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医妃临世：楚王殿下请留步》 第一章 重生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银一般泻在小径上。 “你别磨磨蹭蹭的，待会儿人来了咱都未做好钱就别想拿了！” 荒郊野岭，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将麻袋扔进破庙。 然后取掉麻袋，里面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容，凭借着月色依稀能够见得倾城之色。 “国公府的大小姐？要不咱玩玩再走？”一人瞥见容色忍不住问道。 尽管发髻凌乱，但细细品尝怕也是一番好滋味。 “你要不怕死你去，反正我惜命！快快快，走了！”另一人催促着。 他还警惕地往寺庙内看了一眼，模糊间的确能看见安排的男人倚着墙闭眸。 “喂喂喂！干活了！别睡了！”他怕他睡过头连累自个儿，于是敲门提醒道。 “呼——” 一阵阴风吹来，直直吹灭了两人手中的蜡烛，吓得偷偷摸摸的两人毛骨悚然，再也受不了于是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两人未曾看见的是，当月光一点点移在女子面容上时，竟流光溢彩起来，女子紧闭的双眸打开，其中亮得惊人。 苏菁洛坐起来竟有一瞬间迷茫。 她不是刚刚出了车祸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来也真是可笑，21世纪最强古医世家传人年纪轻轻正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竟然就这样死了！ 可现在自个儿又在哪里？ 下一秒，她的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般，无数东西纷纷涌入脑海，痛得苏菁洛几乎要昏厥！ ——“国公府的大小姐？你看看谁知道你？想要我叫一声姐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笑死了，她还哭娘亲呢！我告诉你你娘亲死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意思你懂吗？！她在地里会被无数虫子吃掉的！” ——“囡囡乖，囡囡不哭，囡囡是娘亲的宝贝，娘亲走了囡囡要好好的啊！” …… 囡囡要好好的啊。 心仿佛在被别人一点点撕扯，鲜血淋漓，她抹了一下眼角，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 像一颗颗珠子般滚落在地。 她穿越了，穿进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国家。 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太子萧颐是原主的未婚夫，可一心却在府里的庶女身上。 眼瞧着婚约越来越近，两人竟一同害死了原主的娘亲，更要想方设法让苏菁洛身败名裂。 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穿过来吧。 苏菁洛打起精神来，她又怎么可能让苏菁莲得逞？！ 苏菁洛感觉手上的液体一阵温润黏稠，再往上，便是布料划过手心的温热，她僵直了身体。 黑暗中，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被人追杀逃至此处，谁想此处也有人埋伏，他干脆利落地扭了那人的脖子，紧闭双眸浅寐。 谁知，又进来一人，竟是一个女子！ 来杀他吗？ 真是好笑。 萧轩翊不再犹豫，他化掌为爪，直直朝女子的颈部锁去—— 危险让苏菁洛的汗毛耸立，她下意识跳出老远躲过男人的致命伤害。 而男人也未想要放过她，眸光倏地变得凌厉，处处逼她要害！ 苏菁洛虽然生前和老头子们学过几招，可如今穿越了这身体弱得要死也吃不消。 情急之下，苏菁洛直接随手一抓飞出几根银针！ 黑暗之中，男人似乎在一瞬间也未曾反应过来，躲了两针后剩下的竟直直命中了他的穴位！ 萧轩翊动了一下，而后身体一软跌落在地。 他的眸色沉了下来。 苏菁洛也是在此时发现了自己的随身医疗空间竟然随自己一同穿了过来！ 欣喜若狂过后，她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男人一袭蓝色锦袍，五官英气，俊美无双，哪怕是胸口淌着血，束发不整，也未看出半分狼狈。 怕是苏菁洛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她搜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他竟然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苏菁洛稳了一下心神。 尽管刚刚这人想要将自个儿至于死地，但这人武功厉害且身份尊贵，是如今自己的处境最需要的。 共同利益是合作的基础。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轩翊沉着面色，声音冷冽如冰。 自己身受重伤，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制服！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苏菁洛蹲下身子，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光：“国公府的大小姐你知道吧？” “哦？一个废物？”声音冷淡，似乎在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 苏菁洛：“……” “能让一个贱妾的庶女蹬鼻子上脸的丫头不就是一个废物么！”萧轩翊冷声嘲讽，而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不会就是那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吧？” 苏菁洛：“……”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萧轩翊道：“你觉得我们合作怎么样？” “我不跟废物合作。”他直言。 苏菁洛没有注意到，那没入穴道的几枚针在被他一点点逼出体内。 “我有医术，”她道，“你受的伤我可以帮你治好，无论是在战场上残留的暗伤还是现在身上的伤口。” 萧轩翊惊诧地抬起眸子看向眼前的人，女子拥有一双极为出众的眸子，似乎并不惨半分假。 他从未听说过国公府的大小姐会医术。 可的确，面前的女人很聪明，她抓住了自个儿想要的。 他道：“你想要什么？” “你护我周全。”苏菁洛一字一句。 一时间空气竟沉默了，微妙而惊心。 苏菁洛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一阵喧哗打破了寂静。 大片人举着火把冲入了破庙，为首的人是她的未婚夫，拥有着一副好皮囊，他看见萧轩翊明显愣了一下。 但还是按照早早准备好的剧本，指着她大叫了起来：“苏菁洛！你还真是给本宫长脸了！三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也就算了，竟然还跟皇叔偷情？！” 第二章 协定 跟皇叔偷情？ 他怎么敢说的啊？ 苏菁洛挺直脊背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众人，众人竟觉有些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难道本宫道的不是事实吗？”萧颐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苏菁洛竟是直接笑出了声来，看着萧颐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怜悯：“皇叔是圣上的亲弟，也是昔日的战神，为我朝做过诸多贡献，又怎会瞧上我一个废物？” 说到这里她还顿了一下，看了眼萧轩翊才继续：“就算真看上了又怎样？一句话话的事又为何要偷情？” 众人哗然。 萧颐更像是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面色涨得通红，可还是梗着脖子道：“可你们孤男寡女深夜此处相会还能为了什么？！看看你们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吗？！” “啪——” 萧颐的话音还未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便已经响起，他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红印子！ 萧颐捂着脸颊看向苏菁洛，他的神色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敢打我？” 他是太子，就连当今圣上都未曾这样对他动过手，眼前这女人又凭什么！ 苏菁洛却没有任何畏惧一般，她环视了一圈，声音像是清脆的珠子落在地上：“竟然大家伙都在咱就好好说清楚，我亲爱的未婚夫是怎么和我庶出的妹妹苟且的，又怎么想着败坏我声誉的！” 她的声音咬在“庶出”上，这让来看热闹的人已经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毕竟在这种阶级分明的世界里，娶妻就要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 更不要说是作为太子萧颐了。 而陷害败坏姑娘家声誉，更是让众人不齿，往后谁家还敢把自个儿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啊。 萧颐几乎是在下一秒白了脸色，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他明明是叫这么多人一同来看这个废物笑话的，可这怎么笑话就成了自己呢？ 萧颐没明白。 “你不要血口喷人！”萧颐指着苏菁洛，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哦？是吗？” 魔鬼一般的声音响起，苏菁洛扭头看向了萧轩翊，笑了笑对众人朗声道：“今日若非皇叔路过这破庙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怕还真要失贞与此！” 而后，她的声音竟带上了一点哽咽：“大家评评理，一个良家姑娘又如何会拿自个儿的清白开玩笑？！如今有皇叔做证，菁洛才敢把一切诉之于众，大家可要为菁洛做主啊！” 一旁的萧轩翊：“……？”手无缚鸡之力？才敢把？ 众人听见纷纷为苏菁洛的遭遇感到心疼，看萧颐的目光都带上了谴责。 萧颐被这些目光看得一口气没有上来，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 跟着萧颐过来的太监看见尖叫了一声，声音尖尖细细，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连忙乱作了一团。 萧轩翊在众人进来时便已经是挣脱了银针在一旁看戏，现在看见这副情景，打算先趁乱回去。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的女子还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不是一个废物还真有两下真功夫。 这让萧轩翊多看了她几眼。 而一旁心里对萧颐的脆弱翻了个白眼的苏菁洛也是察觉到了萧轩翊要偷溜的心思，见萧轩翊一出，她连忙也跟了上去。 毕竟，她虽然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如今惹了太子殿下，怕是会不怎么好过，所以她急需一根更粗的金大腿。 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个不错是个选择。 而且就在刚刚，她竟然察觉到男人身上有一种剧毒，这毒压下来当然是与常人无异，可若是毒发了…… 可是自个儿坐地起价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苏菁洛勾了勾唇，连忙足尖轻点跟了上去。 萧轩翊飞了一半，一口气竟没上来跌了下去。 就在他再要运作气息之时，一阵疼痛席卷了四肢百骸，剧痛在他体内游走！ 他的毒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了！真是该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意识涣散之间竟然看见了国公府的大小姐。 她飞奔至自己身旁，冰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竟然还在下一瞬间探了下自己的气息！ “啊，原来还没死呀。”其中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这女人！ 萧轩翊咬了下自个儿的舌尖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而后从袖袋里摸出来了一粒药咽下才停止了颤抖和冷汗。 但疼痛仍旧是一阵阵袭来。 “你想要做什么？”萧轩翊几乎是咬牙切齿。 苏菁洛扯了扯嘴角：“不做什么呀，就是来问一下殿下需不需要大夫，能救你命的那种。” 声音里漫不经心，却仍旧能够听出其中的底气十足。 萧轩翊心动了。 他沉默了一下，而后冷冷吐出几个字：“护你周全又有何难？” 苏菁洛微笑：“相信阎王殿一定是能一言九鼎的。” 说完她不再犹豫，扯了一块布蒙住了萧轩翊的眼睛，才慢吞吞地装模作样从袖口里掏东西。 她打算先给萧轩翊处理一下外伤，毕竟萧轩翊已经吃了药，而治毒这种东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是她的底牌和随后依靠。 萧轩翊的外伤可能是被涂抹了什么东西的钝器导致，所以才让他的毒这么快复发。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台手术，所以格外的心情好，给萧轩翊清理完伤口后又做了几个简单地检查，才慢悠悠地缝好伤口。 “好了。”苏菁洛取下来了布条。 尽管萧轩翊仍旧是面无表情不辨喜怒，但他还是起了疑心。 苏菁洛的麻药因为毒发对自己没有什么用，他也能够感觉到她的刀子和针一点点和自己的身体接触。 那是熟练的古医术法。 可苏菁洛怎么会这些，她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与萧颐联姻他都可能不认识她。 所以苏菁洛又怎么会如此高超的古医术法？ 第三章 苏府争端 苏菁洛并未纠结萧轩翊在心里是如何百转千回。 不过，她很惊诧萧轩翊恢复的速度，常人至少要两三个小时的适应，他不到两刻钟便能够行动自如。 看男人如此轻松，苏菁洛得到了他的承诺怕在他面前经常晃小命不保，打算先麻溜地回国公府看看情况。 毕竟她刚刚来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身上更是未有多少银钱。 说来原主也是可怜。 母亲生下她便是被人动了手脚难产去了，继母踩着她娘亲的骨肉上位，她几乎是被毒妇软禁在了院子里。 若不是那在肚子里就有的一纸娃娃亲，苏菁洛怕是至今也无人知晓吧！ 来到府外时，小厮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震惊，指着她声音都在颤抖：“你是人是鬼？！” 苏菁洛也是轻笑出声，而后敛了笑容目光凌厉：“你看我几分像鬼？” 她冷哼了一声，再也不管小厮跌坐在地，大步跨入了院门。 原主所在的院子极为偏僻，更是由于长年无人打扫破败不堪，怕是随随便便一个下人的住所都不比她差。 她暗自发誓，那些欺辱过原身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过也如她所料的是，她坐下还未喝下半口茶，她的好妹妹就接到消息找过来了。 苏菁莲身着一身绣蝶双裙，绾着精致的发髻，面上是京城里最风尚的妆容，手上几只腕钏铃铛作响，一眼看过去就是被贵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 “苏菁洛！你把颐哥哥怎么了！”苏菁莲提着裙摆看着她。 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姣好面容女子的声音会如此尖酸刻薄，她看着苏菁洛，眸子里闪着怨毒的光。 苏菁洛气定神闲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女子：“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呀，姐姐可是一个废物，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眼前的蠢货只是一个废物而已，又能做什么？！可是颐哥哥就是昏倒了啊！ 明明苏菁洛应该身败名裂的，可为什么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反而是别人瞧自个儿的眼神奇怪了起来！ 一股子怒气直接冲上了她心头，她将眼前桌上瓷器挥倒在地。 瓷器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可仍旧未让她的心情好受些。 她大叫了起来：“不可能！如果不是你，颐哥哥怎么可能会昏倒？！你明明应该被抓起来！应该被浸猪笼！又怎么可能回到了这里！” 苏菁莲的面部扭曲了一瞬，看起来十分狰狞，可偏偏她自己未意识到一般。 苏菁洛冷笑了一下，她扯了扯唇角：“怎么不可能？我就是将你们所做的一切告诉众人罢了！” 苏菁莲瞳孔一缩，脸色白了下来。 苏菁洛却凑近：“你们做了什么不清楚吗？你抢了姐姐的婚事，太子还帮你毁他人名誉，你猜他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下去？是你害得他哦……” 苏菁莲呼吸一滞，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抬起手来就要给苏菁洛一巴掌—— 可苏菁洛却是轻轻松松避开了。 “你这个贱人！”她尖叫了起来，“我要撕烂你的嘴！你和你娘亲一样都是**！给我去死吧！” 她哭叫着要抓向苏菁洛的脸！ 可苏菁洛却擒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巴掌，将她狠狠甩到了一边！ “啊——” 尖叫声几乎要贯穿耳膜。 “把这贱蹄子抓起来！她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要将她活活打死！送她去地府里见她爹娘！”苏菁莲恼羞成怒，她吩咐下人。 下人们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纷纷围作一团要对苏菁洛下手。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放在以往，苏菁莲受了什么委屈就喜欢将苏菁洛抓起来打一顿，大家都已经熟能生巧了。 “大小姐，你别让咱为为难，不然苦头还要多些。”一个小厮更是看着苏菁洛直接道。 苏菁洛怎么可能听话：“你都说了，我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二小姐生来就比大小姐尊贵？还是你们心里就不认国公府里有个大小姐？” 女子笑嘻嘻地问着众人。 小厮们脸色都青了，不再磨叽什么，直接向苏菁洛扑去！ 在苏菁莲眼中，小厮们都是经过训练的，眼前的蠢货再厉害也是在自己面前，小厮一定可以三下五除二将她擒住的。 可是没有。 十几个下人扑过去都被苏菁洛躲开，苏菁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有几个竟是直接倒在地上哇哇惨叫起来！ 苏常仁也是在这个时候进了院子，他刚刚下朝换下了一身官服，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他听见太子殿下昏倒和自己的蠢货大女儿有关系就连忙赶回了家，而后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像个什么样子？！” 他看见眼前的情景怒道。 苏菁莲看见从小就宠爱自个儿的爹爹回来了，连忙娇娇地向苏常仁那边过过去，声音委委屈屈：“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姐姐她欺负我！” 看见苏菁莲，苏常仁的眼神几乎是在下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这是原身从未见过的。 眼前的一切是那和其乐融融的父女相处日常，可原身呢？明明同样是亲生女儿，连父亲的一个拥抱都是奢望。 苏常仁看着苏菁莲，声音也是温和的：“怎么了？那贱丫头怎么对咱的宝贝女儿了？” 一瞬间，苏菁洛的泪差点都要落下了，她知道这是原身的残留意识。 可是眼前的一对人并不配。 苏菁莲躲在苏常仁身旁对苏菁洛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她气昏了太子殿下，还打了我一巴掌！她还打伤了阿福、小飞他们！你要罚她！狠狠地罚！” “好。”苏常仁几乎是在下一秒应了下来。 他说：“来人啊！大小姐不知廉耻、不讲孝悌！真是丢了咱国公府的脸面！将这院子封死！以后就当我这国公府没有这个大小姐！” 苏菁洛听见，竟有一瞬间未反应过来。 将院子封死？ 这不就是想要她活活死在这个院子里吗？ 待她死后再随便编个什么由头，这桩太子的婚事不就言正名顺地属于苏菁莲了吗？ 这可真是打得一个好算盘！ 第四章 反制 她抬首看向苏常仁，声音清朗：“我自小与太子有婚约，是当朝未来的太子妃，我母亲救驾有功，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就这样对我？” 她背脊挺得笔直，宛若质地坚硬的磐石。 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却字字似有金石之威：“我母亲在你还是草微之时不顾家里反对跟随于你，你才有了今天！可你宠妻灭妾，纵容妾室踩着她的尸骨上位，如今，你是怎么对她女儿的？” 她看向苏常仁，目光仿若要将他看穿个洞来。 怕是将一身血肉喂给狗，狗也会知恩图报吧，更何况是人！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而苏常仁，他竟有一瞬间被苏菁洛的气势摄住。 那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时，在街上看见有人受欺负了，也是这样站在一旁怒斥着混混。 也许有过那么一瞬间，他跟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是世家备受宠爱的大小姐，而是她像光一样落下了他心尖。 苏菁莲自然也在此时看出了父亲的犹豫，心里急得不行。 爹爹一定是自己的！这贱蹄子别想抢走她爹爹！ “爹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不能因为她是姐姐就偏心姐姐！您可莫让众人看了笑话！”苏菁莲连忙撒娇一般晃了晃苏常仁的手。 苏常仁这才从刚刚的震慑中回过了神来。 苏菁莲发现有用，又继续道：“爹爹，她可是气昏了太子殿下，殿下可生气了！颐哥哥本来就不喜欢姐姐，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咱们苏家怎么办？” 她哭哭啼啼的，余光瞥向苏菁洛，几乎是要将苏菁洛剥皮抽筋。 “可……”许是一瞬间良心发现，苏常仁还是有些有些犹豫不决。 苏菁莲咬了咬牙道：“颐哥哥怕是不会娶姐姐了，可他答应过莲儿的，要让莲儿成为太子妃呢！爹爹你看看女儿脸都被姐姐打红了，爹爹你明明说过不会让女儿受伤的……” 她三言两语点明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劣优，还装柔弱惹人怜惜，轻而易举让苏常仁在心里下了决定。 “爹爹怎么会不疼莲儿呢？”苏常仁道。 “那你要罚她！”苏菁莲对苏菁洛冷笑。 “好，咱请家法，打她个几十棍给咱宝贝消气！”苏常仁揉了揉苏菁莲的脑袋，声音里是宠溺至极。 可他忘了，原主也是他的女儿啊。 苏常仁以为她是手下留情，可几十棍，足以要了一个女子的命！ “来人啊！请家法！”他是一家之主，就不信连个小丫头片子都压不住！ “我看谁敢！”苏菁洛大声喝道。 她的眼尾猩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也是彻底对这一对父女失望！ “苏常仁！你若敢动我，若是我不死在那几十棍下我爬着也要去官府鸣冤！向世人告知，凭着发妻走到今天的你，吞了发妻留给女儿的嫁妆！还苛待嫡女！”苏菁洛扬声道。 她又是似笑非笑：“你猜，你的宠妻灭妾已经几乎众人皆知，可你还苛待嫡女，一个国公声誉差成这样官路还能走多远？” 她又是想起了什么：“尽管我娘亲那边不怎么管我，可你觉得传出去后为了他们的脸面他们会不会对你做点什么？” 苏常仁仿佛看见了自个儿的未来，几乎是毛骨悚然。 他悚然抬首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她微微一笑，颇有些气定神闲，“可你若做出点什么就不一定了。” 而后，她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里，然后狠狠摔上了门。 “我怎会生了个像你这边大逆不道的女儿！”苏常仁捶胸顿足。 但苏菁洛迟迟不出来，他也只能作罢。 苏菁莲咬了咬唇，愤愤地瞪了门一眼，被苏常仁哄着走了。 待确定苏常仁和苏菁莲离开后，苏菁洛才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出来吧阎王殿，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开心不？” 她话音落下，但四周并无动静。 苏菁洛干脆直接捏起了一根针甩了过去，银针破开空气，直直钉入暗中。 暗中的人才慢吞吞地显形，夸了一句：“姑娘真是好感官。” 她看了过去，眼前的男人一身玄袍，墨发披散衬得容颜昳丽，更加贵气逼人，若非是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殿的称呼，怕真会被人误以为是位谪仙。 “不知皇叔到我一个姑娘的闺房来有何贵干？小女子可不认为公子有听人墙角的癖好。”苏菁洛不想跟眼前的人绕弯子。 萧轩翊扯了扯嘴角：“难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知道吗？” 他还咬重了“手无缚鸡之力”这几个字。 果然是个听墙角的惯犯了，苏菁洛也是忍不住想笑。 她放下了一个饵，如果萧轩翊真心想合作的话就会找过来。 现在，鱼儿上钩了，萧轩翊也算是半个自个儿人了。 毕竟人家一个日理万机的王爷都纡尊降贵地亲自过来找自个儿。 “啊，刚刚走得太急给我忘了，这药你先吃着吧。”说完，苏菁洛将一个小瓶子扔给萧轩翊。 萧轩翊并不喜欢自个儿性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滋味，他接过瓶子，狭长的眸子盯着苏菁洛里面是幽晦的光。 他想要听苏菁洛的解释。 “你知道的，我虽是大夫，但也并非神医，不能一下子就医治好你，只能先压着，不然你的毒又怎么可能拖这么久没医好不是吗？”苏菁洛一本正经。 萧轩翊冷声道：“那本王就先信你一回。” 等萧轩翊离开后，苏菁洛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王爷也太好骗了一点。 但为了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苏菁洛也觉得很庆幸。 命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那些害了原主和原主娘亲的人，她会让她们生不如死，属于自己的也永远是自己的，别人碰了的，她也会一样一样地拿回来！ 萧轩翊回到府里，试了一颗后发现毒素在体内确实不那么活跃了，自己在使用功力时也比以往流畅了许多。 而瓶子内的另一颗，他谨慎地拿给了大夫去化验。 第五章 萧轩翊的到来 案上灯火摇曳，萧轩翊批着要事，眼前伏跪着一个大臣。 “你先下去吧。”他出声，声音里是上位者的毋庸置喙。 “是。”大臣冷汗淋漓，起身俯首后退下。 待大臣退下后，他竟想起了苏菁洛。 苏菁洛站在苏常仁和苏菁莲面前，像是一支不易被折断的芦苇，坚韧得不像话美得肆意又张扬。 他在此之前从未去调查过国公府的大小姐，虽听闻过一些消息，可也从未想过，一个正儿八经的高门嫡女会过得如此惨。 连一个妾室女都能如此骑到她头上来。 苏国公更是荒唐至极！ 萧轩翊突然心里叹了口气，道着：“算了，萧七。” 随着他的声音，隐在暗中的一个黑影慢慢出现在光下，他单膝跪地，声音里是恭恭敬敬：“殿下。” “选两个机灵点的暗卫给国公府大小姐送去。”萧轩翊吩咐道。 “是。”没有任何迟疑，他应下。 不过尽管面上无任何神情，但萧七的心里还是明显出现了诧异。 跟了殿下那么多年，他还从未瞧见殿下给人送过什么东西，这国公府的大小姐给殿下下了什么药。 不过尽管如此，但仍旧让他高看了国公府大小姐一眼。 苏菁洛接到两个暗卫的时候也是十分惊奇，虽然两人说是来给自个儿当侍卫的，她仍旧是不敢将后背交给两人。 怕是萧轩翊用来监视自个儿的吧。 “你们叫什么名字？”她打量着两人。 两人都是同样高矮，绾着寻常的发髻，身着黑色的夜行服，若不是表情太过于严肃，这俊俏的说是被富家娇养出来的姑娘也不为过。 “请姑娘赐名。”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有点意思。 苏菁洛想了想，指着一个看着活泼一点的丫头道：“你就叫翡翠。” 而后指着另一个杏眼的丫头道：“你叫珍珠。” 女孩子们都是手心上的珠宝，名字自然也应该是珠光宝气的。 取完名字，她带着两人去认领了一下屋子，又换了一身寻常一些的打扮。 次日，皇宫里的小黄门竟然到了国公府里来宣旨。 皇后让她入宫。 苏菁洛接完旨就知晓准没什么好事，毕竟太子都被她气昏过去了，当娘的还能忍住就有鬼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随便准备了一下，便带着珍珠和翡翠，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前往皇宫。 皇宫和她想象中的一般大，红砖朱瓦，水榭花廊，哪怕是一根最普通的柱子上，雕琢的花纹都是巧夺天工。 皇后住的椒房殿更是奢华至极，按照礼制，她该是跪下来求见，哪怕是皇后唤自个儿来的。 “国公府之女苏菁洛求见皇后娘娘。”她提了一下裙摆，跪得干脆利落。 若是寻常贵女来了，只要装个样子皇后那边的人就会去搀扶，然后欢天喜地地去通知皇后娘娘。 可她跪下来时，皇后娘娘的人显然没有这个想法，就这样神色冷淡地看着她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身子不太利爽，被某个贱蹄子气得心里烧，要过半把个时辰才能见人。”说话的老妪声音尖酸刻薄，老妪斜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完全不把苏菁洛放在眼里。 苏菁洛也不争，她就这样静静眼观鼻鼻观口。 只要她不认为在骂自己，那话就落在的骂人的身上了。 果然，老妪见她没半分反应，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脸又青又白，哆哆嗦嗦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一甩袖子落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于是，苏菁洛就这样硬生生在外面跪了半日。 “啊，看来是我想多了。”跪完后，她忍不住吐槽。 “什么？”翡翠关切。 苏菁洛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到了屋内，皇后云堆翠髻，身上华服雍容贵气，并为有半点病态的模样。 “苏菁洛，你可知罪？”见人进来，皇后不由分说，脸上露出了狠色，她喝道。 可苏菁洛却是丝毫不惧：“我何错之有？不知娘娘又想治我何罪？” “不知悔改！国公府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了国公府列祖列宗的脸！”皇后带着指套的手尖指着她颤抖。 她却是笑了下：“是啊，我可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圣上亲自赐的婚事，娘娘你又能拿我如何？是不是也丢了您的脸？” “你这个小贱人！”皇后气急败坏，“来人啊！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关入大牢！” 外面等候的人听见吩咐，一同冲了进来，要将苏菁洛擒住。 苏菁洛半分未挣扎，轻轻松松被人压在了地上。 她抬头，看见那老妪正对着她露出得意的笑，苏菁洛也忍不住笑了回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王的人！”一道声音如惊雷一般传入众人耳中，而后便是一身着软靴地人踏了进来。 那人一身玄袍，凤章龙姿，一双狭长的眸子扫过来便是无人敢于他对视。 正是萧轩翊！ 苏菁洛心里不屑，这狗东西看了这么久的热闹现在才肯出来。 “皇嫂这要做什么？”他避重就轻地问着，顺便走近苏菁洛俯下身子要搀着苏菁洛起来。 侍卫们也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见他走近，像避魔鬼一般纷纷退开，萧轩翊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扶起。 “我觉得合作我吃亏了，想收点利息应该不过分吧？”在靠近的时候，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她道。 苏菁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她还未反应过来，皇后便发话了：“皇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弟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和侄媳有点什么？” “皇嫂也知道眼前的国公府大小姐是侄媳呀，我还以为是哪家的丫鬟，”而后萧轩翊敛了唇角的笑话锋一转，“况且我若真跟她有点什么我怎会让她在您的殿前跪上半日，哪位敢如此对她我让那人在她面前跪废腿！” 皇后几乎是一哆嗦，有些咬牙切齿：“那皇嫂处理家室皇弟莫管，此女气坏了我皇儿的身体，我定要让她好看！” 第六章 对峙 “分明是他有错在先，污蔑我和皇叔偷情，他堂堂一个太子，行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以后也配当皇帝？” 苏菁洛终于忍不住皇后的斥责，带着原主的情绪将一切委屈都倾泻出来，言语之间尽是嘲讽。似乎是萧轩翊在身边的缘故，自己的底气也足了些。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在古代，皇权威严自己岂可妄议，要是被扣了帽子，那可就麻烦了。 她如此想着，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懊悔。 唉，古代的礼节真是多，这回说漏嘴了，希望皇后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吧。苏菁洛在心中不断的祈祷。 椒房殿瞬间陷入可怕的寂静，甚至能听到烛火被风吹动摇曳的声音。 萧轩翊也是一怔，随即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暗自佩服起来。这样的话，除了自己，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几个敢说的。 “来人，把苏菁洛带下去！乱棍打死！”皇后果然暴怒，将手边簪子打落在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那几个侍卫只能硬着头皮靠近二人，想要将苏菁洛强行带走。 萧轩翊只是冷哼一声，略为狭长的眸子散发出些许慑人的冷芒。区区几个侍卫哪里敢得罪大名鼎鼎的阎王殿，有只能僵在原地，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皇后娘娘也只会袒护自己的子嗣，竟也不顾母仪天下了。”苏菁洛心一横，扬起头来直视皇后。 “苏菁洛，你敢这样和我说话？”皇后的脸气的通红。有萧轩翊在，她就算是后宫之主，也休想调动侍卫。 “小丫头片子，你是成心给我找麻烦。”萧轩翊微微侧过头，向着苏菁洛低语了两句。 他这回哪里还看不出来，苏菁洛根本就拿他当挡箭牌，带着他把皇后也顶撞一遍。但是事已至此，他留着这苏府的丫头还有用，也只能再保着她一次了。 “皇叔过奖了。”苏菁洛微微一笑，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显然是在他面前扳回了一局。 “苏国公的女儿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皇嫂就如此。倘若本王这样说，皇嫂是不是为了袒护太子也要把本王乱棍打死？” 萧轩翊特意将“太子”两个字语气加重，意在警告她萧颐身为太子，如果他确实做出了陷害太子妃的事情并且张扬出去，那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后宫的一大丑闻。 “皇弟说笑了，皇嫂却无……”不管她平时是如何对待苏菁洛的，为了太子声誉，对这位皇叔她只能迁就。 “那就好，本王就不向皇兄禀告了。苏菁洛，翡翠、珍珠，我们走。” “皇后娘娘，那儿媳先行告退。”苏菁洛可不管皇后现在的表情，只是诺诺行礼，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萧轩翊也是略一作揖，随后霸气转身，带着苏菁洛大摇大摆的从椒房殿出来。翡翠、珍珠这两个丫鬟听到，默不作声，紧随着二人离去。 走出椒房殿，苏菁洛心底不禁一寒。 她身后的翡翠、珍珠这两个丫头不过是自己才起的名字，这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萧轩翊就都知道了。 要是真这样下去，自己在萧轩翊面前恐怕毫无秘密可言了。 径出宫殿，有一辆马车早早的就候在那里，马夫侍立在一边，看来是等候了许久。 “上去。”萧轩翊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翡翠、珍珠也笔直的站在马车边一声不吭。 “哦。”苏菁洛乖乖的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锦缎的垫子十分舒适，让疲惫的她终于得以放松。车厢里勾勒着精美云纹，比她父亲苏常仁所坐的马车更加精致。 还没等苏菁洛询问，一只大手就瞬间出现，死死的钳制住了她的脖颈，令她几乎窒息。 萧轩翊他想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他，难道他想杀人灭口？ 苏菁洛两只手紧紧掰着萧轩翊的手腕，想要找出他的穴道，奈何由于缺氧，大脑此时一片空白。而她那纤弱的身躯根本没有力量挣脱这个武功极高的人，只能不停的挣扎。 就在她意识模糊，快要放弃抵抗的时候，萧轩翊的手忽然一松，收了回去，随后他一侧身，静静的候在马车的边上。 苏菁洛只觉得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怔怔的望着已经合上的帘子，心绪百转，终于下定了决心。 “怎么，堂堂阎王殿也放下身段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么？就不怕掐死了我，天下再无人可以治你身上的毒了吗？” 苏菁洛挑起了帘子，眉眼弯弯，眼角尽是笑意。与之相对的是萧轩翊那寒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冷的能让人打寒战。 “你瞒不过我的。”萧轩翊是什么人？虽然这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极力掩饰，但是那细微的委屈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哦？”苏菁洛轻哼了一声。 此刻在她的掌心之中，已经捏着数枚银针。如果这个萧轩翊还敢动手，自己也让他尝尝古医世家弟子的厉害。 “本王说要护你周全，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利用本王。今日之事，本王帮你挡下了，下次如果再犯，就不是这样的略作惩戒了。” 萧轩翊的衣衫在晚风中显得格外幽暗，就连苏菁洛也感受到了冷意。不知是他的原因，还是这夜间的寒风。 略作惩戒…刚刚自己差点被不明不白的掐死，人命关天的事情也只有在这位殿下的口中会说成是略作惩戒。 “无非是一死罢了。”在苏菁洛看来，阎王殿萧轩翊的威胁远远不及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来的恐怖。至少，他也算是个爽快人，自己也的确有用他挡枪的嫌疑。 “死？那反而是最轻松的惩罚。”萧轩翊冷笑一声，忽然面色一变，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淌下。 “殿下。”翡翠、珍珠两个暗卫上前一步，却被萧轩翊屏退。 “你别动，我来帮你看看。”苏菁洛看萧轩翊脸色，就知道他旧伤复发了，纵使再讨厌他，也不由得心下一软，掀起帘子就要从马车里出来。 第七章 踹门 “翡翠，珍珠，还不扶着殿下，他的伤势，你们应该也很清楚。”苏菁洛拿出银针，正要施展医术。 “不必了，我自己能解决，你们带着苏家废物先回去吧。”尽管萧轩翊痛苦万分，甚至浑身都在颤抖着，但是他依旧拒绝了苏菁洛的施救。 “你……”苏菁洛还想说些什么，可萧轩翊很快掩上了帘子，马夫则轻放缰绳，驾着马车向国公府的方向赶去。 “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活该受这么多伤。我都不计较，他还较起真来了。疼，疼死你算了。” 苏菁洛下意识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脖子，透过帷幔向后望去，却发现萧轩翊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来是萧轩翊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窘境，于是先走一步了。 在马车消失在皇宫外的时候，身着玄衣的萧轩翊又缓缓显出了身形。只见他大汗淋漓，右手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面色显得格外苍白，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他伸出颤抖的左手，自袖袋中取出几颗药丸，塞入口中。又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来，面容依旧十分冷峻。 这样的剧毒，也只有像他这样内力高强的高手能够运功抵抗，要是常人，恐怕早就在中毒之时暴毙身亡了。 即便如此，宫中的太医也依旧毫无办法，只能用几味极为珍稀的奇药延缓剧毒的侵入。 “苏菁洛……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萧轩翊意味深长的望向苏国公府的方向。 想起他上一刻还死死掐着她的脖颈，下一刻她却还要施展医术救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和倨傲，他那凌厉的眼神竟有些温和。 “阿嚏！”苏菁洛坐在马车里，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椒房殿内，皇后发髻凌乱，显然是余怒未消。几个宫女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大殿，地上散落的碎片都是极为珍贵的瓷器和古董。 “苏菁洛，你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落魄的小贱人，也敢和本宫顶嘴，你怎配得上我家太子颐儿？想死，本宫可以成全你。” 皇后的表情竟有些阴狠，与平时容貌端庄，落落大方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宫女们也不敢接话，生怕皇后迁怒她们。 “萧轩翊……”想起皇上的弟弟，皇后的目光中却露出了几分忌惮之色。别说是她，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让他三分。 苏菁洛可不管皇后是怎么想的，毕竟原主到哪里都会受到欺辱，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改变当下的窘境，让自己在这个圈子中得以立足。 “翡翠、珍珠，我们去逛一圈再回去吧。”苏菁洛轻叹一声，把玩着车上的小挂件。 国公府对她而言也算是险恶之地。她不仅要面对苏菁莲和继母的阴谋，就连她的父亲苏常仁也是个趋炎附势，偏心冷血的小人。 在府里，她连个下人都不如。 “大小姐，现在是宵禁，集市上什么都没有。”翡翠虽然是暗卫，但是明面上还是苏菁洛的丫鬟，加上其性格较为活泼，自然由她作了回应。 “那就回去吧。”苏菁洛原本想见识一下古代集市的热闹，但听闻此言也只能作罢。 到了国公府外，珍珠下了马车侧身掀开帘子。苏菁洛微微一笑，探着身子出了马车，向大门走去。 “开门。”苏菁洛敲了敲门，随即在门外候着。 一个看守的小厮在门内猛然惊醒，迷迷糊糊的想要去拉开门栓。另一个见状连忙拦住。 “你疯啦，现在府上管事的可是主母和二小姐，大小姐本来就不得势，而且家主也吩咐过了，不许给她进门。” “啊对对对，兄弟多谢提醒，我继续睡了。”那个听了劝告的小厮又躲到门后，继续打着瞌睡。 苏菁洛站在门外好一会儿，虽然听不见小厮的对话，但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当即后退了几步。 珍珠、翡翠这两个丫头虽然疑惑，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素养，默契侧身，给苏菁洛腾开地方。 “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那个苏菁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菁洛冷笑一声，在原地蓄力。 这是？身为萧轩翊的暗卫，也算是经过严密训练的，当然能看出点门道来。 苏菁洛略一运气，几步上前，提膝用力，随后猛的一记飞踹。 大门轰然作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就连在书房里提笔挥毫的苏常仁也是一惊，几滴墨水滴落在宣纸上。 “真结实。翡翠、珍珠，给我踹门。”苏菁洛双眼一眯，随即下令道。 “是。”翡翠、珍珠对视一眼，同时上前，对着大门又是一记。 这回不仅是府上的人，就连在外面巡逻的卫队也被惊动了。 “拿下！”卫队队长一看居然有人敢在皇宫附近撒野，还在自己的地盘管辖内，当即下令。 苏菁洛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几个冲上来的士兵。 “停，我们撤，这是苏国公的家事。” 卫队队长看见是苏菁洛，表情顿时有些怪异，但还是下令卫队后撤，整队去其他地方巡逻去了。 奇怪，这苏家的废物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居然敢连夜踹国公府的大门。 这恐怕是卫队队长心中最大的谜团了。 一阵阵刺耳的踹门声在府中回荡，两个小厮知道闯了祸，此刻也六神无主不知道开还是不开。 “逆女！”苏常仁穿好常服，拿起扇子急匆匆的走出书房，向外赶去。 家丁们也拿着棍杖向大门赶去。当然，最先到的还是苏菁莲母女，她们已经在幸灾乐祸的等候着苏常仁的到来。 “还不开门？翡翠，你去找锤子去，今儿个国公府恐怕要换门了。”苏菁洛可不怕事大，这个门总会开的。 “开门！”苏常仁取过一个家丁的棍杖，下令开门。 两个小厮得到了命令，连滚带爬拉开了门栓。 “孽女，还想砸门，你是要丢尽我国公府的脸面么？”苏常仁早就对这个女儿厌恶至极，如今居然还敢踹门。 “爹，你看姐姐，踢了咱家的门面，以后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啊。”苏菁莲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恨不得给苏常仁再浇上一桶油。 第八章 算盘 苏菁洛对她的妹妹苏菁莲，竟直接选择了无视。 苏常仁此时却是忍不住了，扬起棍杖就向苏菁洛抽去。不过他曾经只是一介书生，怎能比得过穿越过来的古医世家弟子？自然被轻轻松松躲开。 “苏常仁，脸面是自己给的，苏家看守不严，连个门都开不了，倘若圣驾暗访，就不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苏菁洛没有点明他苏常仁的那点心思，已经是看在母亲的份上给他的最后一个台阶了。 “你敢这样对爹爹说话？我看你根本没把爹爹放在眼里！”苏菁莲穿着极为精致，可是那副嘴脸却实在令人恶心。 她就差上前扇苏菁洛两巴掌，可想起那天苏菁洛灵活的身手，也只能悻悻的等着苏常仁发话。 “你不过是一个继母生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苏常仁有错，还不准我说了？”回应她的是苏菁洛略有不屑的话。 “你！”苏常仁都要被气疯了，就要招呼家丁把这个不孝女拿下。 “怎么，倘若圣驾来此，你也要把他拿下吗？” 苏菁洛一点也不放松口气，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本来不想惹事，但是也绝不容许别人任意欺辱。 苏常仁闻此不由得一窒。他女儿不要命了他可还要命，他一步步走上来全靠谨言慎行，要是妄议圣驾可是不小的罪名。 “亏你与我母亲曾经那么相爱，竟然一点东西都没学到。” 苏菁洛见苏常仁气势一弱，为了避免惩罚，再次将她母亲搬出来。 “哼，下次要是再做有损我情面之事，二罪并罚！现在到我书房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去。” 苏常仁虽然心中暗恨，明面上却也不好损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想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心如明镜，倒是这个渣爹，处处向着苏菁莲母女，将自己当做下人使唤。 “翡翠、珍珠，我们走。”苏菁洛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国公府的人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苏家嫡女。 “诺。”翡翠、珍珠应了一声，跟着苏菁洛穿过人群，直达国公府那个偏僻的小院子。 “爹爹，这种人你怎么还能放过她，她现在就不把您放在眼里，以后岂不是……”苏菁莲的声音依稀可辨。 “乖女儿，这次先放她一马，下次爹爹一定好好用刑，让你和你娘一起来看。”苏常仁笑着屏退了家丁和赶来围观的家眷，拍了拍苏菁莲的肩。 苏菁洛本来就是废物，现在又和太子闹掰，利用价值就不大了。反倒是宝贝女儿苏菁莲，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帮他这个苏国公在朝堂上取得更大的优势。 太子殿下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后却是皇帝，到那时自己父凭女贵，成为了皇帝的老丈人，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没有彻底走远的苏菁洛更是寒了心。常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个苏常仁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菁洛很快就到了居住的院子，让两个丫鬟回去休息后自己向左右看了看，随后关上了门。 “原主实在是太过虚弱了，气血不足，走两步路都累，我有时间得配制一些药膳，来好好犒劳自己。”苏菁洛捂着胸口，款款的坐在椅子上。 虽然自己是古医世家弟子，即便不用调理也能依靠精湛的医术和针法来对付普通人，但是一遇到高手的围攻，自己的手段就相形见绌了。 “可是我也没钱啊。” 苏国公的嫡女，一府的千金，连药膳都买不起。听起来好像是最好笑的笑话，但实际上苏菁洛就是如此。 “嗯，萧轩翊应该有银子。我得想办法朝他要一点。他堂堂一个王爷，不至于一点小钱都没有吧。” 既然抓住了羊，就得拼命薅羊毛，尽管这是一只十分危险的羊。 苏菁洛撇了撇嘴，想着萧轩翊那英俊冷酷的面容，忽然困意袭来。她打了一个哈欠，看见窗外月已西沉，便站了起来，向卧房走去。 确实，劳累了一天，又要勾心斗角的，她也十分疲惫了，只是沾上卧榻就沉沉睡去。身边有两个小丫鬟，就连睡觉也安稳许多了。 此刻，苏菁莲母女却是彻夜难眠了。苏菁洛自从活着回来，就打乱了她们所有的计划。 “娘，苏菁洛居然没死，好像还变了一个人一样。”苏菁莲怨恨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苏菁洛的变化太快了，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的苏菁洛只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废物，现在的她仿佛像一个真正的国公府大小姐……不，甚至表现的更加厉害。 此前她们的计划看似简单，就是设计杀死苏菁洛，然后让苏菁莲取代她，履行与太子的一纸婚约。 萧颐对苏菁莲就有些好感，加上他的出手，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知苏菁洛怎么就没死，还和皇叔萧轩翊有了一定的联系。 “留着她，迟早会成大患。”苏菁莲的母亲，也就是苏菁洛的继母，同样有着这样的担忧。 之前的计划，显然不能再次进行，因为弄死苏菁洛，风险太大了。这次苏菁洛的反抗，太子萧颐都被气昏过去了，据最新的小道消息，就连皇后也被气得不轻。 “我偏不信，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贱蹄子，还能爬到我的头上来？”苏菁莲取下无名指上的指环，不停的把玩着。 整个国公府，向来都是她苏菁莲说了算。她想要什么，苏常仁就能给她什么。苏菁洛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死了亲娘的废物，给她提鞋都不配，只是最近狂了点，却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会有机会的，莲儿，娘相信你，你也多和萧颐接触接触。等你成了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了。” 苏菁莲的母亲显然还不满足现在的这个位置，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更进一步。 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苏菁洛。 偏僻的院子里吹起习习凉风，苏菁洛在卧榻上翻了一个身，梦呓似的喊了一声。 “娘，囡囡想娘了。” 第九章 苏菁洛的反击 梦境中，苏菁洛似乎看到了娘亲那温柔善良的面容，以及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 只是，时间过去了太长了，娘亲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了，就连她的样子，苏菁洛也有些记不清了。 苏菁洛扑在她的怀中，享受着这只属于幻想的温暖。她多希望，多希望她的娘亲还在，一辈子都陪伴着她，让她不再受到欺负。 “娘，不要离开菁洛，菁洛还没有好好的看看娘！”苏菁洛奋力奔跑着，想要追逐雾中人的身影，可惜只能徒劳的看着她逐渐虚化，直到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娘！”苏菁洛猛然从卧榻上惊醒，一道刺目的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脸上。她下意识擦了擦，发觉泪渍尚未干涸。 这是她身为古医世家弟子，从小到大从没有感受到的痛苦。虽然那几个老头子性格也臭，还凶巴巴的，但自始至终都在认真教她医术和针法，她的曾经还算美满。 要说原身也真是可怜，分明知道害死娘亲的凶手是谁，却由于找不到证据，加上性格软弱，只能备受欺辱，最后死在荒郊野外。 “这不怪你，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不过，我会替你报仇的。”苏菁洛推开窗户，却见已日上三竿。 想来是昨天回来的太晚了，竟没发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不管了，洗漱去了。”苏菁洛叹了口气，推开房门。 虽然萧轩翊给她配了两个丫鬟，可自己已经习惯了亲力亲为，打水什么的，还得自个儿来。 “也不知萧轩翊死没死。”昨日萧轩翊那般痛苦，看来是剧毒更加深入了。 王府之中，戒备森严。 一人着玄袍，披散着长发，端坐在正堂案几之后，面色冰冷的看着伏在堂前的太医。 案几之上，放着苏菁洛当日给他的小药瓶，药瓶里还剩下一颗略有残缺药丸。很显然，残缺的那一小块显然是太医用来观察过了。 “孙太医，你在太医院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怎么连这小小的药丸都辨不出是什么成分？”萧轩翊冷哼一声，森冷的杀气弥漫在大堂之中。 阎王殿的威名可是让那些嗜血成性的外族番邦都闻风丧胆，孙太医置身其中就好像阎罗殿里即将接受审判的小鬼，颤颤巍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王爷，下官眼拙，此药委实只能辨出几味常用的药材和分量，还有一味极为珍稀的药材，当…当世已经绝迹，下官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其样貌。” 孙太医还有一点不敢说，就是这几位常用的药材性格相冲，中和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效果。也就是说，他辨出的几个药材和分量恐怕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要说这孙太医的医术虽然不是当世第一，但距离那几个神秘的医学泰斗也差不了多少了。其独门医术和职位也是先皇亲封，代代相传。 废物。 萧轩翊心中暗骂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 孙太医则战战兢兢，说完话就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面对大名鼎鼎的阎王殿，地面是唯一能给予他些许安全感的地方了。 “那你说说，你还能看出些什么。”萧轩翊收起药瓶，嘴角微微上扬。 他倒要看看，这位太医院的太医，是怎么评价苏菁洛这个小丫头的。 孙太医心中咯噔一下，眼神瞟向空空的案几，又迅速收了回来。 没有药物参考，他只能强压恐惧，硬着头皮回忆起他研究此药的情形。 “此药，十分清奇。熬制配方完全自成一派……虽然手法可能尚有缺点，咳咳，也有可能是下官误判，总之，下官阅医无数，未见过如此手段。” 孙太医只凭借记忆，便将此药的特征完全刻画。 一句话，炼药把控虽然没有他们这些太医老到，但是炼制方法却别具一格，甚至闻所未闻。 听闻此言，萧轩翊随手抛出一袋银子，稳稳落在孙太医的面前。 “我不希望听到你和其他人谈论关于药丸的事情，否则……你知道的。滚吧。”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却不容置疑。 “谢王爷赏赐，下官告退。”孙太医如释重负，再一叩首，匆匆退去。 “苏菁洛，你开始让本王好奇了。”萧轩翊自袖中取出药丸，竟有些微微失神。 苏菁洛可不知道自己炼的药被萧轩翊拿去化验了，不过就算知道，也只会付之一笑。 医毒的药丸要是那么容易就被练出来，那何必拿这个作为筹码与萧轩翊交换条件呢？ “早。”苏菁洛衣着朴素，提着满满两大木桶水轻轻松松的向自个儿的院子跑去。 以前那些老头子们也老让自己挑水，一开始自己还老偷懒，总是打小半桶的水，现在都莫名适应了。 一路上的小厮、侍女都纷纷侧目，似是有些不解，但根据以往的习惯，都没有回应她。 苏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阳光？难道是受到刺激，神经大条了？ 此时，苏菁莲穿的珠光宝气，正得意洋洋的带着几个丫鬟巡视府上的一切。所到之处，皆是下人的问候之语，就连管家也是一路跟随。 就在这时，苏菁洛提着水绕过墙根一个转弯，险些撞上打扮精致的苏菁莲。 “额，水撒了。”苏菁洛只顾着闷头冲，看见人影的刹那又是一个急刹车，虽然没撞上人，但是满满两桶水却撒了一小半。 苏菁莲瞬间尖叫起来。 “小贱蹄子，你反了天了！”看着颐哥哥送给她的百褶裙被泼上了水，苏菁莲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苏菁莲？”苏菁洛一见是她，本来想道歉的话顿时收了回去，语气也逐渐冰冷起来。 “苏菁洛！”苏菁莲发现是穿着朴素的苏菁洛时，顿时气的牙痒痒。 “还不跪下，给二小姐道歉？”苏菁莲身边的丫鬟也常常欺负苏菁洛，此时更是盛气凌人。 “苏菁莲，好好拴住你家的狗，别让她乱叫。”苏菁洛放下木桶，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废物，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穷酸样？我的丫鬟，你也敢管？让你跪着，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苏菁莲上次有苏常仁护着，显然还没长记性。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了苏菁莲的脸上。 第十章 礼物 苏菁莲顿时懵了。 “菁莲妹妹，你身为国公府的二小姐，还是庶女，不应该向姐姐行礼吗？”苏菁洛甩了甩手，似乎很疼的样子。 没有人发现，她在扇苏菁莲巴掌之前也甩出了一根纤细的银针。银针有一小半极为精准的没入穴道。 “你……”苏菁莲一个趔趄，刚想起身回一巴掌，却发现一边膝盖发软无力，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几个下人慌忙想要扶起苏菁莲，但苏菁洛却先弯腰，装作扶起她，顺手取下了银针。 “妹妹不必行此大礼，虽是顶撞了姐姐，但姐姐会原谅你的。”苏菁洛在起身的时候，悄悄附耳说道，又顺手点了其哑穴。 要说苏菁洛以前跪苏菁莲，被欺负的向着妹妹求饶在府上是司空见惯，这回妹妹跪姐姐倒是头一回。 苏菁莲抬起头来，目光中尽是屈辱和怨毒。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就像是被眼前这个女子施了魔法一样，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菁洛，你敢这样对二小姐？还不快跪下道歉！”管家怒气冲冲，带着翡翠玉扳指的手指向苏菁洛的鼻子。 “管家，我娘在的时候你敢这样说话吗？苏菁洛也是你能叫的？记住，我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我是主，你是仆。” 苏菁洛虽然衣着朴素，但是眸子却极为明亮。在她的眼神之中，依稀可见几分凌厉。 “别以为你有二夫人撑腰我就会怕你，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妾！你再这样指着我，今日我就让大家开开眼，见见断指是什么样的。” 对付这些小人，不可能再好心劝说，只有杀只鸡来震慑震慑，才能维护在府中的威严。就是不知道，是谁先来试一试了。 “你你你……你们还不快给我拿下！”管家颤抖的放下了手，色厉内荏道。 这些小厮虽然平时也带着欺负苏菁洛，对她毒打用板子亦有之。 但是自从上次这个“废物”大小姐忽然展现出的身法，再加上这次没人带头，他们亦被苏菁洛的气势所震慑到，竟只是面面相觑。 “来啊。”苏菁洛活动了一下手脚，已经跃跃欲试。 “二小姐，我们……”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终究还是府中下人，苏菁莲可以仗着爹爹苏常仁宠爱对苏菁洛拳打脚踢，他们也可以听二小姐的命令去欺负这个“废物”大小姐，但是没有主子的授意，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 “既然无事的话，姐姐就先走了。”苏菁洛提起木桶，在管家一众下人的注视下与苏菁莲擦肩而过。 这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还来日方长呢。 “苏菁洛，我要杀了你。”苏菁莲被解了哑穴，声音有些嘶哑。 苏菁洛回到院子中，发现翡翠、珍珠已经为她备好了洗漱用品，心下不由得一暖。 “翡翠、珍珠，皇叔的伤怎么样了。”苏菁洛取过脸帕，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 “殿下不让我们对大小姐说伤情。”这次是性格颇为文静的珍珠怯生生的回答道。 “好个萧轩翊，死到临头了还敢瞒我。”苏菁洛虽是在嘲讽，但是心里却在想着他昨日毒发的模样。 活该，自作自受。命都不要了还要面子，活该见阎王。 “殿下有两件东西要我代交给你，他说寻常金银你可能看不上，所以……”翡翠眨了眨眼，特意卖了个关子。 她们是暗卫，此前专管监视、保护、暗杀，哪里知道苏菁洛一人在府中无依无靠，连铜钱都没见过几个，吃的也都是国公府留下来的剩饭，现在正愁没钱花。 “是什么？”既然不是金银，想来是更加珍稀之物，或许有自个儿需要的东西。 也无怪乎苏菁洛好奇，萧轩翊这个人本来就神出鬼没的，身份和武功又是那么的不凡，他能送出去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寻常之物。 “在我屋内，大小姐可移步观之。”接过苏菁洛手中的脸帕，翡翠将其放在一边。 “走。”苏菁洛连妆都懒得化，直接出了院子。 屋内，翡翠不急不忙打开暗格，取出萧轩翊给苏菁洛的第一件礼物。 苏菁洛看见的，是一个四四方方古色古香的小盒子。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小盒子散发的气息着实让她怦然心动。 珍珠也在一旁看着，眉毛弯弯，杏眼中也带着些许好奇。 “这是什么？”苏菁洛见翡翠迟迟不肯打开，终于忍不住问道。 “殿下让大小姐猜，只有三次机会哦。”翡翠捧着盒子，模样竟有些俏皮。 “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怎么能透过严严实实的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呢。”苏菁洛撇撇嘴。 大罗金仙，是那些古医世家里的老头子们常说的口头禅。吹得好像自个儿医术好像比那个什么什么仙要厉害似的。 “先让我看看。”盒子看起来似金非金，似木非木，摸起来有一种熟悉的触感。 石头做的，虽然苏菁洛从来都没有见过用石头盒子装东西的，但她实在想不出与之相似的材质了。 纤纤素手就这么抚摸着石盒上的纹理，让她猛然想起穿越前看到的古籍。 “真的好熟悉，里面应该是我医家的东西。”很快，苏菁洛就判断出了大概。 “是吗？”想到这里，苏菁洛还不忘问一句。 翡翠似笑非笑，并没有给出答案。 倘若是古医一脉之物，要想滋养其中的珍品，必然遵循五行相生之理。 石盒为土，土生金。医家可用属性为金的，又装在这样的盒子里，恐怕就是金针银针和钢针了。 可是自己可是古医世家弟子，又带着医疗空间，里面的银针都是一套一套的，堂堂一个皇叔，就送一套针具，也未免太寒碜了吧。 恐怕这针，有奇异之处。 “盒子里是一套特殊的针具，但是密封的太好了，具体我也不知道它奇怪在哪。”想到这里，苏菁洛几乎是脱口而出。 翡翠点了点头，侧过脸来望向珍珠。珍珠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苏菁洛说完便打开盒子，但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眼睛都直了。 第十一章 拒膳 “这……”苏菁洛显然还没有从震撼中缓过来。 只见盒子早排列着大大小小共二十三枚金针，散发着异样的寒芒。 苏菁洛惊讶的并不是针的初始材质，毕竟无论是金、银还是百炼钢，都有其优缺点，只是根据其金属的属性来适合不同古医素养的人。 如钢针较硬，在她初涉医道的时候用的就是钢针。 银针则较软，还可试毒，但如果操作不当则易断，苏菁洛平时用的就是银针。 金生水，水是寒性，此针的绝妙之处就在于金针中孕育出的阵阵寒气，使得此针不仅仅在解火毒之时有着绝佳的妙处，在御敌时也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可惜，萧轩翊身上的是寒毒，而且中毒已深，这么好的金针却不能用来医他。” 苏菁洛知道，盒子里的金针在治疗之时还能镇神，但对于萧轩翊这种特殊体质却只会起反效果。 “你们殿下还是很有眼光的，此针出自名家之手，他的礼物我心领了。”苏菁洛合上了盒子，语气中有着遗憾。 “那大小姐……”翡翠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动。殿下的礼物还从没人敢拒绝，苏菁洛倒是第一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轩翊无非是想我彻底医好他的病，从而收回他的承诺。但是我医术还不到家，短时间是治不好的。” 苏菁洛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她现在仍需要萧轩翊的保护。宫中各个势力的斗争实在是太激烈了，如今自己又得罪了太子一脉，没有依靠会死的很惨。 “本王要送的东西，向来是随手而为的，怎么会要求回报。” 院中走进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双狭长的眸子神采奕奕，正是阎王殿萧轩翊。 “随手而为，你知道此针在当世有多珍贵么？”苏菁洛冷笑一声，丝毫不给萧轩翊面子。 前世生在古医世家的时候，这种东西甚至可以达到家族圣物的级别，他萧轩翊要随手送，能医好他的病的就不止自个儿一个了。 “对于需要的人来说，的确十分珍贵，对于不需要的人来说，只是几根针而已。”萧轩翊剑眉一挑，缓缓说道。 苏菁洛说的不错，金针乃是医圣的随身物品。可惜前几年医圣就已仙逝，留下这一套针具。 传闻医圣可活死人肉白骨，只可惜萧轩翊没找到他，也只能看着自己暗伤一次次复发。 北医圣，南药神。她会不会是药神的弟子呢？可是药神神出鬼没，再加上她还擅长药神所不擅长的针法，她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 “那我就收下了。”苏菁洛瞟了微微出神的萧轩翊一眼，将小盒子放在一边。 “翡翠，下一件。” 在翡翠去取礼物的时候，苏菁洛自袖中取出三颗药丸，递给了萧轩翊。 萧轩翊看着其中一小颗绿色的药丸，心下有些疑惑，但是在言行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绿色的是缓解疼痛的，忍不住可以吃一颗。”医者岂能不知患之痛，苏菁洛虽然不想早点治好他，但也非铁石心肠。 “笑话。”萧轩翊话音刚落，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立即转身离开。 不多时，府中一个丫鬟匆匆走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苏菁洛扬声道。 这一时间，她心中居然有些懊恼。怎么在她刚想向萧轩翊要些金银的时候，这个丫鬟就来了。 “主母说，二小姐对大小姐稍有得罪，她想要亲自请大小姐用膳，让二小姐向大小姐赔罪。”丫鬟虽然刻意压低了身份，但是依然流露出几分不屑。 “哪有主母，我娘早就死了，二夫人一个妾室，也成主母了么？心意不诚，我不去。” 苏菁洛冷笑一声，示意丫鬟出去。 “苏菁洛，你别给脸不要脸。”丫鬟一愣，立马换了一个嘴脸。 “我不需要她给脸，出去。”苏菁洛见丫鬟露出了真面目，同样不客气的回应。 “你！”丫鬟愤愤离开。 苏菁洛哪里看不出来，这明显是苏菁莲母子设的一个局。 在丫鬟离开后，苏菁洛漫不经心的打开了萧轩翊给的第二个盒子，却又迅速合了上去。 “这个礼物美是美，但是太残忍了。翡翠，珍珠，我们出去逛逛吧。” 开玩笑，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吃的都是下人的饭，何时和她们同桌过？这次她打了苏菁莲的脸，又让她跪下，她会那么好心？ “诺。”翡翠、珍珠应道。 “还有，你们平时也不用叫我大小姐，叫我菁洛就好了。”所谓大小姐，苏府嫡女，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 经过简单的梳妆打扮，苏菁洛带着翡翠、珍珠出了门。 那丫鬟回去，自然是添油加醋的将苏菁洛的表现说了一通。 “娘，苏菁洛居然连你也敢拒绝，还敢打我，我们直接派人把她杀了吧！”苏菁莲的语气中都是怨毒。 “莲儿，你都要成为太子妃了，还和这个废物置气干什么。苏菁洛也算有些手段，恐怕暗杀不成闹出点动静来。” 毕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苏菁莲的母亲显然眼光要远一些。 “嗯。等我成了太子妃，苏菁洛就是这国公府的尘土。”苏菁莲点了点头。 颐哥哥是她的，谁也抢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菁莲不断派丫鬟去找苏菁洛，想要请苏菁洛和她们一起用晚膳。 可奇怪的是，苏菁洛每次都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 “翡翠、珍珠，你们看这顶帽子怎么样？”苏菁洛取过摊子上挂着的帷帽，细细的看了看。 “我觉得挺适合菁洛姐姐的，珍珠，你觉得呢？”翡翠显然也比较喜欢这样的款式。 “嗯，很好看。”珍珠似乎不太爱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付钱。”苏菁洛正要戴上帷帽，却见萧颐自街的那一边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 萧颐显然远远的就发现了苏菁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卫。 顿时，十几个侍卫驱散人群，将苏菁洛一行团团包围。 第十二章 鸿门宴（上） “苏菁洛，别来无恙啊。”萧颐缓缓从侍卫的身后走了过来，只见他面容英俊，步伐轻浮，嘴角微微上扬，明显是酒色过度。 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堂堂太子居然是这样的人。苏菁洛心中一叹，随即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已经开始目无王法了吗？”十几个带刀侍卫，也没穿盔甲。虽然自己能解决，但是大街上也不好直接露底。 “王法？笑话，苏菁洛，你不要再装傻了，本宫的爹是谁你应该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做了又如何？” 他好歹也是太子，就是因为之前被苏菁洛气晕搞的人尽皆知，几乎让他颜面扫地，这次他要让苏菁洛付出代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殿下当街行凶，纵使你的权势足以保你周全，有了这个污名，以后还想继承大统吗？” 苏菁洛直接一句话呛了回去。 “好，好。”萧颐气极反笑，就要招呼侍卫上前围攻。 苏菁洛做出防御姿态，翡翠和珍珠也蓄势待发，袖中已经备好短匕。 “太子殿下！这是京城，快住手！”一队巡逻队此时迅速赶了过来，队长赶到太子身前迅速跪下。 是太子的人，他的幕僚倒是挺聪明的，不然他就要闯祸了。 “本宫怎么了，许忠，你可要知道本宫的身份！”萧颐显然认识他。 “请殿下顾全大局，不要为难我等。若是家事……” “我明白了，你们退下吧。”萧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侍卫顿时退下。 “太子殿下想明白了？”苏菁洛戴上帷帽，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苏菁洛，既然是家事，你这个太子妃，我如何处置都行了。哪怕把你碎尸万段，也是太子妃不贞罢了。”萧颐看着苏菁洛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苏菁洛的脚步微微一顿，又从容的从街角离开。 没想到，萧颐居然如此狠毒。 “家事？”在太子府的这些年岁里，只有苏菁洛才知道受过多少折磨。这次如果再回去，自己势力单薄，必将遭到更狠毒的对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翡翠珍珠，我们回去。”苏菁洛思虑良久，却迟迟找不到应对之策。 “大小姐。”苏菁莲的丫鬟早早在国公府等候。 “倒是还不死心。”苏菁洛轻哼一声。 “二小姐的道歉是真心的，因此特意让我等待，请大小姐务必赴宴。”丫鬟这次的态度倒是颇为谦卑。 “那就今晚吧，我会去的。”苏菁洛没有当面拆穿，反而是应了下来。 “随时恭候。”丫鬟让开了道。 苏菁洛没有过多纠结，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半路上，翡翠却先忍不住发话了。 “菁洛姐姐，要不要我们跟着你。” 珍珠也担心的看向苏菁洛。虽然她们是萧轩翊的暗卫，但是苏菁洛对待她们也如亲姐妹一样，让她们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 这件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有问题。就像一头被羊绊倒的狼会向那头羊示弱吗？如果有，那下一步必然是致命一击。 或许以前的苏菁洛会傻傻的相信，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忍受和原谅，但是现在的不会。 “不用，我回去准备准备，不会出事的。”苏菁洛倒想看看苏菁莲母女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你们也太小看我啦，放心，我一定安全的回来，毕竟萧轩翊还得靠着我呢。”苏菁洛笑着摸了摸珍珠的脑袋。 “好。”翡翠、珍珠齐齐应了一声。 “你们回去吧，走了半天的路，我回去也休息休息。”苏菁洛呼出一口气，慢吞吞的向自个儿的偏僻小院子挪去。 还在院子外，苏菁洛就听到了院子里洒扫庭除的声音，心下颇有些疑惑。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推开庭院的门，只见几个丫鬟在认真打扫。 “见过大小姐。”见苏菁洛推开了门，丫鬟们依次抬头问好。 “我自己来吧。”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苏菁洛有些不太适应。 平日里，就算是普通的丫鬟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如今都这么听话，看来苏菁莲也真是费尽心机。 “诺。” 等到丫鬟们都走出去，苏菁洛把门一关，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舒舒服服的躺在座椅上，心神早已游离天外。 “医疗空间。”只见她扫视着空间里的药材和药丸，心里飞快的盘算。 “就是它了。”苏菁洛目光锁定一包小药粉，自空间中取出一些，放在袖子里。经过几次的使用，这个小空间她已经颇为熟练了。 “和二夫人用晚膳，我也该整理整理。”泯了一小口清茶，苏菁洛走向梳妆台。 时间过得很快，苏菁洛一下午只是梳梳妆，练练金针，天已经见黑了。不过相比起苏菁洛的惬意，苏菁莲母女倒是显得有些煎熬。 “娘，这次要是成功了，以后家里就清静了。”苏菁莲已经迫不及待了。 “莲儿，你以后是要当皇后的，做什么事都要稳重些。” “娘，你放心，颐哥哥可宠我了。”苏菁莲语气十分骄傲。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来到苏菁洛的院子外等候。 “大小姐，用膳的时间快到了，二夫人有请。”丫鬟扬声道。 “来了。”苏菁洛打扮的比以往精致一些，但可能是由于习惯，依旧显得有些朴素。 今天礼部尚书邀请苏常仁和诸位官员摆下筵席，因此此刻苏常仁不在府中，用膳的也只有苏菁洛和苏菁莲母女三人。 苏菁洛随着丫鬟一路走到 膳厅，只见苏菁莲母女早已等候多时。 苏菁莲衣着艳丽，虽然经过了刻意的收敛，但比起苏菁洛来还是看起来光鲜许多。 “倒是丰盛。”苏菁洛看着满桌的丰盛佳肴，心中暗暗感叹大户人家的铺张浪费。 “姐姐来了。”苏菁莲心中虽然不屑，但是在她母亲的要求下还是不自然的笑了一声，上前搀扶苏菁洛。 第十三章 鸿门宴（下） “我自己来。”苏菁洛倒也干脆，微微欠身后直接越过苏菁莲，找个位置坐下。 苏菁莲顿时有些尴尬起来，看向苏菁洛的背影登时有些恼怒。 “小女多有得罪，还望大小姐原谅。”邹氏自从苏菁洛的母亲死后深得苏常仁独宠，今日一见果然虚伪。 若不是苏菁洛早就看穿她的真面目，还以为她自个儿和这位邹氏是亲生母女呢。 “无妨，夫人，菁洛出手也重了些，还望妹妹多担待。”苏菁洛虽然语气温和，但却在处处捅刀子。 苏菁莲的脸顿时感觉火辣辣的，心中也愈发怨恨。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但她却永远都记得自己被扇巴掌的那一刻。 “此前我们母女对你也不太好，为了表示歉意，以后可常来用膳。”邹氏微微一笑，化解了苏菁洛话里的锋芒。 “自然。”苏菁洛端起碗，开始挑桌上的菜。 要她客气，她偏不客气。这对母女所做过的事情，岂会是几顿晚饭就可以打发的？ 娘，菁洛一定会找出真相，为娘报仇的。 似乎平时吃的都是些残羹冷炙，今日这顿饭显得格外美味。苏菁莲母女都没怎么动筷子，就这么讪笑的看着苏菁洛一阵风卷残云的操作。 “你们怎么不吃啊？”苏菁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惊异自己居然能吃这么多东西。 “呃……”苏菁莲看着被消灭大半的饭菜，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让苏菁洛奇怪的是，这些饭菜搭配合理，用的也都是上好的食材，根本没有异样的地方。 “上汤。”邹氏吩咐道。 “诺。”丫鬟出去了一会儿，便端出三碗热气腾腾的汤，给三人面前各放一碗。 苏菁洛眼神一凝，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与此同时，苏菁莲母女的动作也是有些僵硬。 汤里散发着令人心醉的清香，常人闻之必然沉醉其中，察觉不到其中的异样。但苏菁洛知道，这是一味剧毒的药物。 这种小把戏她七岁的时候就不玩了，没想到苏菁莲还把自己当傻子。 她悄悄取出一根银针，似乎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只见苏菁洛端起碗，目光一直望着苏菁莲，盯的她有些不自然起来。随后又放下，指尖探查银针的情况。 不是砒霜，想来是那种药物了。苏菁洛在医疗空间迅速配了一些药备用，随后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泻药撒在碗里。 “菁洛姐姐，妹妹向你道歉，你我将心比心。”苏菁莲露出了自认为真诚的笑容。 苏菁洛，你要是喝下此药，再得不到解药，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和颐哥哥在一起了。 “既然是将心比心，那我们便互换汤碗，你我之间再无嫌隙。”苏菁洛再次端起汤碗，与苏菁莲面前的碗对调。 苏菁莲正思虑间，却被苏菁洛的话说的不明所以，不经意间望向自己的母亲邹氏，却见邹氏面沉如水。 苏菁洛也循着苏菁莲的视线望向邹氏，发现她的脸立即换成了颇为平和的面容。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谨慎？邹氏心中也在打鼓。她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苏菁洛不喝，自己也会强迫她喝下去。 “莲儿，听到大小姐的话了吗？你们姐妹情同手足，本就应该将心比心。” 她们母女显然是怕此计不成，有着第二手准备。 “嗯。”苏菁莲与苏菁洛将碗对调，饶是平时娇狂惯了的苏菁莲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望向她的这个姐姐。 够狠，连自己的碗里都下了毒，要是自己的原身，恐怕今天晚上都死了第二遍了。 既然这么想置我于死地，那就好好享受我略备的薄礼吧。苏菁洛只是一怔，随即轻轻吹了吹碗上的热气。 苏菁莲舀了一匙的汤，看着苏菁洛缓缓喝下。 “大小姐，你……”见苏菁洛迟迟不喝，邹氏的的语气已经颇为不善。 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么。 “菁莲妹妹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我差点忘了。”苏菁洛毫不犹豫的端起汤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邹氏露出笑容，也开始夹起一些小菜品尝，苏菁莲则优雅的喝着汤。 “姐姐也累了，妹妹亲自送姐姐回院子吧。”苏菁莲心中窃喜，嘴上却客气道。 “不必了，夫人、妹妹保重，菁洛先回了。”苏菁洛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丫鬟则一直将其送到门外。 苏菁莲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一下子将碗打翻，丫鬟急忙上前收拾。 “苏菁洛走了吗？”邹氏问道。 “回夫人，大小姐已经回去了。”门外的丫鬟应了一声。 “娘，以后府里的大小姐就是我了，您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夫人了。”苏菁莲站了起来，踢翻了苏菁洛刚刚所坐的位置。 “苏菁洛，要不是你敢打我，我还考虑让你多活几天，现在……”苏菁莲得意的取出解药，服了下去。 另一边，苏菁洛刚回到院子就合上大门，拉上门拴，快步走到房间中取出容器进行催吐。 过了一会儿，苏菁洛拿出银针封闭了几个穴道，取出解药服了下去。 感受到毒素一点一点的被去除，苏菁洛没有一丝惊讶，继续熟练的配了一些安神的药物。 苏菁洛本想给翡翠、珍珠道个平安，但又担心有人监视自己，只好作罢。 坐了一会儿后，苏菁洛见天色也不早了，随手点上熏香，更衣进入卧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睡的很安稳，天塌下来也没有人来管她。 但是，国公府却乱了套。 苏菁莲仅仅是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一阵恶心，随后伴随着轻微的腹痛。 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余毒未解，直到伴随着一声肠鸣，她的脸色剧变。 泻药，起作用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苏常仁醉醺醺的回来，看到的正是国公府灯火通明，下人们手忙脚乱的去请大夫，还有苏菁莲一次次狼狈跑向茅房的身影。 第十四章 退婚（上） “你说萧颐昨日在街上围住苏菁洛了，还对她有所威胁。”萧轩翊敲了敲桌子，看着在 “是。”萧七应道。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以萧轩翊的势力，基本上算是无孔不入。 “你让暗卫去问问苏菁洛，要不要和萧颐退婚。”萧轩翊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但是想起那天苏菁洛的眼神，竟然神使鬼差的说了一句。 “诺。”萧七得令下堂。 黎明破晓，苏菁洛了一个懒腰，自卧榻上醒来。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也足以预料得到。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和萧颐的事情了。” 萧颐已经不止一次想杀自己了，他还和自己的妹妹苏菁莲一起对付她。 在国公府，自己况且还有嫡女的身份，虽然只是虚名，却也能起震慑作用。但是到了东宫，她只有在外人在场时才能辩驳萧颐，平时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定的一纸娃娃亲，也是皇帝亲允，可笑我连皇帝都没怎么见过。”苏菁洛掐掉熏香，缓缓走出房门。 “二小姐想必是吃坏了肚子，我煎几副药就好了。”国公府请来的御医只是望了一眼，就知道了苏菁莲的病因，但碍于身份，只是开了几副药便离去了。 “你去看看苏菁洛还活着吗？”邹氏吩咐丫鬟特地到苏菁洛居住的地方看看。 按理来说，她们母女俩亲眼看见苏菁洛喝下了药，这个时候应该死透了才是。 “诺。”丫鬟行礼后退下。 “翡翠、珍珠，昨日府上想必十分热闹吧，可惜我太困了，都没感觉到。”苏菁洛笑着说道。 国公府昨晚鸡飞狗跳，下人们也都忙活了一夜，直到这个点儿才歇下来，显得十分清静。 “是呢，苏国公晚上回来还没顾得上睡觉也忙活了一夜，又逢府上医士告假回家，直到御医来了才消停点。”翡翠打心底开始佩服苏菁洛的医术和胆量。 “哎，萧轩翊那边怎么样了，毒素还在深入吗？”对于苏菁莲的状态她也在预料之中，但是萧轩翊这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殿下一直在处理军务，因为姑娘的药的原因，他已经好多了。毒发也变得不那么频繁……”翡翠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殿下还问，你要不要和太子继续在一起了。” “多管闲事。”苏菁洛冷哼了一声，下意识撇了撇嘴。 不过说实话，这的确是苏菁洛眼前最棘手的事情。萧颐虽然是太子，但是苏菁洛死也不会愿意和这种人在一起。谁知道成了太子妃，后半生将怎么过下去。 “当然能退就退啦，可是皇上和皇后亲自许下的娃娃亲，能那么容易收回吗？”别说是皇帝亲允，就是平常的世交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会收回成命的。 “殿下就能。”珍珠补上了一句，眼神却有些异样。 苏菁洛也感觉到有人窥视，转头望去，却见邹氏派来的丫鬟急匆匆离开。 “居然还专门来看我死没死。”苏菁洛轻笑一声。 苏菁莲，你就这么想当太子妃么。可惜，就算我与太子解除婚约，以你的身份恐怕也配不上。 在另一边，苏常仁坐在苏菁莲卧榻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张老脸上满是心疼。 “爹，苏菁洛那个贱人想害我。”苏菁莲有气无力的说道，之前的娇贵和张狂全部变成了不甘和怨毒。 坐在一旁的邹氏脸色也不太好看。自己母女精心设下的局反而被苏菁洛反算了一波，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快和爹爹说，她怎么了。”苏常仁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惩戒苏菁洛。 他本来就不喜欢苏菁洛，加上太子的数次施压，若不是顾忌宠妻灭妾之嫌，他已经准备找借口杀掉苏菁洛了。 “莲儿之前有所冒犯了她，本来我们母女俩想向她赔礼道歉，结果她居然在饭菜里下毒。”邹氏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岂有此理，来人，给我请家法！”苏常仁怒气冲冲的起身，带着几个家丁向苏菁洛所在的院子里赶去。 椒房殿，金碧辉煌。 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匆匆赶至殿前，微一躬身，抬起头来依稀可见其英俊而又冷酷的面容。 “皇弟所来何事？不会是又要给苏菁洛求情吧。”皇后仪容端庄，正坐在梳妆台边，透过铜镜看到了殿前的萧轩翊。 “皇弟前来是与皇嫂商量太子殿下今后的婚事。” 萧轩翊见皇后没有阻拦，大步踏入殿中。 “哦？皇弟有何高见？” 皇后虽然气恼于萧轩翊此前在殿内顶撞她，但是身为皇室成员，太子萧颐的婚事该如何抉择决定到以后的江山是否能坐的稳固。 “苏国公家的苏菁洛不过是一个废物，虽然是嫡女，但在苏府与下人无异，其权位还是在二小姐苏菁莲手中。” 看萧轩翊这样子，好像是要给萧颐和苏菁莲撮合了。 苏常仁虽然不是文臣之首，但是却在文臣之中颇有威信，再加上苏菁洛的母亲护驾有功，因此才定的娃娃亲。 苏菁洛是废物的事情在京城人尽皆知，皇后当然有所耳闻，而且萧颐和苏菁洛的关系通过这一系列事情也不难看出。 要是以后真这样下去，指不定还得惹出什么事端。 “皇弟的意思是让我家颐儿和苏菁莲成婚？” “正是，这样还有助于稳固和国公府的关系。”萧轩翊暗中点出此为退婚而非休书。 “皇弟说笑了，苏菁莲虽然在苏府受到宠爱，但毕竟只是个庶女。庶女怎配和我家颐儿成婚？” 皇后又不是傻子，苏国公手无实权，只是靠皇上赐的虚名罢了，嫡女定亲已属高攀。让萧颐去娶一个庶女，这实在是败坏皇室的名声。 “那恕皇弟鲁莽，没有考虑到此事。太子妃的遴选，恐怕只能在文臣中寻找了。皇弟确实没有好人选。” 第十五章 退婚（下） 萧轩翊也算聪明，一步一步将皇后选太子妃的思维转移到文臣之上。 国公府上，苏菁洛和苏常仁再次进入剑拔弩张的状态。几个家丁凶神恶煞的拿着带着倒刺的棍杖将苏菁洛拦住。 “孽女，居然敢在国公府里下毒，妄图毒害主母和莲儿！”苏常仁这次带的都是家丁中的好手。 “爹爹，你这是做什么？菁莲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吗？”苏菁洛明知故问。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应该清楚！苏菁莲被你下了药，腹泻了整整一夜！”苏常仁的脸气得通红，对苏菁洛，他已经开始起了一丝杀心。 真没想到苏常仁还能偏心到这种程度。自己无论是发烧，被毒打，被羞辱，被下了致命的毒，他苏常仁一声不吭，苏菁莲只不过被下了一点泻药，他就来兴师问罪了。 “爹爹说话好没道理，分明是菁莲妹妹请我用膳，要下毒也只可能是她自己下。”苏菁洛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予以回击。 “孽女，你还敢狡辩！为什么偏偏只有她出事了，你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听到这样的话，就连身在一旁的珍珠和翡翠都为之愤愤不平。 什么叫二小姐出事，大小姐就也该出事？苏国公都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吗？ “苏常仁，你最好别得寸进尺。”苏菁洛一字一顿。 如果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她早就出手了。 “给我拿下，家法伺候！”苏常仁面色阴冷，将手一挥，家丁瞬间就冲了上去。 苏菁洛抬起一脚，踹开一个家丁。转过身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 家丁们一步步在向着苏菁洛主仆三人逼近。 珍珠和翡翠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前倾。她们的任务是保护苏菁洛，如果实在迫不得已，她们也只能出手。 苏菁洛亦是眼神一凝，袖子中出现数枚银针。 “懿旨到！”府外传出了太监的声音。 苏常仁闻言一惊，示意家丁退下，随后恶狠狠的看了苏菁洛一眼，急忙换上朝服去门口跪拜。 懿旨？皇后娘娘来我苏府宣旨是做什么……苏菁洛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却又不敢确定。 “皇后懿旨，苏国公之女苏菁洛，疏悉礼仪，顶撞太子，不思敬仪。本应打入天牢，赐以休书，但念其母救驾有功，苏国公勤恳忠勉，予以退婚，望尔今后诚心悔过。” 太监宣完了旨，将懿旨递给了苏菁洛，随后坐上马车离开。 苏菁洛接过懿旨，心下松了口气，心中也在好奇萧轩翊是怎么做到的。 太子的婚事也算是关乎天下，皇后不奏禀皇上商议直接下旨，也算是果决。 “哼。”苏常仁冷哼一声，在家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苏菁莲所在的院子走去。 “颐哥哥和苏菁洛退婚了？”刚缓过来的苏菁莲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兴奋不已。 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和颐哥哥本来就该是一对，苏菁洛退了位，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太子妃的位置了吧。 苏菁洛没了太子妃的身份，再加上本来就不受宠，以后苏菁莲想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个臭虫。 “莲儿，以后家族的兴旺都要靠你这个将来的太子妃了。那时你说什么，爹爹都听你的。”苏常仁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爹爹真好。”苏菁莲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以后该怎么折磨苏菁洛。 当然，和萧颐退婚同样是苏菁洛想要的结果。太子妃虽然地位尊贵，但是对她而言却是没有什么用处，与其遭受嫉恨，倒不如暂避锋芒。 “萧轩翊能耐真大。”虽然不太喜欢萧轩翊的性子，但是对于其能力而言，苏菁洛还是颇为赞赏的。 “没有什么能难倒殿下的。”珍珠是暗卫，在她眼里，萧轩翊当然是无所不能的。 “珍珠，翡翠，我想去南城看看，你们要一起吗？” 这么多天见惯了京城的繁华，苏菁洛还真想看看普通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菁洛姐姐，我建议还是不要去了吧。”珍珠似乎勾起了潜意识里不好的回忆，在几番挣扎后终于说出了口。 京城可不是每一块地方都这样富丽堂皇，只不过像苏菁洛这样的家世，所住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罢了。 “南城有些地方很穷的，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愿意去那里。”翡翠似乎知道珍珠的一些过往，对南城的印象也不太好。 所谓南城，指的是京城的外城，这个是普通居民所居之地。除了少数富商在那一小块地方聚集，大部分都是贫穷且破败的。 “那我自个儿去好了。”苏菁洛不为难珍珠，其实她无所谓有没有两个丫鬟跟着，自己就是想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翡翠珍珠异口同声的说道。 萧轩翊吩咐过要保护好苏府的大小姐，身为暗卫就应当履行职责。 王府。 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男子端坐于高堂之上，正在翻阅一些边关奏上来的折子。 此人星目流转，眉宇之间自带几分杀气，正是大名鼎鼎的阎王殿萧轩翊。 “咳咳。”萧轩翊轻轻咳嗽了两声，忽然面色一变，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殿下！”萧七就要上前扶着萧轩翊，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无妨。”萧轩翊自袖中取出手绢，擦干嘴角血迹，又拿出苏菁洛给的药丸服下。 不过盏茶时间，他的神色便趋于稳定，想来是毒药的药性被暂时压制下去了。 “殿下，您重伤在身，又几天不眠不休，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萧七急切道。 “住口。萧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规矩还不懂吗？” “是。” 萧七当然知道，这位阎王殿向来是雷厉风行，身为属下只有执行，而不该多嘴。 萧轩翊再次拿起折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折子放到一边，拿起了苏菁洛给他的手绢。 “苏家废物怎么样了。” 他本来不想多管苏菁洛，但是这次却神使鬼差的帮了她一把。 “苏菁洛接了懿旨以后好像向南城那边去了。”萧七自然对苏菁洛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去南城干什么？” 第十六章 义诊（上） 苏菁洛自内城出来时便换了一身行头，坐着马车避开官道从普通小路向外城去。 国公府中，苏菁莲的身体刚好，就带着丫鬟忍不住想去苏菁洛的院子里耀武扬威一番，结果这一去又扑了个空。 普通小道不似官道那样平坦，再加上马车轮子是圆木所制，着实把苏菁洛三人颠的不轻。 “就到这里吧。”苏菁洛忽然出声道。 “是。”马夫勒住了马，下了马车。 苏菁洛掀开帘子，踩在了比较松软的土地上。举目四望，皆是破败荒凉的场景，偶见几个村落，与内城有着极为鲜明的对比。 “同为京城，内城和外城的差距居然这么大，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苏菁洛有些恍惚。 达官贵人整天享乐，住在豪华的府邸，游走于花街柳巷之中，享尽了人间的繁华。百姓却十分贫穷，聚居在拥挤破败的小村落，整日砍柴务农。 珍珠之所以不想来这里，是因为她自小父亲重病，因无钱买药而早亡，母亲为抚养她和照顾父亲导致心力憔悴，也在某一天倒下。 她在生活的苦难中奋力挣扎，却依旧逃不过灾岁之年的侵扰和地主的为难。若不是萧轩翊的出现，她最好的结果只不过是饿死街头。 成为暗卫，她本也了无牵挂，但是每当见到这样的场景，她的心还会隐隐作痛。 “走，我们去看看。”苏菁洛轻抚面纱，踏入了村落。 泥泞的小路上令人难以落脚，田边的荒草横七竖八，家家关门闭户，窗内偶尔有略带敌意的目光的探视。 “听。”苏菁洛停下脚步，倾听着村落中若有若无的哭泣声，目光向远处望去。 “在那里。”翡翠指着远处的一户人家，珍珠依旧抿着嘴不说话。 “去看看。” 村落只有少数几个房子还算整洁，想来是村中大户。但哭声所传来的地方却是一个屋顶还在渗水的土房，上面铺着不多的茅草。 “大娘，大娘？”在苏菁洛的示意下，翡翠敲了敲门，但里面的人只顾着哭，根本不应。 苏菁洛摇了摇头，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打开了大门，只见小小的院子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抱着一个面色铁青、双目紧闭的小伙。 “滚啊！你们都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苏菁洛刚想上前，却在大娘的驱赶下顿住了。 牙关紧闭，肌肉痉挛，应该是被利器划过导致伤口感染，初步判断是破伤风。 苏菁洛绝非等闲之辈，只是远远一看便略知了七八分。 也无怪乎大娘会这么绝望，破伤风在这个时代算是重病，普通的郎中根本治不好，就算是京城里的太医，到了这种程度也是回天乏力。 “大娘，我是郎中，这病要是再不治，你的儿子活不过一天。”这样的病，最怕的就是拖延。 蓬头垢面的妇人一抬眼，只见一双清丽的眼眸在望着她，心下莫名安了几分。 “可是，找了十里…八乡的郎中，他们都说…我儿…他就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啊。”老妇人仍止不住呜咽，断断续续的说道。 老妇人不太相信，就连行医二十多年的土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病，眼前这个长得像仙女的蒙面姑娘就能治好。 “菁洛姐姐，你一定要救救他。”珍珠牵了牵苏菁洛的衣角，轻轻说道。 “相信我吗？就算大罗金仙都治不好的病，我也能治。”苏菁洛已经在着手查看这个青年的病情了。 老妇人见状，也识趣的让开，站在院子的角落一脸无措。 “这……”当掀开衣物，看到化脓伤口的时候，苏菁洛彻底无语。 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处理，而是伤口上赫然有着烙铜的痕迹。 烙铁也就算了，还能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但是铜上本来就具有一些致病因子，现在是难上加难了。 苏菁洛取出银针，熟练的封住穴道，开始清理伤口。随后又从医疗空间里取出一些药粉，撒在伤口上，再用针将伤口缝起来。 见青年的脸色略有缓和，手脚也不再那么僵硬，苏菁洛也松了一口气。 自己来的还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恐怕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就算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也彻底没救了。 不过光这样还不行，这青年现在身子太弱，还需要药膳调理。 “翡翠珍珠，你们扶他进去。” “大娘，大概过几个时辰您的儿子就能醒，但是调养还需数十日，我给您开个药方。”苏菁洛略一思索，取出纸笔写下药方。 老妇人用颤抖的手接过药方，随即纳头要拜，但觉一双纤纤素手将她扶住。 “大娘不用多礼，医者父母心。其中有两味药材比较名贵，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且拿去用吧。”见翡翠珍珠已经出来，苏菁洛递过银子，示意二人离开。 “姑娘……”等老妇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位神仙似的姑娘已经掩上了门，悄悄离去。 老妇人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愣了一会儿后，踉踉跄跄的向屋内跑去。 青年的气色确实好多了，手脚也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伤口上的铁锈也已经被处理干净。 “翡翠珍珠，我打算在这外城义诊，多帮帮这些百姓。”苏菁洛行至村口，似是被触动了心弦。 相比于府中的纷扰，她倒不如少一些勾心斗角，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她也清楚，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母亲的死，苏菁莲母女的威胁，还有许多在黑暗中看不到的东西，一切都需要她亲自揭开。 此时此刻，她也挺想知道太子萧颐究竟选了谁做太子妃。 “上马车，去下一个地方。”苏菁洛回到原处，掀开了帘子，坐在马车车厢的中央，翡翠珍珠随后上来。 椒房殿，皇后正跪在案前，凤冠微微前倾。 整个天下，能让皇后下跪的，只有两人。一是太后，二就是当今皇上。 “皇后好气派，太子妃废立之事，竟然也不用奏禀朕了。” 端坐榻上之人，着一身衮龙袍，双目炯炯，不怒自威。 第十七章 义诊（下） “皇上息怒，臣妾实在是为了颐儿着急，因此才下决断。” 皇后现在只能看见榻上那人衮龙袍上的龙纹，语气也小心翼翼的。他是一国之君，倘若盛怒，绝非自己能够承受下来的。 她的这条懿旨，下的的确有些仓促。 “平身吧。”皇上也颇为无奈。 身为皇家，虽然有天子之威，坐拥江山社稷，所到之处皆为臣民，一言足有九鼎之重，但并不代表他可以乱来。 此前联姻，是念在苏菁洛母亲救驾有功的份上，以彰显皇恩浩荡，表彰功臣，顺便巩固自己的地位。 苏菁洛的废物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就连皇上都有所耳闻。可是为何迟迟不废？就是怕寒了臣子的心。 皇后倒好，也不和他商量，直接一道懿旨颁下，说退婚就退婚。 “你可知错？”皇上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臣妾知错，臣妾愿意弥补。” 既然已经做了，皇后也就不在乎错没错了，她现在关心的是太子妃该选谁。 “朕会找个机会赏赐苏菁洛，顺便安抚一下苏国公。皇后母仪天下，遇事决断也掂量着点，下次不可任性。” 显然皇上心中早已有了新的太子妃的人选了。 “皇上，那太子妃该如何遴选？” 皇后低头认错，随后又开始探起口风。 “你觉得呢？”皇上还在考虑苏家的二小姐苏菁莲，但是他平日处理国事，选太子妃这种事情不算擅长，就把皮球踢了回去。 “臣妾这里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一个是兵部尚书杨家的嫡女杨倩，一个是丞相柳家的嫡女柳芸。” 皇后直接把她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至于苏家的二小姐苏菁莲，直接就被她剔除了。毕竟一个庶女再怎么厉害，苏家再怎么对皇家有恩，也不可能配得上太子。 这两个都是名门望族，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是军中之冠，都有利于萧颐巩固其地位。 “杨家算是萧轩翊那里的人，倘若能拉拢，可以很大的削弱其势力。” 这是皇后的建议。 皇上也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萧轩翊虽然只是一个王爷，但是其手中握有部分兵权，又建立了极为神秘的情报组织，他的势力足以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感到忌惮。 东宫，宫墙高耸。 “颐哥哥，懿旨一下，很快我就能成为太子妃了。”苏菁莲满脸喜悦，靠在萧颐的怀里。 “是啊，以后我就可以永远和菁莲妹妹在一起了。”萧颐衣着华贵，语气中同样带着几分欣喜。 萧颐没想到，上次晕倒，居然成功让他踢开了苏菁洛。 “等我成了太子妃，一定要好好惩治一下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就开心。” 苏菁莲捏起一颗葡萄，然后放入口中。 “太子府现在已经开始筹建，等到成婚之后，你我搬到那里去住。”萧颐抚摸着苏菁莲的发丝，目光望向远方。 他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之所以想选苏菁莲，是因为她同样好掌控。 “嗯。”苏菁莲可不管萧颐在想什么，成为太子妃，彻底挤掉苏菁洛，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京城外城，苏菁洛依旧在四处奔波。 “囡囡不哭，娘亲在这里，马上就有人来救囡囡了，囡囡很快就好了。” 身穿布衣的女子抱着怀里的孩子，一遍遍的哄着。尽管内心已经十分伤痛，但是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强颜欢笑。 “囡囡一定要好好的啊。” 门外的苏菁洛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 “神医娘娘，快救救她们吧，挺可怜的。”村民们在苏菁洛的后面议论纷纷。 “菁洛姐姐。”翡翠感受到苏菁洛的情绪似乎不大对。 “放心，菁洛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苏菁洛眨了眨眼，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不想起这些往事，随后轻声道。 “孩子可以给我看看吗？”走到布衣女子的面前，苏菁洛声音十分柔和。 女子见到苏菁洛的到来，顿时有些失控。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会的。” 苏菁洛点了点头，接过女婴，很快进入状态。 怀中的女婴已经熟睡，却还在大口呼吸，好像被掐着脖子一样，即便这样也远远不足以供给。 皮肤浮肿，想来是血液不循环。头部湿冷，是多汗的缘故。 “孩子一开始只是有些风寒，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这样。”女子将唯一的希望寄放在这位蒙面女子的身上。 苏菁洛心中的答案已经渐渐明晰。她轻轻掰开女婴的嘴巴，所表现的症状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可能要进行手术。”苏菁洛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女婴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她的世界，只需要剖开胸腔做个小手术填补一下心脏的裂口就行了。 但是在这里，虽然没有华佗劈脑袋那么夸张，开胸剖腹的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手术是什么？”布衣女子颤抖的问道。 “用刀从这里开一个口子……然后缝上。”苏菁洛比划了一下，直接省略了过程。 “开膛破肚，那不就死啦。”翡翠悄悄对珍珠说道。 “别瞎说。”珍珠轻轻打了翡翠一下。 这又不是杀猪，医士能缝合外伤就已经算是医术高超了，因此就算是翡翠也不能理解苏菁洛的话。 布衣姑娘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呃，当然，我有办法用银针缓解她的症状，到时候开个方子，等到三周岁的时候，她心脏上的口子还是有可能愈合的。” 当然，如果没有愈合的话，就只能做手术了。苏菁洛默念一句，随后抬头看向女婴的母亲。她在让这位母亲做抉择。 尽管没有现代医学的条件，以苏菁洛的古医手段其实也是能解决的。 “请神医娘娘施针。” 布衣姑娘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接受如此骇人听闻的手术，于是跪下请求苏菁洛施展医术缓解症状。 “叫我菁洛就好。”苏菁洛微微一笑，开始施针。 女婴之所以这样无非是血液循环受阻，以银针刺入穴道促其供血即可。 第十八章 太子妃的选定 “好了，这女娃好起来了！” 眼尖的村民已经开始欢呼起来。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女婴的呼吸明显顺畅，手脚的肿胀也明显消减。 “囡囡，你有一个爱你的娘，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待娘哦。”苏菁洛捏了捏女婴的鼻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珍珠站在苏菁洛的后面，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布衣姑娘擦掉眼泪，小心翼翼的将女婴接过来。只见她熟练的将女婴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 苏菁洛也一直看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幼时母亲抱着自己的场景。 待女婴安稳的睡着后，苏菁洛写了一个方子，随后递给布衣姑娘。 “谢谢神医，神医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姑娘转身进屋，取出了一副玉手镯。 医者虽然在官场之中地位不高，但是凭其起死回生，袪病消灾的本事，在乡民中还是十分受到尊敬的。 “这个我不能收，以后留给孩子当嫁妆吧。”苏菁洛连连拒绝。 这种玉手镯，一般都是传家宝，不会轻易送给外人的。 “这……” “翡翠，珍珠，我们回去吧。”收拾好针具，苏菁洛微微欠身，随后转身推开院门。 村民们都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这位蒙面的姑娘离开。 “等等！” 在苏菁洛三人快要离开村落时，一个颇显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她们。 “怎么了？”望着气喘吁吁的追过来的半大孩子，苏菁洛微微一笑，停了下来。 “医仙姐姐，你救了我妹妹，这个送给你！”这个男孩显得颇为瘦小，手中正紧紧攥着一个木雕。 木雕的工艺很粗糙，隐约看出是一个小牛。 “好，姐姐收下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菁洛的眼睛亮晶晶的，即使蒙着面依然让人觉得十分惊艳。 既然是孩子的一份心意，她就收下了。 “我叫张勇，娘希望我以后变得很勇敢！” 果然，所有的孩子心中都有一个梦想。 “快回去吧，多照顾妹妹，姐姐回去了哦。” 苏菁洛摸了摸孩子的头，随后自腰间取下一个小铃铛，送给了这个叫张勇的孩子。 张勇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苏菁洛三人上了马车，渐行渐远。随后晃了晃手中的小铃铛，飞快的向家奔去。 马车停到了苏府外，只见大门前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有什么喜事吗？”苏菁洛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脸茫然。 “不知道。”翡翠、珍珠也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忙了一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再怎么样的喜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她现在可累了，经过好几天的奔波，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诺。” 苏菁莲正在精心打扮，铜镜前的她出落的十分美丽。 “二小姐，圣旨已经出了皇宫了。”丫鬟在一边提醒道。 “圣旨一下，我就是太子妃了。我就可以永远和颐哥哥在一起了！”苏菁莲内心激动不已，她迫不及待的向庭院外望去。 苏常仁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十分紧张。 “圣意难测，我家莲儿究竟能不能当上太子妃呢？希望莲儿能够和太子殿下尽快成婚。” 一旦苏菁莲住进了新建的太子府，他这个太子岳丈的身份就坐稳了，以后说不定就是国丈了。 “马车往西边来了。”丫鬟继续汇报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的主子要是能成为太子妃，她们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就算是一个丫鬟，都可以对朝廷中的一些官员指手画脚。 “快，快去迎接圣旨。” 苏菁莲急不可耐的出了院门，事先跪在苏国公府前。邹氏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跪下候旨。 就连苏常仁也已经身穿朝服，在书房里几乎按捺不住。思虑再三，他终于从书房里出来，快步向大门走去。 然而，装载圣旨的马车却卷起尘土，越过苏国公府，向丞相府那边赶去了。 “咳咳。”苏常仁被沙子迷了眼，咳嗽了两声。 苏菁莲则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去的马车，似乎仍不愿相信这个对她而言极为残酷的事实。 “不可能，颐哥哥说过要娶我的，怎么会给柳家的柳芸…柳芸哪里能比得上我？” 苏菁莲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双目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然而结果已定。皇上和皇后在选择时首先排除的就是苏菁莲，随后更是因为忌惮萧轩翊的势力选择和丞相联手。 遴选太子妃的最后赢家，自然就是丞相府柳家柳芸。 “一定是苏菁洛从中作梗，这个小贱蹄子见不得我好，故意挑唆，害得我与太子妃失之交臂。” 苏菁莲的语气极为恶毒，听得身旁的下人的心也为之一寒。 苏菁洛，本来我还想慢慢的折磨你，没想到你屡次坏我好事，既然你不给我名节，我就让你名节尽失！ “丞相柳宗嫡女柳芸接旨！” 柳家众人一齐下跪，等候圣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太监装模作样的宣读一番，随后又亲切温和的将圣旨递给柳芸。 太子妃，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皇后。太监这样做也只不过是获得一些好感，为自己的将来留条路。 “谢皇上。”柳芸生得娴静端庄，言行举止间也是落落大方。 “谢皇上！”柳家依次下拜，感谢皇家恩典。 苏府，下人们正在将此前精心准备的装饰取下。 苏常仁也是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书房。 苏国公本来就是一个虚职，依靠苏菁洛的母亲的身份才得以做到今天。 如今太子妃的人选落定，他的仕途也变得灰暗无比。 在朝廷中没有自己的党羽，也没有自己的靠山，仅仅靠一个虚职，不过是表面上风光，实际上还不如一个有实权的低等官员。 “不可能，我苏常仁，一定要找到靠山，重新在朝廷里树立自己的威信。” 苏常仁十分清楚，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书生，依靠自己的实力不可能做出什么政绩，只有寻找靠山才能光大苏府，扬眉吐气。 第十九章 敬茶风波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苏菁洛无聊的把玩着村头孩子送给他的小木雕，忽然扑哧一笑。 “也不知道萧轩翊怎么样了，有一段时间没来找我，想必是公事繁忙。不过他这件事做的倒挺果断的。” 上次苏菁洛给了不少的解药，足够萧轩翊恢复好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两人协力使太子退婚，以及阻止苏菁莲成为太子妃。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但以后还有许多用得到他的地方。 “以后给药就要谨慎着点了，虽然我和他的关系有些缓和，但绝非到了朋友那种地步。” 如果苏菁洛现在就把他治好，这个萧轩翊大概率会翻脸杀人。毕竟堂堂阎王殿，天下的风云人物，居然被一个弱女子以药要挟，也是够憋屈的。 她可不会相信，自己的魅力能大到让萧轩翊放下成见。 而且现在她那个妹妹经过这番折腾，想必现在肯定都想杀了自己。 “见招拆招吧。” 苏菁莲之所以能在苏府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以庶女的地位行嫡女之权，归根结底还是仰仗其母邹氏和父亲苏常仁的宠溺。 “只要我能用好嫡女的身份，再提防着她们一点，便也不惧她。” 苏菁洛所料不错，苏菁莲的母亲邹氏已经开始计划一场足以让苏菁洛身败名裂的阴谋了。 邹氏所住的地方颇为奢靡，一砖一瓦皆是有价值之物。 由于苏菁洛的母亲救驾有功，被皇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因此即便是死后，邹氏在名义上也只能是苏常仁的妾室，所以她的院子不在苏府的核心位置。 “娘！苏菁洛那个小贱人最近太猖狂了，真的不能压一压她的气焰了吗？”苏菁莲哭诉道。 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别人，哪里轮得上别人来欺负她？可就是短短的几个月，苏菁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次次破坏她的计划，让她占不到一点上风。 “苏菁洛隐藏的太深了，过两天我们再去试试她，如果不行，就只能等到国公府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了。” 邹氏也没想到，自己勾心斗角这么多年，布置的计划居然会被苏菁洛轻易化解。这次太子妃的选定，更让她的幻梦破灭。 这两天，苏菁洛也不再往外城乱跑，而是专心在自己的房间研究随身携带的医疗空间。 “这个空间只有存放东西的功能吗？”琢磨了老半天，苏菁洛也只是把手中的那套金针变出来，再收回去。 又过一会儿，房间里多出了白术、人参等药材，随后又被苏菁洛一件一件的收了回去。 “算了，总比行李箱好用。” 从空间里取出东西，需要集中注意力，这样来回变几次，苏菁洛已经颇为疲惫。 “大小姐，家主送来了礼物。”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 苏常仁能有什么礼物能送给她？这么多年来，这个有名无实的爹从没有为她买过一种东西，只要不向着妹妹毒打她，苏菁洛就已经很意外了。 “放在门外吧，爹爹还说了什么？” 苏菁洛揉了揉太阳穴，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明日是主母的忌日，家主希望大小姐到正堂来敬茶。”丫鬟见苏菁洛不出来，只好将礼物放在门外。 “我会去的。”苏菁洛淡淡的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母亲给她的泥塑，随后冷笑一声。 以前也没见过苏国公带她敬茶，她每次只能背着府里的人偷偷的去祭拜母亲的牌位。这次他的邀请，估计又是心怀鬼胎。 “娘，菁洛很快就能弄清楚真相了。” 苏菁洛推开院门，将苏常仁送来的礼物端起，随后放入房间中。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要打开的心思。 第二天，苏菁洛穿着朴素的淡蓝色衣衫，缓步的踏入母亲的院门。 多少年了，她只记得儿时在母亲的庇护下无忧无虑，这里原是她最眷恋之所。如今这院子虽然整洁，却少了几分人气。 “菁洛，快给你娘敬茶。”苏常仁坐在堂中的椅子上，声音颇为和蔼。 苏菁洛一抬头，只见苏常仁于堂中左首，正襟危坐。邹氏和苏菁莲则坐于下首，目光正有意无意的瞟向她。 母亲的牌位前已经奉好三杯清茶，想来是这三人事先敬过。 堂前还摆放着一杯，显然是留给苏菁洛敬茶的。 “诺。”苏菁洛双手端起茶杯，双目直视牌位，自右方缓步上前。 苏菁莲则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苏菁洛必然会经过她这个地方，只要她一伸脚绊倒苏菁洛，就可以扣下一个对母不尊的罪名。 一步，两步。苏菁洛的视线没有丝毫转移，内心中一片空明。 就在这时，苏菁莲不合时宜的伸出了脚。 苏菁洛面无表情，右脚蓄力重重踏下。随后竟也无视苏菁莲失态的惊叫，走上前去为母亲敬茶。 邹氏无意间瞥到苏菁洛的眼神，心中竟然一阵后怕。 “苏菁莲，在我母亲的灵堂大喊大叫，你这是目无家法吗？”苏菁洛轻斥一声，目光却在望着苏常仁。 “想必是莲儿被什么扎到了，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无意冒犯，就不执行家法了。”苏常仁避开苏菁洛质问的眼光，继续偏袒苏菁莲。 “苏国公拿刀无意间惊动了圣驾，皇上也会恕你无罪吗？” 苏菁洛步步紧逼。事实上，莫说是带刀，就算是带了没有杀伤力的武器，惊了圣驾，也会被羽卫就地格杀。 “菁洛，今儿个是你母亲的忌日，不容过多争论，此事便不追究了吧。”邹氏也来打圆场。 笑话，要是自己被绊倒，摔碎了茶杯，可就是百口莫辩。此事怎么能轻易放过？ “那就请菁莲妹妹在我母亲的灵位前磕三个响头，如若不准，我会奏禀圣上，让圣上来帮忙评评理。”母亲忌日，确实不宜见血，苏菁洛只能让出这一步。 “你……”邹氏也无话可辩。 “跪下！”苏菁洛怒斥一声，吓得苏菁莲六神无主。 这样，连苏常仁也不好开口阻拦了。 第二十章 遇刺 苏菁莲迫不得已，在苏菁洛母亲的灵位前叩了三次首。 “既然妹妹也是无心的，姐姐也就原谅你了，爹爹还要执行家法吗？”苏菁洛知道，目前自己还不能把苏菁莲怎么样，便转身问苏常仁。 “你娘心地善良，想必也不希望我过多追究。”苏常仁心中暗恨，但也只能无奈说道。 善良，正是因为善良才害的我娘死的不明不白。今日的账权且记下，等我找到证据后一定加倍奉还！ 苏菁洛向母亲的灵位行了一礼，随后便独自出了院子。 “哼，这孽女是越来越过分了。”苏常仁冷哼一声，随后安慰起苏菁莲来。 苏菁洛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插上门栓，拿着娘送给她的泥塑，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在端详了一会儿泥塑小人后，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怎么，堂堂的阎王殿放着公事不干，也来偷窥我这一个小姑娘。”苏菁洛这次没有甩出银针，但是语气也是相当清冷。 “你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但是你这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萧轩翊自树后出现，只见他一身黑衣，袖带上还绣着几道蟒纹。 相比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气色确实是好了许多，显然是离不开苏菁洛的诊治。 “你没有按时吃药。”苏菁洛将小泥人收了起来。 “哦？”萧轩翊虽然惊讶，但是却不问为什么。他确实将药丸藏起来几颗，没想到被苏菁洛一眼看穿。 “不要认为我是为了控制你，只是你的病过于复杂，需要三味属性至炎的药材辅以此药才能彻底治好，那三味药材我正在找。下次记得谨遵医嘱。” 苏菁洛的药可不仅仅是为了缓解寒毒，还有保护经脉的作用。届时至炎的药和至寒的毒相冲，寻常人必定暴毙，就算萧轩翊这样武功高超的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怕早早治好了我，我会杀了你？”萧轩翊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怕，我也相信你能杀了我。”苏菁洛苦笑一声，望着萧轩翊那狭长的眸子。 自己是古医世家弟子不错，但是萧轩翊的在这个世界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开始只是重伤时被自己压制，就算现在打起来还是萧轩翊的赢面更大一些。 “你生于皇家，现在又是权势滔天的王爷，是不会明白我这个自小没了娘，处处受到不公平对待的落魄嫡女的。” 苏菁洛并没有正面回答萧轩翊的问题，而是一语带过。 萧轩翊顿在原地，似乎没想好怎么和她对话。苏菁洛，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院子里很快就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偶有风吹动的声音，两人都不知如何打破这样的宁静，也不知该看向何处，视线交错以后又迅速避开。 “我走了。” “你走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及时沉默，场面有些尴尬。 萧轩翊转过身去，拉开门栓，就要离去。 “等等——”苏菁洛想起了什么，扔过去一个药瓶。 萧轩翊稳稳接住药瓶，拉开院门。 “按时吃药。” “知道了。” 萧轩翊合上门，悄然离开苏府。院子里又陷入寂静。 “连句谢字都不说。”苏菁洛撇了撇嘴，拿开凳子，转身回房去了。 回到自个儿院子里的苏菁莲越想越气，再次起身向邹氏的住处走去。 “娘——”苏菁莲在门外叫了一声，里面没有回应。 “夫人去南市筹备赏花大会的东西去了。”守门的丫鬟行了礼，随后小声说道。 “哦，那我先进去等她。”苏菁莲自顾自的推开院门，走到邹氏的房间里。 国公府的赏花大会是一年一度的，届时会邀请许多官员和富商，同来赏花饮酒，每年都举办的十分隆重。 苏菁莲一进房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印信，心跳忽然加速起来。 邹家在朝廷也有一定的势力，而苏菁洛的母亲又死了，因此苏常仁才会更加偏向于邹氏。 国公虽然是虚职，却是给邹家这样有实权但又地位不太显赫的家族渡了一层金，因此邹氏在家族中很有话语权。 “我娘不在，印信又在此，为什么不调动家族死士杀了苏菁洛呢？” 经过上午的羞辱，苏菁莲已经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忘记了邹氏的告诫，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在心里成形。 苏菁莲向来在邹氏身边，邹氏的笔迹她也熟记于心，更何况有印信在手，就算字迹不像也无妨。 想到这里，苏菁莲提笔磨墨，在手绢上题下暗杀苏菁洛的命令，盖上印信，随后径出苏府，将手绢埋在一处颇为隐蔽的树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标记。 今夜，将是个不眠之夜。 苏菁洛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色，清丽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思念。 “就算天空再黑暗，也终会有月亮般明亮的光。” 慢慢的，一片黑云飘来，将明月挡住，天地间一片朦胧。此时万籁俱寂，国公府出奇的安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苏菁洛的心头。她静下心来，凭住呼吸，感知周围的环境。 大约三道不同的气息在院墙外，正在安稳潜伏着。 虽然常人察觉不出来异常，但是这样的敛息术比萧轩翊的差多了，不过一个瞬间他们的具体方位已经被苏菁洛判断出来。 普通的小毛贼根本不会这样的敛息术，更不可能到这个偏僻的院落来，这三个人，显然是冲着自己的。 苏菁洛作势回屋，掌心已经出现了三枚银针。最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银针又收了回去。 “喀嚓。”其中一个人翻越院墙，却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小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谁！”苏菁洛忽然转身，扬声道。 “菁洛姐姐有危险！”翡翠珍珠十分警觉，迅速向苏菁洛的院子里赶去。 一柄匕首飞来，苏菁洛应声而倒，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抓贼！”国公府一片混乱，众人匆匆举着火把向苏菁洛的院子赶去。 那三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也来不及探察苏菁洛的情况，匆匆逃离苏府。 第二十一章 疑兵之计 “菁洛姐姐！”翡翠推开院门，扶起倒在地上的苏菁洛。 “丫头，我没事，待会见机行事。”苏菁洛见来的是翡翠，悄悄睁开眼睛，见整个苏府灯火通明。 “怎么回事。”苏常仁披着常服进了苏菁洛的院子，语气有些厌烦。 “想来是几个小毛贼，来我苏府偷东西，不知怎么的到我这么偏僻的院子里——”苏菁洛顿了一下，目光在赶来的众人搜寻苏菁莲母女的身影。 这三个人绝非是简单的毛贼，仅仅凭借敛息术、掷匕首的方式和身手以及对苏府的熟悉程度就能看出他们是训练有素且有明确目的的。 “幸好匕首没有伤到要害，翡翠又来得及时，不然真的生死难料。”苏菁洛看到了人群中苏菁莲略有躲闪的眼神。 邹氏也回头看向苏菁莲，心中暗惊。除了萧颐和苏菁莲，也没人会管这个废物。而萧颐已经摆脱了苏菁洛，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哦，既然无事，便各自回去吧。”苏常仁心中虽然疑惑，但却不想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过多逗留。 对于这个女儿，他更是不想多管。 “珍珠，你把匕首交给官府，以便查案。”待苏常仁走后，苏菁洛将匕首递给珍珠。 “诺。”珍珠应了一声，接过匕首。 苏菁洛之所以没有抓住这三个死士，一是为了隐藏实力，麻痹对手；二是因为对方有备而来，即便彻查也未必能出结果。 “都回去吧，你们要看我疗伤么？”见只走了寥寥几人，苏菁洛冷声道。 待人都走后，苏菁洛扶着翡翠站了起来。 “菁洛姐姐，你伤的重不重？”没有保护好苏菁洛，是翡翠身为暗卫的失职。 “没事，这些血腥味只是一种药材而已，用来迷惑他人的。”苏菁洛微微一笑，摸了摸翡翠的头。 仅仅是盏茶时间，一个暗卫便进入王府。 “殿下，苏菁洛遇刺，目前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 暗卫单膝跪地，向萧轩翊禀告刚刚发生的事情。 “哦？苏菁洛没抓几个刺客来？”萧轩翊似乎并不担心苏菁洛的安危，反而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出手。 “呃——没有，殿下，我们还要追查吗？”暗卫虽然想不出为什么苏菁洛一个弱女子有抓刺客的能力，但也不会多问。 “那就不用追查了，你退下吧。”萧轩翊拿起兵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苏菁洛既然没有抓刺客，还要伪装成受伤的样子，定是有她的目的，自己一出手，反而破坏了她的计划。 在苏菁洛遇刺后，国公府很快就归于平静。但是翡翠和珍珠却不放心，准备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天亮。 现在焦急的可不是苏菁洛，而是苏菁莲的母亲邹氏，苏菁莲此举在邹氏看来无异于打草惊蛇。 “莲儿，你为什么擅自调动邹府的死士？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大影响？” 邹氏坐在上首，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娘，苏菁洛太可恶了，我如果利用家族的力量杀了她，岂不是一劳永逸。”苏菁莲站在邹氏的面前，神情满是怨恨。 “现在你不仅没能杀了她，反而差点让邹家陷入被动，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了。” 苏菁莲这一下，差点将她在国公府赏花大会上的计划破坏。 “娘，我知错了。不过苏菁洛应该猜不出来刺杀是刻意所为，而且就算彻查此事，官府也查不到的。” 苏菁莲在安慰邹氏的同时也不忘安慰自己。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既然是死士所为，官府查案也查不到什么，而且苏菁洛这个嫡女有名无实，顾及苏国公的面子，也同样怪罪不到她苏菁莲头上。 “下次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苏菁洛已经开始怀疑此事了。”邹氏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同样露出杀意。 苏菁洛的母亲她能解决，苏菁洛她同样能。 一声鸡鸣，天已初晓。 “翡翠、珍珠，你们回去休息吧。一宿没睡，真的辛苦你们了。”苏菁洛点亮了屋内的灯，整理衣裳后推门而出。 “我们不累。”翡翠听到了苏菁洛的吩咐，这次却没走。 “嗯，再守一会儿。”平时文文静静的珍珠也没有选择回去。 “傻丫头，天都亮啦，早些休息，精力充沛才能更好的保护我。”苏菁洛摸了摸珍珠的头，明亮的眸子与那双杏眼对视。 “对不起。”珍珠低着头，心中有些愧疚。 “不怪你们，赶快休息去。”苏菁洛一怔，随后向翡翠使了一个眼色。 “诺。”翡翠瞬间会意，拉着珍珠向苏菁洛行了个礼，随后回去了。 苏菁洛又回屋换了一身装束，悄悄的离开了苏府。 苏菁洛此举为疑兵之计，其实也在暗中敲打苏菁莲母女，让她们不要再与她作对，如果下次再对她有不轨之意，自己就要如数奉还了。 刚出了苏府，苏菁洛就在京城中七绕八绕，终于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别跟着了，告诉萧轩翊，这是我的家事，如果想好好治病，就别掺和。” 这些暗卫的实力远非那些死士可比，敛息术和追踪术都十分出色，但是在身为古医世家弟子的苏菁洛面前还是无所遁形。 见那些暗卫还没有离去，苏菁洛冷哼一声，甩出三根银针，分别标记三个暗卫的位置。 其中一个暗卫闷哼一声，显然被银针扎中。还好苏菁洛只是警告，力度并没有太大，也未伤及要害。 三个暗卫心中惊骇，随即默契的打了信号，徐徐撤退。 感受到暗卫气息消失，苏菁洛又戴上面纱，松了一口气，眉眼中透出笑意。 王府中，三名暗卫禀告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哦？被发现了么。”萧轩翊手中依然拿着兵书，声音淡漠，面容上亦辨不出喜怒。 “苏菁洛还让殿下不要掺和此事。”被银针刺中的暗卫做了简单的包扎，将苏菁洛的意思做了简单的传达。 “退下吧。”萧轩翊扬了扬手，颇有些不耐烦。 第二十二章 坐诊 清晨，随着太阳的升起，京城开始热闹起来，集市上也熙熙攘攘。 一位身穿淡蓝色衣裳的蒙面女子，步伐轻盈，手中拿着布幡，径至南市，一路上颇引人注目。 女子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一个空位子停下，问街坊借来了桌椅，将布幡插到一边。 “一日三诊。”来来往往的人见到布幡上的字未免有些好奇。 一日只三诊？这样的大夫要么技艺高超，要么只是制造出一个噱头，只为混口饭吃。 南市虽然很大，但是大多交易的都是普通的百姓，只有少数是富商，至于王公贵族都能请到宫中的太医，因此苏菁洛想要诊断并不容易。 倘若此时是一个瞎眼老者挂着布幡算算命也就罢了，像这样当街坐诊，实在是少见之事。 苏菁洛就坐在椅子上，似眠非眠，心中还在想着午饭吃什么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苏菁洛身边挂着的一日三诊的布幡，但经过时都只是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询问。 “姑娘，你这样待下去是等不到病人的。”街坊中一个卖包子的老板忍不住提醒道。 这姑娘只挂着一个布幡，桌上并无银针之类的医疗器具，也无药方药材，甚至连诊脉的号脉枕都没有，就是空空如也的桌子，能等来病人才怪。 “多谢提醒。”苏菁洛微微颔首，却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唉。”卖包子的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客人的招呼打断，转身回包子铺卖包子去了。 又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位穿着颇为华贵的中年男子被布幡上的字所吸引，走到苏菁洛的面前。 苏菁洛置若罔闻，还在探查自己的医疗空间。 “一日三诊，诊金是多少？” 见眼前的蒙面女子没有主动询问，中年男子微微有些讶异，但还是先开口道。 “你又没病，问这个干什么。”苏菁洛开口直接呛了他一下。 正在包子铺忙活的老板闻言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板，您别摔着。”店小二眼疾手快，扶住了店老板手上的笼屉。 “好小子，你关心包子不关心我。”老板笑骂道，视线却在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常在市井中生活，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中年男子非富即贵。 “我的妻子患了病，不知姑娘能否医治？”中年男子乃是当地富商，见苏菁洛如此神秘，心中燃起了些许希望。 “诊金二十两纹银，医药费自理。”苏菁洛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周围都为之一静，有不少街坊都停止了工作，探出头来。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蒙面姑娘。苏菁洛扬起头，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那双清亮的眸子中满是自信。 “混账，你抖什么。”包子铺的老板轻斥旁边已经站不稳的店小二。殊不知，就连他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二十两纹银，想钱想疯了吧。一个包子两文钱，五百个包子才一两纹银，这个姑娘一开口，就是普通街坊大半年的营生。 “二十两纹银，都可以去宫中请太医了。” 他虽然是富商，却不是傻子。这些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纹银的分量可摆在那里。 “那你大可以去请宫中的医官，不必来此叨扰。” 对于穷苦人家，她可以施以援手，但是对于这些能看得起病的达官贵人，富有商贾，苏菁洛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好。”中年男子自袖口中取出二十两纹银，放在苏菁洛面前的桌子上。 “请你的妻子过来吧，我在这里等着。”苏菁洛将银子收下，既不问男子姓名，也不道谢，只是吩咐了一句。 “家妻不能前来，还望姑娘亲自前去。” “再加十两。”苏菁洛举起纤纤玉手，比划了一个十字。 中年男子面色微变，但毕竟是常年行商坐贾之人，思虑再三后还是将十两纹银放在桌子上。 “走。”在苏菁洛的面前，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姑娘，真的有十成把握？宫中太医都解决不了的病症，偏偏她就能解决？”染布坊的老板娘望着苏菁洛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过了两个时辰，苏菁洛便自街头出现，臂弯上还挂着锦缎，想来是富商妻子所赠。 “老板，这五两银子可够买您这桌子？”听此话音，苏菁洛是诊治成功了。 “桌子哪里能用得上五两纹银啊，姑娘言重了。” 借出桌子的老板看这位蒙面姑娘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有惊叹，也有几分崇敬，但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那五两纹银。 他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并不会因为对方财大气粗而选择贪小便宜。 “剩余的钱就当做将桌子寄放在您这里的安置费，您收下吧。”苏菁洛微微一笑，心中却在想着刚刚诊治富商妻子的情形。 富商姓沈，京城人士，常年奔波在外。妻子曾有一女，未长而夭，因此情绪低落，心中郁结，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就这样日积月累，等到沈富商发现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是重度抑郁症，离病入膏肓也不算很远了。 苏菁洛为其施针，不过是疏通五气，排除郁结，暂时治好了身体上的病。可如果要真正治好她，还需要一位深入人心的药。 “有时候，陪伴反而是最好的良药。”这是苏菁洛留下的医嘱。 有时候治好一个人，并非一定需要昂贵的药物和高超的手段，找到病因，予以解因，才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说来，我也是病了。”苏菁洛看着天空中日渐西斜，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她穿越前曾经幻想过许多这样的情节，却没想到偏偏转生到了这户人家。 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父亲宠妻灭妾，庶女借着家里的宠爱过着嫡女的生活，而她连个下人都不如。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所能做到的只有忍受，在宁静的夜晚偷偷抱着母亲生前给她的泥塑小声啜泣。这样的生活，生不如死。 “希望我能完成所有的目标，改变这样的生活。”苏菁洛心中暗暗发誓。 她不知道，刚刚诊治富商妻子，让她为许多达官贵人所知。 第二十三章 初有名气 “收摊了，今天只诊了一例。”苏菁洛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老板，收拾一下桌子，我先回去了。” 距离国公府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越来越近，虽然说苏菁洛对所谓的赏花大会并不么感冒，但总得凑点钱为自己买点什么。 苏菁洛前脚刚走，就有两个年轻人带着家丁风风火火地跑到这里，寻找沈富商所说的神医。 “那个蒙面的神医姑娘在哪？”见街道上并无摆摊坐诊的蒙面姑娘，其中一个人走进旁边的茶馆，开始询问道。 “大人，这位神医姑娘刚刚从那边走了。”茶馆的老板娘堆笑逢迎，指着苏菁洛消失的方向。 “哦，你们可知道她的住处在哪？”这个人不经意间露出了衣衫底下的绿色官服，显然是一名七品官员。 “大人，这位姑娘也是今早刚来，立了一个一日三诊的布幡，又一直蒙着面，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尽管七品官在京城内一抓一大把，但对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更何况这两个官员亲自前来，想必背后还有更大的背景。 “大人不在这儿歇歇？”茶馆老板娘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了，她如果明天还来的话，你拿着这块令牌去礼部，我家大人亲自请她。” 既然没有见到神医，他就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只是交代了一番后便离开。 这两个官员带着家丁走后，没过多久，又有几位官员富商来此询问，得知蒙面的神医已经收摊，只得悻悻离开，更有甚者留下家丁在此等候。 王府中，几名暗卫进进出出。 “近日京城里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吗？” 萧轩翊着一袭黑衣，束发而立，背对着堂前的几名暗卫。在他的面前，架着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点点寒芒令人心颤。 “陛下昨日举行晚宴，召集数位大臣共同享用。” “还有呢？”萧轩翊显然不想听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哥哥请人吃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城内兵力部署有所调动。”另一名暗卫禀告。 “这件事我早已知晓，少数的调动并不妨碍京城秩序的维持，说点其他的。”萧轩翊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宝剑，若隐若现的气势周旋于高堂之上。 “国公府十五日后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现在已经开始准备了。” 赏花大会在京城也算是颇为有名的活动，许多大臣都把它当成是比较重要的聚会。 “苏家废物哪去了。”一提起国公府，萧轩翊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浮现出苏菁洛的身影。 “属下不知。”自从那三名暗卫被发现，就没有人跟着苏菁洛了。而且她又没带上翡翠珍珠，不刻意巡查，反而不易找到。 “算了，还有其他事情么？”萧轩翊面无表情，将宝剑收入剑鞘。 “今日南市出现了一个蒙面的女子，自称精通医术，一日三诊，诊金二十两纹银起。”暗卫刚说完，就听萧轩翊一声冷哼。 “装神弄鬼，江湖骗子而已。”自古巫医不分，萧轩翊从来都看不起这些装神弄鬼的人。 “殿下，那女子颇有几分手段，一富商请宫中医士都未能治好的病，她只用了短短几刻钟便已痊愈，现在京城中好多官员都慕名前去。” 萧七出现在门外，低声进言。 “她跑那里去干什么？”萧轩翊一瞬间就明白那个蒙面女子正是苏菁洛，不禁喃喃自语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不知怎么的，萧轩翊感觉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注意到她。 “诺。”暗卫虽不知道何意，但还是依令退下。 暮色将至，苏菁洛提着一大包饭菜冲进了国公府，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的院子里奔去。 “菁洛姐姐，这么多饭菜你能吃得完吗？”饶是翡翠这样的暗卫，也禁不住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拿碗筷去了。 “谁说我要自个吃了，等珍珠忙完，我们仨一起。我从南市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你们应该也喜欢。” 苏菁洛带了一天的面纱，闷都要闷死了，正好又到了饭点，此刻心情很是畅快。 “菁洛姐姐，我和翡翠都吃过了。”珍珠搭了一个简易的桌子，将苏菁洛带来的饭菜摆上去。 “嗯嗯，我们看着你吃。”翡翠取来碗筷，放在苏菁洛的面前。 “你这丫头，又调皮了。”苏菁洛起身作势欲挠，翡翠笑着避开。 “吃饭了吃饭了，每次你都躲的那么快。” 随后，在这两个丫头的注视下，苏菁洛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苏菁莲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吧。”苏菁洛漱了漱口，开始和翡翠珍珠一起收拾桌子。 “没有，苏菁莲今天可安静了。”珍珠回答道。 “那就好，她是该收敛着点。”虽然不知道苏菁莲又打什么如意算盘，但这样安安静静也挺好的。 “早些休息吧，这二十两纹银给你们买点东西去，十五天后的赏花大会，也好好的打扮打扮自己。” 等桌子收拾完了，苏菁洛拿出诊金，分别递给了翡翠和珍珠。 “这我不能要。”翡翠连忙摆摆手。她们的吃穿用度以及执行任务的需要主要是由萧轩翊来提供，从来不会接受其他人的钱财。 “又是萧轩翊，你们就那么听他的。”苏菁洛也明白过来，将银两收了起来。语气虽是责怪，但却是笑着说的。 “这是暗卫的职责，菁洛姐姐可不要怪罪我们。”珍珠也点了点头，杏眼中流露出些许感激。 她们的确与苏菁洛情同姐妹，但是萧轩翊对她们是有再造之恩的，为了更好的保护苏菁洛，这二十两纹银更不能接受。 “你们也早点休息，萧轩翊的药我会按时通过你们转交的。”苏菁洛能会医术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人能知道，翡翠和珍珠也是传药的一个途径。 “诺。” 待翡翠和珍珠走后，苏菁洛也关上房门，点上熏香，倚靠在卧榻边。 不一会儿，她又拿出了母亲给她的泥塑，捧在手心里，睫毛微微颤动，明亮的眸子里透露着仔细。 第二十四章 太医院的邀请 第二天，苏菁洛早早出门，在一处隐蔽之处换上浅蓝色的衣裳，戴上面纱，向南市赶去。 “你说这神医真的有那么神吗？”苏菁洛昨天摆摊的周围，已经驻留了许多家丁。他们等这一夜，心中先有了几分不服气。 “我看没有，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精通医术？那个沈富商的妻子，本身就没什么病，估计也是阴差阳错之间好的。” 他们虽然只是府中的下人，可家主是朝堂上的官员或京城有名的富商，连太医施展医术都见过，这个女子要是真那么厉害，早就被太医院破例收下了。 “呃，今天是有什么节日吗？”苏菁洛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人山人海，像是在等着什么。 按理来说，清晨只有百姓们才会早早起来，购置生活必需品，然后回去干农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 “神医来了！”包子铺的伙计眼尖，指着步伐轻盈的蒙面女子说道。 “来了！”家丁们争先恐后，将整条街道围的水泄不通，部分家丁已经开始回府禀告。 苏菁洛一脸无奈，看着众人将自己的桌子和布幡抬出来，放在正街心的位置。 “一日只诊三例，诊金起步二十两纹银，病人或者病人的亲属亲自来，概不接受黄牛。” 苏菁洛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虽然这些家丁等了很长时间，还帮她抬了桌子，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垄断她看病的顺序。如果没有诚意，她宁愿不看。 “黄牛是啥？”酒坊老板的儿子天真的问在旁边看热闹的酒坊老板。 “可能就是一种牛吧。”酒坊老板也不太清楚。 “没有生病的就回去吧，不要挡了街坊邻居做生意。”苏菁洛这次带来了号脉枕，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包银针，进行简单的消毒。 “家母身患重疾，不能行走，还望神医前去看看。”不多时，一个衣着还算朴素的老者快步走来。 老者虽衣着朴素，但是谈吐之间都颇为文雅，想必出自书香世家。 “是张翰林，他可是两袖清风，俸银都拿去捐助穷苦人家去了。”有几个见过老者的家丁低声窃语。 老者担任翰林学士一职，在文界之中虽谈不上泰斗，却也是独树一帜，才华横溢之人。 “倘若我去，诊金共计三十两纹银。”苏菁洛抬眸望去，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疑问。 “是，实不忍家母受此颠簸，还请神医前去。”老者连连点头，没有一丝倨傲之气。 “好，请先生带路。”苏菁洛微微颔首，将银针装入针包。 此去不过半个时辰，这位张翰林便亲自将苏菁洛送回，并郑重的在南市向其行礼。 “下一位。”苏菁洛叮嘱张翰林回去多照看老娘后，开始为第二为病人诊脉。 接连几天，南市这一条街上都是人满为患，许多达官贵人、市井街民都忍不住想要一睹神医芳容。 在此期间，不乏有官员凭借其权势想独占名额，但都被苏菁洛一一予以回绝。当日三诊之后，便立即离开。 至于回家路上跟踪之人，要么被苏菁洛发现，当场点出，要么就跟到一半跟丢了。 “马上还有最后一位，今天就结束了啊。”苏菁洛眨了眨眼睛，心情颇为愉悦。 京城里从不缺乏有钱人，苏菁洛都有点后悔当时把诊金定在了二十两。 “我来。”来人戴着淡金色的面具，器宇不凡，光是站在那里，其锋芒就让周围的人避退三分。 “他是谁啊，还带着面具，杀气这么重。”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些不适。 “好熟悉啊，这究竟是谁呢？”凑热闹的京官端详着面具男的背影，心中莫名有寒意升起。 苏菁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抬头与面具男对视，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萧轩翊？他又来捣什么乱！自个儿挣钱又没惹他。 “散…散了吧，这是今天最后一例了，你们明天来吧。”苏菁洛自己都没发现自个儿的语气有些结巴。 “别啊，神医姑娘，我们还想看看你是怎么治病的呢。”虽然今天没了名额，但是大家还是不愿离去，想看看苏菁洛是怎么治好这个面具男的。 “大家既然兴致这么高，就看看吧。”萧轩翊似笑非笑，坐在了苏菁洛对面。 “左手，你坐过来一点。”苏菁洛没好气的说道。 “好。”萧轩翊伸出左手，那双狭长而又有神的眼睛依旧盯着苏菁洛。 “萧轩翊，我现在挣钱呢，别来砸我场子。”苏菁洛有些不自在，用唇语和萧轩翊交流。 “哦，算我萧某有福，没想到神医姑娘居然认得在下。”萧轩翊嘴角一勾，假装没有看出这是苏菁洛。 萧？那可是国姓啊，看来这个面具男来头不小。在围观的人中，已经有少许隐隐约约猜出了萧轩翊的身份。 “殿下大名天下谁人不知，也是小女子倾慕的人呢。” 要不是打不过萧轩翊，苏菁洛恨不得现在就摘了他的面具，把他拖出去打一顿。 “是吗？”萧轩翊还想乘胜追击，却发现苏菁洛的手指已经压住了他的脉门。 “我要是暴露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苏菁洛嘴唇微微翕动，看似清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威胁。 “开个玩笑。”萧轩翊见苏菁洛一副紧张的样子，也用唇语回应道。 “一点也不好笑。”苏菁洛松了松扣在萧轩翊脉门上的手指，继续与他交流。 苏菁洛一直以苏家废物的身份生活，会医术这件事情，越早暴露，对自己未来的形势越不利。 “怎么？本王的意思还表达的不够清楚吗？”萧轩翊侧过头来，淡淡的杀意弥漫四周。 “是阎王殿！”人群中忽然有一位男子腿一软，当场跌坐在地上。 “走走走。”围观的人一听是大名鼎鼎的阎王殿，顿时一哄而散。 不过是盏茶时间，街道上就已经冷冷清清。就连街坊们也都闭门闭户，生怕得罪了这尊大神。 “你找我干嘛。”苏菁洛冷声道，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太医院想邀请你，你去不去？”萧轩翊抽走了手，双臂环抱胸前。 第二十五章 邹氏的谋划 “你下次能不能编个像样的理由？我这样能去吗？” 苏菁洛气的牙痒痒，就差指着萧轩翊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哦？太医院其实很轻松的，每年还有俸银，一般不耽误你在这里坐诊。”萧轩翊似乎很喜欢看苏菁洛生气的样子。 “不去。”苏菁洛一口回绝。 “那便无事了。”萧轩翊淡定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苏菁洛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叫道。 “想好了？”萧轩翊转过头来，夕阳映照在他的面具上，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诊金二十两，三味至阳的药材我告诉你两味，你派人去寻找，还有一味我自己也在研究中。” 二十两纹银不要白不要，苏菁洛才不会放弃自己的劳动所得。 “什么？”萧轩翊一时间也有些错愕。 他树立威名这么多年，除了皇帝，从未有人敢敢要求他什么，反而是这个苏家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条件。 “我一天就只能挣六七十两，今天最后一个病人是你，你说这二十两白银你该不该付。”苏菁洛撇撇嘴，开始收拾桌子。 “拿去。”萧轩翊自袖带取出两张银票，顺手甩了出去。 “再过几天就是国公府的赏花大会了，不知殿下是否赏脸来看看？”一见到钱，苏菁洛态度立刻好了一些。 “你们官员富商之间的聚会，和本王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别出事就行了，不然本王的病不好治。” 萧轩翊手扬折扇大步向前，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会不会说话啊你，不加最后半句会死啊！一点情商都没有。” 这个萧轩翊，说话简直气死个人。 苏菁洛收拾完桌子后，又清点了这几日挣来的银两，合计给翡翠珍珠和自己买几身新衣裳和饰品。 “这十五日也挣了快一千两银子了，抽出二百两买衣服和饰品，剩下的留着以后用。” 毕竟再过几日就是赏花大会，如果苏菁洛还不表现出点苏府嫡女的样子，外人对她便很难改观。当身边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亲人时，地位和名分则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国公府的赏花大会，都是由苏菁莲的母亲邹氏亲自布置的。 邹氏不仅在花园中添置了许多外邦才有的奇花异草，还在国公府内临时搭建了一个彩楼。 每到夜晚，只需点燃四周灯火，彩楼便会映衬出斑斓的彩色光辉，照亮着整个花园。届时前来的达官贵人就可以观赏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堪称是一场视觉盛宴。 此外，她还耗费巨资承包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聚仙楼，并装饰了马车六十余辆，以供酒楼与国公府之间代步。 国公府大量的空房也进行了打扫改造，以供宾客歇脚之用。 “莲儿，此番宴请的宾客可是鱼龙混杂，上有世子贵胄，下有纨绔子弟，如果不能争取到太子，找一个世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国公府之所以愿意耗费巨资，很大程度是为了结交同僚，让自己在朝廷上的地位更加稳固。而且苏菁莲现在尚未婚配，倘若与一家喜结连理，以后也会获得更多的倚仗。 邹氏当然想苏菁莲能够当成太子妃，可是圣意难测，丞相柳芸代表着柳家的势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算苏菁莲成了世子的未婚妻，邹氏母凭女贵，一样可以摆脱妾室的称呼，占住苏菁洛母亲的位置。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苏菁洛名节尽毁，使得其母亲一品诰命夫人的名誉再一次下降。此消彼长之下，邹氏的国公府主母的位置唾手可得。 “娘，我和颐哥哥是真爱，我一定会得到他的，先不急着择婚世子。倒是这个苏菁洛，娘，您真的有把握让她万劫不复吗？” 如果说苏菁莲此前对苏菁洛这个废物姐姐仅仅是玩弄，现在的她却想置其于死地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远远大于生命，若毁了苏菁洛的名节，就等于毁了她的一切。 “这一次，我也出动了家族的力量，还买通了一位御医，苏菁洛绝不可能再跳出这个局了。” 这一切的布置，似乎尽在邹氏的掌控之中。相比之下，天天在外诊断、对苏府情况一无所知的苏菁洛就更显得被动了。 苏菁洛出了南市以后，很快避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处偏僻之所换回了平日的装束。随后又提着篮子，去城中的裁缝店挑选布匹。 暮色将至，苏菁洛挎着篮子，伫立在国公府的外面，看着早早在门口等候的翡翠、珍珠，心中一股暖意莫名升起。 “翡翠珍珠，这是我挑来的布匹，你们觉得哪一种好，明天我们一起去购置，到时候在赏花大会一展风采。” 苏菁洛递过篮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布匹绸缎样品。 “菁洛姐姐，这怎么能让你破费，殿下……”翡翠连连推辞。 “萧轩翊那么抠，我怎舍得让你们花费。快，你是不是喜欢这个青色的？” 苏菁洛见翡翠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个青色的绸缎，心中顿时有了数。 “谢谢菁洛姐姐。”翡翠取过青色绸缎，细细端详，这一试简直爱不释手。 “珍珠，你呢？” 珍珠的心思比较细腻，苏菁洛也没看出珍珠喜欢哪种。 “都好看。”见身边的翡翠已经接受了，珍珠也不太好拒绝，眨了眨眼睛怯怯道。 “如果没有喜欢的，明天我们再去布庄挑，都是女孩子，平时穿着可以随意些，节日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的？就算是萧轩翊的暗卫，也不能整天穿个夜行衣，腰上别两把匕首执行任务吧。 “好。”珍珠点了点头。 “还不进去，你们想把我冻死在外面呀。”苏菁洛聊了一会儿天，觉得有些寒冷，顿时笑道。 苏菁洛一进国公府大门，只见苏菁莲带着几个丫鬟迎面而来。 “妹妹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苏菁莲出奇的没有往日的骄狂，反而看见苏菁洛时眼神有些不自然。 第二十六章 遇柳芸 “妹妹比起之前来温和多了。”苏菁洛还不忘调侃一句。 “是吗？多谢姐姐夸奖，菁莲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姐姐了。”苏菁莲亦是笑脸逢迎，就连平日的戾气都看不见一分。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必然以为国公府姐妹相处和睦。但是苏菁洛和苏菁莲的双方都知道，此番对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那妹妹去吧。”苏菁洛微笑着目送苏菁莲一行人离开。 “菁洛姐姐，就连苏青莲的态度都开始转变了呢。”翡翠由衷的为苏菁洛感到高兴。 “表象而已，傻丫头，官宦大院不比寻常百姓之家，勾心斗角超乎你的想象的。” 无论是府中还是宫中，哪怕是亲人之间也都是各有防备，指不定哪一天身边最亲的亲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魔爪伸向那信任的后背。 “哦。”翡翠点了点头。 “哎，对了，萧轩翊为什么不来这赏花大会呢，按理来说这也是与京城有势力的人一个沟通的好机会啊。” 皇帝不肯屈尊前来赏花大会，那是因为身在九五之上，况且就算是皇上，有时候也会摆下御宴宴请大臣。 皇族中许多王爷也会前来参加，就连太子萧颐，每年的赏花大会国公府都会递出请柬盛情邀请。 “殿下日理万机，几乎从不参加聚会。” “怪不得。”苏菁洛暗自思量。 看来自己目前找的靠山是找对了。所谓能者多劳，萧轩翊这么忙，也侧面反映出皇帝对他的重用。 背靠大树好乘凉，尽管这个大树是暂时的，却不妨碍苏菁洛在此期间扎根。 “你们今晚可得好好想，明天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去挑绸缎布匹，再过一天还要制成衣裳，这样才能赶得上后天晚上的赏花大会。” 苏菁洛扳着手指计算着赏花大会的时间，心情也莫名愉悦。 在娘去世以后，她就没有再参加过如此隆重的大会了，这么多年来都只能偷偷顺着自个儿院子里的门缝，去幻想这一盛景。 翡翠和珍珠看得出苏菁洛心中的兴奋，也替她感到高兴。 “嗯嗯，菁洛姐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陪着苏菁洛走到院子外，翡翠帮她推开了门。 书房内，邹氏正与苏常仁商量苏菁洛的婚嫁之事。 “老爷，苏菁洛也老大不小了，上次被太子休弃，总不能每天让她在府里吃白饭吧。”邹氏敦促道。 “夫人，我也知道，可是这个孽女有嫡女之名，这几天还拿她娘要挟我，我也没有办法。” 苏常仁早就想把苏菁洛赶出去，但是却一直注重声誉，畏惧宠妻灭妾的指责，因此才留她在府中。 “这次赏花大会，让她也试试，能许配到哪家就到哪家去，这样既显得我苏家大度，也能把苏菁洛请出去。”邹氏已经早有准备，开始给苏常仁下套了。 “这样也好，夫人真是仁慈。”苏常仁当即允诺，还不忘夸赞邹氏。 其实谁都清楚，萧颐给苏菁洛的退婚书虽然不是休书，但是却表明了其态度。苏菁洛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但凡权臣不会为了娶一个苏府的废物嫡女而得罪太子的。 “老爷过奖了，要是以后苏菁洛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一定不会忘了我们的。”邹氏见得到了苏常仁的应允，心中暗自窃喜。 苏常仁的话，可是一道保险符，也是邹氏准备的后手。倘若事情败露，苏菁洛追查起来，便可以将计划改称为父母之命。 “你去安排吧，我还要与那些前来的贵人相往，也好帮莲儿说说媒。” 国公府的希望，可都在苏菁莲的身上了。 翌日清晨，苏菁洛早早就带着翡翠和珍珠出门，去京城有名的布庄挑选布匹绸缎。 国公府也紧锣密鼓的将工程完工，检查赏花大会所需要安排的烟花、马车、灯火等，府外还开设了收礼处。 一些中低等官员和寻求门路的富商各自带着礼物前往国公府，想要借此来沾沾光。 下午，苏菁洛已经在银楼挑选首饰了。 “珍珠，我戴这个好看吗？”苏菁洛插上发簪，揽镜自照，左看右看都觉得发簪给自己增色不少。 “好看，菁洛姐姐戴什么都好看。”珍珠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菁洛，杏眼中似要冒出小星星。 “丫头真会说话。老板，这个簪子我要了。”苏菁洛取下簪子，递给了老板。 “好嘞。”老板最喜出手阔绰之人，原本阴沉的神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你们也选几件，待会一起付钱。”苏菁洛并不在乎老板的态度，依旧淡淡的说道。 “诺。”苏菁洛与她们情同姐妹，翡翠和珍珠也不好当他人的面拒绝，当即应下。 “珍珠，我觉得那个璎珞挺适合你的。” 苏菁洛指着银白色的璎珞，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她觉得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熟悉在太子与她退婚后立了这位柳芸为太子妃，陌生在她与柳芸仅有几面之缘。 她生于宰相之家，想必萧颐也不敢把她如何。只可惜萧颐生性风流，这场联姻注定不会幸福。 “原来是菁洛姐姐。”柳芸仪态端庄，身后跟着四个丫鬟，见到苏菁洛竟是率先行礼。 “芸妹妹。”苏菁洛微微欠身，也算是回了一礼。 知人知面不知心，苏菁洛还不敢断定这位相府千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姐姐想来手头不算宽裕，这些首饰就由妹妹来垫付吧。” 身为柳丞相的嫡女，柳芸无疑要比苏菁莲强上太多。这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和大方，让人挑剔不出半分。 “多谢妹妹好意，只是菁洛尚且有些积蓄，就不劳妹妹破费了。” 苏菁洛拉着柳芸的手，眉眼间透露着几分笑意。柳芸下意识皱了皱眉，很快也从容的搭上了另一只手，也浅浅的笑了起来。但是刚刚的微表情哪里能逃得过苏菁洛的眼睛？ 不管柳芸是什么身份，肯定不会仅仅为了获取自己一个废物嫡女的好感动辄出手三四百两银子的。 “芸妹妹也要与太子一同参加赏花大会么？” 第二十七章 听书 “我与太子殿下尚未同居，因此我会随父亲来的。” 柳芸一听到苏菁洛谈及太子，第一反应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身为太子妃的孤傲，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芸妹妹若是不嫌弃，可多来我府上坐坐，菁洛一定会尽地主之谊。”苏菁洛笑着说道。 “嗯，妹妹一定常来。”柳芸点点头，目光却已经在望着店里摆放的首饰。 “翡翠珍珠，你们选好了吗？”苏菁洛岂能没有会意，也松开柳芸的手，转身问翡翠、珍珠。 “选好了。”这两个丫鬟当然不会磨蹭，只是很快的扫视就确定了自己较为喜欢的饰品。 “结账。”苏菁洛将银票放在桌上，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首饰。 “芸妹妹，那菁洛就先走了。”苏菁洛扬了扬手，很快得到了柳芸的回应。 “喜鹊，你觉得苏菁洛怎么样呢？”望着苏菁洛离去的背影，柳芸有些心不在焉的问身边的丫鬟。 “大小姐，苏菁洛只是一个废物，这退婚想必也是太子奏禀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念及她母亲救驾之恩在如此下旨的。” 这位叫喜鹊的丫鬟当然听过苏菁洛的鼎鼎大名，从心眼儿里也瞧不上她，言语之间尽是诋毁之词。 “我倒是觉得她没那么简单。” 虽然柳芸也不太明白苏菁洛一个嫡女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庶女欺负到那种程度，但从刚才的交流来看，苏菁洛似乎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但愿是错觉吧。”柳芸吐气如兰，心中已有了几分戒备。 苏菁莲那样的骄纵并不可怕，至少能让人看出其底细，倘若苏菁洛是一直隐忍至此，那其智慧和耐心便都让人感到惊怖了。 在苏菁洛离开后不久，苏菁莲便带着四个丫鬟同样来到了首饰店。柳芸听到她们的谈话，神情顿时有些异样。 “就苏菁洛这个小贱蹄子，也配和我称姐妹？真是抬举他了。”苏菁莲显然还在为清晨自个儿放下身段的事情而感到不忿。 要不是明儿个赏花大会邹氏已经布置好了，苏菁莲才不会选择与这个废物姐姐打招呼。 苏菁洛这几个月来带给她的耻辱，已经让苏菁莲迫不及待的想毁掉苏菁洛的一切，再将她逐出家门。 “菁莲妹妹，是谁让你火气这么大，姐姐说不定还能帮帮你。”柳芸先迎了上去，给别人一种苏菁莲已是苏府嫡女的错觉。 从年龄来看，柳芸与苏菁莲算是同庚，但是无论是从家主的地位还是嫡庶来看，柳芸显然都是要优于苏菁莲的。 “原来是柳芸姐姐。”苏菁莲见到是柳芸，立马收敛了自己的火气，但是心中却颇有愤恨。 在她看来，原本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不仅苏菁洛不配，满朝上下也没有比自己更适合颐哥哥的了。不知这个柳芸是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圣上亲自下旨。 “柳芸姐姐可是地位尊崇，菁莲怎么敢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劳烦姐姐呢。”苏菁莲的言语中有着很强的敌意。 毁掉苏菁洛只是顺手而为之，苏菁莲自认为这个夺取她太子妃位置的柳芸才是最大的敌人。 “那姐姐就不问了，菁莲妹妹一定要注意，别让火气伤了身体。”柳芸直接忽略掉苏菁莲的敌意，语气依然温婉大方。 “哼。”苏菁莲轻哼一声，开始挑选首饰。 此时，苏菁洛已经带着两个丫鬟去南市闲逛了。 “菁洛姐姐，南市为何这么冷清啊。”翡翠看着零星的小贩和闲散的顾客，心中平添了几分疑惑。 “我也不知道，去里面看看？”苏菁洛也是有些疑惑，但想起自己前几日在南市坐诊，当时可谓是人头攒动，怎么今天这么冷清。 苏菁洛可不知道，自己没来的这两天，无数的达官贵人都路过此地，还有许多平民百姓也仰慕神医的名号，每天都堵在那条坐诊的街道上。 “且说那蒙面姑娘，只是把脉那么一搭，御医难诊的病情便已了然于心，随后右手施了几针，哎——” 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看着底下观众求知的神情，心中也甚是欢快。 “发生什么啦。”见说书先生吊胃口，那些前来听戏的百姓们都忍不住问道。 “接下来怎么了，快说呀。”一个府上来的公子哥顿时忍不住了，随手丢出了一两银子出去。 “多谢，多谢公子。”说书先生捧着银两，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病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再不济，这位神医姑娘便开一副方子，顶多调养几天，就带着礼物前来致谢了。”说书先生轻啜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苏菁洛和翡翠珍珠都站在人群的后面，听说书人讲此趣事。苏菁洛听到说书人如此评价自己，也是莞尔一笑。 “菁洛姐姐，说书人说的不会是你吧。”珍珠踮起脚尖，附耳悄悄问道。 殿下身上的毒寻遍天下能人异士，皆束手无策，只有苏菁洛施以援手，才有所缓解。普天之下有此医术的，恐怕也只有她和传说中的药圣了。 “说书的，你说话可有依据？小爷我可不兴听这满嘴编话。”公子哥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抬起折扇指着说书先生，语气十分跋扈。 “公子，您是大户人家，我怎敢欺骗你，前两日她还在那里坐诊呢。”说书先生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连忙解释道。 “这么说，你还见过那位神医姑娘，再见到她，你还能认出来吗？”苏菁洛心中忽然一动，在翡翠、珍珠的帮助下分开人群，上前问道。 “当然能，虽然那神医姑娘蒙着面，但是在下也见她治好过不少病人，语气神态有了几分了然。” 说书先生并不知道那位蒙面的神秘女子就是眼前的这位国公府落魄大小姐，依旧侃侃而谈。 “对，我也见过，她坐诊那桌椅还是在那家老板那里买的呢。”也有几个常来南市的百姓也附和道。 “可惜了，闻名不如见面，下次如果能见到这位姑娘就好了。”苏菁洛也轻轻叹息，翡翠珍珠则努力的忍住笑意。 “是啊。”公子哥也在感叹着。 第二十八章 迎宾 “好了，书也听了，该散的就都散了吧。”京城的巡逻小队开始清场，小队队长在一旁指挥。 照以往来看，倘若这些百姓平时敢在南市聚众，不论是何原因，必然会被巡逻队强行驱散和逮捕。 但因为苏菁洛在此坐诊，使得到此处求医问药的不乏朝中大官。巡逻队虽然有保卫皇城的任务，可皇城使不过是五品，也不好太过干预。 就像这个公子哥，他的父亲就是四品知府，手段柔和一点，也能换取这些人的好感。 “说书的，下次这位神医姑娘来的时候，可要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钱。”看周围的百姓陆陆续续的散去，公子哥也不打算呆在这里，只是这样对说书先生说了一句。 毕竟他爹与这些人的上司同朝为官，他显然也不想让巡逻小队太过难堪。 “一定一定，只是不知道公子住在……”说书先生连连作揖。 “明日国公府有赏花大会，我估计也要在那住上几天，如果那神医姑娘出现，就在那里报江宁唐公子的名字即可。” “如果在此期间没有来，那便罢了。”他爹毕竟不是京官，过几天就会带他一起回去了。 “遵命。” “翡翠，珍珠，我们走。”苏菁洛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位唐公子，随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此地。 第二天，国公府迎来了一年中最隆重热闹的日子，国公府的主人苏常仁亲自在门外迎接宾客。 “段侯爷，没想到您居然是第一个来的，请入府。”苏常仁衣着华丽，看起来比往日更是年轻了几分。 “国公真是折煞本侯了，小小一点礼物，不成敬意。”门外的男子连连推辞，也在向苏常仁行礼。 段侯爷乃是蒙荫祖上的世袭异姓侯，除了拥有一块小小的封地以外，和苏常仁一样乃是虚职，而且明面上的地位要更低一些。 “远来皆是客，更何况段侯爷与我国公府向来交好，不算折煞，不算折煞……”苏常仁拍了拍段侯爷的肩，脸上尽是爽朗之色。 “那本侯就先进去了。”段侯爷呵呵一笑，大步进入府中。 苏常仁面色恢复平静，开始等候其他宾客。不多时，当他见到几个一身锦缎的彪形大汉时，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常将军辛苦了，将军每年镇守边关，保我国土安宁，苏某虽是一介书生，但是心中也是十分佩服。” 从苏常仁的语气来看，这为首的大汉乃是镇守一方的武官，趁回京述职期间特来参加此赏花大会。 “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在边关各司其职，今日我们一起来参加赏花大会，常某是个粗人，不通诗书，只会打架，唐突之处还望国公大人海涵。” 常将军眉宇间自带淡淡的杀气，显然是历经征战所致。其声音更是有些沙哑，与京城言语风貌格格不入。 “哪里哪里，还请各位将军入府。”苏常仁招呼下人给这几位将军引路。 “奇怪。”远处苏菁洛带着翡翠珍珠从街角走出，正好看到刚刚这几个武官进入国公府，心下便生出几分疑惑。 国公府的赏花大会的确算是朝野上下官员和富商聚会的一大特色，可顾名思义，赏花大会就是用来赏花赋诗的，要说京城大内侍卫附庸风雅也就罢了，这群武官为何也会来此？ “怎么了，菁洛姐姐。”翡翠见苏菁洛略有心事，便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许疑惑罢了。”苏菁洛随便搪塞了一句。 的确，往年国公府的赏花大会很少有武官前来，因此苏常仁见到常将军来才会那么惊讶。 “爹，这么早就出来迎客。” 苏菁洛出现的那一瞬间，苏常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见仍有宾客到来，又假惺惺的堆满了笑容。 “今天是国公府的好日子，爹不计前嫌，特允许你参与这赏花大会，别给我出乱子，否则休怪我无情。”苏常仁低声威胁道。 苏菁洛没有母亲的相助，根本就不能提升国公府的威望，在府中算是闲人，这次赏花大会，也是苏常仁在邹氏的建议下勉强答应的。 “苏常仁，你不过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苏菁洛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府中。 “孽女……”苏常仁的脸色一阵变幻，咬牙切齿的蹦出几个字。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到赏花大会结束以后，一定要给这个孽女一点颜色看看。 “苏兄，你这是怎么了，看这样子是不希望我来吗。”一位相貌颇为儒雅的中年人微微一笑，当即打趣道。 “小女目无尊长，常仁恨铁不成钢，并非是尚书之错，还望海涵。”苏常仁微微叹息，随后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尚书虽然是三品官，却手握实权，也是国公府需要拉拢的对象，苏常仁当然不会将憋了一肚子的气撒给这位中年人。 “国公言重了，苏国公性行淑均，也是教女有方，同样是我等值得学习的。”不远处亦传来笑声，女儿扶着父亲缓缓走来。 这个女子正是苏菁洛昨日刚见过的柳芸，而身边接话的那位，赫然就是当朝丞相柳宗。 “是啊，我觉得菁洛姐姐就蛮不错的。”柳芸微微欠身，以示恭敬，言谈举止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是柳丞相和千金，有失远迎。”苏常仁和尚书同时从府门前的台阶上下来，前去搀扶柳丞相。 “哎呀，这国公府布置的真是别出心裁，苏国公有心了。”柳丞相与苏常仁关系一般，尽管寒暄颇为亲切，但还是直呼其官名。 “常仁也只是希望给各位同僚尽一份心意而已。”这次却是由苏常仁亲自将柳丞相父女送入府中。 前往国公府的宾客亦是来来往往，各自携带着马车和仆从，可谓是一时盛景，就连皇城在这里巡逻的卫队也足足增加了三倍人手。 与此同时，邹氏也提前安插好计划人员，将御医亲自调配的迷香偷偷带入府中。 迎接苏菁洛的，将是一个计划缜密的局。 第二十九章 聚仙楼现身 “翡翠，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苏菁洛左看右看，不停的称赞道。翡翠倒真如翡翠一般，一身青衣，配着那洁白无瑕的脸蛋，颇有小家碧玉之美。 “谢谢菁洛姐姐。”毕竟是女孩子，听到这样由衷的夸赞心中也是十分喜悦。 “来，我来帮你插上发簪。”苏菁洛接过翡翠手上的发簪，转身回屋端来了一个凳子。 主仆之间，未必只有指令和服从，苏菁洛深受平等观念的熏陶，更愿意与她们友好相处。 “是啊，翡翠姐姐真好看。”珍珠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小丫头，你还不快换上，别光在这里羡慕别人。”苏菁洛作势欲挠，珍珠笑着跑开。 相比于她们三人的无忧无虑，布置好一切的邹氏却有些焦灼了。 “阿福，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有没有什么纰漏。”邹氏转过身来，询问堂下管家。 “目前没有发现纰漏，到时候只要把苏菁洛吸引到那里就行了，只是……”阿福欲言又止，像是有所顾虑。 “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家族里已经安排了两个死士，如果没有其他纰漏，这次行动必须成功。” 苏菁洛近期的种种行为已经让邹氏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不趁早下手，万一真让她查出点什么，局面很快就陷于被动。 “夫人，老爷请你一同主持赏花大会。”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让邹氏顿时一惊，随即又快速放松下来。 “知道了，我随后就来。”邹氏和管家阿福使了个眼色，随即从容的走进梳妆房，独自整理装束。 等到门外的家丁第二次催促的时候，邹氏才着一身盛装，推开院门。 “今日各位同僚和富商能够来我府上，苏某受宠若惊。还请稍安勿躁，再过几个时辰，各位便可坐上我苏府备好的马车前往聚仙楼，一同用膳。” 苏常仁到底也是个读书之人，一些场面话当然是信手拈来。 苏菁莲也是随着邹氏早早出现，经过粉黛和衣裳的装饰，再加上那一副好容颜，她的出现宛若众星捧月，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苏国公的女儿果然非同一般，实在是生的国色天香。”前来的宾客除了镇守边境的武官，其余大多是文采斐然，赞美之语不绝于耳。 苏菁莲听到如此夸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的目光与柳芸一碰撞，然后迅速跳开，开始搜寻太子的身影。 “各位，我来迟了。”略有轻佻的声音从人群的后面传来，两边的富商和官员很自觉的分开。 来人相貌英俊，一身四爪蟒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身后的几个侍卫更是佩着刀，平生出几分跋扈的气息。 “太子殿下！”沿途官员纷纷行礼。 “柳丞相，苏国公，柳芸妹妹，菁莲妹妹。”萧颐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颐哥哥心里果然还有我。苏菁莲见萧颐的目光扫视过来，心中不禁暗喜，若非宾客众多，暧昧之语恐怕早已脱口而出。 可当她想起柳芸竟是排在自己前面时，心中又暗自不平，转瞬间平添了几分恨意。 “要不是苏菁洛那次没死，这么可能让柳芸横插一杠。”苏菁莲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苏菁洛出现。 在国公府那个偏僻的小院子中，苏菁洛在椅子上忽然睁开眼睛，收起了桌上的沙漏。 沙漏所计算的，正是苏常仁会客寒暄的时间。如此一来，便可直接坐马车前往聚仙楼。 “翡翠，珍珠，我们走。” “诺。” 与此同时，王府之中，萧轩翊正悠闲的弹着琴。 “殿下，赏花大会已经开始了。”一旁的萧七忽然开口。 “哦。”萧轩翊只是应了一声，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 “殿下，这个苏菁洛……” 萧七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苏府废物对殿下的作用非常大，不然萧轩翊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去帮助她。 但是根据最新的情报来看，苏菁莲母女和苏菁洛已经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倘若她们再次下手，赏花大会会是一个好时机。 “她让我感到有些迷茫。”萧轩翊心中有许多的怀疑。 首先，从身手来看苏菁洛虽然不如自己，但是凭借其对经脉的熟悉程度和神鬼莫测的针法，在当世也算是一流的高手了。可为什么第一次遇见她时，竟然是在那样一个荒郊野岭。 其二，自己的暗卫已经开始搜集她的潜在身份，竟然无一丝一毫拜师学医和学习武术的痕迹。 其三，她的手段、心机的高明是自己能够感受到的，一个备受欺负的废物大小姐居然也能想到办法来要挟自己，从而寻找靠山。 “究竟是哪位高人在指点她？”萧轩翊不相信，还有自己查不出来的东西，这一切，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暂时不去，自有我派去的那些武官注意着她。” 这些武官虽然没有接受到明确的保护苏菁洛的命令，但是只要有他们在，赏花大会一般就不会出乱子。 “诺。”萧七领命告退。只留下萧轩翊坐在那里，目光中颇有几分深邃。 从国公府到聚仙楼，这一路上都布置了彩灯，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在彩灯中穿梭，显得格外绚烂。 夜幕下的聚仙楼散发出温和的光辉，一道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至深处，两道更是筵花朵朵，几位侍女侍立在两旁。 “苏国公，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贵千金好歹也算是嫡女，你不让他参加赏花大会是不是没显诚意啊。” 苏菁洛还是太子妃的人选时，虽是远近闻名的废物，但碍于皇家的面子，都不会在明面上说，这次太子一封退婚书，让不少大臣都壮了胆子，开始消遣起苏常仁来。 “这……各位说笑了。”苏常仁一时语塞。 他的确允许苏菁洛参加赏花大会，可既无赏钱银两，就苏菁洛平时穿的衣服连府中颇有些地位的丫鬟都不如，此刻让她出来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是啊，堂堂嫡女，居然连国公府自己主办的赏花大会都参加不了。”萧颐也借机开始贬低苏菁洛的身份。 “见到如何，不见到又如何，我与太子殿下已无关联，殿下何必记挂。”清丽的声音自聚仙楼外传来，苏菁洛着一袭蓝色锦裙，身边跟着翡翠珍珠。 宾客中顿时发出一声声惊叹。 第三十章 题诗 邹氏见苏菁洛一行三人，眼睛微微一眯。 翡翠着一身青衣，眉眼间自带几分如玉般的灵动，那只青色玉簪散发着明亮的光泽。 珍珠那淡粉色的罗裙镶着银边，在烛火的映衬下煞是好看，雪白的璎珞若隐若现，凭空给人几分遐想。 苏菁洛微微一笑，向四周宾客行了一个礼。当她抬起头时，目光与萧颐交错，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笑话，你我之间本就无情分，只是父皇念你的母亲救驾有功，才准你高攀。你以为你打扮成这般模样，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萧颐闻言不禁冷笑。 “当然不是，菁洛只是羡慕太子过于俭朴，以至于衣服都不愿买，不知道以后柳芸妹妹嫁到太子府，能不能忍受得了呢。” 既然萧颐这么喜欢打脸，那苏菁洛也不便客气。 “殿下能俭朴是好事，未来未尝不是一位明君啊。”一个小官顺口溜须拍马起来，却没想到这次拍到了马腿上。 整个聚仙楼瞬间陷入诡异的宁静，太子怒目而视。 “呵……咳咳。”知府憋不住笑意，随后又用咳嗽来掩饰尴尬。 倘若太子是俭朴的人，那天下便没有多少不俭朴的了。 “今日赏花大会，我们不谈私事，不谈私事。”苏常仁连忙出来打圆场。 他本来想借萧颐之口杀杀这个逆女的威风，没想到苏菁洛不仅保全了她自个儿的面子，还将矛盾引向国公府。 要是他再不劝阻，恐怕会弄得太子殿下下不来台，这样也会给国公府招来无端的麻烦。 “苏某可是花了大价钱准备此次宴会，还望各位玩个尽兴，太子殿下，是苏某家教不严，特此代逆女向您赔罪。” 苏常仁虽是拱手道歉，但已有几分卑躬屈膝的意味。萧颐则轻哼一声，独自上了楼，几个侍卫也随之跟了上去。 “大家各找席位，把酒言欢！” “娘，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苏菁莲悄悄拽了拽邹氏的衣角，心中的醋意愈发浓烈。 “听娘的，不要再问了，待会儿你给苏菁洛敬酒，态度一定要恭敬。”邹氏心机深沉，自始至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可我……”苏菁莲自是不服，她望着与柳芸攀谈的萧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俩分开。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苏菁洛，苏菁洛让她的希望一次次落空，苏菁莲明知这是计策，却又怎会甘心示敌以弱。 “今天晚上非常关键，莲儿，只要把苏菁洛赶出去，苏府以后就彻底由你来说了算了。” 邹氏望着与唐公子交谈的苏菁洛，随即又转头看向一群纨绔弟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那个国公府大小姐，久闻大名，那日是我不知身份，失礼了。”这位唐公子，赫然就是听说书人讲故事的那位。 “大名，不会是苏府废物的名声吧。”苏菁洛举止自然，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诙谐。 “一点儿也不像。”对于苏菁洛，唐公子还有几分莫名的好感。 “公子，老爷让您过去。”一位女子衣衫华贵，风韵犹存，显然是唐知府的女眷。 “徐夫人，我知道了。菁洛姑娘，先失陪了。”唐公子回眸望去，但见他爹一副不快的表情。 “你先去吧。”苏菁洛哪里看不出来，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 不一会儿，柳芸带着贴身丫鬟走了过来。 “菁洛姐姐比昨日更好看了，真像天仙一样，就连丫鬟都生的如此美貌。”柳芸端起酒杯，先饮为敬。 “芸妹妹过奖了，妹妹才是国色天香，姐姐也只不过是靠衣裳点缀罢了。”苏菁洛也端起酒杯，面带笑容。 一杯饮罢，柳芸就此别过。苏菁洛也放下酒杯，开始消灭桌上的饭菜。 席间苏菁洛曾感觉到几道视线扫过，回头望去，竟是几个纨绔子弟。 “王公子，这苏菁洛也是人间绝色，而且在国公府内地位低微，你真不去玩玩？”身边的赵公子面色猥琐，口中毫无遮拦。 “已经有人把她赏给我了。”王公子嘟囔了几句，看着皮肤白皙，容颜甚美的苏菁洛，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正在倒酒。 “瞧瞧，我们的王公子都成什么样了。”李公子见酒壶里的仙酿早已溢出酒杯，不禁调侃道，目光也不停的向苏菁洛上下打量。 “其实旁边的两个丫鬟也不错，倘若跟了小爷我——”周公子频频点头。 “菁洛姐姐，这人如此无礼，要不要去教训他。”翡翠十分生气，险些亮出藏身的兵器。 “哎，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不可造次。”苏菁洛挡住翡翠，随后又拿起筷子，任凭这些污言秽语游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其间除了苏菁莲和一些商人前来敬酒，再无其他人，因此苏菁洛倒也吃的痛快。 “奇怪，苏菁莲会有这么好心吗？酒中也没下毒。”苏菁洛放下碗筷，轻呼了一口气。 “诸位，若是酒足饭饱，且移步至敝府，赏花题诗。诗赋前三可移交圣上查阅，更有载入诗册的机会。”苏常仁自高台上出现，扬声说道。 “题诗？”苏菁洛心头一动。 听到此言，官员富商们陆陆续续的离开聚仙楼，搭载马车前往国公府。 本朝向来是文武并重，来席者又大多数是文官，富商虽不会题诗，但是在京城环境的熏陶下，也附庸了几分文雅。 “不知道此次谁会是诗首。”官员们在路上议论道。 “那必然是柳丞相家的千金啊，她才貌双全，若非去年略输张翰林一筹，那便是去年的诗首了。如今张翰林告老还乡，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和其相比了。” 一位姓刘的主薄赶上了前面马车，开始绘声绘色的解说道。 “刘主薄，你也是个大诗才，不和柳家千金争一争？”说话的那位官员颇为肥胖，坐起来时连马车都有些颤抖。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去年是第四，可是与前三相比差多了。”刘主薄自嘲道。 第三十一章 惊四座 “刘主簿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诗才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特别是那首《春兰》，颇有谦谦君子的意境。” 柳丞相掀开马车的车帘，兀自抚须，开始点评道。 “谢丞相夸赞。”刘主薄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国公府内，华灯四起，花园中的彩楼绽放出七彩的光辉，让处于黑暗中的各类奇花显现出来，争奇斗艳，令人心旷神怡。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段侯立于桥上，目睹这满天花雨，飘飘然仿若置身于仙境。 “是啊，没想到居然这般别出心裁，我董某经商半生，什么世面没见过，今日一见，倒是董某孤陋寡闻了。” 这般场景，引得前来宾客纷纷驻足，甚至忘记了春寒，任凭露水滴落在肩上。晚风吹起，园内小河泛起阵阵涟漪，花香四溢，美轮美奂。 “因是早春，想必园中颇为寒冷，苏某特备暖酒，以供各位饮酒赋诗，于神游之间撷取佳作。”苏常仁命下人备酒，很快便呈了上来。 “如此甚好。”刘主薄频频点头，心中已经在酝酿诗句。 几个由萧轩翊派来的武官看着这满园花朵，却浑身不自在，再听官员吟诵婉约惆怅之词，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喝酒。”常将军掀开红布，却见一盘盘精致的小酒杯盛着美酒，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不由得一阵抓耳挠腮。 “将军，这点酒怎么喝。是不是将军打了败仗，殿下惩罚你呢。”身边的几个武官也看不下去了。 “我本来也不想来，奈何殿下偏要让我来，真的比打我鞭子还难受，都要急死我了。”常将军闷闷不乐，看到花纹精致的板凳，一脚将其踢翻。 这一举止，却引得文官一阵鄙夷，虽不便当面言说，但私底下也在碎碎念。 “哼。”常将军横眉立目，最终又无奈的坐在地上。 他们这些武官，只喜欢打打杀杀，文人的东西，他真的受不了。 “我们去找国公大人吧，给换几坛好酒。”随军的文官也不习惯这些小小的酒杯，径直向苏常仁走去。 “国公大人，我等皆是边关守将，不太适合这些小酒杯，希望大人能换上酒坛。”随军文官还算客气，对苏常仁并无粗鲁之语。 “是苏某的失误，这就让人去备好酒。”苏常仁一愣，随即拍了拍他的肩。 “那便多谢大人了。” “客气客气。”苏常仁连连招手，随后也暗自构思起诗句来。 “笔墨伺候！”一位紫衣官员欣喜若狂，让下人磨墨拿纸，接过纸后挥毫疾书，结束之后还不忘拿印盖上。 “不错，有所进步，可惜少了神韵。”许多宾客凑了上去，对着已经写好的诗或是点头，或是摇头，很快便做好了评价。 “云兄这么快就作好了？”苏常仁自然也是粗通笔墨，接过纸来细细端详。 辞藻华丽，文风颇为轻佻，不过在这些宾客中也算是中等偏上。 “备礼。”虽然这首诗歌绝不可能呈给圣上，更不可能载入诗册，但是这位姓云的官员苏常仁可是要好好结交的。 “多谢。”云姓官员点了点头，示意家仆接礼。 接下来，各位宾客纷纷摩拳擦掌，各展其才，写出无数诗篇。一时间，提笔磨墨的场景出现在园中。 但是这赏花大会作诗比赛的焦点赫然在柳芸和刘主薄这里，这两位的诗才闻名数年，可谓是如雷贯耳。再加上柳芸成为太子妃，以及其父柳丞相的势力，第一几乎成为内定。 刘主薄看着满园花朵，暗自思量，一边品酒一边在园中散步，辗转之间颇有些踌躇。许多宾客也停下了笔，等待几位正主的诗作。 “成了！”刘主薄但指一花，正衬那水中之月，众宾客一看，顿时惊讶不已。 “玉销还似奉君亲，摆荡成空上大堤。岂愿东君夕燕罢，梦觉月底上弗疑。”刘主薄提起笔来，一手好书法跃然纸上。 “好诗好诗！”周围宾客纷纷赞叹道。此诗几乎无可挑剔，大有问鼎夺魁之潜力，意境与韵律皆到了。 “恳请兄台赐诗名。”苏常仁也是赞叹不已，没想到一年不见，这个刘主薄的境界又升了一层，恐怕比起柳芸来也不差多少。 “题此花。”刘主薄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赏花大会超常发挥。 “莲儿，这首诗你且写上。”邹氏从袖中取出手帕，交给苏菁莲，看来是事先有人写好的诗歌。 苏菁莲暗暗记诵，随即提笔疾书。 “我诗也成了。”苏菁莲将自己所记诵的诗遍示宾客，心中也颇有几分得意。 “没想到苏国公家居然出了个才女，论其韵律居然丝毫不亚于刘主薄，只是意境较《题此花》有些欠缺，这已经是不可多得了。” 宾客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其中较为精通诗律的学士已经开始讲解。 “拙女略通诗词，向大家献丑了。”苏常仁也笑道，目光扫向一些称赞的权臣，心中也颇为畅快。 “就还是柳大小姐了，不知她怎样了。”如果不出意外，赏花大会题诗的前三名便是这几位了。底下的官员富商们悄悄议论道。 “我已题好，请诸位鉴赏。”柳芸站在榆树下，看着淡白色的榆花落入小河，似与景色融为一体。 “冥冥飘砌渭流白，人莫亭轩不暂闲。送却几春榆影瘦，凭肩落去鼎中煎。” 淡淡的忧愁伴随着孤影，一时间宾客竟沉默下来，随即止不住的惊叹。 “哎，反正我是没看懂，不过应该有那么点意思。”几个武官虽然不懂其中意境，但也隐隐约约觉得此诗有其妙处。 “如果大家没有更好的诗，便就这三首了。”苏常仁拍了拍手，就要将这三张纸收起来，一会儿就准备拿去品鉴。 “等等，我想看看菁洛姐姐题的诗。”柳芸忽然开口道。她的话引得众宾客一阵哗然，有些甚至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苏菁莲也暗自冷笑几声。 “她怎会作诗？”苏常仁却是第一个反对。 “菁洛姐姐这几年第一次参加赏花大会，我觉得有必要让她也作一首。” “既然芸妹妹如此要求，那菁洛便献丑了。”苏菁洛微微一笑，欠了欠身。 “珍珠，把园子里那盆秋菊拿来。”苏菁洛指着园子里的一个小角落。 “菁洛姐姐，现在是春天……” “拿来。”苏菁洛此刻却有不容置疑的眼神。 珍珠很想说秋菊在春天早已枯萎，但被苏菁洛生生打断，只能委屈的执行命令。 “拿酒来！”苏菁洛快步向前，夺走武官手中还未开封的酒坛，引得四座皆惊。 第三十二章 迷香 “你你你——”武官下意识就要上前夺酒，没想到苏菁洛一个转身，让他扑了个空。 “张灵，切莫冒犯。”常将军先是瞳孔一缩，随后低声呵斥道。 寻常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眼睛。没想到就连他也有所耳闻的苏府废物大小姐，居然有如此身手。 “苏菁洛，你干什么！”苏常仁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个逆女居然在赏花大会众目睽睽之下拿酒坛子，这是想干什么？ 苏菁洛轻笑一声，随即撕开封盖在酒坛上的牛皮纸，一仰头，酒水顺酒坛而下，辛辣的气息充斥在喉咙当中，在场宾客见之无不退避三舍。 “粗鲁至极。”苏菁莲也不禁鄙夷道，随后转头望向邹氏。邹氏也是一脸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这也太狠了吧。常年镇守边关的几个武官都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开始佩服起这个女子来。 “没想到在这些文人之中，一介女流居然也可以如此豪迈。”就冲这坛子酒，常将军便对苏菁洛有所改观。 “好酒！”苏菁洛东摇西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扶着旁边的亭柱，就此坐了下来。 珍珠也从园中一个隐蔽的小角落拿出苏菁洛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端在手里。 “诸位且看，这是什么？”苏菁洛眼神似又有些迷离，又有些暗藏杀气。 “一盆枯萎的植物罢了，诚如你所言，是秋菊。国公大人，贵千金醉成这样，还不扶她回去休息？”萧颐站了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自从那次没有解决掉苏菁洛后，他与这个苏府废物的斗争屡屡碰壁，没想到今天她居然自个送上门来了，这个笑话岂能不看？ “孽女，居然还在赏花大会上耍酒疯，给我拿下！”苏常仁咬牙切齿，一甩袖，几个家丁从外面冲了进来。 “且慢，国公大人，在下觉得贵府千金此举必有其用意，还望暂缓三分。”常将军一拱手，有意无意的挡在了苏菁洛的前面。 “此女容她不得！”苏常仁顿觉脸面丢尽，只恨自己没早将苏菁洛赶出去。 “你，扶我起来！翡翠，取纸笔来！”没想到苏菁洛还真不客气，居然指定让常将军扶她。 “这也太过分了。”一些低级的官员和富商窃窃私语，而柳丞相之流虽无言论，但是轻蔑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别看这百花胜景，不过是凭借初春复苏之力博得争奇斗艳，一到酷暑严寒，这些娇弱的花朵皆零落为尘土。”苏菁洛此举，无异于将百官所作之诗词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你——”刘主薄张口欲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的意思是满朝文武富商聚在一起的赏花大会，都不如你手里的那盆枯萎的秋菊？”萧颐巴不得苏菁洛被百官所斥。 “磨墨。”苏菁洛挣扎着走了几步，提起笔来。 那一瞬间，苏菁洛的气势忽然一变如深谷幽凝。 “这是在蓄力么，应该不大可能吧。”尚书喃喃自语，他曾拜当朝书法家为师，此刻看出了几分端倪，却仍不敢置信。 “菁洛姐姐，墨磨好了。”翡翠端着墨，有些担忧的望着苏菁洛。 “小女子不才，在此献丑了。”苏菁洛本就发髻凌乱，此时也不顾其他，顺手打落了头上的发簪，执笔疾书起来。 只见其笔锋游走黑白，方才收敛起来的气势如同下山猛虎般倾泻在薄薄的一层纸上，遒劲而又狂傲的书法伴随着诗句一气呵成。 “待到秋来……”宾客也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开始诵读起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正是苏菁洛穿越之前所学的黄巢的诗。 笔尖那淡淡的杀气令人胆颤心惊，诵读至深者甚至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 “爽快！这才是诗首！”常将军及身后的一众武官虽然不懂词工，但是此诗却仿佛利刃所向披靡，让他有着极强的共鸣。 “后面是什么。”柳芸读完以后也被其意境所感染，向苏菁洛问道。 众宾客刚从这两句诗中挣脱出来，再看苏菁洛时，她已经睡着了。 “后面是什么呀。”那个叫张灵的武官不住的问道。 “没了……”苏菁洛似是梦呓了几句。 开玩笑，这可是反诗，前两句气势恢宏，有艳压群芳之彩，但是如果加上后两句，通篇都是造反之词了，写出来不被灭九族才怪，更何况这里也没有长安。 “怎么会没了？”柳丞相喃喃道，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该死，这小贱蹄子又压我一头，不过没有以后了。”苏菁莲嫉妒之心油然而生，恨不得计划早点实施。 “阿福，待会儿送她回去，大家尽兴的玩，国公府晚上也有好住处。”苏常仁吩咐道。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等着最终结果出来领奖品。”邹氏上前留住了翡翠和珍珠。 过了一会儿，苏菁洛自己醒来，拒绝了邹氏的管家阿福的搀扶，摇摇晃晃的向自个儿院子走去。 花园在国公府的一角，苏菁洛的院子在国公府的另一角，两者相距甚远，其中也有道路十分漆黑。 “头好晕。”苏菁洛揉了揉眼睛，就要拿解酒的药丸，忽然一阵淡淡的香气传来，让她昏昏欲睡。 “是迷香，苏菁莲母女果然想要害我。”迷香的制作手段虽然颇为高超，但对于古医弟子而言只是玩剩下的东西罢了。 “不如将计就计。”苏菁洛左晃右晃，找到一处树根就要倒下。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黑影从树上落了下来，接住了苏菁洛。那宽阔的胸膛让苏菁洛浑身有些发软。 狭长而又锋利的眸子带着点点星光，又有着几分寒冷。苏菁洛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萧轩翊，你怎么来了。”苏菁洛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声音。 “要倒下还找棵树倒下，演的一点都不像。”萧轩翊也用唇语，似乎是怕人窥探。 “要你管，放我下来。”苏菁洛一撇嘴，故意说道。 “那先把墙外那两个老鼠给解决了吧。”萧轩翊忽然冷笑一声，丢下苏菁洛，飞身追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自食恶果 “哎哟，疼死我了。说放你还真放！”苏菁洛哎哟一声，似乎是硌到了，她幽怨的望着萧轩翊消失的方向，勉力坐了起来，服下两颗药丸。 “算了，还是去园中看看吧，苏菁莲母女既然布下如此阵势，此刻应该也在向这里赶来。”苏菁洛晃了晃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咏花诗的前三毫无疑问为柳芸、苏菁洛、刘主薄三人，但园中依旧为谁为诗首争论不休。 “苏菁洛诗歌的意境的确出众，甚至比柳芸的还要更胜一筹，可是这诗只有两句，不过是残诗，综合看来不如柳芸，在我看来当属第二。” 一些宾客分别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总体还是趋向于柳芸。毕竟柳芸不仅仅诗写的好，还是丞相家的千金，最近又承圣命当选了太子妃，这次赏花大会本来就是内定的正主。 “我们虽然不懂诗，可是哪个好哪个差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菁洛姑娘的诗能与吾等共鸣，这还不算是好诗？” 常将军等一众武官已经彻底站在了苏菁洛这边，还有一些宾客则想说而不敢说，只能保持中立状态。翡翠和珍珠自然也是尽力为苏菁洛争取。 “就这么决定了，诗首为柳芸，第二名为苏菁洛，第三名为刘主薄，诗呈圣上，由圣上裁定，选一首入诗册。”苏常仁作为国公府赏花大会的主办方，如此做了决定。 “请前三名领取奖品。” “不用了，翡翠，珍珠，我们回去。”苏菁洛的声音响起，众人惊讶地望去。 苏菁洛扫视了一眼，发现妹妹苏菁莲和管家阿福果然都没在，心中已有了几分定数。 邹氏见苏菁洛完好无损的回来，心中不由得一惊，再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阿福和家族的两名死士都埋伏在那里，而且特意调配上了御医的迷香，这个苏菁洛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邹氏的心中五味杂陈，一种不祥的预感淡淡升起。 “对了，菁莲妹妹呢。”苏菁洛开口问道，目光中尽是关心之色。她这一路上谁都没有看到，就这么到了这里，心中也是颇有疑惑的。 “莲儿可能先回去了吧，题诗比赛结束后，许多人都离去了。”邹氏强颜欢笑，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不如我们去找找？菁莲妹妹回去，怎么不可能和夫人打声招呼呢？”苏菁洛微微一笑，看似询问邹氏，实际上是说给一众宾客听的。 “是啊，府中人多眼杂，别再出什么问题，我们大家一起找找吧。”常将军想起了自己身为武官，自告奋勇，就要带着大家一起寻找。 “如此也好。”柳丞相也点了点头，看向萧颐，萧颐不明所以，因此也没有反对。 在一处房间中，那个纨绔弟子王公子神色迷离，色眯眯的望着不知何时晕倒的苏菁莲，随后似饿狼般扑了上去，一时间屋内春光乍现。 “不要……”苏菁莲不甚清醒，潜意识之间半推半就，没想到更加激发了王公子的纨绔本性。 不多时，苏菁洛便带着众人便找到了这里。当她看到摇曳的烛光和映衬出来的身影时，脚步忽然一顿。 “搜。”苏菁洛一挥手，几个人冲上了楼，一脚踢开房门，仅仅看了一眼便和几个家丁默契的转身。 随后苏常仁也带着一众宾客赶来，刚想训斥苏菁洛，但在望向房内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邹氏也很快赶来，当她看到苏菁莲和王公子正衣衫不整的同在一张卧榻之上，脸上顿时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柳芸还在匆匆上楼，看到一众人等站在门口，更有些疑惑了。 “不要过来。”柳丞相干咳了几声，同情的目光望向苏常仁和邹氏，似乎在等这二人解释。 “啊？”柳芸没有听清，望向屋内时忽然惊叫一声，面色通红的转过了身。 苏菁莲和这位王公子正手忙脚乱的换上衣服，随后双双跪下，等候处置。 “这……”苏菁洛虽然知道苏菁莲再也翻不了身，心里却不是那么开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倘若自己是以前的那个苏菁洛，恐怕早就名节尽毁，下场只会比现在的苏菁莲惨上千倍万倍。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暗算我，那就准备好自食其果的结果吧。 “国公大人，在下实在是对不住你啊，我家……”王公子的父亲乃是一州通判，平日对自己的子嗣不加管教，才导致王公子纨绔至此，最终酿成祸端。 “菁莲妹妹和王公子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此事不过是凑巧，正好两家促成姻缘，是吗？夫人。”苏菁洛打断了王通判的话，转头望向邹氏。 她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倘若以捉奸之名，苏菁莲必然吃不了兜着走。苏菁洛心中最后的一点仁慈，还是用在了对手的身上。 “是，是的，小女尚不懂事，让大家看了笑话了，我愿请一媒家，促两家之姻缘。”女儿在自己的面前，邹氏尽管万分不愿，却不得不如此说道。 只是这一遭，让苏菁莲再无与柳芸争夺太子殿下的机会，就连嫁世子权臣都成奢望，整个国公府的希望也皆尽落空。她苏菁莲，毕生只能做一个纨绔公子的妻子。 “便如此吧，大家都散了，今日赏花大会，别因为我苏某的原因扰了大家的兴致。”苏常仁也是面色铁青，心中如乱麻一般交织，看来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散了散了。”不知谁说了一句，跟来的宾客也纷纷散去。 “翡翠、珍珠，扶我回去睡觉。”苏菁洛打了个哈欠，一只胳膊搭在翡翠肩上。 也不知道萧轩翊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轻易的就推翻了苏菁莲母女的整盘计划，还让苏菁莲自己也着了自个儿的道，落得如此下场。 王府中，萧轩翊摘 “萧五，把这两个老鼠清理掉。” “诺。” 第三十四章 真相 “苏菁洛，我要杀了你！” 苏菁莲的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个丫鬟全都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外，生怕遭到波及。 刚刚就有一位丫鬟进去相劝，结果出来的时候被划得满脸血痕，面目全非，此时的苏菁莲恐怕是状若癫狂，任谁都不敢再劝了。 “唉，我国公府的仕途就走到这里了吗？天要亡我啊。”苏常仁在书房中也是长吁短叹，也无心思再驱赶苏菁洛了。 表面最为平静但心中最为惊惧的莫过于苏菁莲的母亲邹氏了。 “那两个府中死士可曾回我邹家？”邹氏端坐在长椅之上，询问着自己的心腹。 “不曾。”堂下之人答道。 邹府的死士虽然不是顶尖，但是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有迷香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东西，这么可能会失手。 “那阿福呢？他也没回邹府？”邹氏已经开始惊疑不定。 阿福可是她最忠心的管家，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如此，整盘计划还全都作用在了自己的女儿苏菁莲的身上。 “也没有，自昨晚之后，我也没有见到福管家。” 此番回答，让邹氏为之一震，惊慌之下，也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再结合府外巡逻队无异常的汇报，她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你说…会不会是苏菁洛的母亲显灵，帮了苏菁洛一把。” 邹氏此话一出，堂下心腹也沉默了。邹氏的院子，顿时凉飕飕的。 “有可能。” 整个国公府，都因为昨晚的事情而笼上了一层阴霾。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苏菁莲没有把控住自己，与纨绔公子偷情，若不是苏菁洛的袒护，她恐怕连最后一点的名分也不在了。 “现在想想，大小姐还真的仁德兼备，二小姐这样对待她，她居然还能以德报怨。”一个小丫鬟偷偷的向自己的同伴说道。 “是啊，二小姐现在已经疯了，听说进去的姐姐脸上都被划了刀子呢。” 苏菁莲一夜之间的失势，让国公府的人心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苏菁洛因为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导致今日起来已经接近午时。 由于昨晚服用了安神的药物，因此并没有宿醉的副作用，反而神清气爽，思维清晰。 “翡翠、珍珠，你们这么早来干嘛？”苏菁洛一眼就看到了门外一动不动的两道人影，也顾不得换上正装，蹑手蹑脚的拉开了门。 “恭喜菁洛姐姐！”翡翠珍珠一起喊道，吓得苏菁洛花容失色。 “好你这两个小丫头，看我不挠你们。”苏菁洛瞬间反应过来，作势欲挠。 “别…菁洛姐姐，你还没穿好衣服，哈哈哈……”翡翠好不容易挣脱了苏菁洛，慌忙躲到了珍珠的后面。 “待会来收拾你们。”苏菁洛笑着关了门，换上一身常服。 “菁洛姐姐，你不知道，苏菁莲现在都快疯啦，在府里鬼哭狼嚎了一夜！”珍珠眨了眨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珍珠，你是不是被翡翠带坏了，居然也学会幸灾乐祸了。”苏菁洛惊讶道。 “菁洛姐姐，这可不是我的锅。”翡翠不知从哪学来的词。 “主要是苏菁莲太可恶了，这次栽在自己手里，我是替菁洛姐姐高兴。”珍珠显然对苏菁莲屡屡针对苏菁洛的事情有些不忿。 “好啦，现在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萧轩翊，出来。”苏菁洛话说到一半，忽然对着空气轻斥一声。 萧轩翊有些尴尬的自树后走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忽然神情一动，又飞身隐藏回去，只见簌簌的几片落叶飘了下来。 苏菁洛刚想问及原因，下一刻突然会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苏菁洛，你出来，我要杀了你！”苏菁莲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珍珠，你去开门。”苏菁洛倒要看看，她这个好妹妹要干什么。 珍珠一开门，忽然眼前出现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向着她的脖颈划了过来。珍珠显然没想到苏菁莲带着刀，只能依靠本能闪避过去，但一个不察还是被划破了衣裳。 萧轩翊在树上轻叹一声。 苏菁莲还想挥舞小刀刺伤珍珠，但是被有了防备的珍珠接连几个侧身轻松躲避，在这个瞬间，翡翠也急忙上去拦住了她。 “菁莲妹妹，你这是何意？”苏菁洛站在原地，脸上似有不解之色。 “苏菁洛！你毁了我的名节，我要杀了你！”苏菁莲被人拦住，尤自叫嚣道。披头散发的她毫无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菁莲妹妹此言差矣，姐姐分明什么都没做，是妹妹自己与王公子在一起，大家可都是看到了。”苏菁洛一脸无辜，缓缓靠近苏菁莲。 “不可能，肯定是你在捣鬼，否则昨天那个……”苏菁莲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看来还未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嗯？我还以为是二夫人亲自牵的红线呢，可惜了妹妹一副好姿色，居然便宜了一个纨绔子弟。” 苏菁洛附耳说道，语气充满了讥讽。她尝试再一次激怒苏菁莲，让她彻底丧失理智。 “不可能，我娘绝不可能这样对我。”苏菁莲听到此话，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有什么不可能，你最近的表现可太让她失望了。”苏菁洛步步紧逼，不给苏菁莲一点反应的时间。 “她不可能害我，因为她当年亲手毒死了你娘，要是这样，她也别想好过。”苏菁莲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深深的刺痛了苏菁洛。 苏菁洛的母亲，一向宽以待人，她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原主印象中的娘亲，是全天下最仁慈的娘亲。可是这仁慈，反而成了罪过，一个导致娘亲死的不明不白的罪过。 如今苏菁洛已经验证了真相，这个她永远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她真的很想质问苏菁莲母女。 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一丝悔过吗？ 可是她没有问，她只能将这样的质问埋在心底。 娘，菁洛会给你报仇的。 第三十五章 回信 “菁莲妹妹也不必如此肯定，回去问问就知道了。翡翠，送客。” 苏菁洛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来，和颜悦色的和苏菁莲说道。 苏菁莲现在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未必会想起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将邹氏害死苏菁洛母亲的真相给说了出来。 待苏菁莲走后，苏菁洛才发现萧轩翊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菁洛姐姐，你别伤心了，夫人的仇，我们陪着你报。”翡翠安慰道。 “没事，萧轩翊知道这事情吗？不知道的话就先不要告诉他，毕竟是我的私事。” 苏菁洛刚刚亲耳听到苏菁莲的话语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娘亲抱着原主喊囡囡的样子，还有娘亲去世那天盖上的白布。可是理智告诉自己还不能这样做。 自己现在只是和萧轩翊有一个口头的约定，一旦他的伤病好了，这个约定随时都可以废止。 况且自个儿在苏府的威信还没有立起来，苏菁莲母女有着娘家作为后台，依旧强大无比。当下只有苏菁莲的一面之词，还没有找到证据，如果贸然出击，只会被反咬一口。 “殿下在开门之后不久就走了，应该并没有听到那段对话。”珍珠略微思索，摸了摸被小刀划开的衣裳。 “那就好，珍珠，你没伤到吧。”苏菁洛抛开心中杂念，开始关心起珍珠来。 “没事，不过殿下恐怕要惩罚我。”珍珠苦笑一声，杏眼中满是苦涩。 身为暗卫，居然被一个普通人险些刺中，要是说出去，萧轩翊的脸都要被丢尽了。珍珠犯了这样一个错误，当然会受到责罚。 “他敢责罚你，我和他理论去。谁能想到国公府内大白天有人能拿着明晃晃小刀见人就捅啊，不怪你，是我我也反应不过来。” 苏菁洛将珍珠揽入怀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正说话间，忽然看见树上一片硕大的叶子飘落。 “那是……” “是殿下留下来的。”珍珠一眼认出，上前将叶子捡了起来，只见上面还站着一个卷起来的小纸条。纸条上都是一些苏菁洛看不懂的符号。 “这都是些什么呀，给我念念。”苏菁洛知道，这一定是萧轩翊留给自己的话。 “这是殿下与我们交流的语言。”翡翠一边说着，一遍开始翻译这蝇头小字。 “你要的两味至阳的药材我找到了，还差最后一味，想好告诉我。”开头就是萧轩翊的利益陈述。 “嘁，男人。翡翠，接着念。”苏菁洛不屑的说道。 “两个老鼠已经被我解决了，死士一般查不出身份，应该是邹家的人。还有，诗写的不错。”翡翠继续辨认，忽然望着苏菁洛傻笑了起来。 “又不给我奖品，一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翡翠，你傻笑什么啊，这不还有一行么。” 苏菁洛不知道受到大名鼎鼎的阎王殿的夸奖是什么样的荣耀，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殿下轻易不夸人。”珍珠怯怯的说道。 不管暗卫完成多么艰巨的任务，换来的都是萧轩翊一句冷漠的点评，除非像萧七一样能够极为出色的完成任务，才能换到这位阎王殿的一个点头。 “谁稀罕，快念。”苏菁洛见翡翠吊胃口，不由得催促道。 “别念了吧，翡翠姐姐。”珍珠脸色有些羞红，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念。”苏菁洛大抵是猜到内容了。 “珍珠犯错，依照条令惩罚。”见苏菁洛坚持，翡翠便一五一十的念了出来。 “什么条令，珍珠可是我的丫鬟，我不允许萧轩翊罚她，我觉得珍珠已经做的挺好的，再不济也能将功抵过。”苏菁洛顿时摆出一副护犊子的可爱模样，是在惹人发笑。 “这不太好吧，殿下立下的条令，我等还需要遵守。” 翡翠也知道，萧轩翊依律而罚绝非是要害她们，而是时刻警示身为暗卫的责任和所面临的风险。更何况，从来没有人能够辩驳殿下，让他收回成命。 “反正我不同意，我要表明我的态度，快写快写，写完寄他府上去。”苏菁洛也是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那我真写啦。”翡翠半信半疑，而珍珠则一直眨着眼睛，示意翡翠别答应。 “写，我不信他能反驳我。” 自个儿的丫头不护着点，还能护着谁呢？堂堂的阎王殿，本朝令人闻风丧胆的风云人物，应该不至于和两个小丫头计较吧？ 信件很快就被寄到了王府，为了防止翡翠珍珠瞎写，苏菁洛让她们专门用本朝的通用文字撰写，最后还印上了苏菁洛自己给自己刻的印。 “殿下，这是苏菁洛的回信，她希望您…能够尽快回复。”萧七递过信件，暂时候在一旁。 大堂之上，萧轩翊着一袭蓝色锦袍，正襟危坐，正在批阅军务奏折。听到此话，不由得停了下来，深邃而又狭长的眸子望着萧七。 萧七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信件被萧轩翊抽走。 “她能给本王回什么信。”萧轩翊拆开信封，第一眼就是那个歪歪扭扭的印章。 “哦？还盖上了印章？”萧轩翊轻哦一声，开始飞速的浏览信件的内容。 待读到最后时，萧轩翊忽然冷笑一声，取过火折子，将信件往火盆里一丢。火舌吞吐着，将苏菁洛的回信烧的干干净净。 “胡闹，简直把军令当成儿戏，告诉苏菁洛，不准，下次别再回信了。”萧轩翊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 “诺，属下告退。”萧七不问缘由，只负责执行命令。 过了一会儿，萧轩翊看着奏折，嘴角忽然露出几分笑意。 “这苏府废物，居然还敢和我讲条件，还正儿八经的盖了一个章。” 这歪歪扭扭的章，换作是旁人看见，恐怕半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殿下，陛下召你一个时辰后入宫，有要事相商。”宫内的太监不知何时到了府上，在堂外宣道。 “本王知道了。”萧轩翊的笑容瞬间收敛，收起桌上的卷宗，开始整理起衣装来。 第三十六章 番邦来使 “我不管，现在这两个小丫头是我的。”苏菁洛听完萧七的传信，竟开始耍赖道。 “苏菁洛，我奉劝你一句，你这样做反而是害了她们，你不是暗卫，否则我们也会这样要求你。”一向沉稳的萧七也忍不住唠叨两句。 “还有，殿下让你不要再回信了，在下告辞。” 萧七话音刚落，一溜烟就窜没了。 “真是榆木脑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苏菁洛气呼呼的回了府，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菁洛姐姐，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过珍珠也谢谢姐姐为我开脱。”珍珠低着头，开始安慰起苏菁洛来。 皇宫之内，今日格外隆重。 “宣使者觐见！”尖锐的宣召声响彻整个大殿，一直传到殿外。 一个腰间别着两把短匕的番邦武士呈着满盘子的珍珠玛瑙，自皇宫外走了进来。 “入我大殿，不准携带兵刃！”殿前卫士身披金色重甲，两柄长槊交叉横在了殿外。 “我涂国的勇士生来便有这两把匕首，它即吾命！贵朝宽厚，能容他国之民俗，才能使我涂国进贡，不然我至死不入此殿！” 涂国的武士飞扬跋扈，竟然也不入殿，就这么在殿外与卫士僵持着。 “涂国使者，为何还不入殿？”在皇帝的示意下，太监又宣一遍。 “我朝自有律例，就算是尔等番邦国王亲临，也不准携带兵刃。”淡淡的杀气自卫士的身上散发出来。 “没想到贵朝居然如此胆小，居然怕我涂国生来就有的象征。”涂国使者大笑两声，引得殿内群臣一阵色变。 “罢了，尔等番邦，教化未深，今日朕暂破此例，让他入殿。”身为一朝之主，皇帝面不改色，下令特准涂国使者携带匕首入殿。 “祝贵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皇后娘娘青春永驻。”使者行涂国特有之礼节。 “涂国使者，所来何事？”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身畔坐着的正是与苏菁洛有过一次争锋的皇后。皇后衣着端庄隆重，容貌甚美，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样子。 “我涂国特来上贡，这是贡品的一部分。”涂国使者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向太监递交了贡品。 “尔等番邦，历年上贡，也算与本朝交好。朕有一事不解，还望使者给予答复。”皇帝淡淡一笑，将太监呈上来的贡品放在一边。 “请皇帝陛下明示。”使者略一欠身，腰间匕首却不慎掉落在地。只见他竟无一丝惊慌，反而是从容的捡起匕首，放回原位。 “这明显是挑衅。”柳丞相手持象笏，转头轻斥。众大臣则是敢怒而不敢言，毕竟这位使者实在是强壮。 “今年涂国的贡品为何多了这么多？”皇帝自然不会被区区短匕所吓到，而是抛出了他的问题。 “奉我主涂国王之命，特来为公主淳于旻求亲，从此两国世代交好，还望陛下选一皇族血脉，择一吉日，赶赴涂国，与公主结亲。” 使者这一席话，却让皇帝有些心动，他的心中很快就锁定了一位人选。 “如果朕不允呢？”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忽然笑道。 “涂国依然会像皇帝陛下进贡，可是无贵朝教化，恐怕我国的这些臣民，就不那么安分了。” 涂国使者冷笑一声，几乎将威胁摆在了明面上。 “容朕思量一番，朕这里倒有个好人选。来人，赐座。”虽然这位使者桀骜不驯，但是皇帝心中却莫名的愉悦。 “陛下，您说的那个人选是不是萧轩翊。”皇后娘娘忽然开口道。 “皇后何出此言。”皇上悄声和皇后商量道。 “萧轩翊与陛下乃是同胞兄弟，在朝中声威并在，其势力也不可小觑。虽然他看起来并不觊觎陛下的皇位，可留在这里怎么也算是个威胁，不如——” 皇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萧轩翊的势力实在是过于强大，尽管他也一直拱卫着王室的安全，却不得不让人感到惊惧，皇上和她尝试的几次削弱都未能动其分毫。 “是啊，我这位皇弟平时也是听调不听宣，此番与番邦涂国和亲，娶了涂国国王的公主，不仅可以让其交出手中所掌握的兵权，还可以让我们两国世代交好。” 只要萧轩翊一去番邦，那么他曾经的旧部就可以被皇上所收拢，就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势力会威胁到自己了。 “使者稍安勿躁，待会儿朕钦点的人选就到了，我这位皇弟文武双全，你家国王一定会满意的。” 皇帝非但没有挑剔涂国使节的过错，反而对其不逊之言一再容忍，着实让大臣们感到意外。 “楚王殿下到！” 萧轩翊自宫外走到宫内，一路上举步生风。 “殿下，涂国使者太过嚣张，多次出言不逊，还望殿下能够杀杀他的威风。” 随行太监一路诉苦，最后因为跟不上萧轩翊的步伐而被甩到后面。 “使者，这便是我的人选，不知朕的皇弟是否能入使者法眼？”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把萧轩翊往外推的机会，皇帝也顾不上什么大国威仪了。 “这位楚王殿下，莫非就是贵朝大名鼎鼎的阎王殿？”涂国使者见殿外之人一袭蓝色锦袍，眉宇之间更是有几分杀气，不禁连连点头。 他可是涂国最为厉害的勇士之一，能让他感到威胁的，在此朝皇室之中恐怕只有这位楚王殿下了。 “快让朕的皇弟进来。” 见使者点头，皇上也是喜笑颜开，示意太监宣旨。 “宣楚王殿下进殿！” “臣萧轩翊，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不知皇兄召我何事？”萧轩翊目不斜视，行了礼后便直奔主题。 “皇弟，这位是番邦涂国使者。”皇上指着坐在那里趾高气昂的涂国使者，向萧轩翊介绍道。 萧轩翊见到使者腰间别的两把匕首，顿时瞳孔一缩。只见他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使者不知道入我殿堂，不能携带兵刃吗？” “这是贵朝陛下亲允，我涂国的勇士，向来都是——” “都是像你这样的饭桶？” 萧轩翊双目如电，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涂国使者的肩上。那低沉的声音让不远处的大臣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使者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上劲，只能抬起头，略有些绝望的看着萧轩翊那双幽深的眸子，果真像传闻的那般如坠地狱。 阎王殿，此名绝非虚名。 第三十七章 抗旨 “楚王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涂国使者此时受制，心中惊惧，低声说道，此刻的他再也不敢自称是涂国的勇士了。 在萧轩翊的面前，他连匕首都没有机会拔出来。 “也对，本朝向来是以德服人。”萧轩翊见使者略有服软，便松开了钳制在其肩上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 “可如果非要是有人不服教化，你说本王还能好好和他说话吗？” 萧轩翊神色自若，环顾朝野群臣，见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他淡漠的眼神中总算是露出一丝满意。 在场的群臣听了这慷慨陈词，险些忘了朝堂礼仪，为楚王殿下拍手叫好。即便如此，也是一个个神采飞扬，颇有上国之臣的气概。 涂国使者不敢大意，蹭的从小板凳上下来，面对萧轩翊缓缓后退，直到退到了一个他自以为安全的地方，那紧绷的神经才略有松懈。 “皇弟所言极是，今日涂国使者前来可是为你带来了一件大喜事。”皇上自龙椅上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萧轩翊见状连忙低头。 “不知是何喜事？臣愿洗耳恭听。” “涂国公主淳于旻，模样貌美，又精通弓马骑射。使者奉涂王之命，与我朝和亲。不知皇弟意下如何？” 皇帝在群臣面前让萧轩翊做出选择，无疑是想堵住他反对之口。毕竟在场的还有涂国使者，萧轩翊倘若反对，可就是在明面上驳了他和涂国国王的面子。 “臣……不愿去和亲。”萧轩翊语气一顿，毅然选择了反对。 “皇弟，你应该还没见过淳于旻公主的样子吧，皇兄特为你找来了画像，你看看？” 皇上面色微变，似乎没想到萧轩翊会当着群臣的面拒绝，只得再次劝道。 “是啊，淳于旻公主与皇弟乃是天作之合，陛下一片好心，何须一再推辞呢。皇弟，听皇嫂的话。”皇后也出言相劝道。 “臣散漫惯了，恕臣不能从命。”萧轩翊见皇兄如此逼迫，语气软了一些，但态度依然坚决。 “陛下先和楚王殿下商量，在下奔波多日，暂请告退。楚王殿下这么厉害，我涂国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对于萧轩翊刚刚的压制，这位使者不仅没有表现出仇恨的态度，反而是对其更加欣赏起来。 的确，哪个国家能拒绝这样一个神武有加的殿下呢？即便是现在出言不逊了些，但是以后成为了涂国之人，必将使得涂国如虎添翼。 “那便退下吧，礼部官员将使者好好安置。”皇帝微微颔首，同意了使者的请求。自家兄弟的事情，还需要在自家商量。 “皇弟，皇兄知道你喜欢自由，但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淳于旻也是番邦中为数不多的才貌双全的公主，太后也希望你早点娶妻。”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 自己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他当然知道，凡事都要哄着点。 “皇兄，你既然知道臣弟喜欢自由，那臣弟现在还不想成婚，免得将来辜负了淳于旻公主，造成两国不睦，还望皇兄出面，回绝此次和亲。” 皇上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劝成萧轩翊，反而被其一通话语回劝，顿时一阵苦恼。 “不是……你……”皇上看着穿着蓝色锦袍比自己还略高几分的弟弟，一时间也有些词穷。 “臣弟知道皇兄想说什么，即便是太后来了，臣弟也一样是如此答案。”萧轩翊如此执着，实在让人没有办法。 “退朝。” 酝酿了半天，皇上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臣下告退。”见群臣依序下殿，萧轩翊紧锁的双眉略松，也低声回应道。 “萧轩翊，你留下来。” 相比于朝堂之上的剑拔弩张，国公府经过这两天的折腾，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 “砰！” 国公府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声，听这声音像是从苏菁洛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苏菁洛正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看着撒在地上的汤药和飞出去盖在地上的铁锅，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菁洛姐姐！你怎么啦！”翡翠和珍珠破门冲了进来，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苏菁洛。 “不行啊，火候总是差一点。看来还是药材不对，待会儿去找另一种药材试试。” 苏菁洛显然在尝试最后一种至阳的药材，只要药材找齐了，根据自己修改的药方，就能炼出能治好萧轩翊的药了。 “对了，萧轩翊的病又复发了吗？”苏菁洛去洗了洗脸，开始和翡翠珍珠一起收拾院子。 “不知道，殿下今日去上了朝，听闻番邦公主和亲，皇上宣殿下去了。”翡翠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苏菁洛清扫的动作为之一顿。 也对，自己和他不过只是短暂的口头约定，萧轩翊之前保护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获取能够解毒和治好旧伤的药。 “那我要在楚王殿下去涂国之前尽快熬好药丸了。”苏菁洛喃喃自语，打消了休息一会儿的想法，从屋内又取出了几味药。 “翡翠珍珠，你们去药铺问问这几味药的来路，这里我自己收拾。”苏菁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药方递了过去。 “诺。”翡翠珍珠接过药方，轻轻掩上门，很快便出了国公府。 “翡翠，你有没有觉得菁洛姐姐情绪有些不对啊。” 路上，心思细腻的珍珠终于开始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我觉得殿下暂时不会走的吧，不然我们这些暗卫怎么办。”翡翠大大咧咧的回答。 “可两国和亲不是小事，我担心皇上会让殿下……”珍珠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反正殿下有办法的。”在翡翠的眼中，萧轩翊就是无所不能的。 可这次和亲，皇帝显然非要萧轩翊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了。 大殿之上，群臣早已走的干干净净，殿内只剩下皇上、皇后和萧轩翊三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拍扶手，整个大殿发出阵阵回声，经过长时间耐心的劝说，他几乎是忍无可忍。 “楚王！朕问你，谁是君，谁是臣！” 朝堂之上，永无兄弟，只有君臣。 “皇上是君，翊是臣。” “那你敢抗旨么？” 萧轩翊陷入了沉默。但是这样的沉默，却恰恰表明了他的决心。 第三十八章 提亲（上） “你知道抗旨的后果是什么吗？”皇帝的脸逐渐阴沉下来。 “如果皇兄非要不顾兄弟之情，执意要让臣弟去喜欢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背上抗旨的罪过，然后皇兄看着菜市口前臣弟被问斩就是了。” 萧轩翊不想娶什么涂国公主，更不想成为政治牺牲品，他只想要自由。 治国是皇上的事情，皇上要是不念兄弟之情，就为了和亲的事情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将他杀了，他也认了。 “好，朕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了，那你说说，你究竟喜欢谁？如果说不出来，你今日必须接受和亲，即日启程！” 皇帝气极反笑，颤颤巍巍的手指着萧轩翊。 他不信，自己的弟弟向来是眼高于顶，况且朝野上下，根本没有几个女子能够配得上他。他这个皇兄所认为合适的，萧轩翊都没放在眼里。 “陛下决不食言？”萧轩翊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苏菁洛的身影。 苏菁洛，你利用了本王那么多次，本王拿你当一次挡箭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本王要是去了番邦，可就不能再履行约定了。 “朕决不食言，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千金那么厉害，能让楚王殿下为之魂牵梦绕。” “臣弟喜欢苏菁洛！” “什么？”皇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苏菁洛，不是曾经的太子妃么？况且这苏家的废物实在懦弱，早已和太子退了婚，现在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喜欢他？ “皇弟，这话可说不得。”皇后也是一惊。 “国公府大小姐苏菁洛，才是臣弟心仪的女人，臣弟立即向国公府提亲！”萧轩翊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如此语气却又让人不容置疑。 “至于涂国的公主淳于旻，臣弟至死不娶，告辞！” “站住！你怎么可以娶太子的弃妃，要是让母后知道了，不罚你面壁思过？”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传出去让皇家的面子往哪搁，皇帝绝不准许萧轩翊做这等傻事。 “苏菁洛与太子乃是退婚，这可是皇兄和皇嫂亲自颁布的旨意，何来弃妃一说？” 萧轩翊还是下意识为苏菁洛辩解了一下。 “皇兄，君无戏言，臣弟也不会将婚姻大事当做儿戏，臣弟心意已决，还望皇兄当面和涂国使者解释清楚。” 萧轩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殿外的卫士丝毫不敢阻拦，任由这位任性的楚王殿下出了皇宫。 “放肆！萧轩翊，你居然敢如此无理！朕不信治不了你！” 国公府内，对萧轩翊要来提亲的事情可是一无所知。 苏常仁感觉苏府已经没有了希望，正在书房里怨天尤人。 “没想到，我苏常仁在官场上向来谨慎，却败在了自家女儿的手里。”显然，他还在为苏菁莲的事情耿耿于怀。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罢了，出去走走。” 苏常仁心如死灰，再也没有心情做其他事情了，那一夜为仕途的操心，导致发色已出现点点斑驳。 “开门。”还未走到府外，他便听到了几身敲门声。 “足下若非正事，恕老朽身体有恙，不能见客。” 苏常仁连连叹气，对待来宾的态度都极为消极。 “苏国公，本王来访你都敢拒之门外？”萧轩翊见吃了一个闭门羹，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楚…楚王殿下大驾光临，实在是令蓬荜生辉，常仁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国公府的大门三秒拉开，苏常仁连连躬身问好，丝毫没有刚刚的那份消极的态度，这样的转变速度让萧轩翊身旁的萧七都为之惊讶。 “不必远迎，本王今日亲自前来，是带着满腔诚意，小小薄礼还望国公笑纳。”萧轩翊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和平日比起来倒莫名有了几分喜庆。 “楚王殿下，您——”苏常仁这才发现，萧轩翊穿着一身婚服，手下扛着足足十几担礼物横贯在道路上，气势十分宏大，引得经过国公府的官员们都纷纷侧目。 “我是来提亲的。”萧轩翊很快进入角色，将本王的自称立即摘掉。 “殿下恐怕是走错地方了。”苏常仁干笑两声，脸上有些苦涩。 他只有两个女儿，苏菁莲下嫁给那个纨绔王公子，苏菁洛又被太子萧颐给休了，府中哪里还有什么女子可嫁。 “怎么？这儿不是国公府？苏菁洛不是苏国公的千金？” 萧轩翊一连串的发问，让苏常仁有些发懵。 苏菁洛何时和这位楚王殿下扯上了关系？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本王今日特来向国公府提亲，欲娶国公贵女苏菁洛为正妻，这只是彩礼的一部分，本王现在要进去见她。” 萧轩翊见苏常仁还在处于发懵状态，便不再多言，直接迈进了国公府。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殿下，小女是嫁过太子殿下的，您这样岂不是——”苏常仁猛的醒悟过来，强忍着对这位阎王殿的恐惧，让家丁上前阻拦。 萧轩翊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是太子的亲叔叔，而苏菁洛与太子萧颐明面上是退婚，实则是被休，如今这尊大神又要娶苏菁洛，这苏常仁哪敢答应。 “皇兄尚且阻拦不了我的选择，怎么，苏国公是不愿意吗？” 萧轩翊一回过头来，狭长而又深邃的眸子望向了苏常仁。 “这——”苏常仁到底是一介书生，阎王殿的赫赫威名他可是早有耳闻，因此一看到萧轩翊望向他，所有阻拦的话语立刻被堵住了。 “不敢不敢，还请楚王殿下正厅就坐，下官即刻就去通知小女。”苏常仁诺诺而退。 “菁洛姐姐，殿下进国公府来啦！”翡翠冲了进来，见苏菁洛仍然在熬制药材。 “殿下，哪个殿下。”苏菁洛现在已经是心无旁骛，一心钻研这几味药材的融合性。 “楚王殿下啊。” “他来干什么？”苏菁洛颇有些意外。平时他都是偷偷摸摸进了国公府，今儿个怎么光明正大的进来了。 “他来向你提亲！”翡翠深吸了一口气，当场宣布道。 “什么！” 苏菁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马扎也无意间被踢翻在地。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三十九章 提亲（下） “邹氏携女苏菁莲参见楚王殿下。” 邹氏带着苏菁莲先到了正厅，向萧轩翊行礼。 “原来是国公夫人和二小姐，不必拘束，请就坐。”萧轩翊神色淡漠，端坐在椅子上。 “多谢楚王殿下恩典。”萧轩翊无论在各方面都要胜太子一筹，因此苏菁莲也打扮的极为漂亮，想要博取这位殿下的好感。 “客气了。” 萧轩翊对这两位的印象不太好，不过今天是来提亲的，因此尽量表现的和气一点。 “听闻殿下想要娶府中大小姐苏菁洛为妻？”邹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的，翊向来仰慕苏菁洛，今日特来提亲。”萧轩翊端起了茶，轻轻摇晃茶杯，小口啜饮。 即便是这位楚王殿下杀伐果断，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冷漠无情，朝中仍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于其才华和容颜，在明朗的月空下幻想着与他见一面。 “楚王殿下想必未见过苏菁洛几面，因此未能见其本性。” 邹氏怎么会让苏菁洛如意，心绪一转便开始与萧轩翊谈论起她的不好来。 “哦？本王倒是愿意洗耳恭听。”萧轩翊轻笑一声，他倒想看看，这位国公府的二夫人，究竟是如何评价。 “苏菁洛的确是貌美，可是却有几点不如我家莲儿。” “其一，苏菁洛整天不修妆容，衣裳又破破烂烂的，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苏菁洛分明是衣着朴素，到了邹氏的口中居然还成了乞丐。 “是吗？”萧轩翊似笑非笑，既不认同，也不反对。 “的确如此，菁洛姐姐实在是有损国公府的颜面，妹妹曾经多次相劝，可她偏偏自甘堕落。”苏菁莲恨不得将苏菁洛贬低到地底去。 见萧轩翊隐隐间还有笑意，邹氏连忙趁热打铁，扳着手指头继续数落道。 “其二呢，苏菁洛盛气凌人，整天在府中打骂丫鬟，不像我家莲儿，与府中下人和睦相处，待人接物，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品性。” 邹氏以为萧轩翊对国公府毫不知情，恬不知耻的把苏菁莲和苏菁洛的习性对调了一下。 “然后呢？”萧轩翊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明白了几分。 “其三，苏菁洛最擅长装神弄鬼，在府中不挺捣鼓不知名的药材，不分昼夜，连锅都炸了好几次，闹得国公府鸡犬不宁。看她那模样，怕是入了魔。” 邹氏低声说道，生怕旁人听见。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捣鼓，已经怠慢了楚王殿下了，难怪爹爹不喜欢她。”苏菁莲继续添油加醋，往苏菁洛的头上扣帽子。 “本王知道了，二位若是无事且在这里坐着吧。本王去苏菁洛的院子里看看。” 萧轩翊听到苏菁洛为自己制药竟然不分昼夜，向来冰冷的心中也禁不住泛起阵阵波澜。 “苏菁洛，楚王殿下亲自见你你还敢怠慢，要是得罪了楚王殿下，本公必然将你逐出国公府！” 苏菁洛的院子外，苏常仁正满脸焦急，就差让人去踹门了。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苏常仁的肩上，苏常仁一回头，身子不由得一软。 “楚王殿下，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我这就去破门。”苏常仁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将苏菁洛带出来，让萧轩翊亲自来这偏僻的小院子。 “苏国公，管好你家的二夫人和二小姐，还有，我也不希望你来欺负我的女人。” 萧轩翊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其中的话语让苏常仁也是一激灵。 “那是那是，下官此前待小女不好，确是有罪，确是有罪哈哈哈。” “我想和苏菁洛单独聊聊，不知苏国公可否方便？” “那下官就不打扰楚王殿下了，下官告退。”苏常仁本来想跑还来不及，萧轩翊给他机会，他岂能不抓住。 “萧七，你在外面。”萧轩翊嘱咐一声，萧七立即会意。 “诺。” “你，你，在这两个方位负责警戒。”萧七连指着两个暗卫，示意他们到最佳的隐藏地点。 萧轩翊这次才得以细细的观察苏菁洛的院子。 简陋而又偏僻的院子，朴素而又陈旧的门，经过岁月的侵蚀，显得更加残破。虽然苏菁洛自己出钱经过了少许的修整，却没有使得院子有太大的变化。 唯一令人精神一振的，便是院子里传来的阵阵药香。 萧轩翊顿了一下，随后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彰显尊贵的红色礼服与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格格不入。 “你的药我很快就能制好了，在你去番邦之前，我一定把药交给你。”苏菁洛擦了擦汗，倾城的容颜仍难掩其中疲惫之色。 “本王不娶涂国公主了，本王要娶你为妻。” 萧轩翊取出手帕，亲自为苏菁洛拭去脸上的汗，随后附耳轻声说道。 暖融融的风吹过苏菁洛耳畔，让她的身体不由得一僵，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谁要做你的女人。” 苏菁洛心中莫名一松，看似随意的怼了一句，居然有些撒娇的意味。 “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还远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本朝与番邦之间和亲可是大事，最好不要给你的皇兄找麻烦。再说了，我也不想嫁人。”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对，苏菁洛的脸微微一红，随即正色道。 “我也不想，所以需要你帮我一把。”萧轩翊一把将苏菁洛揽入怀中，彼此之间凑的极近。 “不行，我已经和太子殿下退婚了，你还来拿我当挡箭牌。”苏菁洛看着萧轩翊那张英俊而又淡漠的脸，顿时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几日后，皇上定会设宴招待番邦使团，我希望你能够帮我。”萧轩翊松开苏菁洛，嘴角微微一勾，随后踏出了院门。 “我可以帮你，但是提亲的事情，容…容我想想。” 萧轩翊帮了她那么多次，帮他一次解决燃眉之急也是理所应当，但提亲这件事情，苏菁洛暂时还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多谢，你的药要糊了。”萧轩翊临走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你你你——”苏菁洛一阵手忙脚乱。 第四十章 苏常仁的转变 “殿下，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涂国与本朝向来交好，怎么会以和亲之事前来要挟呢？” 路上，萧七抛出了他的疑问。 “哦？你觉得是有一个幕后推手来推动此事？” 萧轩翊听到萧七的疑问，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当然，这也只是属下的一个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一切的推测乃至推理都未必是真的，权当是属下胡说罢了。” 萧七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要讲证据，更何况这只是一个猜测，他也不知道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真正的幕后推手会是谁。 “应该不太可能，能够操纵涂国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萧轩翊所指的一般人，指的便是普通的权臣。 涂国虽然属于番邦，每年向本朝朝贡，但是涂国国王的地位也是较高的，就连他的皇兄也不能强行命令他。 “无论如何，只要几天之后能够打发走那些番邦使团，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无需去管其他的事情。” “是。” 萧轩翊虽然离开了国公府，苏菁洛也没有回应他所提的婚事，但是部分聘礼却仍留在国公府中，暂且由苏常仁保管。 “太好了，没想到我国公府居然是绝处逢生，苏菁莲嫁太子恐怕是无望了，苏菁洛却引来了楚王殿下，这可是楚王啊！” 苏常仁在书房里激动的甚至有些发抖。 萧轩翊可是皇上的亲弟弟，比太子的威望不知高了多少。将来就算太子当上了皇帝，也得尊称这位楚王殿下为一声皇叔。 “看来家族的希望还在苏菁洛的身上，今后可得供着这位祖宗。” 苏常仁想起此前对待苏菁洛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头疼。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偏向苏菁莲母女，导致苏菁洛一直被欺负。 苏菁洛母亲的死，苏菁洛一次次遭到虐待，苏常仁一直都是冷漠以待，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路人，父女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及时止损吧，我毕竟是他爹，她绝不可能不认的。”苏常仁挠了挠头，不停的安慰自己，试图将十几年的裂隙自我抹平。 “老爷，莲儿想去南市看看。”邹氏不知何时走进书房，小心翼翼的问道。 “和王通判的公子么，别带那么多丫鬟，国公府人手吃紧。夫人，下次进书房记得敲门。”苏常仁一见到是邹氏，语气满是淡漠，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老爷，可……”邹氏脸色苍白，没想到苏常仁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快。 分明前两日苏常仁还向着她们，帮着她们针对苏菁洛，没想到楚王殿下一来提亲，她们母女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国公府我是家主，我的原配夫人也只有苏菁洛的母亲，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欺负菁洛，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苏常仁一脸严肃，语气中已经充满了威胁。 “苏常仁，若不是我邹家，你能够在朝中安然无恙的走到今天？好啊，苏菁洛这个小贱蹄子不过是运气好了点，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邹氏也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毫不犹豫的和苏常仁撕破了脸皮。 “呵，在楚王殿下的面前，你邹氏算什么？” 苏常仁再也不需要邹氏作为后盾，萧轩翊对他的敲打已然成为了他手中的令箭。 邹氏身后的家族也算是底蕴深厚，可是邹氏也不想想，在面对萧轩翊的时候，邹家也必然会选择断臂求生。 “别以为，你背着我干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说出来，已经是对你邹家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吧。”苏常仁意有所指。 放完狠话后，苏常仁便摔门而去，留下邹氏跌坐在椅子上。 她一直都想取代苏菁洛的母亲，成为真正的国公府大夫人，她和苏菁莲明明只差一步，便可以彻底将苏菁洛这个孤女赶出去，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然众叛亲离了？ 苏菁洛得势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苏菁莲母女的麻烦，而是依然呆在她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捣鼓药丸。 “菁洛姐姐，你还在忙呢，听说苏国公把苏菁莲身边的丫鬟撤了好多。”翡翠进来后，熟练的帮苏菁洛归纳药材。 “我觉得斗来斗去也没什么好的，不如钻研钻研药典，多医几个病人也比什么都没干强。” 苏菁洛撇撇嘴，将刚刚研制好的半成品药丸放在医疗空间里。 这些半成品药丸对于萧轩翊来说已经算是特效药，但是对于一名追求完美的古医弟子来说，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处理。 “还得让萧轩翊试试，兴许还能做出一些改进。” 不是苏菁洛对自己的药不自信，即便是药圣，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在不临床的情况下保证药物的有效性。 “你要让殿下当小白鼠。”翡翠话音刚落，就被苏菁洛捂住了嘴巴。 “傻丫头，别学到新名词就乱用。”苏菁洛轻笑一声，随即望向了门外。 “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正是刚刚对着邹氏一通嘲讽的苏常仁。这个十几年来从未踏进这个院子里的渣爹，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你来干什么？”苏菁洛冷声道。刚刚苏常仁也不敲门，一直在外面等候，着实有些奇怪。 “闺女，爹给你带来了四个丫鬟，这庭院实在狭小了，是爹没有注意到，还请闺女搬出去，爹给你换套大的。” 苏常仁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词都说了出来，眼神中一副宠溺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苏国公向来溺爱这位苏府大小姐。 “打住，我觉得这里很好，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有，翡翠珍珠我已经用习惯了，那些丫鬟我也不需要，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您离开。” 苏菁洛虽然语气温婉，但内心深处积压的都是她替原主发出的质问。 你要是真的对我好，为何十几年弃我如敝屣；娘亲的死，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么；现在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是为了彰显你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吗？ “闺女，你要是缺钱，爹这里有的是银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爹力所能及，就一定帮！”苏常仁的声音愈发谄媚，简直令人作呕。 第四十一章 入宫 “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希望不要来打搅我。” 苏菁洛收拾了一下捣药杵和零散在地上的药渣，转身回了屋。 “老爷若无他事，请回吧。”翡翠微微欠了欠身，礼节还算周全。 苏常仁略有些尴尬的在院门前站了一会儿，见苏菁洛久久没有出来，只能悻悻离去。 苏菁洛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紧握着娘亲留给她的小泥塑。 “娘，你说我该不该答应萧轩翊呢？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可是当听到他要与番邦公主和亲的时候，心中总有些放不下。” 苏菁洛或许精通医术，可是没有过恋情的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当萧轩翊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的心砰砰直跳，脑海中一片空白。 “也有可能是医者父母心吧，萧轩翊是我的病人，因此我才会有些不舍，他肯定是不喜欢我的。” 在苏菁洛的印象中，萧轩翊是一个对一切都极为冷淡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心，除了那一身伤病，这个男人好像再无其他弱点。 “娘，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吗？无论是苏常仁，还是萧颐，都是喜新厌旧之辈，他们贪恋的只有美色和权势，您说，萧轩翊也会是这样的人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萧轩翊不愿意去番邦和亲，可能是因为他在朝中已经具有了颇高的声望和势力，他并不想就此撒手。 但他又是一个无心皇位的人，甘愿去当一个王爷，在协助哥哥掌管大局的同时能够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真是矛盾，我也不懂了。”苏菁洛越想越乱，最后将泥塑放入柜中，点上熏香，拉起锦被就将自己蒙在里面。 几天之后，萧轩翊带着两个心腹亲自登门拜访国公府。 “楚王萧轩翊来访，通知一下你们家主。”萧轩翊敲了敲门，就在外面候着。 守门的家丁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去书房找苏常仁。苏常仁一惊，将书扔在一边，一路小跑向大门去了，路上一不留神还跌了一跤。 “快放楚王殿下进来！”苏常仁一瘸一拐的跑着，大声训斥家丁。 “不必了，烦请苏国公叫一下苏菁洛，本王就在门外候着。”萧轩翊的一声请字，让苏常仁更是心惊胆战。 “干嘛？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事情？”苏菁洛在睡眼朦胧之间被珍珠拽了起来，拖到梳妆台前穿了衣裳，化了淡妆。 “今日皇上设晚宴招待番邦使团，殿下要带你同去，刚刚国公让我过来叫醒你。”珍珠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苏菁洛打扮的漂漂亮亮。 “晚宴什么的，中午就要去啊。”苏菁洛还沉浸在黄粱美梦里，似乎忘了这一茬。 “当然啊，晚宴之前还要布置场地，早些去也是防止应接不暇，殿下就在门外等着，我就送你到门口。” “萧轩翊已经到了？”苏菁洛瞬间清醒。 “走走走。” 珍珠拉着苏菁洛刚开了院子的门，就看到了备好马车焦急等待的苏常仁。 “快进去。”珍珠敦促道，此时也顾不上是谁的准备的马车了。殿下向来雷厉风行，恐怕是没有那么多等候的耐心的。 苏菁洛刚想拒绝，就被几个丫鬟扶了上去。珍珠一扬马鞭，马车在国公府内一骑绝尘。 “贱胚子，只不过被楚王殿下多看了几眼就眼高于顶了。”邹氏看到马车，心中更是痛恨，她太后悔当年没有顺手把苏菁洛解决掉。 行至国公府门前，苏菁洛下了车，就看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走。”萧轩翊伸出手来，拉住苏菁洛的手，一起走上了赶往皇宫的马车。 “你的药，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用了，服用前后切忌动武，一日一次，七日后我来为你施针。”苏菁洛将药丸递给了萧轩翊。 “怎么，这么早就把我治好了，不怕我翻脸？” 萧轩翊轻笑一声，看起来也没有初次见苏菁洛那般淡漠了。 “楚王殿下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吧。更何况误了医，才是对你的不负责任呢。”苏菁洛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这样善良，要是在宫中，早就被人暗算了。” 萧轩翊说的不知是苏菁洛的医心，还是反击苏菁莲时的那一丝仁慈。 “我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动物尚且知道感恩，更何况人呢？” 苏菁洛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的是那些被她拯救的穷苦百姓，至少他们的心是真挚的。 萧轩翊虽然笑苏菁洛太过天真，可是他见惯了人的复杂，相比于那些曲意逢迎的皇妃，阳奉阴违的大臣，他显然更欣赏这个独特的女子。 “好了，下车吧。” 萧轩翊带着苏菁洛穿过宫门，沿着长长的道路，一直走到殿外。苏菁洛左顾右盼，一路上打量着这宏伟的宫殿，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样子。 “臣弟萧轩翊拜见陛下，皇后娘娘。”萧轩翊虽云拜见，但只是拱手作揖，这是皇帝给他的特权。 “民女苏菁洛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苏菁洛感受到皇座之上的淡淡威压，心中有些紧张。 苏菁洛虽是国公之女，其母亲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但她身无官职，目前又不是萧轩翊的妻子，不能以臣自称。 “这位莫非就是题下菊花诗的才女？朕也是听信人云亦云了。” 皇上此前从未注意到这个与太子退婚的女子，想起不久前赏花大会阅到的那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时，方觉得她有些才华。 “陛下过誉了。”苏菁洛乃是摘来的两句残诗，剩下两句她都不敢说出去。 “平身就坐。”皇帝点了点头，有些意味深长的望了萧轩翊一眼。 “诺。”萧轩翊拉着苏菁洛在侧首就坐。 “涂国使团到！”随着一声宣诏，苏菁洛的视线移向了一众番邦使团，当她看向其中一个人的时候，双目忽然一凝。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萧轩翊低声问道。 “啊…没有。”苏菁洛连忙解释道，心中却有些疑惑。 番邦使团开始行跪拜之礼。 “赐座。”皇上微微示意，由太监来引使团就坐。 第四十二章 巫医 使团就坐后，目光就不约而同的投向萧轩翊和苏菁洛，赞许者有之，有敌意者亦有之。 而这大部分的敌意，都指向了苏菁洛。在这些使者的心目中，萧轩翊文武双全，是皇帝钦定的淳于旻公主的未婚夫，他的身边，绝不容许有其他女人。 “众爱卿各自享用瓜果蔬菜，御膳房已经开始准备晚宴了。”皇上的目光也时不时的望向萧轩翊，只见他这个皇弟依然神情自若。 “尊敬的皇帝陛下，感谢您对涂国的恩赐。楚王殿下武力过人，远超我涂国大部分的勇士，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涂国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其中一名使者忽然站了起来，对皇帝称颂道。 “这……”皇帝下意识望着侧首的萧轩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一边是年年朝贡的番邦，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 “使者稍安勿躁，朕的这位亲弟弟有话要讲。”终究还是位高权重之人，皇上还是深谙权策的，只是一句话就避免了与番邦的直接冲突。 “贵国公主的确是国色天香，可惜翊早有了心上人，倘若要与本朝和亲，可另择其他皇室血脉，皇兄一定不会反对的。” 萧轩翊拉着苏菁洛的手，一同站了起来，苏菁洛不知何时换上的百鸟裙瞬间引得万众瞩目。 “莫非皇帝陛下从来都看不起我涂国？拿这个苏府的废物与我国淳于旻公主相比，以此来搪塞我们？” 上次来访的使者倏的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盛有瓜果蔬菜的案几，那近乎逼问的语气让皇上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好家伙，我苏府废物大小姐的骂名都传到涂国去了，没想到废物居然也能出名到这个程度。苏菁洛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废物？本王的心上人岂能容你来诋毁！”萧轩翊淡漠的脸上突然涌现出阵阵杀气。 “皇帝陛下，你的态度是什么？我涂国虽小，但是尚有勇士数万，且看我匕首可曾锋利？” 那位带着匕首的使者没有接萧轩翊的话，而是将矛头指向态度游移不定的皇帝。 皇帝的一念之差，两国就要兵戎相见，萧轩翊作为王爷，当然可以肆意放纵，可是皇上却是要纵观全局的，不然引得百姓怨声载道，这江山同样坐不稳。 “我剑也未尝不利！若是涂国执意开战，本王定亲率一军，破汝首都！” 萧轩翊一把抽出侍卫腰间佩剑，刹那间的锋芒让在场的众人心中一颤。随着他单手掷出，长剑竟直直插入大殿中的石缝。 “皇帝陛下，您可要考虑一下。”另一位涂国使臣不敢直面萧轩翊，依然给皇上施压。 “朕虽然也希望楚王殿下能与涂国和亲，可朕也会尊重楚王的选择，使者可另寻他人和亲，都是皇室众人，朕绝不阻拦。” 如此一言，既安抚了萧轩翊，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么说皇帝陛下是不答应楚王殿下前去我涂国和亲的要求了？” 这群番邦使团明显是来找茬的，无论皇帝提出什么样的方案他们都置若罔闻，一心揪着萧轩翊不放。 “不答应又如何？”苏菁洛哪里还看不出来，终于忍不住开头辩驳道。 “还望使者和你家国王三思，本朝与涂国向来交好，朕绝不会看不起涂国的，都且坐下吧。”皇上咳了一声，示意御膳房上菜。 “哼。”涂国使团见饭菜端上了桌，暂时也没有继续提问，而是用本国特属的语言叽里呱啦交流了一通，最后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喂，下次皇兄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这可是忤逆之罪。” 萧轩翊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慢悠悠的送到了嘴里。 “楚王殿下，我叫苏菁洛，我不叫喂。”苏菁洛见萧轩翊这副样子，彻底无语了。 “还有，你也是臣，皇上说话，为什么你可以……” 苏菁洛努了努嘴，正是萧轩翊抛出去的长剑的地方。 “本王懒得告诉你。”在萧轩翊看来，这无异于白痴在问问题。 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是面对皇位时毅然放手的楚王，皇上作为哥哥，当然也会给予他一些特权，例如……自由。 “喂，萧轩翊，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菁洛虽然是在和萧轩翊拌嘴，目光却依然游离在他和番邦使团之间。似乎是作为一名古医弟子的直觉，她总感觉这使团里有一种特殊的存在。 “众爱卿，让我们一起为涂国使团接风洗尘，让两国友谊长存！” 皇上将酒倒入铜爵，与殿中群臣遥遥相对。 “陛下万岁！两国友谊长存！”众臣皆举杯相庆，等待皇上先饮。 此时，番邦的使团中，有一位山羊胡的老者摸了摸袖子中的药囊，露出了十分隐秘的笑容。他刚刚的小动作，可是天衣无缝。 皇上刚饮下酒，忽然头晕眼花，一阵阵刺痛从脑海中涌现。身边的皇后还没有察觉，还在面带微笑的看着群臣。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皇后转过头来时，才发现皇上的状态有些不对。 “朕……”皇上的话刚刚出口，忽然直直向下栽倒下去。 “皇兄！”萧轩翊踢翻了案几，一个健步冲了台阶，全然不顾这君臣之间的天堑。 “快传御医！”皇后娘娘也是一惊，失声喊道。 “皇上！”群臣更是一阵骚乱，而番邦使团的使者则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来。”苏菁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萧轩翊的身畔，以望闻切迅速判断出病情。 苏菁洛自袖中取出针包，三根长长的金针迅速封住皇上的穴道。 “奇怪，这根本就不是中毒的迹象，为何脸色还会发青？难道病根是活物？” 苏菁洛不疑有他，再度施针，以金针之特性驱赶病源。 不一会儿，皇帝的脸色突然一片潮红，一个通体碧绿色的小虫自其鼻孔掉了出来。 苏菁洛眼疾手快，再取一针将小虫钉在地上。 “是巫术！涂国使团里有巫医想要害皇上！” 苏菁洛终于知道为何自个儿会觉得这番邦使团如此奇怪了。 第四十三章 破巫术 皇帝没了巫术的控制，这才悠悠转醒。 “皇弟，我这是怎么了。”皇上虽然头不再刺痛，可那种感觉却再也再也不想回味。 “皇兄，你先缓一缓，番邦使团里有会使巫术的人，皇弟这就将其拿下。”萧轩翊缓缓攥紧了拳头。 “御林军，把涂国使团围起来！”随着一声令下，几个御林军快步冲了进来。 “这怎么可能？”那位山羊胡的老者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了短暂的镇定。 萧轩翊将皇上交给了皇后，一撑龙椅的扶手，夺过其中一位御林军手中的长剑，如箭一般飞跃出去。 “铛！”兵器交接的声音震荡在大殿之内，那个手持两个短匕的涂国武士连退三步，生生格挡了萧轩翊的一剑。 萧轩翊没想到自己一剑未能杀他，侧身反手又是一剑。武士迅速后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山羊胡老者一扬手，大量毒虫涌上殿来，萧轩翊首当其冲，只能被迫护住了双眼，手臂被连蛰了好几次。 群臣唯恐避之不及，不停的躲闪地上的毒虫和空中的飞虫。 “苏菁洛，你有没有办法！”萧轩翊大喝一声，开始不停的向苏菁洛的方向退却。 “我在找啊！”苏菁洛心急如焚，在医疗空间里不断翻找合适的药。 “没想到贵朝居然还有这样的医道高手，不过我们涂国的神术，可不是区区医道可以破解的。” 涂国使团中一个使者猖狂的笑道，似乎很享受殿中群臣和御林军狼狈万分的样子。整个殿中，只有他们使者的脚下是安全的。 “找到了。”苏菁洛面露喜色，将药粉向空中一扬。药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向四周扩散而去。 大量毒虫沾之即死，只有少量的还能在地上抽抽几下。 “快扇风啊，还愣着干什么？”苏菁洛推了推还在发呆的萧轩翊，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哦。”萧轩翊这才回过神来，示意御林军寻找东西扇风。 “该死……”山羊胡老者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巫术居然在这里被破解了一次。 “什么神术，不过是一些下三滥的巫术而已。”苏菁洛站在案几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不远处的涂国使团。 自古巫医不分，只不过一为恶，胁迫万民；一为善，拯救苍生。苏菁洛身为古医弟子，当然有义务剿除为恶的巫医。 “我说对吧，山羊胡那老头，萧轩翊，他是巫医，把他抓起来！” 萧轩翊微微颔首，再度冲了出去，苏菁洛则跳下案几，防备这个巫医再出奇招。 这回三个巫国的武士挡在前面，对萧轩翊进行围攻，萧轩翊以一敌三，黑色锦衣与淡银色的长剑似要融为一体，呈碾压之势。 这三个武士眼见不敌，只能不断的缩小保护的范围，给使团里的巫医争取时间。 少许被蛰的不严重的御林军也爬起来，想要助楚王殿下一臂之力。 “小心！快闭眼闭气！”苏菁洛忽然说道，随后快速从医疗空间里取出几粒白色药丸。 萧轩翊虽然不知道苏菁洛是何用意，但是多次厮杀给予他的生存本能让他背过身来，迅速撤回。 几个御林军则是躲闪不及，在蔓延出来的毒雾中捂住不断流血的双眼，最后被生生毒杀，引得群臣一阵胆寒。 “你闭上眼睛能打架吗？我需要你牵制住这些使团中的其他人。”苏菁洛在萧轩翊过来的一个瞬间，把药丸塞给了他。 “可以。”萧轩翊没有任何犹豫，给了最简洁的回应。 “相信我吗？”苏菁洛将白色药丸衔在口中，取出袖子中的金针，在毒雾外锁定了那位巫医。 这次却没有换来萧轩翊的回答，但是苏菁洛能够感受到他已经准备就绪。 我也相信你。苏菁洛默念一句，不顾耳边的刀风，凝神辨位，手中金针举了起来。 “铛！”萧轩翊将涂国武士的刀引到了一边。 “既然如此，就休怪老朽下死手了！”山羊胡老者手中出现三枚毒针，已然是蓄势待发。 “咻咻咻！”极小的破空声传来，这三枚毒针分别对准了苏菁洛的眉心、人中和咽喉。 苏菁洛一个闪避，闭着眼睛，默记之前巫医所在方位，手中金针瞬间甩了出去。 高手过招，只需一瞬。苏菁洛一个翻滚，跳出了毒雾之外，她吐出白色药丸，大口喘息着。 萧轩翊则连杀了两位涂国武士，随后也退了出来。 大批御林军自殿外冲入，将涂国使团团团围住。 “你没事吧。”萧轩翊看都不看自己肿胀的双臂，上前问道。 “幸不辱命。”苏菁洛一阵晕眩，就要跌坐在地上。幸好萧轩翊反应快，扶住了她。 只见一枚毒针，刺入了苏菁洛的肩膀，诡异的是，肩膀居然没有留一点血。 “太医，死哪去了！”萧轩翊怒喝一声，两位御医匆忙赶来。 “行了，没伤到要害，待会儿我自己包扎吧。”苏菁洛随意在伤口上撒了点药粉，拔出通体墨绿的毒针，毒针显然是经过多日浸泡，才会有此颜色。 毒雾逐渐消散，只见使团中的那位巫医双手捂住咽喉，脸上还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一根金色的针赫然插在了其咽喉上，足足没入了三分之二。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涂国使团的众人制服收监。 “把巫医留下，他身上的毒药很多，处理不当很危险。”萧轩翊向御林军传达了苏菁洛的话。 “诺。”御林军领命，只抬走了几个同袍的尸体。 “把这个按药方制成药汤，分发给诸位大臣。”苏菁洛取出药方，递给了御医。 “皇兄，涂国使团心生异心，已被臣弟与苏菁洛共同制服，臣弟希望皇兄能够嘉奖苏菁洛，顺便也答应臣弟迎娶苏菁洛的请求。” 萧轩翊单膝跪地给苏菁洛请赏。 “皇弟平身，苏菁洛有护驾平乱之功，朕一定会嘉奖的，今日朕累了，改日宣召，你再查查此事起因。” 皇上此前怎么也想不到，苏菁洛居然有这等本领，连让御林军都束手无策的巫医都被其所一针封喉，于是心中更有芥蒂。 “诺。”萧轩翊领命。 “你们都退下吧。”闹事的涂国使团已经被拿下，皇上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待群臣退后，皇上坐在龙椅上，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仍是久久不能释怀。 “皇后，你说这苏菁洛哪里学来的本事？” 第四十四章 线索 皇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想帮太子退婚的那个苏府废物，居然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皇上，本来萧轩翊在朝中的势力就很大，太后又那么的喜欢他，现在不仅没有和亲，反而让他得了个这么厉害的苏菁洛，以后哪能得了？” 皇后本来想通过逼婚让萧轩翊离开朝堂，永远呆在番邦，可通过这次事件，反而让萧轩翊有了这么得力的一个助手。 “这个苏菁洛当时也算是太子妃，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一道懿旨将她拱手相让呢？”皇上闻言也不住的责怪道。 “皇上，臣妾认为，苏菁洛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杀了吧。”皇后不愧是后宫之主，其狠心程度远超常人。 “可苏菁洛现在是有功之人，朕应该嘉奖她，倘若降罪，朕就失信于天下了，那百官群臣该怎么看我？” 皇上敲了敲扶手，也是一脸无奈。早知如此，当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自己亲弟弟的请求，这番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有功是该赏，可是什么时候定个罪名，将其杀掉，也未尝不可。” “如此甚好，毕竟苏菁洛也是个人才，其母也曾护驾有功，先尝试拉拢一下她，如果实在不能为我们所用……” 经过皇后的挑唆，皇上也愈发坚定了这种想法。毕竟，一个有着不凡本领又善于隐藏的女子，是非常可怕的。 皇宫外，苏菁洛见四下无人，便挣脱了萧轩翊的手，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了，是担心伤口吗？要不要来我府上处理一下。”萧轩翊见苏菁洛如此，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不是，我只是担心今日锋芒太露了，恐怕他日遭人嫉妒陷害。” 苏菁洛已经开始后悔晚宴上展示出自己的医术和针法了。她原本想要一直隐藏的，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就使了出来。 “真是奇怪的女人。”萧轩翊摇了摇头，他甚至怀疑苏菁洛是不是中毒太深，开始胡思乱想了。 别人生怕自己的才华不能显露，一生只求一个能够立功的机会，从而得到皇上的赏识和百官的崇敬，她倒好，总是想着自己锋芒太露。 不过，这或许也是苏菁洛与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原因吧。 “你不知道，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你在朝野中算是有势力的，皇上又是你的亲哥哥，暂时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菁洛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她倘若没有苏府千金的头衔，不过只是一个民女。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古代宫中女子以凄惨结局收尾的数不胜数，苏菁洛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么工于心计，一旦卷入漩涡，下场也定如她们那般。 “皇兄不会这样的，更何况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这是我的承诺。” 萧轩翊望着苏菁洛，英俊而又明朗的脸庞上竟有着几分认真在里面。 “哪怕是我治好了你，我们之前的约定失效了，你也一直会保护我吗？”苏菁洛明亮的眸子中充满了疑惑，以及一丝期待。 她除了与萧轩翊达成了之前的承诺之外，几乎算是陌生人。她不否认，萧轩翊曾几次帮助过她，但这样的帮助，都是以医治作为条件换来的。 可她心中，还是十分希望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能够来保护她的。 “你相信我吗？”这是萧轩翊抛给苏菁洛的问题，也是对她的回应。 刚刚在大殿上，苏菁洛面对两位涂国武士的袭扰，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萧轩翊，以最佳的状态换取击杀巫医的机会；萧轩翊也将希望寄托在苏菁洛手中的那根金针上，他也相信，苏菁洛一定会把握住机会，给他一个好的答卷。 “嗯。”苏菁洛点了点头。 “那你愿意和我再次合作，一起寻找幕后黑手吗？” 萧轩翊率先发出了邀请，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发出的邀请。 “当然。”苏菁洛一口答应道。 “我们上马车说。” 萧轩翊先上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伸出一只手。苏菁洛拉住了萧轩翊的手，与这位楚王殿下并肩而坐。 “走吧。”随着萧轩翊一声令下，马夫放松了缰绳，马车开始向西边去了。 “首先，番邦使团肯定是为了利益而来，而且是与我相关的利益。这同时说明了那个人或组织有足够的能力或共同利益来推动整个事件。” 萧轩翊将自己和萧七的推测融合在一起，构成了整个事件起因的大体框架。 很明显，这次联姻显然是冲着萧轩翊来的。 “皇上的态度一直是偏向于使团的，说明他迫切希望你能够去和亲，但是在面对你的选择时，他却决定顺其自然了。” 苏菁洛的话说的很清楚，皇上虽然也支持和亲，但是态度并不是和使团完全一致，甚至在最后变成了某种分歧，再加上此后中了巫术，基本可以排除。 “皇兄这一点我还是十分相倍的。”萧轩翊表示了赞同。 “那朝中大臣可有与殿下利益冲突的？还请殿下仔细想想。” “太多了，可是他们都没有能力去与番邦使团联合，甚至请出巫医在大殿兴风作浪。” 巫医在涂国的地位极高，就如同一个有着信仰的国家的祭司，在百姓的眼里乃是神灵的传话人。从山羊胡老者自称巫术为神术就可以看出来。 “除了一些难以查找的外部因素，我们可以从控制的范围内寻找线索。”苏菁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我们即刻去天牢去审问尚且活着的使者。” 萧轩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羁押在天牢的涂国使者，可断案的本能却让他又迅速的打消这个想法。 “这些使者自有刑部的人去审，而且大概率审不到东西的，苏菁洛，难道你有线索？” 使者在天牢里是不能被加以刑罚的，更何况使团这群人连皇上都敢威胁，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根本什么都不怕。 “线索，当然有，去驿馆。”苏菁洛微微一笑，向萧轩翊眨了眨眼睛。 “去驿馆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 欲盖弥彰 马车立即调转方向，向国宾驿馆驶去。 “你的伤口不处理会不会恶化，要不明日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萧轩翊见苏菁洛的脸上时不时有轻微痛苦的神色，忽然问道。 “你关心我啊？没想到阎王殿也有体贴人的时候。”苏菁洛轻笑一声，心中微暖。 “无聊。”萧轩翊发现自己就不能关心一下这个女人，不然总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我觉得现在去驿馆估计也抓不到人，毕竟鸿胪寺制度里对外宾的自由的管理还是比较宽松的。” “现在去总能查到一些线索，虽然人应该是不在了，但也能尽早采取措施。”苏菁洛开始分析道。 涂国使团的确是被抓住了，可是皇上接见的都是使团的主要人物，还有一些边缘人物如马夫、随从、弟子等依然安置在驿站。 如今使团向皇上发难的消息已经放了出来，鸿胪寺应该也采取了行动，但是知道这些内幕的人恐怕早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不会乖乖留下来等着被抓的。 “这里是鸿胪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在鸿胪寺守着的官员命人挡住马车，示意马车尽快离开。 “本王要找鸿胪寺张少卿，让他快点过来。”萧轩翊掀开帘子，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楚王殿…殿下，我马上就去。”这个官员一见到萧轩翊，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连忙怒斥拦车的下属，自己亲自一路小跑着去汇报。 “看这样子，这些官员都认识你？”苏菁洛略有些惊讶。萧轩翊向来神出鬼没的，按理来说只是威名在外，见过本人的应该不多。 “鸿胪寺仰承礼部，小时候我和皇兄都会随着官员来礼部学习礼仪。这位张少卿颇有才学，继承了其父亲的职位。” “翊兄酷爱习武，可没少让家父操心。不过，他倒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一位年轻的官员带着几个下属走来，显然他就是萧轩翊口中的张少卿。 “好了，别扯废话，驿馆里其他番邦带来的人都扣下了吗？” 萧轩翊可不是小时候那个皇子了，除了性格依然放荡不羁外，整个人却变得淡漠了许多。 “少部分跑了，大部分扣留，有些还在里面，有些移交到大理寺提审去了，目前还没有查到重要的线索。”张少卿目光与苏菁洛的视线交汇，又很快弹开。 “我就知道。快点派人，传我的命令封锁京城，现在应该还没跑出去，番邦人与我们生活习惯不同，按例将可疑人员捉拿归案。” 萧轩翊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这次的搜查范围太大，抓起人来十分困难。更何况走的才是做贼心虚的人，现场抓到的基本上就是一群不知情的无关人员。 “诺。楚王殿下和楚王妃要不要提审一下？”张少卿记录了萧轩翊的话，示意下属传递给皇城使和巡逻队。 “不必了，自有大理寺的审问，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萧轩翊扶着苏菁洛，见其冷得有些发抖，便将自己的衣袍解开，披在她的身上。 “等等，现场还保留着吗？”苏菁洛拽了拽衣袍，终于暖和了一点。刚刚那句楚王妃云云，直接被她省略掉了。 “你要去现场做什么，大理寺的人应该已经去观察过了。”萧轩翊有些疑惑。 “我在想，我是一名医家弟子，看看能不能从现场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苏菁洛觉得，这么厉害的巫医一定不可能独自一人就能炼制出这么多的毒药，他的身边一定也有其他的徒弟。 “我和你一起去。”萧轩翊可不管鸿胪寺和大理寺的人同不同意，直接拉着苏菁洛的手越过驻守的防线。 苏菁洛在一些卧榻的缝隙里收集了一些碎屑，装在大理寺协助办案人员所提供的密封的小瓶子里，随后小心翼翼的装起来。 “无论他们怎么伪装，短时间内身上所带的药物残渣含量都会颇高，我回去找找其中的成分，看看有没有辨别的法子。” 苏菁洛点了点头，眼眸中略带一丝疲惫。 “殿下，太子殿下求见。”鸿胪寺的官员进来通报道。 “他来干什么？”萧轩翊眉毛微皱，似乎不太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儿。 “属下不知，殿下是否要见他？” “见。”萧轩翊只是沉默了少许，便答应下来。 “萧颐见过皇叔。”这位太子殿下宛若谦谦君子，没有当初苏菁洛见到他时的一点戾气。 “有事直说。”萧轩翊眼睛一眯，似乎要穿透萧颐的内心。 “颐儿想要为皇叔分忧。” 萧颐心中虽慌不乱，似乎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哦？你想怎么分忧？” 萧轩翊轻哦一声，有些戏谑的看着萧颐。说好听点，这萧颐算是皇室血脉，未来的天子，说难听点，他就是个饭桶。他能分什么忧？ “番邦使团在晚宴上向父皇发难，身为太子我当然十分气愤，但是我也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萧颐望着这位高深莫测的楚王殿下，悄悄布下了一颗引诱的棋子。下一步，他要尝试将萧轩翊和苏菁洛全部引入自己的棋局。 萧轩翊并没有出声，示意萧颐接着说。 “巫医的地位很高，因此他的幕后主使只有可能是涂国国王。涂国国王一定策划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萧颐来回走动，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颇有几分断案老手的风骨。 “但是巫医已经死了，因此知道这些阴谋的除了涂国国王，还有的只能是巫医的那些徒弟。” 萧颐知道，自己如果不拿出点真东西，是无法迷惑这两个人的。 苏菁洛和萧轩翊对视了一眼。萧颐后半部分的推测与他们的推测简直是一模一样，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你想……” “以利诱之，将其抓捕归案。颐希望皇叔能够给予一半的权力让颐来查探，以分皇叔之忧。” “呵，凭——”萧轩翊刚想拒绝，就被苏菁洛直接打断。 “准了，太子殿下现在去大理寺听听具体的案情吧。”苏菁洛说完便打了个哈欠。 “多谢菁洛姑娘成全。”萧颐笑着拱手对苏菁洛行了一礼，随后带着身边的侍卫离去。 “本王想听听你的解释。”萧轩翊向来不喜欢被别人左右，他强忍着怒气质问苏菁洛道。 “哎，楚王殿下，你不觉得萧颐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吗？” 第四十六章 露出马脚 “你既然知道萧颐有问题，还把搜查的权力给他？” 萧轩翊差点气背过去，抬起略有颤抖的手来想要探探苏菁洛额头的温度。 “干嘛，我没发烧，你别摸我头。”苏菁洛打掉了萧轩翊的手。 “萧颐的疑点在于十分肯定巫医的那些徒弟的存在，并且无意中突出了他们。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他会做什么呢？” 萧轩翊也是一愣，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毕竟是楚王殿下，尽管苏菁洛没有点明，他已经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那我现在派人去监视他？” “等太子将消息放出去的时候再去监视，就是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不容易被发现的监视者。” 苏菁洛显然不希望萧轩翊亲自前去，但又不放心其他人的隐匿手段。一旦暴露，太子会藏匿的更深，届时就麻烦了。 “这你就太小瞧我手底下的暗卫了，这我自会安排。不过你这断案手段又是和谁学的？” 萧轩翊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以至于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哪有，偶尔想一奇招，其实比你差远了。你擅长追踪和探察，想必有一套完整的破案体系，因此才懒得跳出去想这些剑走偏锋的方式。” 苏菁洛说的是实话，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用来形容此事再合适不过了。 “那是自然。” 萧轩翊居然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简直再一次刷新了苏菁洛对这位楚王殿下的印象。 “好了，我累了。就不打扰楚王殿下了，给我辆马车让我自己回去吧。” 奔波了一天，现在身上的毒还未彻底解掉，苏菁洛真想回去清理毒素，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目前应该是找不到额外的线索了，眼下只能放长线钓大鱼，等待萧颐那边的惊喜。 “我送你。”萧轩翊没有片刻犹豫，拉着苏菁洛的手就向外走去。 “恭送殿下。”鸿胪寺的官吏行了礼，目送萧轩翊和苏菁洛离开。 一路上，苏菁洛只觉得困意袭来，也不在乎身边是谁了，就这么靠着萧轩翊睡着了。萧轩翊目不斜视，也不打搅苏菁洛，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到了国公府，萧轩翊示意马车停下，让家丁通禀苏常仁，随后就这么等在府外。 “楚王殿下，下官来迟了。”不一会儿，苏常仁急匆匆的赶来，向萧轩翊行礼。 “免礼，把苏菁洛送回去吧。她现在受伤了，千万别打扰她。”虽然是一出戏，萧轩翊的神情却不掺半分假。 “是，那是自然。”苏常仁不敢怠慢，连连答应。 “呃，到了吗？”苏菁洛睡眼朦胧，刚想自己摸索着走下去，却被一双温暖而又有力是手臂抱了起来，送到了轿子上。 太子府上，萧颐的神情依旧焦灼。 “怎么会失败了，巫医那么厉害我也是见识过的，苏菁洛不过是一个废物，怎么有那么厉害的本领？” 这次计划的失败，让萧颐直接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萧轩翊不但没有与涂国和亲，反而占据了整个事件的主动权。刚才的举动，也是兵行险招，无奈之策。 “殿下，现在您从楚王那里夺回了部分主动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简单了。”府中谋士进言道。 “简单？我已经彻底的输了！和亲失败，就意味着计划失败，现在还得想着如何脱身。” 萧颐从未如此窝囊过，他堂堂一个太子，未来即将继承大统的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问题。 “计划当然失败了，但是我已经为殿下铺好了脱身之计，且听我道来……”谋士附耳低语，听得萧颐连连点头，脸上的担忧都淡了几分。 翌日，太子命人在城中张贴告示，并且在每张告示上都做了特殊的标记。 在一处寒舍里，三个蓬头垢面乞丐装束的人聚在一起商量此事。 “是太子殿下，我们有救了！我就说殿下不会骗我们的，你们还不信，这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其中一位青年手舞足蹈，心中的压抑得以释放。 “看见没，这是太子殿下和师傅约定的符号，殿下会保护我们的。” 身为计划的见证者，他们当然不愿意落在萧轩翊的手里，因为在传闻中，这位大名鼎鼎的阎王殿手段极为残忍。 “塞邦，你冷静点，我觉得还有必要潜伏几天，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师傅的弟子也不止我们三个。”略微年长的青年劝说道，他显然更为谨慎一些。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涂国使团尽数被控制起来，师傅生死未卜，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我要去找太子殿下，让他帮我送回涂国！” 这位叫塞邦的青年顿时失控，这两天的他早已厌倦了无依无靠，胆战心惊，他现在只想回家。而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不管他的。 “塞邦！”剩下那位中年人怒斥了一声，可这声怒斥不但没有唤醒他，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你们不走，我走！你们永远留在这异国他乡吧，等到被抓，尝尽百般酷刑！”塞邦跑了出去，将二人远远甩在身后。 “真是傻子。”剩下的两个人虽然嘴上说着潜伏，心里却是十分动摇。 毕竟，谁不想安全的回到自己的家乡呢？ “太子殿下，有一位自称是你的故人的乞丐，正在府前叫唤，是否将其逮捕。”一名侍卫向萧颐禀告道。 “故人？是他们没错了。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萧颐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望着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 “当然是如殿下所愿。”谋士比了一个挥刀的动作。 能够让他完全脱身，撇清与巫医的关系，最好的办法不是拉拢人心，而是要假借拉拢之名让这些知情的巫医的徒弟彻彻底底的变成不会说话的死人。 “先生，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萧颐示意侍卫放乞丐进来。 与此同时，监视太子府的暗卫也发现了可疑之处，向萧轩翊发出了信号。 “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给我盯死他，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如此坑害本王！”萧轩翊一拍案几，双目闪过一丝冷芒。 第四十七章 审讯 塞邦被领进了府，一路上穿过长廊庭院，来到了萧颐的面前。 萧颐一身淡金色的蟒袍玉带，正背对着塞邦俯视这一池春色，其背影在亭中显得格外威严。 “故人？故人可曾安好？”萧颐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可否请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塞邦一进了太子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整个京城已经下了通缉令，如今一半归萧轩翊所管，另一半的权力则赋予了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只要到了太子殿下的府中，就可安然无恙。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故人叙叙旧。”萧颐示意身边的侍卫皆尽退下。 “出来吧，别再躲了，我知道你是来监视我的。”萧颐一句话让塞邦顿时一惊，有些颤抖地看向庭院四周。 萧轩翊派来的暗卫潜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一动也不动。 “再不出来，本宫就派人将你拿下了！”萧颐向四周望去，目光扫视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小把戏可不会扰乱暗卫的心理，因为萧轩翊曾指导过，暗卫在潜伏的状态下就应该如同周围的死物一般，除了耳朵和眼睛，其他都不需要。 “好了，周围没人，我们可以谈话了。”萧颐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太子殿下，你这……怪吓人的。”塞邦挠了挠头，有些憨憨的笑着。 “你是巫医大人的徒弟吧，你们的师傅在朝堂之上被楚王殿下萧轩翊所杀，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你们。”萧颐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语气有些沉重。 “你们知道被阎王殿抓到的后果是什么吧？” “是啊，这两天我们也是心惊胆战的。我可不想栽在那个魔头的手里。”塞邦赶忙回答道。 “我好不容易从楚王那里争取了一点权利，你们要是有人敢暴露我，恐怕连最后一处藏身之地都没有了。” 萧颐按照谋士的计划，继续去套塞邦口中的消息。 “那是，那是。”塞邦连连应着。 “巫医带来了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徒弟？又有几个听到了我和巫医的对话？” 萧颐当时以为计划一定会成功，并没有留意此事，现在要求得自保，却成了关乎生死的关键。 “我们师兄弟一共六个，有四个知道计划，还有两个不知道。其中一个人逃跑的时候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像是被官府捞了去。” “那除了你之外还有两个呢？”萧颐也顾不上许多，他只想将知道计划的几个人尽数灭口，以免将来对薄公堂。 “现在还在北城的一处躲着，应该还没来得及转移。”塞邦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同伴交代了出去。 “希望你不要撒谎，记住，一旦我出事了，你们都得死。” 萧颐的脸上充满了暴戾，随后又喜笑颜开，向塞邦的肩上拍了拍。 “那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送我出城？我保证不说出来。”塞邦一脸信誓旦旦。 “马上就送你出城，你的两个师兄弟我到时候也会安全送出城外的。”萧颐悄声说道。 “来人！把这位故人送出城去。”萧颐一挥手，几个侍卫将塞邦带走。在最后一个侍卫即将离去的时候，萧颐忽然拽住了他，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侍卫打开纸条，随后将其递还给萧颐，领命前去。 谋士自屏风中转了出来，走到了萧颐的身边。 “先生，你看我做的怎么样。”萧颐将纸条递给了谋士，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送至乱葬岗，杀！” “殿下真乃明主，眼下还有一事——”谋士欲言又止。 “我亲自带人去北城，营造混乱，将两个巫医徒弟就地格杀！” 暗卫探听不到其他有价值的消息，于是悄悄离去。 “好一手算盘，我倒是小瞧了这位太子殿下。萧七，派人去通知苏菁洛。”萧轩翊得到消息后连连点头，随后翻身去院中去了一匹高头大马。 “太子有令，开门！”由于萧轩翊事先给予了萧颐权利，因此送塞邦出城的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走。”苏菁洛这边收到消息，那边就出了国公府，跟随楚王府的马车也向城外赶去。 萧轩翊暗中所派的另一队暗卫，则已经渗透到了北城。 “各位大哥，你们为何不往官道上走啊。”塞邦依旧是那副蓬头垢面，傻傻憨憨的样子。 “小路快。”其中一个侍卫冷笑一声。 “哦。”塞邦翻动着自己的口袋，捏碎了几个虱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到了，下来吧。”侍卫用剑挑开了帘子，示意塞邦下来。 “多谢侍卫大哥，可惜这地方荒凉了点。”塞邦依旧是那种纯真无邪的笑容。 “是啊，这样才更容易送你上路。”几个侍卫同时拔剑，向塞邦挥砍而去。 半盏茶后，塞邦搜刮完了侍卫身上的金银，装了一小口袋。 “真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区区几个人就想拦住我？还得多谢太子殿下送我出城了。”塞邦看着毒发身亡的几个侍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阴狠。 “我也多谢阁下演的一出好戏了。”萧轩翊鼓了鼓掌，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 “阎王殿？”塞邦心中惊惧，嘴上却依旧不落下风。 他究竟有什么手段，让自己的师傅都死在他的手里？ “给我抓回去审问。”萧轩翊一声令下，几个暗卫冲了出来，将塞邦制服。 “为什么我的毒对你们没用？”塞邦不断挣扎着，一脸不可置信。 “不然呢？你有毒难道我们还不能有解药吗？”苏菁洛一身青色锦衣，掀开马车的帘子缓缓走了下来。 “带走。”萧轩翊骑上马，松了缰绳。 塞邦则被暗卫上了枷锁，搜出身上的毒药，送回城内大牢。 刑讯室，萧轩翊一脸微笑，看得塞邦心中一阵发毛。传闻间，这位阎王殿一旦在正经的事情上笑了起来，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发生。 “我说，你又没直接参与整个事件，何必要白受刑罚呢？只要你招出来，我们就能保证你的安全，不是吗？” 苏菁洛也展开了心理攻势。 第四十八章 龙颜震怒 “在这里，死反而是一种最轻松的方式，你是个聪明人，你会喜欢它们吗？”萧轩翊手握折扇，随意指了指刑讯室里的刑具。 “我招，我全招！这其实是太子殿下和师傅达成的协定。”塞邦哭丧着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原来，萧颐认为自己处处都不如这个皇叔，尽管身为太子，但是以自己的表现，未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不大，因此想和番邦小国合作，从而获取在政治上的支持。 当然，仅仅获得涂国的支持还不足以与这个在朝中威望甚高的皇叔对抗，因此便与自己的母亲，即皇后商量，搞一个联姻，借皇帝之手，将萧轩翊这个竞争对手彻底打到涂国去。 “你是说，就连皇后娘娘都对此事也有参与？”苏菁洛忽然打断了塞邦的话，开始询问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贵朝的皇后娘娘并没有出面，只是那萧颐所说。” “哦，我知道了。”苏菁洛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萧轩翊。被自己的侄儿和皇嫂陷害，他的心里一定不太好受。但是这是他们皇家的事情，自己也无从安慰。 “我不擅长断案，接下来你来问吧。”苏菁洛柔声道，向后悄悄退了一步。 “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有字据？”萧轩翊点了点头，继续审问道。苏菁洛也开始注意到，他的声音越加阴沉。 “当然有字据，不然我王是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一份在我王的手里，一份在我师傅的手里。” 塞邦也算是认了栽，将所有他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可是我们去过国宾驿馆，并没有搜查到你所说的字据，而且东西也不在你师傅身上。”苏菁洛继续发问。 “我说出来，你能保我安全吗？如果不能，我宁愿死，也不会招的。”塞邦此刻只关心着自己的生死，其他的东西都无关紧要。 “你没有选择。”萧轩翊冷声道，将手中的扇子生生捏折。 “只要你能证明你自己不在参与范围内，我们就能保证你的安全。”苏菁洛补充道，生怕这个人证不说了。 “我可不会像太子一样出尔反尔。”萧轩翊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好，我告诉你们。”塞邦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将字据的藏匿地点交代了出来。 “现在随我去宫中澄清此事。”此举，也是为了向塞邦发出一个安全信号，向他证明自己不会卸磨杀驴。 去宫殿的路上，苏菁洛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心中甚是感慨。 “没想到这么快案子就破了，不过细细想来还是挺危险的。” “断案向来如此，萧颐的背后一定有谋士相助。不过这次人赃并获，他再也翻不了案了。”萧轩翊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如此说道。 这个案子破与不破，全看萧轩翊能否在萧颐诛杀或放走三个人证之前找到证据，一旦再晚一些，想要完全破案的机会就渺茫了。 “你会恨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吗？” 被亲人所背叛陷害的事情，苏菁洛可经历过不少，原主就是因此事而死的。不过苏菁洛一直相信，正义一定会到来的，就像自己帮助原主报仇一样。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皇兄决断吧。既是公事，也是家事。” 这是萧轩翊给出的回答。 京城北部，现在已经混乱不堪。 萧颐蓄意挑动混乱，并趁乱按照塞邦所描述的长相将两个巫医的徒弟诛杀。 暗卫由于不知道人证是谁，再加上百姓互相踩踏，最终还是没能挽救。 “痛快，哈哈哈！这次萧轩翊破不了案，我看他们拿什么交代！” 萧颐骑着骏马，在北城中肆意驰骋，沿途撞翻了许多摊子，甚至面对来不及闪躲的百姓，也生生驾马踩踏过去。 “你们这些草民居然敢诋毁太子殿下，不想活了？”侍卫们也十分嚣张，痛打了一些埋怨的百姓后扬长而去。 可自古哪有民告官？更何况这个骑马的人还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这些百姓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萧颐纵身越下马鞍，向府中快步走去。 “恭喜殿下，如果殿下已经将人证灭口，短时间内就算是殿下的皇叔也拿殿下没有办法了。”谋士早已在亭子中等待着萧颐的好消息。 “先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萧颐志得意满，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一样。 “下一步，当然是继续误导……”谋士话未说完，就被来人打断，顿时有些不悦。 萧颐也想骂这位冒冒失失的手下，可接下来他带来的话却让萧颐吓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不好了，萧轩翊和苏菁洛带着人证进宫了！” “不可能！”萧颐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塞邦怎么可能没死，他怎么会没死啊！我分明派了那么多侍卫……” 这位久居幕后的谋士也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这位颓废的太子殿下。 “先生，先生快救我！我出事了，整个太子府就都没了！”萧颐喃喃道，忽然疯了似的爬起来抓住了谋士的衣领。 “办法，几乎是没有了。” 皇宫内，气氛寂静的可怕。 塞邦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后，就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等着皇帝的发话。 “皇兄，如果你不相信人证的话，这里还有物证。” 萧轩翊顿了一下，示意太监将字据呈上去，随后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皇上发话。 “够了，朕已经知道了。”皇上扬了扬手，声音阴沉的让所有人都发慌。 “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朕还没死就敢与番邦联合陷害朕的皇弟，觊觎朕的位置，还有皇后，居然敢借朕的手来实现这样无耻的计划！” 皇上忽然爆发，近乎咆哮般怒吼道，一脚将面前的龙椅踢翻。 “太子萧颐，联合番邦，逼迫楚王，欺瞒君主，其心可诛！御林军，将萧颐抓上殿来！” “萧颐，如果你给不了朕一个合理的理由，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皇上，真的怒了。 第四十九章 苦肉计 萧颐来到了椒房殿，急匆匆的赶到皇后的身前跪下。 “母后，儿臣该怎么办，联姻的事情败露了……”萧颐六神无主，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皇后的身上。 “殿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求皇后娘娘。皇上与你们毕竟有着亲情，应该不会那么决绝的。当然，事情的成功率也十分渺茫。”这是在萧颐入宫之前谋士所留下的话。 “颐儿，这可是欺君之罪，母后也没有把握帮你。”皇后娘娘母凭子贵，当然不想自己的颐儿就这么完蛋了，更何况自己也牵连在其中。 “母后，我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可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如若不能，您还是亲手杀了儿臣吧。”时间紧迫，萧颐也顾不上其他，竟直接以死相逼。 “颐儿，母后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了，但是能不能行，只能看圣意了。”她虽然贵为皇后，为这后宫之主，但明面上，朝野上下只听皇上的。 不一会儿，御林军就强行闯入了椒房殿，将萧颐抓了起来。 “母后！”萧颐不断挣扎着，被押解的那位御林军直接踢了一脚。 “皇后娘娘，恕臣无礼，特奉圣意，前来抓捕太子萧颐，娘娘切莫阻拦。”御林军统领一拱手，示意御林军收队。 “颐儿！”皇后也来不及梳妆打扮，就这么头发乱糟糟的追了过去。 大殿之上，除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萧轩翊和苏菁洛也在等候御林军的消息。 忽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菁洛不禁回头望去。 “太子萧颐带到！”两个御林军将太子丢在殿内，随后退到殿外。 “萧颐！你可知罪！”皇上一拍龙椅，噌的站了起来。 “儿臣知错了。”萧颐哪敢认罪，只是以错相称。 “联合番邦，是为通敌！借朕之手，是为欺君！蓄意排挤皇叔，你眼里还有长辈，还有国法吗？” 皇上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双目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只见他一个巴掌上去，又一脚将萧颐踹倒。 一连串的罪名，每一条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算是贵为太子，恐怕也禁受不住。 清脆的耳光声让大殿都为之一静，殿上的太监和潜藏在暗处的守卫甚至都感到有些窒息。 “朕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你若能给朕一个解释，朕可饶你，若是给不出，休怪朕废了你，且明日菜市口问斩！” “儿…儿臣……”萧颐捂着脸，现在已经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的，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 滴答，滴答。时间像是水珠滴落一样，缓缓流逝，萧颐心中的煎熬使得他几度快要昏厥。 “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将太子萧颐贬为庶民，并附罪名四条，明日问斩。”这一刻钟，皇上的内心也是有着几分挣扎，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苏菁洛和萧轩翊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请皇上收回成命！”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声嘶力竭的女声。皇后一身素衣，模样显得十分凄惨。 “皇后还有什么话要说？”皇上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颐儿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怎么忍心杀了他。”皇后一点都没有上朝之时的那般隆重，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弱女子的倾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萧颐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倘若此罪不治，今后不知多少人欺君，多少人残害同僚。 “颐儿的过错，难道和皇上没有关系吗？” 皇后的一席话，让皇上都为之一惊。 “臣妾侍君二十年，深知后宫纷乱，臣妾知道皇上要处理国事，因此将后宫交予臣妾，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管过颐儿吗？” 一声声质问，像是如同尖刺一样，在皇上的脑海中回响。 “可是颐儿他现在犯了滔天大罪！”皇上怒斥道，目光犹如闪电一般望向皇后。 “是，皇上是君，可是君就可以不管自己的亲骨肉，等他犯了错，然后淡淡的说一句，国有国法，将臣妾十几年的心血尽数磨尽吗？你怎能如此无情！颐儿他只是个孩子啊！” 皇后声泪俱下，听得皇上心中也是一阵动摇。他是君，可也是一名父亲，萧颐管教不严，确实也有他的过错。 “呃。”苏菁洛总感觉皇后刚刚说的那句话似曾相识。 “怎么了。” 萧轩翊侧过脸来，惊讶的望着苏菁洛。苏菁洛连忙低下了头，佯装没看见他的唇语。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坏了父皇的声名，有愧于父皇！”萧颐不知从哪找到一根竹签，狠狠的刺入自己的指甲缝里。 剧烈的疼痛让这位经受过煎熬与恐惧的太子殿下直接晕厥过去，鲜血汩汩从指甲缝里冒出，滴落在了地上。 “颐儿！”皇上和皇后同时叫了一声，向萧颐的位置跑去。 皇上走了几步，心忽然一阵绞痛，让他不禁捂住自己的胸口，停下来缓一缓。 “十指连心啊，皇上，请看在臣妾和颐儿的面子上暂且饶过这一回吧。”皇后则抱住了萧颐，痛哭起来。 娘，果然天底下的娘亲都是一样的么。苏菁洛虽然知道这是苦肉计，但是看此情此景，她的心还是被触动了。 如果娘在，该多好啊。 “让我收回成命也可以，萧颐必须获得楚王殿下的原谅。”皇上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声音也愈发沉稳。 “皇弟，皇嫂求你了。”皇后纳头便拜。 “臣弟不……”萧轩翊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人若欺他，他必十倍奉还。 苏菁洛急忙拽了拽萧轩翊的衣角，示意萧轩翊松口。 “臣弟不忍亲情离散，太子虽有过，但是求胜心可嘉，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萧轩翊立刻会意，改口说道。 “那朕就收回成命，带下去吧。下次再有此事，定斩不饶。” “谢皇上恩典。”皇后长拜不起。 “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皇上扬了扬手，显然已经是身心俱疲。 第五十章 太后召见 既然案子已经完结了，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萧颐虽然用了苦肉计，在皇后的帮助下勉强保住了太子的位置，但自此以后，皇帝恐怕不会再待见这样一个儿子。 在萧轩翊和苏菁洛告退后不久，皇上就又颁布了一道旨意，罚萧颐在太子府禁闭三个月，期间不得踏出太子府一步。 而皇后，则因为也参与了撺掇联姻之事，属于从犯，暂时剥夺执掌后宫权力一个月，期间在椒房殿反省。 此时的皇帝，白天忙着处理有关于涂国的政务，晚上则去了音贵人住的地方。 至于萧轩翊和苏菁洛，自然是闲了下来。 苏菁洛受封七品虚职，也算是有了一个名分。她将皇上的赏赐分成三份，分别给了自己、翡翠还有珍珠。 萧轩翊已经是楚王，向来又是金钱如粪土，因此将赏赐以皇上嘉奖的名义分别送给了鸿胪寺、大理寺等相关办案人员。 清晨，苏菁洛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溜出国公府，换上另一身衣裳，就要往南市赶去。 “且慢，神医姑娘这是要往哪去？”在苏菁洛转弯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差点撞了个满怀。 苏菁洛一扬头，正好看到萧轩翊那张英俊的脸。 “当然要去南市赚钱啊，要不然你养我啊。”苏菁洛与他已经十分熟络，时不时也会开个玩笑。 “有何不可。”萧轩翊用折扇挡住了苏菁洛的去路。 “喂，萧轩翊，玩笑开过了啊，我知道，你来提亲只是为了堵住皇上那里联姻，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哈。” 苏菁洛低下头，就要从萧轩翊的胳膊下钻过去。萧轩翊眉毛一挑，向右迈了一步，再次将她的路挡住。 “我只是想问你，萧颐在演苦肉计的时候，你是不是心软了。” “这很重要吗？”苏菁洛不明白萧轩翊为什么会这样问。 萧轩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菁洛那双略有躲闪的眸子。他的问题，从来没有人可以拒绝回答，就算是皇上也不可以。 “不是因为萧颐，是因为我自己。”苏菁洛失落的回答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萧轩翊一样，对一切都可以淡漠。尽管萧颐是自己的对手，但看到皇后娘娘求情的样子，苏菁洛真的狠不下心来。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到你。我并不怪你当时的决定。” 其实萧轩翊当时也没打算拒绝皇后的请求，皇兄都松了口，身为皇弟的自然不能驳了他的面子。皇上，毕竟还是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给我一个保留秘密的机会，可以吗，楚王殿下。” 娘亲的仇，她要亲自为原主报。她一定会找到当年的证据，在皇上的决断下亲自审判苏菁莲母女。 “可以。”萧轩翊一怔，随后让出一条道来。 苏菁洛似乎没了早上的好兴致，就这么默默的从萧轩翊身边走过。 “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吗？”苏菁洛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清丽而又悦耳的声音在萧轩翊的耳畔响起。 “没了，有需要通知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帮你的。”萧轩翊说完话，轻叹了一口气，便悄然离去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苏菁洛微微欠身，背对着萧轩翊行了一个礼，走了几步，终于回过头来。 见他早已离去，苏菁洛的心中也平添了几分失落。 长乐宫，太后居所。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安康。”皇上亦行拜礼，以示对太后的尊敬。 “怎么不见翊儿来，我这身子骨都成这样了，指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咳咳。”太后面目慈祥，可有时候也会耍一些小孩脾气。 “皇弟他前些日子刚破了案子，现在儿臣正放他休息几天，不知道这会儿又干什么去了。”萧轩翊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皇上也搞不清楚他的行踪。 “这偏远小国也真是的，先皇在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如今真是反了天了，敢对我皇儿下手。”太后显然有些不满，不停的敲着床榻边的木板。 太后是皇上和楚王的亲娘，因此无论是皇上还是萧轩翊都对其十分的尊敬。 “母后说的是，也是儿臣没有治理好，是儿臣的错。不过这次多亏了皇弟，不然还真麻烦了。”皇上连连称是。在母亲的面前，自己永远是儿子。 “听说国公府有个叫苏菁洛的，医术高超，这次也帮了你不少忙吧。” “是啊，没想到苏菁洛居然有这样过人的本领。”皇上虽然不太喜欢苏菁洛，但是在太后面前还是得实话实说。 “我这一身伤病，能不能让她给我来治治？”太后揉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很是酸痛。 “母后，您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皇上素来孝顺，听闻太后不舒服，赶忙上前问道。 “去去去，宫里的御医都是庸医，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要是真的关心我这个母后，叫苏菁洛来给我看看。” 太后又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唬得皇上不敢怠慢，当即传了旨意。 “传朕的口谕，让苏菁洛来长乐宫给太后诊治一番。” 传信的人快马加鞭到了国公府，却扑了一个空。此事惊动了苏常仁，他一听是圣谕，赶忙派人四处寻找。 萧轩翊也很快接到消息，亲自去南市就要将此事通知苏菁洛。 “今天就到这里了啊。”苏菁洛不紧不慢的收起针盒，却没想到萧轩翊策马而来，将她直接提到了自己的前面。 “驾！”在一众家丁和百姓的目瞪口呆中，骏马绝尘而去。 “这是谁啊，怎么把神医姑娘带走了。” “好像是楚王殿下，好像又不是。” 街坊们也在路边上窃窃私语。 “你干嘛？”苏菁洛挣扎着，自袖中取出银针，一针刺在萧轩翊的肋骨上。 “太后要见你，快去换身衣裳，去长乐宫。”萧轩翊毫无防备，只能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的自然一点。 “太后为什么要见我？”苏菁洛顿时慌了神。 太后不会也知道萧轩翊向自己提亲的事情了吧，这该怎么解释啊。 第五十一章 闲聊 皇上正焦急的在长乐宫外等着，远远的见到苏菁洛与萧轩翊正向这里赶来时，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少许欣喜的神色。 “苏菁洛，太后生病了，因此朕宣你进长乐宫诊治，药包可曾带上？”皇上亲自上前，此等待遇让苏菁洛也是难以消受。 “诊治的东西已经一应俱全了，只是不知太后在哪个殿里。” 苏菁洛有些疑惑的是太后究竟得了什么病，以至于宫中御医都没有请到，反而请自己前来。 “随我来。”萧轩翊与皇上默契的对视一眼，领着苏菁洛就进了长乐宫。 “太后娘娘，楚王殿下和苏菁洛进长乐宫了。”守在殿内的宫女向太后通报道。 “把翊儿截在外面，我要亲自看看这姑娘。”太后显然更喜欢萧轩翊一些，心中已经默认了苏菁洛这个王妃。 长乐宫虽然也是十分宏伟的宫殿，甚至足以和皇宫相媲美，但是这里的花花草草却修剪的格外柔顺，没有像宫内那般威严。 “太后娘娘一定是一个温柔而又善良的人。”苏菁洛跟在萧轩翊的后面，感受似乎如万物复苏般的气息。 “母后年轻的时候可是十分要强，现在还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萧轩翊回答道。在这里，他便不是那令人畏惧的阎王殿，而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不一会儿，萧轩翊就领着苏菁洛来到殿前。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楚王殿下，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现在需要菁洛姑娘诊治一番，还请殿下自便。”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太后娘娘的宫女敢这样和萧轩翊说话。 “好，那儿臣就等在外面。”萧轩翊虽然着急，但想着苏菁洛医术高超，自己进去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便乖乖地候在外面。 “苏菁洛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苏菁洛从未见过太后，因此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什么万福啊，不过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而罢了。”太后笑道，那极强的亲和力让苏菁洛都为之感染。 “太后娘娘可不能这样说，俗话说有福之人，必有天相。菁洛就觉得太后娘娘平易近人，又培养出皇上和楚王殿下这样优秀的子嗣，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苏菁洛仍然低着头，不过心中对这位太后已经有了不少好感。 “嘴真甜。听说你治好了翊儿的病，还和翊儿一起制服了番邦的巫医。如此高超的医术，恐怕天下难出其右，无愧神医之名。” 太后见苏菁洛衣着朴素而又整洁，心中更是喜欢，嘴上自然就对苏菁洛赞不绝口。 “太后娘娘过誉了，天下良医众多，菁洛可不敢自称神医，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所能罢了。”苏菁洛连连谦虚道，心中也是有所好奇。 太后丧夫，按理来说应自称哀家才是，看来这样的称呼多为后人所杜撰。 “倒是与我家翊儿甚是般配。”太后喃喃自语道。 苏菁洛生怕太后会再瞎想下去，连忙率先发问，打开话题。 “菁洛听闻太后娘娘患了病，不知是哪里不舒服，也好让菁洛心里有个数。” “有的时候啊，呼吸总会不畅，浑身也都不大舒服，御医来看了多少次，开了方子，又让我好好休养，可就是不管用……” 太后差点忘了自己是来请苏菁洛诊治的，还好反应还算快，将自己的苦恼缓缓道来。 “还请太后娘娘伸出手来。”苏菁洛将号脉枕摆在桌子上，待太后伸出手臂时，便开始诊断起来。 “一站起来，也会头晕眼花的，得好久才能缓过来。” “有时候，手也会禁不住的抖，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老的快没有用了……”太后仔细看着苏菁洛姣好的容貌，心情也好了许多。 “太后娘娘不用担心，菁洛心里已经有数了。”苏菁洛点了点头，无意间发现太后在望着自己，顿时有些害羞，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 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不如从前。太后所得的病，只不过是一些普通老年人的基础病。像是哮喘，肝肾功能退化，缺氧……都是很常见的病症。 至于御医为什么治不好，不是因为御医无能，而是其配置的药恐怕十分难以下咽，太后不喜欢罢了。 就算是萧轩翊这样的冷面阎王，在吃自个儿给他配的苦药时，也是龇牙咧嘴的。 苏菁洛想到这里，脑海中已经开始调配药方了。 “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刚入宫的样子。别看我现在又老又丑，可当时我也漂漂亮亮的，第一次见到先皇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望他，只是偷偷的看。” 太后面目慈祥，在说起先皇的时候，目光中充满了那些最美好的回忆。 “先皇也像皇上一样威严吗？” 太后既然将自己的陈年往事都向苏菁洛倾诉，那一定是将她当做是最好的朋友了。 “策儿和先皇很像，平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恩威并施，权谋并用。” “但是他和翊儿一样武功高强，内心深处也是充满深情和不羁的。” 太后显然更喜欢的是真性情的先皇，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因此爱屋及乌，更喜欢萧轩翊一些。 “一文一武，原来是这样。”苏菁洛尝试将皇上和萧轩翊的优点融合起来，却怎么都想象不到世间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或许是人在追忆她所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的每一点都是好的。 “不过翊儿会把自己隐藏的更深，外人根本难以揣测他的心思，只有走进他的心，你才会发现真正的他。” 太后抚摸着苏菁洛的手，看着她只觉得愈加顺眼。 “嗯。”苏菁洛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她与萧轩翊不过是几次联手，虽然她对这位楚王殿下有些好感，但并不清楚这样的好感是属于朋友，还是爱人。 “好了，和你聊聊我心情也好多了，以后可以多来看看。”太后说了许多，似是倦了。 “太后娘娘不用担心病情，菁洛这就去配置一些养生的药丸，明日就送来。”苏菁洛见太后疲惫，便欠身告退了。 “怎么样！”萧轩翊见苏菁洛出了殿门，急忙上前问道。 苏菁洛进去这么长时间，可把他吓坏了。 “无妨，太后刚才只是与我聊天，其实并无大疾。” 第五十二章 散心 聊天？母后和苏菁洛有什么好聊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母后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哦，那母后得的是什么病？”萧轩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淡淡的问了一句。 “就是老人常得的病呗，这个病其实挺好治的。”苏菁洛一边走，一边感受长乐宫的美景。 “宫里的御医不是开过药嘛，母后怎么还……你的药她肯定不喜欢吃。”萧轩翊想起太后曾将御医的药放在一边，顿时明白了原因。 “为什么？我配给你的药不好吗？”苏菁洛忽然一顿，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 “那么苦的药，谁会喜欢吃。”萧轩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吃药，算是萧轩翊并不美好的回忆之一，特别是苏菁洛的药，不仅仅药性极烈，还苦得让人发颤。 “你不喜欢，不可以配着糖嘛。”苏菁洛强忍笑意，快步向外走去。 “你不是说服药期间不能乱吃东西，不能运功么？”萧轩翊脸色一变，追了上去。 “不能乱吃又不是不能吃，你自己不吃能怪谁。” “你……”萧轩翊一时语塞。 “还愣着干什么，真希望我走回去啊。那明天可就配不成药给太后娘娘了。”苏菁洛站在长乐宫外，敦促萧轩翊快些。 待二人骑马离去后，皇上带着几个太监从一处角落走了出来，面色有些阴沉。 国公府内，苏菁洛已经开始熬制养生的药丸。 这次苏常仁特地为苏菁洛购买了银针、捣药杵、药炉等相关器材，还购置了大量基础药材。 “不用白不用。”苏菁洛捡起一根山药，辨别出其大概年份，将其捣碎，投入药炉之中。 接着，就是熟地、芡实、车前子、薏苡仁等补虚养生的温和药材。火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算是前世古医世家的那些老家伙看了，估计也是赞不绝口。 最后练成之时苏菁洛还熬了糖，给药丸浇上了一层薄薄的糖衣。 “大功告成！”苏菁洛将药丸收到小瓶子里去，开开心心的回屋睡觉。 椒房殿，皇后正在殿中来回踱步。 这些天的禁足让她变得十分憔悴。曾经的后宫之主在失去权力的这一段时间里，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不曾见到皇上，也不曾出此宫殿。 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只有每天轮班的宫女，她们会听从皇后的指令，获得一些宫里的消息。 “唉，这世道真变了，平日里总会有妹妹来请安，现在倒是都不见了。”皇后见此光景，不由得讽刺道。 听宫女来报，皇上自从将自个儿关了紧闭后，夜夜都翻蕙草殿音贵人的牌子，导致嫔妃全都到音贵人讨好去了。 皇后永远不会忘记揭穿太子和自己计划的苏菁洛，一想到自己落得这般田地都是由她所致，心中便愈发痛恨。 “苏菁洛现在还在国公府吗？” 皇后本身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因此很快就能出椒房殿，继续做她的后宫之主。在此之前，她要熟悉自己所有敌人的情况。 “禀皇后娘娘，苏菁洛现在仍然住在国公府，只不过近日她多次出入长乐宫，为太后娘娘诊治。”宫女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如实回答。 “哼，这个小贱蹄子怎么这般命好，居然能和太后沾上边。” 太后可是皇上和楚王殿下的生母，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但是说的话分量还是极重的。 长乐宫，今日似乎热闹了一些。 “太后娘娘，今儿个怎么有兴致多转几圈？”苏菁洛专门去长乐宫的后花园，才找到意犹未尽的太后。 “孩子啊，你这药丸真是太管用了，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我觉得你的药比御医的好，他们的的药都苦得不能咽下去。” 太后本以为苏菁洛的药一定很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巧妙的心思。谨遵医嘱不过数日，她便感觉到自己充满了活力。 “太后娘娘，良药苦口，可是并不妨碍药包在糖里呀。菁洛也是偶有所感，才在养生丸的外面制了一层糖衣。” 苏菁洛见到太后的气色好了许多，心中也是十分欢愉，觉得她在花园里又转了几圈。 “翊儿小时候也常常来这里转，夏天的时候，他特别喜欢池边的水草，对这满园的荷花反倒不屑一顾。” 太后接着和苏菁洛讲着萧轩翊小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苏菁洛也是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现在还没到夏天，这池子里的荷花还未开放，却有许多的鱼和水草。没有荷花的时候，细细看来虽没有那么惊艳，却有说不出来的生机感。 “他说，荷花虽然惊艳，但也只是夏天开，而且一开的时候就掩盖住了所有的植物，同时也受到万众瞩目。”太后话说到一半，示意苏菁洛再猜一猜接下来的话。 “因此，荷花便不那么自由，就算她再美，也只能静静的伫立在池中，不断的展示自己，直到有一天花落，就会遭到许多人的嫌弃。” 苏菁洛能够想象得到，萧轩翊小时候在这里游玩的时候，便已经悄悄把他的心智所展现出来了。 太后的目光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而水草自春而生，四处飘荡，不用去在乎别人的眼色，自秋而枯，来年再生……反反复复，自由而又快乐。” 苏菁洛的母亲也一直只希望她自由快乐，不要拘泥在名利之中。所谓名利，不过是一些人争夺的产物而已，有成功者，就会有失败者。 “曾经的我，也喜欢荷花，就像皇上只有一个皇后一样。他们或许知道皇后是谁，却不知道宫中有多少妃嫔。” 从秀女，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直到走到天下的最中央，成为万众瞩目的皇后。先皇去世后，她便垂帘听政，协助皇上共治天下三年。 “苏菁洛，你和翊儿其实有些相像，至少在一些潜在的性格上。”太后站起身来，苏菁洛连忙扶了她一把。 我和他像？怎么可能？萧轩翊整天就知道绷着个脸，少言寡语的，看着都让人害怕。 第五十三章 皇后的嫉妒 仅仅是十几天，苏菁洛和太后便已经熟络了。 在苏菁洛每天的提醒下，太后坚持吃药，身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那些老年病的症状也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 就连皇上几次来探问，都有些惊异于太后的状态。 “苏菁洛，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的话，天天都来可以吗？” 太后娘娘丝毫没有摆架子，就像是村边的一个老奶奶一样柔和而又慈祥，有时也会耍耍性子。现在，她是越来越依赖苏菁洛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了。 “可以啊，菁洛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就是天天来提醒太后娘娘吃药，然后再把把脉，再陪娘娘聊聊天，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苏菁洛似乎也喜欢上这老年生活，也不去南市挣钱了，就每天来看望一下太后。闲暇的时候，还可以练练医术，熟悉一下针法。 又过了一月有余，皇后自椒房殿中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见皇上。皇上对皇后和太子早已疏远，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便示意她离开。 长乐宫内，苏菁洛正在与太后下象棋。 这个世界本没有象棋，但是苏菁洛突发奇想，画了一个棋盘，削了几个粗糙的棋子，然后就把它分享给太后了。 “哪有这么些奇奇怪怪的规则，马儿一直是直着跑的，怎么到这儿就拐了个弯。”太后听苏菁洛分享的小玩意儿，不禁笑了一声。 “还有这炮，打完了居然还能跳，着实有意思。” “将帅和小兵倒是挺讲究的，将帅坐镇在后，指挥全局，小兵一出本界，横冲直撞。” 要是说象棋的规则是怎么设计的，苏菁洛也不知道，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是按楚汉相争的历史背景所摆的。 “太后娘娘，想不想下一局？”苏菁洛跃跃欲试。 “来嘛，反正我也是闲的慌。”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学的也是领兵打仗，给先皇提供了不少的建议，想来学的也很快。 “先走小兵。”苏菁洛开始下棋了。 “你走我也走。”太后有样学样。 说实话，苏菁洛的象棋学的还算不错，至少在普通人里算是中上了。因此前几局凭着惯用的定式把太后杀的落花流水。 太后虽然输了几局，却一点也不气馁，开始揣摩着苏菁洛的棋路，有时候也开始兵行险招。 渐渐的，苏菁洛发现太后已经能料到自己下一步想要走什么，抢先打断了棋路。 “好厉害呀，太后娘娘这颗子把我炮的后路都封了。”苏菁洛不由得惊叹道。 “是吗？或许我只是胡乱下下。”太后揉了揉脑袋，继续专心致志的下着。 “娘娘，咱累了就休息会儿吧，棋盘不像战场一样，可以暂时停一停的。” 苏菁洛见太后下了这么多局，料想她也一定有些疲惫，因此劝说道。 “好，咱就歇歇。” 从性格上来讲，太后绝非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但架不住她实在喜欢苏菁洛，再加上苏菁洛总以医生的身份劝自己，便作罢了。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便匆匆赶来，向太后禀报事宜。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现在在长乐宫外，她想要拜见您。” “皇后，她来干什么？让她进来。”太后刚刚扬起笑容的脸忽然变得有些不悦。 “臣妾见过母后。”皇后娘娘特意穿了上朝时的衣裳，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身为皇后，不想着管理后宫，净弄一些争名夺利的东西，还想威逼翊儿，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太后怒斥一声，似乎非常不待见皇后。 “臣妾固然有错，可颐儿也是您的皇太孙呀。”皇后看来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禁足，依然为自己辩解道。 “行了，皇后既然出来看我，也算是有心了。回与不回，请自便吧。”太后不愿多说，只是下了逐客令。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现在尚未完全恢复，等过几日再来探视吧。”苏菁洛见太后心情有些不好，连忙上去帮太后敲背。 “苏菁洛，你不过只是一个七品虚官，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放肆。太后娘娘的肩也是你能敲的吗？” 皇后娘娘本来就不喜欢太后，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才如此委曲求全。苏菁洛算什么，不过是凭借萧轩翊才摆脱苏府废物的骂名。 “我耳朵虽然不好，但是也用不着皇后在这儿嚷嚷。”太后袒护道，对皇后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 “母后息怒，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告退。”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苏菁洛居然能让太后当场驳了自己的面子，心中委屈间，更是有了几分嫉妒。 凭什么，这个小贱蹄子到哪儿都有人喜欢？就连太后都袒护她，自己这个做了二十年的皇后，反而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苏菁洛。 “皇后娘娘其实也是护子心切，太后娘娘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苏菁洛在皇后离开之后，柔声的安慰太后。 “她如果能有你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身为皇后，不想着母仪天下，整天整这些勾心斗角的。” 太后说完话，心情也好了许多，也不急着下棋，就这么看着满池春水。 “太后娘娘你看，那里有个花骨朵。”苏菁洛指着池子里的花骨朵，兴奋的像个孩子。 “是啊，真好看。”对于苏菁洛的身世，太后也是十分同情，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母亲一样，给予苏菁洛一丝母爱。 椒房殿中，尽是一片狼藉。 “小贱蹄子，不过是一个没有娘的孤儿，也敢爬到我头上来？你以为太后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皇后推翻了梳妆台，摆放好的瓷器尽数打碎。几个宫女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收拾，生怕得罪了正在气头上的皇后。 “好，我就让你看看，身为一国之后，我究竟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皇后再也无法冷静，在嫉妒和仇恨的左右下，心中慢慢酝酿出一个更加狠毒的计划。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万劫不复。” 那张扭曲的脸，足以让小儿止啼。 第五十四章 谣言 “太后娘娘，没想到你的棋术居然进步的这么快。” 苏菁洛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天，太后已经与自个儿打的是有来有回，甚至刚刚自己在大意之下还输了一局。 “只是摸出了些门道来，这象棋虽然有趣，但比不过战场的瞬息万变，下棋比的更像是一种大局观。”太后深有感触。 “有的时候总要舍弃一些棋子，才能获取胜利，这样或许更现实，但我不喜欢。” “太后娘娘不喜欢，那便不下了。”苏菁洛见太后摇头，连忙站了起来，就要收拾棋盘。 “你且坐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和棋无关，我们接着来。” 太后见苏菁洛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由得笑道。 “哦……”苏菁洛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眼角余光还时不时瞄向太后。 “将军。”双方互下了几手，太后忽然提起棋子，向棋盘上一拍。 “啊？”苏菁洛正有些心不在焉，急忙再看棋盘时，已回天无力。 “下棋切忌心不在焉，你这样可不对哦。好了，你且回去吧，我们改日再战。” “那菁洛告退了，娘娘好好保养身体，别忘了吃药哦。”苏菁洛可不在乎棋局的输赢，只要太后能开心，她便也开心。 “闲暇的时候多找找翊儿，他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 太后还不忘记在她的面前提一提萧轩翊，显然是十分看好苏菁洛和萧轩翊的婚事。 “是，菁洛遵命。”苏菁洛撇了撇嘴，先行告退。 椒房殿，皇后将一包药粉交给事先派遣在长乐宫的宫女。 “皇后娘娘，这……”那宫女连忙下跪，却迟迟不敢接。 给太后娘娘下药，可是死罪。日后要是追查起来，她可要被满门抄斩的。 “放心，此药并不是要害死太后，只是让那苏菁洛身败名裂罢了。就算真追查起来，也查不出什么。” 母后，臣妾虽然敬重你，可你实在不该独宠苏菁洛这个小贱人，为了毁了她的名声，臣妾只好让母后受一点苦头了。 那日太后对她和苏菁洛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这位皇后娘娘已然打翻了醋坛子，想起自己在后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的心中就愈发嫉妒。 楚王府外，苏菁洛正与守卫理论。 “凭什么不让进，偏偏只有楚王殿下能随意进他人的庭院吗？” 苏菁洛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微风吹动头上的小铃铛发出轻快的响声，看起来美极了。 “你别血口喷人，楚王殿下怎么会随意进他人庭院，而且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守卫似乎是新来的，并不买苏菁洛的账。 “行行行，我在这里等着，毕竟是楚王殿下嘛。”苏菁洛双手掐着腰，气呼呼的在楚王府门口来回走动。 “殿下，苏菁洛在外面找您。”萧七接到下人通报，立即将其禀告给了萧轩翊。 “让她进来吧，毕竟母后会问，让她熟悉一下我楚王府也挺好的。”萧轩翊一怔，很快想到其中缘由。 “可是殿下，楚王府内机关重重，这位苏菁洛姑娘非等闲之辈，我们这些机关位置……” “无妨，她不会透露出去的，更何况她只是医术和针法高明，对机关应该是一窍不通。” 萧轩翊按理来说应该是极为冷漠之人，但对苏菁洛却是特别上心，以至于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萧七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这位爷和平时似乎有些不一样，于是壮着胆子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喜欢菁洛姑娘。” “滚一边去。” “诺。”萧七连忙出去开门。 苏菁洛被萧七领进了府，一路上的布置颇为简单，但是其中却大有玄机。 “菁洛姑娘，这里可不能碰。”见苏菁洛要摘果子，萧七连忙指了指右上处的触发机关。 “嗯。”苏菁洛抬头望见一根利箭正对准自己，不禁咽了咽口水。 “菁洛姑娘，别从正堂走，请从这儿来。” “菁洛姑娘，别靠墙走，靠墙反而是最不安全的。” “菁洛姑娘，小心脚下。” 苏菁洛顿时一阵无语，如果不是认识萧轩翊，她还真以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唐门，里面全是暗器。 “咳咳，你们楚王殿下回趟家可真不容易。”这是苏菁洛对萧轩翊最诚挚的问候。 换位思考一下，苏菁洛想着自己一回家动不动就有陷坑、暗箭、木刺什么的，估计都不敢大大方方走路。 “这些平时都是静止的，除非有人强闯楚王府，不然机关是不会动的。”萧七热情介绍道。 “淦！”说了半天等于白说，苏菁洛都后悔自己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走。 “你又没问，萧七怎么告诉你。”萧轩翊自一处长廊处出现，手摇折扇宛如翩翩君子。 报复，绝对是报复！萧轩翊说话的语气和那天自己对他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这男人，真记仇！ 长乐宫内，皇后所派遣的宫女服侍太后吃掉苏菁洛给的养生药丸后，偷偷将皇后所给的药粉撒在水里。 “太后娘娘，请用茶。”宫女心中略微有些紧张，见太后没有发觉，便连忙将茶递给了她。 “好。”太后平日也是这般吃药，自然发现不了茶水的异样，在宫女的注视下，小口啜饮了一些茶水。 “辛苦你了，茶杯且放这儿，你下去吧。” “诺。” 不一会儿，太后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以为是屋里的空气不够新鲜，刚想叫宫女开窗，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待她一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进来的另一个宫女连忙叫人，长乐宫顿时乱作一团。 皇后娘娘算好了时间，便命人四处散播谣言，只言苏菁洛是个庸医，让太后的病情愈发严重。 此时，皇上正召集大臣商讨国事。 “报！太后娘娘昏倒了。” “什么？怎么回事？”皇上蹭的站了起来，急匆匆往长乐宫赶去。 “听说是苏菁洛用错了药，导致太后娘娘病情加重，御医已经去看了。”这太监也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觉着耳熟便顺口说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三天之期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等到皇上赶到长乐宫的时候，皇后早已到了。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有几分怜惜。 “你起来吧。”皇上站在皇后的身后，语气有些沉重。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抹掉了眼泪，向皇上行了个礼。 “宋太医，母后的病情怎么样了。”皇上见太后双目紧闭，呼吸困难，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太后娘娘有郁结之症，应该是医治的药方有些问题，导致病情加重。”宋太医虽然如此说，心中却留存了许多疑问。 既然药方有问题，吃下去必然会出事，但听闻太后前几日身体渐好，太医院的人也曾诊断过，怎么今日成了这般模样？ “必是苏菁洛这个庸医，擅自卖弄医术，导致太后娘娘受到此苦！”皇后话音刚落，又掩面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皇上见皇后如此关心自己的亲娘，心中芥蒂也是淡了几分。 “既然是郁结，想必不难治，宋太医，你有把握几日治好？”皇上刚说完，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楚王殿下。”几个守在外面的宫女给来人行了礼。 “母后怎么了？”萧轩翊顾不上其他，带着苏菁洛进入大殿。 “苏菁洛，你还有脸回来，你这个庸医，怎么将太后治成了这般模样！”皇后一见到苏菁洛，顿时假惺惺的演戏道。 “这么可能，太后娘娘前几日还好好的，不可能今日突然出了问题。”苏菁洛见昏倒在床榻上的太后，心中也是颇为烦乱。 “可是事实摆在这里，你去看一下。”萧轩翊尽管再相信苏菁洛，也不能置事实于不顾。 “我来诊断一下。”苏菁洛知道萧轩翊是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连忙上前跪坐下来替太后把脉。 “苏菁洛，朕认为你医术高超，才允许你来诊治太后。现在宫里闹的沸沸扬扬，你让朕如何交代？”皇上正愁没有罪名加给苏菁洛，今日反而给他找到了机会。 “是郁结之症。”苏菁洛得出的判断和宋太医一致。 自己的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为何太后会变成这样？还有，太后出事的时候，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何矛头便纷纷指向自己？ “既然承认了结果，那就休怪朕不顾楚王的面子了。来啊，把苏菁洛带走。”皇上一声令下，几个宫女走上前来。 “等等。”苏菁洛忽然反应过来，抬头望着萧轩翊。 萧轩翊愣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 “菁洛相信此事另有隐情，还请皇上容菁洛查明此事。”苏菁洛当即请命。 “你还想干什么？让你这个庸医去查一个自己的干的蠢事？” 皇后立刻嘲讽道，满口尽是诋毁之词。 “皇上，这明摆着的事实，还需要查么。苏菁洛医错了也就罢了，可拒不承认错误，那未免也太……” 皇后转而向皇上撒娇道，字里行间都是定罪之后的东西。 “皇嫂这么着急让苏菁洛进大牢，是不是想隐瞒什么事情？不然也不至于一进来就如此针对她。” 萧轩翊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便冷笑一声，将苏菁洛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皇弟，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只是关心太后罢了，你们不惩治真凶，反而来怪我。”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着急，以至于差点漏了馅，连忙不谈诋毁苏菁洛之事，直接对萧轩翊反咬一口。 “朕准你三天时间来调查此事，如果三天之后你还不能自证清白，就算楚王阻拦朕也要行使权利。” 皇上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迈着龙虎步径出长乐宫。 “宋太医，母后的病几日能好？”皇后临走前还不忘关心一下太后的病情。 “十日吧。”宋太医连忙说道。 很快，其他来探望的人也陆续离开，只剩下宋太医、萧轩翊和苏菁洛三人。 “楚王殿下，那我便回去取药了。太后这病虽然不算严重，可是治好也不太容易。”宋太医见殿内再无他人，连忙也告退道。 “嗯。”萧轩翊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苏菁洛，你三日内能不能医好太后。” “太后乃是郁结之症，施以银针，一个时辰后就能苏醒了。”苏菁洛已经取出针包，准备消毒施针。 “请殿下回避一下。” 对于萧轩翊的保护，苏菁洛还是十分感激的，但是施针医治这些事，他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哦。”萧轩翊点点头，把时间留给苏菁洛。 一个时辰后，太后悠悠转醒。 “太后娘娘，您可醒了。”苏菁洛抱住太后，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我啊，只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好多人和我说话，忘记何时入睡的，醒来时又完全不记得了。”太后刚醒来，长呼了一口气，有说不出的自在。 “母后。”萧轩翊听见里面有动静，连忙冲了进来。 “翊儿，我也梦见你小时候。”太后的神智还不算清醒，依旧追忆着梦里的事情。 “太后娘娘还需要缓一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排查一下她此前究竟服用了什么。” 太后虽然苏醒，但仍然不可以证明苏菁洛的清白，倘若三天之内找不到结果，恐怕一辈子都要背上庸医的骂名了。 过了一会儿以后，太后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我这是被人算计了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看我这个老婆子不顺眼，罢了罢了。” 现在想来，太后还是有些后怕，她真的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看不到她的翊儿和策儿了。 “不会的，太后娘娘这么宽厚善良，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看不下去才如此的。当然，目前的最大嫌疑是我。”苏菁洛有些自责。 “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相信你。”太后摸着苏菁洛的头，不停的安慰道。 “现在并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母后，你需要思考一下近几日，究竟吃了或喝了什么东西，这一点需要排查。” 萧轩翊也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寻找事情的真相。 第五十六章 细节 宋太医在太医院搜集了一些药材后，便搭上马车急急忙忙去长乐宫医治太后。 “我记得早上吃了点甜点心，是御膳房那里供给的。”太后先从早上开始回忆。 “我待会儿就派人去御膳房检查，看看是否有异常。”萧轩翊将太后所描述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哦，对了，我在吃药的时候总会喝茶，可这次喝了茶之后便感觉胸口有些闷，可茶已经倒掉了。”太后苦思良久，终于想起平时最容易忽略的一个细节。 “在茶里下毒？这也太明显了吧。”苏菁洛不敢相信，有人会傻到这种程度。 “倒茶的宫女是谁？母后可还记得？”萧轩翊才不管是否可能，直接问道。 太后为了证苏菁洛清白，一五一十的将宫女的名字和身份交代出来。 “给我抓到刑讯室审问。”萧轩翊脸色逐渐阴冷，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发颤的寒意。 若是审不出来也就算了，可若是审出点什么人敢害太后，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翊儿，你……”太后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朝野带来莫名的争端了。 “母后，您还是太仁慈了。我，最近也太仁慈了。这次不管是谁，一旦被我抓到，呵。” 阎王殿许久没有发怒，以至于有些宵小之辈都以为他是假阎王了么？敢爬到他的头上来，就得想着自己万劫不复的结果。 “不用审了，直接问宫女是怎么做到的。”苏菁洛眼尖，看到桌子上洒落的少许粉末，便用小瓶子收集起来。 “真的在茶水里下毒？”萧轩翊瞳孔一缩，手指捏得噼啪作响。 “现在证据依然不够，还得希望宫女能给我一个答案。”苏菁洛摇了摇头，将小瓶子递给萧轩翊。 “为什么？” “因为药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它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与我配置的药丸发生反应，而仅仅依靠茶水的温度是不足以使二者融合的。” 苏菁洛的话说的很清楚，就算宫女下了药，这药粉也是补气的药材，和苏菁洛的养生丸虽然药性不合，却不会这么容易发生排斥反应。 “还有一点，就是幕后主谋。”苏菁洛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才会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让人根本琢磨不透。 “参见楚王殿下。”宋太医刚要下拜，见太后正坐在那里，吓得顿时跌坐在地上。 “太…太后娘娘，臣不知道您已经醒了。”宋太医扶着药包，一脸失态的跪着。 “无妨，起来吧，是苏菁洛把我救醒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出事喽。”太后性格柔和，不会在礼节上和宋太医斤斤计较的。 “臣医术低微，还望菁洛姑娘莫要见怪。”宋太医听言立即向苏菁洛行礼。他绝非沽名钓誉之辈，遇见这等医道高手，当然要行晚辈礼。 “寻常调理确实需要数日才能苏醒，宋太医也是不可多见的良医，更难得的是宋太医还有一颗求学的心。” 苏菁洛自然不会吝啬于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是将赞美之词回敬了过去。 “臣也觉得此时蹊跷。”医者父母心，作为一名大夫，是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病人下毒的。 “蹊跷，也得找到证据。宋太医，你们宫中是否经常使用这种药物？”萧轩翊心中一动，开始与宋太医闲聊起来。 “微臣不敢妄议。”宋太医见到此药，顿时脸色一变。 “这么说，你一定知道些什么。”萧轩翊绝不会给他人留退路，当场逼问道。 “微臣不知。”宋太医顿时不吱声了。 “不说，便与主谋同罪！”太后哪里看不出宋太医的小心思，连忙补充了一句。 “微臣只是见李太医曾在不久前偷偷拿过此药，听闻是皇后娘娘所用。消息不一定准确，还望太后娘娘明鉴。”宋太医连连叩首，生怕自己卷入宫廷纷争之中。 “那你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辅助这两种东西药性相斥且不被发现吗？”苏菁洛接着问道。 “这属实不知，微臣真的只是治病救人，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啊。”见苏菁洛都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宋太医连忙为自己喊冤，双腿也在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苏菁洛向萧轩翊使了个眼色。 “没说你害人，你退下吧。”萧轩翊立刻会意，背着手淡淡的说道。 “诺，多谢殿下。”宋太医不敢在此久留，这一声退下让他如蒙大赦，萧轩翊那张淡漠的脸在他面前都变得亲切起来。 “没想到皇后是这样恶毒的人。”萧轩翊不敢相信，一向比较守规矩的皇嫂居然敢对母后下毒。 “这次我怎么也要和皇兄理论理论，看看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别，别冲动，先找到药性足以相互反应的媒介才行。” 现在去找皇后无异于徒劳，很大概率还会被反咬一口，因为就是把这两剂药混在一起让皇后吃了也不会出问题。 “媒介？”这是萧轩翊听到的又一个新词汇。 “太后娘娘，您在仔细想想，当时除了茶，药丸，还有其他您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吗？” 苏菁洛跪坐在床榻前，牵着太后那略有苍老的手。 “还有……”太后已经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了，就连宫女进来时的神态，动作，都被她印刻在脑海中。 “太后娘娘，您可务必要仔细想想，菁洛以后背不背上庸医的骂名都在娘娘身上了。”苏菁洛尝试给太后构造出一个回忆的场景。 晴天，药丸，拉帘子，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茉莉又带点焦糊的香，昏昏欲睡……不对！ “香炉的问题？”苏菁洛很快抓住了点，向香炉的位置走去，又收集了一些香炉灰。 香炉灰的成分很杂，单单凭借肉眼苏菁洛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东西，具体的还要等回去试验。 “我去审问那个宫女。”萧轩翊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窗外。 门外偷听的一位宫女很快离开，转而进了皇宫。 “此话当真？”皇上听了宫女的汇报，心中有些烦躁。 第五十七章 要挟 “又是皇后！快把皇后召来！”皇上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安。 他之前虽然对皇后进行了惩罚，那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选择的权宜之计，都说帝王最是无情，实际上他肩负的重任使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椒房殿，皇后听到太监的传召，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皇上终于肯见我了么，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会辜负皇上的。” 太监不敢多言，生怕因此触怒了皇后。他之所以能够一直在皇上身边任职，很大的优点便是不多问，不多言。 皇后很快打扮完毕，上了轿子，一路径向皇宫。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后生来就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在这一番打扮下更是光彩照人。 “皇后，你可知错？”皇上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一时间居然也没让皇后平身。 “臣妾不知道。”皇后不明所以，依旧跪在大殿里，一脸委屈的样子。 “那就一直跪到知道为止！”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很快化作了皇上大声斥责，在大殿中嗡嗡作响。 “臣妾不明白，臣妾究竟有何错？臣妾一直服侍皇上，诚诚恳恳，把后宫也治理的井井有条。臣妾虽然无大才，却也无过呀……” 皇后心中微微有些混乱，但为了掩饰自己，她特意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倾诉都拿了出来，言辞之间的恳切让皇上都为之动容。 “皇后，你还不明白朕的心啊，你不知道朕坐这天下有多难！” 皇上贵为天子，看似普天之下皆闻其号令，言语皆是圣旨，可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 言错，则群臣劝谏；令改，则天下震动；一个错误的决定，必将受到史书批判；一个偏心的行动，必将受到万民谴责。 “你上次逼迫楚王联姻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淡化了问题，你这次又给我闯祸？你知道母后对于我和我这个皇弟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皇后的这次鲁莽，已经让皇上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萧轩翊当时只是顾及到皇兄的面子，再加上他们母子并没有得逞，因此才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可这次，太后是他的软肋，是阎王殿为数不多的软肋！ “臣妾没有。”皇后依然坚决否认，在她的眼中，萧轩翊和苏菁洛绝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找到证据，只要捱过了三日，她将彻底掌握主动权。 “皇后，我知道你的一切都是为了朕，但是你以为简简单单的否认就可以将事实掩盖，你就可以大错特错了。” 皇上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一边劝皇后的同时，一边开始思考对策。 “不过是一个时辰，母后已经安然无恙了。皇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承认错误，朕还可以保你这一回。” “臣妾知错了，实在是这个苏菁洛蛊惑母后，让母后对臣妾有了偏见，这才——” 皇上刚刚的一句话，已经让皇后彻底破防，连忙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你啊你，糊涂啊！”皇上听完皇后的陈述，顿时顿足捶胸，恨不得抓着皇后去太后面前请罪去。 还好此事未酿成严重的后果，不然这次恐怕是无法收场了。 “皇上，臣妾已经是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还请皇上恕罪，救救臣妾。”皇后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越想越害怕。 “楚王殿下求见！”太监还没喊完就被萧轩翊踢到一边去了。 “皇后，你先从后门出去，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记住，这次是最后一次了。”皇上告诫道，示意御林军护送皇后出去。 “皇上要小心啊。”皇后临走前还不忘向皇上行礼。 “未经宣召，不得进殿！”卫士将萧轩翊拦在殿外。 萧轩翊一袭黑色锦袍，一根银灰色的簪子插在绾好的黑发上，显得朴素而又庄重。 “皇弟何事如此匆忙？”皇上坐在龙椅上，慢悠悠的问着殿外的萧轩翊。 “皇兄应该知道是皇后娘娘设计让母后晕厥，然后污蔑苏菁洛是个庸医吧。” 萧轩翊面容凝重，似乎及时想要得到他的这位皇兄的确认。 “哦，朕确实不知，皇弟是有什么线索么？都查到皇后头上来了？”皇上一脸惊讶，甚至看表情都不像是装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翊敬皇上是兄，因此这般和皇兄说话。皇兄在长乐宫也安插了宫女，更何况皇后娘娘刚刚也来过这里。” 萧轩翊微微低头，避开了皇上的眼神。聪明人，话只用说一半，实际上双方都心知肚明。 “楚王莫非还想对皇后做什么不成？”皇上自知理亏，只能以自己的身份来压萧轩翊一头。 “萧轩策，我处处给你这个哥哥台阶，这这次不行！她差点害了母后！” 萧轩翊将几个殿外的卫士阻挡的武器推开，一步步走到殿中。 “倘若皇上还念兄弟之情，还认母后这个娘，就不该给皇后娘娘庇护！将其罪名昭告天下！” 萧轩翊的话掷地有声，即便是仰视着皇上，气势也不弱半分。 他这次是真的怒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太后也是他的逆鳞？ “翊，再给皇兄一个面子。皇兄知道皇后做得不对，皇兄在此代皇后赔罪了。”皇上见不能震慑萧轩翊，只得一步步走下台阶，轻声安抚道。 皇上虽然也生得伟岸，但身高比起萧轩翊来还是矮了一些。 “恕难从命。”萧轩翊背过身来，冷冷的回绝了。 “萧轩翊，你如果敢对皇后不敬，休怪朕给苏菁洛安上蛊惑太后，威胁皇后的大不敬的罪名！” 皇上见萧轩翊就要离开，情急之下以苏菁洛要挟道。 果然，萧轩翊在听到苏菁洛的那一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想怎样？”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且容皇后这一回，朕也保证以后苏菁洛如果不犯太大的错误，朕绝对不再为难她。”皇上开出了条件。 “我可以再相信你么？”萧轩翊不怕皇上针对他，但是他却不愿意苏菁洛因为一个真相遭此无妄之灾。 “皇兄说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 第五十八章 初觉险恶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萧轩翊也不愿意与自己的皇兄对抗，但是为了证明苏菁洛的清白，这件事情他一定要说。 “皇弟请讲。”皇上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扳回了一局。 “我要求皇嫂当面向母后道歉，母后性格仁慈，不会对皇嫂怎么样的。”萧轩翊缓缓说道。 “不行。” 皇上怎么会不知道萧轩翊想做什么，母后固然仁慈，不会给皇后实际的惩罚，但自此以后宫中必然多有流言。 皇后的过错，也必然也会成为皇上自己的一个污点。 “那该如何？让苏菁洛一直背负骂名么？那请恕臣弟难从君命了。” 萧轩翊很少有在意的人，苏菁洛算是一个。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苏府的小丫头与皇兄针锋相对，但既然做出了选择，便不会更改。 “翊，你皇嫂她不过是一时糊涂，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吗？” “臣弟也不希望未婚妻平白受冤，这样臣弟更不能接受。” 萧轩翊又把与苏菁洛结亲的事情搬出来，让皇上顿时哑口无言。 “皇上，老奴倒是有一个好的建议。”一直缩在背后的王公公急忙走了出来，弯腰颤颤巍巍的说道。 萧轩翊斜睨了王公公一眼，没有多言。 “说来听听。”皇上正愁如何解决，听闻王公公有办法，当即问道。 “下毒的只是宫女，可不是皇后娘娘，只要不追溯即可。” 在宫中的斗争中，这些无权无势的宫女太监向来都是牺牲品。 “皇弟觉得如何？” “行，皇兄请恕臣弟无礼，臣弟告退。” 双方各让一步，萧轩翊知道，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达成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待萧轩翊走后，皇上轻叹一声，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转过身来，望着高高在上的龙椅。 “朕不希望，你把事情传出去。否则……” “皇上请放心，老奴明白。”王公公的身子更加佝偻，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是在宫中生存下来的最基本的东西，作为皇上身边的人，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传朕的旨意，将给太后下毒的宫女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其家人，皆尽流放！赐苏菁洛良布百匹，作慰问之资。” 萧轩翊一出了宫门，便派人四处寻找苏菁洛，自己则向国公府的方向赶去。 苏常仁听到苏菁洛给太后下毒一事已是惴惴不安，自然早早的将国公府的大门紧闭，不敢让苏菁洛进来。 “没想到宫中如此险恶，早知如此，就不该和萧轩翊搅和在一起。” 苏菁洛略有疲惫的站在国公府外，望着紧闭的大门，先是上前敲了敲，见无人应答，心中已是了然。 她本来只是想帮太后治治病，和太后聊聊天，并无其他想法。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会遭人嫉妒，还被陷害成下毒的庸医，原本美好的初衷皆尽破灭。 国公府内，苏菁莲则找到了邹氏，母女俩幸灾乐祸的讨论着苏菁洛的事情。 “苏菁洛这次可是摊上大事了，这个贱人活该遭报应。” 这些天来，邹氏母女在府中失了势，待遇不比从前，对苏菁洛自然是恨之入骨，如今苏菁洛被冠上这等骂名，自然也是她们所乐见的。 到了国公府外，萧轩翊只是一个翻身，便轻松的越过高高的院墙。稳稳的落地后，沿着墙根，避开了国公府的家丁，向苏菁洛的院子去了。 可惜苏菁洛根本没有进来，因此萧轩翊推门进去后，只看到了空荡荡的院子。萧轩翊见状，当即打了个响指，随后掩上了门。 “翡翠、珍珠参见殿下，殿下有何吩咐。”翡翠珍珠闻讯赶来，向萧轩翊行礼。 “她还没回来？” “殿下，苏国公害怕菁洛姐姐回来，因此闭门闭户，菁洛姐姐才不在府中，想必是去了长乐宫去了。”珍珠低声答道，说话的同时还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嗯，她要是回来随时传消息给我，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萧轩翊早就在长乐宫外布置了一些暗卫，提早就知道了苏菁洛不在那里。 “诺。”翡翠珍珠当即领命。 不过半个时辰，圣旨便已传下。苏常仁自然不敢阻拦圣旨，只得出府下跪听宣。闻苏菁洛蒙冤平反后，急忙派遣家丁四处寻找。 苏菁洛此时正住在客栈里，百无聊赖的躺在了卧榻上，静静的回顾之前的一幕幕。 她与萧轩翊定下协约，一开始只想护自己周全，防止萧颐和苏菁莲母女的暗算。可如今竟然不明不白的卷入了宫中的纷争。 “现在却是不能与萧轩翊牵扯在一起了，不然必然会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苏菁洛原本会以为只要她不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为难她，如此看来，宫中之险恶名不虚传。她自认不是工于心计之辈，不如提早和萧轩翊划清界限。 “只怪我在那次晚宴上展现了过人的本领，不仅仅是害了自己，也让萧轩翊的境地更加微妙了。烦，真的好烦。” 苏菁洛辗转反侧，最终一脚将被子踢开。 咚咚咚。 这时，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传来，苏菁洛先是一惊，当看到门外的那个熟悉的人影时，心中却愈加烦躁。 “我可以进来么？” 萧轩翊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这么快就探知到她的行踪。不过这次他却十分礼貌，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皇上是怎么说的？” 苏菁洛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床榻上问道。 “那个下毒的宫女已经被抓起来了，皇兄很快就会有圣旨下来。”萧轩翊知道，这个答案可能并不能让苏菁洛满意。 “哦。”苏菁洛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撩了撩头发，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木桌，似是在想着什么。 “我没有别的选择。”萧轩翊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我觉得，我们的约定还是到此为止吧。翡翠珍珠，你可以带回去了。” 不和萧轩翊牵扯在一起，并不止是为了保护自己，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不连累他。 第五十九章 太后的态度 “我知道，这个结果并不能让你满意……” 萧轩翊是一个更加看重结果的人，因此没有和苏菁洛说与皇上谈判一事。 “说到底，你们都是一样。”苏菁洛冷笑一声，说出的话更加刺耳。 她岂会不知，君命难违。萧轩翊能够让皇上如此选择，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抱歉。”萧轩翊愣了一下，说出了他几乎不曾说过的话。 他堂堂楚王，亦是天下闻名的阎王殿，就算是真的做错了，也不可能道歉。可是这一次，这两个字居然罕见的说出了口。 “皇叔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可经不起皇叔的道歉。” 苏菁洛见萧轩翊依然不离开，语气更加伤人，甚至以子侄辈称其皇叔，以拉开距离。 “更何况皇叔现在已经利用完我了，你我之间再不相欠。”苏菁洛指的当然是萧轩翊拿她去堵联姻之事。 “那……” “滚啊！”苏菁洛尖叫了一声，声音极具穿透力。 萧轩翊一怔，随后默默的离开了。 苏菁洛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想要掩饰心中的失落。可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也做了很多。但是我不想陷在这宫闱里，落得比我娘还要凄惨的下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你保持距离，不要让他人再嫉妒陷害了。 长乐宫外，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位宫女。 经过下毒一事，各方用来布置监视太后的许多眼线都遭到了萧轩翊最严密的排查，一旦审出来，便是重刑伺候，所牵连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参见殿下。”见萧轩翊带着暗卫而来，门口的宫女心中惊惧，只能勉强行礼道。 “免礼。”萧轩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向内宫走去。 太后虽然被下了毒，但是因为苏菁洛的及时救治，并没有落下病根。在养生丸的作用下，气色比原先好了许多。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萧轩翊见太后正在钓鱼，一时不敢打扰，只等鱼儿跑掉后才出声道。 “翊儿，我已经知道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件事情就随他去吧。” 太后收起了鱼竿，开始劝萧轩翊道。 “刚刚皇兄来过了？”萧轩翊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是啊，毕竟他也很难，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要再祸害后辈了。至于我身边的人，就不要再过多追究了。”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现在恨不得将这里所有的眼线全部赶尽杀绝，以泄其心头之恨。但是自己身为母亲，却不希望二人再争锋相对了。 “母后不计较，儿臣自然听母后的。的确是儿臣没有保护好母后，而且时候的确意气用事了，还请母后责罚。” 萧轩翊单膝跪地，向太后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要是真的听我的，你就把苏府那小丫头给我娶来。” 太后话锋一转，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 “这……” “你能有一个看好的人非常不错，母后也希望你能早些成家，过上稳定的生活。苏菁洛这孩子，不仅医术高超，心眼儿也是好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太后非常喜欢苏菁洛，对萧轩翊所提出的婚事更加赞同了。 “苏菁洛她恐怕不会愿意的，因为此事，她已经不想再牵扯到宫中的险恶了。” 对于苏菁洛，萧轩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说喜欢吧，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但要说不喜欢的话，偏偏又十分在意她。 “这我能理解，苏菁洛这孩子自小没了娘，向来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只要多加安抚，她会改变看法的。” 太后抓住椅子的扶手，在萧轩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儿臣其实……也不喜欢苏菁洛。”萧轩翊想起刚刚苏菁洛赶他走的样子，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 “不喜欢也得喜欢，母后这次亲自出马，受了这么多的罪，都是为了你。你要是不答应，就是不孝子了。” 太后深知萧轩翊的性子，他但凡厌恶的人向来不会给好脸色，但是面对喜欢的人表现的也过于平淡，以至于让被喜欢的人也难以捉摸。 苏菁洛这么好的闺女要是被其他人娶走了，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皇兄不会答应的。”萧轩翊面对太后的施压，一时间也难以应对，只得不停的找借口来推脱。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虽然没有从前那般争强好胜，但处理事情自有一套方法。 “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太后扬了扬手，似乎想着如何劝说皇上。 “那儿臣告退了。” 萧轩翊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想打扰太后，便一步步向殿外退去。当他转过身来时，太后却又叫住了他。 “翊儿，你去国公府找苏菁洛一趟，通知她一个月后来参加我的寿宴。” “可……” “你不去，母后便亲自去请她。”太后又耍起了小孩脾气，以自己的身份施压道。 “儿臣知晓了，儿臣这就去。” 萧轩翊无可奈何，只得应下。 苏菁洛回到国公府后，悄悄的去了趟翡翠珍珠所住的地方，发现这两个丫头已经被萧轩翊撤走，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 苏菁洛并没有将信打开，而是拿起信封，默默的把它折起来，随后掩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信中写了什么，苏菁洛大抵也知道，只是她却不愿意再读，她怕自己会因此而被触动。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还是提早分清楚较好。 “开门，本王要见苏菁洛，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通知她。” 萧轩翊犹豫良久，独自一人敲了敲国公府的大门。 “我这就去禀告。”家丁开门见是楚王殿下，急忙要去禀告。 “不用惊动苏国公，本王和你一同前去。”萧轩翊这次却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跟在了家丁的后面。 家丁一路上也是颤颤巍巍，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直到苏菁洛的院子外，才鼓起勇气禀告了一声。 “不见。”苏菁洛此时正摆好器具，准备炼药，听闻家丁说萧轩翊求见，非常淡定的拒绝了。 “太后一个月后的寿宴，希望你能参加。”萧轩翊直接开口说道。 第六十章 香囊 “知道了，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请离开吧。”苏菁洛下了逐客令。 “好。”这次，萧轩翊倒是没有一点犹豫，将请柬交给家丁后，很快便离开了国公府。 既然苏菁洛不想见到他，他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 家丁拿着手里的请柬，竟也不敢进那个门，只是呆呆的在门外站着。 苏菁洛漫不经心的熬着药，连药材也都草草的扔在里面。倘若她前世的师父能看到，必然骂她是大锅煮稀饭。 不一会儿，院子里已经传来了焦糊的气味。苏菁洛仍然没有发觉，继续往里面丢药材。当她发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急忙一个纵身，趴在了地上。 “嘭！”药炉子承受不住长时间的高温和不均匀的搅拌，直接炸的四分五裂。 “他走了没？”苏菁洛将门开了一个缝隙，悄悄说道。 “走…走了。”家丁透过门缝，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头发散乱的大小姐，心中害怕极了。 “把请柬给我吧，再叫几个人过来收拾一下。” 院内狼藉，自个儿一个人恐怕是收拾不过来了。 远离了宫中的纷争，苏菁洛当然还是继续以前的生活。早晨换身衣裳去南市坐诊，不到晌午，看完了三例病患后就结束自己的工作，下午再买些药材来。 奇怪的是，萧轩翊还真的是人如其外号，不与他接触，苏菁洛很少能听到他活动的消息。不过这样也好，心中也落得个清静，能够一心一意的钻研医术。 闲暇的时候，苏菁洛还会给太后写一些药膳的方子，让家丁代为送过去。虽然不曾见面，但彼此之间的交流却没有中断。 太后收到方子后，也会喜笑颜开，随后命宫中的御医和御厨前往制作。 “寓医于食，药助食力，食助药威，相得益彰，这丫头在医道上的造诣居然这么高。” 太后对苏菁洛医术的客观印象，已经多见于宫中太医的赞美和评价。在太医的口中，苏菁洛已然可以和传说中的药圣比肩。 当然，苏菁洛的这些药膳也不是自己所创，不过是前世所学罢了。要是真比起药圣的造诣，恐怕还差了许多。 “你说，这丫头医术也好，心也善良，我得赶快催催策儿。”太后想到这里，决心亲自去说服皇上。 其实她此前已经多次暗示，可皇上却有所顾虑，只能将她的话当耳旁风，就此敷衍过了。 “我不信，在寿宴上，你还能拒绝我。” 太后平时不能将皇上怎么样，虽然皇上极为孝顺，可毕竟是当今天子，如果没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寿宴的时候，大部分的重臣和各地的王爷世子都会前来，到时候太后只需要用自己皇上生母的身份进行施压，很快就能将萧轩翊和苏菁洛的婚事昭告天下了。 当然，尽管距离太后的寿宴还有许多天，但朝廷的重臣和各地的大员已经开始准备一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了。 “礼物，究竟送太后娘娘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苏菁洛作为一个拿到请柬的人，当然也要准备礼物。 “太后娘娘什么世面没见过，别说金银这种庸俗之物了，就算更稀奇古怪的东西恐怕都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话虽是这么说，但对于每天只挣六七十两的苏菁洛而言，这庸俗之物也算是好东西。其他人送的礼物，恐怕动辄几千上万两。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这帮贪官，平时不想着治国理政，光想着送礼物去了，导致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了。” 苏菁洛正在治病，想到这里，按压手腕的力度不由得加重几分，疼得病人龇牙咧嘴。 “没什么大病，按药方煎一剂就好了。” 苏菁洛面纱下的那张绝色面容，一般人恐怕是无法见到了。 这些病人，不过只是一些风寒小痢，偏偏就要花二十两纹银找她来治。这样虽然乐得轻松，但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 “神医，那我这病几日能好啊？”病患也算是慕名而来，能得神医一瞧，也是十分荣幸。 “两日，下一位。” 她微微颔首，随后无视其千恩万谢，示意下一位前来。 “在下近日常感不适，还请神医姑娘帮我诊断一下。”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伸出手来，搭在号脉枕上。 苏菁洛只是望了望这位曾经出现在国公府宴席上的李公子，并没有急着号脉。 “神医？” “古医讲究望闻问切，刚才我已是诊过了。”一望一闻，这位李公子的病因已经在苏菁洛心中八九不离十了。 “李公子，你这香囊何处拿来？” 苏菁洛一闻见这清香，便想到要送太后什么了。 “香囊乃是继母所赠。”李公子顿时脱口而出，但是下一瞬间他突然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在下与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请勿追究了，先谈谈病情。” 苏菁洛也不意外，反而更加从容的回答道。 自己当时在朝堂之上施展医术，已经在坊间有所流传了。朝中有少数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坐诊，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这香囊有问题，所幸祸害不深，快些摘去，过上一阵子就好了。”苏菁洛话音刚落，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 “仅仅凭借一闻，就能知道香囊有问题么？为何我当初佩戴这香囊的时候会神清气爽呢？”李公子连忙将香囊摘下，丢在一边。 “其一，香囊中的异常气味很难被发现，必须要精通药理的太医方能辨出；其二，香囊里的致幻的东西要是能被你发现，那你的继母恐怕也要来我这里看看了；其三……” 苏菁洛将银子拿走，收拾东西的时候也陷入了沉默。 “其三是什么？”李公子忍不住问道。 “对啊，神医可不要吊我们胃口，憋着怪难受的。”围观的群众也纷纷催促道。 “我还没想好，应该没有了。好了各位，借个道。” 苏菁洛面带笑意，从人群让开的道上一路出了街道。 她发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远远比家里有趣的多。 香囊？那就准备香囊吧。 第六十一章 寿宴之前 苏菁洛照常甩掉跟踪的人，换了身衣裳回到了国公府。 “大小姐。”家丁见是苏菁洛，顿时以笑脸相迎。 “哦，早。”苏菁洛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还没到正午，淡淡的回了一句后，就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给太后的香囊，自然不能太过普通。寻常香囊通常味道过烈，影响到对于其他事物的嗅觉，虽然有其功效，却也有一定的副作用。 “能不能制作出一种既能够安神养心，又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的香囊呢？” 对于普通的太医来说，治病救人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如非皇上要求，他们是不会刻意去钻研药理的。 但苏菁洛不一样，作为古医世家的翘楚，她从小就对医术有着挚爱，在实践中不断的提升自己，亦是她的初衷。 “翡翠珍珠！你们会不会绣香囊……” 苏菁洛喊了一声，忽然想起翡翠珍珠已经搬走了。 “算了，我自己来吧。” 苏菁洛轻叹一声，回屋去找针线去了。 毕竟哪家的女孩不会刺绣呢，绣个香囊又有何难？更何况自个儿的针法在前世也算是高手，一定会绣的更好。 从正午到日渐西斜，苏菁洛终于头晕眼花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还好，香囊终于被她一针一线绣了出来。 “哎，我这绣的是啥呀。” 当她喜滋滋的看向自己花了半日才完成的伟大成果时，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现代人，从小又学的是医术，自然比不上这些从小就学女红的府中千金和丫鬟们。能绣成一个袋子的模样，已经是十分难为她了。 “丑死了。”苏菁洛连忙将香囊收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见。 “我得去外面学学。” 离太后娘娘的寿辰没有几日了，苏菁洛得尽快找一个能够指点她的人。 楚王府外，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英俊男子从马车里探出身来，眉眼间皆是淡漠之色。 “恭迎殿下。”门外的两名侍卫同时单膝跪地，单刀拄在地上，虔诚的望着这个传奇般的男子。 “嗯。”萧轩翊点了点头，进入了王府。侍卫则迅速起身，继续警戒周围。 彼此之间无更多交流，上下级之间的默契足以让外人感到不可思议。 “殿下，关于宋知府被刺一案，我怀疑是江湖人士所为。” 刚进了王府，萧七就开始汇报知府遇刺一事。 “萧七，你觉得，这是个人所为还是有缜密的计划？” 知府毕竟算是朝廷大员，一般的江湖人士可不敢和朝廷作对，也很难闯入官邸之中进行刺杀，此次案件，显然是有一个周密计划的。 “是，我派人接着去查。”萧七应了一声，就要去部署暗卫。 “等等，给苏菁洛找一个好的绣娘，要隐蔽一点，别让她发现是我就行了。”萧轩翊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苏菁洛的情况，只是更加低调了而已。 “诺。”萧七心中诧异，但还是依令而退。 “母后生辰，我该送些什么呢？刺杀知府的江湖势力，又会是冲着谁来的呢？” 萧轩翊的身影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苏菁洛这边，则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仅仅用一剂治病的药，就得到了一位久负盛名的绣娘的感激，并对苏菁洛倾囊相授。 “菁洛妹妹，如果只有十几日的话，我恐怕教不了你所有东西。” 当得知苏菁洛目前的处境时，郑绣娘顿时有些为难道。 刺绣，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和学医一样，要想真正的精通，以至于到独树一帜的地步，动辄就需要十多年乃至数十年的底蕴。 “那可怎么办呢……真的没有办法自己完成一个香囊吗？” 苏菁洛怎会不知道，可她也相信，只要找对了人，一切皆有可能。 倘若是买一个香囊，再配上自己的药，虽然方便，却也落得了下乘。太后娘娘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只有以真心换真心，这个礼物才有意义。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但你要能吃得了苦，关键时刻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郑绣娘乃是奉楚王殿下的密令，自有应对的办法。 “我不怕吃苦！”苏菁洛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那就先从基础的练起，几日后教你一手奇针。” 几日后，太后去了趟皇宫。 “母后，您来了怎么也不告诉儿臣一声。儿臣有失远迎，实在是疏忽。” 皇上正在与柳丞相商讨政事，余光忽然瞥见太后的身影，连忙走下了台阶。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不必亲自来迎接我这个小老太婆，皇上能够时时刻刻关心天下，做母亲的也十分欣慰。” 太后私底下叫皇上为策儿，但在大殿上，还是以君称之。 “母后折煞儿臣了，正好儿臣与柳丞相商讨完了，也腾出时间陪陪母后。”皇上连忙给柳丞相使眼色。 “哦…老臣已经汇报完了，如若无事，太后娘娘、皇上，臣先行告退。” 柳丞相也是个老狐狸，看到太后此行来料定有事，便和皇上打声招呼，早早撤走了。 “你呀，要是能同意翊儿和苏……”太后见大殿无闲杂人等，又开始唠叨。 “母后请喝茶。”皇上像是早就料到太后会这么说，直接端起一杯茶打断了她的话头。 “这茶甚是不错，是哪儿贡来的？”太后也不好拒绝皇上的盛情，只好轻抿了一口。 “西域，那儿天气干燥，茶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哦，对了，母后再过几日便是大寿，儿臣已经大概布置好了，还请礼仪官带母后前去看看，若是不满意抓紧修改。” 皇上像是突然想起了寿宴的事情，连忙携着太后的手，一副极为关心的样子。 “诺。”礼仪官从柱子后转了出来，向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哎，你……”太后被这么一打岔，顿时想不起来自己想来干什么了。 “儿臣还有上次番邦的事情尚未处理，等处理完了儿臣便和母后一起来看。” 既然不好直接拒绝太后，那就只能一拖再拖了。在皇上看来，太后不过是一时兴起，只要拖的久一些，她的想法会渐渐淡化的。 第六十二章 施压 椒房殿，皇后娘娘正在与谋士商讨大事。 “多亏先生出手相助，才保下了颐儿。”皇后娘娘率先向谋士行礼，以表示对他的尊重。 对于这位先生的通天之能，皇后可是深有感触。 无论是联姻之计还是污蔑之计，倘若真正实施起来都能让萧轩翊和苏菁洛万劫不复，只可惜她和太子准备不周，才导致计划失败。 “皇后娘娘过誉了，也是我无能，导致计划每次都有疏忽。”谋士谦虚道。 “先生切莫妄自菲薄，今后颐儿登上帝位，还得仰仗先生计谋。” 皇后此次邀请谋士前来，显然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 “经过了前几次的交锋，可见楚王殿下和那位苏府小丫头的实力。近日听闻苏菁洛与萧轩翊似有矛盾，不如分而化之。” 谋士羽扇纶巾，谈吐之间皆为合纵联横之策。 “先生，可我不久前刚刚陷害了她，在此之前，我更是下了懿旨，让她与颐儿退婚…她会答应么？” 皇后的担忧不无道理，像苏菁洛这样医术出众的人，又在国公府隐藏了那么久，其心智恐非常人可比。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与太后走的也比较近，如果能拉拢她，可消除太后对娘娘的成见。如果她不答应，我也有应对之策。” 他的计谋，可进可退。 “有先生的话，本宫就放心了。母后寿宴，本宫这就去准备一番。” 太后寿宴，乃是举国之大事。当朝重孝，侍奉父母乃是许久以前就传下来的风俗。 此日太后生辰，皇上特引百官朝拜。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群臣拜于大殿之前，声音如排山倒海。 “好，好。” 太后看着这满朝文武，心中陡增几分当年的豪气。在皇上的治理下，本朝正值太平盛世，她当然也甚是高兴。 “母后，现在可以上寿礼了么？”皇上见太后喜笑颜开，心中同样喜悦，便上前请示太后。 “可以了。” “儿臣先奉一礼。”皇上示意身旁的太监取出礼物。 满朝文武也都翘首以盼，想看看皇上送给太后的究竟是什么礼物。 太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有两株长长的稻穗，竟然奇迹般的纠缠在一起。稻穗上的稻谷粒粒饱满，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当今天下太平，各地丰收，皆赖母后福佑！”皇上祝颂道，百官依序下跪，高呼千岁。 “此乃本朝之幸！无愧当年先皇将皇位赐予你，做母亲的心中也安心了。” 身为皇上的母亲，她显然也希望皇上能够好好的治理国家，无愧于先皇与她当初的选择。 萧轩翊自百官中走出，先向太后行了一礼，随后奉上了他的礼物。 “翊自东海取得鲛珠，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翊心无大志，只希望能一直陪伴着母后身旁。” “皇儿有心了。”虽然萧轩翊的性子有些偏执乖张，但是太后却因此更喜欢他。 相比于顾及江山社稷的皇帝，萧轩翊个人的情感更加浓烈。 在此之后，皇亲国戚、朝廷百官依次奉上自己的礼物，其眼花缭乱令人叹为观止。 苏菁洛跪在苏常仁的身后，见其上前送礼，自个儿也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翊儿，苏菁洛那丫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太后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苏菁洛的身影，好心情顿时散了一半。 “母后，儿臣和苏菁洛尚未真正订婚，因此她还在苏国公那里。”萧轩翊牵了牵嘴角，有些艰难的说道。 既然苏菁洛不喜欢她，自己一个王爷也没有必要纡尊降贵，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求。 “你把她叫来，问她有没有送给我的礼物。”太后听萧轩翊这么一说，立即从百官中发现了跪坐在后面的苏菁洛。 “遵命。”萧轩翊没有理由拒绝，便向那个地方去了。 苏菁洛依旧跪在那里，想着找什么理由把礼物送上去。 “哎…母后让你过去。”萧轩翊不知如何启口，憋了老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哦。”苏菁洛一听是萧轩翊的声音，轻哦了一声，站起身来。 “怎么状态这么差。”萧轩翊虽然走在前面，但刚刚的一瞬间明显是看到了苏菁洛顶着的两个黑眼圈。 “没睡好呗。”苏菁洛晃了晃脑袋，已经开始准备好说辞。 “苏菁洛见过太后娘娘，菁洛拿不出太过珍贵的礼物，因此特地学了刺绣，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相比于朝廷百官所送出的礼物，苏菁洛的香囊除了是自己手工制作，其余的方面都不值一提。 “倒是一手奇绣，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太后眼光毒辣，仅仅是一眼就分辨出香囊之奇。 萧轩翊见这精致的香囊，显然也是颇为满意。他暗中派出去的绣娘对苏菁洛的天资和努力赞不绝口，如此看来还算是有模有样。 “只是这清香……” 太后先是见着这奇绣，随后才闻见香味，心中甚是好奇。 “这是菁洛所调制的药，此香既不浓也不淡，应该是恰到好处，还有清热解毒，安神静气的作用。” 随后苏菁洛又如数家珍的将自己配置所用的药材一一道出。 “真是苦了你了。”太后拉住了苏菁洛的手，越看越是喜爱，最终下了一个决定。 “皇儿。”太后忽然转身面向皇上，语气忽然变得威严。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大臣都止住了话语，静静的等着太后发话。 “母后？”皇上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孝心，还是匆匆走了过来。 “今日既然是我的寿辰，那当着百官的面，母后的请求你答不答应？”太后望了望萧轩翊和苏菁洛，开始向皇上施压。 “母后请讲。”皇上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不用多言，他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 “请诸位大臣做个见证，我家翊儿和苏菁洛是天作之合，我也特别喜欢苏菁洛这丫头，不如就此来个双喜临门，请皇上给他二人赐婚。” 今日百官都在，如果皇上当面拒绝，驳了她的面子，她自然无话可说。 苏常仁见太后亲自出面，心中也是窃喜。萧轩翊的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比太子强上千倍万倍，如此看来，未来他能不能做国丈还得看苏菁洛。 “这……”皇上尽管万分不愿，但此刻却无法拒绝。 “母后只有这一个请求。”太后继续施压。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第六十三章 抉择 皇上一时语塞，心中既不愿意，也不好当着百官的面在寿辰上直接拒绝。 “母后，这婚姻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皇上同意了，苏国公若是不愿意，也不好强求呀。” 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替皇上辩解道。 萧轩翊本来就是文武双全，再配上苏菁洛，又得到太后的宠溺，别说太子萧颐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就连皇上和她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苏国公，你说呢？此等大事，朕要你想好了说，切不可懈怠了母后。”皇上找到了一个台阶，立马将矛盾转移到苏常仁那里。 苏常仁心中连连叫苦。他当然希望苏菁洛能嫁给萧轩翊，以此来光耀门楣，但他哪里听不出皇上话里有话？ “臣以为，小女现在资历尚浅，还配不上楚王殿下，待以后商量也不迟。” 苏常仁连忙出列跪下，略有些惶恐的说道。 皇上虽然在太后面前自称儿臣，但是君永远是君。论生杀与夺的大权，永远是掌握在皇上的手里。太后地位尊崇，可相比之下苏常仁更不愿意得罪皇上。 “母后，你看此事……”皇上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对着苏常仁点了点头，随即面向太后。 “策儿，你这点小心思别想瞒过我。你是君，你的臣子当然听你的，今天不讲父母之命，我就觉得苏菁洛和翊儿挺合适的，由苏菁洛自己决定如何？” 太后几十年前也是皇后，这点小把戏她见多了，当然不会吃皇上这一套。 “母后，儿臣有话要说。”萧轩翊心中大抵知道苏菁洛为何和与他断绝关系，太后此举虽然为苏菁洛争夺了选择权，但是也将压力给了她。 “你闭嘴。”太后为这桩婚事可是操碎了心，当然不能任由萧轩翊乱来。 “苏菁洛，你和我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翊儿。尽管说出来，我看谁敢阻拦。” 太后牵着苏菁洛的手，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但是话风之中又藏匿着一种淡淡的威势。 “苏菁洛，你可要想好了。”皇上语气一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话了。 “皇上，你……”皇后见皇上让了一步，顿时着急了。 萧轩翊可是皇上的亲弟弟，以他的容貌和能力，不知是京城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朝堂上的大臣也是面面相觑，开始羡慕起苏国公来。就连柳丞相也露出了少许嫉妒之色。 他们何尝不想？可是谁会给他们选择的权利？他们的女儿，可入不了萧轩翊的法眼。 “承蒙太后恩典，菁洛就此谢过。”苏菁洛没有料到太后会在寿辰的时候专门谈这婚姻大事，但此刻她也已经想好了说词。 皇上和皇后的脸顿时一阵灰暗，群臣也窃窃私语起来。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即便是再优秀的人也无法拒绝。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太后心中喜悦，就要当场宣布。 “不，太后娘娘您恐怕误会了，我和萧轩翊只是很普通的医患关系而已，我作为一个医生，只是想治好他的病，对他，我并无其他的想法。” 苏菁洛一言既出，顿时引得满朝震惊。 她疯了吗？她居然敢当着太后的面拒绝与楚王殿下的婚约？ “啊？”皇后也是十分惊讶，禁不住啊了一声。 皇上虽然更加镇定，但脸上也难掩震惊之色，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喜。 萧轩翊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这件事情与他根本没有关系。至于他心中所想，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苏菁洛，翊儿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太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 “楚王殿下很优秀，但菁洛对于殿下并无他意，希望楚王殿下能够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两情相悦的良人。” 苏菁洛再也不愿意卷入到宫廷斗争了，因此即便是在太后的寿辰，她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既然苏菁洛都这么说了，那母后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那朕宣布，百官入席，共祝母后寿辰！” 皇上很快拉入了正题，在宫中大摆筵席。 “你们自己吃吧，我今天不舒服，扶我回长乐宫。”太后脸色颇为难看，也不继续参加寿宴了，急急匆匆就要回去。 “母后。”皇上见太后落寞的背影，仍是于心不忍，就要追上前。但太后却摆了摆手，示意皇上主持大局。 萧轩翊淡淡的望了苏菁洛一眼，随后悄然走近她。就当苏菁洛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直接擦肩而过。 不管苏菁洛是什么理由，萧轩翊都不会去问。 感受到萧轩翊渐行渐远，苏菁洛抬起头来，目光中有些迷茫。 我真的和他只是医患关系吗？可是为什么当我拒绝了他，却又在这里胡思乱想呢……苏菁洛啊苏菁洛，你可是古医弟子，心智应该极其坚定才是。 医者，向来就要内心坚定，凡是医道高手，都能一心一意的去做一件事情。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没有必要后悔了。 皇后看着苏菁洛逐渐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窃喜。府中谋士的建议就是联合苏菁洛一起对付萧轩翊，没想到还没开始劝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来来来，随爹爹过来，你知道吗？刚刚皇后娘娘还称赞你心灵手巧，想和你学学那一手奇绣呢。” 苏常仁因为维护了皇上的面子，得到了一些赏赐，又听说皇后娘娘也喜欢苏菁洛，自然就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墙头草。”苏菁洛冷冷的放下了一句话。 别看苏常仁现在嬉皮笑脸的，他这种人只要是为了自己，哪怕有一天以自己女儿的性命作为代价也不是不可能。 “苏菁洛，皇后娘娘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这是宫里，可不是家里，有些事情由不得你。” 苏常仁一脸紧张，全然忘记自己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嘴脸了。 “哎哟，菁洛这是怎么啦？”皇后见二人僵持在那里，连忙站了起来，亲自去请苏菁洛。 第六十四章 结怨（上） “菁洛失礼了，怎劳皇后娘娘大驾。” 苏菁洛不知道皇后意欲何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无意与她为敌，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本宫想请你去椒房殿那儿坐坐，帮本宫品鉴一下刺绣。”皇后似乎有一些不方便在明面上的事情要说。 “既是如此，菁洛也不好推辞，还请皇后娘娘定个时辰。”苏菁洛略一沉吟，神使鬼差的答应了。 无论是与太子退婚，还是番邦和亲，亦或是给太后下毒陷害自己，每一件事都有着皇后的身影。如此看来，她绝非善类。 “请入座吧。”皇后见苏菁洛答应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忙笑脸相迎，邀请她入座。 “嗯，多谢皇后娘娘。”苏菁洛正好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也不推辞，坐下后就提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皇后也微笑着，不停的帮着苏菁洛夹菜。这一举动，可谓是羡煞旁人。 “哎，今儿个苏菁洛也是大红人了。帮皇上解了围，又得到了皇后的欣赏，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废物了。” 苏常仁此刻笑得像朵花一样，听到同僚们的窃窃私语，心中陡然有了一种平步青云的飘飘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皇后亲自拉着苏菁洛的手，回到了椒房殿。这一情况，也被萧轩翊的手下所见。 楚王府内，萧轩翊着一袭蓝色锦袍，瞑目而坐，正缓慢调理内息。 “报，苏菁洛随皇后去椒房殿了。”寿宴还未结束，这道消息就传到了府中。 萧七接到消息，又很快的将之传递给萧轩翊。 萧轩翊微微颔首，并没有发出下一道指令，而是进入了冥想之中。 “殿下，皇后娘娘屡次想要陷害于您，这次您又与苏菁洛……要不要再探？”萧七试探性的问道。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让萧七也有些客观的认识到了苏菁洛的实力。这位苏府的大小姐不仅仅医术高超，武力值恐怕也在自己之上。 一旦她与皇后合作，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想如何那是她的事情，毕竟她救过我的命。不必再探了。”萧轩翊开口说道，语气中不带一点感情。 倘若她不是苏菁洛，这位阎王殿恐怕早已采取行动了。他人所谓的恩情，在楚王殿下的眼中，都不可以成为他的绊脚石。 “那属下告退了。”萧七深知再劝无益，行礼后立即淡出了萧轩翊的视野。 良久，萧轩翊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少许深邃。 “苏菁洛，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椒房殿，灯火通明，琉璃折射的光映得满殿琳琅。 “苏菁洛，本宫是越看你越顺眼了。当初真是我一时糊涂，让你和颐儿分开了。”皇后一脸歉意，不停的向苏菁洛道歉。 “是菁洛的错，菁洛此前顶撞了皇后娘娘，才让皇后娘娘不舒服。”苏菁洛不明所以，心中已经开始揣度。 她究竟找我来干什么？皇后这般亲切，让苏菁洛莫名有些不适应。往日的尖酸刻薄、蛇蝎心肠与今日对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既然你肯原谅本宫，那本宫便心安了。哦，差点忘了，此番前来还是请你来教教本宫那一手奇绣。” 皇后极为擅长心计，从进椒房殿直到现在一直都是套近乎，还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皇后娘娘有话直说，菁洛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苏菁洛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皇后已经是地位尊崇，别说不学那一手刺绣，就算学也能找到更好的绣娘，因此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好，菁洛姑娘果然是心直口快，那本宫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必拘泥于俗礼了。 “你与我那皇弟是不是有些不愉快？”皇后话一出口，苏菁洛立马警觉起来。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苏菁洛冷声道。 没想到皇后居然对她如此关注，她得出的这个判断绝对不仅仅是寿宴上自己的表现。 恐怕自己和萧轩翊之前的不愉快都通过某种渠道传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不必紧张，本宫也无意窥探，只是身在这个位置之上，不得不行动而已。”皇后见苏菁洛这般紧张，也不禁安慰道。 “楚王飞横跋扈，已经威胁到皇上的安全，仅仅凭我们的力量对付他还有点难度，我希望你能够和我们合作，一起来将他拿下。” “可是皇上和楚王殿下不是至亲么？”虽然苏菁洛多次怀疑，但仍然不敢相信皇上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至亲？你也是苏府的嫡女，你的父亲和你也是至亲。为何他此前选择的是苏菁莲，对你百般折辱？” 在权力和实力面前，所谓的手心手背之间的反目，往往比仇人之间的杀戮更加可怕。 “菁洛已经明白了，但是菁洛无心宫中之事，只想早早撇清关系，不再掺和。”苏菁洛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心声。 “你可要好好想想。要是你我合作，搬倒了萧轩翊，我可以再次向皇上提请，让你当上太子侧妃，以后太子即位，你可就是贵妃了。” 皇后抛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对他人来说，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时机。 “皇后娘娘你误会了，菁洛想说……”所谓争名夺利，苏菁洛早已厌烦，她才不想当什么贵妃。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口气够大的能人。”皇后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面带笑意。 “你若不想当贵妃，那也可以做女官。我可以让你成为史上地位最高的女官，地位与丞相齐平，享尽荣华富贵。” “够了！皇后娘娘不必再说了。楚王殿下本来就没有反心，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要想让我助你们手足相残，断无可能。” 萧轩翊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她想明哲保身，但不意味着就可以颠倒是非。让她去对付一个没有错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菁洛！你难道不想为你娘报仇了吗？你没有地位，你没有权力，你拿什么来翻身？” 皇后这一句话，深深的刺到了苏菁洛的痛处。 第六十五章 结怨（下） 苏菁洛一直想亲手将苏菁莲母女送入天牢，让她们得到应有的审判，为原主的母亲和原主报仇。 可是她只知道真相，却没有证据，邹氏，苏菁莲依然在逍遥法外。 原主十几年来的屈辱，是常人无法接受的，那种深深的怨念，即便是心静如水的古医传承弟子，也难以平复。 “讲证据？谁的地位更高，谁的实力更强，谁就有证据。你要是帮了我，等你以后有了地位，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皇后见苏菁洛缄默不语，以为她对自己开出的条件心动了，连忙添油加醋的说道。 只可惜，皇后错了。 “所以，皇后娘娘就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势，不择手段，杀掉一个又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么？”苏菁洛毫不避讳，直接讽刺道。 “苏菁洛，你敢这样污蔑本宫？”皇后娘娘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本宫宽容大度，再给你最后一次思考的机会。和我合作，权势，地位，金钱，都是你的。” 苏菁洛的实力，皇后是看在眼里的。哪怕有一丝丝可能，她都不愿放弃这样一个高手。 “如果我选择拒绝呢？”苏菁洛早已不想掺和宫中之事，对于皇后更是没有好感，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皇后唇枪舌剑，咄咄逼人。 “我无心与皇后娘娘为敌，如果您非要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苏菁洛不想惹事，但并不怕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菁洛便告退了。顺便提一句，如果皇后娘娘想要拦我，大可不必埋伏这些刀斧手。” 虽说椒房殿内有刀斧手，但想要拦住她苏菁洛属实有些困难。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后污蔑她行刺，未免也太为牵强。 “等等！”皇后见自己的临时布置被撞破，心中也是一慌，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似乎从未有过此事。 苏菁洛放缓了脚步，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你可知道，皇上的旨意是圣旨，本宫的旨意是懿旨？”这是皇后的最后一次挽留，也是告诫苏菁洛的杀手锏。 在这样一个时代，从来都是君临天下，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她的旨意，就是除了皇上以外最大的道理。是与非，也是以旨意为衡量标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我相信绝不会失信于民的。”苏菁洛越走越远，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该死，居然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何必还要留？” 她堂堂皇后，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一个区区七品女官，还有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公府嫡女，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 “皇后娘娘以真心相待，奈何这苏菁洛不领情，那只能使借刀杀人之计了。”谋士当然也看到了苏菁洛表明的态度，心中已有了定计。 出了皇宫的苏菁洛第一时间就往太后所居的长乐宫那儿去了。 “苏菁洛想拜见太后娘娘，烦请通报一声。”苏菁洛到了长乐宫外，请求在门外的侍卫。 “好，那我便去通报一声。不过和你说一声，太后娘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待会可要见机行事哈。” 苏菁洛经常来到这里，因此和侍卫颇为熟络，他知道苏菁洛的为人，深知她这样做必有其因，所以才好心劝她。 “谢谢你。”苏菁洛看着侍卫的背影，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 不一会儿，一名宫女珊珊而来，引苏菁洛进去了。 “参见太后娘娘。”苏菁洛见到太后，乖巧的跪了下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苏菁洛单独说说话。”太后的心情似乎没有侍卫说的那般糟糕，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无奈。 苏菁洛眨巴眨巴眼睛，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缓和。 “你个小丫头，快起来吧。”太后噗嗤一笑，终究还是没有维持住原本严肃的面容。 “谢太后娘娘。”苏菁洛很快站了起来，上前扶着太后。 “你真的不喜欢翊儿吗？还是另有隐情。”这些天来的相伴，让太后看苏菁洛就像是看自己的亲女儿一样，一点儿都不见外。 “宫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苏菁洛这样做，其实也是间接的保护了萧轩翊。否则自己一旦加入，皇上和楚王的关系必然会势如水火。 “那我也不强求你，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想法，你以后多来陪陪我就好了。” 太后隐隐约约猜到是上次皇后捣鬼的原因，但是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多管了，因此便没有仔细的问苏菁洛。 “嗯嗯，太后娘娘最好了。”太后的关怀，让苏菁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世间除了娘亲以外，恐怕只有太后对她是最好的了。至于萧轩翊……他虽然人也不错，但整天板着个脸，不仅霸道，而且神出鬼没的。 “我也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惜当年先皇和我都看错了，没想到皇后居然居然如此不能容人，还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太后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细心的苏菁洛发现，她居然已经将自己赠予她的香囊佩戴在身上了。 “人无完人，皇后娘娘要处理好多事情，其实也不容易。”虽然皇后心机太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挺可怜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恐怕只有真正到了那个位置的人，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一切有多么艰辛。后宫嫔妃，看似都是皇后管理，但某个嫔妃一朝得宠，就会威胁到皇后的地位。 “我就觉得你挺好的。”太后从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他和娘娘过誉了，菁洛其实也有很多缺点。”苏菁洛顿时谦虚道。 她自个儿向来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是自己的地位并不高，不被他们熟知而已。 “虽然你没能嫁给翊儿，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多帮衬着他。他不贪恋权势，但是锋芒太盛，总会遭到别人嫉妒的。” “嗯。”苏菁洛重重的点了点头。 或许正因为无心权势，所以才会不收敛自己的性子。这样的人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自个儿虽不参与宫中之事，但偶尔帮帮忙也是不错的，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 第六十六章 擒冯译 临走时，太后还赐了一顶轿子给苏菁洛，让几个轿夫抬着送回国公府去。 此后的一个月，苏菁洛就呆在国公府里。没有珍珠和翡翠的陪伴，也没有人来打扰，倒也是乐得清闲。 邹氏失了势，也不再与苏菁洛正面争锋，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搬到娘家去住，府中的小厮和丫鬟对苏菁洛的态度也是大变样。 至于苏菁莲，前不久与那纨绔王公子婚期已到，在两家的撮合下草草办了婚礼，搬到了一处新建起来的府宅之中。 奇怪的是，皇后似乎忙于其他事情，对于苏菁洛此前的顶撞居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么快便又到盛夏了，池中的荷花甚是美丽。”晚风吹得荷花摇曳，园中泛着淡淡的清香。 苏菁洛歪着脑袋，倚在亭边，尽管是浓浓夜色也掩盖不了那楚楚动人的慵懒模样。 月光照耀下的脸庞白晳如玉，未扎起来的头发漆黑如瀑，顺着藕臂散落，及至腰间。纤细的手指正捏着一根银针，漫无目的的划着空气。 以前觉得很累很累，甚至想逃离这世俗。可等到真的闲了下来，感受到的却是那无尽的孤独。 “陪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或许，等她想明白这件事，她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走了，明天去集市逛逛。”苏菁洛收起了银针，略有疲惫的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王府中，萧轩翊站在大堂之上，面色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密函交给萧七。 “殿下，这冯译屡有战功，会不会情报有误。”萧七接过密函，看到内容也是一愣，随即缓缓说道。 冯译乃是左卫将军，掌管左厢禁卫，平日里谨言慎行，与萧轩翊私交还算不错。 但是密函中所提供的证据和近日暗卫探察出的蛛丝马迹却将其罪名完全昭示。 “情报不会有误。萧七，备上马车，随我即刻见驾。” 无论私交如何，冯译所犯下的罪，萧轩翊是不会留情的。 翌日早朝，百官朝拜之后，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显然有些预感的大臣已经发现了这次早朝的一些不对劲。 萧轩翊头戴紫金冠，身披蟒袍，腰着玉带，正立于阶下。太子则紧随其后，似乎还没有完全睡醒。 为何今日早朝楚王和太子都在？皇上要宣布什么事情吗？ “今日可有本要奏？”皇上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询问众臣。 大殿上依旧是一片沉默，原本有奏章要奏的大臣也不敢多言，等着皇帝发话。 “冯译，你可有本要奏？”见大臣皆沉默不语，皇上冷笑一声，目光望向低着头的冯译。 冯译着武弁，交脚幞头，圆领袍衫上绣着麒麟。身为左卫将军，其身材魁梧，比其他武将都要略高一些。 “左厢无事，译无本可奏。”他乃是武官，又不是驻守边境，自然向来都不奏本。 “好一个无本可奏，来人，给我拿下！”皇上一拍龙椅，当即站了起来怒斥一声。 大殿的门忽然关上，几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冲上殿来，将冯译压趴在地上。 众臣皆惊，有少许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臣有何罪？请皇上明示！”冯译不断挣扎，口中犹自叫冤。 “朕本来看你还算廉明，将我禁卫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赐你免死金牌，没想到你居然行此谋逆之事！” 皇上在接到密函之前，从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策划逆反。 “皇上口说无凭！”冯译一改往日常态，竟然当朝开始叫嚣起来。 “楚王，你来说。”皇上缓缓坐了下来，居高临下，俨然一副审判者的姿态。 “冯译，我真的不明白，你享受祖上福荫，掌管禁卫，已经官居三品，为何还会如此。”萧轩翊拿出了几张口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区区几个口供就冤杀大臣，楚王殿下未免太过草菅人命。”冯译依然嘴硬，但是内心已经开始颤抖。 “本王抓人，当然不会凭借几个口供，你且看这半块手镯。”萧轩翊开始展示证物。 冯译看到手镯，顿时脸色煞白。这手镯的另一半，在另一位举义将领的手里。 “这手镯乃是信物，另外一半在什么地方你知道的。还有，你偷偷调换禁卫部署，篡改花名册，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你败就败在仁慈之上。” 萧轩翊的目光中的冰冷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怜悯。 “是，对昔日的同僚我的确下不去手才导致失败，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后悔。”冯译没有看向萧轩翊，而是望着高高在上的王座。 由于被压在地上，他奋尽全力才能看到皇上的金色的龙靴。 “为什么？”萧轩翊见他已经招供，反而不急着审判，而是问其原因。 “楚王殿下，我真的很敬佩你。”冯译一句话，让萧轩翊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皇上能像你一样明智冷静就好了。大伙儿都服你，不像皇上，深受皇后蛊惑，搞的朝堂后宫乌烟瘴气！我也是不得不反！” 冯译怒吼一声，竟然挣脱了御林军的压制，如同疯狗一般冲向皇座。 “快护驾！”几个御前侍卫连忙封住他的去路。 可冯译身为左卫将军，本身就武力高超，在这种癫狂的状态下尤为恐怖，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竟将几个侍卫生生击飞。 冯译还欲向前，可萧轩翊却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再挣扎了，束手就擒，罪刑还会轻一点。”萧轩翊虽然不似冯译一样壮硕，但是气势却稳稳有碾压之势。 冯译知道自己时间有限，更不答话，一拳挥出，拳风呼啸，有猛虎之威。 萧轩翊侧身闪过，手中折扇击其腋窝，旋即踢其腿，锁其喉，一个膝击，将冯译放倒在地。 几个武官连忙上前，制住冯译，御林军一拥而入，戒严在皇座周围。 “朕要诛你三族！”皇上勃然大怒，指着冯译的手指不住颤抖。 “皇兄三思，祖制无诛灭三族之罪，望皇上念其功劳，定个满门抄斩足矣。”萧轩翊上前劝道。 第六十七章 裂隙（上） 乱世之时才要杀伐果断，以儆效尤，盛世太平则要略松一些，免得伤及无辜，引百官之怨。 “好，楚王殿下既然威望要高过朕，那他的话你们总听了吧。按楚王说的做，免诛三族，收回免死金牌，将冯译满门抄斩。” 皇上丝毫不念萧轩翊刚刚护驾之功，反而对冯译说的话耿耿于怀，言语之中充满了讽刺和不满。 萧轩翊嘴角微微翕动，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能够感觉到，皇上浓浓的猜忌。自古伴君如伴虎，自己的确应该听苏菁洛的，收敛着点了。 “楚王殿下还需要朕去执行吗？” 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令百官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刻龙颜震怒，在朝堂上来个大开杀戒。 “皇兄，这件事情交给臣弟吧。” 萧轩翊当然不敢僭越，便接下了皇上的话头，夺过御林军的刀，将冯译就地处决。 该收敛的时候，还是要收敛。 “皇兄勿虑，翊向来奉公执法，尽心尽力的辅佐皇兄，绝不会有不臣之心。”萧轩翊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 萧轩翊走后，朝堂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皇上和楚王乃是手足至亲，刚刚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朕特别残暴？”皇上冷静下来后，却又有些后悔。 “冯译是谋逆之罪，死有余辜。更何况天子非天，即便是明君也不可能事事都对。”柳丞相见皇上情绪缓和，连忙进言道。 “那你们觉得楚王如何？” “楚王殿下正是因为相信皇上，所以才不刻意掩其威信，若是有不臣之心，刚刚也不必挡在阶前。” 朝中有一武官出列，言辞颇为犀利。 “朕知道了。”虽然皇上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可见依旧有人冒着风险为他来辩护，心中也是有些不快。 萧轩翊回府后，便亲自领了一军包围了冯府大院，照着名单将府中家眷、家丁、丫鬟拉出来，眼神示意了一下萧七，随后转身走出了冯府。 不过盏茶时间，萧七处理完事情后，带着几个暗卫出来复命。 “还有谁不在？”萧轩翊淡淡的问了一句。 “冯译有一个六岁的次子，还有一个随从护卫，他的长子现在还在外地为官。”萧七回应道。 “走。” 集市上，苏菁洛两只手挡在头顶上，正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气灼热，地面上的青砖也是滚烫的，阵阵热气烫得人直收脚。 “唉，早知道不把翡翠珍珠退回去了。” 平日里都是翡翠珍珠这两个小丫头帮她提东西，这次苏菁洛一个人买这买那，才发现自己根本拿不了。把它们放在一个角落，转了一圈又不知被谁拿走了。 “萧轩翊神出鬼没的，我又不好意思朝他要，好烦啊。”苏菁洛转到了一个小巷子，取出手绢擦了擦脸蛋上的汗。 “萧轩翊，是那个阎王殿嘛？姐姐居然认识他。”一个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你吓死姐姐了，小朋友，你怎么知道阎王殿的啊？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有家丁跟着你？天气这么热还出来玩？” 苏菁洛开始被吓了一跳，待仔细打量时，发现这小孩儿脸上稚气未脱，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其衣着不凡，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孩子。 “姐姐，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啊。”小孩扳着手指，像是在数究竟有几个问题。 “这些都不要紧，你这糖葫芦是哪里买的啊，姐姐转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苏菁洛抱起孩子，向外走去。 “卖光了……呐，那就是随我来的侍卫。”小孩指着满脸焦急向自个儿赶来的那个青年。 “小姐，在下是冯译冯大人家的侍卫，这位是冯家小公子。”青年一身便装，看样子似有一些武功底子。 “好，下次可别走丢了哦。”苏菁洛放下孩子，微微点头。 “是。”青年连连应下，或许是惊艳于苏菁洛的容貌和气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姐姐，这个糖葫芦送给你。”小孩将手中的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苏菁洛。 “谢谢弟弟，下次多来国公府玩哦，我叫苏菁洛……”苏菁洛话音未落，只听阵阵马蹄声传来。 集市不得纵马，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苏菁洛心中疑惑。 “速速避让。”当先一人带着半块银白色的面具，一身蟒袍，骑着一匹千里乌云骓，手中锋刃露出寒芒。 十几骑玄衣云纹的暗卫紧随其后，暗卫中衣服纹饰略有不同的那位赫然是威震京城的萧七。 如此看来，为首那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萧轩翊便出现在苏菁洛的视野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斩向孩童。 “小心！”苏菁洛一把推开孩子，手中银针瞬间飞出。 萧轩翊瞳孔骤缩，连忙施展剑法，将银针尽数击飞。 “你干什么！”苏菁洛银牙紧咬，将孩童挡在自己的身后。此刻的她，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 “让开。”萧轩翊先是一怔，随即举起手中锋刃。几个暗卫默契的将苏菁洛和冯家的小公子包围在内。 在另一边，萧七借势一个挥斩，青年就地翻滚，艰难躲过要害。 尽管如此，他的身后还被萧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萧七神色一寒，手中长刀架在青年的脖子上。 “为什么？”青年自知逃跑无望，顿时绝望的问道。 萧七没有答话，刀光剑影之间，鲜血四溅。 孩童被诸暗卫包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镇定。 “我不让！”苏菁洛自医疗空间中取出萧轩翊赠予她的金针，气势幽如深谷。 萧轩翊坐于马上，居高临下与之对峙。 “苏大小姐，其实……” “住嘴！苏菁洛，我不想杀你，我只问你一遍，让还是不让？”萧轩翊打断了其中一个暗卫的解释，狭长的眸子盯着苏菁洛的眼睛。 “我也只说一遍，不管什么原因，孩子是无辜的，请收回你们那些野蛮的律法！如果你不顾昔日之情，尽管下手。” 苏菁洛真的不愿意相信，萧轩翊会是这样的人。从此刻开始，她与他之间真正出现了裂隙。 第六十八章 裂隙（下） “姐姐，你走吧。爹爹曾讲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姐姐才是无辜的人，我猜姐姐与殿下关系不一般，不要因为我吵架，好吗？” 冯家小公子的声音很稚嫩，但是也很坚定。 临死之前，能有一个毫无相关的人为自己出头，他已经没有其它奢望了。 刑不加于老幼，但若是真正的到了这一步上，恐怕就是一个家族的衰落。 “姐姐会尽全力保护你。”苏菁洛所认定的东西，从不会轻易改变。 “不必留手。”萧轩翊淡漠的说了一句，剑似银蛇般骤然袭击。 数名暗卫挥刀并举，一齐斩来。 苏菁洛自认不是萧轩翊的对手，手中金针激射而出，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刺去。随后瞅准时机，踢倒一个暗卫，背着冯家小公子翻身上马。 倘若离得远点，依靠暗卫身上的皮甲也不至于全部中招。 “废物，取我弓箭来。”萧轩翊被最大号的金针刺中，强忍疼痛的看着一众痛苦哀嚎的暗卫。 只见其弯弓搭箭，似天狼向月，瞄准了冯家小公子。其力微收，随后手指猛然松开，弦声响起。 “相信姐姐，姐姐一定能把你带出去。”苏菁洛话音刚落，身后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她落于马下。 “别睡觉，千万别睡觉……姐姐医术很高的，回去一定能救你。” “谢…谢谢姐姐，熹儿一定不睡觉。”孩童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几不可闻。 苏菁洛心慌意乱，眼泪不停的在眼眶打转。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尚且幼小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逝。 很快，苏菁洛骑着马赶到了国公府的外面。 “大小姐，你……”国公府看门的小厮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 “快让我进去！”苏菁洛从来都没有如此慌乱，她现在连自己下一刻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国公府府门大开，任由苏菁洛纵马进去。小厮也是六神无主，刚想汇报苏常仁，却想起他上了早朝，自晌午还未回来。 当苏菁洛小心翼翼的将冯熹放下的时候，他已经毫无生息了。用那些老家伙们的话说，便是连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医者最难接受的事情便是如此，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善良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苏菁洛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苏菁洛，你不是神医么？世人都叫你神医姑娘啊，为何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消逝……” 要怪，只能怪自己看错了人。 集市中，一位银铠小将带着几个御林军赶过来，与萧轩翊汇合。 他环顾四周，只见血泊中有一青年，四周空荡荡的，百姓似乎早已逃离。 “楚王殿下，冯家的小公子你可曾见到？”他此番奉皇命前来监督，自然要好好的敲打敲打这位皇上的亲弟弟。 “他已经死了。”萧轩翊淡淡的回了一句，目光移向别处。 “死了？尸首在哪？我可听属下说他被国公府苏菁洛救走了，楚王殿下可有此事？” 只见那小将微微放松缰绳，挡在了萧轩翊的前面。 “你什么意思？”萧轩翊眼睛微微一眯，透露出一丝杀机。 “我奉皇上之命来监斩，既然有人劫了法场，当以同罪论处！” 那小将话音刚落，萧轩翊一拳击出，将其连人带马一同掀翻。 “萧轩翊，你敢！” “姓秦的，你真以为你奉了皇兄的命令，本王就不敢杀你吗。” 萧轩翊长剑架在那小将的脖子上，语气中尽是森冷。 御林军皆闻阎王殿威名，无一敢出手相救。更有甚者，还勒着马瞧瞧退了几步。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了，谁要是敢动苏菁洛，下场犹如此指！” 长剑剑势一变，又顺势一挑，秦姓小将当即捂着右手哀嚎起来，声音之凄厉，让人闻之色变。 “我自会向皇上解释，走。”萧轩翊将长剑丢在地上，向国公府赶去。 暗卫听令，跟随萧轩翊一起离开。此时，那几个御林军才敢将银铠小将扶起来，迅速包扎止血。 “萧轩翊，我迟早有一天会抓住你的把柄。”秦姓小将咬牙切齿，自向皇上告状不题。 萧轩翊行至国公府外，示意萧七前去通报一声。 “大小姐说不见你，让你以后都不必来了。”小厮战战兢兢的将话转述给了萧七。 经此一事，苏菁洛对萧轩翊可谓是失望透顶，与此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与其保持距离的想法。 “我知道了，你把这个转交给她。”萧轩翊远远的就听到了，不待萧七禀报，略松缰绳，将自己收集到的金针返还。 “是。”由于朝廷的榜文还未公布，小厮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诺诺应下。 “如果需要处理的话，让她拿着这块令牌去找萧七就行了。我会有一段时间不在，让她自己保重好自己。” 萧轩翊沉默了一会儿，自腰间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小厮。 朝廷的榜文很快就会公布，自己需要快马加鞭赶到数千里之外的行州，顺便去西域巡视一下番国的状况。 在目前最先需要解决的事就是向自己的皇兄解释事情的缘由，帮苏菁洛挡掉这个劫法场的罪名。 说起来也是真的背运，一般萧轩翊出手谁敢阻拦？偏偏苏菁洛也在那儿，还和冯家的小公子站在一起。 萧轩翊回宫中复命后，金针和令牌也递到了苏菁洛的手里。 “有话便说吧。”苏菁洛正在处理后事，见小厮欲言又止的样子，动作不由得一顿。 “大小姐，你待下人们好，我也真心和你说句话。楚王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此番作为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原谅他。”苏菁洛此刻真的很难冷静下来，一想起那一箭的破空声她就忍不住的愤怒。 “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见那小厮有些彷徨，苏菁洛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可能自己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第六十九章 问计 “你也太不小心了，朕的律令还没公布出来……” 大臣们刚刚散去，殿中只有皇上和那断指的秦姓小将。 皇上何尝不想将苏菁洛治罪，只是这一次理确实不在他。看着那将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中无端一阵恼怒。 “朕自会补偿你，你先退下吧。” 过一会儿，萧轩翊会回来复命，为了避免处于尴尬的境地，皇上决定先将他支开。 “皇兄，冯家的事情解决了。冯译长子不在京城，待臣弟收拾行囊，前去捉拿。” 萧轩翊摘 “苏菁洛劫犯人之事，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过她一回，但是如有下次，就休怪朕不留情面了。” 虽然这次皇上不在理，但依旧以此为命，抵消萧轩翊上次不再追查皇后之功。 “谢皇上，臣弟还有话要说。”萧轩翊本想谢过之后告退，但似乎是被苏菁洛的性格所影响，因此又补充了一句。 “准。” “常言刑不加于老幼，皇上能否改之。”萧轩翊平时可没这么啰嗦，阎王殿向来都是令到而出，一出手绝无活口。 “皇弟，你不坐这江山，不懂帝王之术。”皇上似乎惊异于萧轩翊态度的改变，但仍然耐心解释道。 “你说的前半句话的确没错，但谋逆之罪非比寻常，一来不灭其满门，日后必有祸患；二来只有造反者受到惩罚，他必然无所顾忌；三来不以正视听，天下不知多少人藏有反心。” 该心软的时候可以心软，有时可以恩威并施，可这种程度基本上已经是无药可救，必须诛戮了。 “总而言之，祖制不可改。” “臣遵命。”萧轩翊不需多言，一步一步退出了殿外，殿中只剩皇上一人。 “萧轩翊啊萧轩翊，你真的让朕摸不透你。要说你无反心，确实如此，可是你的势力已经到了令我忌惮的地步了，朕究竟该如何处置你呢。” 皇上轻轻叹息，脑海中接连浮现着冯译、太后、皇后以及苏菁洛的身影和话语。 国公府中，苏菁洛发髻凌乱，正呆呆的坐在卧榻上。 接连三天，她都没有出这个小院，所有的吃食，都是她草草弄来的，这样颓废的状态，任谁看着都忍不住心疼。 昨日萧七来府上拜访，差人将冯家小公子抬走，他见到苏菁洛的模样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就在苏菁洛沉浸在悲伤和无助的时候，院子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菁洛姐姐，你开开门啊。”珍珠敲了敲门，柔声道。 “菁洛姐姐，我是偷偷出来的。你不要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一向都是遵守暗卫的规则的，但是听说苏菁洛遭此打击，还是狠下心来违背命令偷偷跑了出来。 院子内并没有传来回应，苏菁洛对和萧轩翊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有所抵触。 “我知道你在生殿下的气，也在生珍珠的气。珍珠自小没有爹娘，一直都孤苦无依，但是我听萧大人说你的状态，我也很难受。” “珍珠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珍珠的一生只有向着殿下和菁洛姐姐。但是菁洛姐姐不一样，菁洛姐姐还要报仇，还要救更多的人。” 珍珠在院子外面跪下，重重的叩了三次首，随即就要离开。 “珍珠，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关心我。”苏菁洛忽然出声，让珍珠顿时喜极而泣，迅速转过身来，面向院门。 “我会尽快走出阴霾的，你也乖乖的，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了。” 苏菁洛的话里有着疲惫，也有着关切。 “菁洛姐姐记得多出去走走。”珍珠知道自己不能滞留太长时间，只是留下这一句话后就没了动静。 “苏菁洛，记住你现在的样子，还有那些老家伙们的话。学古医之人，当心智坚定，以悬壶济世为己任。” 苏菁洛举起铜镜，对着镜中邋遢的自己郑重其事的说道。 椒房殿外，皇上驾临。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听闻皇上驾到，急忙出殿迎接。 “皇后平身，朕此次来是有事相商。” 皇上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如何应对萧轩翊的事情。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不要在为难臣妾了。”皇后料定皇上此刻无法抉择，便假意推辞道。 “你我夫妻这么多年，皇后就不要推辞了。更何况朕这皇弟实在令朕头疼，皇后也该为朕分忧。” 皇上走入大殿，屏退了大殿里所有的宫女。 “臣妾建议趁楚王不在这些日子里削弱其势力，待他回京之时给他安个罪名贬为庶民。”皇后果然狠毒，一出口就是绝杀之计。 “皇后此计太过狠毒，音贵人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皇上讪笑一声，连连摇头。 他何尝不想削弱萧轩翊，可萧轩翊本来就无过，恐怕难堵天下士子之口。 音贵人？又是音贵人！她的地位居然比本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还要高吗？居然你如此恃宠而骄，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可臣妾听说冯译这帮乱臣贼子说楚王殿下比皇上更好，他们更愿意追随楚王殿下……”皇后这一句话，狠狠地戳到了皇上的心里。 “萧轩翊和我乃是手足之亲，一次次都护着的朕，从未表露过反心。” 皇上虽然有些倾向于皇后说的话，但是内心之中仍然被手足之情羁绊，因此反驳道。 “是，楚王殿下或许顾及兄弟之情不会反。可是他的属下呢？朝中的大臣呢？” 皇后为了让太子萧颐顺利继位，对对付萧轩翊可是下足了功夫。 “待到千钧一发之时，楚王殿下就会被黄袍加身，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皇后的话字字诛心，几乎不留给皇上一点思考的时间。 “更何况，苏菁洛数月之前曾在南市摆摊，诊的可都是大臣和富商们的家眷，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更加紧密。” 皇后连苏菁洛前几个月一日三诊的底细都调查出来了，就是为了一步步去说服皇上。 “当然，音贵人也是出于仁慈，皇上不要细究便是了。” “朕知道该怎么办了。皇后真是贤良淑德，不仅仅考虑的这么深远，还把后宫治理得如此和睦，真是辛苦了。” 皇上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七十章 音贵人 冯译谋反的事情很快就公之于天下，大街小巷都贴上了榜文，依次公布其各项罪状，结尾大书以儆效尤。 “该，这种人害得我们不得安宁，实在是死有余辜。”路过的行人纷纷对着榜文上的人像唾骂道。 “听说是阎王殿亲自出手，把他们全部拿下。”一个拿着布幡的算命先生点了点头，向大家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前几日我还曾见到一个武艺高强的姑娘，居然胆敢在阎王殿的眼皮子底下把冯家小公子救走，只可惜阎王殿丝毫不留情面，一箭穿心。” 见过苏菁洛和萧轩翊当日对峙的人开始吹道。围观的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朝他靠拢。 “怎么？居然还有人敢拦阎王殿？” “那当然，当时我是亲自在场。那姑娘说来也厉害，那么多暗卫都奈何不了她。” 当时此人正抱着头趴在茅草堆里，一动也不敢动，当然也未曾见苏菁洛的容貌，也没有仔细听他们的交流。 “连小孩子也杀呀，我记得冯家的小公子也就六七岁吧。”一个老妪摇了摇头，似乎不赞成官府的这种做法。 “这可是谋反啊，满门抄斩都算是轻的。在数百年前，那可就是诛三族，鸡蛋都得摇散黄，老鼠洞都得填上，就算是府中的苍蝇都不可能放过。” 卖肉的大汉嗡声嗡气，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熟练的切肉。 苏菁洛戴着面纱，只是在那伫立了一会儿，便悄悄的离开了。 百姓的这些话，可是深深地刺到了她的心里。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她确实也无法反驳。 “抓完了药后，我还是回府吧。”与其再受世间的纷扰，不如躲在院子里多炼炼药，这样还能潜下心来，更快的恢复平静。 京城的药材铺颇多，但大多数专供贵族服务，因此药价很高。苏菁洛左转右转，才在一个小旮旯里找到了一间小药铺。 “姑娘，请问您要点什么？”药铺老板略带愁容，但见苏菁洛前来，还是起身应酬道。 “按照这个清单，给我抓一下。”苏菁洛掏出一大锭银子，压在了单子上。 “要这么多药材？”药铺老板微微一惊。 倒不是说苏菁洛给的药材有多难找，正相反，绝大多数的药都是比较基础常用的。但是动辄以数斤乃至十余斤来算，就有些恐怖了。 “是的。”苏菁洛点了点头。 “这几味药还含有几分毒性，不知家属可犯了什么病症？”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有些毒性尤为猛烈，是专门用来以毒攻毒的，这么大剂量的药，没有来由，药铺老板是不敢提供的。 “没有，我只是在家炼炼。老板，我见你面带愁容，想必是有什么难处。”苏菁洛见后房已经开始清点，便说出了自己所见。 “姑娘你不知，家中老母已经病入膏肓，想来是积郁成疾，家中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你刚刚的那个坐堂大夫可是宫中御医的弟子，为何不请他师傅来看看？”苏菁洛曾在太医院外见过这个大夫，因此问道。 “正是他下此结论。” “我可否去看看。” 苏菁洛此刻也无事可做，听药铺老板所言不太全面，决定自己去看看。 “可以。”既然认识宫中御医，想来也是不凡之人，虽然不曾听闻女子学医有道行高深者，但让其看看也无妨。 苏菁洛随着药铺老板走过了几条街，走进了一个宅子。 宅子东厢的卧房，一位老人十分消瘦，此刻正躺在卧榻上，嘴中说着胡话。 “鼓胀，结块，水肿，乏力，消瘦，全身发黑，还有这里应该会持续性疼痛，此前应该还有过休克现象。” 苏菁洛只是略作诊断，心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答案。 此乃积气之症，即便是在苏菁洛所在的那个二十一世纪，医学高度发达的时代，也只能以五年内存活率来计算。 因为它在那个时代被称作肝癌，而且视病情来看，已经处于晚期。苏菁洛确实是古医世家的高手，可面对这种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我的确无能为力，不过我这里有个方子，可以减少患者的痛苦，作尽量的延缓。” 老人已经不适合做手术，现在唯有以柔和的药石之力来与病症相抗。 “阿虎，你这是带了哪家姑娘啊。”迷迷糊糊之间，老人依稀可以看见苏菁洛的面容。 “娘，我带的是苏家大小姐苏菁洛，她还为太后娘娘治过病呢。” 药铺老板早就猜到了苏菁洛的身份，跪在地上轻声说道。 “取纸笔来。”苏菁洛轻叹一声，以医疗空间取出方子藏在手中。 老板连连点头，去书房取纸笔去了。苏菁洛将方子搁置在老人的枕边，放下一块样丹，悄悄离开了。 如果说以前的她更多的是自负，对自己的医术的自信，现在则显得更加成熟。自己是神医，却不是神，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所能做到的，只有尽力而为。” 苏菁洛自然不好暴露医疗空间，因此回到国公府后便差人去药铺取药。 “这回可以安安静静的炼药了。”苏菁洛端着小板凳，清理着药炉和捣药杵。 “大小姐，刚刚音贵人派宫女前来找您。”府中的小厮站在院子外汇报道。 “音贵人？她找我来干什么？” 音贵人是皇上的新宠，在皇后和太子被禁足期间，在宫中可谓是尽了风头。 音贵人以音卓越，不仅容貌甚美，声音更是犹如天籁，甚至能令人流连忘返。 听宫中的人说，音贵人恃宠而骄，每次都与皇后对着干，在怀上龙种之后更是目中无人，整天四处炫耀。 “不见。”苏菁洛对这样的人向来没有好感，怎么会轻易听她的差遣？ “苏家大小姐在吗？”音贵人见宫女没有将苏菁洛请来，竟然又让两个贴身侍女登门拜访。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公府内，苏常仁听闻音贵人两次遣人来请苏菁洛，连忙起身，让家丁打扫庭院，随后亲自来迎。 “常仁有失远迎，小女刚刚回来，我这就去派人通知她。” 苏常仁面带微笑，就要将音贵人的侍女请到府内。 “不必着急，有劳国公大人迎接了，我代我家主子回礼了。” 侍女性格随和，语气神态中丝毫没有一丝倨傲。 第七十一章 倾诉 “菁洛与贵人素不相识，何故劳此大驾。”当苏菁洛听闻音贵人两次差人来来看望自己时，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出面迎接。 音贵人此刻虽非妃嫔，但皇上对她宠爱有加，甚至专门赐了个宫殿给她。平日里应该是前呼后拥，和其他妃嫔一样目中无人才是。 “大小姐说笑了，我家主子也没什么架子，只是近来无事，想找人谈谈心而已，还望大小姐赏脸。” 侍女见到苏菁洛，态度明显热情了几分，但这热情中依旧保持着几分矜持，想来是随主子的性格。 “何谈赏脸一说，既然如此，待菁洛收拾一下，我便随各位姐姐去拜访一番。”苏菁洛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梳妆。 “好。”侍女微微欠身。 “小女回屋梳妆，两位可来院中坐坐，我已备好茶。” 看得出来，苏常仁是极想讨好音贵人，让自己今后的仕途略有润色的。 “劳烦国公大人了。”侍女也不推辞，只是起身道谢。 苏菁洛梳洗一番后，又换了一身衣裳，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轿子，直往宫中去。 “深宫大院，不知是多少女子魂牵梦绕的地方，却也是一生都走不出去的困境。” 苏菁洛掀开帘子，望着宫中高高的垣墙，柳眉轻蹙，若有所思。 原主是国公的女儿，因此没有机会窥见皇宫的全貌。 但她知道，所有的秀女和宫女，一旦入了这宫门，便如同身陷囹圄，将青春和年华付诸于此。 “到了。”侍女轻唤一声，轿夫便停了轿子，苏菁洛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妹妹不肯与我相见么？”音贵人打趣道。 “臣苏菁洛见过音贵人，菁洛刚刚走神了，望姐姐恕罪。”苏菁洛掀开帘子，微微欠身，抬眸间已窥见音贵人的容貌。 音贵人果然生得貌美，尽管其服饰并不是那么华丽，但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之感，她的声音也非常清晰，每一句话都令人心旷神怡。 “无妨，姐姐在看到一些事物的时候，也总会走神。”音贵人的眼神略有些迷离。 苏菁洛心中有些好奇。看来传闻还是有所偏颇，音贵人不仅仅没有传闻中那般恃宠而骄，反而性格柔和，让她也禁不住萌生好感。 “妹妹想在宫中走走吗？” “好啊。”既然音贵人这样说了，苏菁洛也没有理由拒绝。 正好自个儿也不熟悉皇宫，就当是参观一下。不过以音贵人的身份，恐怕能去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些。 音贵人挽着苏菁洛的手，微微一笑。她这样随和，反而让苏菁洛有些不自在。 “妹妹可曾缺首饰？我见妹妹衣着朴素，我这里有几件家里寄来的小饰品，若妹妹不嫌弃，便赠予妹妹了。” “不…不用了，我…我不习惯戴那么多首饰。”感受到指尖的柔软与温暖，苏菁洛一时间竟然有些结巴了。 在穿越之前，苏菁洛可是买了不少古装，整天幻想着成为宫中的娘娘，以至于疏忽了学习药理，因此没少被那些老家伙们训斥。 等来到这里以后，苏菁洛才发现这些工序有多么麻烦，想要完完整整的梳妆，再佩戴那些复杂的首饰，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传闻苏家大小姐敢想敢为，怎么今天像个小丫头呀。”音贵人的手不自觉的护着隆起的小腹。 “传闻中的音贵人和我见到的也不一样。”苏菁洛很快就判断出音贵人已经怀了五个月左右了。 或许因为刚刚看的太专心以至于忘了彼此间的对话，话一出口方才觉得失言。 “唉，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进了这深宫就像笼中的鸟儿，看着光鲜亮丽，却再也飞不出去了。” 苏菁洛即便不说，音贵人大抵也能猜到，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恶意中，自己在外人眼中已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模样。 “皇上其实也蛮喜欢姐姐的呀，何必去在乎他人看法。姐姐腹中的孩子不也是姐姐心中的希望么？” 苏菁洛心中虽然厌恶这样无聊单调的生活，但事实无法改变，她只能将音贵人往好的方向去引。 “是啊。我也期盼着，期盼有一天能够看到他。我也不想他争名夺利，只要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就好了。” 苏菁洛看着音贵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娘亲在自己记忆中那零零散散的片段。 苏菁洛，别胡思乱想了，不好的事情不可能一直发生的。 “姐姐找我真的无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音贵人虽然表面上如此说，可内心未必如此。 “姐姐偏居一隅，也没有什么可争的，听闻妹妹医术高超，希望妹妹指点一些安胎的方子。” 令苏菁洛意外的是，音贵人此次唯一的希望居然只是求一个安胎的方法。 “宫中的方子已经很成熟了，如若姐姐仍然需要，菁洛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不得不说，太医院在这方面有一套自己的心得，即便以苏菁洛的眼光来看，只有一些细节需要修改。 “有劳妹妹了。”音贵人似有几分察觉，转头望向后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椒房殿中，皇后听着宫中侍卫的禀告，紧紧攥着杯子的手甚至都有些发白。 “好你个苏菁洛，我说怎么不肯与我合作，原来是和音贵人那个小贱蹄子搅在一起了。” “既然你执意要与本宫作对，那也休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在烛火的映衬下，皇后的眸子里散发出慑人的光。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苏菁洛随着音贵人逛了逛几处小榭，沿着长长的宫墙边走边停。 “宫中的松鼠是有人专门饲养吗？”苏菁洛见这些小松鼠都略通人性，不禁也生起了豢养小宠物的心思。 “是的，这些都是宫中的太监负责饲养的，有时候皇上也会亲自来看看。” 暮色将至，盛夏的灼热也随着晚风渐渐的消散。 “这一天过得真快。”到临别之际，苏菁洛俨然也有几分不舍。 苏菁洛能够感觉到，音贵人和那些嫔妃不一样，她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有这样的心，在深宫之中一直都是难能可贵的。 “是啊，姐姐这一天也很开心。”苏菁洛直来直去的性格，也让音贵人找到了知己，让她可以无忧无虑的倾诉。 “姐姐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菁洛不能常来，姐姐勿挂念。” 第七十二章 针对 傍晚，音贵人去给皇后请安后回到自个儿的殿中，开始享用一些点心。 “皇上驾到！”皇上忙了一天的政务，第一件事竟然是来找音贵人。 “臣妾拜见皇上。”音贵人俯身要拜，皇上却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了她。 “你既有身孕，以后见朕可不必行礼。若是不想，这段期间就不用给皇后请安了，就算是请安，也不必下跪。” 皇上心中喜悦，在殿中踱来踱去。 “诺。”音贵人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若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朕就封你为嫔。倘若是个皇子，那就更好了。” 皇上还没来得及找吃的，见桌上有音贵人还没怎么动的点心，便拾了两个起来。 他对那吃里扒外的太子已经是失望至极，好几次都有废了他的念头。奈何他膝下少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皇上，臣妾无心位份，只要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就好了。”皇上对她的好，她能够感受得到，但是她却不奢望独享。 皇上有三宫六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身后也没有势力相辅，白白得了这个名号，反而会招致嫉恨。 “如果后宫的嫔妃都像你一样真心对朕，那该多好。”皇上将音贵人揽入怀中，却没有发现殿外的宫女目光闪烁。 皇后对音贵人的态度，皇上也是有所察觉。如此相比，更是显得音贵人气度更甚几分。 “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后宫安定，皇上应该多体谅下她。” 音贵人依偎在皇上的怀中，声音有些嗫嚅。 “好，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容忍一下皇后。”皇上轻笑一声，开始调侃道。 殊不知就是这一句玩笑话，却给音贵人埋下了祸根。 国公府，灯火阑珊。 “大小姐，药材已经都搬到院子里了。”家里的小厮冒着虚汗，气喘吁吁的倚在墙边。 在院中的树下，药材堆积如山。显然除了苏菁洛所要求的，药铺老板还分外送了许多。 “辛苦了，这是你的赏银，找个丫鬟把院子简单收拾一下，早些休息吧。”苏菁洛自绣囊中取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了小厮。 “多谢大小姐。”见到银子，小厮的眼中顿时冒着光，转身向院子外跑去。 苏菁洛关上房门，顺手点上熏香，随后坐在卧榻上发呆。 “算了，以后多去看看音贵人就是了。” 苏菁洛岂会不知道，音贵人背后没有势力，在人心叵测的后宫中，怀了龙种明显是祸大于福。 可她的言谈举止以及散发出的母性的光辉，无时无刻不在触及着苏菁洛内心中柔软的地方。 翌日清晨，宫中的桂树上还沾着露珠。 音贵人依旧是早早起身，去椒房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每日请早安和晚安，是宫中嫔妃必要做的事情。嫔妃们整日呆在宫中无所事事，除了请安之外，就只有呆在皇上划的一些活动范围内，不能随意走动。 倘若嫔妃身体有恙，或有皇上特许，可不用给皇后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是后宫之主，音贵人虽然有孕在身，且有皇上口谕，但为了求得安稳，还是亲自过来请安。 “哟，音贵人快快请起，贵人可要注意保养身子，可别再如此了。”皇后连忙扶着音贵人坐在卧榻上，目光柔和而又关切。 “谢皇后娘娘。”音贵人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在她面前的一众嫔妃，怯怯的应了一声。 不得不说，音贵人已经让那些未育龙子的嫔妃十分嫉恨了，现在区区一个贵人居然和皇后平起平坐，这让她们岂能甘心？ “是啊，音贵人下次可不要这样了，让我们这些姐姐妹妹的担心。”淑妃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如果不妨事，大伙儿可以多在我这儿聊聊。”皇后急忙出来解围，但话锋之中明显有所指。 皇后被关禁闭之时已经视音贵人为眼中钉，在刚刚解除禁足的时候可没少在宫中散布谣言。昨晚皇上居然又说出了那样的话，嫉妒已经让她起了杀心了。 颐儿再不得宠，那也是太子。皇后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嫔妃的孩子未来可能会威胁到萧颐的地位。 “嗯。”既然是皇后的提议，音贵人自然也不太好拒绝。 可那些嫔妃们能有什么好聊的呢，无非是分享一些脂粉，亦或是看见了宫中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些小动物。一些比较虚荣的嫔妃还会炫耀皇上赐予的发簪布匹。 “音贵人，你那儿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沈贵妃见音贵人只顾在那儿听着，也不说话，顿时问道。 “对呀对呀，妹妹现在可受到皇上宠爱了，我们这些姐妹羡慕着呢，快给我们讲讲。” “我呀……其实也没什么。”音贵人面露难色，显然是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对她而言，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似乎也不值得炫耀。而且身在宫中，她坚守的一直都是谨言慎行。所谓言多必失，勾心斗角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妹妹若是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俗人分享，我们也不强求。”良嫔故作遗憾，将音贵人描绘成一个自命清高的女子。 音贵人抿着嘴，只是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略有些勉强。显然，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听闻妹妹和国公府的苏菁洛走的很近，想来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医理，可否和我们分享一下。” 皇后一言既出，大多数嫔妃瞬间就沉默了下来。苏菁洛和皇后的关系，她们都有所耳闻。 皇后多次去请苏菁洛合作都是铩羽而归，反而是音贵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是一次就让其应邀而来。 “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舒服，不如……”音贵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既然妹妹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没事的。大家也都回去吧。”皇后先是脸色一僵，随即又拉着音贵人的手，转过头来时已是笑容满面。 “皇后娘娘保重，臣妾就先去了。”嫔妃们起身一一行礼。 “可多来我这里坐坐。”皇后捋了捋床榻上的锦被，似有几分不舍。 “一定。” 待嫔妃们都零零散散的离开后，皇后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毒起来。 “我让你恃宠而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本宫才是后宫之主了么？” 第七十三章 踪迹 国公府，苏常仁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的焦躁，似乎始终无法平息。 “音贵人虽说有皇上宠幸，可毕竟没有势力……皇后娘娘生性多疑，只怕不仅仅会害了苏菁洛，还会害了整个国公府。” 苏菁洛现在是国公府发扬光大的希望，无论是抱着楚王殿下还是皇后娘娘这颗大树，都足以在朝堂中平步青云。 现如今苏菁洛和音贵人走的太近，恐怕会招致祸患。 “不行，我得劝劝她，至少别把火烧到我身上。” 在苏常仁眼里，女儿可以成为工具，但绝不可以成为累赘。 苏菁洛的院子里，散发着阵阵药香，自她门前走过的家丁和丫鬟，闻之皆精神一振。 “医道果然是学无止境，简简单单的一个药方，论火候还可以做得更加圆满。” 在穿越过来以前，苏菁洛得益于异禀的天赋和超强的记忆力，是古医世家不可多得的传人。但要论耐心和境界，却有许多不足。 “年轻时总是毛毛躁躁，真的静下来才发现每一点细微的差距都会干扰到药材的效果。” 苏菁洛内心前所未有的空明，不掺有一点杂质。在她的眼中，只有眼前的药炉和心中的一方天地。 “咚咚咚。”苏常仁敲了敲门。 “爹爹有什么事吗？”苏菁洛笑容逐渐淡去。 母亲的死虽然和苏常仁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是由于他的纵容而间接导致的，若不是看他多次在母亲的坟前忏悔，苏菁洛不会留有一点余地。 “菁洛，你开开门，爹爹有话想和你说。”苏常仁早就想好了说辞，就在门外候着。 “如果和音贵人有关的事情，那就不必多言了。”清丽的声音自门内传了出来。 “你就算不为爹爹考虑，你也得为你娘考虑考虑啊。你娘为了生下你，甚至……”苏常仁再次打起了感情牌。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苏菁洛沉默少许，缓缓的回答道。 “爹爹确实起身于微末，也或许是时间真的让爹爹变了许多，但我为的都是国公府的繁荣啊。这次楚王殿下外出，可没人能保着你了。” 苏常仁在朝堂混迹了几十年，有些事情看的反而更加透彻。他在害怕，害怕音贵人一朝失势，牵连到的就是国公府了。 “你走吧，我知道了。” 见苏菁洛迟迟不肯开门，苏常仁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离开了。 “萧轩翊……真的是我看错了你吗？” 那一支箭，不仅仅穿透了冯家的小公子，更穿透了苏菁洛对萧轩翊所有的期许。 “究竟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苏菁洛不知道萧轩翊在朝堂上冒着触怒龙威的风险，为冯家求情，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萧轩翊带来多大的麻烦。 行州，乃是冯家长子冯禁的赴任之所。 冯禁虽为武官之后，却博采众长，不仅有一身好武功，在殿试中也取得了一个好成绩。 在他任行州知州的时候，开凿沟渠，修缮城池，重科举，重吏治，爱民如子，使得行州百姓安居乐业。 但这次满门被屠，他撕毁了官服，遣散了家丁，隐匿在了行州之内。 “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们的动作还快。”萧轩翊到达行州，第一时间就去了冯禁的府邸，可是府中早已空无一人。 “必然是京城有人使用飞鸽传书，冒险通知冯禁。”暗卫在府中发现了鸽羽。 尽管萧轩翊一行人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可是跋山涉水终究比信鸽慢了许多，自然扑了个空。 “哼，无非是让他多活几天。你们迅速收集冯禁的蛛丝马迹，五日之内，我要找到他。” 萧轩翊冷哼一声，下了命令，将令牌递到暗卫手里，随即下了马向远处走去。 “你们先行休整，我在这行州城内逛逛。” “诺。” 偌大的行州，也只有这位从京城来的楚王殿下敢放言五日之内找到冯禁。不过对于坊间传闻的阎王殿来说，这也不算是难事。 萧轩翊此去一是为了纠集官员，并且通告周边州郡，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封锁；二是为了寻找冯禁的仇家，进一步明确他的位置。 在萧轩翊抵达府衙后，行州大小官员很快就都跪于堂前。 “李通判，行州暂时由你负责，你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本王。本王不希望你会做不理智的事情。”萧轩翊将印信交给李通判，随后出了府衙。 “诺。”李通判颤颤巍巍的接下印信，望着萧轩翊的背影，却面露忧色。 冯禁为人廉洁，乃是行州百姓之福。可现在……身为同僚，他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冯禁的敌人，自然就是平日里想要贿赂的盐商们了。江南的富商，哪个不是腰缠万贯？仅仅是一次的盐税，就赶得上知府几年俸银了。 他们的讨好不仅仅没有得到这位知州的支持，反而遭到了严厉的处罚，自然是对其恨之入骨。如今冯禁有灭顶之灾，这些盐商自然也乐得落井下石。 因此，萧轩翊一边派暗卫寻找，一边在城中发个悬赏，当地的盐商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你有消息？本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萧轩翊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腹便便衣着朴素的胖子，语气中透露着质疑。 “哎哟殿下，小民哪敢骗您，小民只是本分人家，奈何那冯禁实在是……”盐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若不是手上的翡翠戒指出卖了他，他的演技还真是真假难辨。 “百佛寺？”通过诘问，萧轩翊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是的。” “看赏。”萧轩翊手一翻，一张银票出现。 “这赏银就不用了，这是小民应该做的。”盐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尽是讨好之意。 “拿着。” 银票还是送到了盐商的手上，只不过，下一刻萧轩翊瞬间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来人，给我押下去，让李通判审一审。” 一码归一码，该赏就要赏，该罚就要罚。这些人都勾当萧轩翊心里岂能不清楚？ “殿下，小民冤枉啊！”两个暗卫拖着肥头大耳的盐商，向府衙赶去。 银票飘舞在半空中，随后落在了地上。 “百佛寺，本王倒要看一看它有多大能耐，居然敢私藏逃犯？” 第七十四章 冯禁之愿 百佛寺，乃是行州一处修行之所。寺庙建在高高的山巅，普通百姓难以前去祝祷，只是每年都有少许的僧人下山帮助百姓，平日都居于世外。 这时，十几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攀上陡峭的岩壁，登上了山顶。 为首一人，衣诀飘飘，狭长的眸子中颇有几分光彩。此刻的他，正在暗自调理内息。 “萧五，你去叩门。”即便是萧轩翊这样的高手，在攀爬这样的山峰时，也会有些气喘。 “诺。”萧五领命上前敲门。 “施主何处来，所为何事？”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僧人双手合十，语气中带着几分慈悲。 “我来找冯知州。”萧轩翊行至庙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或许是受了苏菁洛的影响，萧轩翊并没有立即下令抓人，而是对僧人恭敬有加。 “寺庙无知州，亦无名姓，只有遁入空门的世外人，施主请回吧。”僧人说罢，就要关上门。 “慢，既然我们都来了，何不请我们坐坐？”萧轩翊抵住了门，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佛门不纳凶恶之人，施主显然不是来诚心许愿的。”僧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惊骇的发现大门纹丝未动。 “这么说，你们是铁了心的要包庇他了？”萧轩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右拳也瞬间攥紧。 一声闷哼，僧人便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 僧人好歹在这寺庙习武数年，武功也是略有小成，怎奈何还抵不住萧轩翊一拳，就摔在了院子里。 “施主何故行凶？”一位老者自堂内走出，只见他披着袈裟，胡须皆白，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 “本王先前以礼相待，是你手下弟子不识礼数。快把冯禁交出来！”萧轩翊瞳孔微微一缩，但气势上不曾弱了半分。 这位老者，恐怕非一般人！不仅仅是萧轩翊，就连在萧轩翊身后的十几个暗卫也都察觉到了老者所带来的淡淡的威胁。 “佛门清静之地，尔等怎敢喧哗！”十几个武僧手持棍棒，陈列在住持身后。 “找死。”萧轩翊骤然出手，袭向老者。 高手对决，往往只在一瞬。 拳风凌冽，掌风似刀，短短数十秒，二人已经打得火热。 尽管在交手前萧轩翊对老者已经有了很高的评价，但一交起手来，萧轩翊还是暗暗心惊。 小小的一个行州，何来这等世外高人？ 住持的面色也愈发凝重，在抵挡萧轩翊进攻的时候，内心更如翻江倒海。 终究是拳怕少壮，再加上萧轩翊的出手更加狠辣，很快住持就显现出几分颓势。 就在萧轩翊找到一处破绽准备猛击之时，住持袈裟一甩，随后提膝虚踢，其势迅雷不及掩耳。 萧轩翊一拳击在袈裟上，如中棉花，绵绵无力。待他左手出现飞刀之时，又闻胁下有劲风之声，连忙后退。 “施主武功高强，老衲自愧不如。”住持收了袈裟，轻轻叹息一声。 莫说他现在不比当年，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法师不必自谦。”萧轩翊收了飞刀，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再动手。 他岂会不知道，住持那一脚若是踢实了，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虽然自己的飞刀也能重伤他，但终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本王已为冯家求情，但是这个冯禁的确不能留。本王已经布下重兵包围了此山，希望法师不要让本王为难。” 如果住持不答应，那只有刀兵相见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阿弥陀佛，恕老衲不能答应。”既然答应了别人，住持自然也不会反悔。 “杀。”萧轩翊一声令下，暗卫取出腰间短刀，默契的将众僧包围。 “且慢！我愿自首！切勿伤及无辜。”冯禁穿着僧袍，自庙中出。 “拿下。”萧轩翊微微一顿，目露欣赏之色。 “你这是何苦呢。”住持不能相救，只能双手合十，目送冯禁被押送山下。 “告辞。”萧轩翊略一抱拳，随后带领暗卫离去。 大牢之中，阴暗潮湿。 “冯禁，你还有什么愿望，本王会尽量帮你满足。”萧轩翊一袭紫衫，站在牢房之外。 “罪臣还有三个愿望，不求楚王殿下能够实现。”冯禁戴着枷锁，在牢内来回踱步。 “其一，城南百姓贫苦，望殿下予以接济。” “准。”钱的事情对萧轩翊来说是最简单的。 “其二，盐商猖獗，恨无力动摇其根基，望殿下能派人明察。” 这两条，都是公事，也是身为一方官员的职责所在。 “盐商一事，本王亲自会审，这点你放心。”萧轩翊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个要求。 “皇上实为明君，奈何听尽后宫谗言，视听受蔽，忠奸不分，皇后为祸后宫，铲除异己，家父不得已才反之……”冯禁仰头长叹一声，倚靠在墙壁上。 “本王来这里，不是听你来污蔑皇兄皇嫂的，也不是听你找理由的。”萧轩翊面色一寒，显然已经有了几分怒气。 自家兄弟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死则死矣，为人臣者，当体君心，岂会有污蔑之说。”冯禁深知难以劝说这位楚王殿下，只是长叹一声，席地而坐。 “罪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冯禁欲言又止，似是为了一人。 “讲。”萧轩翊耐着性子，等候冯禁说话。 “城内有一环采阁，花魁莺莺于罪臣有恩，奈何罪臣俸银不能赎之，仅有少许赎银埋于府内，望殿下能够帮罪臣还莺莺自由。” “准。”萧轩翊沉默少许，给了冯禁答复。 “谢殿下，罪臣恨不能追随殿下，实属遗憾。”冯禁连连叩首，感激涕零，再抬起头来时，萧轩翊早已离去。 是夜，萧轩翊辗转反侧，终究还是难眠，遂漫步于庭中。 虽是夏日，但夜晚清风徐徐，倒有几分清凉。仰望夜空，只见明月繁星，万物静谧。 “苏菁洛，你想要的一直也都是自由，对么？” 萧轩翊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不由己，亦发现自己没有像苏菁洛那样敢爱敢恨，敢和所有人说不。 “萧轩翊，真的是我太任性了吗？”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苏菁洛同样仰望着夜空。 第七十五章 毒计 炎炎的夏日很快就过去了，整片大地呈现出秋色。 这几个月来萧轩翊在行州接济百姓，惩治盐商，向皇上汇报着他的成果。冯禁的请求他也基本上完成了，如果没有差错，他即将代皇上巡视番国，稳固边疆。 值得一提的是，萧轩翊在赎回花魁莺莺的时候，还遭到了不知内情的她的刺杀，所幸无恙。萧轩翊也特恕莺莺无罪，给予银两，将她放归自由。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暗卫已经在随时准备着了，这次是萧五来探萧轩翊的口风。 “再对地方官员进行一些交接，七日之后便离开行州。” 萧轩翊正在阅视萧七传来的京城方面的汇报，面对萧五的询问，淡淡回答道。 京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这数月以来风平浪静的。只是苏菁洛似乎常常前往宫中，经暗卫探知是和音贵人有所交集。 “她没事就行，你写一封信，让萧七派暗卫暗中保护她一下，此去番邦，路途遥远，信息传递不便。如非大事，自行处理，不必禀告。” 对于苏菁洛，萧轩翊的心中仍然存有几分愧疚。 “诺。”萧五领命退下。 实际上，京城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假象。 随着音贵人肚子越来越大，宫中又有传言皇上要封音贵人为妃，未来重点培养音贵人腹中的孩子，皇后心中的嫉妒和猜忌便越来越重。 若仅仅是传闻，还不至于让皇后如此焦急。但这几个月来，皇上根本就没怎么来过她的椒房殿，反而连朝都不上，天天往音贵人的蕙草殿跑。 “这个小贱蹄子，要是真让她生下来逆种，再有苏菁洛相助，本宫这位置迟早让她夺了去。”皇后在椒房殿又惊又怒，原定的计划再次提前。 蕙草殿，苏菁洛再次带来了一剂药，嘱咐音贵人服下。 “我感觉好多了，只是最近没有什么劲儿。”音贵人和苏菁洛已经较为熟络，宛然已经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可以稍稍走动走动，但不要再过于劳累了。”苏菁洛搭了脉，发现一切正常，心中也微安。 “姐姐在此谢过菁洛妹妹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这是菁洛应该做的。这几个月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姐姐还是要处处小心。” 苏菁洛相信，原主的娘亲在怀上原主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天下的娘亲都是最好的娘亲，这句话不掺半分假。 “好了，姐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妹妹就告辞了。”苏菁洛微微欠身，随即起身告辞。 “嗯，那我送送你。”音贵人扶着苏菁洛，就要起身。 “不用啦，姐姐好好养着，凡事要多加小心。”苏菁洛连忙摇头，可爱的模样让音贵人忍俊不禁。 “皇后娘娘驾到！” 苏菁洛刚走出蕙草殿，迎面就见到了皇后。 “臣苏菁洛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苏菁洛才不想和皇后过多纠缠，问安后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没想到苏家的神医居然亲自来为音贵人看病，也是有心了。怎么，不进去坐坐？”皇后似乎并不想放过苏菁洛，就这么挡在她的面前。 “菁洛不敢久留，皇后娘娘若是去看，那便自个儿去看看就是了。” 天知道，皇后这个时候来安的是什么心思。苏菁洛每次都是避着皇后走的，现在倒是有些不好解释了。 “你个小贱婢，敢和娘娘这样说话。”老妪一个巴掌就要甩过来。 苏菁洛面色一寒，就要起身动手时，后面忽然传出了宛如天籁的声音。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菁洛妹妹只是心口直快罢了，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来是音贵人听到了声音，也来到了殿外，为苏菁洛解围。 “音贵人不必拘礼，你们姐妹情深，本宫倒是羡慕了。”皇后见音贵人亲自前来，心中猜忌更重，但明面上还是笑道。 “退下。”轻斥了一声老妪，皇后将苏菁洛扶了起来，苏菁洛抬起头来时，她与皇后二人的目光经过了短暂的交锋。 “皇后娘娘若无他事，菁洛就先行告退了。音姐姐需多静养，望皇后娘娘能体恤一下。”苏菁洛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皇后。 “那是自然，有劳你了。”皇后回首望着苏菁洛的背影，似是喃喃自语道。 “天气炎热，皇后娘娘还请入殿。”音贵人站在一边，等候皇后先行入殿。 “音贵人可曾想好名字？”皇后挽着音贵人，开始试探道。 “还没想好，臣妾等皇上赐名呢。”音贵人不知皇后话中含义，只是就问题回答道。 苏菁洛这样的神医都判断不出究竟是男还是女么？看来如此都为天意，抑或是苏菁洛早已知晓，因此才如此用心？ 无论如何，此子都不能留！ “本宫以前怀胎的时候也是这样，懒懒的不想动，就望着殿里的花草发呆，什么都不用想。” 皇后和音贵人一起坐着，望着外面的花草。时至早秋，殿边零星的开着几朵秋菊。 “哦，对了，本宫有一位药材可以推荐给妹妹，本宫当时用的时候精神也好了一些。”皇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嘱咐宫女去太医院问药。 “多谢皇后娘娘能这么关心我。”可能是由于做母亲的共性，音贵人很快就相信了她。 “以后就不要来椒房殿请安了，好好待在殿里静养，本宫还有事，此番只能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本宫就行了。” 皇后也只是说了一小会儿话，就离开了。 傍晚，宫女送来了药，略有疲惫的音贵人犹豫再三，还是取了一颗服了下去。 正如皇后所言，用了药，音贵人的状态也好了一些，甚至觉得自己还能走走。 当夜，在皇后的暗中威逼下，宫中的一位宫女穿着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在离蕙草殿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下上吊而死。 “不知怎么的，今夜总是睡不着。罢了，出去走走吧。”半夜，音贵人似乎难以消解药物带来的兴奋，自己更衣走了出去。 晚风一直吹着殿门，像是有人在一直敲门，显得颇为阴森。 第七十六章 受惊 国公府，夜深人静，只有些许秋蝉的鸣叫。 “好烦，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苏菁洛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可近来无事，膳食搭配也颇为合理，为何心总有不安呢？ “也许是我看音贵人的样子想起了娘，因此才会有所忧虑。不过后宫戒备森严，音贵人不会出事的。” 虽然说服了自己，但苏菁洛还是没有一丝困意，干脆起身更衣，端着小马扎坐在院子里。 蕙草殿外，寂寥无声。 在这里巡逻的侍卫早早就被皇后暗中示意调到别处，陪着音贵人的只有一个贴身的宫女。 宫女名叫翠翠，是音贵人自个儿挑选的。 “小主，夜深了，还是在殿里待会儿吧。”翠翠似乎有些惧怕深宫中的黑暗。 听老宫女们说，有许多妃子、太监、宫女因为冤屈死在了宫内，有些夜晚甚至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鬼影。 “你的丫头，别听那些人乱说，她们是专门吓你的呢。再说倘若真有鬼神，皇宫也是龙居之处，亦能镇之。” 音贵人性格温和，对于翠翠的害怕，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解释道。 “你若是害怕，就待在殿中，我就在殿外走走。” “不不不，我还是随小主同去吧。”翠翠可不敢让音贵人独自行走，只是略作挣扎了一番便答应下来。 “实在是有些奇了，皇后究竟给的是什么药，竟有这等功效。”音贵人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但身体并无不适，就没有往深处想。 “或许是小主心情愉悦，这药应该就是辅助作用。”翠翠也不通药理，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说。 秋夜寒凉，一阵风吹来，令二人都打了个寒颤。 “翠翠，你去殿内取件衣服来。”音贵人吩咐道。 “诺。”翠翠也想着给自个儿加件衣服，当即应下。 “哎？是谁开了殿门么？”翠翠回去后发现殿门还没关，取了衣服便顺手掩上了门。 槐树下，隐隐约约可见白衣飘荡。 “谁在那里？”哪知音贵人一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音贵人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悚然。翠翠所说的传闻陡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不可能，若是鬼魂，岂有不害人的道理。” 不知是怎么的，往日她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就掉头回去，可现在却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心在驱使着她。 正行走间，微风吹动，白衣飘荡，音贵人正好迎面看到了宫女的惨状，甚至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 此时的她，心中的恐惧早已提升到极致，想要发出声音，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惊慌之下接连后退几步，却被身后台阶绊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小主，小主？”翠翠回到原处，却没有看到音贵人的身影。 “小主！快来人啊！”当她看到音贵人昏厥于地，顿时失态的大声呼救，引得宫中侍卫迅速汇集。 “快传太医！”侍卫长心中也颇为慌乱，连忙吩咐手下去寻太医。 “你，去禀告皇上，皇后娘娘。” “还有你，把…把音贵人扶起来。算…算了…我等…太医…太…”侍卫长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话也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侍卫也是畏畏缩缩，显然不敢轻易触碰。 这可是皇上的宠妃，要是因为他而有什么差池，杀头就已经是最轻的罪名了。 要是不碰她，等太医来了，顶多也就是个保护不力的罪名。这里不是自己的辖区，皇上再怎么怪罪，怪罪的也不是他。 翠翠心如刀绞，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和前途，背着音贵人一步一步向蕙草殿走去。 “你们帮帮她，我在这里警戒。贵人若是再有什么差池，我等皆要受罚。”侍卫长好不容易才从发懵中缓和过来，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诺。”几个侍卫领命前去扶着音贵人。 “这可是大事啊，我得问问这里为何没有守卫。唉，这天真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侍卫长才感受到凉风习习。 “喂，小六子，你看什么呢。”侍卫长转头望着僵硬的下属，拍了拍他的肩。 这位叫小六子的侍卫面色煞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侍卫长这一拍更是一哆嗦。 “不至于，皇上不会滥杀无辜的，我们第一个来，已经是尽力而为了。别怕了，以后多见见大世面。”侍卫长还开了个玩笑，不过也算是松了口气。 “你说奇不奇怪，晚上贵人怎么还出来呢？” “侍卫长…你看后面。”小六子双腿发软，声音更加颤抖。 侍卫长终于发现不对，猛地回头一看，只见槐树上挂着三尺白绫，白绫上赫然有着一张可怖的人脸。 悠悠寒风在他的耳畔吹动，在他耳中似乎有冤魂索命的声响。 “啊！”饶是七尺男儿也被吓得亡魂皆冒，若不是有从军的经历，也曾亲眼见过腥风血雨，恐怕早就吓得肝胆俱裂。 “快去搜搜。”侍卫长强自镇定，亲自带队前去封锁现场。 “你，去尚宫局对一下宫女的数目。”侍卫长愈发觉得今晚的事情邪性，心中也在暗自祈祷。 不一会儿，一个太医就带着药箱匆匆进入了蕙草殿。 “太医呢，太医来了吗？”皇后居然比皇上还要先到，她急切的样子让外人看来甚至有几分感动。 “娘娘，孙太医方才进去了。”侍卫长率先上前行礼，还刻意挡住了皇后的视线。 “究竟是怎么了，妹妹怎么会突然昏倒，不行，我得进去看看。”皇后佯装不知，只是着急的问道。 卧榻边，孙太医满头大汗，手中的银针也在颤抖。 “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皇后见翠翠还跪在那里，顿时斥责道。 “诺。”翠翠心知大祸临头，早就没了魂儿，只是机械般的遵从指令。 “孙太医，音贵人这是怎么了。”皇后漠然的望着音贵人在昏迷中略有痛苦的模样，关心的问道。 “应该是受了惊，昏了过去，脉象很乱，或是动了胎气。”孙太医简单诊断一下，推断出大概病因。 “先得让音贵人苏醒才是，太医医术绝伦，定能保贵人无恙。”皇后微眯着双眼，心中不知在打些什么算盘。 第七十七章 陷害 “诺。”孙太医捏起一根银针，刺入水沟穴。 一针下去，果然见效。昏迷的音贵人顿时清醒，可腹中剧烈的疼痛却让她生不如死，一声声惨叫令人悚然。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孙太医，快治治啊，这里…这里怎么还渗血了。”皇后见音贵人苏醒，顿时换上了一副极其焦急的模样。 孙太医再次判断了一下，举针的手开始颤抖。 “恕臣无能，臣虽有清醒之法，却没有保全贵人和龙嗣的把握，还请皇后娘娘另请高明吧。” 孙太医已经知道音贵人这是要早产，可他所面临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胎位不正，腹中婴儿可能受损，才是最为致命的。 “孙太医，你可知你误了多少时辰！要是保不住音贵人和她的孩子，你该当何罪！” “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臣纵死虽轻，可……”孙太医欲言又止。 这并非是他无能，而是整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局限于此。既是动了胎气，那便会早产，倘若仅仅如此，还有几分希望。可胎位不正，往往导致的就是难产。 这个时候的音贵人是最为脆弱的，稍有不当的操作轻则胎死腹中，重则母子俱损。 “爱妃，爱妃！”皇上于殿外大呼，不顾阻拦冲入殿内。 “皇上，皇…皇上…”音贵人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只能依稀感觉到皇上在身边。 “孙太医，为何还不治，为何还不治啊！治好了音贵人，朕封你为侯，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皇上视音贵人为知己，可即便他身为一国之君，面对这种只凭天意的困境时，也显得十分无助。 “先皇在世时，有此案例，以微臣看来，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那朕便杀了你！”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冷静。 “臣虽无能，但可举荐一人。”孙太医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选却进入了他的脑海。 “谁？” “国公府，苏菁洛。” “快去请苏菁洛！” 殊不知，苏菁洛此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翠翠，音贵人怎么会在大晚上的时候出去？而且你说有宫女在蕙草殿外上吊？”苏菁洛坐在马车上，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 “菁洛姐姐，求你救救小主，呜呜呜……”翠翠已经没有心思回答问题了，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音贵人昏倒的画面。 她冒险借用令牌闯出宫门，本身就犯下了死罪，但为了音贵人，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唉，怎么会这样。”苏菁洛掀开帘子，看到了宫门。 此刻，皇上派遣的人马也正往宫外去，与苏菁洛的马车正好碰面。 “皇上有请，请速速前去。”禁卫看到苏菁洛也是一愣，随即调转马头，护送其进宫。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 “皇上，苏菁洛来了。”殿外的太监禀告道。 话音刚落，苏菁洛就急匆匆的拿着药箱步入大殿，甚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上前为音贵人诊断。 “苏菁洛，你若是能治好……”皇上目前能做的只有许以权位，而寄希望于任何人。 “闭嘴。”苏菁洛心中颇有些烦躁。 皇上正在焦急之中，根本就不计较苏菁洛冒犯龙颜的罪名。 音贵人和她也算是情同姐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平心静气，心无杂念。 “你们动作也太慢了，渗血渗了这么多，再晚一点恐怕就没救了。”苏菁洛熟练施针，先稳住音贵人的情绪，延缓渗血速度。 音贵人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思维也逐渐清晰，只是痛苦之色偶尔浮现在脸上。 “姐姐不必怕，菁洛有办法。” 让音贵人顺利生产的办法有两个，一为纠正胎位，二为剖腹产。 古代只会顺产，只有极少部分会纠正之法。倘若操作不当，则会导致脐带缠颈，婴儿窒息。苏菁洛作为古医世家的传人，自然通晓此术。 第二种就是二十一世纪常用的办法了。可如果不在无菌环境下，很大概率会造成感染，后遗症才是最为致命的。 所幸怀胎七月，尚有操作空间，若是再晚个一两周，恐怕只能冒险采取第二个办法了。 “无关人等待在外面，我亲自接生。”苏菁洛抬眸看了一眼皇后，却见其眼神锋利，但一时也没有多想。 皇上见苏菁洛胸有成竹，顿时目露感激之色。皇后心中则是有些摇摆不定，似乎没有料到苏菁洛居然医术如此高超。 “好，都出去吧，朕也出去。” 就这样，蕙草殿外占满了人，有前来慰问的嫔妃，有密布的禁卫，还有太医院几个比较知名的太医，他们都在等待结果。 “孙太医，你说倘若苏菁洛治好了音贵人，那她的医术大概在什么样的高度啊。”皇上为了降低心中的烦躁，开始转移话题。 “以微臣之见，能有此医术者恐怕不亚于当世药圣、医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是夸大了，不过孙太医这样的说法，也说明了其医道造诣。 “好了，这回胎位正了，只要正常接生就行。我会保留一些针位，以免失血过多。”苏菁洛喃喃自语。 “姐姐，你一定不要睡啊，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但是为了孩子，无论多难都要挺住。”苏菁洛紧紧握着音贵人的手，不断鼓励道。 待会儿我得问问，究竟是什么害得音贵人如此。 过了一会儿后，苏菁洛推开殿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皇上心中早已许好了愿，如果苏菁洛救得了音贵人，他就再也不计前嫌，准许她做任何事情。 “已经没事了。”苏菁洛出手，自然没有大碍。 “菁洛妹妹真可谓医术绝伦，本宫佩服。”皇后心中虽惊，但是心中却在冷笑，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愧是神医，本宫都这样设计了还能救回来。只是不知道，神医有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若是连死人都能救活，那本宫以后做你的丫鬟。 “皇后娘娘过誉了，我只是好奇，音贵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苏菁洛懒得揭穿她的假情假意。 “里面怎么没动静。”皇上得到消息心中愉悦，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早产的原因，婴儿要过六个时辰才会哭。现在可以去看看，孩子暂时交给太医院就行了。” 苏菁洛不急不忙的推开殿门，却发现音贵人一动不动，显然是没了生息。 “这怎么可能。”苏菁洛顿时懵了。 分明自己判断的时候一切都正常，怎么说话间就出了事情。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皇后哭拜在榻边，满脸伤心欲绝。 “来人！把苏菁洛抓起来！” 皇上勃然大怒，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第七十八章 天牢 “这怎么可能……”苏菁洛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还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死去的音贵人和婴儿。 这对她来说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意外，怎么母子二人都出事了。 禁卫闯入殿内，将一点都没有反抗的苏菁洛抓了起来。 “皇上，苏菁洛就是一个庸医，只是苦了音贵人，白白遭了这么多罪，还死在了这里。”皇后说完，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皇上，这百会穴的针是不能全没入的，它虽然有疏通百会，凝聚精神的作用，但毕竟是死穴……恐怕音贵人的死因就在于此。” 孙太医跪在地上，指着近乎全部没入百会穴的针头，继续进言。 “苏菁洛，你还有何话可说！”皇上气极反笑，指着苏菁洛的手指也在颤抖。 “臣…臣分明记得……”这么简单的事情苏菁洛怎么会不知道，她施针的时候也是综合考量，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不可为的事情。 “住口！针乃是你一人所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不是你所为，难道还有谁？” 刚刚整个殿内只有苏菁洛一人，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所作为，证据在此，即便是她也百口莫辩了。 “我可怜的妹妹啊。”皇后继续哭诉道，不断给皇上积累怒气。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音贵人与我亲同姐妹，我说过我要尽全力去帮她，怎么会这样。 苏菁洛看着母子二人俱已丧命，不由得心灰意冷。 原主生来就没有母亲，从小到大都生在被欺辱的环境下，如今看到这场景岂能不感同身受？ “苏菁洛！你以为母后和楚王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皇上越说越怒，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将苏菁洛斩首，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来人！把苏菁洛打入天牢，羁押待斩！”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两侧侍卫将苏菁洛带了出去。 “你们先出去吧，朕要陪陪音贵人。”大喜大悲之下，皇上也有些恍惚，丝毫没有发现皇后目光中中的闪烁。 苏菁洛被打入天牢，自然是几多欢喜几多忧愁。 欢喜的自然就是太子和苏菁莲母女。这三人早就谋划想要将苏菁洛害死，可没想到苏菁洛居然会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太子暴露、苏菁莲失势、邹氏被迫离开国公府。 如今借皇上之手，又是铁证如山，纵使苏菁洛有通天之能，也别想再翻身了。 “苏菁洛啊苏菁洛，你终于遭了报应，虽然我得不到太子殿下，可你马上就要什么都失去了。”苏菁莲对着铜镜正梳妆，映衬她的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太好了，苏菁洛这个小贱人终究还是插翅难逃，可惜，不能亲手杀了你，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太子府中，萧颐狂饮数杯，心中的恨意恨不得在此时全部发泄。 苏菁洛和萧轩翊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的计划，还在皇上面前揭露他，导致他这个太子最终形同虚设，继承皇位的几率大大降低。 “既然剪除了羽翼，那么皇叔，下一个就是本宫和你之间的斗争了。”不管萧轩翊有没有继位的心思，既然有了势力，那就是异己。 是异己，就要铲除。 天牢外，戒备森严。一队队巡逻的差役，都是沙场上的百战兵。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萧轩翊这样的顶尖高手，在没有护甲和暗卫的保护下，进了这样一个布满重重机关的地方，也绝不可能依靠武力强行脱身。 天牢是羁押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的地方，相比于关押平民百姓的阴暗潮湿的地牢显然要舒适了许多。 只不过，似乎有人在后面暗中授意，导致苏菁洛的牢房既狭小又阴暗。 皇上恐怕也顾及到了太后和萧轩翊的面子，并没有让苏菁洛戴上重重的枷锁，可是大牢中的待遇，却足够让她感觉到何为囹圄了。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当属难以忍受的饥饿。 “我说，关在天牢里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一点饭也不送，岂不是要将人生生饿死。”苏菁洛坐下来许久，才发现狱卒根本就不曾送饭。 苏菁洛可不是那种清高到极点的人，那样的人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害怕。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比如说吃饭，苏菁洛可不能让她自个儿饿着。否则她所学的和断食相关的医科知识就要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了。 “那倒不至于，只要你有钱，山珍海味倒也吃得。” 狱卒听到苏菁洛的叫唤，心想这国公府大小姐终于是开了窍，于是站在木栅栏外绘声绘色的讲道。 “山珍海味倒不必了，整点家常菜倒是可以。”苏菁洛医疗空间里还有足足数百两纹银，足够普通人家数年之用。 “哦？”狱卒眼前一亮。 “喏，这是十两银子，随便买点就行了。”苏菁洛大大方方的将银子丢出木栅栏，随后缩在一处角落等候饭食。 “呵，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么。”狱卒的笑容逐渐消失，换成了一副颇为阴狠的神色。 “额。”苏菁洛也是一怔，双手拄着木栅栏向外望去。 天牢相对宽敞，因此只能看到对面的牢房，两侧都是坚固的墙壁，唯一的通风口只是一个小洞罢了。 苏菁洛刚来这里，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十两银子，或许连剩饭都吃不上。 关在天牢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出手动辄数千数万两，想要保证自己的饮食自然是绰绰有余。 “可惜对面也没人，不然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苏菁洛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医疗空间，只恨当时没把好吃的放在里面。 “我总不能吃药为生吧。” 天牢里又没有火，就算苏菁洛能变出药材，也只能生啃。这些药材有的如同树根一样又苦又硬，有的甚至还带有淡淡的毒素。 “你的饭，若不是我看你是个姑娘家，连块肉都不会给你。”狱卒冷笑一声，把饭食递进去。 “这是什么嘛。”苏菁洛彻底无语了。 第七十九章 动刑 狱卒端过来的，赫然是一小碗有些发馊的剩饭。 “你管这个叫肉？”苏菁洛有些嫌弃的从饭里挑出一根肉丝。 虽然现在的苏菁洛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没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但是这饭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国公府里养的大黄都不会吃这样的馊饭。至于这肉丝……苏菁洛越看越觉得恶心。 “这个不叫肉叫什么，十两银子，我已经很待见你了。只是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死囚，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狱卒戏谑的笑道。 “十两银子，我都可以到一个上好的酒楼，在包间里摆上几十个菜了，你们这样黑心，就不怕遭报应么。”苏菁洛有些愤怒，言谈之中都是指责之意。 “报应？我倒要看看是谁先遭报应？”狱卒冷哼一声，当即变了脸色，转身离开了牢房。 苏菁洛医死了音贵人，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各大世家都在观望，幸灾乐祸者在京城里能一抓一大把。 同朝为官，其实都是暗中的敌手，国公府一朝衰落，自然给了一些人上位的机会。 至于苏菁洛，如果没有在事情下定论之前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结果便可想而知。 “可恶，到底是谁干的。”苏菁洛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而且这又不是做手术，感染的几率很小。 “一定是有所预谋。”尽管知道此事有蹊跷，可苏菁洛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 太完美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密室空间。除了自己的确没有其他人，完美到她都以为自个儿就是害死音贵人的凶手。 苏菁洛想了半天，在饥饿中沉沉睡去。她还是没有勇气，去吃掉那碗狗食。 音贵人的蕙草殿中，各处都盖上了白布。数十个道士，在殿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贴上了符咒，还拿着摄魂铃四处晃荡。 “宫女上吊一事，你查出来了吗？”皇上也觉得宫女上吊有些蹊跷，因此派了几个心腹去彻查此事。 “禀皇上，这宫女和宫中侍卫偷情，怀有身孕，却被侍卫抛弃，因此才上了吊，据说……” 殊不知，皇上的心腹早已被皇后买通，因此才是这番说辞。 “朕知道了。”皇上扬了扬手，似乎并不想听这废话。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此事全权交给皇后。” “诺。”心腹领命，就要去向皇后汇报。 “对了，音贵人的陪同宫女在哪，朕要亲自审一审。”皇上忽然发问。 “宫女畏罪潜逃，至今不知下落，皇后娘娘已经发布了通缉令了。” “好，你再派些人手盯紧萧轩翊，别让他闯出什么乱子来。” 虽然在太后的寿宴上，苏菁洛拒绝了萧轩翊，但他们之间究竟还有没有联系，尚未可知。 更何况，苏菁洛劫走冯家小公子的时候，萧轩翊还替其挡了一下罪。 不得不说，虽然皇上之前和他的这位弟弟相处的还算不错。但音贵人死后，他的心理就悄然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椒房殿内，皇后揽镜自照，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先生，此事办得如何？” 皇后不仅仅买通了皇上的心腹，还将音贵人的贴身宫女翠翠给暗中囚禁起来。至于蕙草殿当晚没有禁卫巡逻的漏洞，则推到了一个倒霉的侍卫长头上。 “皇后娘娘真乃举世无双，这次的计划实施堪称完美，只是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尚不可掉以轻心。”谋士自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哦？先生还有高见？”皇后侧过身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首先，苏菁洛是楚王殿下的左膀右臂，虽失之，却不足以从根本上撼动他楚王的地位。对付楚王殿下，还需要走另一步棋。” “还有，苏菁洛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皇后娘娘能在她落难之时施以援手，或者是加以威逼利诱，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苏菁洛的实力，谋士是看在眼里的。这样的人才，如果就这么杀掉，实在是可惜。 “先生的意思是说，让苏菁洛成为颐儿的小妾，协助颐儿对抗萧轩翊？可是她会答应么？” 这种软硬不吃的硬骨头，实在是让皇后头疼。 “平时，她有楚王殿下护着，自然不会答应。但等他受够了天牢的折磨，还有来自于死亡的恐惧下，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论能力来说，苏菁洛不知比太子的现任妻子柳芸强了多少倍，倘若能得到她的辅佐，日后太子君临天下将会多一份把握。 “本宫知道了，多谢先生指点。”皇后轻笑一声，叫来了一个贴身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宫女应诺而退。 天牢内，一个狱卒端着一盆凉水，泼在了苏菁洛的头上。 苏菁洛忍受着饥饿刚刚入睡，这一盆冰凉彻骨的水直接将她浇醒，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随后几个狱卒冲入牢中，将苏菁洛拖到了刑讯室。 “你们要干什么。”苏菁洛的头被凉水浇的刺痛，只能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刑具。 “别说你一个国公府的废物大小姐，就算是九江提督，西北节度使犯了事儿也逃不过我们弟兄几个的手掌心。” 说话的显然就是刚刚愤然离去的狱卒，在刑讯室中，他的嘴脸显得异常的残暴和可怖。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们这种人，只配动动私刑罢了。” 苏菁洛向来看不起这种人，又怎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呦，兄弟们，嘴还挺硬。”狱卒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苏菁洛那张绝色的脸顿时有一侧肿胀起来。 苏菁洛双耳嗡鸣，几乎要昏死过去。可是她似乎是铁了心，毫不畏惧的和狱卒对视着。 “还以为有什么楚王殿下护着你呢？我和你说，在这里，我就是天。”狱卒狂笑着，自刑架上取出拶子，一步步靠近苏菁洛。 “走狗。”苏菁洛看到拶子，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但依旧不甘示弱。 这种夹手指的东西，苏菁洛只在电视上看过。但她深知，这样的酷刑将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呦呵，给她戴上。” 第八十章 传信 半个时辰后，几个狱卒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原本以为苏菁洛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没想到即便是折磨成了这样也不曾嘴软。 苏菁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尽是血污，有些地方更是皮开肉绽，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不带有一点儿血色。 昔日有神的双眸已经快要睁不开，只有微微一动的手指和游丝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兄弟，咱别把她弄死了，不然皇后娘娘那里不好交代。先把她抬回去，明日再审吧。”其中一位狱卒看着奄奄一息的苏菁洛，似乎心有不忍。 他从未见过这等女子，心中也莫名升起了怜悯之心。 苏菁洛神智已经十分模糊，只是略一动弹，便浑身刺痛，似万蚁齐噬，实在令人难以忍受。相比之下，手指反倒像没了知觉，仿佛不是自个儿的一部分。 “也是，先把她扔回去。” 随着栅栏被打开，苏菁洛被几个狱卒再次扔了进去。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晚，苏菁洛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发起了高烧，嘴里不断说着胡话。 “水，我要水……”她的嗓子几乎要冒烟，强烈的求生欲令她的手指死死扣住栅栏，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牢房外空无一人，只剩下苏菁洛迷茫的声音。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幼年的苏菁洛抱着娘亲生前赠予她的泥塑，幻想着有一位女子抱着她。 “娘，为什么菁洛没有见过你的模样？你真的在地里吗？可是那么多小虫子，娘亲不会疼吗？” “娘，为什么你不来保护菁洛……” 梦境光怪陆离，时而出现国公府的冰冷的垣墙，时而出现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 “医者，悬壶济世。苏菁洛，你是古医世家的传人，承载着长辈们对你的期望，可是你要记住，你绝不是为了长辈的期望而活。”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不为你们活，还能为我自己活啊？我不喜欢学医，可是你们强迫我的。我喜欢跳舞，我喜欢旅行！”苏菁洛下意识的反驳道。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唉，等有一天你能够用心去体会，你就会发现古医一道的玄妙了。” “玄妙？你们以经验之谈哪里比得上西医的科学？别人就要几年就可以操作设备诊断，我呢？”苏菁洛当时怎么也不明白，古医之术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十数年来的训练，记药谱，识经络，融药方，施针，望闻问切，几乎挤占了她所有的空余时间。 除此之外，身为古医天才的她与寻常家族弟子不同，她被那些老家伙们视为传人，反而是受到了更严厉、更高要求的对待。 悬壶济世，哪里还有什么悬壶济世？苏菁洛就是不明白，没有饭吃，被你所救的人遇到你恐怕都避之不及。 “哈哈哈，我来济世，谁来济我……”苏菁洛甚至有点想笑，但嗓子眼里一阵腥甜顿时涌了上来，直接把她呛醒。 “咳咳咳。”无力感和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苏菁洛现在连动一下都艰难。 “医仙姐姐，这是我偷偷带过来的，你先吃，我在外面帮你望着牢头。”一个少年穿着狱卒的衣裳，话语间稚气尚未完全褪去。 “谢谢你。”苏菁洛见隔着缝塞进来的小半碗粥和几个小饼，忽然升起了感激之情。 “医仙姐姐，以后尽管吩咐我，我随时都在。”少年时不时的瞟着外面。 “你为什么叫我医仙姐姐，我只是一个将死的庸医罢了。”苏菁洛觉得少年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医仙姐姐不记得，勇儿可记得。姐姐救了勇儿的妹妹，勇儿把最心爱的小木雕送给了姐姐。”原来这少年就是苏菁洛一年前义诊时所遇到的那个叫张勇的孩子。 “你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进得了天牢？”苏菁洛从医疗空间里取出抑制感染的药物，服用了下去。 或是刚刚服用，苏菁洛的状态并没有好上多少。现在的她依旧是头痛欲裂，眼睛也不愿意睁开，就连那几口粥也是自个儿强迫自己喝下去的。 “俺有个伯伯在军中任职，俺娘想给俺寻个好差事，就央求伯伯。然后，俺就来这里了。” 张勇看着苏菁洛的模样实在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栅栏外干着急。 “张勇，你可不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苏菁洛原本以为自个儿已经是穷途末路，断无可能再自证清白，但张勇的出现却让她再次燃起了少许的希望。 此时牵连甚大，一不小心把无辜的孩子卷进去就不好了。 “姐姐但说无妨，勇儿曾许诺过，无论什么事情，勇儿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帮姐姐。”少年信誓旦旦，言语淳朴而又坚实。 “勇儿会写字吗？”苏菁洛声音有些喑哑，但比起刚才来好多了。 “会。” “那你照姐姐的说，把这封信交给楚王府里的萧七。你就说，是苏菁洛要给楚王殿下的。” 苏菁洛其实已经发觉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再联系上几个狱卒在她昏迷前隐隐约约提到的皇后娘娘，她就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不简单。 音贵人为何会在晚上出去？究竟是什么吓到了她？为什么自己分明已经医治好了母子二人，可转头来却都死去了？ 这么多偶然的事情同时发生，又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任谁都会有所怀疑。 我还不能死，我一定要事情真相大白。音贵人与我情同姐妹，倘若真是被人陷害，那我一定要抓到凶手！ 信件很快就送到了楚王府，萧七自然不敢怠慢，星夜遣人携带书信避过皇后设置的重重关卡，送到即将动身去番邦的萧轩翊手里。 “什么？苏菁洛给本王来信？快拿来。”萧轩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夺过信笺，迅速浏览起来。 苏菁洛医死音贵人他也略有耳闻，可未见皇上的通令，起初他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事。 “京城那一渠道的讯息居然被切掉了。还好本王滞留在此，明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苏菁洛的信了。” 第八十一章 探监 “殿下，兹事重大，不如我们另做打算吧。”萧五目光有些闪烁，显然不太想萧轩翊掺和进去。 “换做是别人，本王一定不会插手。”萧轩翊哪里不知道，医死皇上的嫔妃会是什么样的罪名。若不是太后阻拦，恐怕苏菁洛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这样的事情，萧轩翊当然也不想栽进去。因为一旦插手此事，摆明了和皇上作对，倘若皇上找到理由，他这一脉的势力都会遭受到牵连。 “那殿下……”萧五似乎是有着自己的顾虑，但并没有明说。 “可是苏菁洛不一样，她一定是被人陷害至此。她的医术，本王的心里还是有数的。更何况她救过本王的命。” 萧轩翊从来都没有犹豫，他在看到这封信的唯一一个想法，就是找到证据，救苏菁洛，揪出幕后主使。 不管她在母后寿宴上是不是驳了他的面子，也不管苏菁洛有没有对他拔刀相向，抑或是她有没有真正的爱过自己，这些都不重要。 奇毒又怎么样？暗伤又怎么样？苏菁洛可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能让她百口莫辩，只能说明布局之人实在是太强悍了。 还有一点，天底下本来不该有他萧轩翊不知道的事情，可他得到的消息却足足比正常的时候晚了一天，显然是有人刻意截断了渠道。 “本王倒想会会他。”萧轩翊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随后将信点燃，放到火盆子里。 萧五一袭玄色衣裳，侍立在一旁。火盆子里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沉着冷静。 “萧五，此事不要外传，你从暗卫中寻找和我形体相像之人，带上我的面具，明日起身去巡览番邦。” 萧轩翊见火盆中信笺已经完全化为灰烬，轻叹一声，背过身来，心中的计划很快成型。 “诺。”萧五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抱拳应诺。 “萧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视你如兄弟。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和萧七尽快遣散暗卫，将我府中财务瓜分，各自隐居去吧。” 萧轩翊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萧五离开。 “诺。”萧五微微一顿，随即告退。 天牢外，一队队巡逻队形成了无死角的封锁。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完好无损的从天牢里飞出来。 除了明面上的巡逻队伍，皇上还亲自派遣不固定的暗哨盯梢，不会给任何有可疑身份的人进去。只不过，这些人现在都归皇后所管。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会死死的抱着监狱这一块不放，更何况皇后在暗中买通了这些暗哨，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天牢。 至于张勇能送食物给苏菁洛，完完全全只是巧合。此前张勇也不知道苏菁洛会来这里，而苏菁洛甚至一开始都没认出这个孩子。 “有什么异常吗？”皇后穿着便装，正在和天牢门外的守卫沟通。 “禀皇后娘娘，卑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守卫的声音抑扬顿挫。 “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审一审苏菁洛。” 皇后点了点头，示意守卫放行。 “皇后娘娘只可带随行一人，这是律令。”守卫虽然心知肚明，但明面上还是进行了阻拦。 “律令不能破，本宫知晓。”皇后也装模作样，带着一个老妪进了天牢。 天牢，她早已熟的不能再熟了。 执掌后宫这么些年，皇后的手中岂无与她争宠的嫔妃们及其家眷的鲜血？皇后就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把这些人一个个打进天牢，最后折磨至死。 “冤枉啊皇后娘娘，这是我妹妹的错，与我无关啊。”身穿白色囚服的犯人趴在栅栏上不停的诉冤，和其他牢房的犯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哼。”皇后冷笑一声，并没有接下话茬。 “皇后娘娘，属下有失远迎。”牢头听闻皇后驾到，连忙前来跪迎。 “医死音贵人那个庸医苏菁洛怎么样了？”皇后开门见山，直接开始询问苏菁洛的情况。 “禀皇后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的伺候一遍了。再这样几天下去，估计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牢头心领神会，连忙汇报着自己的战果。这几天，为了皇后娘娘的一句话，他们可没少忙活。 “可本宫听闻苏菁洛甚是刚烈，一直不曾屈服，可有此事？”皇后抬眸问道。 “哪里哪里，再刚烈的烈女，到了刑讯室里，都得乖乖的。苏菁洛虽然一开始确实挺嘴硬的，但现在嘛……” “快带本宫去看看，本宫留苏菁洛还有用，别把她给本宫弄死了。”皇后想着谋士的建议，脸上显露出几分迫切。 “那是，那是。”牢头连连叩首，随后给皇后让出一条道来。 苏菁洛若是能为本宫所用，那可是如虎添翼，不愁颐儿未来拿不到皇位。 牢房中，几个差拨正在威胁苏菁洛。 “苏菁洛，老爷我想弄死你不过是顺手的事情，我劝你识相点，不要惹皇后娘娘不高兴。” 当头的差拨掂量掂量手中的棍子，发出一声冷笑。 “哼。”苏菁洛只是轻哼一声，蜷缩在牢房的一处角落里，尽量缓解浑身的疼痛。 “我告诉你，整你的法子有很多，夹手指、鞭笞只不过是顾虑到皇后娘娘，如果你想试试插针、老虎凳，我们可以成全你。” 见鬼，原来历史书上写的都是真的。苏菁洛心中暗恨，究竟是谁想到了这么残酷的刑罚，自个儿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痛扁一顿。 “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后娘娘。”几个差拨连忙下跪，身子伏在地上不敢有一丝动弹。 “免礼，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是单独来找苏家大小姐叙叙旧的。”皇后显然有些嫌弃这几个差拨，像赶苍蝇似的撵他们出去。 “诺。”差拨不敢多言，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怎么成这样了呀。”皇后见苏菁洛蜷缩在那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还不是拜皇后娘娘所赐。”苏菁洛十分讨厌皇后那副假惺惺的样子。 “苏菁洛，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医死了音贵人，若不是本宫在皇上面前求情，你早就被斩了。” 皇后的语气中依旧透露着几分怜惜。 求情？她能为我求情？开什么玩笑！ 第八十二章 威胁 “皇后娘娘不要拿菁洛寻开心了，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菁洛心里还是有数的。”苏菁洛虽然身陷囹圄，说话可一点儿也不柔弱。 皇后几次三番的想要嫁祸与她，苏菁洛心中早就宛如明镜，只是这次她百口莫辩，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几天，苏菁洛从这些看守天牢的差拨口中，也零零散散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后的话。估计这几天自个儿遭受这样的对待，也是皇后授意。 “苏菁洛，本宫想要帮你，你别不知好歹！”皇后脸色一寒。 “帮我？皇后娘娘有什么可以帮我的？”苏菁洛听皇后话中有话，心中顿时一动。 音贵人的死苏菁洛到现在还没有头绪，皇后既然这样说，那她一定知道一些内幕。 “你想不想出去？”皇后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印证了苏菁洛的想法。 “这么急着要把我送上断头台吗？”苏菁洛佯装不知，神情愈发悲伤。 “苏菁洛，你不要再装傻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音贵人的死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 整个天牢有许多皇后的眼线，谅她苏菁洛插翅难飞。皇后正是在有了这样的绝对主动权，才敢对苏菁洛说真话。 “大伙儿都亲眼看见了，音贵人就是我医死的，不是我还能有谁？皇后娘娘说要帮我，恐怕也空口无凭。” 果然，一定是有人暗中下手，在一处绝佳的时机害死了音贵人。可是皇宫戒备森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都怪我，当时没有注意周围环境，一心想着救音姐姐了，即便音姐姐不是我害的，我也有责任。 苏菁洛虽然如此想，但是也深刻的明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找到真凶、让案情大白于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记得与你同行的那个孙太医吧。”皇后这句话却让苏菁洛陷入了疑惑。 “孙太医是在我之前走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苏菁洛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 那天孙太医的确被自己撵了出去，而且自个儿也用心观察了，这个孙太医虽然医术平庸，但也是手脚麻利之辈，该拔的银针都拔了。 “想要救你出去，就必须要嫁祸于人，孙太医也医过音贵人，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刻去禀告皇上，让他还你一个清白。” 皇后早已给苏菁洛算好了后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苏菁洛再次创造一次艰难的抉择。 你清高，你不贪恋权势，可是你的小命总要吧？皇后不信，在生与死的抉择下，苏菁洛还会选择与她作对。 就算苏菁洛连生死都不看重，有文人风骨，视名节大于生命，她这一死，等于坐实了庸医的骂名。 世间重名节而轻性命者少之，重真相而轻名节者愈少。 “嫁祸于人？只有嫁祸于人才能救我出去吗？”苏菁洛低声轻笑，似有几分不屑。 “孙太医也不是什么好人，抛妻弃子，本宫替你调查过了，你尽管放心好了。”皇后还怕苏菁洛为这等身份卑微的太医着想，特地调查了一下孙太医。 “皇后娘娘真的是菁洛的知己，连这一点都想好了。菁洛也是一个求真相的人，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知道害死音贵人的幕后真凶是谁？” “苏菁洛，你这几日在天牢是被打傻了么，本宫怎么可能会告诉你谁是幕后主使。”皇后见苏菁洛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反而一心要查明真凶，顿时有些不耐。 “也是，那皇后娘娘的条件是？”苏菁洛见没套出话来，轻叹一声，费力的转过了身子。 “本宫虽然不喜欢你，但是却羡慕你的才智，你既然不愿意和萧轩翊在一起，那本宫给你指条明路，做我家颐儿的侧室如何？” 自从见识到了苏菁洛的能力，皇后就一直没有放弃拉拢她。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做那个落魄太子的小妾？”苏菁洛这才反应过来。 笑话，当初下旨解除婚约的是她，今番来劝和的又是她，更可笑的是，这位皇后娘娘居然还想让自个儿给萧颐当小妾。 “本宫承认，之前都是本宫的错，本宫不应该自作主张，拆散你和颐儿。颐儿现在是太子，确实是委屈了你，可将来他荣登大宝，你可就是贵妃娘娘了。” 皇后继续以利诱之。 “你只要肯答应，帮颐儿对付萧轩翊，本宫很快就能放你出去。” “呸，太子无德，纵使得了天下，也不能服百姓，你休想。” 苏菁洛轻啐一口，随即闭上了眼睛。自己远离萧轩翊，是不想卷入宫廷斗争，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去帮一个无德之人。 “苏菁洛，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你，是因为你有才智能够辅佐颐儿，你只要答应了，你的性命、你的名节都能保住，颐儿做错了事情，本宫会去教他。” 皇后见苏菁洛竟是这般态度，顿时有些愠怒。但她还是强压着火气，尝试再一次劝说。 “你爹在朝堂之上已经和你撇清关系，你的楚王殿下又在几千里之外，本宫奉劝你一句，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皇后字字诛心，若是寻常人等，恐怕早已在这威胁之下屈服。只可惜，苏菁洛偏偏就不是寻常人。 “我也奉劝皇后娘娘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后娘娘最好中午出去，否则早晚得遭报应。”苏菁洛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决绝。 “没事，本宫有的是耐心。既然到了这里，何不再享受享受？本宫给你几天时间考虑。”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容中竟有几分妩媚。但是传到苏菁洛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来人，大刑伺候！”皇后一甩袖，当即吩咐道。 “诺！”几个差拨闻令而来，打开牢房的大门，把苏菁洛再次架出去。 “这野丫头的性子太烈，你们要好好管教管教。她若是服软了，即刻汇报给本宫，还有，不必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留手。” 皇后取下手上的玉扳指，把玩了一番。 第八十三章 寻药圣（上） 行州郊外，一位蒙面的侠客戴着斗笠，远远的望着行州百姓为暗卫们送行。 “先生为何只顾望着？不去为楚王殿下送行？”茶馆的老板端着茶走了出来，神情显然颇为喜悦。 “你觉得这位楚王殿下怎么样？”侠客并没有直接回答茶馆的老板，而是问起他这个人来。 “我觉得他好，也不好。”茶馆老板的话藏着重重玄机。 “哦？愿闻其详。”侠客看到那些个暗卫都上了马，随即收回了目光。 “草民不敢说，还请楚王殿下满饮此杯，且恕草民无罪。”老板的一句话，直接让侠客一僵。 “店家果然好眼力，只是，你这样乱说话，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侠客摘下斗笠，露出俊朗的面容。 老板说的没错，他就是萧轩翊，刚刚走的那个“楚王殿下”，不过是他事先安排的一个暗卫。 “楚王殿下有心事，因此才留了下来，而且不想天下人所知。草民既然敢说，自然也不怕殿下杀我。” 茶馆老板余光瞟了一下萧轩翊放在桌子上的佩剑，随即脸上堆笑道。 “言之有理，店家能出此语，必然不凡，敢问尊姓大名。”萧轩翊点了点头，将佩剑推到一边。 “我…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茶馆老板显然不想透露姓名。 “殿下还愿听草民的评价？” “那倒不必，本王行事，向来就是我行我素，别人怎么评价，那是别人的事情，本王管不着，也没有必要去管。” 威名天下的阎王殿，不知有多少人闻风丧胆，萧轩翊岂会去管他人的想法？ “殿下眉宇之间有忧色，不妨说来听听，草民或许能帮得上忙。”茶馆老板也不见外，为自己沏了一杯茶，随后就坐在萧轩翊的对面。 “本王有一困惑未解，需医道高明之人解惑，店家可有推荐之人？”萧轩翊也不指望老板能帮到他什么，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问。 苏菁洛写的信中有提到音贵人当时的反常状态，萧轩翊猜想是药物所致，因此才有此问。 “宫中太医集天下医道之英才，楚王殿下为什么不去问他们？”茶馆老板笑道，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尽是些碌碌无为的庸医，一帮阿谀奉承之辈，本王可指望不上他们。”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闻言还是失望至极。 “罢了，本王还是另寻他人吧。”萧轩翊喝完茶，付了钱，就要起身离开。在他背过身去的那一刻，茶馆老板终于发话了。 “行州城内，有一家姓李的屠户。” 萧轩翊并没有回头，只是脚部稍有放缓。 “一个屠户，也算是精通医道之人？”萧轩翊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俗话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这位李屠户虽然隐居已久，但是他曾经的称号江湖上也算有名，楚王殿下一定也听过。”茶馆老板循循善诱。 “江湖上的名号，本王可不会去记。”他萧轩翊已经是威名天下，江湖上那些宵小岂能让他留意？ “先生不愿说，本王就告辞了。”萧轩翊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屠户能有什么鼎鼎大名。 “那人混迹于市井多年，不参与纷争，只是偶尔治病救人。真要请他，恐怕楚王殿下未必请得动他。不过殿下若是连医神之名都没听过，那不知道他也不奇怪。” 茶馆老板似乎非常以那位李屠户为荣，言语之间尽是赞美之词。 “与医神齐名？”萧轩翊顿时一惊，连忙转过身来。 当时自己所受重伤，寻觅深山老林，常常叹息找不到此类人物，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药圣，医道的巅峰，居然在这小小的行州地界。 “险些误了大才，还请先生指条明路。”萧轩翊拱手作揖。 能够甘于坠入尘世中，不顾当世之名的人，往往心思缜密异常，亦或是忘机者，寻常功名利禄根本难以打动。 “哈哈哈，楚王殿下这礼草民实在受不起。那药圣无牵无挂，只是闲暇时间潜心钻研医术，草民也不知该如何说动他。” “多谢，告辞。”萧轩翊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向行州城内驰去。 若是能有药圣相助，破起案来有如如鱼得水，很快就能还苏菁洛一个清白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天牢内，苏菁洛的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 “医仙姐姐，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张勇来送饭时，看到苏菁洛遍体鳞伤的模样，顿时有些哽咽。 昔日自己的恩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小小一个差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最为痛苦的。 “张勇，不要为姐姐担心。姐姐…咳咳咳。”苏菁洛忽然捂住了嘴，一丝殷红顺着指尖滑落。 浑身的刺痛让她眼前一阵模糊，她差点再次昏过去。 “你以后要少来，皇后…皇后娘娘已经加派人手监视我了，你这样下去迟…迟早会被发现。” 苏菁洛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自前两日皇后来过以后，牢房里的差拨似乎戒备心更强了。张勇要是还像这样天天来，很快就会连累到他。 “我不怕，医仙姐姐，我…我一定救你出去。”张勇甚至都想到要帮菁洛越狱。 “傻孩子，别这样。这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你把这封信递到行州去。”苏菁洛艰难起身，自袖子中取出皱皱巴巴且带血的信笺。 问题根本不在于张勇能不能帮她逃出有重重机关的天牢，就算运气逆天，逃出去了，那自己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更何况张勇还是个孩子，他这样任性，私自放重犯会祸及家族的。 “好，我去去就回。”张勇含泪起身，出了牢房。 殊不知，张勇第二次前去楚王府的动作，却被皇后的眼线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椒房殿内，一个太监正在向皇后汇报情况。 “娘娘，天牢发现了可疑人员，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去楚王府了。这一次还故意绕了许多路，不过这次楚王府没有接见。” “楚王府？”皇后正在为自己梳妆，听到这一消息，也是一怔，将手上的簪子扔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给我查清楚，这个谁也给我盯死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诺。” 第八十四章 寻药圣（下） “我实在有要事要见府中大人，还请守卫通融一下。”张勇神色焦急，就差当场跪下了。 “不行，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家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快滚出去。”守在府外的守卫面色冷峻，没有留下一点情面。 “可为什么上一次……”张勇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守卫突然变脸。 “你走不走，再不走休怪我刀下无情。”那人唰的一下拔刀出鞘，刀尖指着张勇。 冰冷的锋刃在那一瞬间离张勇不过三指的距离，只要守卫再进一步，必将血溅三尺。 微风吹起了张勇的发梢，在触碰到刀锋的那一刻，发丝迎风而断。 “我…我来错地方了。”张勇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用手移开了刀。 “下不为例。”守卫收刀入鞘，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 楚王府中，暗卫将消息如实禀告给了萧七。 “苏家大小姐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糊涂小子，这小子连自己被盯上了都不知道。”萧七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苏菁洛现在可是重犯，皇上还在气头上，现在皇后又狠抓此事，怎么会那么容易给他传递消息。刚刚若是放他进来，恐怕整个楚王府都会陷入被动。 “盯着他的人应该暂时离开了，你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东西拿回来。下次让他自己在京城逛着，我派人亲自找他。” 这一次虽然把他拒之门外，没有让眼线抓住把柄，但也一定让幕后之人有所怀疑。若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张勇也要舍弃。 “诺。”暗卫领命退下。 “不知道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唉，如果实在不行，苏菁洛也不是不可以放弃的……只怕殿下不肯。” 在遇到苏菁洛之前，萧轩翊就像风一样无所羁绊，没有人能抓住他。可自从这位苏家大小姐显露真身后，楚王殿下就不再是之前的楚王殿下了。 行州城外，百姓正在自发的洒扫道路。尽管暗卫们已经离开，但其中还是有许多百姓对其念念不舍，每次出城都会祝祷一下。 “多谢皇上，多谢楚王殿下，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是百姓的父母官，天子自然也是百姓的衣食父母，楚王殿下以雷霆手段惩治盐商，现在已经成了行州的佳话。 “卖猪肉喽！新鲜的猪肉。”行州的街市上依稀传来屠户的叫卖声。 “猪肉李，给俺来半斤肉。”一个百姓放下一摞铜钱，随后在那儿等着。 所谓的李屠户不过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他光着膀子，手起刀落，麻利的从猪肉上划了一刀。 “半斤肉好了。”那汉子戴着帽子，身形不胖不瘦，倒显得几分精壮。 更加奇怪的是，猪肉根本就不上秤，那百姓提了就走。 “哎，师傅，刀工不错。”萧轩翊装作若无其事的从猪肉摊子经过，对这位李屠户略做了点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萧轩翊虽然没有看出李屠户的刀法来源，但是其快、准、狠，以及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一般屠户恐怕是做不到的。 “多谢夸奖，客官器宇不凡，也来光临小店？”李屠户瞟了萧轩翊一眼，正在忙碌的双手微微一顿，随即照常忙活起来。 “半斤肉十文钱？”萧轩翊似笑非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 “自然，小店的东西虽然贵了些，但都是真材实料，绝不诓骗客官。”那汉子根本就没有抬头，只是回应了一下萧轩翊的问题。 堂堂药圣，居然缩在这么个小地方。若是入朝为官，执太医院之牛耳，一年俸禄可达千两纹银。一两纹银足可以换一千文钱，收入差距可见一斑。 “那我买这个数。”萧轩翊当即抽出一张一百两的小银票，拍在案桌上。 中年汉子看到，当即变了脸色，连忙把银票推了回去，就要关门闭户。 “先生，先生何必赶我？”萧轩翊深知这是药圣无疑，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任其关门。 “客官不是诚心买猪肉，我们店不欢迎你们。”李屠户就要拉下门帘。 话中这一层意思是他已经遭到了冒犯；另一层意思则是大概猜到了萧轩翊的身份，不愿意参与世事。 “我当然不是来买肉的，我是来看病的。”萧轩翊一手拦着门帘，掌心中蕴含着几分劲道。 “这里没有看病的，更何况客官气韵悠长，或是曾经有过伤，不过现在已经完好如初了。”李屠户没有想到萧轩翊的内劲会这么强，有些慌乱的情况下居然说漏了嘴。 “久闻药圣大名。”萧轩翊立即作揖，双目中尽是虔诚。 “唉，请随我进来吧。”李药圣见屠户的身份瞒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好当街驱逐，只能放他进来。 “多谢。”萧轩翊也不多废话，右手按了按头顶上的斗笠，环顾四周，随后进了店中。 “既没有病情，客官找我究竟何事？”药圣将萧轩翊引入院子，自个儿换了一身长衫，端着长凳坐下。 “在下有一事相求。”萧轩翊见事有可为，连忙说道。 “若是看病，叫那人过来医就是了，若是其他事情，恕我不能前去了。”在尘世中混迹，药圣居然变得圆滑至极。 “好了，如果客官没有其他事情，那就请回吧。小本生意，请不起你这等贵人吃饭。” 药圣正欲离开，却被萧轩翊阻拦。他知道，这次机会一旦放过，营救苏菁洛的希望会更加渺茫。 “先生，身体上的只不过是区区小疾，药石可解，可是人心腐朽，有朝一日，终会祸乱天下。”萧轩翊这番话说的正是皇后。 “我可不想掺和什么纷争。”药圣继续装糊涂，想要将此事糊弄过去。 “先生，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本王今天给先生两个选择。” 萧轩翊在来以前就已经下了决心。 “要么，杀了本王，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要么，就跟本王走。” “楚王殿下，你不要再为难我了，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扎根下来，你也要多体谅我啊。”阎王殿的威名，药圣也有所耳闻，他也深知此人难缠至极。 “本王已经很体谅先生了，若是旁人，只有这一个选择。”无论是什么时候，萧轩翊的身上都散发着这样的自信。 第八十五章 回京 “我你不想杀你，也不想和你走。”药圣转过身来，神秘一笑，院子里顿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哦？”萧轩翊脸上充满笑意，就这么抱着剑挡在门前，颇有一副赖在这儿的架势。 过了一会儿，药圣的笑容逐渐僵硬，看着依旧精神抖擞的萧轩翊，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奇怪，你口中的究竟是什么药物？世间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药师？” 自己放出奇香，本来想迷晕萧轩翊，然后悄悄搬走，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有灵丹妙药护体。 “再高明的药师，也逃不过别人的陷害，若是先生不相救，这样的医道天才就要陨落了。”萧轩翊轻叹一声，眉眼中尽是惆怅。 这丹药乃是苏菁洛所赠，或许她早就顾虑到了这一点，可这丫头，光顾着别人却不顾着自己。 “你说的可是苏府的大小姐苏菁洛？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值得你为他这般付出？” 药圣心中对苏菁洛也是有着几分好奇。他只听闻苏菁洛大破巫医，名振一时，想来也是侠之大者。 “她？她只是个笨蛋。”萧轩翊一怔，随即苦笑一声。 她身为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早就应该学会附庸权势，为自己的未来做好谋划。可她倒好，人如其名，就是一根筋。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可不是这样，她为了生存，用了些伎俩和自己达成协定。当时萧轩翊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怜悯苍生，嫉恶如仇，不附势，不折腰，苏菁洛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但理想和现实一旦碰撞，真诚与城府展开争斗，那只有一个下场。 “死无葬身之地么。”药圣止住了萧轩翊的话语，略有沧桑的面孔中也显现出一丝凝重。 “先生，这样的人，只能含冤而死吗？她常说，医者，悬壶济世，先生，你是济世之人吗？”萧轩翊发出深入灵魂的诘问。 悬壶济世，是多少医士的追求？药圣和医神被封为医道之首，是天下大夫、郎中的榜样，他们此前同样具有这样高尚的品德。 “惭愧，我已到了不惑之年，却还不如一个丫头，虚度年华，受名所困。”李药圣这番想起来，禁不住为之汗颜。 隐居，避世。表面看起来是脱离世俗，为世外高人，受世人崇拜，实际上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罢了。 世人不会追捧一个经纶世务的神医，因为这样的神医已经完全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中，以医术来潜移默化的惠泽天下。 就像苏菁洛之于京城外的那些穷苦百姓，这样的真心不掺半分假。 “听闻楚王殿下武功盖世，殿下若是能打的赢李某，李某就随殿下回到京城。”药圣似是被苏菁洛的经历所触动，便提出了一个出山要求。 “恭敬不如从命。”萧轩翊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天下闻名的药圣此时只是为了给自个儿找台阶下，但即便如此，也不可有丝毫大意。 常说医神擅针，萧轩翊虽然没有和医神交过手，却看过苏菁洛施展针法，其御敌能力可见一斑。 药圣擅长什么，他萧轩翊还真不知道。 “来吧。”药圣后退数步，伸出右手，示意萧轩翊先出手。 “先生小心。”萧轩翊可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话音刚落就如同一头迅捷的猎豹直扑上去。 “噗。”随着一声闷响，萧轩翊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好强的掌力！饶是像萧轩翊这样气息深厚之人，胸口也是隐隐传来阵痛。 “交战可不容分心。”药圣哈哈一笑，心中却有些讶异。 他虽然未出全力，但掌力却可以轻易击败一些江湖好手，看来这位楚王殿下果真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先生接下来要小心了。”萧轩翊将佩剑摆放在一边，气沉丹田，摆出了一个招式。 要想击败药圣，恐怕不能留手了。 只见其双目如电，牢牢的锁定住药圣的身影，淡淡的杀机弥漫在空气中。萧轩翊的眼神，足以令寻常人等胆颤心惊。 “哦？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药圣满脸凝重，淡淡的危机感自心底升起。 倏的，萧轩翊再次出击，如暗中的毒蛇一般招招狠厉，直攻要害。双眼、腋下、眉心、人中、膑骨，都是其目标所在。 药圣炼药数十年，每日磨练的除了炼药术，还有那悠长的内息，因此，他不仅仅在医道上登峰造极，拳脚内劲一样独步天下。 面对萧轩翊狠辣的攻势，他不慌不忙，用自己滴水不漏的防守一一化去。强大的劲力击打在他的身上如同击中了棉花，被悄然卸去。 萧轩翊心中微微有些惊骇，连忙收势，与其再次拉开了距离，心中思绪万千。 这药圣必然深谙太极之道，数十年来的功夫已经难以破解，为今之计，只有…… 以命搏命！萧轩翊一咬牙，干脆放弃了所有的防守，再次闪身逼近药圣，双拳如流星般击出，狭长的眸子中满是必胜的信念。 这样的机会药圣岂会放过？在防守的间隙连连抓住萧轩翊几次破绽予以重击，打得萧轩翊嘴角流血。 可萧轩翊此刻已经无惧生死，只有对胜利的执念。他这一生所学淋漓尽致的化作杀招，不给药圣一点喘息之机。 “你疯了！”药圣不敢相信，萧轩翊为了苏菁洛真的可以做到置生死于不顾，那凌厉的攻势也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一时间也是险象环生。 萧轩翊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出手根本就没有停顿，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再这样下去，必然有一个人要出事。萧轩翊是疯子，我可不是疯子，我还有妻儿老小呢，不能和他这样玩下去了。 “停，我答应你。”似乎是经过了综合考量，药圣还是选择认输。 “愿赌服输。”萧轩翊面无表情，只是骤然退了几步，刚好倚在墙上。 “楚王殿下擅长刀剑，今日能以拳脚术与我一战，已是让步。殿下别再逞强了，让我来帮你疏通经络。”药圣十分清楚萧轩翊现在的状态，只得无奈道。 “你得同我回京城，查明此案。”萧轩翊犹自逞强，面对眼前的中年汉子依然有所防备。 “依殿下所言，殿下快进屋吧。治好殿下后，即刻收拾行李回京。” “多谢。” 第八十六章 一箭双雕 “李某年轻的时候也是心系天下，寻访四海，拜师学艺，最终才有了这样的医术。” 药圣从心底上还是佩服萧轩翊的，在帮他疗伤期间，还分享了一些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只可惜江湖纷争实在太多，而且不断的治病救人势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仇恨，因此我就早早的退出了江湖，隐姓埋名，在这里安家。” 以药圣的实力，在江湖上也是顶尖高手，寻常帮派根本撼动不了他，可他潜心医道，不愿意再受这样的打扰，才躲在这里。 “先生，您见过医神吗？”萧轩翊心中一动，随意的问了一句。 “见过，还切磋过医术。他，要略强于我。”药圣一怔，轻叹了一声，停下了为萧轩翊敷药的动作。 药圣其实是谦虚了，当年他与医神切磋医术，可谓是平分秋色，各自都有很深的感悟。 医神的针法，药圣的药，堪称是活死人肉白骨。但人有天命，医神只不过到了知天命之年，就无疾而终。 萧轩翊此前身中暗伤之时，曾多次寻找这两位人物，最后只在医神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找到了一套金针。 “先生，那您认为苏菁洛是医神的弟子吗？”萧轩翊这句话刚说出来便自觉失言，连忙就要转移话题。 药圣都没见过苏菁洛，这次愿意跟他回京查案，完全是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两位医道泰斗彼此之间惺惺相惜，这样冒认似乎不大好。 “殿下不必拘谨。我虽然没有见过苏家的大小姐，但是我可以肯定，她不仅和医神施针的手段截然不同，而且在用药方面也有几分见解独到之处。” 药圣在这一方面，还是看得十分透彻的。 “先生如何得知？”萧轩翊心中疑惑。 “望闻问切。依我看，这位苏菁洛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施针用药已经十分娴熟，就算不如我和医神，却也相差不了太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药圣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苏菁洛就算输给他们二人，也只是输在年轻上，火候没有得到岁月的磨练，但造诣已经不亚于他们了。 其实此次进京，药圣不仅仅是为了帮萧轩翊平反冤案，还有一部分则是想和这位苏家大小姐交流一下医术。 “先生，时间紧急，我们即日起身吧。”萧轩翊整理了一下衣裳，将佩剑悬于腰间。 药圣的掌力雄厚，但多为中正平和之气，因此萧轩翊只是气血翻涌，一番疗伤后已无大碍。 “容我收拾一下药囊，殿下可备马与我一同前行。” 并州。 一天一夜的快马奔驰，暗卫们各自有些疲惫。 “就在林外休息。”萧五巡视了的四周的环境，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诺。”其他暗卫纷纷领命，下马就地盘坐休息，有的找出备好的干粮，就这么啃着。 “喝水。”萧五丢出几个水袋，其他暗卫稳稳接住。 萧五自顾自的打开水袋，小口啜饮起来。 “五哥，我们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快了。”假扮成萧轩翊的暗卫见四下无人，便摘下了面具。 按道理来说，巡视可不比执行任务。以往的巡视，都不会以这种速度前行。 “殿下此番回去，恐怕要遭遇许多挫折，我们早点巡视完，早点回去帮他。”萧五早就想好了说辞，以此来应付一下。 “五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怪不得殿下拿你当兄弟。”离得较远的一个暗卫笑道。 “说什么呢，殿下对我们都不差。”另一个暗卫立即纠正道。 暗卫只是寥寥的交谈了几句，很快便默契的陷入沉默。对于他们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 萧五勉强笑着，内心却有些沉重。 他之所以跑的那么快，其实是为了躲避皇后的传书。 萧轩翊虽然名震天下，但只不过是一个王爷，既无反心，他不可能把兵权牢牢攥在手里的。而皇后和太子则有谋天下之意，不仅在各处安插了钉子，还笼络地方官员。 可以说，这一路上他们都在皇后眼线的监视下行动的。至于萧五为什么要躲避皇后的传书……那是因为，萧五就是皇后安插在楚王府的一颗钉子。 平日里，萧五不用和皇后联络，而且作为楚王府的中坚力量之一，经常会和皇后以及太子作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萧轩翊此次外出巡视州郡，无疑是给了皇后一个可乘之机。在此期间，皇后将苏菁洛拿下，就可以很大程度的削弱他。 而且此计还是一箭双雕之计。萧轩翊时常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除了和他形影不离的暗卫们，其他人根本无法辨别。 表面看来，萧轩翊这一手调包计乃是极佳之策，无声无息的顺利脱身。 但他为了苏菁洛冒险回京，又没有提防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下乘。 只要皇后知晓萧轩翊回京，她就可以禀明皇上，将这位楚王殿下以抗命和欺君之罪论处。倘若萧轩翊还有什么过激行为，那就可以再扣上谋逆的帽子，将其就地诛杀。 而这一切，最终取决于萧五的态度。 殿下，你让我该如何抉择？ 在来之前，萧五可是暗中立下了誓言，要效犬马之劳以报皇后大恩。可萧轩翊视他若兄弟，那般的信任，将暗卫都交给他带领。 图穷匕现之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匕首刺向谁，也只是一念之差。萧五也深知，自己是逃不过的。 椒房殿内，帘幕重重。 “先生，你说萧五真的能用好吗？”皇后正对着铜镜，用嘴唇抿住胭脂花片，随后将其搁置在一边。 “娘娘，我想…萧五在孰是孰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谋士低笑一声，眼睛注视着地面上的石砖纹路。 楚王要是死了，萧五就是大功臣，封侯只不过是伸手就能碰到的事情。但萧五若是瞒报，皇后就可以把萧五的身份放出去，让萧轩翊来处置楚王府的叛徒。 “那个叫张勇的，你们继续盯着，如果真的和苏菁洛有勾连，那就杀了他。” “是。” 第八十七章 混入皇宫 张勇自从上次偷偷去楚王府传信被拒绝后，就被萧七暗中点了一下。他虽然非天资聪颖之辈，但在暗卫的提醒下也瞬间明白了缘由。 “都怪我考虑不周，险些害了医仙姐姐。”张勇心中颇为自责。 天牢里，苏菁洛仍然在一遍遍思索着那天的细节。 究竟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一直想不出来。 “果然还是我太年轻了，不知道后宫的险恶，没有做足够的提防。”苏菁洛再次回忆一遍以后，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在古医世家中可是天之骄子，长辈们唯一指定的传人，比起其他的世家普通弟子，她的地位近乎超然，以至于不屑去明争暗斗，只需要钻研医术即可。 终究是我锋芒太露，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张勇有没有把消息传给楚王府。他估计已经被皇后娘娘盯上了，不来应该是件好事…… 人在困境之中，果然会胡思乱想。苏菁洛晃了晃脑袋，很快进入了入定的状态。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人，那个未能将青囊经传世的绝世医者。 呸呸呸，哪有这种不吉利的话。苏菁洛皱了皱眉，想要将这种没来由的想法驱逐出去。可是她愈不这样想，这种念头却愈发明显。 “烦死了，不就是写部医经嘛，又有何难？”苏菁洛很快就下了决定。 苏菁洛个人的医道水平自然不能和药圣之流相比。因为药圣完全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而苏菁洛只不过是拾人牙慧，一身所学都是古医世家里的几个老家伙传授的。 不过苏菁洛也胜在这里，她身上具有的是先进与古老并存的时代特征，拥有传统的古医针法融合现代医学基础所形成的一套新的医疗体系。 在这个世界，这部医经一旦能写出来，必然具有划时代意义。 “来人呐！”苏菁洛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怎么了？苏家大小姐觉得这儿不好，想要换个地儿？”狱卒背着手走了过来，言语中极具嘲讽。 “我觉得还可以，倒是你们，也不嫌弃这里，整天都在这里呆着，和犯人有什么区别。”苏菁洛一点儿也不客气，隔着栅栏针锋相对。 “你还想被修理？”狱卒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那倒不必，取纸笔来。”苏菁洛虽不怕皮肉之苦，但也不会主动找罪受，只是向狱卒索要纸笔。 “怎么？你要招了？”一听这话，狱卒顿时来了精神。 苏菁洛可是医死皇上宠妃的重犯，要说她嘴巴也硬，怎么撬都撬不开。倘若今日招了，对他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你们要是让我招多简单，把我打晕然后手指一摁不就行了。你放心，这次只是写一写我的一些医学心得。” 苏菁洛言外之意颇为明显，皇后留着她还有用，因此没有作出进一步的行动，只是一直在折磨她。 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自然会像音贵人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想得美，你可知道你的妹妹苏菁莲暗中花了大价钱想要置你于死地，要不是我等仁慈，你现在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还想要什么纸笔。” 一听不是招供，狱卒顿时没了兴趣，背过身来缓缓向外踱去。 “你想想啊，我一身所学，就这么埋没在天牢里，岂不是太可惜啦。而且……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你要不要。” 苏菁洛实在是闲极无聊，才想着写一写心得，来打发时间。 “成交。”狱卒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京城外，设置了重重关卡，官兵正在逐个盘查进京的百姓。 “我以为先生只是精通医术，没想到易容术也是这么高明。”萧轩翊穿着麻布衣裳，浑身上下土里土气，就连脸都变得十分普通。 萧轩翊这副样子，就算苏菁洛在远处辨别，顶多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根本看不出猫腻。 “殿下的易容术也算得上一流，切莫自谦了。”如果说药圣之前是皮肤颇为黝黑的中年汉子，易容后的他则是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言行举止之间都透着文雅的气息。 “走，我们城里会合。”萧轩翊眼神示意了一下，率先走向关卡。 “停，这个门是给皇亲走的，你不能进。”守门的军士拦住了萧轩翊。 萧轩翊寻常进城门都是骑着一匹快马，身后跟着几个暗卫，任何官员都得避让。可今日不同往日，他伪装成这样能从正门进去才怪。 “路引在这。”萧轩翊猛然想起来，连忙装作耳背的样子，十分笨拙的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路引。 这时，有几道视线已经开始注视萧轩翊。 “到偏门排队去。”军士不耐烦的撵了撵，嘴里低声咒骂道。 萧轩翊心中一阵恼火，但脸上依然赔笑，慢悠悠的走到后面排队去了。 “没事，一个臭叫花子。”撵走了萧轩翊，军士向城楼上示意道。 足足排了一刻钟，两人分别进入了京城，并按约定在南街的一处茶馆会合。 “小二上茶！”萧轩翊压着声音吩咐了一句，与药圣相对而坐。 “好嘞。”店小二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尘土，转身进了茶馆。 “先生，皇宫之内伴随着许多风险，先生和翊一同进宫，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萧轩翊自小在皇宫里长大，对皇宫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仅仅是混入皇宫并非难事。但如果要遇到熟人，或者接近蕙草殿，那么就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药圣听完了萧轩翊的话，略一点头，表示知晓。 “我已经给手下发了暗号，很快就能安排好一个身份。皇宫内高手如云，这里的易容术恐怕就要仰仗先生了。” 萧轩翊此次进京乃是绝密，京城中除了萧七和几个心腹暗卫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一旦被发现，皇后恐怕会立刻采取措施，到时候不仅帮不了苏菁洛，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殿下放心，李某自会竭尽全力。”药圣微微颔首，眼眸中充满自信。 当晚，在萧七的安排下，萧轩翊和药圣分别以宫中两位公公的身份混入了皇宫。 第八十八章 划痕 音贵人之死，让整个皇宫笼罩在阴影下。皇上整天徘徊在灵柩宫外，无心政事，并且变得猜忌多疑。 这几天，他已经迁怒于许多宫人，导致他们不是被打板子就是动刑，搞得宫内人心惶惶。 宫中的太监各自叫苦不迭，生怕惹到了这尊怒神。 众臣也算是识得眼色，哪怕是各州郡遇到了再大的事情也压着不上奏，显然也怕官位不保祸及家族。只有一个敢言之官上疏建议，结果被发配关外。 “皇宫倒是肃静了许多。”萧轩翊顿下脚步，看着周围孤零零的树枝。皇上为了追悼音贵人，伐尽宫中花木，因此才会是这般场景。 “一片萧条，虽然华丽却毫无生机，宛若囚笼一般。”药圣摇了摇头，心中微叹。 人言皇宫富丽堂皇，乃是人间奢华之所，天下多少秀女穷极一生只为入宫，却没想到却是这般模样。倒不如如他一番隐于市井，也乐得自在。 “皇兄怎么如此荒废，要是先皇在世，定会责罚他。”在京城这一路上，萧轩翊对皇上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耳闻。 萧轩翊虽然无心权位，但是见自己的皇兄居然颓废至此，心中还是有责怪之意。在他的印象中，皇兄一直都是勤于政事，心系天下的。 “萧公公，我们从哪里查起？” “咳，先在蕙草殿附近勘察一下，兴许还能发现一些线索。”萧轩翊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语气却略显尴尬。 “好。”药圣应了一声，学着萧轩翊弓着腰小步前进。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前面居然有一队禁卫迎面而来。 萧轩翊微微低头，避开了禁卫巡逻的路线。 “站住，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卫队队长叫住了这两个举止有些奇怪的‘太监’。 “我等内急，又怕天黑，所以结伴去……”萧轩翊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尖细细，与宫中太监一般无二。 “原来是这样，你们速速回去吧。皇上这几天心情都不大好，你们要是这样擅离职守，被皇上发现可就要吃苦头了。” 若是平日里见到这两个胆小的‘太监’怎么也得调侃一番，但现在却提不起一丝调侃和盘问的意思。 最近风头甚紧，皇后娘娘又严格要求蕙草殿外加强守卫，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他们这些禁卫虽然看起来风风光光，但这几天却在不分昼夜的巡逻，关键是皇上还表示了默认。对此，他们也是颇有怨言。 “多谢提醒，各自不易，相互扶持吧。”药圣见状也补充了一句。 禁卫小队长用讶异的眼光望了望萧轩翊身后这位显得更加佝偻的‘太监’，也点了点头。 “走。”两方各自让一步，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皇宫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紧凑的结构让外人在宫中有时候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但这里的路线对于萧轩翊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没想到蕙草殿守卫如此严密。”萧轩翊躲在墙角后，远远的看着巡逻队。 “殿下，我们子时以后再来吧。子时阴气盛，也正是他们疲乏的时候。”药圣见状也是连连摇头，显然没有把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蕙草殿。 “先生，你的药方真的管用吗？”就算是在子时，萧轩翊也不可能避开所有的视线，因此，必须要借助药圣的药物来控制一两个人。 “放心好了，我看过了，巡逻的队伍里除了左面那个副队有些底子外，其他都是内息粗浅之辈，都抵挡不住我的迷香。”药圣将一个小纸包递给了萧轩翊。 萧轩翊悄悄打开后，用手指蘸了一些，又迅速包起来还给药圣。 “不错，确实是上好的迷香。不过准确来说，这也不算是迷香。”即便是萧轩翊这样功力深厚的绝世高手，在闻了一下以后都出现了短暂的失控现象。 “那我们接下来……”药圣话还没说完，似乎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收敛气息，隐藏在阴影之中。 “谁在那里！”一个极其敏锐的禁卫显然有所察觉，离开队伍向着萧轩翊二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萧轩翊双目中冷芒一闪，手上随即出现了一把短匕。他屏住了呼吸，只为等着那一瞬间的暴发。 幸好在禁卫就要转过墙角的那一瞬，接到了巡逻队的命令。 “快点归队，我看你是精神紧张，再过几天就好了，很快要换岗了，都打起精神来。” “诺。”禁卫很快归位。 萧轩翊和药圣默契的用眼神交流，随后乘着换岗的时间，无声无息的进入了蕙草殿。 一进蕙草殿，药圣立刻拿出迷香，催眠了守夜的宫女。 “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来勘察。”药圣深知，这一次进来容易，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明白。”萧轩翊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证苏菁洛清白，所以目标也很明确。 “既然贵人非苏家大小姐医死，那估计只有一种情况。”药圣查看了一下音贵人的状况，随后环顾四周。 “可是大殿空荡荡的，何处可以藏人？”萧轩翊还是坚信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真正的凶手恐怕是在一个极为特殊的时机潜入蕙草殿中，甚至就在苏菁洛专心医治的时候他都在殿中，然后在苏菁洛出门之机杀了音贵人母女俩。 “音贵人现在停放在灵柩宫内，要知道真相恐怕还要到那里探查一番。现在我需要大抵判断一下凶手可能潜藏的位置。” 萧轩翊环顾四周，又仰头望着殿梁，心中犹疑不定。 “房梁上也太明显了，就算是眼神不太好的人都能看到。最容易忽略的地方，难道是……” 他的视线移到盖上白布的卧榻时，瞬间定格。 难道在榻下？ 谁会想到，真正的凶手离苏菁洛不过只有几寸的距离，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苏菁洛根本没注意到太多，因此忽略了这个地方。 萧轩翊想到此处，连忙掀开白布，点燃一盏蜡烛查看情况。 果真如此！ 萧轩翊一侧身，正好瞥见不远处窗户框上的划痕。 第八十九章 再相见 “哦？我来看看。”药圣走了过来，端详着划痕。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凶手在杀害音贵人的时候，正好是苏菁洛出去的刹那，随后又通过窗户离开了这里。”萧轩翊眯了眯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设想的画面。 “确实如此。”药圣与萧轩翊的判断相似。 “而且这个凶手的幕后主使不仅仅是音贵人的对手，还是苏菁洛的仇敌。这是一个有着周密计划的局。”药圣沉吟了一下，给出了更准确的答案。 “先生如何得知？” “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蕙草殿一直有人看守，凶手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呢？”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凶手，那肯定不能像鬼魂一样不吃不喝，而是乘着一个防备松懈的时间潜入了蕙草殿。 音贵人可是皇上的宠妃，皇上给她配备了更多的巡逻队伍，可偏偏在那个晚上，禁卫里的小队长居然称自己看错了巡逻地点，因此被调了开来。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那也就罢了，但是更多离奇的事情凑在一起，就没那么简单了。 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个晚上刚好有一个宫女上吊，不偏不倚就在蕙草殿外不远，还偏偏被音贵人看见。 音贵人已经怀胎七月，按理说经过苏菁洛的调养作息规律是正常的，怎么会在晚上偷偷出去散步？ “时间久远，而且就算有迷香也早就散去了，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在那一段时间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有人给音贵人下药。”药圣的推断这次和苏菁洛如出一辙。 “哦？那我需要问问苏菁洛在那段时间之前都有谁和音贵人在一起了。”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去天牢问苏菁洛，这一点很简单。幕后主谋已经暗中处理掉了相关人员，能够给萧轩翊答疑解惑的恐怕没有几个。 在萧轩翊离开的这几天，萧七其实已经暗中调查此事，但是迟迟没有结果。 而且贸然去抓司礼监的太监或者宫廷里的禁卫只会打草惊蛇，一旦自己现身面对皇兄的质问也是百口莫辩。 “可是先生，苏菁洛现在是罪人，她说的话没有依据，这可如何是好……” 灵柩宫的守卫过于森严，而且皇后对这件事情也十分上心，没有经过检验，恐怕很难扳倒她。 “只要有足够的佐证，到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殿下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药圣此次前来京城，还有一位故交要见，案子的事情他现在插不上手，只得暂时告辞。 “好的，明日我想办法遣送先生出宫。”萧轩翊一抱拳，随后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药圣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窗户，离开了蕙草殿。 萧轩翊安置好药圣以后，还不放心，独自一人前往皇后所住的椒房殿。 既然苏菁洛说皇后是凶手，那必定会有蛛丝马迹，现在去椒房殿探查一番或许有意外收获。 等到萧轩翊躲在椒房殿外的一处角落后不久，一个禁卫打扮的人就出现在视野之中。 “皇后娘娘，这是他的回信。”那人在椒房殿外四顾周围环境，见没有异样，随后自袖子里取出信封，递给了皇后。 “好了，你退下吧。”皇后显然也是心虚，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慢悠悠的回到了殿中。 信封？这信封会不会和我有关？萧轩翊暗自揣度，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萧五的这封信总算是送到了，他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人，值得本宫不遗余力的去培养他。” 皇后的声音很小，萧轩翊也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一些字眼，可他听到萧五的那一个刻，瞳孔突然微微一缩。 萧五！没想到本王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是皇后的走狗！ 萧轩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与萧五交流的场景，这才发现此次到行州时萧五的异常。 怪不得在行州的时候我觉得有人监视着我的举动，心里这般不安。萧五，你藏的挺深的。本王这次要是能活下来，定将你千刀万剐！ 萧轩翊心中怒极，他自墙角缓缓站了起来，一个闪身，很快消失在椒房殿外。 他明白，要是萧五把他的行踪汇报，那此次他将完全陷入被动。什么搜集证据，证人清白，都会成为泡影，而楚王府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哼，没想到本宫的这位皇弟还有几分气魄，不为一介女流折腰。不过这又何妨，等你回来的时候，本宫照样有理由杀你。” 皇后读完信件后，将其放在火盆上烧了，随后更衣熄火，整个椒房殿顿时陷入黑暗。 原来萧五并没有把实情告诉皇后，而是谎称萧轩翊仍然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前往番邦巡视的路上。 数千里之外，萧五眼神复杂，望着漫天星空。那封信，他斟酌良久，最后还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选择帮萧轩翊暂时遮掩。 殿下，萧五已经仁至义尽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萧五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天牢中，苏菁洛奋笔疾书，将自己的的心得一一罗列。 半个时辰后，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将笔掷在一边。 她岂会不知，自己的医学心得就算写了出来，也传不出去，大概率还是会到皇后的手里。 “明知如此我还写什么呢，不过是留个念想。只可惜我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苏菁洛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萧轩翊那个大笨蛋怎么样了，他不会真的来救我吧。”苏菁洛一想起那个冷漠的俊王爷，心中就有一丝丝暖意。 “千万别来，来了估计也是死。我那么气你，你应该还在计较吧。”不管萧轩翊计不计较，反正苏菁洛早就不计较了。 次日，狱卒端了两盘丰盛的好菜摆在苏菁洛面前。 “怎么，差拨大哥，你们这是要处决我了吗？给我配这样的好菜，又是鸡又是鱼的。” 苏菁洛一点儿也不客气，撕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嗯。”狱卒面无表情，只是轻嗯一声。 苏菁洛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 “那酒呢，总该发临行酒吧。”苏菁洛觉得手中的鸡腿已经不香了，就像嚼蜡一样。 “苏菁洛，年纪轻轻还想喝酒？本王如何从天牢外面给你带酒进来？”狱卒漫不经心的拾起一截书稿，掸了掸灰尘。 “这是你写的？” “咳咳咳。”苏菁洛顿时呛着了，在那里不停的咳嗽，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他，还是来了。 第九十章 诱饵 “楚王殿下，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我原本以为殿下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大事大非都分不清。” 苏菁洛看着易了容的萧轩翊，既高兴又失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虽然在牢狱之中，但对于皇后那点小算盘可谓是一清二楚，萧轩翊此次回来，其实就是间接的上钩了。 “书写的不错，只可惜字迹潦草了点。”萧轩翊微微一笑，将书稿放入怀中。 “哎，我还没写好。”苏菁洛从栅栏里伸出手来，没想到萧轩翊退了一步，显然不打算还给她。不过这位殿下的表情很快就严肃起来。 “苏菁洛，本王做事向来只问本心，更何况我也不是为了救你的，纯粹是为了找到真凶，给皇兄死去的宠妃一个交代。”似是害怕隔墙有耳，萧轩翊的声音压的很低。 编，继续编。苏菁洛白了萧轩翊一眼，挪了挪身子，背对着他。既然是为了给音贵人一个交代，为何要瞒着皇上皇后？人啊，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苏菁洛，我问你，那日你和音贵人分离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是吗？”萧轩翊现在在暗，不能在天牢中长时间逗留，因此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啊，皇后娘娘好像还带了一盒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但是应该会让音贵人亢奋，甚至产生幻觉。” 苏菁洛将自己的推测也说了出来。这种药在这里或许很少见，但是在二十一世纪可有一个固定的名字。 “还有什么细节吗？”萧轩翊继续追问道。 “是音贵人的丫鬟翠翠找的我，当时我去的时候音贵人正好难产，孙太医和稳婆都束手无策，所以我就亲自接生了。” “还有吗？”萧轩翊眉毛一挑，随后又紧皱起来。音贵人的丫鬟早就不知所踪，现在能找到的只有孙太医了。 但孙太医必然不敢说实话，更何况皇后肯定也派人盯着，现在前去也是自投罗网。 “没了。” 苏菁洛当时根本没有多想，所以能回忆起的细节也就这么多了。 “对了，那位上吊的宫女可有亲人？他们倒可以成为突破口。” 苏菁洛灵机一动，说出了她的想法。 孙太医、稳婆、翠翠、还有宫中发现此事的太监、禁卫，都是皇后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是属于第一见证人。 而上吊的宫女，则是皇后事先安排好的。这宫女之所以愿意去死，恐怕就是皇后以她的家人来威胁，她不得不如此。 皇后为了继续笼络人心，寻找更多的弃子，定然不会对她的家人动手。因此虽然有看管和监视，却不像皇宫内知根知底，还是有机会接触的。 “不错，和本王想的一模一样。”萧轩翊轻笑一声，一个计划已经初具雏形。 “你小心点。”苏菁洛不禁出言提醒道。 他无非就是想扮成宫女家人的亲戚，上门去问候，再旁敲侧击一番。这个办法虽然危险度相比于审问孙太医之流低了一些，但被发现的几率也很大。 “所以就需要有人帮我吸引注意力。”萧轩翊指了指身上的服装，苏菁洛却是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有认识一个叫张勇的狱卒吧。”萧轩翊一开口，苏菁洛瞬间心领神会。 “可他还是个孩子。”苏菁洛不想张勇也牵扯进来。这个送她小木雕的小男子汉，已经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张勇现在已经被皇后的人盯上了，再明目张胆的传信，确实可以吸引皇后的注意力，但也相当于将他置之死地。 “萧七他们会尽量护他周全的，本王自会劝他。” 萧轩翊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料想是其他狱卒前来查探，因此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向外走去。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刚才是不是去过苏菁洛的牢房？”还没等萧轩翊走出天牢，就被几个差拨叫住。 “我是奉圣上口谕前来查探，你们不信可以亲自问圣上去。”萧轩翊丝毫不慌，语气十分强硬。 “没事的话别挡路。”撂下这句，萧轩翊便从容的离开了天牢。 “你……”牢头被怼了一下，登的怒了，就要追上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息怒息怒，别和他一般计较。”几个差拨连忙阻拦，生怕牢头和皇上派来的人打起来。 “哼，皇上现在有什么用，一个空架子而已。”牢头低哼一声，目光中有几分倨傲。 数个时辰后，萧七派暗卫找到了正在酒馆帮衬着的张勇。 “烫一壶酒。”暗卫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盯梢的人。他不动声色的点了一壶酒。 “好嘞。”张勇应了一声，很快就提着烫好的酒出来。 就在张勇将酒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暗卫故意打翻了酒壶，随后佯装大怒，揪住了张勇的衣领。 “借一步说话。”暗卫低声说道。 “客官，你好不讲道理！”张勇微微颔首，嘴上叫骂道。 “怎么，你个毛头小子，咱俩切磋切磋？”二人推推搡搡，辗转到了一个巷子。 “张勇，你想帮苏家大小姐证清白吗？”暗卫松开张勇的衣领，低声问道。 “当然想。”张勇说过，要报答苏菁洛的恩情的。 “我楚王府会派出一位精锐前去探查线索，但是这条线索也有皇后把控，我们需要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暗卫的意思很明显，这次计划，楚王府需要张勇去当诱饵。而暗卫口中的精锐，其实就是萧轩翊。 “你愿意吗？当然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选择拒绝，那我们行事也会变得难上加难。” “万死不辞。”张勇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和我们楚王府传信，记住，这次你一定要让盯梢的人注意到你的举动。”暗卫的目光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明白。”张勇感受到了强烈的使命感，当即答应道。 “回去吧，以免受到怀疑。这是银两，给你娘补贴家用。” 暗卫将银两递给了张勇，随后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你再打我一拳。” “好。” 很快，二人就扭打着出了巷子。 第九十一章 药圣故交 “客官息怒，我这伙计不懂事，还望客官海涵。”老板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事情闹大搅黄了自己的生意，连忙上前劝阻道。 “海涵？你让我怎么海涵？让他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考虑。”暗卫瞟了一眼，见盯梢的人也在看热闹，便愈发狂妄。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壶茶我请了。”老板见势不妙，满脸堆笑的作揖。 “磕头？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差不多！”张勇继续挑衅。 “反了你！”暗卫一脚踢翻桌子，茶壶碎裂声响起。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哎哎哎，别打啦，再打我就报官了。”老板痛心疾首。他这可是小本生意，哪里经得住这样打砸。 “算你狠，下次别让我看见你。”暗卫见演的差不多了，便叫嚣着挤开了人群，扬长而去。 “哎，你盯着他，看他是什么来路，如果有异样就汇报皇后娘娘。”盯梢的人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似乎是头儿，吩咐身边的人跟着暗卫。 “是。” 暗卫为了演的像一些，还故意带着监视的人在京城里兜了几个圈子，随后偷偷摸摸的进入了楚王府。 很快，探子的汇报就到了椒房殿。 “楚王府的这些人自以为是，以为用这些小伎俩就能瞒住本宫，其实不过是班门弄斧。看来整个楚王府除了萧轩翊以外没有能人了。” 皇后听完汇报，神情十分自得，俨然一副掌控全局的气概。 “皇后娘娘，那我们接下来……” “加派人手，盯着他。其他地方也不能松懈。” “等发现张勇确实与楚王府勾结，你们给他抓个现行，然后把张勇带去审问，再扣上个勾结乱党，意图谋反的罪名，务必要连着楚王府一起扳倒。” 不除音贵人，太子萧颐的势力只是会受到威胁，毕竟母子俩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不是她区区一个宠妃能撼动的。 可萧轩翊不一样，他的才智、地位都要高于萧颐，现在皇上对太子已经不抱有太大的信心，因此她这个皇弟是一定要铲除的。 “是，属下告退。” “等等。”皇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娘娘请吩咐。”探子低头听令。 “你去告诉苏菁洛，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十日之内再不能给本宫答复，就赐毒自尽吧。” 苏菁洛虽然有很高的才能，但她既然不愿意屈服，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早些处理掉。 “诺。” 与此同时，御史府外，一中年男子循阶而上，礼貌性的敲了敲门。 “谁呀。”没过多久，一个家丁就取下内门横木，让大门露出了一丝缝隙。 “御史故交，姓李。”药圣虽步入中年，却神采奕奕，一身气势内敛平和，有浑然天成之感。 “我家老爷没有认识什么姓李的故交。”虽然药圣衣着朴素，但家丁也能看出此人非常人，还是客客气气的婉拒道。 “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行了，我要见谢御史。”药圣也不着急，只是取出小半块玉佩碎片，交给了家丁。 “容我通禀。”家丁接过玉佩，将门掩上。 药圣在门外等候时回忆起自皇宫分别之时萧轩翊所说的一番话，不禁唏嘘不已。 “楚王殿下既然这么相信李某，那么李某也竭尽所能，还这件事情一个真相。” “贤弟既要来，为何不早些通知？愚兄有失远迎啊，惭愧惭愧。”谢御史亲自来迎，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李某散漫惯了，谢兄是知道的，谢兄可不要拘于俗礼。”药圣神情自若，只是微微欠身。 “还不快请先生进去？”谢御史看着自己一身华丽的衣裳，又看着药圣那一身朴素，顿时有些尴尬。 “先生，我替您拿包袱。” “不必了，我自己背习惯了。”药圣婉拒了家丁的请求，淡淡的笑道。 “一别十载，愚兄许久不见贤弟，没想到贤弟还是没变，真令愚兄羡慕。” 御史大夫乃是当朝正三品的大官，有着监察百官，协助大理寺的职责，历朝朝风如何，很大程度上都是在于这个官职。 “谢兄倒是变了许多。”药圣毫不避讳。 十年前，药圣不过而立之年，为人简朴，以松竹为伴；十年前，谢御史还只是一方知县，为人正直，敢直谏犯上。 现如今，药圣已入不惑之年，依旧怀着悬壶济世之心，虽混迹市井而不改；而谢御史已经手握监察之权，家中装饰颇为奢华，为人则更加圆滑。 “咳咳，贤弟请用茶。”谢御史老脸一红，只有以喝茶来掩饰。 药圣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令堂身体如何？十年来可曾复发吗？” 二人结识也是因为当时的谢御史乃是一方父母官，因平日廉洁，以至于请不起名医去治母亲的顽疾。药圣分文不取，亲自施展医术，治好了顽疾。 “不曾，多亏贤弟医术。”谢御史连连道谢。 “我再医，也难医人心。” “贤弟此话怎讲？”御史听闻此言，顿时失惊道。 “谢兄，你现在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不履其职，令朝纲混乱？”药圣将茶杯置于桌上，忽然站起，声音铿锵有力。 “贤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为兄一直以来克己奉公，不曾懈怠。”不过是寥寥数语，却吓得谢御史大汗淋漓，急忙去关上房门。 “那为何皇上近日不理政事？” “你也知道……” “为何音贵人会惨死？据我所知，苏菁洛也是当世明医，这么可能犯这种低等错误？” “我只不过……”谢御史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倒是想谏，可前几天上谏的言事官直接被皇上流放，群臣都不敢触怒龙颜。 “你只不过，你尚是知县的时候百姓敬你，视你为青天，可你现在呢？你让那些百姓如何想你？” 药圣的话字字戳心，不给谢御史丝毫辩解的机会。 “令堂以克己奉公勉之，可你呢？你现在与掩耳盗铃何异？你为什么不敢谏！”药圣刚说完，就已经满面怒容。 他从来都没这么生气过，就是谢御史开门的一瞬间的表现激怒了他。在他看来，十年的大相径庭几乎让两个人走向了对立面。 “还不是都怪皇后娘娘，现在朝堂上是她说了算，你谏有何用？皇后娘娘祸乱宫闱，宫中嫔妃尚有冤死，你一谏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九十二章 齐头并进 药圣目光闪动，这次却没有在斥责谢御史。 “憋屈，真的是太憋屈了。为兄为官十几载，到最后却身不由己，白白背上了这么多骂名。” 谢御史心中还是有些自责的，他觉得自己愧对皇上，愧对百姓，愧对十年前的那个廉洁的知县。 “是我的错，我把问题简单化了。可是谢兄，你为何不密奏皇上呢？” “贤弟，你有所不知。皇帝自以为君临天下，其实早就被暗中架空，皇后和太子笼络人心，势力不可小觑。” 尤其是萧轩翊外出这一段时间，太子萧颐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与楚王府作对了。 “你说皇后祸乱宫闱，可有证据？”药圣最关心的还是证据。目前关于音贵人的佐证根本不足以翻案，要说服皇上，只有找到皇后残害其他嫔妃的证据。 “未敢深查，我这里还是有些证据的。留之无用，贤弟若是需要，取之即可。”谢御史还是有着诸多顾虑，他能将这些事情告诉药圣已经是顾及到故交之情了。 “多谢。”药圣奉萧轩翊之命，当然不会拒绝。 天牢外，皇后的眼线密布，只等着张勇上钩。 “勇儿，你其实不用为我冒这个险的。”苏菁洛面色憔悴，原本白皙的脸蛋也填上了几分病弱。 “医仙姐姐，我心里都有数的，你不用再劝我了，为了救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张勇早就接下了使命，面对苏菁洛的劝说也只是淡然一笑。 “外面都是皇后的眼线，你一旦接过这封信，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苏菁洛拿着信封，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为什么人总要面对一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相见、分离，从来都没有定数。有的时候，苏菁洛真的想一死了之，不再牵连这些无辜的人。 “勇儿知晓。”张勇几乎是从苏菁洛的手上拽过信封。他还未走出天牢，就看见了几个面色阴沉的差拨。 “张勇，你果然是楚王府的奸细！你是想谋反么？”领头的赫然是前几天对苏菁洛用刑的牢头。 张勇不答话，突然抽出腰间短刀向牢头刺了出去。 牢头没想到张勇这么直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短刀已经近在咫尺。他亡魂皆冒，凭借着本能侧过身去。 “噗。”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牢头的惨叫。 “把他抓走。”几个差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齐上前将张勇拿下。 “你个毛头小子，你敢刺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牢头按压着胸前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威胁道。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呸，走狗。”张勇吐了一口口水，随后闭上了眼睛。 牢头上去就是一记膝击，张勇顿时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带走。”牢头一挥手，几个差拨将张勇五花大绑，押到天牢下那阴暗潮湿的地牢。 不一会儿，皇后便在老妪的搀扶下来到了地牢。 “果然是少年英杰，可惜用错了地方。”皇后见张勇一脸决绝，顿时惋惜道。 “英雄不问出处，亦不问归处。”张勇虽然只是束发之年，却有几分武臣风骨。 “年纪轻轻的，死了多可惜。快说，是不是楚王府唆使你来的？如果交代了实话，兴许本宫还会饶你一命。” “别再假惺惺了，你这样的人也配母仪天下么？速杀我！” 只可惜，皇后问错了人，张勇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怎么会听信这些花言巧语。 “本宫配不配母仪天下，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你们的楚王殿下是不是已经来了京城？” 皇后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只此一句，就宛若晴天霹雳一样砸进了张勇的脑海。 “我不认识什么楚王殿下。”张勇直到现在才知道，楚王府所派出查案的精锐，居然是萧轩翊本人。而萧轩翊的身份，居然也暴露了。 “你们这些雕虫小技，糊弄一下皇上差不多，要想糊弄本宫，还差远了。”皇后有谋士相助，在她看来此刻她已经胜券在握，只差萧轩翊上钩了。 “你想干什么？” “萧轩翊现在正在调查本宫吧。本宫过几日就让他死于乱箭之下，哈哈哈……”针对萧轩翊，皇后也设好了局，甚至连诛杀他的理由都想好了。 “卑鄙！”张勇奋力挣扎，可终究是徒劳。 “本宫还告诉你，十日内你的医仙姐姐要是再不做出抉择，那本宫就只能赐她毒酒了。本宫想要看看，神医是不是不用药也能百毒不侵呢？” 皇后咯咯咯的笑声在地牢里更显几分阴森，那姣好的面容此刻也如厉鬼般可怖。 与此同时，苏菁洛趴在栅栏上，清澈的目光中依稀可见担忧之色。 数日后，萧轩翊按照萧七搜集来的情报找到了缢死宫女的家人。 “故人来访，可否容我进去。”萧轩翊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随后背过身去。 与他所料的不错，这里果然也有探子盯着。不过，他眼前所见到的恐怕都是假象。 宫女乃是家中的独生女，除了她以外，家中止有父母。 “老婆子，有贵客来访。”男人一瘸一拐的开了门。 “马某痛失小女，悲切之至，未能好好待客，还望海涵。”男人似乎不管萧轩翊是否蒙着面，只是照常说道。 “无妨，我今日来也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萧轩翊从不废话，直接询问道。 “贵客请问。”男人口中的老婆子不过是四十来岁，腿脚还算利索，她见萧轩翊有话要问，也凑了过来。 “两位可知她为皇后所害？” “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我等只是些小民，纵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男人连连摇头，就连身形也佝偻了几分。 “本王乃是皇上的亲弟弟，正是为此事而来。” “小民拜见殿下！殿下可要为小女申冤啊！”男子一听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阎王殿，顿时激动万分，竟拉着他的老伴直接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这是我的职责，快快起来吧。”萧轩翊连忙将二人扶起。 “殿下，只恐怕您也难逃皇后娘娘的手掌心，外面这么多探子，还是奉劝您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不知怎么的，男人忽然改变了主意。 第九十三章 四面埋伏 “不必担心，本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彻查此事。你且告诉我，谁敢阻拦我就将其就地格杀！” 萧轩翊那狭长的眸子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若殿下果真能帮小女申冤，那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男人说完纳头便拜，一时间更是声泪俱下。 “快快起来，这是我的职责。”萧轩翊扶男人起来的时候，环顾四周，心下却是有些疑惑。 “小女生前曾写过绝笔信，我们害怕皇后娘娘发现，于是偷偷放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殿下可随我们同去取来。” “好，你们带路，我来保护你们。”萧轩翊一口答应下来。 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萧轩翊唰的一下拔出手中长剑，护卫在他们左右。 刚开始的时候，探子们不知道这个手持长剑的人是谁，只当是普通的暗卫正在查案，只是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来。 怎料萧轩翊手中飞镖连发，精确无误的击杀了躲在暗中的探子后，他们才有所畏惧，跟着的人愈来愈少，直至没有。 一路上，那两口子也心惊胆战，双腿不停发抖，险些坐在地上。 难道是我多虑了？萧轩翊瞄了那两口子一眼，又遍观周围环境，始终没有发现可以埋伏的点。 行至一处府邸，男人率先停下了脚步，转头望了萧轩翊一眼，随后怯怯的去叩门。 “哪里来的叫花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家丁不耐烦的拉开了门拴，低声咒骂道。 萧轩翊也不出声，只是冷眼看着家丁。 “我有东西放在这儿了，劳驾……” “滚！我们府怎么可能有你的东西，你再敢来滋事我打死你。”家丁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将男人踢倒。 可是下一瞬，这家丁还没来得及嚣张，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只见明晃晃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这把剑的主人，随时都会杀了他。 “饶命，下次不敢了。”家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不敢去直视萧轩翊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尊瘟神。 “让我们进去。”萧轩翊蒙着面，将剑收入鞘中，根本不想再多做逗留。 “是，三位请。”家丁唯唯诺诺，再也不敢说一句硬气话。 萧轩翊随着家丁，率先进入府中。那一对夫妇，则将门拴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府中高墙林立，四周又布上屏风，可有些不一样啊。”萧轩翊虽然有些许讶异，但总的来说神情还算自然。 “萧轩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那一对夫妇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八个玄衣杀手，正蓄势待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宫女真正的父母应该被你们抓起来或是……”萧轩翊见那家丁想逃，瞬间点了他的穴，随后转过身来。 他的手，已经按住了剑柄。在那一刻，他与杀手对峙起来。 “真聪明，可惜已经晚了。就算你是神仙，也休想离开这里。” 虽然阎王殿的鼎鼎大名他们也是如雷贯耳，可再厉害的高手，也只不过是肉体凡胎，总会有被暗算的一天的。 “我很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萧轩翊？”萧轩翊心中早有定数，他只是在等一个人出现，一个他最不愿意等的人。 忽然，寂静的庭院中传来掌声，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走了出来。 男子的腰间还配着楚王府的制式长刀，在看到萧轩翊时，脸上升起一丝轻蔑之色。他，赫然是之前追随萧轩翊的萧五。 “萧五，果然是你。”萧轩翊双眼微眯，即便是隔着屏风，他也能清楚的认出。 “怎么，殿下似乎并不惊讶？莫非是殿下早就怀疑我了？”萧五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星夜兼程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够亲自灭掉这位楚王殿下，成为皇后手下的头号大功臣，享受封侯拜相的荣华富贵，没想到萧轩翊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这让他非常不爽。 “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走狗，没想到这么快就来送死。” 萧轩翊即便是腹背受敌，也丝毫不惧，在他看来，这些只不过是酒囊饭袋，只有萧五才能勉强和他过两招。 “我一开始只是想废掉殿下的武功，随后放逐关外的，既然殿下这么不信任我，那也别怪我下手无情！” 萧五自认为武功甚高，江湖上也罕逢敌手，现在面对故主，自然有切磋的想法。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来在我面前究竟学到了什么！”萧轩翊忽然拔剑，向萧五攻了过去。 “好啊，成全你。”萧五亦摆出攻击姿态，一刀斩破屏风，与萧轩翊对战起来。 二者虽然各使刀剑，但武功招式及其类似，以至于起手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铛铛铛铛！”兵器交击时溅起一片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二人在庭院里一来一回，留下阵阵残影。 虽然萧五学有所成，可面对萧轩翊势大力沉的挥砍时仍然是力不从心，交手不过十个回合后萧五就开始败迹尽显。 这么可能？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我分明已经赶上他了，为什么会这样？ 萧五心中烦乱，一个不察之下被萧轩翊一剑挑飞了长刀，顺带在其手臂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身形骤退，却没想到萧轩翊的剑如影随形。 “上！”那对皇后派来的夫妇见萧五招架不住，顿时招呼杀手去牵制萧轩翊。 八个黑衣杀手同时加入战场，给了萧五一个喘息逃跑的机会。 萧轩翊见追之无望，内力挥洒间以手中长剑将阻拦他的杀手一一斩杀。 萧五站在圈外，面色阴沉的望着萧轩翊，突然冷笑一声，飞身攀上屋檐，打了一个响指。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萧轩翊困在其中。随后足足三十几个弓箭手出现在房顶上，从四面将萧轩翊团团包围。 只要一身令下，这数十只箭就会射向这片无死角的空地，让萧轩翊变成筛子。 “萧轩翊，你认输吧。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我这天罗地网、四面埋伏可不是吃素的。”萧五忽然变得惬意起来。 “哼。”萧轩翊冷哼一声，正在寻找突破口。 “放箭！” 第九十四章 赐毒酒 弓箭手搭起长弓，满天箭矢落入院中。 萧轩翊被困在网中，施展不开，只能蜷缩护住要害。 一轮箭雨下来，萧轩翊已然没了动静。 “萧轩翊，就算你是铜墙铁壁也得死在这儿。”萧五冷笑一声，背着手看着满地的箭支和正中央那人身上的箭。 “他要是不死我不放心，再放。” 又是一轮箭雨，庭院中已经密密匝匝都是箭。常人恐怕就算再有能耐也活不了了。 “大人，楚王殿下应该是死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在萧五身后的弓箭手询问道。 “你们两个去看看，要是真死了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诺。”那对夫妇站在角落，等箭雨过后才敢出来。萧轩翊刚刚到表现着实让他们感到害怕，足足八个精锐杀手居然如同羔羊一般转瞬即逝。 就在那对夫妇掀开网的一刹那，竟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下一瞬，那个本该“死”了的萧轩翊忽然抬起头来，以极快的速度拔鞘收鞘，随后那对夫妇根本来不及转身，直接僵在原地，瞳孔突然放大。 随着萧轩翊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一道血线自二人的脖子上出现，随后迅速扩大，鲜血挥洒而出。那二人也重重倒下。 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屋顶上的弓箭手只能看到剑的刹那反光。 “快放箭！”萧五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却，再次下令放箭。 可惜一切都晚了。萧轩翊挣脱了绳索，形如鬼魅，只是借助庭柱一跃就上了屋顶。在他面前的弓箭手还没来及拉弓就被一剑穿透。 “快撤。”别说这些弓箭手没携带近身武器，就算带了也绝不可能有勇气和大名鼎鼎的阎王殿交手。 仅仅是几个呼吸后，萧轩翊身边再无站着的敌人。 “你跑不掉的。”萧轩翊顾不上自己满身的箭支，向萧五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五也明白，自己是逃不出萧轩翊的手掌心的，因此退到了府邸中的柴房。那里，还有他最后一个筹码。 “萧五，你也太低估我了，这四周若是城墙，或许我还真没办法，这一个小小的府邸，只是略经过改装就想拿下我？” 萧轩翊提着剑，一步步走向柴房。剑尖在地面上划出火花，伴随着呲啦的声响。 “萧轩翊，我很讨厌你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嘴脸对着我。”萧五和另一个杀手分别拿刀挟持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子。 “哦？不妨介绍一下？”萧轩翊见到被挟持的二人，瞳孔微微一缩，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来找的不就是那宫女的家人么，现在他们都在我手里，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旁边的杀手色内厉茬，脸色已经颇为苍白，就连拿刀的手也有些抖了。 “萧五，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杀了皇后派来的这位，交出人质，本王可以念往日之情，只废了你的武功手脚，不伤你性命。” 萧轩翊环抱双臂，似乎并不着急。他那神采奕奕的眸子里向来只有自信和冷漠。 “萧五，你别忘了你的使命！你应该知道阎王殿是怎么对待叛徒的！”那杀手听到这里已经遍体生寒，连忙大叫道。 “闭嘴！”萧五心中烦躁，不禁怒斥了一句。 “萧轩翊，你废我武功，断我手脚，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我承认，你确实是一代枭雄，可我也不想栽在你的手里！” 有着人质要挟，萧五的底气顿时足了一些。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了？”萧轩翊顿时杀机毕露，一步步的靠近二人。 “放下武器，卸下你身上的皮甲，放我们回去，我就把他们两个送给你。”萧五试探着和萧轩翊谈判。 “否则，你只能得到两具尸体。” “幼稚，就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你大可以把他们杀掉。”萧轩翊似乎并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仍然一步步逼近萧五。 “不愧是阎王殿，果然心狠手辣。”萧五手中的刀攥的更紧了。 “狠？我只对自己的敌人狠。对于朋友，我从来不会下手。” 世人都说他是阎王殿，杀伐果断，谁知他只是嫉恶如仇呢？ “萧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的爹娘其实是皇后派人所杀。但你死期已至，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未免有些可惜。” 萧轩翊轻叹一声。他的暗卫有许多是孤儿，那是因为孤儿无依无靠，更值得怜悯和信任。而皇后为了拉拢死士，居然不惜一切手段去制造惨案。 “什么？”萧五顿时愣住了。 他视皇后为救命恩人，可为什么萧轩翊却说皇后杀了他的父母？ 萧五身边的杀手见势不妙，率先出手，用刀刺穿了萧五。 “只怪你犹豫了。”当萧五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之人时，听到的只是冷冷的一句话。 萧五自知难活，奋尽余力推开人质，随后折断刀身，反手一刀刺中了杀手。 萧轩翊用刀划开绑缚人质的绳索，走到萧五身边。 “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 “殿下…萧五愧对殿下，萧五不奢望殿下能够帮萧五报仇，来世萧五定为殿下效…效犬马之劳……” 萧五醒悟的太晚，他只能以临了几句来回报一直将他当做兄弟的楚王殿下了。 “知道了。”萧轩翊心中升起一阵不安。他向天空传递了一个讯号，随即带着两个人证向皇宫赶去。 他必须要先皇后一步在皇上面前揭露她的罪名，否则被皇后先入为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与此同时，皇后身边的老妪带着一名捧着毒酒的随从进入了天牢。 “传皇后娘娘懿旨，苏菁洛故意医死音贵人罪名证实，赐毒酒一杯。” 老妪宣读完懿旨，随后令随从强制让苏菁洛在罪状上画押，随后将毒酒摆在了她的面前。 “苏菁洛，皇后娘娘可是给你最体面的死法了，还不赶快谢恩？”老妪声音尖厉，其中还夹杂着幸灾乐祸。 “你们逼我画押，毁我名节，还想让我谢恩？呸。”苏菁洛轻啐一口，脸上有几分讥讽。 “来人，给我灌毒酒。”老妪恼羞成怒，命令随从将毒酒给苏菁洛灌下。 “不必了，我自己喝。”苏菁洛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第九十五章 废后 “挡我者死！驾！” 萧轩翊骑着快马冲入皇宫，将手中长剑弃在路边，一路上人莫敢阻。 “怎么回事？楚王殿下不是南巡去了吗？而且好像还受了不轻的伤。”守皇宫的禁卫有些发懵。 到了皇宫内，萧轩翊飞身下马，抓住了一个巡逻的禁卫，就开始诘问道。 “皇兄在什么地方？” “在…灵柩宫。”禁卫刚说完，衣领就被松开，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路上滴滴嗒嗒的鲜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快去护驾！” 椒房殿，皇后见萧五还没有回来复命，心中顿时焦急。 她将萧五调了出去，又让身边老妪去天牢赐死苏菁洛，谋士现在太子府议事，周围的亲信也安排在军中，现在她可是势单力薄。 “不行，来不及了，我得先见一下皇上，给萧轩翊扣上谋反的罪名再说。”皇后思虑再三，连忙起身，命宫女准备轿子。 行至半路，皇后忽然看见宫中的宫女太监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迹，心中顿感不妙。 “快一点。” 灵柩宫内，皇上眯着眼睛，站在禁卫的后面。 “皇弟，皇兄让你巡视州郡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是想谋反吗？”皇上即便是有众多禁卫护着，也丝毫没有安全感。 他的这个弟弟，可谓是朝中的万人敌，这些禁卫虽然训练有素，却难以保护得了他。更何况萧轩翊在军中威望甚高，禁卫恐怕会更加敬佩楚王。 “臣弟的未婚妻苏菁洛蒙冤入狱，臣弟只是想讨个说法。”萧轩翊在殿门外先是行了一礼，随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害死了朕的爱妃，你也要害死朕吗？”皇上一听萧轩翊竟然是为苏菁洛抗命，心中更加愤怒。 “臣弟违抗君命，自甘受罚，但是害死音贵人的乃是皇嫂，而非苏菁洛。”萧轩翊一语既出，禁卫中有一小部分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你敢污蔑皇后？朕知道你与皇后不对付，皇后也确实犯过错。但这段时间皇后帮朕处理政务，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足见其贤德。” 皇上这段时间受到皇后蛊惑，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皇弟，更何况萧轩翊又彰显出根本不亚于他的才能，让他这个当哥哥的疑心更重。 “大理寺其实已经留存案底，不光是音贵人母子，就连之前的云嫔、良妃及其子嗣，都有留存。只是皇上您不问政事，导致有言而不敢谏。” 萧轩翊见皇上满脸震惊，似乎久久难以平复，心中想起苏菁洛在天牢中或有危险，便不再给皇上消化消息的时间。 “皇兄想知道臣弟是如何受伤的吗？臣弟前几日暗中回京，进行调查，刚刚在宫外被皇后暗算，幸好救下音贵人一案有关人证，一会便到。” 萧轩翊将药圣搜寻到的卷宗呈了上去。 “臣弟在行州请了药圣，皇兄若是不信可开棺验尸。” “云嫔、良妃、音贵人…还有朕的那些子嗣…怪不得……”皇上接过卷宗，一遍遍的重复那些曾经的爱妃和子嗣的名字。 “还请皇兄遣人去天牢释放苏菁洛。”萧轩翊还不忘提醒道。 “准。”皇上下了口谕，派遣禁卫拿着令牌赶往天牢。 “报，皇后来了。”一个禁卫禀报道。 “来的正好，朕倒要好好问问她，究竟是什么让她有如此蛇蝎心肠！”皇上咬牙切齿，愤怒让他几乎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产生了弑后的想法。 “那臣弟先回避。”萧轩翊立即会意，对着皇上一抱拳。 “嗯，此案交给你继续审查。”皇上看到萧轩翊满身的伤痕，想起皇后平日嘴脸，心中怒意更甚。 “让皇后进来。” “皇上，臣妾有事启奏。”皇后衣着朴素，自灵柩宫外走入，神情中似乎带着几分哀伤。 “奏。”皇上背着身子，面向音贵人的灵柩。 “楚王萧轩翊违抗君命，私自回到京城，意图谋逆，臣妾已经派人诛杀了……”皇后见萧轩翊不在皇上左右，略微有些心安。 “还有吗？” “苏菁洛已经画押，对自己害死音贵人一事供认不讳，臣妾私自赐了毒酒。”皇后继续上奏道。 “还有吗？”皇上就像无情的机器，一遍一遍的问道。 “臣妾没有要奏的了，皇上想要臣妾奏什么呢。”皇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跪在那里，胡乱猜测起来。 “没了？云嫔一案可有进展？” “皇上，云嫔一案早有定论，凶手已经被问斩了。” 皇后心中一突，但仍然强颜欢笑的回答道。 “那良妃呢？”良妃之死，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皇……”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里不清楚？那朕来告诉你！”皇上将萧轩翊呈上的卷宗摔在地上，声音愈加冰寒。 “皇上，这是污蔑，这是萧轩翊他……”皇后翻开卷宗，身子顿时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 “你唆使宫女上吊，又给音贵人下了药，再派杀手来构陷苏菁洛，现在还想血口喷人，害死朕的亲弟弟？” “皇后，朕太纵容你了。朕已决意废后。”皇上似是喃喃自语。 “来人，收缴皇后的玺印，查抄椒房殿，把她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一声令下，几个禁卫自殿外赶来，将皇后拖走。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皇上！” “萧轩策，你不顾夫妻情分，等楚王弑主，那时追悔莫及……” 皇后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来越远。 “朕要亲自下诏，昭告天下，废黜皇后！” 皇上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半晌都没恢复过来。身边的禁卫大惊失色，连忙去太医院寻太医。 “皇上这是怒火攻心，才至于此，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到刺激，我去煎药。”太医赶来后，略作诊断了一番，又匆匆去太医院取药。 “扶朕去金銮殿，召集群臣，前来议事。”皇上服下了一剂药，这才悠悠转醒。 “皇上，您还是回寝宫休息吧，保重龙体，再议不迟。”禁卫实在不忍心，连忙劝说道。 “你也瞧不起朕吗？速速召集群臣，不然朕连你一并治罪。” 皇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灵柩宫外走去，平日伟岸的身影在此刻是那么的落寞孤单。 第九十六章 谗言 天牢中，等候的老妪已经有些不耐。 她作为监刑者，一定要保证苏菁洛死掉才能回去复命。 但苏菁洛已经服下毒酒一个多时辰了，但依然没有一丝毒发的迹象。 “喂，如果服下毒酒没事怎么办，是不是就该放了我。”穿越前，苏菁洛在电视上总能看到赐毒酒的桥段，心中也颇为好奇。 不过这老妪也真是好笑，还在这里傻傻的等了一个多时辰，她难道以为自个儿真是庸医么。 所谓鸠酒，毒性并不在鸠的羽毛，而是配置的一些草木的毒性。无论是什么毒，只要不是先进的合成毒药，那么很容易找到解毒的办法。 不巧的是，苏菁洛八岁的时候就能配置相关解药了，乘着这两人一个不注意，她从医疗空间取出药丸，服了下去。 “放了你？这么可能。”老妪冷笑一声，招来牢头，附耳说了几句。 牢头立刻会意，让差拨取来钥匙打开了牢房大门，突然上前死死掐着苏菁洛的脖子，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 “放开我！”苏菁洛没想到，牢头居然要置她于死地，顿时奋力挣扎着。 奈何苏菁洛在牢房这些天遭到了太多不公的待遇，更何况区区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怎能敌一个壮汉？ “皇后娘娘让你死，你以后可不要找到我。”牢头见苏菁洛还在挣扎，手上的力量加大。 苏菁洛的意识渐渐模糊，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从医疗空间中召唤出最大号的金针，随后循着记忆中的穴位，对牢头的手臂狠狠一刺！ 牢头手臂顿时一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而苏菁洛也挣脱束缚，退到墙角大口喘气。这一刻，就算是再浑浊的空气也是新鲜的。 “真邪门，来人，给我砍死她。”牢头心中微骇，下令差拨帮忙。 “诺。”两个差拨冲了进来，抽出腰刀向苏菁洛砍去。 还是无力回天。萧轩翊，我恐怕看不到你帮我翻案了。苏菁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之前的一幕幕，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住手！”一声厉喝伴随两道破空声传来，两个差拨应声而倒。 “萧七……”苏菁洛睁开眼睛，发现萧七已经带着楚王府的暗卫迅速控制了这里。 “拿下。”萧七收了暗器，吩咐道。 “诺。”暗卫得令，将老妪和牢头押走。 “萧七来迟，请菁洛姑娘责罚。”萧七单膝跪地，将皇上所赐令牌奉上。 “现在外面都是你的人吗？萧轩翊怎么样了？”苏菁洛松了一口气，轻声询问道。 “殿下受了伤，不过殿下已经找到了证据，如今皇后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皇上想要召见你。”萧七扶着苏菁洛，一步步走出天牢。 “勇儿还在地牢，你们去救一下。” “暗卫已经去了，还请菁洛姑娘简单梳洗一下，随萧七前去皇宫。”萧七应道。 金銮殿上，群臣排着长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后跪下。 皇上头戴冕旒，身着华服，坐在龙椅之上，俯视阶下群臣。 “众爱卿今日不必拘礼，先平身吧。”皇上看着谏言官的空位子，心中颇不是滋味。 “谢皇上。”众臣起身，声音响彻大殿。 “朕，为朕的愚蠢向你们道歉。”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语气颇有些沉重。 “皇上乃圣明之君，我等敬仰之辈，怎可妄自菲薄？”柳丞相自群臣中出，俯首称颂道。 “不，朕乃昏君！” 群臣默然，不敢出声。 “皇后无德，排挤嫔妃，残害朕的子嗣。朕冤枉了好人，是其一也。” “朕不思进取，罔顾江山社稷，只思儿女情长，是其二也。” “嫉贤妒能，有负兄弟手足之情，是其三也。” “朕今断发明志，以谢天下！”皇上摘下冕旒，取出短刀，斩下了一截头发。 “皇上！”群臣再次跪拜在地。 “朕欲废后，此次前来只是想告知众爱卿。待事情查明，朕会昭告天下！还有，与皇后一党者，揭其罪行，朕就放你一条生路，贬为庶民，赐金放还。” “倘若隐瞒者，杀无赦！” 威严的声音传遍大殿，皇后党羽闻之无不色变。 皇上环顾大殿，发现太子并没有上朝。 “太子为何不上朝？速速宣他进殿！”一想起这个不成器的太子，皇上就恨铁不成钢。 这次皇后落网，太子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传皇上旨意，宣太子进殿！”太监扯着嗓子在殿外喊道。 使者骑上快马，去太子府宣召。 太子府内，萧颐正在焦躁的走动，皇上要废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怎么办，母后被抓起来了，父皇要废后，我该怎么办。”萧颐始终下不了决心。 “殿下心太软，以至于有良方而不敢用。”萧颐有一亲信，名为郝鸷，时常伴其左右，萧颐甚信之。如今看到萧颐陷入困境，他便开始教唆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萧颐抓着亲信的领口，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因酒色过度而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癫狂。 “皇后娘娘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京城内的中层将领都被调换，现在可都是太子殿下您的人了。京外大营足有数十里远，只要关闭城门，再因势利导……” 亲信所献计策，竟是谋反。 “郝鸷，这可是谋反！谋反是要满门抄斩的！你想让我背上永世骂名吗？”太子冷汗皆出，双手开始不停的颤抖。 “殿下，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本来皇上就更看好萧轩翊，现在皇后被废，你这个太子还能当多久？”郝鸷继续展开心理攻势。 “放肆！”萧颐一巴掌扇了过去，将郝鸷打得口鼻出血。 “殿下，萧轩翊和苏菁洛强强联手，你在京城将永无立锥之地，更何况，殿下还联合苏家庶女，差点害死她。” 郝鸷擦了擦血迹，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 “够了！”萧颐捂住耳朵，内心十分混乱。 “别忘了，太子殿下没上朝已是大不敬，马上皇上的使者就要来兴师问罪了。那时可就晚喽。” 随着亲信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萧颐的心理防线开始全线崩溃。 第九十七章 逼宫 “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想把皇位让给皇叔？多年以来苦心经营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这样岂能服众？”萧颐终于狠下心来，目光中忽然露出凶残之色。 “皇上圣明。”郝鸷率先下拜，随后附耳出谋划策起来。 “我明白了，事成之后，我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封先生为镇国公。”太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皇上叫得神魂颠倒，走路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毕竟，谁会甘心只做一个废太子？谁又会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拱手相让？现在有天赐良机，自己马上就能君临天下，这样的机会他必然要争取。 “传皇上口谕，速宣太子进殿！”这时，使者下马，把皇上的命令传到了了太子府。 “儿臣遵命。”太子接了口谕，却不下跪。 “我自会禀告皇上，殿下好自为之。”使者见萧颐不下跪，顿时冷哼一声，策马离去。 “禀告？下辈子吧。”萧颐取过身边的弓箭，拈弓搭箭，随着“咻”的一声，使者应弦而倒。 “殿下，这……”守门的侍卫看到萧颐居然敢射杀皇上派来的使者，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记住，我现在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也不是什么东宫之主。从现在起，你们与我同舟共济，应当叫我上位！”萧颐这句话，让所有人闻之皆胆寒。 说的好听点，叫同舟共济。实际上，整个太子府的人现在已经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殊死一搏。 “来人，封锁城门，速速调集京城军队，随我冲入皇宫！”萧颐一声令下，那些幕僚纷纷展开行动。 与此同时，一批私军率先被调集起来，随太子直向皇宫扑去。 “皇上昏庸，致天下百姓怨声载道。太子萧颐，性情淑均，承天之道，足以担江山社稷之责，继承大统！” 口号声在京城中响起，一大批皇后和太子亲手埋下去的种子，在此刻发挥作用。一时间浩浩荡荡，所过之处有反抗者皆杀之。 “快关大门！速去禀告皇上！”禁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连忙堵上大门。 萧颐在诸多私军的簇拥下，目光直视城楼。呐喊声与撞门声一齐响起，很快响彻了整个皇宫。 “怎么回事？”皇上正在金銮殿上，听到呐喊之声也是一怔。群臣纷纷侧目，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些久经沙场的武将，则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们知道，十有八九，京城里是发生哗变了。 “报！太子领兵正在攻打皇宫…他还扬言，要追封皇上为…太…太上皇……”禁卫已经不敢在说下去了。 “什么！”皇上忽然一阵气血攻心，跌坐在龙椅上，面色有着异样的潮红。 “逆子，逆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居然敢来逼宫。 “快去叫萧轩翊来。”皇上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的这个亲弟弟了。 此时，萧轩翊正在养生殿，与苏菁洛唠着家常。 “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一点也不注意一下，简单包扎怎么能行呢。”苏菁洛看着萧轩翊背后足足十几处伤口，取出医疗空间里的酒精开始为其消毒。 萧轩翊微微皱着眉头，拿着装酒精的瓶子，揭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酒？”萧轩翊有些好奇。 “算是吧，这个叫酒精，纯度大概是你们喝佳酿的四倍左右。”苏菁洛将酒精棉按在伤口上。 “哦？那你是如何酿造的？酒也能治箭伤吗？” “你看看你，伤口都化脓了，就算没有酒精，金疮药总该有的吧。”苏菁洛懒得和他解释，只是不停的抱怨道。 “我一生戎马，也不在乎这点小伤。倒是你，真是苦了你了，因为我而受到连累。”谈话间，萧轩翊对苏菁洛生起了一些异样的情愫。 “幸亏你的动作快，再晚一点我就要被牢头掐死了。”苏菁洛之前哪里会想到，喝了毒酒要是不死还会有这种操作。 “嗯？外面怎么有动静？”萧轩翊耳朵动了动，忽然站了起来。 苏菁洛看着萧轩翊的背影，微微有些走神。她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即便与他经历了许多事情，也依然看不够。 喂喂喂，苏菁洛你在想什么呢，现在皇宫外面喧闹，指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楚王殿下，太子率领大军攻打皇宫，皇上宣您议事！”禁卫单膝跪地，语气十分着急。 “萧颐？他居然敢谋逆？”苏菁洛似乎也不敢相信，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皇后被收监，居然把太子给逼反了。 “皇宫还有多少能战之兵？”萧轩翊双眸微眯，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太子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就处处收买朝中官员，更是将亲信安插在军中，除此之外，还刻意针对楚王府采取了一系列行动。 “约莫八百，请殿下速速进殿。”形势紧急，禁卫也只能冒险打断萧轩翊的思绪。 “好。苏菁洛，帮我穿一下衣裳。”萧轩翊不再犹豫，当即接过苏菁洛递来的衣服，边走边系。 “皇弟，我那逆子已经兵临城下，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虽贵为天子，却不擅兵法，但太子马上就要攻破皇宫，京城外的大军根本解不了燃眉之急。 “皇兄，先让能战之兵列于殿前……”萧轩翊话还没说完，一个满脸带血的军士就冲了进来。 “皇上，宫门已破，太子率军正往这里赶来。” 群臣皆窃窃私语，慌乱者有之，决心赴死者亦有之。 “皇兄，不如出面与太子对峙，略做拖延。”萧轩翊出言谏道。 区区一群乌合之众当然拦不住他萧轩翊，可是他却无法带着群臣和后宫嫔妃离开，为今之计只有拖。 “父皇既来宣召儿臣，为什么又不肯见儿臣？” 萧颐站在诸军之前，望着殿外孤零零的几个守卫，再回眸看向自己的势力，颇有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气概。 金銮殿的殿门缓缓打开，皇上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颐儿，你带这么多兵来干什么？”只见皇上面色铁青，已然是强忍怒气。 “父皇，您老了！将朝政交给儿臣吧，儿臣称帝以后，一定会比您强的！”萧颐肆意笑道。 第九十八章 平乱（上） “萧颐！朕屡次饶了你，你居然不知好歹！” 皇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猖狂的萧颐。他后悔了，他后悔当时立了这样无德之人为太子，他更后悔当时没有把太子贬为庶民。 “父皇，慈不掌兵，你错就错在放过了我，不过你也成就了我。现在主动权在我的手里，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萧颐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满脸尽是嘲讽之色。 金銮殿内，百官皆敢怒而不敢言。皇上受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失职，可现在大军压境，他们就算做抵抗也是徒劳。 萧轩翊目光略有闪烁，他一直在等候一个时机，一个他适合出手的时机。 “萧轩翊，现在该怎么办。”苏菁洛见满朝缄默，回头望着皇上的背影，又牵了牵萧轩翊的衣角。 “等。”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出面。 虽然萧轩翊能忍，可是却有忠心的武将再也忍受不了，一将直接快步走出金銮殿，夺过禁卫的长戟，在阵前怒骂道。 “萧颐！你这种无耻小人，你也配坐皇位？”此将一身朝服，就算是面对太子后面黑压压的叛军，也丝毫不惧。 “快退下！”皇上顿感不妙，连忙命令道，可是宋武已经冲了出去。 宋武是当朝名将，大大小小历经数十次战斗，乃是肱骨之臣。如今他依然冲锋在前，目光中都是决绝。 “宋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身边的亲信冷笑一声，拿起了手中的弓箭。 “咻！”宋武反应敏捷，虚晃一下，躲过一箭。 “咻咻咻！”这次三箭齐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限制了宋武的身形。 “雕虫小技，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宋武呐喊着，一戟将三箭皆尽拨开。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血肉之躯，放箭。”太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刹那间万箭齐发，将宋武直接射成了筛子。宋武手握长戟，重重的倒下。临死前，他还怒目圆睁，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宋武！逆子，你敢！”皇上决眦欲裂，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把宋武带回来。 “皇上三思！”禁卫奋不顾身的阻拦，硬是没让皇上前进一步。 “父皇，请容儿臣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若识相，交出玉玺，让出皇位，本宫还会大方一点，尊你为太上皇……” 在皇上面前自称本宫，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萧颐敢如此了。 “有我在，你休想得到玉玺！我就算死，也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你！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你如何称帝？” 如果说之前的皇上为了让萧颐即位处处针对萧轩翊，这次他宁愿把皇位传给他的这个亲弟弟。 “萧轩策，我就知道，你次次都向着皇叔。你觉得我哪都不如他，可这些都没有关系了……” 萧颐面色扭曲，脸上嫉妒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变成了大权在握的满足。 “杀了你，还有你的臣子，夺走你的玉玺。这里都是我的人，谁会知道？” “天子无道，昏庸至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在萧颐的带领和亲信的鼓动下，废君的口号越喊越响。 “你……”萧轩策怒极攻心，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头痛欲裂，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皇上！快扶皇上回去！”禁卫见皇上倒下，顿时如同失去了主心骨，无措的大叫道。 殿内群臣闻之皆悚然。 “哈哈哈，萧轩策老儿该不会是驾崩了吧？皇叔不在，那这天下，就该是我的了！” 萧颐此举，几乎摧毁了守金銮殿禁卫的军心。 “上位！”呐喊声如惊雷一般响彻云霄。 “皇兄怎么样了？”萧轩翊连忙上前询问道。 “好像是中风。”苏菁洛掀开皇上的眼皮，又把了把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中风？”中风可是顽疾，倘若皇上真的出事了，他萧轩翊也没有理由去抵抗萧颐了。 毕竟皇上没有留下遗诏，太子虽然做了许多错事，然归根结底还是太子，是皇位的不二继承者。 “找一处静室，我来医治，你且去应对。”苏菁洛微微蹙眉，自医疗空间中取出金针，开始消毒。 “好。”萧轩翊望着苏菁洛那绝美的面容，微微颔首。 “楚王殿下，我朝安危，我等性命，皆系你手了。”一个文臣上前谏道。 “是啊，殿下，还请你做主，诛灭乱党，保我朝太平。”群臣纷纷应和。 金銮殿外，萧颐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剑向天一指，号召私军奋力向前。 “随我杀进去，杀一臣者，得其腰牌，朕就按腰牌封赏！”见皇上晕倒，萧颐更加肆无忌惮，竟自称朕，扬言要杀尽群臣。 大军冲到殿前，不断的杀死据守的禁卫，很快就把战线推到了金銮殿前。叛军长枪乱刺，捅破了金銮殿殿门的窗户纸。 就在叛军争抢着要冲破金銮殿的大门时，忽然一声炸响，木屑如暗镖般激射而出，靠近大门的叛军全部中招，躺在地上哀嚎。 还有部分更倒霉的叛军被强大的劲气直接击飞，口吐鲜血而亡。 “怎么回事？”萧颐能够勉强看清楚，叛军们正在一步步后退，而最前方留下了一个半圆形，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人。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着一袭蓝袍，手中拿着铁质的折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阎王殿……”一些叛军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皇叔？”萧颐不由得一惊，随即恍然。 怪不得母后会被打入冷宫，父皇恐怕没这么大的能耐，原来是他的这个皇叔早早回到的京城调查此事。 “侄儿，别来无恙！” 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萧轩翊也如在自家花园一般闲庭信步。 “皇叔，我承认你很厉害，可你只是人，不是神！”从小到大，萧颐最恨的就是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皇叔。 皇上的这位亲弟弟只要在，他萧颐就看不到继承皇位的希望。 “还退什么？现在京城封闭，皇上的军队还在数十里外，皇宫无守备军，就算是阎王，也就是个光杆阎王！把萧轩翊给我拿下！” 萧颐叫嚣着。 第九十九章 平乱（下） 叛军一步步逼近萧轩翊，随后收拢包围圈，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凝重。 萧轩翊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武功更是高深莫测，听说他乃是万人敌，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萧颐，两年前你派江湖三绝来追杀我，可曾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萧轩翊缓缓开口，眼神中的冷芒如电般刺向萧颐。 萧颐微微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但当其反应过来他的这位皇叔只不过孤身一人，顿时又恼怒起来。 两年前，萧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请到了江湖上三位武功极高之人，还设下了埋伏。那一战，他以一敌三，最后重伤逃入小庙，若不是气运极好，恐怕生死难料。 萧轩翊一开始也不相信此事是萧颐所为，但是后来在暗卫的调察后发现，这一切都和眼前的太子萧颐有关。 “皇叔，那次你打乱了我的计划，这一次绝对不会！”萧颐当时也没想到，那三位武功臻至化境的高手，居然都死于萧轩翊手下。 “诸军听令！”萧轩翊厉喝一声，五百军士自殿后上前，列在萧轩翊的身后。 “得令！”有了萧轩翊的带头，他们何惧之有？ “就这点人，安能阻我大军？”萧颐一挥手，叛军蜂拥而至。 “本王倒是愿意领教太子殿下的精兵强将。”萧轩翊手中折扇一甩，数十枚暗镖飞出，割伤了许多叛军。 这些暗镖都淬有剧毒，常人沾之即死，被割伤的叛军顿时面色发黑，毒发身亡。 可叛军也不是傻子，见萧轩翊如此强大，很默契的举起盾牌，组成盾阵，一步步向前推进。 “护住殿门，别让叛军进去，我来拖住他们。”萧轩翊吩咐了一声，丢掉折扇，从地上捡起一支长戟，飞身冲了出去。 “杀！杀！杀！”叛军将萧轩翊包围在盾阵中，手中枪槊同时挥出。 萧轩翊一跃而起，躲过了底下的挥扫，待他想要找到盾阵的破绽发出致命一击时，叛军又缩到盾牌后，不给萧轩翊一点机会。 “杀！”盾阵越缩越小，萧轩翊只能凭借身法不断的躲闪。 不得不说，这盾阵似龟壳一般，基本无解。其中又杀气四伏，不定时就在背后来一刀，根本防不胜防。 当然，所谓盾阵在战场上也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由于其推进速度慢，导致不能很快的应变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况，擂石、骑兵、流星锤皆可破之。 可是皇宫里哪有这种重型武器？而且皇宫狭小，骑兵都囤在城外，这些克制也就无从谈起了。 “哼。”萧轩翊心知，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在又一次挡住偷袭后，他将内劲注入长戟之中，对准其中一点猛地一刺。 巨力将盾兵直接掀翻，盾阵出现了一个小豁口。盾兵连忙移动，想要弥补缺口，可萧轩翊好不容易抓到破绽，岂会让他们得逞？ 长戟一送，那个掉队的盾兵顿时毙命，萧轩翊借力冲出豁口，脸上露出了森冷的杀意。 鲜血，染红了夕阳。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手执长戟，转瞬间杀尽包围他的盾兵。 随后，他独自一人冲进叛军之中，来回攻杀，生生冲散了叛军的队列。他宛如人间的阎王，审判着身边叛军的生死。 足足一刻钟，叛军皆胆寒。有一小部分叛军开始悄悄的向后退却。 萧轩翊手掌酸麻，手中长戟也濒临破碎。盾牌的反震力实在是太大了，无形之中消耗了他许多体力，现在他也有些气喘。 他的身边都是叛军的尸体，密密麻麻躺了一地。 “敢退者，杀无赦！”萧颐气急败坏，率先斩了一个后退的叛军。 萧轩翊取侧脸颊仍然展现出了他俊美无双的五官。 “阎王殿……”一个叛军忽然抱着头又哭又笑，显然被萧轩翊吓疯了。 “呵，就这？”萧轩翊耳朵动了动，像是在听着风声，他的眼眸中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萧轩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杀了他，得其尸者，封万户侯！”萧颐心中惊惧，连忙再次号令道。 “杀！”叛军虽惧，奈何太子身边有监斩队，不能向后，只能向前。 “鸷，现在该怎么办。”萧颐见自己迟迟攻不下金銮殿，顿时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 “上位，要想速战速决，只需一把火即可。”郝鸷谏道。 “火？可是我的将士还在那里。”萧颐连忙想要否决。 “慈不掌兵，上位，将士死了还可以再招。只要一把火放过去，上位就再也没有阻拦的敌人了。”郝鸷果然人如其名，为达目的如鸷鸟一般不惜一切代价。 “好，放火，烧死他！”萧颐也知道，很快楚王府的暗卫发现不对劲就会倾巢而出，搞不好城外之人知晓率大军攻城，自己可就功亏一篑了。 “好狠的心。”萧颐身边的一个军士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听到了郝鸷耳朵里，他居然以扰乱军心为由将其斩之。 随着几支绑上干草的火箭的射出，熊熊烈火很快燃烧起来，包围萧轩翊的叛军散发着哀嚎，最后在火中湮灭。 火借风势，很快波及到萧轩翊所在的方向，浓烟在皇宫里升起，散发出呛人的气味。萧轩翊闭住口鼻，飞速后撤。 忽然，一缕火苗落在萧轩翊的身上，开始迅速燃烧起来。萧轩翊顺势几个打滚，扑灭了火焰。随后退入殿中。 “杀！”皇宫外忽然杀喊声大振，萧七自领一军从正门杀了进来。 暗卫们衔着短刀，穿着萧颐私军战衣，借助绳子翻过宫墙，开始斩首行动。 叛军腹背受敌，一时间方寸大乱。暗卫混入叛军之中，频频出手，让叛军人人自危。 “全军出击！”萧轩翊知道援军来了，命令残余禁卫一齐向前，杀了出去。 “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萧颐见自己的属下之间自相残杀，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投降者不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本就军心涣散的叛军纷纷放下武器，抱头蹲着，只有少部分萧颐的死忠还在负隅顽抗。 “上位快走！” 萧颐猛然醒悟过来，拨马向皇宫外逃去。 “太子殿下何往？”萧轩翊叼着一根杂草，倚在宫门内，似笑非笑。 第一百章 敕封 “快挡住他，掩护我出去！”萧颐哪有直面皇叔的勇气，命令郝鸷去拖住萧轩翊。 “遵命！上位！”郝鸷忽然冷笑一声，接近萧颐之时忽然长枪刺出，竟想诛杀太子。 “你！”萧颐没想到连自己最信任的人最后都背叛了自己，顿时万念俱灰，闭上了眼睛。 萧轩翊吐掉衔在口中的杂草，手中石子弹出。 只听“咻”的一声，郝鸷虎口发麻，长枪直接被打落。 “楚王殿下，我欲投诚……”郝鸷话音未落，忽然感到刀影一闪，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你这样的人，我留你何用？”萧轩翊最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当然没有手下留情。 萧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萧轩翊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示意萧七喊话。 “萧颐已束手就擒，汝等投降，尚可留一条生路。”萧七心领神会，骑在马上扬声道。 实际上，战场已局势分明，大部分的叛军丢下武器投降，只剩下少部分萧颐的死忠还在负隅顽抗。 “上位有失，我等绝不独生。”一将见大势已去，举剑自尽，其余几个还在顽抗的叛军也纷纷效仿。 “下马。”萧轩翊面无表情，命令萧颐下马。 “哈哈哈，皇叔，我败给你，实乃天命！”上次在破庙占尽先机，也没能杀了萧轩翊，这次更是败得彻底，数年苦心经营付之一炬。 那萧轩翊偏偏是在最要紧的时候有人相救，可他萧颐呢？现在已是众叛亲离，再无翻身的机会，这不是命是什么？ “你错了。”萧轩翊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怜悯。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执迷不悟。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命之说，凡事有其果，必有其因。 萧颐谋权篡位，师出无名；听信谗言，蒙蔽视听；不善待下属，致众叛亲离；不宽容大度，致能贤者失……凡此种种，又怎么能以区区一个天命来代替。 “皇叔，你敢说，你不曾觊觎过父皇的皇位么？你赢了，皇位现在是你的了，哈哈哈！”萧颐临走前还不忘反咬一口。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萧颐的脸顿时浮肿起来。 “萧颐，你太让你父皇失望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皇位。”萧轩翊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后，示意禁卫把萧颐押走。 皇上的寝宫中，苏菁洛正在耐心施针。 百会、四神聪、曲池、合谷、内关、阳陵泉、足三里、三阴交……苏菁洛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依次将银针刺入穴位中。 皇上乃是怒火攻心，以至于伤了肺腑，恐怕还要放掉淤血。 外面的太监隔着窗户看着苏菁洛拿出小刀，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虽然音贵人已经证实非苏菁洛医死，可哪有医生拿着小刀划来划去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明目张胆的谋害皇上呢。 在太监心惊胆战的时候，一直手忽然捂住他的嘴巴，令他大惊，但回头一看，发现却是萧轩翊。 “出去，不要打扰苏菁洛施针。”萧轩翊嘴唇微动，声音极小。 “是。”太监悻悻而退。 萧轩翊撵走了太监，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苏菁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撰写药方。 “萧轩翊，你让人去煎药。”她早就感觉到萧轩翊在那儿偷窥，只是她谨守行针之法，没有搭理他而已。 “好。”萧轩翊接过药方，将其转交给一个宫女。 “萧颐你解决了吗？”苏菁洛在天牢里已经几天没睡觉，现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被关押在太子府里，等皇上醒来再做决定。” “哦，肩膀凑过来一点，给我枕枕。”苏菁洛一点儿也不惊讶，现在的她只想简单的休息一下。 萧轩翊出奇的没有吱声，只是靠着苏菁洛更近了一些。 “皇上醒了记得叫我，大概半个时辰。”苏菁洛闭着眼睛，说完很快就睡着了。 “嗯。” 萧轩翊侧过脸来，望着苏菁洛那张绝色的脸庞，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个女人，凶起来的时候像一只老虎，她的怒火，连本王都有些招架不住。现在倒好，睡着的时候像只温顺的小猫，真的看不透她。 “娘。”苏菁洛梦呓似的轻唤了一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暮色降临。 躺在龙床上的皇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呆呆的望着宫殿的殿顶。 “皇弟，我那逆子……” “已在太子府了。”萧轩翊轻声回应道。苏菁洛听到二人对话，也很快的从睡梦中醒来。 “皇上，菁洛为你取针。”苏菁洛揉了揉太阳穴，开始为皇上取针。 “朕之前错怪你了，朕向你道歉。”皇上对于苏菁洛，还是有些歉疚的。 “皇上言重了。”苏菁洛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皇上。 “皇弟，朕有一事要问你。” “皇兄尽管问，臣弟知无不言。”萧轩翊一抱拳，俊美英气的脸庞上多了几分认真。 “你有像颐儿那样想过要取代朕吗？”皇上苦笑了一声。太子逼宫一事，让他再也无心政事，他甚至想要逃离这个令父子相残、兄弟不和的皇位。 “皇兄难道忘了翊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吗？”萧轩翊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翊有辅佐的意思，弟弟擅武，哥哥擅文，弟弟喜欢自由，哥哥则内敛一些。萧轩翊在小时候就说过，他会辅佐皇兄，保一朝安宁。 “如果朕要传位于你呢？” “臣弟闲散惯了，皇兄不要为难我了。”萧轩翊当即拒绝道。 “朕现在卧病未起，需要养心，政事就有劳皇弟了。” “这……”萧轩翊有些犹豫。 “从今日起，朕封楚王萧轩翊为摄政王，加九锡，暂管军政大事。封苏菁洛为太医院教习，赐正三品官衔，传朕旨意，昭告天下！” “至于皇后、太子一党，祸乱后宫，残害子嗣，意图谋反，废其名号，贬为庶民，废皇后居冷宫，废太子居府中，永世不得出。” 皇上让太监撰写完诏书，直接宣读。 “微臣接旨，谢皇上！”萧轩翊和苏菁洛一齐跪下，叩谢皇恩。 第一百零一章 理政 原本皇上想封苏菁洛为太医院院使，可苏菁洛嫌太忙拒绝了。 更何况，所谓官衔，在苏菁洛眼里都是虚幻的。别说正四品，就算是正一品她也不稀罕。 “朕的玉玺暂时交由你来保管，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皇上很想安静一会儿，便示意萧轩翊离开。 “皇上保重。”萧轩翊又行一礼，拉着苏菁洛转身离开了皇上的寝宫。 数日后的早朝，萧轩翊手里捧着玉玺，虚设龙椅，代受百官朝拜。 “摄政王千岁！”群臣浩浩荡荡的下跪。 “众爱卿可有本要奏？”萧轩翊满脸严肃庄重之色，等候群臣进谏。 “臣有一本，参太子萧颐。”御史受药圣所托，将奏折递了上去。 “呈上来。”萧轩翊亲自下来，就要接奏折。 “摄政王不可，奏折应由太监传奏。”谢御史连忙跪下，将奏折递了上去。 “本王暂管朝政，御史不必拘于俗礼。”萧轩翊拿过奏折，随意扫了几眼。 “谢御史，你知情不报，本王可是要追究你的责任的。” “微臣知罪。”谢御史瑟瑟发抖，生怕阎王殿给自己判个重罪。 “不过好在你迷途知返，本王就判的轻一些，暂时削掉你七天官职，去随军历练一番。”萧轩翊见谢御史如此害怕，不由得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谢摄政王。”谢御史连连拜谢。没想到萧轩翊不知何时改了肠子，变得这等好心。 “药圣近来可好？”萧轩翊附耳问道。 “额……”谢御史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还有谁要奏本？”萧轩翊本来就不指望谢御史回答，他只是开了个好头，借此抛砖引玉。 底下众臣见萧轩翊甚是宽容，皆蠢蠢欲动。 “与皇后，太子一党者，自觉受罚，本王会在皇上面前求情，但要是敢有所隐瞒，待本王亲自查到一律按乱党处理，杀无赦！” “还有，各地有灾民、干旱、冤情等都可以上奏，本王亲自审理。”萧轩翊继续补充道。 “臣有本要奏。” “臣也有……” 群臣不再顾忌，纷纷畅所欲言。萧轩翊自然也是十分乐意，照单全收。 退朝后，萧轩翊去养心殿批阅奏折。 “喂，皇叔日理万机，叫我一个小丫头来干嘛？”苏菁洛大大咧咧的走进养心殿的大门，站在萧轩翊的面前。 “小丫头，本朝可找不到你这样的小丫头。”萧轩翊将奏折放到一边，半开玩笑道。 “快点，我下午还要和翡翠珍珠去逛街。”苏菁洛现在悠闲得很，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在玩上了。 “帮我批奏折。”萧轩翊脸色一正，将一堆奏折推到苏菁洛面前。 “萧轩翊，你可不能不讲理，我就是一个太医院的教习，这么可能帮你批奏折。而且，不是说女子不能干政吗？”苏菁洛连忙想把苦差事推走。 “谁说女子不能干政？本王说能就能。”萧轩翊哪里是那么好哄骗的人，笑着让看守的禁卫关了殿门。 “你不怕我像皇后那样？” “那你能成为本王的王妃再说。”萧轩翊突如其来的认真让苏菁洛顿时慌了。 萧轩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尴尬的干咳了两下，又别过脸去。 “那啥，批就批。”苏菁洛接过奏折，目光试探性的望向那个五官俊美的男子。 “但是不是我批哦，我和你一起。” “士族垄断，寒门难以入仕，该如何？”萧轩翊提问道。 “重科举。”苏菁洛虽然历史学得不好，但是这些简单的东西还是头头是道。 “科举？”萧轩翊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选拔性考试，但势必会牵扯到士族的利益，因此要把握好度。”苏菁洛穿越前所在的那个地方，历史上有一个叫‘隋’的国家，就是如此。 “有意思。”萧轩翊剑眉一挑，对苏菁洛又有了一些新的印象。 “地主圈地，百姓受到压榨，该如何？” “丈量田地，平价买之，还给百姓即可。但是需要你派暗卫去监督，不然会出岔子。”苏菁洛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聪慧的臣子，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本质。 “不卖当如何？”萧轩翊没想到苏菁洛居然有如此见解，顿时有意为难道。 “先制定律法，在地方强制实行，随后逐步推到全国。这招叫温水煮青蛙。”苏菁洛当然有应对之策。 “哦，对了，这是谁的建议，可以召他来问问。但是变法不可轻易推行，否则会出现动乱的。”苏菁洛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方州官。苏菁洛，你既然这么有才能，就随本王处理朝政吧。”萧轩翊似笑非笑。 “你……”苏菁洛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都怪自己口无遮拦，卖弄那点学识，这下好了，给萧轩翊留下来批奏折了。 苏菁洛啊苏菁洛，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皇后和太子已经招供，他们的后半生恐怕要在天牢中度过了。乱党也有自招的，也有查抄的，很快应该就能清理完了。” 萧轩翊知道，苏菁洛被这两位陷害多次，因此特意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哦，按律处理即可。”苏菁洛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邹氏当年陷害你娘的案子现在已经有了进展，现在我已经给邹家施压，让邹氏自行招供。证据也在搜集中……” 苏菁洛不说他也知道，苏菁莲母女一直都是苏菁洛的一块心病，之前时机尚未成熟，现在是时候平反此案了。 “谢谢你，萧轩翊。”苏菁洛不知如何感谢萧轩翊，只能低着头，简单的说了一声谢谢。 原主，你看到了吗？我帮你报仇了，当年的冤案，也是时候结束了。 “苏菁莲你想怎么处置？” “她已经尝到了苦果，就随她去吧。”苏菁洛当时将计就计，让苏菁莲嫁给了那个纨绔王公子。 王公子不学无术，又花天酒地，对待苏菁莲并不好。原本心比天高的苏菁莲，最终也是心灰意冷，独守空闺。 “报！”一个传令兵单膝跪在殿外，似有急事要禀告。 “讲。”萧轩翊心下疑惑。难道又起祸端？ “殿下！番邦造反，突袭州郡，扬言要攻下京城，活捉皇上！” 第一百零二章 楚王妃（大结局） “定是上次诛杀巫医，被驳了面子。这次趁我们宫廷内乱，想要趁机捞上一把。”苏菁洛想起了之前的番邦使团。 “苏菁洛，你觉得打还是和？”萧轩翊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嘴角有些笑意。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问我，当然要打，而且……”苏菁洛眉眼弯弯，显然和萧轩翊早已心有灵犀。 “而且要亲自去。”萧轩翊接下了话茬，随即吩咐下去。 “传我命令，关外军不要贸然出击，待我前去平定番邦。” “那我也收拾一下？”苏菁洛原本约好了和药圣切磋医术，这下看来是切磋不成了。 苏菁洛自负医才，不能和当世医道极高者交流一番，也是有些遗憾。 “你确定要去吗？”萧轩翊问道。这次征战，他本来不想带上苏菁洛，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好像并不愿意远离这位苏府大小姐。 “不然呢？你要是在战场上受伤了怎么办，那时候可就谁都救不了你了。”苏菁洛俨然也有着自个儿的理由。 “你关心我？”萧轩翊忽然发问。 “呸呸呸，谁关心你，你死了才好呢，还省了我配药。”苏菁洛慌忙掩饰道。 十五日后，萧轩翊和苏菁洛坐着马车抵达朔北。 时值冬季，朔北严寒。 又过了数日，萧轩翊亲率边军大败番邦军队，随后自朔北城而出，连夜追袭。 “咳咳咳。”萧轩翊面色苍白，时而轻咳一声，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手炉。 “是我的疏忽，寒毒虽驱，却有些残余，需要你的内劲日积月累的磨练才能完全消灭。”苏菁洛满脸心疼，取下自个儿身上的毯子盖在萧轩翊的肩上。 “我不用，你别着凉。”如果说南方的冷是皮肉之冷，那么朔北的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刮进了骨子里。 就算是这样，萧轩翊还想把毯子推开。 “听话，将士们还等着你打一个大胜仗呢，而且我有御寒的药物。” 苏菁洛见萧轩面容青紫，立即嗔怪道，连忙将毯子系了结，防止他再次推开。 “殿下，风雪小一些了。”萧七在马车外说道。 “原地扎营，先休息，补充体力再说。”萧轩翊掀开帘子，声音也逐渐镇定起来。苏菁洛见萧轩翊吩咐完了，连忙拉起帘子。 “苏菁洛，把地图拿过来。”萧轩翊罕见的和颜悦色，他指了指苏菁洛压着的小盒子，随后手又缩了回去。 “喏。”苏菁洛打开地图，按照萧轩翊的要求在上面标注了一些点。 “这些番人还真够狡猾的，我没日没夜的追，没想到居然在这一带给我兜圈子。”萧轩翊紧缩着眉头，想从地图上找到破绽。 “边关守卫疏忽，地图画的不全，大雪天又容易迷路。”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而且从朔北城带来的军粮也不多了，如果再没有抓住这帮余寇，只能打道回府了。 “只能碰碰运气了，这次要是不行，先回去从长计议。”萧轩翊还在等探子来报。 “报，未发现敌情。”一个暗卫回来禀告道。 “再探。”萧轩翊还是有些不甘心，冷声说道。 明明就差一点，为什么敌人还是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呢？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第二个探子有了重大发现。 “报，有敌情！番军现在占据制高点，正在部署防御！” “我知道了。”萧轩翊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占据所谓制高点虽然有诸多劣势，比如害怕围困、断水、断粮……但是在目前这种情况，却是最佳选择。 萧轩翊由于是轻骑追袭，粮食根本不够支撑三天，根本无法对番军进行围困，更何况对方又是居高临下，冒着风雪强攻，无异于送死。 “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只要找几个身手矫健之人乘着夜色摸上制高点，然后冲进番军军营，让他们自顾不暇，随后再率军攻上去就行了。 可是这个办法太危险……一旦被发现，下场可想而知。 “要不我们回去吧。”苏菁洛摇了摇头，想要劝萧轩翊回去。 “不，我已经决定了。” 萧轩翊的一句话，让空气顿时凝滞起来。 “苏菁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我没能回来的话，还请你把这封信交给皇兄。” 他已经想好了，今夜子时带着暗卫上去劫营，然后再让萧七接应。 “我和你一起去。”苏菁洛还是放心不下萧轩翊， “我让人送你回去。”萧轩翊抓住了苏菁洛的手，那些许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有些发颤。 “不行……” “来人！送苏菁洛回朔北城。”萧轩翊松开了手，下了马车。 “萧轩翊，你敢！”苏菁洛这一句话让随军将士一惊。这姑娘，居然敢直呼摄政王名讳。 萧轩翊顿住脚步，似乎鼓足了勇气。 “苏菁洛，如果我能回来的话，你可以嫁给我吗？” 那一袭蓝色狐裘，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潇洒，这位皇叔，仿佛真的像朔北的雪狐一样，孤傲而又冷静。但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却让苏菁洛彻底陷入了沉默。 我该嫁给他吗？我和他一开始只不过是利用关系，但后来一次次的合作，我对他虽然说谈不上喜欢，但是颇有好感。 他要离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失落。苏菁洛，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罢了，你只当本王开了一个玩笑，回去吧。”见苏菁洛一直沉默，萧轩翊苦笑一声，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萧七，我们走。” “楚王殿下请留步！”苏菁洛瞬间摒弃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对着萧轩翊的背影喊道。 萧轩翊脚步一顿。 “萧轩翊，你是认真的吗？”微雪落在了苏菁洛的睫毛上，很快化作小露珠。 是与不是，不就在一念之间吗？苏菁洛，你喜欢他，那还犹豫什么呀…… “当然。”萧轩翊一怔，随后肯定的回答道。 “那我们再做一个约定好吗？”苏菁洛笑了，眼眶中却已经噙满了泪珠。 “我做你的王妃，你可不能辜负我！” 萧轩翊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几个暗卫消失在风雪中。 一个月后，苏菁洛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在翡翠和珍珠的搀扶下进了洞房。 “小主今天真美。”翡翠亲自为苏菁洛盖上了盖头。 （完） 完结撒花！潇潇在这里和小伙伴们道个别~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