻脸!”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王珂就已经缠着非要把她的梦告诉他了,起初还把他吓一跳,以为是什么“平行世界”,后来听她说起房禄军,就知道是个梦了,因为如果真的是她穿越,自己老爸是没有机会送自己开学的。 大概是因为她希望遇见一个傻兮兮版的房长安,好欺负一下,才会有这种梦,否则就算是没有重生的自己,又怎么会跟“傻”沾边? “你还这么嚣张?” 沈墨隔空拱火,“珂珂,帮我也砸他。” “好!” “还有棠棠!” 啪啪又俩炒花生扔了过来,房长安毫不客气地捡起来,然后坐视要砸。 王珂睁大眼睛瞪他:“你砸!你砸!你砸我看看……啊!” “我就没听过这种要求……” 房长安才不惯她,三颗炒花生全砸她脸上,王珂尖叫着冲上来报仇,沈墨在平板里面帮着配音:“打他!揍他!掐死他!” 然后打着打着,没声了,沈墨在那边瞅着空荡荡的屏幕,仔细听了听,喊道:“喂,珂珂,房长安!你们不是在打架嘛?不准白日宣淫啊!” “你才白日宣淫呢!” 王珂挣脱了房长安的耍流氓,狠狠掐他一下,然后重新回到镜头里面,“他力气那么大,我打不过他。” 沈墨笑嘻嘻道:“没事,你胸大,勾引他,腰间仗剑斩愚夫嘛。” 王珂白眼道:“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你不也一样,大白天就打情骂俏。” 若只有她们中的一个在,俩小姑娘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话的,即便是面对房长安,但都在的时候,就明显要放得开许多。 房长安也不掺和,公司那边还没正式放假呢,仍在工作中,他回复了几个邮件,然后把草拟好的《敬全体员工贺辞》进行了一定修改,以总裁办公室的名义在公司内部论坛发布出去。 忙完这些,他在心里面为结婚第二天、还在休假中就认真工作的房总道了声佩服和辛苦,然后发现王珂居然还在跟沈墨聊天。 “你不用去认识他家的亲戚长辈吗?” “都见过了啊。” “那你今天干嘛?” 王珂想了一下道:“吃饭,睡觉。” “哼哼。” 沈墨哼哼两声,“我还以为结婚很麻烦呢,原来也没有很麻烦嘛。” “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我前段时间都要累死了好不好?” “那你还第一个结婚。” “嘿嘿嘿,没办法,谁让你年纪最小呢,你肯定最后一个。” “可我不用离婚呀,以后就都是我的了,我才是大房!你跟棠棠都得叫我姐姐才行!” “呸!” “你竟敢对大房夫人无理?就凭这个,我就能让人把你这个小贱人活活打杀了,你信是不信?” 俩人正在飙戏,外面楼下隐约传来动静,王珂赶紧道:“好像是叔叔阿姨回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嗯,等过完年我再去找你。” 几个女孩子已经提前商量好,以后过年都是闺女,而不是儿媳妇,也就是说都准备在自己家里面过,年后再一块来走亲戚。 不过今年王珂刚结婚,属于例外,要在这里过年。 但年后,她跟宋棠都要一块过来的,宋棠不愿意来,当然也不是真的不愿意,是觉得这样登门太尴尬,不过被沈墨和王珂蛊惑着,也准备一块来了。 准备用的理由是来看王珂。 房长安反正破罐子破摔,自家爸妈肯定是会知道的,也就任凭她们折腾。 王珂挂掉电话,到穿衣镜前收拾仪容,这里虽是房长安的旧房间,家具用品却都换了全新的,很有新房的感觉。 如果爸妈一直不肯搬走的话,估计以后还得换两回。 为了这个,也得劝爸妈搬到市里面去住,否则到下次结婚的时候,王珂这些家具怎么处理都是个头疼问题。 她梳理好了头发,觉得自己看起来很有端庄乖巧的儿媳妇模样了,准备下楼,却见房长安还坐在电脑前,过去把他扯过来,强行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梳了头发,才拉着他再次去见公婆。 “爸,妈。” 沿楼梯下来,将将能看到爸妈在客厅里面摆弄放置东西的身影,王珂就甜甜地喊起来。 连续两次办婚礼,虽然都是酒店里面操办,但家里也难免人情往来的招呼,有不少东西,这几天也断续置备了一些,因此这次属于查漏补缺,另买写肉、蔬菜和坚果零食,并没有很多。 “哎。” 房禄军正拎着牛肉和蔬菜放回厨房里面去,闻声看过来,满脸老父亲欣慰的笑容,大概类似于自家养的猪围着别人家的小白菜转悠了好几年,总算连根带土的挪到自家地里了,心里十分踏实。 从容把瓜子、核桃、糖果放到电视柜下,也温和笑着应一声:“珂珂来啦。” 虽说早就认识,但变成一家人之后,仍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种废话很有必要。 “昂。” 王珂又应了一声废话,然后问:“今天不是要卤牛肉嘛?什么时候弄啊。” 从容道:“我来弄就好了,你好好歇几天。” 王珂抿嘴笑道:“我给您打小手,我不会做,刚好跟着学,学会了,下次在京城我们自己煮。” 房禄军道:“回头你们走的时候,多弄一点带走就行了。” 房长安道:“算了吧,太麻烦了,还不如吃的时候买。” 王珂瞪他道:“怎么不用?你不带我带,到时候我自己吃,你不许吃。” 然后转头又换了副甜甜笑脸,“谢谢爸,就是太辛苦您啦。” “这有什么,不辛苦。” 房禄军本就喜奉承,而自从房长安慢慢展露出能力之后,他这个做父亲的,其实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做父母的大概都会有这种心态转变,以前盼着子女长大、出息,真长大了,不用再依靠自己了,又会失落失望,盼着自己还能为孩子做些什么。 “被人需要”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实现。 王珂的话很好地贴合了还并不算老的老两口的心态,被喜欢自然就是很合理的事情了。 房长安怀疑如果王珂一直保持这样的战术,再过两年,自己爹妈估计都要忘记谁才是亲生的了。 不过反过来,他也可以在岳父岳母那里采用同样的战术。 “我回来啦!” 才刚过十点,房禄军就开始忙碌起来,王珂跟着去帮忙,房长安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就听到房嫣然不知道从哪野回来了。 “大哥,大嫂呢?” “嗯~” 房长安往厨房努努嘴,王珂的声音同时传过来:“我在这呢。” “你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玩手机!” 房嫣然也加入了嫌弃大哥的行列,然后往厨房溜达过去,领导巡查似的。 “你挺嚣张啊,房嫣然!” “没你嚣张啊,房长安!” 房嫣然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然后不忘寻找盟友,“对吧,大嫂?” 王珂只是抿着嘴笑,并未为了跟小姑子处好关系附和,公婆都看着呢,表现太强势会扣分的,反正跟房嫣然关系本来就很好。 “大哥,过来择菜。” 过了会儿,房嫣然又喊起来,王珂道:“不用,我来就好了。” “忙什么工作?”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在工作呢?” “猜的呗。” …… 【084】问汝平生功业 腊月二十八,距离云龙市一千多公里之外的云贵山区里面,普通落后的小县城里面,也因临近春节而变得热闹起来。 外面打工的人回来,受不了从大城市到村子里面的冷清到这里来逛,一年到晚在山里、地里忙碌的人,也难得进来,添置新衣,备置年货,为一年的勤俭犒劳一下自己。 兰红花朝后靠坐在电动三轮车里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说不出心里面什么感受,但隔着厚厚手套感受着车厢传来的坚硬质感,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笑容。 这是她从小到大,自家拥有的第一辆车。 “到了!” 前面传来同村的王腾飞的声音,同时她感到电动三轮车速度慢了下来,转头往前面看过去,见这一侧街边一家门店,两间门面,都是透明的玻璃门,看起来颇为宽敞大气。 上面同样横跨两间门面的大标牌,“詩”“詞”两个精致雅致的大徽标并列,下方还有一行相对较小的字:授权售后服务店! “就是这里!” 王腾飞的电动车先一步在门口停下来,旁边已有了好几辆车。 兰红花的丈夫王腾腾也把车停在了旁边,临近春节,街上到处停的都是车,大车小车都有,王腾腾也不讲究什么,随便在路边一停,坐在上面转过头对媳妇道:“你去买吧,我在这边看着车。” “不会有人偷的。” 兰红花从车上跳下来,伸手去拉丈夫,语气嫌弃,“车锁上就行了,没有钥匙偷不走,车里面都是菜,谁会偷你的?走走走,快点。” 王腾飞也道:“就是,四哥你快点。” 王腾腾抓着车把不放下,回头看后边,“等下有人,还有这里停的车,有人要走,我们挡着别人了。” “等下有人喊,我们再出来挪就行了。” 兰红花语气不耐烦,“你抓紧,别耽误时间。” 王腾腾面对这个从小一块长大、对自己一直态度不友好的媳妇一直有点怂,也就当初把她绑回家的时候硬气了一次,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他不敢说话,拔出车钥匙,然后又转头看一眼车厢里面的菜和肉,才跟着媳妇和堂弟一块走进前面的手机店。 进门之后,第一印象就是宽敞和整洁,店内靠东摆放着桌子,后面坐在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员工,前面宽敞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两排长桌,墙壁上还有壁挂的柜子,上面摆放了一台台看起来就很贵的手机和耳机、手机壳等配件。 在里面还有几排座位,里面坐着几个人在等着。 “你好,请问是要维修还是购买新品?” 店里面有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有的在与客户说着话,有一个靠门空着的女孩子,看到有人进来,迎上前两步,笑着招呼道。 王腾飞道:“看一下。” “好的,这边有新品,包括今年的将进酒系列也有。”服务员依旧保持着笑容介绍道,同时测过身,伸手向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是古诗的,这边是古词。” 王腾飞在近门的桌上拿起一台手机,颜色淡金,屏幕很大,做工精致,看起来很高级的感觉。 旁边有牌子介绍,兰红花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将进酒”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些详细介绍,她看不懂,但看到价格3299起步,因此并未再关注。 得益于国家精准扶贫项目,她嫁人后的生活逐年好转,否则不可能买电动三轮车,也自然更不可能跑过来买这种大屏幕的智能手机。 不过即便如此,一台手机三千多,对于她而言仍是很遥远的天文数字,她家的电动三轮车也才不到三千块钱。 那么大一辆车!农忙时往来搬运东西,赶集,走亲戚,帮了家里多大忙! 这小小一点的手机,居然要这么贵! 想着自己只准备花一千左右买新手机,她不禁有点心虚起来,这种心虚的感觉她很久没有过了。 从三……四……五,是五年前了,她从温州打工时被爸妈骗回家里来,被关在家里面,嫁人,然后生娃……已经过去五年了。 她向往大城市里面的生活,喜欢那里的人,但是在那里,她一直会感到自卑和心虚,甚至连名字都不想让人知道。 兰红花……每个字都土里土气的,宁愿被人喊“傻妮”。 回到家里之后,仍然有人喊她“傻妮”,但嫁人之后,就越来越少了。 她不想回家,曾拼命想要挣扎着逃出这里,逃出祖祖辈辈生活的大山,一直向往着外面的城市里面的生活。 然而逃了好几年,最后还是被捆在了这里。 幸运的时,她逃不出去,被绑在了这里,但是外面的人却并没有忘记山里,她被结婚后不久,政府就开始对整个县进行精准扶贫。 五年时间过去,不仅自己家,周围的村邻生活同样越来越好,仍有人出去打工,也有人回来结婚,留在了这里。 最近两年来,她已经很少在回想起以前在外面打工的生活了,但这种经历,还是足够让她在面对身边多数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走出去看过一眼的人的时候,因曾经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而有一种心里面的偷偷的淡淡的优越感。 而现在,她再次感到了那种在外面的感觉。 或者说,外面的那个世界,蔓延到了这里来了。 “这边。” 她脑海里面闪过这些模糊的事情的时候,曾经的表弟,现在的堂弟王腾飞走到了旁边一个桌子上,拿起了一款手机。 这个手机看起来比刚刚那个小一些,不过相比较她现在用的手机也已经很大了,黑色的,看起来不像刚刚“将进酒那样的高级感,不过正面整整一块屏幕,还是让从未用过智能手机的她觉得很高级。 “满江红,1299,屏幕5寸,也很大了,古诗公司自研的癸一芯片,性能稍微差一点,不过反正你不玩游戏,完全足够用了,兰腾红用的就是这一款。” 王腾飞常年在外打工,对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都很懂,这时候侃侃而谈,都不用店员说话,就给兰红花介绍起来。 兰红花接过手机看了一下,滑动解锁之后,出现了一个个图标,她滑动了一下,心里面惊喜而又满意,这就是她见过的别人用的那种智能手机。 想了一下,她又谨慎地问:“这个能用来打视频吗?就是一起聊天那种?” “可以,你用这个,灵犀,是古诗手机或者古词手机用的,比较清楚,而且还能共享屏幕,如果别人用的不是古诗词的手机,就用微信,回头我帮你注册。” 王腾飞拿起手机,打开了灵犀软件,王腾腾就在旁边笑呵呵看着。 兰红花点点头,然后再看一眼旁边的标牌,上面写着“满江红”,旁边有小字介绍,不过她首先看到的还是“1299”的价格。 虽然之前已经决定要买,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和犹豫……一千三百块钱啊! 就在这个时候,帮她介绍完了“满江红”的王腾飞看到旁边一款手机,伸手拿了过来,转头问旁边的店员:“这个是‘山坡羊’吗?” “对的。” 那个女店员看了一眼,然后点头笑道,“这款‘山坡羊’是我们的新品,有4.7寸大屏幕,720p的分辨率,电池更是有3000毫安,超大,而且搭载了我们的自研芯片,最重要的是价格非常实惠,只要699块钱,最近买的人非常多,几位可以试用一下看看。” 兰红花不懂参数,原本听着店员夸,还以为很贵,结果没想到居然才不到七百块钱,比自己用了好几年的这个老款手机买的时候都还要便宜,忍不住凑过去看。 王腾飞拿着这款“山坡羊”试了一下,有些惊讶地道:“还挺流畅……” 大概有点不甘心,他又拿出自己今年初买的上一代古诗手机对比了一下,很快发现了不同,“这个系统跟满江红一样,被阉割过了,好多功能没有,难怪这么流畅。” “满江红”发布有一段时间,网上有不少相关的评测与评论,他是知道的,但山坡羊是新款,他也没了解过。 兰红花问:“哪可以开视频吗?” “当然可以啊。” 王腾飞打开了相机,给她看,“前面和后面都有摄像头,可以开视频电话,你看,灵犀通话也有,微信回头自己下载就行了。” “不过这个内存有点小,699的内存只有1+4g,东西一多可能就会卡。” 兰红花看看这个,再看看旁边的满江红,问:“这哪个比较好啊?” “单论手机,肯定是满江红,运行内存多一个g,而且像素也更高,还有屏幕也更大,更好……不过山坡羊便宜,而且芯片是一样的。” 兰红花犹豫了一下,旁边的王腾腾道:“就买刚刚这个吧,1299这个。” 兰红花看了丈夫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等在旁边的女店员,指了指更便宜的“山坡羊”问:“我买两个,能不能便宜一点啊?” 对方保持着笑容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都是全国统一价格,不允许私自降价的……不过我们刚好新品上市,而且马上要过年了,如果您购买两台的话,我们可以送您两幅耳机,还有,可以选一个蓝牙音箱或者一个自拍杆。” 王腾腾问:“买1299那个送吗?” “也送的。” 兰红花瞪着丈夫道:“这个一个,那个都能买两个了……就买这个,两个,我们一人一个。” “我,我不用……你买就行了。” 王腾腾还在推辞,兰红花已经不跟他说话了,又问店员:“这个只有黑色吗?” “还有蓝色和白色。” 王腾飞道:“能不能看一下?” “好的,您要看哪个颜色呢?” “都看。” “好的,您稍等。” 店员很快取了两台手机过来,兰红花看了看,问丈夫:“我要白色的,你要哪个?” 王腾腾道:“我不用……” “那就一个黑色,一个白色……蓝牙音响和自拍杆能不能都送啊?我们一下买了两台……” 经过一阵软磨硬泡,她成功地拿到了两幅耳机、一个蓝牙音箱、一个自拍杆的赠品,代价是在这边买了两个手机壳,又贴了两张钢化膜。 虽然花钱更多,但是对方承诺可以在这边免费换一次钢化膜,还能更好保护手机,并且以后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到这边来修。 更重要的是,比原本预定的价格只多了两百,手机就从一台变成了两台,而且都是智能手机,两个人都有,夫妻俩心情都很好。 从手机店出来,已近中午,三人又到旁边的营业厅里面改了电话套餐,期间在路上的时候,兰红花一直车厢里面在玩自己的手机,刚刚在店里面连接无线网络下载了好几个软件,现在都可以用了,感觉十分新奇和兴奋。 改完套餐之后,他们到附近的小餐馆去吃饭,坐在一桌上,兰红花兴奋未消,有点开心地道:“没想到古诗词手机这么便宜……而且还很好用。” 这几年许多在外面打工的人回来后都换了新手机,最贵也最有面子的是苹果,一个要五六千,其次就是这个诗词手机,而且都说售后很好,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店里面找人帮忙弄。 她原本觉得一千出头能买到已经很好了,没想到最终买到才不到七百块钱。 “古诗词本来就良心,尤其是古词,要不是有古词手机,以前智能手机都多贵?都特么三千多……” 王腾飞也是今年换了新手机后才经常上网的,断断续续了解到许多事情,这时候科普起来,很有指点江山的派头。 “好像是10年,第一代古词手机,当时最顶尖的配置,比别人便宜一千多!当时房长安还没毕业呢,正在上大学,借女朋友家里钱来创业的。” “发布会上他就说现在的智能手机太贵了,要让所有中国人都买得起智能手机,当时故此时候寄1999就让所有人都疯了,第二年就又发布了满江红,1299。” “按智能手机的成本来说,这已经很便宜了,12年底好像,又发布了少年游,999……今年刚过完年,我就看网上有人说还有更便宜的,没想到真的有,699……” 兰红花问:“那肯定也得赚钱啊。” “赚肯定赚,不如公司怎么发展?” 王腾飞继续道,“不过古诗词利润低啊,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古诗词线下都没店嘛,就是没钱开,而且在网上卖,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才这么便宜的。” “而且房长安自己也不赚钱,公司赚钱都分红给员工,这样大家才愿意跟他干……你看小米,也赚钱了吧,售后跟古诗词差太多了,古诗词就比小米早成立了一年而已……” “还是创始人格局不一样,雷布斯就想着赚钱上市,房长安从一开始跟他思路就不一样,他有古诗词公司全股份,好像听说每年分红只要10%,剩下90%全部都分给员工,要是我,我也愿意去古诗词……” “要不然古诗词怎么进步这么快呢?都肯干啊……” 三人点的粉端了上来,王腾飞边吃还不往继续侃侃而谈,兰红华在旁边听着,隐约觉得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并未多想。 倒是王腾腾大概觉得堂弟总是一个人说,于是说了句:“大学是四年对吧?” “对,那个房长安今年才刚大学毕业,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要是不把钱分出去,就凭古诗词现在销量,肯定早都上富豪榜了……” 兰红华因为这个话题,一下子想起几个人来,好像成绩都很好,现在应该也在上大学吧?说不定都已经毕业了。 她兴致勃勃地对自己老公道:“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就是最后一年我在温州鞋厂里面认识的那几个,她们都是国家级重点高中的学生,以后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现在肯定也在上大学了……不对!” 她忽然想起来,“那是08年,她们马上都要高三了,那就是09年高考,09年大一……去年暑假就毕业了啊?” “估计还得读研究生……” 她自己读书不多,字都认不全,这还是托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福,否则肯定一个字不认识,但说起这些事情时,不仅很有兴趣,还隐隐有一种引为自豪的感觉,“她们成绩可好了,长得也好看,都跟电视里面那些明星似的……” “我还存了她们手机号呢……” 她想起来这件事情,于是又问王腾飞,“我有她们手机号码,能不能查到她们微信啊?” “可以,你在那搜索就好了……” 王腾飞告诉她怎么复制号码,怎么搜索,兰红华打开通讯录,看了上面“宋棠”“沈墨”“王珂”的名字,看了会儿,又关掉了屏幕。 “算了,估计她们早换号码了……” 她吃着粉,又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忘了,还得再买两个手机卡,旧手机等回去给我妈用……你那个给你爸,你的比较破……” 【085】宋棠沈墨王珂(大结局) “明天去我家,后天去爷爷家,大后天呢?” “我问问……” 大年初一的下午,房长安从马家沟回来,搂着王珂在客厅里面看电视,扯着嗓子喊了声:“妈——” “干啥?”从容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我初四有事没?” “我怎么知道你有事没事,我是你妈,又不是你秘书……” “我是问有没有要我去走的亲戚,没有我就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你大爷家,大姑家,小姑家,你自己安排。” 初三一大家子人都回马家沟去,就在小叔家吃饭,因此这个就不用安排了,房长安往年也并不需要挨家挨户去走,今年是因为娶了媳妇,总要领着去吃个饭。 “知道了。” 房长安应了一声,王珂小声道:“那我们初四去?” “行,不过一天好像不够……” 房长安摆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程老师家,墨墨家,棠棠家,我大爷家……一共四家,一天也走不完啊。” “那就初四、初五两天,然后初六再让墨墨跟棠棠来。” “行吧……” 房长安往沙发靠背上一摊,总算感觉到了三个媳妇的压力,每次过年都是一道坎啊。 现在还好,王珂是正宫,等过个几年,要是跟王珂假离婚了,到时候她爸妈肯定要瞒着的,那初二是去王珂家呢,还是娶的新媳妇家呢? 咋说? 要是娶了三家呢? 王珂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也掰着手指头算道:“那我们一天去两家,墨墨跟程老师同一天,棠棠跟大爷同一天……明显先去哪家?” “先去墨墨家和程老师家吧,中午在程老师家里面吃饭。” “那后天再去棠棠家和大爷家,然后在大爷家里吃饭?” “嗯……” “那我跟她们说一声,就这样说定了啊,不许再变卦。” “我说了也不算啊……” 房长安深深感到身不由己,瘫在沙发上不想说话,王珂剥了颗花生,两粒花生仁自己吃了一粒,另一粒赛近他嘴里。 房嫣然正好从楼上下来,问道:“大哥,珂珂姐,你们吃什么呢?” 王珂指了指放在旁边托盘里面的炒花生。 房嫣然嘟嘟嘴,道:“我们打牌吧,二哥又在打游戏……” “好啊。” 得益于老爸的改邪归正,加上家里境况好转,从容如今不再一刀切了,甚至于乐见其成,因为房禄军也在家里打牌,就不用出去输钱了。 晚上吃剩的饺子,另有热菜,吃完看电视,闲说会话,房长安和王珂早早回房造小人,第二天上午吃完饭,房长安开车载着王珂回娘家。 聊天,说话,打牌,吃花生,嗑瓜子,玩手机,抢红包……下午要走的时候,王珂忽然说要留家里面,然后被爹妈一起嫌弃,被房长安给拉走了。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还想回盆里啊?” 王珂没搭理房长安的调侃,有些闷闷地道:“我这次回家都没在家里住过几天……” “你不是一直在家里吗?” “我说的是我家,不是你家。” “哪有你家我家,是我们家。” 她嘟着嘴道:“不一样……” “是不一样,在我家我爸妈恨不得把你当菩萨供起来,要是在你家,你能这么悠闲?” “我不是也干活了嘛,包饺子,炒菜……” 王珂哼哼两声,但想着叔叔阿姨……不对,这边爸妈对自己也很好,心情又变得好起来,又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房长安道:“你要是真想家的话,初四,初五忙完,回头你多往家里跑跑,反正你自己也会开车。” “回来还要去姑姑家啊。” “那没事,去坐坐就好,没这么讲究。” “真的?” “真的。” “哼哼。” 王珂又哼哼两声,到底还是又笑起来,过了会儿,轻声道:“长安哥哥。” “等下车了,你亲我一下。” “为什么?” “奖励你啊。” “不亲。” “为什么?” 她瞪大眼睛,“我们才结婚几天,你就嫌弃我了?” “对啊,昨晚亲那么久,等明天……不对,后天,我要去亲墨墨,棠棠……” “停车!” “干嘛?” “我要打你……” “你当我傻啊?” “你不停车我也要动手了啊!” 房长安无奈,只好在路边停下车,然后让她掐了两下,又没羞没臊地在旷野道路上亲了两口,安抚哄好,这才又重新上路。 初三回马家沟,初四吃罢早饭,俩人就往市区去,并未按原计划往沈墨家去,而是先跟沈墨汇合,一起到了宋棠家里。 因为沈墨家比较忙,所以等初五再去,调换了一下。 宋母已经出狱几年,但身体一直不大好,去年还住了院,不过随着与宋棠之间关系缓和下来,看起来气色不算很差。 宋棠与房长安的事情,宋玫是知道的,宋母看起来也有听说,本名魏淑仪的她也曾有美好韶华,之后嫁了人,也有过幸福的日子,只是后来亲眼看着女儿坠入深渊,又亲手杀死丈夫,拖着病弱身体活下来的指望,就是两个女儿了。 因此对于宋棠的选择,她只觉得愧疚,对房长安倒没有嫌恶反感,甚至因为几年前的事情,他对两个女儿的帮助,有所感激,因此态度也很热情和善。 宋玫的表现显得有些纠结,一方面她对妹妹的选择持反对态度,另一方面,她对房长安本人并无恶感,同样也有感激,因此并未有刻意为难或者冷着脸,却也不算很热情。 宋棠好似对这些都没有察觉,就像是同学往家里来一样,陪着说说话,大多时间都在跟王珂聊天。 房长安放下礼品,态度极好地聊了会天,然后婉谢了留饭,与王珂一起离开,准备到大爷家里去。 正在门口道别呢,电梯打开,里面的出来,众人站在楼道里面齐齐一怔。 电梯里面走出来的人是房长青。 看到房长安和弟媳在这里,房长青也是一愣,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房长安打了招呼,又问:“哥你怎么过来了?” 宋棠抿嘴一笑,帮忙解释道:“空调该清洗了,我不会动,让长青哥过来帮个忙。” 宋玫瞪妹妹一眼,笑道:“没事,我会,刚好,你跟长安一块过去就行了。” 宋棠道:“来都来了嘛,再说了你也弄不好,长青哥麻烦你了呀。” 房长安对堂哥与宋玫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大多是从宋棠这里听说的,两人认识至今也有五六年了,宋玫似乎曾向房长青说过原委,房长青并未去纠结这些,想通之后,坦明心迹,但宋玫自己心结难解,始终不肯,还差点为此离开青云。 宋棠与宋母对房长青都很满意,希望宋玫能与他好好相处下去,一直有所撮合,看样子房长青也已经转变了路线,不再从宋玫这边正面进攻了。 房长青见宋玫态度还如往日般,也不接话茬,问房长安:“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这下轮到房长安尴尬,宋棠也不大好意思说话,王珂笑道:“我来找棠棠,正准备去看大爷大娘呢……他们在家吗?” “在,在。” 房长安道:“还是先把空调弄了吧。” 家里事情他经常自己动手,并不在意,不顾宋母劝阻,跟房长青一块把空调清洗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抽出滤网,喷洒清洗剂,并不麻烦。 云龙虽然属于北方,冬天也冷,大多数小区都没有供暖,应该算最苦逼的地方之一,往北有暖气,往南没这么冷,正在这条分界线上,因此冬天冷了大多会开空调供暖。 帮忙弄完,顺路带上房长青,三人一同离开。 王珂这算是第一次正式登门,但其实与房禄国一家都不算很陌生,与房长青早几年就认识,与房禄国、徐静、房澹然,在十年前就见过。 只不过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以这种身份登门罢了。 房澹然研三在读,作为一大家子中难得的“同学历”者,又是这番渊源,从镇二中到当前都很好找话题。 吃完饭又聊会天,玩了会儿,房长安与王珂一同离开,到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就又跑回市里来。 这次先到宋棠家去,接了宋棠,一块到沈墨家去,反正俩小姑娘都是以找沈墨玩的名义来得,跟他的“商业拜访”不是一路。 三人在门前按了门铃,很快房门打开,露出沈墨那张精致脱俗的俏脸,往他们三人手里拎着的东西一瞥,很好玩的样子,嘻地一笑,让他们进来,又回身喊:“爸爸,妈妈,珂珂和棠棠来啦……还有房长安!” 她此前并未与爸妈说过这件事情,因此对于房长安的登门,沈诚立和舒眉明显都有些错愕。 虽然前两年房长安也来,但当时一方面有古诗词创立之初的援手之情,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都认为房长安会跟沈墨走到一起去。 现在你特么都娶王珂了,还跑我家来干嘛? 如果不是城府极深,沈诚立都忍不住拎起扫帚把这小子扫地出门了。 “叔叔新年好,阿姨新年好,给你们拜年啦!” 房长安一进门,就跟个花喜鹊似的,满脸喜盈盈的笑容,王珂跟宋棠不像他那样浮夸,不过也都甜甜笑着问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看他不爽,但沈诚立与舒眉还是都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 客厅里面还有一位客人,沈诚立随后帮忙介绍了一下,对方似乎瞧出氛围不对,很快告辞离开,沈诚立也未挽留。 “新婚燕尔,怎么跑这边来了?” 三只猫都被沈墨买飞机票带回来了,正在房间里面到处乱蹦,仨女孩子跑去逗猫,大概因为王珂不在,单独面对房长安时,沈诚立没怎么掩饰自己的不爽。 房长安干笑两声道:“来给您和阿姨拜个年,这不是每年都来嘛。” 沈诚立适可而止,要真为这个生气,反而显得巴不得把闺女嫁给他似的,很快云淡风轻起来,问:“什么时候走?” “呃……” 房长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沈诚立瞥了他一眼道:“我是问什么时候回京城。” “哦,哦,初七晚上的机票。” “那跟墨墨同一天。” 沈诚立又瞥他一眼,看不出息怒了,不过料想肯定是喜不起来的,但并未发作,“我听墨墨说,你年前去了华为?” “嗯。” 房长安将前往华为的始末讲了一下,沈诚立皱眉道:“你觉得十年之内,中美就会到这种程度吗?” 舒眉泡了茶来,房长安抬起屁股道了谢接过,还没说话,舒眉听沈诚立说了情况,也道:“全球贸易体系可是对岸打造的。” “不管什么体系,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房长安一直关注时事,这几年创业,眼光格局今非昔比,将后世阅历结合当前的境况进行一番论述。 沈诚立与舒眉对他的“先知先觉”都已经领教过,不过这事太大了,仍有疑虑,但肯定会放在心上。 又闲聊一阵,沈墨走过来道:“还聊呢?不是还要去叔叔家吗?” 房长安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准备告辞离开,舒眉道:“那行,你们先过去,等下还是回这边吃饭吧,他们那边有亲戚来。” 沈墨道:“婶婶的娘家亲戚,好几个人呢,你们三个还是在这边吃好了。” 她也穿了外套跟着去,因为就在隔壁小区,准备步行过去,四人先到车里拿了礼品,然后一路溜达着往沈诚言家里去。 路上说起昨天在宋棠家的事情,三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沈墨又突发奇想,问:“你们说古代可以娶好几个老婆的时候,怎么拜年啊?” 王珂道:“一家一家拜呗。” 宋棠抿嘴笑道:“总不会全部都请自己家来吧?” “那说不准哦。” 沈墨轻轻哼一声,又笑起来,对房长安道:“长安哥哥,你要是以后太忙的话,一家家拜年拜不过来,就一起请吃顿饭吧,比如每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四家全部一起吃团圆饭。” 房长安没好气道:“一家都够我受得了,三家一起,我还有活路吗?” “活该!” “就是!” “谁让你这么贪心的?” 仨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没人同情他。 “我这是不想让你们伤心好不好,宁愿委屈我自己。” 房长安试图挽回局面,夫纲不振可不行,“要不然我现在选一个?” “好啊。” “你选啊。” “你选谁?” 三人在路边停下来,同时扭头盯住他。 房长安跟她们三个对峙,坚持了接近一秒钟,表明了态度,然后干咳一声,假装没有这回事,“算了,还是委屈我自己比较好。” “嘁。” 仨小姑娘并不跟他一般见识,很快叽叽喳喳说起别的事情,一路到了沈诚言家中,果然有亲戚在。 沈诚言和程梦飞对于房长安结了婚还往沈墨家里跑,而且还把沈墨给拐过来了十分惊愕,不过也没说什么,因为沈墨跟王珂关系本就很好。 宋棠与沈诚言和程梦飞不熟悉,但也见过,知道她与沈墨关系要好,夫妻俩同样不奇怪。 闲说了会话,房长安领着三个小姑娘道别,从沈诚言家出来,又晒着太阳慢悠悠地往沈墨家里去。 从小区里面走出来,沈墨跟王珂、宋棠说着话,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房长安,正大眸子盯住他,轻轻哼道:“长安哥哥,我问你件事情,你得说实话哦。” “啥?” 沈墨正要说话,见一个老外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迅速收起了好奇的小表情,恢复了在外人面前一贯清冷的姿态。 “Exce,” 老外在四人面前停住,用英语询问该怎么往旁边的一个商场走过去。 他是向三个女孩子问的,不过听他说完之后,房长安还是很热情地用英语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们不会说英语,也听不懂。” 老外听着他十分流利的英语,明显懵了一下。 “你也听不懂吗?” 房长安用英语反问一句,然后很体贴地换了普通话,“我们不会说英语,也听不懂。” “what?” 老外更懵逼了。 “我说,我们不会说英语。” 房长安再次换了英语回答,王珂她们搞不懂她发什么神经,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宋棠用英语给老外指了路,在对方道谢离开之后,王珂才好笑地嗔道:“你干嘛呀?” “就是觉得不爽。” 房长安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道:“这里是中国,而且云龙也不算什么大城市,这些外国人,哪里来的底气,在路边随便找个人,用英语问路的?” 三个女孩怔了怔,房长安道:“换了你们在国外,会在路边随便找个人,直接用普通话问路吗?” 没等三人回答,他继续笑道:“这就是从工业革命以来,西方几百年领先的文化辐射,再往前推几百年,在这片土地上,不论哪个民族,汉语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的……在那个时候,哪怕是最受欺负的宋朝,任何一个宋人,在别的国家的领土里面,应该也是毫不犹豫的用汉语问路吧。” “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到国外的时候,才能像刚刚那个哥们一样,自然地用普通话问路……” 沈墨鼓着腮帮道:“那估计有点难,那些外国人根本学不会汉语。” “那是因为没必要,等未来哪天,最领先的技术,最新的行业标准,都是用汉字竖写的时候,他们自然就学得会汉语,写得出汉字了。” 王珂道:“那就更难了。” “不会很久的。” 房长安顺手牵住离得最近的宋棠的手,另一只手去牵沈墨,沈墨不理他,把手缩回去,然后跑到王珂身边,牵住了王珂。 “等下被人看到了。” 宋棠小声提醒,挣开他的手,去牵沈墨,道:“珂珂你去陪他吧。” “我才不呢。” 王珂轻轻哼了一声,沈墨嘻嘻笑道:“那就让他一个人感慨去吧。” 宋棠回头问:“长安哥哥,你真的相信会有那一天吗?” “当然相信啊。” 房长安抬头看向天空,太阳穿破乌云,将温暖阳光撒遍了寒冷的大地,想到后世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句话,笑道:“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灯塔将黯淡无光,甚至连它是不是熄灭,都无所谓了。” “至于太阳什么时候升起,就得看我们的了。” 他意气飞扬,三个女孩子却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王珂问:“墨墨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沈墨想了一下,回头看一眼房长安,问:“我们三个,你最喜欢谁啊?” “都喜欢啊。” “总有更喜欢的嘛。” “没有,我这辈子啥都不干,就准备把一碗水端平的本事练到极致,等过个几十年后,写本自传,就叫《一碗水的艺术》。” “没劲~~” 沈墨不满地哼哼两声,眼珠一转,又瞅瞅他,“那我猜一下。” 不等房长安回答,她又问:“是不是棠棠?” 宋棠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的名字,翻着白眼道:“怎么可能?” 沈墨道:“都4102年啦,你们还没看清楚他什么人嘛?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他就在打你的主意啦好不好?不然为什么你一跟他告白,他马上就答应啦?当时珂珂他都还没搞定呢。” 宋棠看她一眼,道:“应该是珂珂吧,毕竟珂珂跟他相处时间最久,而且什么第一次都是跟她……” 王珂红了脸伸手来掐她,宋棠笑嘻嘻地跑开,王珂也不去追,瞪她道:“那你是没发现他对墨墨有多好,在初中的时候,明明墨墨两年都没见过了,还念念不忘,非要跑市一中来找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女神,一有沈墨,就忘记我们俩了。” “看!” 房长安语气有点得意地道,“我自己都没说话,你们三个讨论,就都讨论成一个圈了,可见我这一碗水端得还是很有水平的。” 他有点得意,反正没有人愿意牵自己的手,于是干脆背起手,施施然跟在她们三人身后,“等过个几十年,古诗词真得发展起来了,有资格成为大国博弈角力场之一,房长安这个名字功成名就,我们四个的事情肯定也会慢慢被一部分人知道的……到时候,能混个毁誉参半就不错了……” “说不定等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或许我活的更久,你们仨都被我安稳送走了,我多半也跟苏轼似的,写一首诗,发在自传里面……也许是微博……希望微博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什么?”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宋棠沈墨王珂。” “呸!” “凭什么你活得最久啊?” “因为我操心的事情最多啊,舍不得你们孤零零留下,当然要努力成为活到最后那个,而且我每天锻炼那么辛苦……” “那我要比她们俩晚死。” “为什么?” “我年纪最小啊,得多活两年才行,而且我初中转学空了两年呢,要补回来……” “那我不是少了更多?” “好吧好吧,我第一个死行了吧?” “嘿嘿嘿,才不要呢!我们一起最好……” “不是,你还没满二十岁呢,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懂不懂?” “能有什么近忧?” “……嗯,那我说了啊?我感觉我妈妈好像猜到什么了……” “你别吓我啊,那我还去你家吃个毛的饭,能活着出来吗?” …… 接近正午的阳光愈发耀眼,灿灿光芒洒落在寒冷但不清冷的街道上,四道身影沿路边慢慢溜达着走,起先三前一后,随后走着走着,并成了一排,牵着手边说边行,走进小区里面,融进这里生活的人群中,被大楼与树影遮挡住了。 (全书完) . 感言和新书 原本想着完本第二天发的,结果没想到新书拖到现在。 首先道歉,这本书可以写更长的,但实在撑不下去了,完本钱刚到四百均订,没稿费,没饭吃,因此后面大片大片的砍掉了剧情,希望大家见谅。 不过虽然砍掉许多剧情,但整本书相对来说还是勉强算完整了,至少房长安重生一趟,想做的事情都写出来了,遗憾的是因为砍剧情,导致最后三个女孩子接受“四口之家”的过程太粗糙,简直就是十年前龙傲天的做法,尤其是沈墨的反应全砍,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其实原本设定有一幕场景是王珂婚礼上哭着那句“墨墨都在”,然后沈墨出现的……这一幕我从开书就在期待,但既然砍掉了过程,就办法写了。 名字、简介、开篇几章,硬伤太大了,否则但凡有五百均订,每个月能混个全勤,我都能咬着牙继续坚持把想写的剧情写完…… 不管怎么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解释一下这本书一些处理问题,比如宋远,比如傻妮,一些书友觉得不够爽,主角没做什么,其实事情肯定做了,改变也有,只是我刻意淡化了,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不该是房长安作为普通人去改变的,已经完本,这里就不多说了,反正吸取这本书的教训,争取之后写好。 然后新书,准备先试着转型一下,嗯,就是写日常恋爱文,刚刚发了一章,感兴趣可以去瞅瞅。 另外还欠了几个书友的打赏加更(‘蒙着脸的人’1章,‘堪梦本梦’1章,‘华修远’1章,‘bg1234’3章,‘霜华之羽’11章),会以后更新番外,或者新书里面加更还掉,如果在几位还追的话。 下面是新书简介 《她真的太香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林塘就从亲在脸上的那些漂亮姐姐的口水中知道,英俊将会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麻烦之源; 但是,作为一个志在世界冠军的男人,他眼里只有召唤师奖杯,他的战场也只在召唤师峡谷! 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操作! 再多再漂亮的女粉丝,都无法令他多眨一下眼睛。 然而…… 竟然会有人为了追星,脑瘫到把整个俱乐部买下来…… “我林塘就算从俱乐部楼顶跳下去!就算从此被封杀,再也上不了赛场!也绝对不会对你说一句软话!” 一年后…… “不是我真香……是她真的太香了……” 【009】杀人诛心 江灵兮这局“不顺”,最终输给了圣光大眼,屈居第二,不过她看起来已经很满意了,结束之后,转头见林塘虽然等了好一会儿,但表情不急不躁,似乎为此而更加开心起来,说话时梨涡浮现,愈发娇甜,脆声道:“我加你。” 林塘的国服id就是“feng林塘”,与微博类似,只差了符号,而她的id则与微博名字完全一样,仍是那个“一朵类似的雪花”。 从按键次数来说,毫无疑问她加自己更方便. 她的好友申请发过来之后,林塘先选择了接受,但并未立即进入游戏房间,先问:“要不我们打个赌?” 江灵兮明净眸子望着他,流露出几分疑问。 “如果这把我赢了,你就同意我转会。” 打赌决定去留的事情无疑很荒唐,但如果江灵兮没撒谎,她做得荒唐事已经不少,也不差这一个,因此林塘考虑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江灵兮娇俏地翻了个白眼,有些好笑地嗔道:“你一个职业选手,跟我这样打赌,羞不羞啊?” “我又不是云顶的职业选手,而且我好几个赛季没玩过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江灵兮皱了皱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你刚刚指挥我那么厉害,好几个赛季没玩过了,骗鬼呢!” “……” 林塘终于意识到诚实是优良品德,解释道:“我真的很久没玩过了,或者说只玩过第一个赛季,就是虚空卡莎那个版本……后来就没玩过了。” 江灵兮“呵”了一声,继续翻白眼,“我才不信呢。” 林塘无奈道:“我没必要骗你啊。” “有啊,你不是要骗我跟你打赌吗?” 江灵兮眼神有些古怪,俨然因为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而有点怀疑他的智商了。 林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她却又展颜一笑,问:“如果你输了呢?” 林塘看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准备接受这种荒唐打赌,不过还是答道:“你说。” “嗯——” 江灵兮支起一只手,托着腮看他,想了一下,明净眸子轻轻眨动,白皙晶莹的脸蛋又泛起微微的晕红,眼波如水,“如果你输了,就亲我一下?” “……” 林塘努力控制住表情,又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态,见不似说谎,才语气平静、稳如老狗地点了点头:“可以。” 江灵兮眸子微微睁大,又好笑又好气的样子,嗔道:“你还真好意思答应啊?” 不等林塘说话,她翻了个白眼,重新坐正,哼道:“你爱玩不玩!” 她如果真的是刚刚的条件,林塘真的不敢赌,因为摆明了会有坑,哪有这样的赌约,岂不就是白给? 看看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算上预热时间要更久,排位又打得心累,他还是接受了游戏邀请。 江灵兮傲娇了几秒,没听到他回应,还以为不打赌他就不愿意陪自己玩了,转头看过来,轻轻抿着嘴唇,眼神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她刚刚说“赢了放人,输了亲吻”的条件时,眼神表情也看不出破绽,连脸红害羞都跟真的似的,但随后翻脸比翻书还快,林塘已经没法信她了,用很真实的“累了,麻了”的面瘫表情看着她表演。 江灵兮横了他一眼,然后鼓起腮帮,转过头自己去开游戏,纤长白嫩的手掌握住鼠标,才发现他已经在房间里面了,迅速又转过头来来,眸光晶莹,泛着惊喜,抿抿嘴唇,点击开始。 “你不是不玩吗?” 林塘递过去一个疑问眼神,表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林塘的云顶之弈有几个赛季空白,之前也就是个白银,江灵兮经过连续几局前二,跳了好几段,也刚到白银二,匹配速度极快,俩人一个眼神对视,就被跳出来的暂离检测给打断了。 江灵兮皱皱鼻子,跳过了这茬,点击接受,进入游戏。 载入过程中,她又转过头来,睁着亮晶晶的大眼打量他,林塘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一眼,女孩儿抿嘴笑道:“你该不会想着如果不让你转会,你就要消极怠工吧?” 没给林塘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一个选手的黄金期能有几年,努力追求冠军的人,怎么会因为一时情绪,白白浪费掉自己宝贵的一年职业生涯呢,对不对?” “而且就算不考虑自己,还有队友呢,对不对?江潭、李农,还有接下来引援的中野,包括教练组,孙延超,也都想有好成绩啊。” “做人不能太自我,也要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情绪影响到别人,对不对?” 她说话的时候,精致无暇的容颜挂着温和笑容,梨涡浅浅,嗓音娇甜,十分温柔的样子,但听在林塘耳中,实在是恶意满满。 见林塘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脸黑了下来”,她嘴角笑意愈发娇甜明媚,嗓音也更甜美了,随后却又蹙起眉头,演技瞬间断崖式下跌般的浮夸起来,“咦?” 她眨眨眼睛,依旧演技浮夸,但至少看起来很疑惑,“这段话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呢?” 当然熟悉! 这就是前段时间她微博给林塘发私信,说要到俱乐部来工作时,林塘劝她的原话! 并且当时他还威胁“就算你真到这边来工作,我也会让你把你辞掉”…… 威胁完了之后,他就把人家拉黑了。 结果现在人家来了,堂堂正正,美美丽丽,嚣嚣张张……以老板的身份! 这是什么行为? 杀人还要诛心! 眼瞅着他脸都黑了,江灵兮却似丝毫不担心他会因此恼怒,笑吟吟地又往他胸口插了一刀:“你觉得熟悉吗?” 进入游戏,林塘继续黑着脸不理她,瞅着选秀界面的一圈英雄和装备,看着拿什么装备——生活里失去的,要在网上找回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江灵兮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很得意地哼哼两声,抿着嘴角,眉眼满盈着喜气和笑意,还晃了晃脑袋,跟不倒翁似的,嘚瑟了两下,才忙握着鼠标,去跟他抢装备。 林塘的小小英雄是最基础的河灵,不似她的敖兴还要花钱买,但走位十分风骚,直接把江灵兮挤到一边去了,成功地“虎口夺食”,抢走了俩人都想要的暴风大剑。 江灵兮被他挤到一边,抢到了一个腰带,她鼓鼓腮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变得开心和得意起来,因为他这样做,表明确实被自己气到了,就像自己前段时间被他教训、拉黑时一样。 报仇1/2√ 第一波野怪打完,林塘这边的牌就很好,两个薇恩,一个克烈,一个酒桶,前排和输出都有,并且还爆出了个瑟提,他先放了两个斗士上去,然后将两个薇恩都拿了上来。 江灵兮回头看他动作,问:“你要玩游侠吗?” “等下看。” 林塘说话留了余地,心里面已经确定了下来,就是前排加后排的阵容,至于游侠还是征服者,斗士还是重骑,区别就没那么大了。 打完野怪,江灵兮这边基本没有远程英雄,于是放了日女和锤石两个骑士上去,然后又加了个剑魔,再转头瞅瞅林塘,见他已经两星瑟提了,忍不住睁大眼睛,鼓起腮帮,俨然怀疑他作弊的表情。 林塘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心里暗爽,脸上不动声色,继续盘算着自己的阵容。 他英雄牌很顺,很快凑出了两斗两游侠的阵容,于是将斗士、游侠之外的牌都卖掉,江灵兮这边完全不知道玩啥,一直在连跪,很快跌到了倒数第二。 她鼓着腮帮,像是在赌气,也不找林塘问该怎么玩,于是继续输,直到倒数第一,只有49滴血了,才终于转过头来,依旧鼓着腮帮,睁着大大的明媚眸子,有些委屈地问:“我该怎么玩呀?”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