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大武师传奇》 奕书白 著 战场?功名? 美人?江山? 武功?打斗? 如果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只能被称为“小侠”。 看他在不知何物之情中,怎样从默默无名的武道小徒,一步一步成长,变作天下间谁人也不可小觑的一代宗师! 第1章 楔子 一场风雪降临北方,千里草场一夜间埋在了皑皑白雪之下。而南方,突如其来一阵寒风,刮得人筋骨刺痛。平常人家早早关了家门,灭了灯火躲进被褥中,唯独一方武馆,夜深了仍旧敞着朱红色的大门,任风在院子里肆虐。 风声呼啸,似猛兽咆哮。但是那风声再大,也被武馆卧房里传来的婴儿哭声给压住了。 卧房中一妇人喘着半息躺在床上,有个老妈子抱着婴孩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恭喜沈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子!”老妈子一眼瞧见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双眼眯成一条线,把孩子递了过去。 被唤作“沈老爷”的中年男子接过婴孩儿,欢喜之情再按捺不住,连连抱着孩子大笑几声,才回过头来问道:“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她……”老妈子说了这句,脸上的笑容散了。沈老爷心下一沉,抱起孩儿冲进了房中。那躺在床上的妇人侧头看了他一眼,闭眼去了。 与此同时,北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也有一个孩子降生了。一个美貌绝伦的妇人躺在一张玉床上,周围四五个衣着艳丽的宫女伺候着,也有一个老妈子抱着一个男婴。老妈子把孩子递给一个宫女,让给带到外面去。宫女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把孩子递给门外一穿着金色龙袍的男子,欢喜道:“恭喜大王,娘娘生了个王子!” 男子正高兴地接过孩子,屋里又传来老妈子的声音:“大王,大王,是龙凤胎,还有个小公主!”听到这一句,男子怀中的男婴突然哭了起来。 仿佛是听见了那两个孩子的哭声,一个少年,约莫十一二岁年纪,赤着脚站在雪地中,猛然间回头看了眼北方的天空和南方的天空,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把古朴的长剑,刚回剑入鞘,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乖徒弟,还没好么,师傅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少年提起地上的野兔,撅着嘴说道:“师傅,您就知道吃。要是天底下有人知道您让徒弟我用神兵去杀兔子,非得骂您‘暴殄天物’!”说着,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而南方武馆,沈家的大门前,一个提着酒葫芦、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头子叩响了门环,嘴中还念叨着:“天命有时终须尽,繁华到头一场空!” 听得这一句,还在恸哭的沈老爷抱起孩儿迎出了门。 “是您老人家!”沈老爷抱拳行礼,丝毫没注意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这就是令郎?”老头一口酒气扑在了孩子脸上,许是那股味道把孩子熏得哭了。老头摇了摇头,大笑道:“不好不好,筋骨平平,资质平平,可惜可惜,今后只能是个武师!” 沈老爷听到这句,明显吃了一惊,还要询问,那老头提着酒葫芦转身而去,嘴中还念道:“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只能是个武师哦,只能是个武师哦!”声音越来越远。 沈老爷叹了口气,低头瞧瞧怀中孩儿,刚还在哭闹,这会儿见了父亲却笑了。 “命当如此,我也不必强求!闲儿,只要你开心就好!”沈老爷说着,抱起孩子返身进了武馆,命家丁关上了房门。 第2章 沈家少爷 清晨一大早,东方鱼肚白,武馆的大门被打开了。这会儿一丝光照射在武馆的牌匾上,才瞧清楚上面刻的四个大字“擎天武馆”。 擎天武馆在神武大陆并不算有名,也排不上号。但是在鹿芷国这分封小国里却有些名气。之所以有名气,并不是因为武馆馆主武艺超群,而仅仅是因为馆主曾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天罡门”门外的一个弟子。 擎天武馆的馆主名叫“沈擎天”,少年时曾前往天罡门拜师学艺。只是因为根骨平庸,没有能进得了山门,被一名天罡门弟子收为门外弟子传授了一些武艺,下山之后却又做了些行侠仗义的事情,有了些名气,又结交了不少绿林好友,武学境界上有了突破,才想着办起武馆授人武艺。 说到武学境界,便要讲到神武大陆上境界的层次。 初入殿堂的境界叫做“武徒”,只是会些拳脚,有膀子力气。 武徒之上的境界叫做“武师”,能呼吸吐纳,练出“斗气”。 武师之上的境界叫做“武侠”,斗气凝练,周身穴窍初开。 武侠之上的境界叫做“武极”,修炼穴窍,潜能大开,天地一体。 武极之上的境界叫做“武圣”,血气沸腾似煮,斗气冲天,仿佛半个神仙。 除了武极和武圣境界外,每个境界又分“甲乙丙”三等,境界之差,不是简单拳脚功夫就能弥补,特别是从武侠到武极的跨越,开启穴窍的武极可以说已经跨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当然,也有弥补境界差距的东西,一是神功,二是神兵。也就是说,如果所学功夫奇妙非常,或是手握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对上高一个境界的对手也可不落下风。 沈擎天这些年跑江湖,也练得一身好功夫,但是境界上却只是停留在武师一境,一直未能突破。但是他所在的鹿芷国中,武师境界已经是非常了得,已经能够开馆收徒了。 沈擎天早起有练武的习惯,他推开房门来到院子中。这里是武馆的练武场,平日里无事,只有寥寥几个徒弟在这里打拳,锻练筋骨。他一来,几个徒弟便停下动作向他行礼。 “看见闲儿了吗?”沈擎天照惯例问了一句,虽然他早就知道自个儿那个儿子干嘛去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回师傅,师弟一大早拉着小师妹出门去了。”沈擎天的大徒弟穆人悠闲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你们好生练习!”沈擎天叹了口气,便到一边去练拳去了。 此时此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在街上狂奔。那少女直喊“慢点,慢点”,可那少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拼命地跑。 “到了到了!”少年突然停下,指着小镇上唯一一间“炼器房”说道,“晴儿晴儿,我们到了!” “沈师哥,跑这么快,我就是练了‘登天步’,也追不过你,让我喘几口气!”少女丝毫没在意那少年牵着她的手,在她印象中,她会跑以来,总是被这双手给牵着。 “哈哈哈,晴儿真可爱,总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少年笑道,“今天我沈少爷也让晴儿开心开心!”少年说着,硬拉着少女进了炼器房。看样子少年经常来这里,器房老板只对他一笑,便不再理会他。而少年拉着少女进了里屋,原本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随着少年在房中四个柱子上一点,“哗哗哗”伸出来四个大柜子,里面全是刀兵剑器,各色各样,因为摆得整齐,倒也好看。 少年走到其中一个柜子边,从架上取下一柄短木剑说道:“这个就是我做的新玩意儿!”说着,少年在短剑柄上按了一下,剑头“嗖”一声弹出,正巧碰到了少女的鼻头,惊得她退了几步。 “哈哈哈,吓坏了吧?嘿嘿,要是能做一把真正的剑出来,对付敌人的时候可是能出其不意,可比什么武功都强吧,嘿嘿,就算是武圣也必然会死于剑下!”少年爽朗地大笑,少女却撅着小嘴,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坏死了,就会吓唬我,还说让我开心呢,却来拿我开心了!” “晴儿不要生气,虽然这把剑还不算完整,但是也是好玩意儿呢,送给你玩去!”少年说着又在剑柄上按了下,弹出去的剑头又缩了回来,转眼间又恢复成一把普通的短剑。 少女新奇地接过来把玩一阵,听着少年的讲解,猛然间把剑对准少年的鼻子,在剑柄上一按,剑头毫无偏差碰在少年鼻头上,也吓得少年退了几步。 “哈哈哈,中招了吧?”少女乐得前仰后翻,还连连说道,“叫你吓唬我!” 少年摸了摸后脑勺,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少女傻笑,嘀咕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啊,沈师哥你说什么?” “晴儿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脸一红,说了句讨厌,又举起短剑,弹了下少年的鼻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炼器房回到了武馆,一进大门,沈擎天已经负手等在那了。少年看见沈擎天,笑容顿时散了,头一低,叫了声“爹”,然后想要转身跑开。 “闲儿,你站住!”沈擎天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留着一抹山羊胡子的他看上去十分俊朗,虎目大张,又自带一分威严。 “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说。”沈擎天说完,返身朝里屋走去。 少年站在那儿没动,少女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发什么愣啊,快去吧,不然师傅可要教训你!” “去了免不了也是一顿教训!”少年叹了口气,迈开步子也往里屋走。 “小师妹,可回来了,师傅刚吩咐让咱们练武呢!”穆人远远瞧见两人,一脸微笑地向少女走了过来。 “大师兄,今儿练什么?”少女欢喜地迎上去,挽着穆人的胳膊。正巧沈闲回头看见了,又叹了口气,心想:“我要是能有大师兄那样的资质该多好,练得一身好功夫,既能博得晴儿的喜欢,又不至于让爹失望。”想着,穆人和少女去了练武场,而他已经走到了沈擎天的卧房。 “进来吧!”沈擎天有武师的境界,耳听八方的本事自然是有,少年刚来,他就知道了。 少年推开门,沈擎天背对着他,瞧不出表情,但背影看上去萧索黯然。 “虽然你的资质平凡,但还是应该多多练习,而不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沈擎天说道,“当年听了‘卜算子’一席话,便为你取了个‘闲’字,也是应了你的个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练武,将来接替武馆!” 这少年姓沈,单名一个闲字,他便是当日那叩门老头所说资质、根骨平平无奇的孩儿。 “爹,既然我在武学上无法精进,那还不如学些其他本事,以后也不至于沦落街口。至于您的武馆,还是大师兄接管的好!”沈闲说道,他这话其实在理,沈擎天也明白,只不过当今神武大陆崇尚武学,习武之人多如牛毛,就连街口买菜的老婆婆也会一两手功夫,不会武功,在这个地方的地位就低,遭人白眼就多,免不了受人欺辱。 当然也有例外,有一些人习武资质平常,但是却有其他天赋,专攻铸造,或是专攻炼丹,又或是专攻符箓,出了好东西,被奉为大师的,也有很高的待遇。不过沈闲,在这些方面的资质也非常普通,只是他知道自己习武不行,又不愿意花个把时间练习,这才喜欢上了铸造。 说来他跟着小镇上的铸造师傅,也就是炼器房的老板学了些年月,到今天才能做小木剑,资质、天赋真算不得上佳,可是他喜欢,又爱花精力,但铸造太过耗费材料,而材料最需要金钱,而沈家实际上又并不富裕,所以谁人都知道,他这么下去,只是在耍钱,炼器也学不成,没有什么前途。 “还是好好习武吧,就算只能做个武师也行!”沈擎天转过脸来,眼里尽是愧疚之色。沈闲瞧不出来,以为是失望,他心里更是不好受,应诺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其实谁都不知道,沈闲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习武,可是打小练武,三四年光景,连街口只练过两手功夫的婆婆都打不过,从小也被人讥笑,也奋发勤练武功,但天底下就有这么令人烦闷的事情,他就是无法练好,境界也只是刚刚步入武学的殿堂,一个小小的武徒。就连小师妹雨晴儿,只练了几年光景,已有了甲等武徒的境界,和他可以说一个飞一个跑,一个在树上歇,一个在地里钻。所以就算沈闲对雨晴儿好,真个喜欢她,也不敢说出来,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这种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这种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受着。 沈闲出了沈擎天房门,也不在武馆里久待,黑着脸跑到镇外坟头,给他娘诉苦,平复心情。回来在路上,听到镇里人说起“寿宴”,沈闲突然想起三天后便是父亲的寿辰,于是又去了炼器房,一个人在那胡乱摆弄,不知道要做个什么。 第3章 寿宴之礼 一晃过去两天,头天所有人都在忙碌,或张灯结彩,或打扫庭院,或备置厢房,筹备沈擎天的寿宴,唯独沈闲不见人影儿,沈擎天估摸着是躲到了炼器房摆弄玩意儿去了,只叹了口气也不多说。雨晴儿想要去找,穆人直把她拦着,要是沈闲这会儿回来,免不了又是一顿说道。穆人劝雨晴儿暂不要理会,只把眼前的事情干好就成。 头天大家伙备置好了一切,一夜无事,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沈闲三天两头不回家,没有人过问。雨晴儿记着穆人的话,没有去找沈闲,不过心里总是担心,夜里睡不着,便来到院子里溜达。 星夜清冷,雨晴儿手托着腮望着满天星辰怔怔出神。她正值年华,本来又生得漂亮,此刻眉间又展一缕思愁,显得尤为动人。 “师妹,还没睡么?”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穆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雨晴儿眼前。穆人生得俊朗高大,论资质又是沈擎天众弟子中最好的一个。他二十岁年纪,早有不少人家托媒人过来说亲,但是他都不愿意。所有人,包括沈闲都知道,他喜欢的是小师妹雨晴儿。 “大师兄,你也没睡?”雨晴儿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在星光下显得更为漂亮,看得穆人愣住了神。过了半晌,他才憨笑道:“我练练拳,可能睡得很晚。不过明天师傅寿辰,我不会耽搁,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大师兄呢!”雨晴儿笑道,“大师兄这么厉害,我才不担心呢!可是沈师哥……”雨晴儿说到这露出许些担忧之色,“他无依无靠,现在应该很寂寞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师傅寿辰会回来么?” 穆人看着雨晴儿的脸,一抹失落之色闪过,随即愣愣地笑了:“小师妹不用担心,沈师弟虽然顽劣些,但是不至于失了礼数,明儿他肯定回来!” “嗯,还是大师兄对他了解!”雨晴儿对着穆人一笑,“我不担心啦,我睡觉去!”说着,雨晴儿蹦蹦跳跳走了。穆人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无依无靠,真正无依无靠的是我啊!穆人攥紧了拳头,抬眼看着天上的星辰,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狠辣。 翌日一早,武馆里众人刚起,便有沈擎天的友人来祝寿。沈擎天便吩咐弟子摆好桌席,引客人先到厅里喝会儿茶。不多会儿,又有许些江湖上的朋友来了,也都被请进了庭院落座,请来的厨子不得已开始早早忙碌起来。待到午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是沈擎天年轻时行侠仗义结识的好汉,交情不深,但特地大老远赶来的;有的是沈擎天至交好友,例如天罡门的几名弟子和一个叫做“九纹龙”的大汉等等;有的是镇子上相熟的街坊邻居,或是从邻镇来想要让孩子拜师的乡亲。总的来说,沈擎天面子不小,这寿宴看上去很是热闹。 “闲儿呢,还没有回来么?”沈擎天站在门口迎接贵客,看了看天色问身边的下人。 “老爷,少爷还没回来,要小的去找么?” “不了,时辰差不多了,他要不愿意回来,也就罢了!”沈擎天说着,看看街上没有人再来,转身进了武馆,走到庭前,对着落座的众人笑道:“今儿是沈某五十寿辰,承蒙各位抬爱,不辞路途辛劳前来,沈某感激不尽!”沈擎天向众人躬身行礼,又说道,“今天大伙儿就喝好吃好,不醉不归!” “恭贺沈兄!”众人齐齐举杯叫道。这时候,有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捧着一只玉盒走到沈擎天面前,笑道:“沈兄,你我多年不见,我很是想念!今儿个是你寿辰,这份薄礼你应当收下!”说着把玉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只小白瓶,瓶上写着一个“龙”字。沈擎天眉眼一挑,喜道:“这,这是‘龙象丹’?” “沈兄好眼力,这是家师最近炼制的下品龙象丹,对沈兄修炼颇有益助!”书生笑着合上玉盒,递到沈擎天手中。沈擎天自是感谢一番,与书生饮一杯酒,请其上座。 接着陆陆续续又有几名沈擎天的好友献上寿礼,大多是条理经脉、疗伤治病的丹药,也有赠送精巧首饰的,但都是些只能观赏的器物,毕竟炼器之物消耗太大,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拿的出手的。 “哼,你们送得东西也能称得上寿礼?岂不是小看了咱家兄弟?”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突然站起身冷笑道。 “原来是‘九纹龙’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上咱们送的东西,莫非有更好的寿礼?”书生坐在一边笑问道。这些人都知道这“九纹龙”的脾气,故而都是笑笑并不生气。 这“九纹龙”又一声冷笑,不理会那书生,走到沈擎天跟前,躬身行礼,说道:“哥哥,老弟我这有份寿礼,可不比那些‘屎丸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缓缓打开盒盖,顿时一股药香从里面散出,“九纹龙”嘿嘿一笑,赶紧又把盖子盖上,恭恭敬敬地递给沈擎天。 “我说蛮牛,你这是弄什么玄虚,我们都还没看清楚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就合上了?难道你这盒子里的东西见不得人么?莫非真是一颗‘屎丸子’?”书生在一边调笑道,院子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九纹龙”的性子和身家,想来盒子里的东西也并不出彩,只是他喜欢摆弄张扬,所以故意弄这些名堂。 “哼,都说你这‘白脸判官’的鼻子跟你师傅一样狗灵狗灵的,看来也只是徒有虚名!”九纹龙把盒子塞到沈擎天手里,侧过脸讥讽了书生一句。 那书生一听,鼻翼两抖,吸了一口气,脸色大变,叫道:“这,这是,‘悟神丹’?” “悟神丹?”在场的有识货的,听到这三个字,都是一惊。 九纹龙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自豪地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不久前从‘清逸大师’那里得到的,本来我是去找他学习佛法,顺便找他要点儿寿礼的,嘿嘿,没想到被我看见了这颗‘悟神丹’。他是打算留给自个儿徒弟,我求了几次都没有结果,但是后来来了个老头儿,说了两句,清逸大师便把这颗‘悟神丹’交给我,让我转交给哥哥,哈哈哈,怎么样,可服了我九纹龙?” 众人听着九纹龙大笑,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悟神丹”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听到“清逸大师”的名号,都觉得此物不凡,又纷纷恭喜沈擎天。 沈擎天一脸的欢喜,连连拍了几下九纹龙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好兄弟,来来,哥哥与你饮上三杯!”说着,取过酒杯,满上好酒,和九纹龙对饮三杯。 坐在一边的雨晴儿和几个弟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擎天,他们还没有见过沈擎天这么高兴过,也不知道那“悟神丹”是个什么玩意儿。 雨晴儿拉了拉身旁穆人的衣角问道:“大师兄,那悟神丹是个什么东西?” 穆人回头看着雨晴儿,没有人觉察到他方才异样的神情,就连雨晴儿都没有发现。 “悟神丹是一种能够帮助修炼之人提升境界、冲破瓶颈的丹药,总的来说,也和其他丹药一样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品,但是珍惜程度却堪比神兵利器!就连天罡门那样的大门派也最多拥有几颗悟神丹,真没想到,那九纹龙得到了一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竟然拿来做贺礼?”穆人说着,叹了口气,惋惜非常。 “当年师傅救过九纹龙一命,九纹龙一直想报答这恩情。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不用那悟神丹,却拿来给师傅贺寿!”雨晴儿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九纹龙真是好汉!” 就在雨晴儿赞赏九纹龙的时候,门口突然撞进一个人来。人影几步到了庭前,俯身跪在了沈擎天的面前。 “爹!”来人叫了一声,抬起头来,却是沈擎天的独子,沈闲。 “爹,孩儿回来晚了!”沈闲向父亲行个礼说道,“今天是爹的寿辰,孩儿也有一份寿礼献给爹!”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银晃晃的短剑,双手捧起,又继续说道,“这是孩儿炼制的短剑,暂时没有名字,不过却是一把下品兵器!” “哦?”在场的纷纷看向沈闲捧起的短剑,剑锋尖利,银光晃动,按成色来看,却是一柄下品银色兵器,价值不菲! “这,这是你炼制的?”沈擎天有些惊异,按照道理,沈闲炼器资质平常,一直都没有听说过他会炼制下品兵器,可以说他们早就认定沈闲在这方面并不会有成就,但今天突然捧着这柄兵刃,未免让他吃惊和怀疑。只是他又瞧见沈闲灰头土脸,身上衣衫也破破烂烂,浑身还有一股金属气味,又打心眼里相信沈闲的话。 “爹,这的确是我炼制的,你看!”沈闲说着,将短剑抄起,回身对着庭院一颗槐树一挥,一道银光猛然间在那树干上划过,紧接着传来“叮”一声响,就见树干上留下一道剑痕,一点银光闪闪的剑头钉在了树干上。 沈闲又在剑柄上一点,似按下了什么机关,那剑头“滋滋滋”收回,眨眼又变成一柄短剑,又捧着去献给沈擎天。 “哎呀,真是师哥做的!”雨晴儿惊喜地叫出声来,不自觉拿出沈闲送她的短木剑,又表演了一番。这下所有人算是明白了,那短剑真是沈闲所做,而沈闲不知何时已经步入炼器的殿堂,这和练武不同,步入殿堂就意味着将来沈闲很有可能成为一名炼器大师! “恭喜恭喜!”在场的纷纷向沈擎天表示祝贺,沈擎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接过沈闲手中的短剑,插在腰间,一把抱住沈闲,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竟也不顾了手中装着“悟神丹”的锦盒。 对沈擎天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起沈闲能够学得一门手艺更能让他欢喜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穆人。 他呆呆地看着雨晴儿手里握着的那柄短木剑和她脸上欢喜的神情,又看了看沈闲,没有人注意到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第4章 黑夜星辰 寿宴热闹万分,众人一直开怀到了将夜,才有住得远的、身有要事的离开。有那么三两个和沈擎天关系非凡的好友却被沈擎天留下过夜,准备继续把酒畅谈。 武馆里众弟子收拾了院子,时候也不早了,便纷纷回房休息去了,似乎都忘记了白天寿宴上九纹龙献上的珍贵寿礼。 夜渐渐降临,星辰落满了天空,武馆里除了沈擎天的卧房还亮着灯外,早已漆黑宁静了。 就在离武馆不远的一个角落里,偶尔一缕月光洒下,在墙上照出一道黑影,听得隐约有个声音说道:“他说的可是这里?” “没有错,此地只有这一间武馆!”又一个声音隐约在风中响起。 “哼哼,若不是我修炼到了瓶颈,正需要那物突破境界,不然也不会私自前来!” “这是自然,得罪主上非同小可!不过,一间小小武馆私藏那种神物,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不取,自也有眼红的人!” “哼哼,你说的不错!这次是你的下属提供的消息,倘若事成,之后必然有你等好处!” “那先谢过大人了!” 两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又只能听见角落里刮出的风声。 此时在武馆的院子中,一个人坐在练武场中,手里提着一壶烈酒,壶中酒水已然稀少。 “为何,为何?我天资聪慧,又一表人才,为何你却不喜欢我?”这人嘀咕几句,正要再饮一口酒水,但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笑容,心头一酸,冷哼了一声,将酒壶打碎,一个翻身站起,竟打起一套拳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最怕心中有愁,而这人又乱打一通,酒气上脑,更是醉人。一套拳没有打完,这人便禁不住酒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抬头仰望夜空,除了明晃晃的月亮,就只有闪烁的星辰。陡然间他眉宇之间显出厉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西厢瞧了一眼,又摇摇晃晃地朝西厢走去。 武馆东厢是沈擎天和客人们住的,西厢是弟子们的寝居,这人往西厢去,要是有人瞧见,定会知道是去找谁。 她,那个一直暗恋着的她。 “咚咚咚”这人敲响了门扉。 “是谁?”房中的人还没有就寝,声音甜美地问了一句。 “是我,穆人!” “大师兄?”借着房中的烛光,一道倩影缓缓来到门前,轻巧地拉开半截门扉。 雨晴儿瞧见是穆人,有些吃惊。平时这个时候穆人可是早就休息了,就算练武练得很晚,也不会这时候来敲她的门,这会儿来了,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大师兄可有什么事么?”烛火有些暗,雨晴儿没有瞧出穆人脸上的红晕。 “你,你可知道我,我喜欢你?” “啊?” “你可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大师兄,你喝醉了?你在说什么呢?”雨晴儿闻到了穆人吐出的一股酒气,抬眼看着穆人的脸,这才瞧出他脸上还带着怒气,连眼睛都是血红的。 “我没醉!”穆人冷笑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却总是缠着沈闲,你喜欢他!” “大师兄,你,你胡说什么?”雨晴儿听到穆人说她喜欢沈闲,脸微微红了。她感觉穆人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往房里退了一步。 穆人红着眼,咬了咬牙,似问似喝地说道:“为什么你喜欢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而我天赋异禀,又英伟俊朗,为何你不喜欢我?” “你,你喝醉了,我,我不与你说话!”雨晴儿见穆人眼里透出一股异色,先感到了不对,便要关上房门,只是她慢了一步,穆人双手把门撑开,又站到雨晴儿跟前,低头注视着她的脸,竟突然一口吻上了雨晴儿的嘴唇! “你!”雨晴儿一个不料被穆人强吻,羞得满脸通红,伸手一巴掌掴在穆人脸上,急急后退了几步,只愤愤叫了一声。 “晴儿,我喜欢你,我要得到你,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穆人说着,抢身上前,他步子快,功夫又练得比雨晴儿好,伸手去抓雨晴儿肩头,雨晴儿哪里躲得过?一瞬间便被穆人抓住了肩膀,又拉到了切近。 “我要你!”穆人红着眼,张嘴又去吻雨晴儿。雨晴儿挣扎,却挣脱不了穆人的手,只得侧过脸去,穆人吻在了她玉白的脸上。仿佛尝到了香甜,穆人更放肆地伸出舌头****雨晴儿的脸旁。 “你放开我!”雨晴儿挣脱不了,便拳脚展开一个劲儿地朝穆人身上打,只是越打,穆人仿佛越是来劲儿,竟伸手去脱雨晴儿披在身外的衣衫。 眼见一层衣衫落地,雨晴儿两只嫩白的肩头和雪白的美颈露了出来,穆人赶紧侧头去吻雨晴儿的脖子,一只手捂住雨晴儿想要尖叫的嘴。 雨晴儿泪珠子连连打在穆人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就要被穆人玷污了,她脑海中只想起一个人来,拼命地在心中呼唤着:“沈师哥,快来救我!” “你,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是雨晴儿的心声传递了过去,穆人动作一停,猛一回头,就看见沈闲的身影。他二话不说,返身就向沈闲扑去,几步就到了切近,双手握拳硬生打在了沈闲的小腹上。 穆人虽然只比沈闲大一两岁,但已是丙等武师的境界,斗气初成,力拨千斤。沈闲只觉得像是被几匹脱缰的烈马撞上,闷声吐出一口血,如一颗被抛起的石头般飞了出去,直撞上了西厢的院墙。 “砰!”院墙倒塌,巨大的响声惊起了西厢的弟子,声音也传到了东厢,只是沈擎天房间里正热闹,并没有听见。 “咦,怎么了,怎么了?”几个弟子从房中出来,看了看院墙,又看了看穆人,立即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师兄好功夫,连院墙都推到了!” 穆人冷冷一笑,杀气陡现,那弟子刚觉得不好,还没叫出声,穆人一拳打在他腰上,一股巨力直接将他和身后几人震飞出去,齐齐倒地吐血。 穆人回头看了眼雨晴儿,露出狰狞的笑容,指着倒塌的院墙说道:“你喜欢那个白痴,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玩死他的!你,晴儿,你永远是我的,只属于我的!”穆人说着一跃到了院墙边,看了眼倒在石堆中的略微昏迷的沈闲,一把提起他的衣襟,轻蔑一笑道:“沈闲啊沈闲,你若是知趣不缠着雨晴儿,我又怎么会和你一个白痴计较?” 沈闲迷迷糊糊听得穆人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穆人从小被父亲沈擎天养大,跟自己算得上发小,一直待自己如亲哥哥一般,虽然后来长大关系略微疏远,但穆人从没有跟人发过脾气、打过蛮架,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微笑。在沈闲心里,穆人一直像是他的大哥,亲如兄弟的挚友,总是觉得穆人很优秀,对他尊敬。而且沈闲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雨晴儿,只有穆人才和雨晴儿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但现在隐隐瞧见穆人狰狞的神情,沈闲有些发愣,他的心竟然颤动得疼痛,但最让他心痛的却是穆人那一句“白痴”。 他敬爱穆人,想要和穆人一样,只是上天偏偏要作弄于他,武功境界无法突破。可他并不笨,至少他不是一无所长! “你也算得上是神武大陆的奇葩了,这些年光景,竟然连甲等武徒的境界都没有达到!哈哈哈,你可知道,我却是高兴,因为你的白痴无能,沈擎天那傻蛋最终只能让我继承武馆!”穆人笑道,随即眼神一凛说道,“不过,我可不在乎这小小的武馆!除了晴儿,这武馆里没有什么我看得上的!”穆人说着,回头看了眼雨晴儿,对着沈闲冷冷一笑,又说道:“你这个白痴凭什么值得她喜欢?她永远是我的! “咳,咳,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父亲!”沈闲有气无力地说道。 穆人轻蔑一笑说道:“我就是侮辱他,你能怎么样?你父亲沈擎天是个傻……呜!” 穆人话没说完,发出一声闷叫,随即丢开沈闲后退了几步,只见他的小腹上不知何时扎了一把银晃晃的短匕! “咳,咳,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是,侮辱我父亲,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敢打!”沈闲眼神一凛,穆人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提起一口气,气沉熊腰,把短匕用内劲逼出,接着几步上前扬手将匕首操在手中,疾步朝沈闲刺去。 穆人这一招练得甚为熟练,动作行云流水,他自己也暗暗邪笑,死在他这一招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沈闲必定中招! 就见短匕在夜空划出一条银线,蓦地一只大手从黑夜伸出,稳稳按住了穆人的手腕。沈闲瞪着大眼盯着离咽喉不到一指的剑尖,差点儿吓得心跳出来。 “你这娃儿,怎么对我小侄动手?”沈闲侧头一瞧,来人却是九纹龙。按照道理来讲,九纹龙和沈擎天交情匪浅,又总以兄弟相称,叫沈闲一声小侄,也是情理之中。 九纹龙瞪着一对虎目,死死刁住穆人腕子不放,他个头高大,又练着一身大力,穆人一时抽不回手来,只将短匕横握,要去划九纹龙手臂,令得九纹龙只能将手放开。 穆人挣脱束缚,正要抽身快退,可是刚一挪步,九纹龙两只大手似双龙出海蓦地又朝他而来,直擒住他一肩一肘。穆人一愣,九纹龙身子已上前来,借着冲劲运起斗气,肩背撞在穆人胸口,一股巨力震得穆人气血翻腾,忍不住丢了短匕。九纹龙动作不停,借劲带着穆人在半空抡个圆圈,紧接着双手按在他胸前,猛然用力压在地上。 听得九纹龙一声爆喝,穆人背上贴着的地面“轰”一声凹陷下去,穆人一声痛叫,吐出一口血来。 “好功夫,我若是没有看错,这定是金陀宗的‘虎吼擒拿手’!”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九纹龙和沈闲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之上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负手而立,面带邪笑。两人衣着普通,模样也平平,只是衣服左胸一处纹着一团星云。 “可惜可惜,你的虎吼擒拿手没有金陀宗运气的法诀,力道差得太远,不然,穆人定会被这一招震断胸骨!”其中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的人开口说道,听声音,正是先前说话那人。 “哼,你们是什么人?”九纹龙低头瞥了眼穆人,便不再理会,抬头问两人道。他没有惊异这人竟然一口叫出了穆人的名字。 “呵呵,我们不愿让人知道我们是谁!”那人说道,“不过凡是能见到我们的人,我们一定会杀!” “好狂的口气,让爷爷我试试你的身手!”九纹龙一声爆喝,脚下一蹬朝房顶跃去,双手似猛虎张口,一股斗气凶恶非常,惹得狂风猎猎,来势汹汹! 那人冷冷一笑,身形忽然飘忽,眨眼工夫一只拳头似有似无地出现在九纹龙胸前。那看似轻飘飘恍若病柳扶风的拳头,却带着泰山压顶的巨力,还没打着九纹龙,就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 “哼,你是在‘万宁寺’呆得太久了,竟然留手!也罢,就让老夫来速战速决!”那人身旁的老者刚一张口,人就不在了。沈闲还没来得及移开眼去搜索老者踪影,便听得“当”一声响,而半空中也传来老者惊异一声“咦”。 “爹!”沈闲朝九纹龙那方看去,只见沈擎天站在那儿负手而立,衣衫拂拂,如若天人。而那书生扶着九纹龙缓缓落到地上。 第5章 一夫当关 “爹!”沈闲望着负手而立的沈擎天,仿佛只要他到了,就没有了危险。 沈擎天微微侧头看了眼沈闲,丝毫不敢放松地又回头盯着房顶上的老者。 “哈哈哈,看来这小小的武馆里还是有令小老儿惊喜的人!”老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若没有看错,你已经半步跨入了武侠境界了!能接下我一杀着,你的实力值得佩服!” “哼哼,阁下是在取笑沈某么?”沈擎天冷冷说道,“能看出我等境界,阁下至少已经是武侠境界了!不知道如阁下一般的高手到我这小小的武馆里来作甚?” “你既然也知道你这武馆甚小,那也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何不把那神物交出来,免得动手!”老者邪笑道。 “在下这小小武馆中哪里有什么神物?阁下又在说笑!” “哼,给小老儿装傻?我说的是‘悟神丹’!” “悟神丹?”沈擎天和书生、九纹龙,连同沈闲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正慢慢爬起的穆人。莫说这悟神丹是今日白天才刚刚得到的,光是这丹药的名头,恐怕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种逆天神物,除了捏在几个大门派大世家手中,流到现世的几乎没有,所以罕有人知。这会儿那老者肯定悟神丹在擎天武馆,加上之前留山羊胡子的男子一口叫出了穆人的名字,不用说,穆人和那两人关系非凡,是他透出的消息。 “不知道我那劣徒和阁下是什么关系?”沈擎天这么一说,老者冷冷一笑,便知道他不否认悟神丹在他的手上。 “和我没什么关系,是他的手下!”老者指了指身边留山羊胡子的男子说道。 “实话说,他是我徒弟!”男子看了眼穆人,又看了看惊异的沈擎天,解释道,“也罢,反正你们也要死,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穆人八岁那年,我在万宁寺收了他做徒弟,将他接进了‘星辰’,教授他武艺和暗杀之术!” “什么?”沈擎天惊异非常,星辰二字他略有耳闻,是最近在江湖上兴起的神秘组织,和唐门那种众人皆知的以暗杀为名的世家门派不同,星辰很隐秘,没有人知道其首领是谁,有什么目的,它就是突然出现,然后在江湖上干下了一票又一票骇人听闻的大事! 而穆人,竟然在八岁的时候就加入了星辰,沈擎天丝毫没有察觉到穆人的异样,穆人也从未流露出该有的肃杀之气,可见,穆人的心智有多沉稳! 只是,再沉稳,终究抵不住一个情字,因爱生妒,即是英雄末路。 “穆人天资聪慧,不出几年便能接替我的位置!”男子说道,对穆人满是赞赏之色。 “哼哼,所以沈擎天,你那小小的武馆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我只要雨晴儿!”穆人嘴角流着血,邪笑道,“你若交出悟神丹,让雨晴儿跟着我走,我可以恳请师傅和前辈留你们一条性命!” “穆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智中了这等魔障?”沈擎天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只是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穆人冷笑道,“可惜,沈擎天,你挂着天罡门外门弟子的头衔,却偏偏不会天罡门的功夫,还教不出一个像样的儿子!” “唉!”沈擎天叹了口气说道,“闲儿武功境界无法精进,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闲儿如今已经学会了炼器,今后也有了希望。穆人啊,你追求无上力量并没有错,只是你的行为恰如魔头,你要知道邪不胜正,你终究会不得善终!” “呵呵,好一句邪不胜正!”穆人没有说话,反倒是老者冷笑了一声说道:“听你所说,你是不打算交出悟神丹了是吧?也好也好,我本没有期望你如此,正好让小老儿杀个痛快!哈哈哈,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说罢,老者浑身一抖,一股斗气散开,竟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沈擎天知道,这是武侠境界的高手斗气凝炼的标志,也就是说这个老头儿已经有武侠的境界,境界上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自然老者有猖狂的本钱。 老者跃身而下,双手五指张开成爪,未见他使出什么兵器,只右臂轻轻往后一划,“滋滋滋”声响传来,便见房瓦、房檐上裂开三尺来长的爪痕。再看老者身法,沈闲竟隐隐看见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缠绕在老者身旁,不由得惊叫一声。 沈擎天自然也瞧见了,老者的身形便如那怪物,自上而下,借势发力,一爪便瞄准了他的心口,不用说是要一招致命! “紫蛟功!”在一边刚给九纹龙服下疗伤药丸的书生一眼看出了老者的功法,惊异得叫出声来,“沈兄小心,这人厉害!” 沈擎天没来得及回话,这一爪已到了他胸前。虽然之前穆人奚落沈擎天不会天罡门功夫,但他并不知道,沈擎天不是不会,只是一直没有用过。 却见沈擎天袖袍一抖,从中飞出一把三尺长剑。这剑到有些古朴,剑上还杂有奇怪的符文,若是沈闲学过符术,便会惊异,这把剑竟是带有铭文的炼器之物! “咦!”老者又发出惊疑一声,他一爪抓在剑上,竟发出“当”一声响,却没能将长剑击碎,只说道:“竟然是中品的青色兵刃,还有铭文,怪不得能接我一击!” 老者说此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老者已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再加上紫蛟功这种凝练斗气的功法,单凭方才他那一爪,下品兵刃绝对会瞬间抓碎。中品兵器和下品兵器的差别很大,无论是硬度还是利度,两三件顶级下品兵刃,即下品金色兵器,都比不上一件低级的中品青色兵器,更别说在剑上铭上符文了。只有懂得符术的人才能看出剑上的符文刻的是什么,有何功用。 虽然沈擎天利用这中品青色长剑挡住了老者一击,但很明显老者并没有露出太多担忧之色,只能说明,他连这件中品青色兵器也没有放在眼中! “很好,吃我第二击!”果然,老者邪邪一笑,左爪侧身而来,这一次,便肉眼见着一条紫色怪蛟咧嘴龇牙地飞扑而来,而地面上,竟似经不住老者那股雄浑的气力,顺着怪蛟飞出的方向裂开五道爪痕! 沈擎天来不及回剑作防,他的剑还被老者右手抓着。眼见那爪痕和怪蛟到了切近,老者正暗笑得手,却偏偏落下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在了怪蛟的头上! 老者“哎哟”一声,那怪蛟顿时散了,却见他瞬时收回了被打得通红的手,连连退开几步,直勾勾盯着沈擎天身旁的人。 那人却是,九纹龙! “哼,竟然偷袭!”老者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脸“唰”一下就红了。本来嘛,他会的也是暗杀之术,说白了也是偷袭,不过今天被人偷袭了,还硬生生挨了一棒子,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不过沈擎天等人可没有心思去想老者为什么脸红,反倒担忧起来。因为九纹龙那一棍,竟没能废了老者的手,只是将其打红了,不得不说,老者一身筋骨坚硬如铁! “大人,可要小的帮忙么?”山羊胡子冷笑着问道。 老者瞪了他一眼,转过脸看向沈擎天,神色冰冷,仿佛在他的眼中,沈擎天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见老者身上透出一股紫气,比先前还要浓厚,那怪蛟形体又渐渐浮现,这回怪蛟形态逼真至极,真如活物缠绕在老者身上,就连张口吐出的黑色信子都肉眼可见。 沈擎天一见到那怪蛟,心知不妙,老者分明已将斗气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隐隐让沈擎天感觉到了老者厚重斗气里如脉搏跳动一般的穴窍气息! 这正是武侠境界与武师境界最大的区别,周身穴窍的开启! “喝!”老者大喝一声,双手化掌击出,怪蛟顺掌势向沈擎天和九纹龙扑去。 怪蛟还没到,掌风却先至。猎猎狂风似刀一般切割着两人衣衫,而掌风之中,还透着一股血腥戾气,很容易让人联想死在了老者这一招下的无数冤魂! 沈擎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光是老者出招散发出的气势,已让沈擎天自觉不敌,几乎是要束手待毙! 就在这紧要关头,偏偏又是九纹龙提步上前,在胸前将棍子抡圆了,倒形成一面圆盾挡在沈擎天面前,猛然间听他喝了一声,斗气化作一层黄光披在身上和棍上,一霎那功夫竟然挡住了扑来的怪蛟!只是,一眨眼时间,那怪蛟便咬碎了九纹龙手中长棍,覆盖周身的黄色斗气像破碎的瓷器一般片片瓦解。九纹龙直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睛翻白,已然重伤失去了意识! 可是那怪蛟还没有停下,张口似怪叫一声,又继续扑向沈擎天。 “哥哥,快逃!”九纹龙微弱的声音竟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沈擎天耳中。 这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却还能唤出声来! 这人三番两次不顾生命危险解救了沈擎天,却还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唤出声来! “兄弟!”沈擎天如若醒悟,陡然一声狂啸,青色斗气迸体而出,隐隐化作一条青龙。青龙睁眼,透着一股威势,竟然吓住了扑来的怪蛟!而沈擎天趁此间隙抱起九纹龙抽身快退,直到了书生身边才停下。 “云岸,将那药给我!”沈擎天看了眼九纹龙,声音低沉,气息有些急促。 书生一脸的惊异,但随即缓和了神色,从怀中取出一白色瓷瓶,倒出两粒红彤彤的药丸递到沈擎天手中。 沈擎天一口服下,片刻功夫,双目红光大放,肉眼可见眼中血丝遍布,他浑身筋条崩起,肌肤也变成了红色。 在一旁观战的山羊胡子见到沈擎天的异样,不由得叫道:“破天丹!” 破天丹,也是一种逆天丹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硬生生拔高一个人的修为!看现在沈擎天浑身冒出青色斗气形成的青龙,神态、威严几乎与真龙无异,可以说,沈擎天在此刻已经达到了武侠境界! 可是,书生却叹了口气!这丹药虽有逆天之功,也有逆天之害,只服一粒,当药效散了,会功力尽失,从此变成废人;两粒,那便是饮鸩止渴,自寻死路!而沈擎天正是服下了两粒破天丹,书生先前不劝阻,因为他知道厉害,光凭沈擎天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老者,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山羊胡子! 这一场打斗,他必须得胜,否则,没有否则,因为他只能,胜! 山羊胡子注视着沈擎天周身青色的斗气,皱了皱眉头,不敢确信地说道:“天罡门的武功?《天罡战法》?” 老者收了攻势,也皱起眉头看着沈擎天,随即神色又冰冷起来,说道:“就算如此,那悟神丹我也要得到手!哼哼,别以为吃了药弥补了境界上的差距你就有胜算了,除非你会天罡门的‘天罡雷神诀’,否则也是个死!” 老者话音刚落,就见沈擎天斜剑在半空点指三下,三道青光带着“兹啦啦”作响的电弧奔着老者面门而来。 老者连忙错愕地后退躲开,未等他站稳,沈擎天持剑跃上前来,展开剑法。劈斩挑刺,每招每式都潇洒非常,青蓝色光芒划过夜空,点点电光闪烁煞是好看,沈闲在一边看得出神,这根本不像是制敌的功夫,到像是一支优雅的舞蹈! 可是,在老者眼中,这却是招招致命的功夫! 沈擎天手中的长剑为中品青色,炼器之物,还刻有符文,本就不凡,可以说削铁如泥,再加上沈擎天服用破天丹之后陡然提升一个境界的斗气,配合天罡门奇妙的剑法《天罡雷神诀》,两两相得益彰,使得沈擎天攻势不竭,一时之间占了上风。而且,《天罡雷神诀》之所以奇妙,是借助了天雷精气修炼,每招每式都能激发出雷电威力,但凡碰上一点儿,都能尝到五雷轰顶的滋味! 老者躲得狼狈,电弧所掠,青光所指,威力非凡!老者衣衫已破烂不堪,若再被沈擎天逼攻下去,老者迟早会一身清洁溜溜,光着屁股躲来躲去,别提多臊人! 在一旁观战的山羊胡子发现了老者的窘境,冷笑一声,蓦地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沈擎天的身后!只见山羊胡子一拳打出,拳似落叶随风、轻盈无力,但书生却连连大叫要沈擎天躲开! “哼!”沈擎天听得书生的声音,回身一剑刺向山羊胡子。山羊胡子身体忽而一轻,腰部竟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凭空扭开,使得沈擎天一剑刺空,但山羊胡子的拳头却没有丝毫停顿! 怪异怪异! 这一拳打在沈擎天腰侧,看上去几乎就是轻轻一碰,沈擎天“嗷”地大叫一声,整个人竟然被打飞了出去! 就在同一时间,老者挥舞双爪扑到了飞出去的沈擎天身前,利爪掏心,十根手指如同钉子一般扎入了沈擎天身体,若老者再一用力,似乎就能挖出沈擎天的心脏! “一夫当关!”沈擎天凌空大喝,扬剑朝天一指,一股青色斗气化作一条青龙破体而出,硬生撞在了老者胸口。扶摇直上九万里,那青龙螺旋攀升,带着老者越飞越高,直到那青龙最终穿过老者身体,在夜空中变成一颗青色星辰才停了下来! “扑通”!老者落地,胸口留下拳头大小的血洞,翻起白眼,竟然死了! “去死!”山羊胡子似乎对老者的死视若无睹,待沈擎天刚一落地,便鬼魅般瞬移到了切近,双拳击出,直打其心口、小腹! “呜!”沈擎天一击击杀老者,还没恢复气力,被山羊胡子两拳击中,只感到体内气息乱涌,而心脏处斗气急涨,似乎就要爆裂开来! “沈兄!”书生急急叫了一声,身法倒也不慢,残影重叠,不知使得什么步伐,几步到了沈擎天背后,双手化指在他后背连点,猛然间又作掌拍在他后背,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沈擎天身上传出,竟然令得山羊胡子无法收回拳头! 书生瞧得真切,山羊胡子使得是很早以前失传的一门绝学——《绝柔劲》,这种功法使得修炼之人身体柔若无骨,劲力看似轻盈,实则劲藏于内,使用得好,不仅能够四两拨千斤,还能直接注入斗气破开他人身体,一击致命!很显然,那山羊胡子已经将这门绝学练得炉火纯青,若不是书生及时将自身斗气打入沈擎天身体,再逆转方向和山羊胡子那股斗气相牵制,只要山羊胡子拳头离开沈擎天身体,沈擎天必定心脏炸裂! 只是,书生和山羊胡子运转斗气在沈擎天体内互相牵制,使得三人都动弹不得! “好机会!”不知何时溜到一边的穆人见三人一时间定住不动,心头暗喜,转眼看了眼沈闲,几个箭步上前,一掌击出直取沈闲头颅! “去死!”穆人一脸狞笑,他以为这一击绝对会得手了! 可惜,他没有看见,一道倩影早在他动身之前便朝沈闲去了! “晴儿!”沈闲回过神来,却发现雨晴儿扑倒在他的怀里,而一口鲜血,也喷在了他胸口的衣上。 “孽障!”沈擎天狂啸一声,扬手对着穆人虚空一掌,澎湃似狂狼的斗气变作一团青色、白色和黄色的光球从沈擎天身体破出,电光一闪击中了穆人,“砰”一声巨响,穆人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强大的力量炸成了齑粉! “哇!”同一时间,僵持中的三人齐齐飞开,口吐鲜血,显然也是因沈擎天强行扭转打出体内纠缠的斗气而被震得五脏六腑翻腾! “好好好!”山羊胡子单手撑起身子,连连吐出三个好字,又吃力地说道,“我行走江湖这些年你是第一个重伤我的人,沈擎天这个名字我记住了,改日我必当再来讨教!”说着,山羊胡子飞快地吞下一枚药丸,只片刻功夫便见他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他再看了眼沈擎天,一掌拍地,带着身子跃起,凌空一个踏步便消失在了夜空。 沈擎天本想留住山羊胡子,只可惜他伤得太重,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却见沈闲抱着雨晴儿,泪若泉涌。 “晴儿……是我没用,我没办法保护你,反而让你为我挡了一掌!我没用……” “沈……师哥!”雨晴儿伸手摸着沈闲的脸说道,“你并不是没用,至少你现在会,会炼器,将来,会成为炼器大师,受万人敬仰!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晴儿,你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拿药疗伤,你等我!” “沈师哥,你,不要走!有句话,我还没有说,你得听我说完……” “你说……” “你把耳朵靠过来……” 沈闲凑过耳朵去,雨晴儿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摸着沈闲脸的手忽然搭了下来,而沈闲的泪水已经将胸口被血染红的衣服都打湿了。 沈擎天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却是破天丹的药效过了。他看着沈闲,叹了口气,还没等沈闲缓过悲痛,沈擎天说道:“闲儿,今后一个人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 “当年卜算子说你只能是个武师,那便是你的命!可是,我却不想你信命,男儿当自强不息,命运,应该由你自己去开创啊!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沈擎天说出一番豪言,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沈闲这才看见沈擎天胸口被老者抓伤的地方处溢出鲜血,血中还混杂着清亮的光点,却是沈擎天一身的精气慢慢随着血液流失了。 “闲儿,你记住,要好好活下去!”沈擎天展眉一笑,神色慈祥至极,他蓦地抬头看了眼夜空,忽喃喃自语道,“雯儿,我答应你的事情,怕是不能做到了,呵呵呵,你不会怪我吧?想当年,我也没能遵守约定……”沈擎天说着,双眼渐渐合上了,头一埋,整个人血色全失,变得灰白,却是没了生气。 沈闲流着眼泪,心如刀绞,却偏偏又觉得似乎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咽喉,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直到一股血气冲破这束缚,他吐出一口血来,才抬头哽咽出声。 这寂静可怕的夜,随着一声破天的长啸,反而变得像死了一样…… 第6章 神棍赠戒 沈闲将雕好的石碑立在坟前,他流了一夜的眼泪,这会儿怕是早已流干了,只是眼睛仍旧红得吓人。 他看了看沈擎天的坟头,暗暗说道:“爹,我把你和娘葬在一起,九泉之下你也能和她团聚了,你且放心,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想罢,他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坟头,叹了口气,坐在了墓碑旁边,想起雨晴儿临终前的耳语,不自禁抓了一把泥土紧紧攥在手里。 多么希望此刻还是牵着你的手啊! 为何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呢? 可惜这已经来不及了! “晴儿,如果是你,一定已经了解我的心意了吧?”沈闲这么想着,取出怀里的一把短木剑,正是先前他送与雨晴儿的小玩意儿,“这就算是我送你的信物吧!”想着,他把短剑埋进了土里,缓缓站起了身子,便要转身离开。 “沈师哥,其实我很喜欢你!” 沈闲似听见了雨晴儿的声音,猛然回头,但眼前谁人也没有,只有两座坟头。 许是听错了吧,沈闲这么想着,便见一只浑身金黄的小鸟落在了雨晴儿的墓碑上,叽叽喳喳对着他叫了几声,又转身跳下,用嘴刨出埋在土里的短剑,竟然叼起短剑拍拍翅膀飞走了。 那鸟儿临走之时,还不忘看了沈闲一眼,而沈闲仿佛又听见了雨晴儿的声音。 “晴儿,你是那一只小金雀么?”沈闲心里问道,不知怎么却又笑了,转过身也不回头便就离开。 下了山头回到死寂的武馆,看着还悬在大门上的匾额,沈闲不觉又叹了口气,但立马换上了笑脸走了进去。武馆之中还有不少弟子披麻戴孝,他们之中也没有能达到武师境界的,武馆是不能托付,只得关闭遣散了众人。 这是神武大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武师或者其上境界的人能够开馆授徒,亦或是建立门派。特别是武馆设立,规矩挺多也挺繁琐,主要是要在相关处登记落名,每年还得缴纳一定的税费,不是随随便便想开就能开的。并且,如果武馆出了什么岔子,譬如被人踢馆而使得武馆中再没有武师或者以上境界的人坐镇,那么按照习惯,就得关了封了。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些人投机取巧,花些银两聘请一位武师来坐镇,只是这样做后果比较难估摸,毕竟换了师傅,教授的武功也和先前不同,练功出什么岔子就不好说。因而除非是一心想要赚钱,不然也不会有人真往这条路上走。 沈闲可不愿意做这种事,其实他也想过,让那位书生暂时帮衬一番。但是一想到自个儿那些师兄弟,他们可都是些质朴的人,又跟自己亲如兄弟,沈闲也不愿他们身上出什么问题,所以也就罢了。 “你们还在哭什么,还不走么?”沈闲微笑着看着一干师弟,这其中不乏有些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只是他是沈擎天的儿子,先占了师兄的名头。 “师傅刚刚去世,我们这么走了,却是不好!”大伙平日受了沈擎天不少照顾,又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说,沈擎天突然去了,这些弟子也如同丧父,当真是伤心悲痛。只是刚想大哭,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沈闲,倒是有些发愣,眼泪都愣住不往下掉了。 “你们都散了吧,拿上些银两,回家去吧,何苦在这等着?死者已矣,爹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们这么伤心,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沈闲这几句话说得有些老气横秋,但是在理,武馆没了,自然照顾不了这么些人,不说别的,他自个儿还得去找活路呢。 沈闲见这些人都愣着不动,便立即换了脸色,正色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擎天武馆已经没了,馆主仙逝,论辈分这里是我最大,我现在就以擎天武馆少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即刻领了银子散伙,各回各家!” 众弟子听得一愣,本还想说些什么正义执言,却被一些明事理的拦下了,他们心里清楚,这里最悲伤的应是沈闲,可是他却笑眯眯地来安慰他们。若说坚强,他们便不如沈闲,况且武馆关门已是必然,他们执意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照样保不住武馆!这些弟子沉默地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的是,我们留在这里也毫无作为,不如早日归去!不过,若是将来我等有了能力,定将重新振新武馆!” “呵呵,你们能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沈闲笑道,“我想爹他老人家并非是想让你们把擎天武馆接下去,而是要你们记住在他身上学到的做人的道理,无论走到哪里,定要自强不息!” 众人点了点头,接着就按照沈闲的意思领了银子。临走时却仍旧依依不舍,跪在了武馆门口,齐齐扬声道:“擎天武馆弟子定当牢记师傅教诲,一生不忘!”说罢又齐齐叩首,直到额头都流出血来,这才换上坚毅的神色,转身而去。 沈闲望着离去众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镇角,笑容散了,转而叹了一口气,再望望熟悉不过的匾额,心里生出几分酸楚。虽然嘴上说得豪气澎湃,但是沈闲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底,该往哪儿去,该做些什么,如若失落,却又似迷失,何去何从,不得不做一番感叹。 “贤侄,如今这里事情已了,你可有了打算?”不知何时出现在沈闲身后的书生缓缓问了一句。此时书生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看上去宛如一副行走的尸体,却是因为先前打斗受了重伤。看他说话也有气无力,似有些自顾不暇,而沈闲否定他来支撑武馆的想法,看起来又对了几分。 “以我的资质,怕是入不得像‘天罡门’这样的大门派,若是去了小门派,倒是可能混得一时,只是现在将武馆多年积蓄都分给了大伙,我留下的部分恐怕连打点山门弟子都不足。所以我想先去大点儿的城市做工,等赚够了钱再去拜师学艺吧!”沈闲似乎拿定了主义,抬眼望着书生说道。 “这样也好,只是可惜了,我如今也受了重伤,还要把九纹龙送回渤州,不能照顾你。”书生看了眼沈闲,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的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云岸叔,这却没什么关系,爹也说过,男儿当自强,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我沈闲的地方!”沈闲并未瞧出书生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他经过一夜思量,已经下了什么决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无论你到哪里,还是给我书信一封,让我知晓你的境况,如若遇到危机,我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多谢云岸叔!”沈闲抱拳行了个礼,也不多说,简单收拾了行装,就告别书生,准备动身往鹿芷国最大的城——秦安城去。临行前不由得再回头看了看,身后是清冷的家乡,而前面是未知的山路,沈闲只留下一声叹息,便踱步而去。 这一路走了大约三四天,孤身一人的沈闲还有些不习惯,夜里睡得熟了,也会梦见沈擎天和雨晴儿,流着眼泪惊醒。而醒来,心头又似被掏空了一般,竟茫然若失。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雨晴儿,沈闲便觉得周围的草木都要变作他俩的模样,感到一阵阵惶恐。 那些往日闪耀阳光的画面,以及沈擎天严厉的责备,都在心头重新温暖起来,使得本就不坚强的泪水,更加肆虐。而沈闲,独自面对四周死寂的环境和孤独的内心,不免生出怯意。前路漆黑,是该走还是该退,再也没有一个明眼人、一个过来人为他参详了! 不过好歹他天性又乐观,又时常想起沈擎天一番豪言,借此激励自己,因而不敢过多伤感,既然暗暗下了决心,那么自不会退却,所以一旦有了茫然的心思,便找到一条溪水洗洗脸,把一脑子的愁绪都让这流水带走,而他换上坚毅的神色,仍旧向目的地前去。 走到了第四天,沈闲远远隔着一座山头眺望,便已能远远看见秦安城的城门。他加快步伐,只过了半天,便到了秦安城脚下。 秦安城是鹿芷国最大最繁荣的城市,而鹿芷国仅仅是巨雷国内一个小小的分封国,位于蒙州境内,略靠西北方位。巨雷国国主称“皇”,鹿芷国里的分封王称“王”,以示对皇权的尊敬和维护。这里需要简单说道说道神武大陆一些秘闻,早在千年以前,神武大陆曾经出现过一统的局面。神武大陆一名由来,便是“始皇帝”神武大帝统一大陆之后,用其名号所命名的。神武大帝才华横溢,可以说天纵之才,据说年仅十九就举兵征战,只用了五年时光便杀伐南北东西,一统了天下。在一统天下之后,为求治理,他便把整个大陆分为了“三十六州”,并册封“州牧”,授予“王”号。后来神武大帝逝世,分封王遂起了异心,渐渐各自为阵,成群雄割据,混战了近百年光景。再后来,他们各自占领州郡废弃册封,自立为王,建立起了现在的十个大国。 鹿芷国所属巨雷国是由原神武大帝麾下大将军尹天琦一手建立,位于大陆南方,与另一大国“靖吴国”仅仅以一座贯穿南北的山脉——纵云山脉相隔开来,只在巨雷国所占“蒙州”与靖吴国所占“吴州”交界留有一处路上缺口,在巨雷海州和靖吴庸州之间留有一水路缺口。路上缺口为靖吴国占去,并连通两侧山体建造一座关卡,由靖吴国最骁勇之军队“岳家军”把守,取名“不渡关”,号称“天下第一坚关”,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巨雷国多次派兵意图夺取不渡关,均大败而回! 至于此处所提之水上缺口,待到后文慢慢记叙。 再说沈闲已到了秦安城脚下,抬眼看着秦安城的城门,周边城墙笔直,高耸入云,沈闲只觉仰望之际,竟然隐隐遮蔽了日光,真个是巨大宏伟!再看其中进进出出的人流,车水马龙,往来不歇,声音极是嘈杂。 城门两边立着四名兵士,银盔钢甲,阳光之下光芒四射,他们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动也不动,一脸肃穆,身旁一把银戟拄地而立,也是笔直朝天,看上去威风凛凛,颇具英姿,不得不让人点头称赞。 沈闲看着四名兵士,其中一名忽然也看向他来,目光交接,沈闲只觉眼睛一痛,不由得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道:“好厉害!这股气势,恐怕已经有了武师的境界!” 这般想着,不禁又侧脸过去看了看那名兵士,这一次那兵士却对他莞尔一笑,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沈闲再次惊异:“这秦安城守门的士兵便有武师的修为,每个人都有开馆授徒的能力,那要是这秦安城的主人——‘鹿武公’的亲兵侍卫该有何等境界?”不得已,沈闲再次赞叹了一番。 其实是沈闲不知道,这一队守城的兵士恰恰是鹿武公的亲兵! 沈闲连连感叹,又迈步进了城。 秦安城内又是一番景象。 莫说人来人往,肩并肩来踵接踵,车来车往,车如水来马如龙,便是眼前这一条大街,又足以称得上“宏伟”! 按照一般城镇,大街最多二十丈,再大一点儿也不过三十丈宽,但秦安城内这一条大街足足有五十丈宽!两边楼坊高筑,能见各种铺子旌旗随风而动,活脱脱像是列队严整的军队,当真让人感到气势恢宏! 仔细瞧瞧街上行人,大多衣着光鲜,脸上容光焕发、朝气蓬勃,又让人萌生一股斗志,要奋发图强! 沈闲像是乡巴佬进城,什么都觉得稀奇,沿街叫卖的小贩,他挨个瞧了一遍,竟然也有发现。城大果然有内容,光是摆在街边的小摊上都有炼器之物,价钱却也不贵,但多为玩物。沈闲猜测,这些玩意儿多半是供城里有钱的人玩耍的。 顺着大街一路往前,便有十字路口。继续向前,通往秦安王城,也就是鹿武公的府邸。大街之东连接市坊,有兵器铺、铁匠铺、药铺、杂货铺、绫罗绸缎庄等等等等,大街之西是酒楼茶社,还设置有武人行馆,专门供那些有名有脸的武人免费休息、切磋武艺。 沈闲本是打算来这里做工的,他学的是炼器,要找炼器房,便要往东边去,只是这会儿已经大中午了,他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转身去了西大街,准备好吃好喝一顿。 他身上银两不多,那些稍好的酒楼自不敢去,简简单单寻了一处小店,要了两个小菜便填填肚子。 这家小店装潢十分朴素,摆设了四张打磨粗糙的桌椅,除了柜台等等应用之物,其他如字画、屏风之类的装饰一样没有。连这家小店的掌柜,都穿得极为普通,与先前大街上所见衣着华丽的人群极不相称,让人不觉生出寒酸之感。 只是店虽然小而简陋,吃饭的客人却络绎不绝。 沈闲也没管这许多,自顾自的吃,大概饱了七分,又要了一杯白水解了解渴。这时,一个手握竹竿、肩披布袋的中年男子跨进了店门。众人一眼便认出这人的身份,是个算命的,那竹竿的布幡上写着“前世今生,天知我知”。沈闲倒觉得让人眼前一亮,大凡跑江湖算命的应该都写“谁谁半仙”、“布衣神算”之类,他却立新,不过看上去也没什么生意,大伙都只是瞧瞧他便转过脸去,该吃吃、该喝喝,掌柜的见了,本想赶他走,但一瞄小店,再看看那落魄的算命先生,叹了口气也不管他。 算命的进了门便有些贼眉鼠眼,一个劲儿乱瞅,终于,目光一定,略微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几个步子就到了沈闲的附近,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眉目之间金光大放,显然是好事将近!我观公子气度内敛不发,将来定不是池中之物!呵呵,这赶巧,遇上了我‘铁算盘’,也是你我的缘分,我这有一枚戒指,能带给公子好运,希望公子收下!”说着,这叫铁算盘的人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递到沈闲面前,一脸的笑容,还不时耸耸手,意让沈闲接下。 早还在家乡小镇上,沈闲就见过算命行骗的,也是这般,说了好处给张灵符、玉佩什么的,只要你接过,那便要开口要钱,你若不给,他就说你要倒大霉,话便不中听;你若给了,那自然是上了当。 沈闲望着铁算盘,笑问:“那敢问先生,这枚戒指值得了多少‘心意’?” 铁算盘一愣,随即一笑说道:“那得看公子有多少心意了!若是心意足,铁算盘保证此枚戒指能让公子飞黄腾达;倘若是心意没到,嘿嘿嘿,切莫怪我胡说天机,公子你便要大祸临头!不过,公子与这枚戒指极有缘分,就算渡过了大祸,还得收下,这是命数!” 沈闲看着铁算盘冷笑,若是早年他听了铁算盘的话,定然会把这戒指收下,但是沈擎天刚刚过世,一听到“命数”二字,他便想起沈擎天的身姿。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沈闲被这一句激起胸中豪气,脱口而出,虽然他功力不济,但一句出口,仍旧让人觉得气势不凡,连铁算盘原本猥琐而笑的脸一时间也收敛起来,露出难得的肃穆。 不过只片刻功夫,铁算盘又展眉而笑,举起右手掐指作算,口中还一阵碎碎念,似念的什么命咒一般,只是没人听得清楚。半晌,他“哎呀”叫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公子啊,看来算命的救不了你了,你大祸到了!” 沈闲不信,仍旧冷笑着看着铁算盘,他倒要看看这人玩的什么花样。 就在铁算盘说完的一霎,小店门口走进来五个人,四人围成一圈,中间走着一穿文生氅的男子,个头略矮,模样也有些不济,一脸的奸诈,看上去就不似正经人。只见这人往店门里跨了一步,顿时小店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屏声静气,似乎对这人相当忌惮。 店掌柜一瞧见这人,脸色瞬间就白了。 第7章 无名戒指 “嘿嘿嘿,刘掌柜,许久不见了啊?”还未等掌柜的开口,那人摇开了折扇,故作风雅地晃了几下,缓缓踱步到了柜台前,一脸阴笑地说道。 刘掌柜赔笑道:“王公子哪里的话,半月前您老不是来过?” 那王公子轻轻“哼”了一声,略显得不悦,他道:“半月前?我半月前来过这?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王公子,半月前您到这里来收。。‘帐’,要了三十两银子,数目不小,我这店小,只好入了账簿,您要是不信,我给您翻翻!”说着便要去拿账本,王公子摇了摇手,嘿嘿笑道:“刘掌柜是老实人,我相信!只不过。。” 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刘掌柜身子一抖,显然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事了。 果然,王公子合上扇子,敲了敲他的柜台说道:“你也说有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了,你是不是也该再交点儿钱了?” “这……王公子,小店虽然来得人多,但,这,这,您每次来就要几十两,小店也受不起啊!”刘掌柜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交了?”王公子问这一句,身边四个家丁一下围了上来,个个撩起衣袖,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要刘掌柜不打算交钱,这四个人定是要对其一阵毒打! “哎哟,王公子啊,求求您,放过小店吧!小的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请王公子海涵啊!”刘掌柜一看这架势,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王公子笑了笑说道:“你终于知道求我了啊?不过我可不是来干这个的,我要的是钱,你给钱了事!” “王公子,你每隔几天便来小店收账,小店一月营生都被你要了去,再这么下去这店就得关门了啊!求求您老大发慈悲!”刘掌柜几乎要哭了出来。 “去!”王公子一脚把刘掌柜踢倒,说道,“老子就是想让你关门,告诉你,在秦安城这地头上,谁敢得罪我王公子,那是自寻死路!哼哼,别说关门,就是要你现在死,又有谁敢说我的不是?”王公子语气极度嚣张,看他此刻神态,与周围的人脸上的无奈一比较,好像他这一句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句事实。 在场的有知道事情始末的,那掌柜半年前因为经营得好,有了一点儿身家,也有些趾高气扬起来,便没把王公子放在眼里,硬是挤垮了王公子亲信的一家酒楼。在他想来,王公子再横,总不可能横得过官府吧?大不了闹到了衙门,给些银子打点一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那王公子势力太大,连官府都不敢得罪,不仅如此,官府还硬封了他的几个大酒楼,使得他一夜之间两袖清风!只是他还有些骨气,偏偏还想在秦安城里做生意,好在他自个儿手艺非凡,没多久又买了一间小店,生意也还红火。但自那以后,王公子就赖上了他,每隔几天就带着四个打手过来收账,若是不给,那真个是一阵痛打。那掌柜原本也有些积蓄,只这半年,竟被王公子都要走了,他为了把小店经营下去,几乎将店里和自己家里值钱的都当卖了去,又东借西凑,勉强能够营生。只是这小店越发地简陋,而他也越穿越朴素。 不过,在这样下去,他的店迟早会关门,他最终落下个流落街口,靠乞讨为生的下场! 这里的客人大都私下里帮衬过他,但心有意而力不足,更何况明面上得罪王公子,谁人也受不起他的报复。所以这会儿他们只是低着头叹息,想着这家小店今儿个算是完了! 刘掌柜给王公子那么一跪,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哼哼,你瞧瞧,这里可有人敢说我王公子的不是?”王公子冷冷笑问。 “我就敢!”一个声音如惊雷炸响,所有人,包括正气势汹汹的王公子都是一愣,蓦地看向沈闲这边。只见先前还一脸贼眉鼠眼的铁算盘,此刻站得笔直,眉斜目正,精光大放,他衣衫拂拂,浑身的正气,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闲也愣了,他不知道铁算盘要干什么,但最为奇特的是,他离铁算盘最近,分明感到一股浩然正气从他那方传来! “你,你是什么东西?”王公子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恶狠狠地指着铁算盘问道。 “呵呵呵,天地之间有正气!你这人为恶多端,终不得善果,你玷污世间正气,迟早死于非命!人活在世,应是要正身而行!”他一说这话,沈闲脑子“嗡”一声响,脑海中便不断浮现“正气”二字,胸中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世间欺凌弱小、凶恶残暴之徒一一杀尽! “说得好!”沈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刚一站直,头脑立刻清醒了,但见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自己,便知道铁算盘不知玩了什么手段,让自己着了道。沈闲侧头盯了铁算盘一眼,铁算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没等沈闲说话,那边王公子满脸通红,气得直咬牙,猛然叫了一声“打”,那四个家丁挥着拳头一齐向两人扑来! 人还没到,那四人一声大喝,声音已经震得沈闲两耳发聩。沈闲心头暗叫不妙,那四人虽然只是家丁,但都有了武师的境界,最起码也是丙等武师,高出了沈闲一个境界,这般动手,他定然不是对手! 也许铁算盘这人深藏不露! 沈闲心里这么想,先前铁算盘浑身散发出的浩然正气,让沈闲觉得这人恐怕并不简单,他这么做,也许留有后手,自己便不动,静观铁算盘的动作。 只是,让沈闲傻眼的事情发生了。 铁算盘抄起算命幡,侧头对沈闲一笑,说了句“大祸临头啊”,竟然迈开步子往店外狂奔。说来,他也真是深藏不露,身形之快,连那四个家丁都只是捕风捉影。王公子更是一愣,没想到刚才还满口正义的人竟然一溜风不见了影踪! 沈闲也愣住了,待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王公子和四个家丁身上,而此时王公子也回过神来,看着沈闲,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给我打!”红着眼的王公子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沈闲这才想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已经晚了,四个家丁堵在了他身前,摩拳擦掌,凶恶之相毕露。 其中一家丁霍然击出一拳,也不知练得什么功法,拳劲刚烈,普通人几乎是受不住一击。沈闲虽然只有武徒境界,但是好歹在武馆中也学过几手功夫,擒拿、格挡,见招拆招还是会的。只怪这一拳重得出奇,对方又是武师境界,沈闲虽挡下,身子却也禁不住那股力道,一下飞了出去,硬生生摔在桌子上,压散了桌椅。 其他几个家丁见了,反倒愣了,没想到眼前这人这般孱弱,一拳都受不住就被打倒在地,心里即刻欢喜起来。向来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都是人人最爱! 不由过多耽搁,四人立马围上前来,可怜沈闲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四人拳脚便如狂风暴雨一般落在他全身。 “给我往死里打!”王公子冷哼了一句,骂骂咧咧地又说道,“敢藐视你王爷爷,找死!” 四个家丁听了,下手更重,沈闲只蜷缩一团,护住头和胸腹,任几人在他背上拳打脚踢。只是这四个家丁境界比他高,功力又深,拳脚便似打铁的重锤,每一下落在沈闲身上,沈闲就觉得阵阵剧痛,仿佛骨头都快要裂开了! 四人乱打了一阵,沈闲有些受不住了,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也顾不上遮脸护胸,倒露出了破绽。那四个家丁也有些眼光,看准了这空档,各自使个眼色,挥起拳头便向沈闲头部和腹部打去。若是这几拳挨结实了,恐怕沈闲会重伤难治,就在这紧要关头,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住手”! 声音甘甜清脆,却又带着一丝丝冰凉,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得亲近。 所有人都一下停住了动作,侧头看向店门,不由得抽口凉气。特别是王公子,还没有瞧真门口来的何人,只是惊鸿一瞥,手中的折扇便已经落在了地上。 若说天上真有一方天宫,天宫之中尽是美艳绝伦的仙子,那店门外缓缓走来的女子,便是众仙子中最美丽的一位,不知何时落到了人间,却又不曾食人间的烟火,仍旧像是从九天而来,又还在九天之上。 “你是何人,怎的在这秦安城内胡闹?”女子走进店门,看着在场众人,她没有说话,站在她身后有五个人,其中一位老者却开口问,言语中仿佛带着责问的味道。 王公子没有回答老者的问话,他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那个女子。 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只瞥一眼便让人惊心动魄? 难道天上的玉帝都瞎了眼睛,让这仙子偷下了凡间? 老者见王公子一直盯着女子半晌也不回话,冷冷说了一句“无礼”,袖袍一抖,一股巨力似从他袖袍中涌出,直接将王公子震飞了出去。 “公子!”四个家丁这才回过神来,撂下沈闲纷纷围到王公子身边,将摔得吐血的王公子扶起身来,喝问老者道:“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公子下手,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 那家丁话没有说完,王公子竟然嘿嘿一笑站起身来,仿佛没有事情一般。他嘴角流出一丝血渍,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拱了拱手对女子行礼道:“在下唐突了佳人!小可姓‘王’,家父是秦安城首富王道远!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 那女子仍未说话,目光如冰,神色淡然,只是看了王公子一眼,便侧过头去看着坐在地上的店掌柜,至始至终没有向沈闲那边看过一眼。 老者又冷哼了一声,显然没有把王公子口中所说的秦安城首富放在眼里,他道:“我家小姐的姓名,也是尔等能够知晓的?尔等听着,我家小姐今日便要在这小店用膳,不想被人打扰,识相的就速速离去,否则一律按无礼定罪,休怪老头子心狠手辣!”说着,也不看王公子一眼,右手化掌一个翻腕,便听得“轰”一声响,老者脚边的石地竟凹陷出一道掌印! “我的天,这人竟有武侠境界的修为!”有慧眼识人的客人猜出了老者的武学境界,不由得惊叫出声。众人听得,都摇了摇头,各自掏出些银两买了单便纷纷离去。那老者有如此修为,却唤得那女子为“小姐”,虽不知是哪里的大户人家,但也不是他们这些人惹得起的,自然按老者所说,做了清场,但这些人走时,还都不忘回头远远看了那绝美的女子一眼。 “你为何不走?”老者见小店众人都已经离开,除了沈闲受了伤还不能行动,唯有那个王公子还愣住不肯离去。 “小生,小生只想与小姐认识一番,斗胆请小姐赐小生芳名!”王公子不瞧老者,仍旧望着女子说道。 “好小子,把老头子的话当耳边风!滚!”说着双手一伸,做擒拿之状,随即一收一放,那四个家丁连同王公子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奇力抛出了店门,硬生生摔在地上,也惹得路人驻足观瞧。 四个家丁倒是衷心,立马翻身又把王公子扶起来,指着老者恶狠狠地放话道:“你们等着,我家老爷定会亲自前来讨个说法!”说着低头转向王公子说道,“公子,今儿咱们四个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还请回去向老爷说个明白,请老爷给公子做主!” 王公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叫痛,眼睛仍旧望着小店里面已经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仿佛入了魔障。 “唉!”四个家丁叹了口气,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四人架着王公子缓缓消失在了路口。 那边王公子失魂似得离开,这边老者也没闲着,侧过身看向了刚刚坐起身的沈闲。 “小姐,这个人.”老者看了女子一眼,女子只点了点头,那老者似会意地说道,“小的明白了!”说着走近沈闲,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看得出里面装了不少银两;另一只手却按在了沈闲手腕上。沈闲本来被四人打得头晕目眩,这会儿感到一股暖气流入心肺,紧接着似江流奔腾,走遍了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只片刻功夫,沈闲舒了一口气,只觉眼前明亮,竟好了不少。 老者点点头,神色略有关怀地说道:“这位小兄弟,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且拿去找个好点儿的大夫治治身上的伤吧!”说完,也不管沈闲应没应诺,就把锦囊塞进了沈闲的衣服里,然后又说道,“我家小姐要在此处用膳,难为小兄弟了,还请小兄弟离开!” 沈闲看了看老者,目光一下落在那美貌非凡的女子身上。 他一怔,一惊,便是傻了。 老者对沈闲这个模样也不在意,轻轻在他肩上一拍,将他唤回神来说道:“你且去吧!”说着对身后四个汉子使个眼色,那四人一言不发便走来把沈闲搀了出去,只是刚到门口,便又听得先前那似泠泉一般的美妙声音。 “等一下!”那女子叫住了四人,缓缓踱步到了沈闲跟前。 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样的美貌用在这女子身上,怕也是对她的亵渎吧! 沈闲近看着女子的面容,无法找到任何辞藻描述这个女子的美貌,只可感叹,只可惊异,只可在心里留下那一方的空白。 “这个可是你的?”女子没有在意沈闲的目光,摊开手掌,晶莹如玉的掌心中却睡着一枚朴素的铁戒指。 沈闲似乎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听见女子说了什么,他也没有低头看一眼那戒指,他只是望着女子,点了点头,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那女子惊世骇俗、倾国倾城的容颜。 女子没有说话,伸手拉过沈闲的手,将戒指放在了他的掌中,然后便转过身。 四人将沈闲扶到了小店外,将他放下,又回到了小店中,合上了店门。 沈闲还呆呆地望着那扇门扉,似乎想要将其望穿,只有望穿了,才能看见门后那不属于这世间的美。 “痴痴痴,我说世人皆痴狂,不懂情字是祸根.” 过了半晌,耳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悠远宁静,似歌似述,却把沈闲唤醒过来。 铁算盘! 沈闲想起这声音耳熟,却是那不明所以让他摊上一祸的铁算盘的声音。他四下一扫,却没有发现铁算盘的踪影,忽低头一瞧,才发现那一枚戒指竟然在自己的掌心中。仿佛鬼迷心窍,沈闲脑海中浮现起那女子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放入他掌中的情景。 仿佛戒指上还有那个人的香味。 他想:“若是有缘,还能相见吧?若是相见,她一定会认得我吧?”想着,便把戒指戴在了食指上,忽媚眼一抬,想起了铁算盘那句话,他与这戒指有缘,若是他过了一祸,还得把这戒指收下。 沈闲笑了笑,他的确舍不得将戒指丢弃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觉的铁算盘这人太怪,也不知道他到底弄什么玄虚。不过他立马想到了自己的现状,又看了看那扇门扉,冷静了许多,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我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他能看得上眼吗?那女子也应是大户人家,人家也能看得上眼吗?想这许多!还是老老实实去做工吧,将来也好上山学艺,等有了成就再说吧!”想罢,竟一时放下了对铁算盘一事的疑虑和对女子的爱慕,转身向东街市坊去了。 就在沈闲走到市坊的一刻,秦安城某处的豪宅大院里,金碧辉煌的大堂中,一长相猥琐又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坐在堂中,周围还有两个男子坐在两边,堂下跪着四个家丁,正是那王公子的仆从。 “你是说安儿被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所迷?”坐在堂中的中年男子问道,声色洪亮似钟,虽然胖,却仍旧气度不凡。 “小的没有乱说!应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她手下一个老头儿却有武侠境界的修为!”一个家丁说道。 中年男子连同坐在两边的男子都是眉眼一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坐在左边的男子望着胖中年男子,叫了一句“大哥”,还想说什么,就被中年男子打断。 “这种人家我们高攀不起!你们且下去吧,记得告诉公子,断了念想吧,没有可能的。。”中年男子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四个家丁面色茫然地应诺了一声,便退出了大堂。 坐在右边的男子留着络腮胡子,他“哼”了一声,对堂中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哥,这些年咱们在秦安城的势力,难道还配不上他们不成?有什么可怕?依我看,给他们来点儿颜色瞧瞧,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的实力!” “三弟,你真以为咱们这么多年在秦安城的经营,连同得到了王爷赏识,就可以目空一切了?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更何况,还是他的女儿.。不说别的,小王爷那里我便没法处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大世家,总和王爷有些牵扯,还是不碰为妙。” “大哥这话说得在理,咱们兄弟只求财路,当年怎样,现在仍旧怎样!他们,还是少接触得好!” 那络腮胡子男子又“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在秦安城东街的一家大酒楼里,二楼临窗的桌位,一个算命道人和一个老者坐个对脸,那老者白发白须,穿得朴素自然,却神采奕奕。他手中总提着一壶酒,不时地摇晃,偶尔酌一小口,又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说老哥,这半天了你也不说话,我可真着急啊!”坐在老者对面的算命道人说道,若是沈闲在此,定能认出这个人来,他却是,铁算盘! “老弟,急什么,你不是把那倒霉戒指送出去了吗,还有什么可急的?”老者抿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问道。 “老哥,你别逗我,你也知道我这卜算的本事不如你,既然你都算到了,那也得告诉告诉我,为什么把那倒霉戒指交给一个傻不愣登又一文不值的小鬼?” “呵呵,你到谦虚了!你恐怕也算到那个‘龙吟九霄’了吧?哈哈哈,既然如此,有什么担心?” “我只是没想明白,和他有什么关系?要我说还不如送去给东边的‘萧万云’,他才是一条真正的龙!”铁算盘说道。 “萧万云?”老者听到这名字又笑了笑说道,“恐怕,若是没有那‘乾坤一剑’,他就会比你我更早登极乐吧!” 铁算盘不解地望着老者,老者只是笑笑,喝了一口酒水说道:“你看不透,我又怎么看得透?只是他的确与那戒指有缘分罢了.” “老哥,我觉得你只要喝了酒便喜欢放屁!”铁算盘脸上略带鄙夷地看着老者。 老者毫不在意,仍旧晃晃酒杯,一副惬意的神色。 谁也没有想到,天下命运变化,竟然开始于这小小的一场对话。 而在东街那小店铺中,刘掌柜被老者扶起,略微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才发出声音,疑惑道:“你,你是,梦.” “呵呵,刘掌柜好记性!我家小姐曾来过秦安城,到您这里吃过一回菜,之后便一直不忘您的手艺!今天小姐可是特地又来您这里的!” 刘掌柜干笑了几声,连连点头说道:“还请小姐稍等,还请小姐稍等!”说着正要转身去后厨,却听得那女子唤道:“刘伯,还是要那一道‘天山连翅’。” 刘掌柜回头一笑,便转身进了后厨,只是心里却道:“这可不是特地来吃饭的吧,应是想念那个人了!” 第8章 炼器之路 再说沈闲,一路顺着大街往东,寻了药铺买了些创伤药口服了,加上先前老者特意治疗,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并没有大碍。于是一路去了东街,来到了市坊。 市坊里人也不少,但比起西街,明显还是冷清了些,只有兵器铺、铁匠铺和炼器房还能看得见来往进出的人,其他店铺都是门可罗雀。 这和神武大陆一直沿袭的尚武之风密切相关,拿私塾来说,本应该修建远离闹市,却偏偏落在了市坊中。而读书人若只埋头于书卷,多半都无大成,所学也被世人认为并不实用。况且习武之人修炼筋脉穴窍,头顶天灵清明,对读书也有益处,若是修习到了武侠以上境界,周身穴窍开启,头脑精明,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是有的,所以比起只专研书籍的人,更受赏识。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有机遇和资质能够突破那一层境界,所以也有人舍弃飘渺希望转而做学问、研究秘术,而平民百姓之中也有送子女去私塾学术,好为将来谋求官位。 说到这里,必须讲明神武大陆官场知识。 总的来说,官场职务分为两类,文官与武官。因为习武之风太甚,在官场之中向来武官都比文官略高一档,就拿文武官最高权位的职务来说,武官中最高拜“王”,文官拜“相”,按理在朝中都属同级,应不分上下,而实际上“王”的权力却高于“相”,最主要的表现便是军权,“王”能自拥私兵,虽有数量限制,却比没有拥兵权的“相”更高一层。也就是说,同级官位,武官职务都比文官职务权力大。 神武大陆文官官位从低到高分别有:令、命、司、督、书、相;武官职务从低到高分别是:衙、执、卫、将、帅、王。而除了职务,还特封“爵位”,爵位能世袭,按高低排列依次为:公、侯、伯、子、男,一般而言,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只有立下非同小可的功勋之人才会被赐予爵位,拥有爵位,即代表拥有一定的拥兵权,但受于帝王管制,数量不多,只是沾了恩惠,享受极高的俸禄。 这里还需讲明分封王与“王”的区别。分封王不属于官职,而是对于分封国国主的称谓,通常分封王只有爵位而没有官职,一般称为“王爷”,或者按照授予爵位直呼封号。而“王”,乃是官职、官位,通常按授予的官职称谓称呼,譬如“靠山王”,便不呼其为“王爷”,只称“靠山王”,世间也有称“大王”的,也属这类。 文人虽然被称作“文”人,但也并非全如形容的那般手无缚鸡之力,毕竟大都是因为发觉武学境界无精进希望,才甘愿做此,当然,也有那些天生便才思敏捷的人在文生之路上独辟蹊径,得到世人赏识的,或是仅仅得到帝王赏识的,也能入朝拜官。但这类人总是鹤立鸡群,做事独树一帜,在朝中多半不能得志,所以宁肯居庙堂之远,寻僻静之地,独善其身,做些惊世骇俗之文章,也不愿入朝为官,古往今来,倒也有不少佳话流传下来。 虽然文人在现今之机并不受重用,但仍旧列有一席之地,特别是那些满腹经纶,精通战法、兵法之士,往往也如将帅之才者,受到帝王青睐,这其中,便有当今“四大公子”。 世间有言,“南韩北陆,东家欧阳,西家令狐,得之其一,国富强兵,天下之争,只在朝夕”。说得便是那四人的能耐,包罗寰宇,不世之材,只要得到其中一位,便可在朝夕之间,夺取天下!虽然这四人能耐这般大,但却没有哪一国找到哪怕其中一位,如此一来,四人更显神秘,也更受帝王青睐。 说到这里,又要将话转回,续说沈闲。 沈闲跟随市坊所挂的旌旗,一路轻松地找到了炼器房。这炼器房比起原来小镇上那间,大了几倍不止。店面虽不豪华,却也古色古香,特别是一股灵气荡然其间,远远在门外十几步,便已经感觉得到。 沈闲往里走了一步,就有炼器房小管事迎了出来。 “这位爷,是来买炼器之物的?还请往里堂来!”小管事做个请的姿势说道。 “哦,这位小哥,我却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来这里,是来做工的!”沈闲还算有礼,对其也微微躬身抱拳说道。 小管事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说道:“那还请稍等,我去请大管事!”说着便转身去了内堂。 沈闲便站在店里不敢乱跑,只好瞧了瞧店中的摆设。 与铁匠铺、兵器铺不同,这店门里不设柜台桌椅,只有三排柜子,三个大筐。柜子左右各一个,摆放的是一些兵器,但均无成色,也就是说只是普通的兵刃,非炼器之物。店门靠近内堂处还有一个柜子,均是摆设铠甲、护手之类的防具,也无成色,也只是普通物品。那三个筐子里装着一些材料,以沈闲多年浸淫炼器之道,一眼便瞧出是专门用来炼器消耗的必备之物,除开炼制兵器必备的晶石,还有些不知名的丝线、矿石。 这些玲琅满目的玩意儿沈闲正看得入迷,一阵脚步声传来,沈闲回神看着店外,却见外面走出一青年男子。 这人身着华丽,但脸上留着一抹山羊胡子,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精神,尤其是背负双手,颇有气度和风范。 “呵呵,这位管事,有礼了!小生数日前托付制作的折扇可做好了么?”青年见了沈闲,颇有礼数,但却误认为沈闲是店中的管事。 沈闲上前回礼,还没来得及说明,内堂走出一中年男子,穿着也颇为华丽,精气神十足,神色有些严肃,但也是气度非凡。他右手拇指上套着一枚碧玉的扳指,却是炼器玩物,看样子他应是这店里的大管事了。 大管事看见那青年,几步迎上前来,颇为有礼,但又不失风度,他道:“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呵呵,大管事哪里话,你这不是还有小管事在,何劳您出面?”青年回礼道。 大管事看了看沈闲,对青年道:“先生误会,这位小哥是到蔽店做工的,还没来得及引进。” “哦?”青年不觉看了看沈闲,点点头说道,“这位小哥年纪轻轻,却已经有炼器之术,不错不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承先生吉言,小可做工时日尚浅,还需学习,不敢受此夸赞!”沈闲诚恳地说道。 “嗯,懂得谦恭礼让,有些度量,以你年纪,很是难得。”青年又赞赏了一句,便不再看沈闲,转而问大管事道:“不知前几****订做的折扇可是完成了?” “您来得可巧,大师傅刚刚做完不久,正好唤我拿了出来!”大管事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支长盒,双手捧着递到青年面前。 青年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立马接过,将盒盖打开来。 盒中是一把金色的折扇,却是炼器之物,而且竟然还是中品金色的炼器之物! “好东西!”青年点点头称赞道,“真不枉我到蒙州走这一趟,哈哈哈!”青年得意大笑,声音爽朗之极,让人觉得此人心胸坦荡,应是个难得的真君子! “先生过奖了!若不是先生自己提供了那些材料,小店怕是也炼不出这等物件!”大管事说道。 “不不不,若非能人,怎能将那些杂材炼成这种宝贝?”青年连连赞叹,紧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票据,递到大管事手中,笑道:“这里便是说好的银两!”接着,也不多话,一摇折扇,转身欢喜地离开。 沈闲和大管事隐隐看见扇面上一个金晃晃的“陆”字,都是一愣。大管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票据,更是一惊! 票面上明明白白写着五个黑字——“黄金叁佰两”! “哎呀,这,这可是多了不少啊!”大管事说了一句,出门去追那青年,但哪里还能见那人的影子?只得又回到店中,将票据收好。而沈闲却又纳闷,怎么又遇上一个怪人?不过他也不多想,只等大管事收拾一阵,再说做工的事情。 等这一切都了了,大管事才看向沈闲,问起话来。 “小先生便是要来小店做工的么?敢问做的是哪一工?可有什么资证?”大管事问道。 “这个,我曾在小镇上学过些炼器的本事,却不知这里还有分细工和资证,还劳烦大管事为小可解说一二。”沈闲恭敬地行个礼说道。 “这解说却没有必要,你就说说你做得什么,兵器、盾甲、首饰、玩物,又曾经做过哪样成色的东西便是。”大管事说道。 “是,小可做过兵刃,为下品银色!”沈闲说道。 “哦?”那大管事眼睛一亮,细细打量起沈闲来,又沉思了半晌说道,“既是这般,你倒交了好运了!我们这里正好走了一位能做兵刃的师傅,这几日又恰好赶上交货,正愁来不急,需要人手。既然小先生有此能耐,便助小店一把如何?” “大管事客气,小可正是为做工而来,只管吩咐便是!”沈闲听得不由心喜,他原本以为做工一事,还得花些时间金钱打通关系,没想到赶上了巧。 “既然如此,请小先生随我到内堂,先签下试用合约,见过炼器的主管师傅,便跟随他做工吧!”大管事点点头说道。 “还请带路!”沈闲又行个礼道。 大管事点点头,转身带着沈闲进了内堂。 进内堂左转,便能见一排几间密闭的大房子。这种修缮与沈闲以前在小镇上所见一般,都是方方正正的房间,没有窗户,只在左边有一扇铁门,为进出之用。只不过,秦安城内这炼器房房间多了不少,而且都挂上半人高的木牌,以示功用。 第一间和第二间是做“炼材”,将需要用到的炼器材料加工处理,一般只是祛除杂质,留下需用部分,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在炼器一行中,这一环所用时间占了一半,因为材料处理得好坏、精炼与否,直接关系着后来炼制能否顺利产出成品,也与练出的物品质量优劣相关。炼材一般含有筛选、熔炼和敲打三个过程,除开筛选和熔炼两个简单容易操作的过程,敲打一项就显得颇为耗费精神。这是因为在祛除杂质的时候,一些坚硬的材料里可能含有熔炼无法消融的物质,这就需要靠人力像打铁一样反复对其进行打磨,将易落、易碎的杂质除去,只留下坚硬的精华!敲打也有一定的技巧,但最主要的是依靠炼器师运用体内的斗气增强敲击的力道,同时要有眼力和经验,不然用力过猛直接将材料破坏,那就是一种浪费。 第三间与第四间则是“修材”,是将精炼出的材料按照所需要的大小、形状等等进行加工。因为利用现有的工具操作,这一环并没有太多难处。 第五间是“炼兵”,也就是炼制兵刃,用备好的修过的材料在炉火中融合、煅烧,再经过人以恰好的力量打、磨,最终做出一把含有灵气的兵器。 打磨也和第一步里的敲打一样,要耗费人的精神,特别是一些含灵气极丰富的材料做成的兵器,普通炼器师根本无法对其进行打磨修饰,得依靠那些斗气凝练,甚至武学境界达到武侠的高手帮助,才能炼制得出。 这般说来,炼器与普通铸造大致相同,只是又结合了炼丹的某些原理,使得所造之物变得有了灵性,得到升华! 还有第六间与第七间,分别用来“炼具”与“炼饰”,生产含有灵气的防具和饰品。 总得来说,功能很是齐全,只是沈闲还没见到房间内的设置,不知道是否也是备置齐全。 大管事领着沈闲来到第五间房门前,在铁门右上角一处机关上一按,便隐隐听得里面传出铃铛的声音。 这个叫做“唤音铃”,一般炼器房都有此设置,因为房间内密闭,外人如若有事,无法唤房中的人,有了这唤音铃,房内的人便能知晓外面有人来找,方便停下活路,出来应门。 铁门“吱吱”被拉开,一股热气似海潮一般扑面袭来。大管事应是习以为常,背负双手没有任何变化,唯独身上衣衫拂动,但却显得非凡。倒是沈闲退了一步,抬起头看着开门之人,脸上却挂着滴滴汗珠。 开门的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汉子,裸露上身,却露出结实的肌肉。他脸上也有汗珠,身上汗水淋漓,但外人看上去,却觉得这人应是了得,说不出的刚猛、矫健! “大师傅!”大管事向这汉子行了个礼说道,“这位是新来的做工,会炼制兵刃,您正好缺个下手,便吩咐他去!” 大师傅瞪着一双鹰目看向了沈闲,面无表情,似打量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把铁门拉得开了,示意沈闲进去。 沈闲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就进了房间,那大师傅对大管事一点头,便把铁门关上。 房间内又是一番景象。 中间是个火炉,大概四人合抱宽度,里面烧的红浆,应是某种融合的材料。火炉左边是铸铁台,与打铁铺类似,但却大些,上面放着一把冒烟的铁器,隐隐看出是一把长剑,可是仍未成形。火炉右边是磨灵台,用来打磨、加工成形的器物,周围摆着各种灵石,散发各色奇异的光芒。火炉之后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台面,置了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摆着雕刻用具,还有笔墨,也不知道用来做的什么。 大师傅领着沈闲来到火炉前,问道:“你以前炼过兵器,可是什么品级成色?”大师傅的声音浑厚粗犷,颇具雄风。 “下品银色!”沈闲回答道。大师傅点了点头,指着火炉又说道:“既然做过,那便简单了,你便在此帮我熔炼、打制!” 沈闲点点头,便按照大师傅吩咐,到火炉边上去了。 炼器一门在神武大陆也算热门,所出炼器师傅也多如牛毛。但是毕竟这一门对材料消耗太大,没有雄厚的财力,要想达到高峰却是不可能。 这里简单说到炼器做工的事项。 和武学境界一般,炼器也分等级。从炼器品质来看,分为下品、中品、上品、灵器和神器。之间区别,除了成色便是所谓的“灵气”。 天生万物皆有灵性,也都具有灵气,这与人修炼的“斗气”却又不同。斗气源自灵气,人借由功法呼吸吐纳,吸入灵气,与身体内合,经过变化,成为斗气,能开通经脉,冲破穴窍,凝练变化,驱物使物,又沟通灵气,能用灵器一类,能御灵兽之属,可以说斗气便是当今武学的基础、根本,也是人与灵物的区别。 灵气虽是世间万物的本源,但也有大小之分。灵气甚极之物,能做成兵刃、兵甲、饰物,威能或功用极大,便是不可多得的灵器。更有甚者或已经自成为“器”,得天地造化,那便是“神器”,被世人觊觎、争抢。但毕竟物以稀为贵,灵器、神器实为罕见,灵器还算有市无价,凡有大背景、大财力之人花些功夫也能得到或是托人打造,神器一类,那便是只闻未见,有价无市。 再说炼器,除了品质,还有成色,由低到高色泽分别是:青、银、金三色,除开灵器和神器没有色泽分别之外,其余品质都含有成色,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三个档次。一般而言,成色越接近金色,威力也越大,若不是一个档次,威力大小也是大有区别。 至于炼器师傅,原本是没有等级划分的,可天下间偏偏就有那样的奇才,精通炼制之术,竟可炼制神器,不免被世人推举,也把炼器划分了等级。 一般而言,能炼制中品青色器物的炼器师,便称为“学徒”,最高能炼制出上品青色器物的炼器师称为“出师”,能炼制上品所有成色器物的炼器师,称为“大家”。而上品炼器器物与灵器之间跨度极大,倘若能炼制灵器,炼器师便称为“宗师”,至于那传说中能炼制神器的炼器师,被世人唤作“圣手”,也是如神器本身一般,世间鲜有,只闻未见。 这里也要说明神武大陆关于“宗师”二字的解释,一般若非刻意强调宗师身份的,那么只是表示武学境界达到可堪天地造化的一类人,而若是专门称呼某宗师的话,那通常是表示其炼器师的等级。 沈闲来到秦安城炼器房已有些时日,前头几日,除了每天帮大师傅熔炼材料、打造兵器外,还帮着做饰品的大师傅雕刻些花样,工作其实算得上简单,但沈闲觉得受益匪浅。特别是炼兵的大师傅,在秦安城中也有很大的名头,本是打铁出身,后来进了蒙州境内一小门派,接触炼器之术,竟然十分喜爱,一专便是二十个年头。后来因为门派凋零,便来到秦安城做工,不到一年功夫便打响了名头,成为这里首屈一指的炼器师。这位炼器师姓“周”,名字却无人知晓,只是常听工房里的大师傅叫他“周老”,亦或是“周出师”。 沈闲跟着周老做工,也学到不少东西,不知是不是周老刻意传授、有心指点,每每在沈闲遇到关键难题的时候便加以详细解释。加上沈闲一直表现得勤奋好学,从不叫累叫苦,默默地做活,使得沈闲炼器之术虽没有突飞猛进,但也获益匪浅,特别是对炼器材料的筛选、精炼和成材的打造、研磨,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独到眼光和独特技巧。 沈闲经过几月潜心琢磨,总算巩固了些炼器知识,结合所学,终能将炼器手法稳定下来,能够炼制下品青色兵器而不会出现过多失误。这在炼器一门之中十分少见,毕竟一般炼器师都喜欢在达到境界之后立马尝试和学习新层次的东西,谁都想技艺能更上一层楼。不过沈闲知道自己的能耐,又听取周老的建议,并不急于求成,不断温故而巩固,做到厚积而薄发。 沈闲有时闲来无事,又喜欢自己做些小玩意儿。虽然炼器房里的材料齐全,但沈闲可不敢随便使用,所以仍旧用“乌木”做材料,制作些木剑玩耍。说来,他虽然没有天赋,可是脑子里总有古灵精怪的想法,一般炼器师都追求更高境界,一心想要炼制灵器,所以炼制的器物可以算得上中规中矩,也就是说,剑即是剑,刀即是刀,除了饱含灵器,没有其他的功用。可是沈闲却不同,偏偏喜欢对兵器进行改造,或在其中铸造些机关,锻造成功用纷繁的兵刃。可以说,沈闲是炼器界一朵奇葩,算得上一个炼器的怪才! 周老对此总是不以为然,反而鼓励沈闲要有坚持,他看在眼中,心里虽然知道沈闲并非在炼器之道上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但如今凭借他不懈的努力,总算是独辟一隅蹊径,还是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若他还能这般刻苦,定然会有一番成就! 沈闲也觉得欣喜无比,学得更加勤奋,颇令周老满意。可是每次沈闲想要郑重其事地称呼周老一声“师傅”的时候,周老却又拒绝,只说应诺过当年门派的掌门,今生今世不收徒弟,但又不忍见那炼器之术失了传人,又见沈闲能吃苦耐劳,对炼器一门热情十足,便不禁意间传授了一些经验之道,却也没有传授其本领,所以称不上“师傅”。沈闲也没有办法,只得按周老的意思,仍旧称呼其为“周老”,只是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在沈闲心中,这个显得粗犷的汉子,已经成了他在这世间的又一个亲人。 第9章 疯癫老头 周老虽被叫做“出师”,但沈闲从来没有见过周老私下炼制过什么兵刃。每日两人工作,都只是完成炼器房的委托。又经过一两月的时光,沈闲也了解到这炼器房大多活路都是来源于“王府”,也就是“鹿武公府”。 这期间,沈闲一边跟随周老学习炼器,一边帮着炼器房做些杂活,比如送货之类。时间一长,也认识了鹿武公府邸专门负责此杂务的管事。那管事手底下还有几个小头目,其中就有沈闲那一日在城门遇见的对其一笑的兵士。那兵士其实是鹿武公府上的亲卫,姓张,是一众二十人小队的头目,人都称呼其“张头”或者“张爷”。因为沈闲多次去鹿武公府邸,也和张头相识。后来不知怎么,管事也不要沈闲来送货,就派张头定期到炼器房收取货物,一两月下来,也和沈闲熟识了,竟和他兄弟相称。 张头为人豪气直爽,沈闲却也乐得结交一番,只是这人好酒,酒量又极大,每每空闲日子,便拉沈闲去和他一干兄弟喝酒,而沈闲酒量又不好,自然每次大醉不醒人事,害得沈闲听到“酒”字都有些怕了,不敢再去,只是张头盛情难却,担心不去伤了兄弟感情,不免左右为难,倒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说来在这里的日子显得十分平和宁静,周围的人都不似奸恶凶险之徒,生活平凡却充满祥和,比起在镇上,沈闲更觉得舒适,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还要去拜师学艺的事情。 这日快到了晌午,沈闲还是老样,听周老吩咐,把炼好的兵刃送到店门。张头早在外面等着,见沈闲出来,打了声招呼便去整理那些兵器。 “沈老弟,中午没什么事情吧?”张头一边细数着,一边询问。 “倒没什么事情,张大哥有什么安排?” “这样,跟兄弟喝酒去吧!今天西街新开了酒铺,得去捧个场!”张头对沈闲一笑说道。 沈闲是怕了喝酒,但又不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便同意下来。 张头一喜,恰好也清点得差不多了,说了声“好”,抬起地上装得满满的箩筐正要往身后的马车上放,不料撞上了什么人,脚下一个不稳,箩筐“咣当”摔在地上,兵器掉了一地。 张头性子有些急,刚要张口骂人,对方却先说道:“好玩意儿!” 张头和沈闲都是一愣,通常撞了人都说“对不起”,这人却说这么一句,两人不知道什么意思。 张头站起了身,仔细看向那人,不免有些吃惊。 那人是个老者,约莫五十岁年纪,蓬头垢面,一身破烂的衣裳,像极了街边的叫花子。但张头转念一想却又不是,他可是已经有了甲等武师的修为,身体硬朗怕是撞在墙上也不一定会倒,却偏偏被这人撞倒了,可见那人并不普通,只是他也从没有听说过天下间哪一个高手打扮得跟乞丐一样,因而有些吃惊。 那老头一脸嬉笑,却没看沈闲和张头,目光直盯着地上的兵刃,或是拍手欢喜,或是沉默思索,倒像个天真的孩童见了新奇的玩具。 张头一下便明白了,这老头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相当厉害的疯子,许是早年练功走火入魔,头脑痴傻了,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张头叹了口气,他心地倒好,不准备和那疯子计较,却是可怜他。在神武大陆,如他一般本应是高手一列,因练功变成了疯子、傻子的多如牛毛,只是亲眼见着,不免让人感叹世事变化,命运万千! 张头走过去扶起箩筐,把散落的兵刃又丢回筐中。那疯老头忽一拍手,欢喜地大笑,猛然又把箩筐推到,才收拾得兵刃又散落出去。 “你……”张头眉头一皱,说这一字,那老头哈哈大笑起来,立马又去把兵刃拾回,放进箩筐中,然后又推倒。反复几次,像是玩得入迷,疯老头手舞足蹈,开心得不得了。 张头一看时辰,要到晌午了,这些兵刃还不送回去,怕是晚了误事。他走过去拍了拍疯老头的肩膀,不管他听没听懂,说道:“你去一边玩去,我这还有要事,不能折腾了!”说着,伸手要去抓过箩筐,手刚抓住箩筐边沿,便觉得手腕一痛,一抬头,却见是那疯老头一把刁住了他的腕子。他想抽手,但那老头力气极大,竟动弹不得,一急之下,左手化掌打向老头肩膀,意图将其推开。 那疯老头仍旧嬉笑,脚下往前一步,身体顺势而转,但抓着张头腕子的右手丝毫不松。也不知他哪里有那般大的力气,但见他转身落手,张头竟被他一招摔在地上! “好功夫!”张头翻身立起,不由得赞叹了一番,这般擒拿抓打的功夫,他倒是会些,但绝没有那老者那样,力道恰在好处! “好玩好玩,再来再来!”老头嬉笑着裂开马步,竟摆出架势,看得在一边的沈闲不觉一愣。 “原来是跟我玩!”张头心里想道,“这也好,我来试试这疯子的本事!”想罢,跃步上前,拳脚展开,一股子雄浑的斗气似铁锤一般包裹在张头的双拳上,迎着老头的面颊而去。 “好好!”老头叫了两声“好”,也不见他闪躲,也不见他作挡,只见他脚下略微一动,本已冲到他跟前的张头蓦地倒飞了出去!老头看着张头摔在地上,欢喜道:“好慢好慢的乌龟,哈哈哈!” 张头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老者,方才贴近他的瞬间,他只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股厚实的巨力将他撞飞了出去,但却没有看清打中他的是什么东西。是疯老头的暗器?还是他的拳头?如果是拳头,张头不敢想象,人的拳怎么可以那么快? 张头咬了咬牙,他定要看清这疯子用什么打得他! 只见张头身子一猫,恍若闪电一般冲向了还在手舞足蹈、欢喜非常的老头。张头扬手又是一记重拳,直逼老者面门,力道之猛,直如发狂的野牛,沈闲觉得,若是老头硬着头皮挨上这一击,定然震得五脏受损,不死也得重伤难治! 可是,让人惊奇的一幕又发生了! 张头一拳临近老头身体的一霎,仿佛时间陡然变得缓慢,张头瞳孔放大,却是看见那老头极为缓慢地化拳挡来。这一拳,慢,真的太慢,以至于张头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似又把人生来过了一番! 就在张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变招再出手击破老者的时候,老者的拳头却轻轻碰上了他的胳臂。在旁人眼里,那就是轻如扶风的一碰,可是张头却一瞬间感觉像是被万斤的铁锤打中,痛得他不觉要缩回手来,而又在此时,老者那极为缓慢的左拳突然向他打来。 又是如轮回一般漫长,张头又闪过无数多念头,他觉得,这么慢的拳头他不可能躲不过!但偏偏奇怪,无论他思绪如何地快,他的动作却跟着那老头的拳速一样,慢,慢,慢!以至于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能动弹! 老者一拳又一次轻巧地碰在了张头身上,陡然,时间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就见张头似一颗流星,倒射而出,直贴地滑行了几丈,才停了下来! 匪夷所思! 沈闲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再来再来,好玩好玩!”老者欢喜地拍手笑道。 张头缓缓爬起身来,看上去应无大碍。他抬头惊异地看着老者,失神一般在心中不住地询问:“那是什么拳法,那是什么拳法?” 老头见张头站在原地不动,笑道:“你不来,我来!”说着,竟主动迈步向张头去了,扬手又要使出诡异的拳法。 沈闲见张头一动不动,怕老头因为疯傻不知轻重伤了他,不禁叫了声“住手”。 那老头一下定住不动,却还保持出拳的姿势,看上去还有些滑稽。 “张大哥还有要事,不能陪你玩!你若想找好玩的,便乖乖过来!”沈闲倒也机灵,一见老头听话地停下动作,便换了大人语气,如吩咐一般说道。 那老头好不情愿地看了张头一眼,但似乎对沈闲所说“好玩的”东西更感兴趣,于是乎屁颠屁颠地跑到沈闲面前,问道:“有什么好玩的?” 沈闲便是低头这么一看他,不觉有些发愣。 如他一般的身手,竟然会落得痴傻疯癫,旁人应是觉得感叹惋惜,但看他竟然欣喜非常,也不知这世事在他心中,是怎么个样子?也或许,只有人疯了傻了,才会无所忧虑吧? 沈闲这般想着,仿佛突然之间有所感悟,但又觉得朦朦胧胧,琢磨不透。 “你这有什么好玩的?”老者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沈闲的思路。 沈闲叹了口气,也是觉得他可怜,便从怀里取出一把短木剑,在剑柄处的机关上一点。“嗖”地一声,剑头似流星一般射出,随着沈闲又在机关上一按,那连着剑头的细线收回,木剑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如果雨晴儿和沈擎天还在,一定知道这是沈闲曾经炼制过的兵刃。 “这个叫做‘流星剑’,不过现在还不算是一把剑,只是个玩物,算是‘迷你流星剑’吧!” “流星剑?”老头一把抢过短木剑,拿在手中把玩,还学着沈闲的样子把剑头来回弹弄,一时间高兴无比。 沈闲看着疯老头的模样,竟然想起了雨晴儿,不觉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这把短木剑! 只是,不知道那只小金雀衔着它飞去了哪里…… 疯老头哈哈一阵笑,似无意间听见了沈闲叹气声,目光落在了沈闲身上,愣得一怔,也不知何故,竟然一把抱住沈闲的肩膀失声哭道:“玄光啊,我可怜的玄光啊!是舅舅对不起你,舅舅对不起你!”说着,把短木剑往自己大腿上一扎,仰天狂啸了一声,放开沈闲几步消失在了视野中。 沈闲和回过神来的张头都被老者的这番举动吓得发傻,一时间竟都没有说话。 “张大哥,你还得去送货吧!”半晌,沈闲先开口说道。 张头愣着点点头,这才缓过神来又收拾一番,赶着马车回王府办正事去了,只是心里还存着老大的疑惑,那老头到底是谁,那诡异的拳法到底是什么。 沈闲见人都去了,也没多想,便又回到了内堂继续做活路。至于中午与张头等一干兄弟喝得烂醉而归,便不详述。等沈闲酒醉醒来,天色已经晚了,夜空星辰便似星罗棋布,一轮圆月挂在西天,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他的床边,他便突然觉得,先前仿佛在醉梦中听到了小金雀的叫声,隐隐约约是叫他推开门,推开门,便能见门外良辰美景。这般念想,不自觉起身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中。 小院清幽,正在炼器房东边,本来应是两个人住,但好在炼器房人手少,只住了沈闲一个人,这里平时也少有人起夜,所以显得寂静。 这里也看过无数遍,也没有其他景致,却远没有先前想的那么美好。沈闲自己不觉苦笑,正要回身关门,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嘿,你在这里!”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飘下,竟来到了沈闲门前。 “你若还有好玩的玩意儿便都给我吧!”沈闲听到这句,借着月色便看清了来人,却是那中午来闹腾了一番的,疯老头! 第10章 八极拳法 夜深清冷,寂寥之际便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沈闲站在院中,看着熟悉的景致,想到方才竟然为了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念想开门外出,不觉苦笑。 是啊,人都走了,怎么还能在梦中唤我呢? 是啊,即便推开了房门,她也不会在门外婷婷而立,对着我笑了吧? 只是她的微笑,仍旧在心中绽放,美得竟有些心痛。 这般想着,沈闲便觉得心头有些苦闷,那些快被他遗忘的事情似洪水一般突然涌上心头。他望了眼满天的星辰,那些似眨着眼的星星,似乎渐渐变成了沈擎天的脸,还有雨晴儿的脸。 沈闲叹了口气,转身准备闭门,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道黑影飘落下来,径直落到了他的门前。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在这里!你若还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便都给我吧!” 沈闲借着月色,瞧清楚了来人,却是那中午在店门里闹腾了一番的那个疯老头!也不知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竟然像是缠住了沈闲一般,非得要他拿出好玩的玩意。 沈闲是因他可怜,也不责怪,便说:“那把‘流星剑’不是给你了么,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流星剑?”老头似乎记得这个名字,立马从屁股后面取出一把短木剑操在手中玩弄,竟也不顾找沈闲要玩意儿了。 沈闲见到那短木剑,顿时一惊,因为那木剑上还有血迹。沈闲便记起中午那一幕,疯老头把短木剑扎进了自己的大腿中!沈闲不自觉看向老头的大腿,果然,左腿处还有伤口,看上去没有处理,随着老头乱动,伤口又裂开少许,隐隐又流出血来,只是疯老头玩弄流星剑,对此丝毫不觉。 “也是个可怜人呐!”沈闲不由得感叹,抬头对疯老头说道:“你跟我到房里来,我去拿东西给你包一下伤口吧!”说罢,领着疯老头进了屋,扶他坐下,自己去取了一瓶药、一卷纱布。沈闲蹲在疯老头旁边,便给他上药、包扎。疯老头开始只顾玩着,像是那药让他觉得有些疼了,才“哎哟”一声,低头看着沈闲。 只是这么一看,竟然又犯起疯来,眼泪哗哗地落下,不时用手抚摸着沈闲的头说道:“玄光啊,舅舅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娘!是舅舅太痴迷于练功,才会害了你啊!” 疯老头就这么一直说着,沈闲只当他发疯,也没多理会。一会儿功夫,沈闲帮他包扎好了,便站起身来。疯老头也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沈闲的肩膀说道:“玄光,跟舅舅回去吧,我们爷俩回南海,回‘南牙城’,舅舅把一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你便不会被舅舅害死了,好不好?” “莫非他疯了,把我当成他侄儿了?”沈闲一愣,还没有回答他,那疯老头忽然神色一变,放开沈闲说道:“你,你不是我侄儿,你是谁?” 沈闲被他目光一凛,说道:“我,我叫沈闲,却不是你的侄儿!” 疯老头愣了愣,随即又把沈闲抱紧,叫道:“你是我侄儿,好侄儿,来来,叫舅舅!” 沈闲被他抱得有些筋骨发痛,心里直想:“这天下间让人拜认义父的还听说过,怎么还有管人叫舅舅的?”心里这么想,但终究还是觉得他可怜,嘴上便叫了一声“舅舅”。 疯老头哈哈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字,他松开沈闲,竟没忘把流星剑收了,也不知他到底真疯假疯,只是看他这会儿模样,明显是打心眼里高兴,沈闲也不好多说什么。 疯老头笑了一会儿,忽然拉起沈闲的手说道:“走走,舅舅教你武功,你学会了,便不会被舅舅害死了!”说着,硬把沈闲拽出了门,来到了小院中。 沈闲听到那疯老头说到“武功”,心里其实也很欢喜,本来他就打算去拜师学艺,正愁没有机会,没想到一时间送上门一便宜师傅,而且他先前也见过那疯老头的本事,连张头那甲等武师境界的高手都耍得团团转,自然功力不差,要说不动心,那定然不可能。 只是沈闲也担心,他那人疯疯癫癫,万一教给他的功夫也是颠三倒四,练一练便走火入魔,也和他一样疯了怎么办?况且他把自己当成了侄儿玄光,这般利用他人却也不好。所以当下便说:“前辈,你的武功还是不要教我的好,我一个外人……” 沈闲话没说完,那疯老头回头过来,略微怒道:“你怎么是外人,你可是我的侄儿!自古叔侄亲如父子,况且我又没有儿子,打小我就当你是我儿子,你怎么是外人呢?” 沈闲有些无语,片刻功夫连爹都卖了,竟然又变成了他的儿子。 “可是,我可不叫什么玄光啊?我叫做沈闲!” “是啊,我知道啊,你叫沈闲,是我的侄儿!”疯老头肯定地点了点头,倒把沈闲听得一诧,这会儿可是真不知道他是疯了还是没疯。 “那,玄光呢?”沈闲不禁问了一句。 疯老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反问:“玄光是谁?你的朋友?” 沈闲顿时无语了,看来就在方才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字记作了他侄儿的名字了,而且竟然还把他侄儿的名字给忘了!沈闲觉得有些滑稽,不觉想笑。 “闲儿啊,舅舅现在就来教你武功,你且看好了!”疯老头见沈闲笑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但心情也是大好,他一个步子迈开,便准备为沈闲表演一套功夫。 只见他拳进拳出,身形来回游动,忽而灵巧似鸟,忽而笨重如山,忽而快若流光,忽而又迟缓似钝。沈闲看得出神,这套拳法片刻之间让他演绎得变化无穷,即便不知道拳法精髓,却也被他奇妙的动作深深吸引住了,仿佛脑海之中,只剩下眼前那道阑珊的身影,一拳来,一拳去,不停地变化,不停地演绎! “这套拳法是我观摩众多拳谱而自创的,名叫‘八极拳’,是为极快、极刚、极狠、极变、极慢、极重、极轻、极巧八极。总共却只有极变、极快、极慢三法和极重、极轻两式,刚、狠、巧为原则,拳随行意,见招拆招,但变化纷繁,且重在‘念意’。其中三法均有难度,以极变为最,慢、快次之,拳式以极重最为简单!闲儿,你自小身子娇弱,不便习武,唯有舅舅这一套拳法中的极重式不需根骨,不重资质,只要日久刻苦,便可习之,你且再看好!”疯老头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闲的沉思。沈闲不觉又注视着疯老头的动作,只见他的拳一瞬间慢的出奇,更为甚者,竟然连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奇慢无比。沈闲脑海转过无数念头,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知觉,除了想,竟然浑身行动迟缓,几乎便是无法动弹! 随之,疯老头一拳击直,拳劲似巨山崩碎,震得四周空气发出“砰”声巨响!沈闲心里直想,若是被这一拳打中,身体定会爆开! 这便是中午他所用的武功么?竟然这般奇妙! 看那周围时空仿佛都随之变化了,莫非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极慢”之法?!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功夫! 沈闲惊叹不已! 这只是其中一法一式,那其他招数又会有什么变化?倘若法式结合,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疯老头诡异的拳法,不禁让沈闲瞬间沉迷在了其中。他也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套独一无二的武功,竟为沈闲打开了武道之门,让一个庸庸碌碌、平平无奇的少年,一步一步迈向了武道巅峰! “极重一法,拳劲刚猛,力道磅礴,非常力所能打断、所能破坏!虽然仍要注重筋骨、体魄、斗气的修炼,但最为重要为一个‘意’字!拳要有力有劲,也要有意有势,否则便不能称之为‘极’!”疯老头演罢,负手而立,神态模样忽然变化,竟显得高大挺拔,英伟不凡,有种一代宗师的气魄。沈闲觉得,此时此刻,或许便是只在武学之中,他才能显得出一代高手的本来面目! 疯老头不住地为沈闲演练极重式,直到沈闲都记下了拳路,掌握其中要点,疯老头才停下动作,问道:“你可明白了其中关键?”他神色严肃,但又不失关爱,沈闲竟从他身上看到了沈擎天的影子,心头一热,点了点头。 “每天你便将此拳法演练百遍,虽然你自小体弱,但经过极重一法锻炼,也可不伤五脏六腑而锻炼筋骨,久之便可强身健体,日后你若踏足武师境界,也可依此固化根骨,到时我再传授你其他法式,使得你功法进一步稳固!”疯老头如同名师一般指点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夜空又道,“想当年,你因资质所限,坚持不学武功,只想走炼器之路,却不知舅舅极不看重资质,真心想把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你!命运,应该由你自己去开创啊!” 命运,应该由你自己去开创啊!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人望着夜空这么说到。 沈闲心如刀绞,却没想到他口中的玄光竟然和自己一般,而那人心中所念,却和自己的父亲沈擎天一样。 命运,是否真如那卜算子所言,天生我便只是个武师呢? 命运,是否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任人挣扎也不可改变么?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怕撞得天塌地陷,我也要与命运,较量一番! 沈闲一时间豪气澎湃,似乎觉得那些困扰他的烦恼都消失不见,浑身无比的轻松。他看着疯老头,眼中也没有先前的怜悯,反而是尊敬和亲切。 “舅舅,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沈闲必定认真习武,绝不认命!”沈闲立得笔直,语气坚定。那疯老头听得哈哈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双手往沈闲肩上一搭,说道:“你明白舅舅的心思就好!舅舅开心啊,哈哈哈,舅舅好开心!如果你舅娘在此,一定也会……”老头咬在嘴里的“开心”二字没有说完,突然浑身颤抖起来,竟似又犯了疯癫,喃喃说道:“我的楠儿,我的楠儿,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说着突然一声狂啸,一掌推开沈闲,转身一蹬,片刻之间消失在了夜空中,只是那几句不知所谓的话却从远处飘来,直到渐渐静灭在了无边的黑夜中。 沈闲站起身,若得若失,心里突然牵挂起疯老头的安危,不知怎么便冲出去寻找。只是那疯老头来无影去无踪,沈闲转过了大半夜,丝毫不见其踪迹,带着失落返回了住所。 “唉!”沈闲叹了口气,怕想起烦心的事,便走到院中,看着将要转亮的天边,不自觉打起了八极拳。拳来拳去,时光如梭,一抹阳光照在他孤单的背上,竟也显得孤单起来。 第11章 再见伊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过去了两个月。 两月以来,沈闲每夜在院中练习疯老头传授的八极拳极重法,每每练到天初晓才回屋稍做休息。这般努力,怕是那些身于大门派的弟子也有所不及,只是练了这许久,沈闲还是没有领悟出拳法之中那个“意”字,况且他体内尚无凝练的斗气,这一式竟根本打不出如疯老头那般破空崩山的效果。不过,也就因为练习着这一式拳法,又每日铸造敲打、研磨,使得沈闲的筋骨增强不少,体内气血充裕,远远超过一般的武徒。而随着极重式的演练,短短时间竟然力气大增,已经有了“一马之力”,真真正正跨入了乙等武徒的境界! 当然,这里讲到了“马力”,便得说明这一名词的由来。 在神武大陆北边,略靠近阴山山脉的草原上,生活着一种马,背鬣如火,马蹄鲜红且天生火焰纹案,奔跑时远远观看,便如一团火焰燃烧,十分雄美。这种马被北方人民称作“炽蹄马”,因为其生性好战,桀骜难驯,又天生杂食,所以只有极少数的马匹被驯养当作战马。因在历代北方大战中崭露头角,如同一武林高手一般纵横沙场,所以又被人称为“最强战马”而芳名远播。想那炽蹄马,曾在战场上一脚将武师境界的将士踢死,可想而知此马的力道和能耐!当然,那也是经过人精心喂养出来的战马,而炽蹄马本身虽强悍,但力道远远不如训练过的战马。但正因其非同一般,后来就有奇人,用炽蹄马的力量作为气力标准衡量人的力量,便诞生了“马力”一说。一般而言,乙等武徒的力道便是“一马力”,倒有碎石裂土等本事。若是跨入武师境界,便有数十马力,能力已经非同一般。而那传说中武圣的力道,恐怕得用“亿”来衡量,便如真神,众生在其眼中都似蝼蚁。 沈闲虽对没有领悟极重式有些感慨,但好歹自己迈出了第一步,突破了多年来没有冲破的瓶颈,也算是有些慰藉。 只是在他的梦里,总还会出现沈擎天和雨晴儿。总还会出现他拉着雨晴儿的手在大街上欢快地奔跑的情景。 而,梦之将醒,却还有一个人,那冷若冰霜的绝世容颜,不禁意间也在梦中浮现。 只是,她更形如路人,总是擦肩而过,也不曾回眸。 只是,那个人,不知何时,悄悄地偷进了他的心。 而且他心里还牵挂着那个疯老头的安慰,所以这些日子总****惆怅,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这些日子发生些事情,但总还算平静,沈闲每日也照旧早起做工,完事了也和张头等人去酒楼喝酒,夜里自顾习武,一如往常。 就在沈闲感叹之际,炼器房里忽然来了一位王府的管事,竟是拿着鹿武公手谕前来炼器房征召周老入伍!说是入伍,却不是去上战场,而是去营房为将士打造兵器铠甲! 周老一听便知道里面有事,几番询问之下那王府管事才解释到,吴州岳家军越过不渡关要来攻城! 周老和沈闲大为吃惊,那管事所说便是大战在即,但他们竟然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那管事解释说,此事原本就不打算告知城中百姓,怕引起慌乱,所以一开始都说是去城外剿匪。这等事情沈闲也听张头说起过,说是不知哪里出了什么匪徒,竟然劫走了王府进贡巨雷皇室的贡品,王爷一气之下准备发兵剿匪。而早在一个月前,王府便开始征召士兵,只是连张头都不知道,原来是要去打仗!但沈闲和周老都不明白,虽然边关总是略有摩擦,却一直没有大战,而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岳家军为何这次竟然直接过了不渡关前来秦安城攻城? 那管事似乎和周老关系要好,见周老也有迟疑,便说了些机密。原来两个月之前在不渡关边陲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一直对峙的岳家军和鹿武公所统领的“天策军”,突然打了起来。至于原因,尚且不明,只是听受伤被俘虏的岳家军士兵义愤填膺地说是天策军夜袭岳家军军营,岳家军不敌战败,守营将士一共三百余人被擒,包括驻营的岳家军将领——樊诚!但那岳家军士兵说最可气不是夜袭,而是天策军的百名将士竟然当众凌辱樊诚将军的妻子!樊诚双目眦裂,当场身亡,而其妻子也被欺凌至死!至于那些士兵,也在饱受鞭笞之后被天策军坑杀,只有他躲在死人堆中保住一口气,破土还生,只是没有想到仍旧被天策军所擒,但最终仍旧因悲愤过度而死。至于岳家军,怕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立刻调遣万人精军前来攻城! 沈闲虽不懂军事,但听见淫人妻女,忍不住骂了句“禽兽”,心下竟然对岳家军前来攻城还有些高兴!不过当他听到那管事又做了一番解释,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在这三个月以来,沈闲听闻的天策军无一不是治军有方、军纪严明,从未听说过天策军有烧杀抢掠、强行霸道等等恶行,况且现在的王爷,也就是鹿武公,对军纪的要求更是严格,所以才能在与岳家军对抗的几十年中保持不败的记录。而且,鹿武公那般聪明,难道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怎么会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那管事也是这般怀疑,当然也说了些情形。鹿武公曾亲自问过驻扎边防的将士,都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也没有见到或是听到附近发生过大战。只是在不久前突然发现岳家军退兵,然后便传出了那样的消息。这下,不仅是鹿武公迷茫了,所有人都迷茫了,那场战斗究竟有没有发生过都成为了谜一样! 但很快,岳家军便召集了三万精兵从吴州赶来,准备攻城!期间鹿武公多次书信吴州岳家,要求查明真相,怕有人在其中搞鬼。但是除了送来一封回信和一具尸首外,再无任何音讯从岳家传来,只能说岳家真是被激红了眼,非得要杀光天策军泄愤不可! 自然,那具尸首便是岳家将领樊诚的! 鹿武公看了那封书信和那具尸首,只是叹气,之后便下令招兵买马,准备战事。 周老听到这里,便一下应诺了管事,说是同意进营为将士们打造兵刃,但希望也能让沈闲跟随其一同前去,为他帮忙! 管事自然高兴,立即同意了,又吩咐二人三日后到鹿武公府入营,说完便急急忙忙走了。 沈闲和周老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三日后前去鹿武公府。 而这日,许多江湖汉子听闻岳家军要来攻城,便纷纷赶来,都想应征入伍,去战场立功!所以秦安城里涌现出不少生面孔,也比往常更为热闹。相比这些个想立功做官的,普通百姓就显得有些慌张,虽说不上乱,但气氛也表现得紧张起来。只有像张头这些散漫惯了的人无所谓似的,又来找沈闲喝酒,两人和一干兄弟便去了西街常去的酒楼。沈闲既跟张头兄弟相交,有些事情也不好隐瞒,便对张头说了一番那管事所说的事情。张头此时似乎也听到了些风声,显得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晃着酒杯说道:“我看八成是真有此事!两个月前我便听到前方有消息说,天策军,啊,也就是我军里流传一句话,说‘岳家军无能,天策军威武,王爷尹玄正会带领天策军踏破不渡关,横扫岳家军,要将岳家女将通通俘虏,充当军奴’!” “张头说的这个我也听说过,还以为是军队里振奋士气的喊话,没想到竟然成真了!”一个和张头要好的兄弟说道。 “无论这件事情真假,就现在来看大战在所难免!我看城里也就一万守军,加上新招募的士兵,总共不过两万人,怕是敌不过来势汹汹的岳家军吧?”沈闲说道。 “呵呵,沈兄弟还不知道吧?咱们的王爷手里还握着一支奇兵!”张头看了眼沈闲,略有深意地说到。 “奇兵?”沈闲听得一愣,望着张头包含深意的笑容,刚想询问,便听得酒楼下一阵骚动,紧接着又传来阵阵惊呼,不觉抬眼往酒楼楼梯看去。 说来沈闲几人坐在酒楼二楼,靠着前窗,外面是西大街,外面声音也有些嘈杂,而酒楼的楼梯离沈闲所在也有些距离,但偏偏听得清那“噔噔”的上楼声。 仿佛突然有一口巨大的闷钟被敲响了,沈闲只觉得心口蓦地随那钟声而颤动,他的目光也似凝固了一般,竟然不能从那里移开! 多少次出现在梦里的身影,此刻忽然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悸动不已的心跳,却偏偏被压抑束缚,又因为再见而解开封印一般。 想要狂躁,想要暴跳,想要震破薄薄的胸膛! “是她!”沈闲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不由得欣喜,不由得激动,却没有在意对方是否也看向了他,心中只觉得,这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酒楼的二楼突然间也骚动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楼梯口,所有的人都对那方凝望,只因,那里站在一个人,一个不属于凡尘,不属于人间的女子! “看来这里也没有位置了,咱们向三楼去吧!”不知何时,女子身旁一模样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或许是那女子太过美丽,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身旁还有那样一个人。但听到那青年的声音,众人不觉都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站在她的身边? 不过当他们仔细打量起青年的时候,竟发现青年的五官和那女子有些相似,只是更显得俊俏和阳刚,活脱脱的美男子! 沈闲也看着那个男子,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酸楚。他又看向那女子,殷切地盼望她转过脸来发现他,然后在人群中认出自己。只是,那女子却没有看向他这边,而是对那男子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往三楼去。 她正要移步,忽然有三个人挡在了她身前。三人一脸的嬉笑,模样虽说不上不济,但也因那笑容而显得猥琐至极,很显然是见那女子漂亮,胆子大想去调戏一番。 这天底下却偏偏有这样古怪的人! “姑娘何必急着上去?我们这里的酒桌还空着半边,不如移步到我们那边如何?”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壮汉说道。 “对不起,我们喜欢清静,还请让开!”那女子没有说话,她旁边的男子说道,然后也不等那三人说话,便转身准备向楼上去。 “着什么急啊,我们还想和姑娘交个朋友!”一个长得颇像老鼠的汉子说话间伸手去拉女子的手腕,只是还没碰到女子的衣衫,一股巨力便打在他的肘上,听得“咔嚓”一声,竟是断了! “啊啊!”那汉子痛得伏在地上,却听得那俊朗的男子说道:“你们还是让开吧,今天我可没心情大开杀戒!” “什么?”剩下的两个汉子听了俊朗男子的话,一时火起,两人都是行走江湖的,身上也配有兵器,这会一个拔刀一个拔剑,纷纷指向俊朗男子。那满脸胡渣的汉子怒道:“你小子好猖狂!”说着便要动刀,只这关头,便听得那女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这些男儿不去沙场杀敌立功、保家卫国,却贪恋美酒女色,非我所看重!” 那汉子突然哈哈一笑说道:“我们保家卫国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美人?哼哼,只要姑娘你能陪我一夜,别说保家卫国上战场了,就是让我现在死也是值了!” “那,你去死吧!”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一道银光从楼梯口激射而出,竟破开酒楼的墙壁,直射到了天外! 紧接着听得“锵”一声似回剑入鞘的声音,一道人影缓缓从楼下走上来,径直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而方才出言调戏女子的大汉,浑身一个抖动,整个人从头到脚流出血来,竟当场死了! “冰旋!”那人与女子站个对脸,还没等女子开口,他便叫唤了女子的名字,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始终没有去看那死去的大汉一眼。 “你,你回来了!”女子抬眼注视着来人,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温柔。而此时坐在一边的张头等人,见了来人,纷纷站起身来,竟向他行礼道:“属下见过小王爷!” 小王爷? 不止沈闲,所有人听到那三个字都不觉一惊,转眼细细看向那人。 只见是个异常俊美的男子,站在那儿却与先前俊朗的男子比不出上下!他剑眉鹰目,又身着一身青白色铠甲,隐隐透着一股只在战场上才能感觉到的肃杀之气。如果先前那美男子称得上俊朗,那此刻这“小王爷”更足以称得上人中龙凤! 小王爷没有理会张头等人,他的眼里只有眼前那个女子。而仿佛,那个女子的眼中也只有眼前的那个人。两个世界,此刻便如一个世界,将周围的一切都驱逐开,只剩下四目相对,眼里或是惊喜,或是激动,或是爱意,将这个世界全都填满了,容不下任何东西! 只有他二人,似一对碧玉,立在那儿。 只有他二人,似浑然天成,似开天辟地以来便被精心雕琢的一对,就那样立在那儿。 旁边什么都没有,旁边什么都容不下。 沈闲感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心,不停地捏,不停地捏,像是非要挤出血来不可。只是他的心却不住地说,他们两个才是一对,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小王爷出现到两人对视,所有看着他二人的人都觉得如此,郎才女貌,真正是神的杰作,他们竟然都忘了,那个调戏女子的大汉却是死在了当场! “呵呵,你们二人只顾这般,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忽然,那个俊朗的男子说道,声音一瞬间将酒楼里众人的神儿拉了回来。 “啊,是,是二哥,对不起,我。。”小王爷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子,一时有些窘迫,说话竟支支吾吾起来。 “呵呵,也不怪你,冰旋她也和你一般,老惦记你!呵呵,我们上楼去说吧,这次来还是为了王爷的事情!”俊朗的男子说道。 “二哥,是这样,家父知道伯父让两位前来,特意唤我从边关回来,招待你们去王府做客。现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是听到冰旋的消息,特别赶过来的……呵呵,还请跟随我去王府吧!”小王爷笑道。 “王爷既然都已经安排了,我们也就从命,还劳烦小王爷带路了!”俊朗男子笑道。 “二哥客气!”小王爷回了一句,做个请的姿势,那俊朗男子和女子便又下了酒楼。 小王爷临走时扫视了二楼一眼,神色忽然严肃非常,他对张头说道:“剩下的交给你来处理了!”说着,眼里带着欣喜便跟着下楼去了。 沈闲还如一个木人,坐在那儿,半天都没有动过。 由始至终,那个女子,竟都没有向他这边瞧过一眼! “呼,这下可有些麻烦了!”张头看着那三个个汉子摇了摇头。一个死了,一个残了,还有一个站在那傻了一般。张头唤来几个手下,把人都抬了出去,死了的直接在店门外用草席一裹送去了义庄,残了的和那个傻了的,被几人拉着送去了官府,也没判什么大罪,但就让两人坐了牢房。只是一会儿功夫,几人便又回到酒楼喝酒,而这楼上,仿佛也如没事发生过一样,仍旧热闹着。 张头看了眼发愣的沈闲,以为沈闲没见过杀伐,被吓住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沈兄弟,那便是小王爷!像他们那样的权贵,杀个人跟放个屁一样,更何况杀得还是调戏他心爱女人的人!你也不用惊讶,等你以后进了营帐,这种事情你便能见得多了!”张头看沈闲脸色略有缓和,开口一笑说道,“刚才说到王爷的奇兵,呵呵呵,你这下应该知道了吧?方才那一男一女便是给王爷送兵来的!呵呵呵,天下十大世家,蒙州的‘梦家’,你可听说过?方才那女子,是梦家家主‘梦神一’的女儿,呵呵呵,可是长得跟仙子一般?还有那个俊朗的男子,那是她哥哥,梦剑元……”张头滔滔不觉地给沈闲讲述起鹿武公和十大世家之一的梦家的一些故事,可是沈闲却没有听得进去,唯独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个名字——梦冰旋! 她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吧? 也是,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碌碌无为的人,她又怎么会记得? 这般想着,反复想着,沈闲觉得自己无非庸人自扰,但偏偏又觉得有些不甘。 他想得到那个女子的青睐,他想让那个女子瞧他一眼! 哪怕真的只有一眼! “你们这些男儿不去沙场杀敌立功、保家卫国,却贪恋美酒女色,非我所看重!”蓦地,脑海里突然又响起梦冰旋的那句话,沈闲像是想通了什么,抬起头忽然说道:“张大哥,我要应征入伍,我要上战场!” 张头本讲得眉飞色舞,突然听见沈闲这话,竟愣得半晌合不上嘴。过了半天才说道:“老弟,放着炼器师那大有前途的事情不做,想去上战场?你可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虽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但听老哥一句劝,好好考虑一番,别把自己的命往那里送!男子汉想要立功,不一定非得在战场上!” “我想得很明白!”沈闲正了正神色说道,“我要去保家卫国!” 第12章 营房琐事 “我要去保家卫国!” 沈闲坐在营帐的草席上,想起自己说的那番话,不觉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决定去参军上战场了呢? 沈闲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心想:“真应该不那么冲动,听张大哥的话,就当个练器师不也是能出人头地的么?” 可是他脑海里一浮现起梦冰旋的模样,心中便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热血沸腾,可以什么都抛诸脑后,只为能博得红颜一眼青睐。 但在那火焰燃烧之处,还有一团冰冷的阴云笼罩,随时又落下冰雨,浇熄了他胸口的炽热。 那个画面,他始终都忘不了。 小王爷和梦冰旋两人的四目相对。 他似乎感觉到在这个世界里,他多余了,他应该就那样远远地看着。 “唉!”沈闲又叹了口气,不住地想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唉声叹气地,莫非也是在想她?”忽然一个声音悄悄传进了沈闲的耳中,惊得沈闲一跳,侧头闻声看去,却见一个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也坐起了身子。 两人之间,隔着七八个闭眼睡觉的人,却都是来应征入伍的。本来这是深夜,沈闲因为想到梦冰旋而心中烦闷,却没想到,那个少年也没有睡着。 说来,沈闲入伍以来还真没有认识过与自己一伍的新兵,所以那个少年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但听他说到“她”,立马便让人想到了梦冰旋!莫非,那少年也见过她? “呵呵,看你的样子应是被我说中了吧?”那少年微微一笑,许是不想因谈话而打扰正在休息的人,他的声音便有些细小。只不过这深夜寂静,再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你,你说的那个‘她’,指的是谁?”沈闲小声问到。 “还能有谁?梦冰旋!我心中的女神!”那少年一拍胸脯,说到“梦冰旋”三个字声音明显大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即便在心中念过无数次这个名字,此番听到,眼前还是浮现出她的脸、她的眼,不由得浑身一抖。 “你也是这样吧?因为爱慕她所以来这里应征的吧?”那少年笑问道。 沈闲听得一愣,没有回答那少年,却听少年笑着说到:“那日在酒楼看见了她,惊为天人!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她,可是像咱们这样普通的人又怎么能被她看上呢?呵呵,我也是听到她说那句话,不知怎么地就决定来应征,许是要到战场立功,让她知道,让她看见,哪怕只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沈闲浑身又是一抖。 他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傻不愣登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也是啊?”就在沈闲愣神的时候,营帐里原本休息的人统统都坐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看着那少年问了一句,紧接着都七嘴八舌起来。 “你也是因为梦冰旋而来从军的?” “我也是啊!在酒楼看见她便决定要来!” “她也是我的女神!” 沈闲回过神来看着营房里十个人生龙活虎地谈论起梦冰旋,竟又有些发愣。没想到,这里一伍的新兵都是因为她而来! “不过看你年纪,只有十七八岁,这么小就要上战场?”一个青年问那少年道。 “这有什么?听闻当年神武大帝举兵的时候,也和我一般年纪!他能成千古一帝,我‘言小虾’自然也有机会立功沙场、名扬天下!嘿嘿,当然,最终还是要有权势,才能配得上梦小姐!”少年豪气激昂,拍着胸脯说到。 “嘿嘿,你说的也算是我的心里话!我也是有这么一想!”又一个青年笑道。 “这么说,我们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了?喂喂,那不就……我们都是情敌了?”一个有些瘦弱的青年道。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难道你小子现在就认定梦小姐是你的了?” “是啊是啊,就算是情敌,那也得等我们在沙场立功,至少做了大将军才有那资格吧?” “哈哈哈,你们说的是!” 营房里众人相互调侃,很快打成了一片。谁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缘起只因为那个让世人都痴了的梦冰旋,但谁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种缘分,让这一伍仅仅的十个人在多年后回想起这夜的时候,竟会不自觉露出笑容。 谁也没有想到,日后地位显赫的十个人,因那奇妙的缘分,竟悄悄、早早地在这里相遇了。 “喂,我说,既然大家都是因为梦小姐才来参军的,而且我们又是一伍,所以还是相互认识一下比较好吧?”一个看起来略显得成熟的青年忽然提议道,立马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于是纷纷开始介绍道。 “我叫‘言小虾’,是巨雷国海州南海一个小渔村的村民!这次本来是和大伯来给送海鲜的,哈哈哈,可是看见梦小姐之后就决定参军了!”那个少年说道。 “我叫做‘秦羽’,也是巨雷国人,出生在巨雷的‘台州’,家里一直是开私塾的。除了梦小姐的关系,我父亲一直希望家里能出个武将,所以我就……”那个略微瘦弱的青年说道。 “我呢叫做‘孙卫’,是秦安城出生,家里是卖猪肉的……”一个显得壮硕的青年说道。 “我是‘马奔腾’,来自蒙州一个小村庄,在这里给大老爷养马……” 紧接着,陈正、郝文、聂少宇、花麟、蓝子荷都自报了家门,便剩下沈闲。 “我叫做‘沈闲’,来自蒙州一个小镇。家父是个武师,原本是开武馆的……” “呃,这么说我们这里面你应该是最有实力的吧?开武馆的……”沈闲话没有说完,孙卫便打断了他的话,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思索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你,你若是追到了梦小姐,就,就不要写信告诉我了!”孙卫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所有人听得一愣,随后坐在他旁边的郝文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到:“你,你这么没出息,这么快就放弃了,那你来着军营是干什么的?” “喂喂,人家好歹也是武馆出身,我就是一个杀猪的,啊,而且从来没有杀过猪的,你说我怎么跟他比?” “照你所说,我,我家里是开私塾的,也没得争了?”秦羽说到。 所有人一下又都沉默起来,唯独言小虾眼光闪烁,盯着沈闲。沈闲觉得浑身发毛,他不会想先下手除掉自己这个还处于萌芽中略有些优势的情敌吧? “大哥!”言小虾对着沈闲突然叫了一句,立马匍匐到沈闲身边,握住沈闲的手说道:“叫一声大哥,一辈子便是我大哥!今后小弟在武学上的困难,还要大哥多多指点!” 众人一听,当下一愣,等反应过来,齐齐拥上来把沈闲围住,一个一个拉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地叫道:“大哥,也指点指点我吧!” “诶?”沈闲一下子愣成了傻子。 这一夜,反正挺闹腾。如果没有巡夜的将士对几人一阵喝斥,估计这一伍的新兵要闹到了天亮。 沈闲本想说明自己虽是武馆出身,但是功夫差得不是一点点。只是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群“小弟”拥护成为了“老大”,而且还是要指点他们武学的“老大”! 沈闲简直傻了眼,但是这会儿又不能说自己不行,至少在他心里还有一点点的虚荣,一种优越感,第一次尝到了自己不再是那么没用。被人需要,被人推崇,在这样的情感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便是这一群人的“老大”! 至于真要遇上那种指点武学的事情,那就只有“见招拆招”了。人什么本事没有,敷衍了事的本领那可是天生的! 沈闲自我安慰地这么想。 新兵训练很快也就开始了。入营之后的第三天,这一伍的伍长“贾世荣”便带领十人去营外训练。 说起来新兵训练的内容,和一些门派教授武功大致相同。一般开始都是体质训练,攀爬、长跑、负重等等都还算后期,前期都只做些体力活,譬如劈柴挑水,烧火做饭,洗衣叠被之类。除了要抹除新兵尚存的一丝惰性,还要培养他们的纪律和耐性。当然,这些杂务也能锻炼他们的体魄,只有当体质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接受后期的训练,人的筋骨才能承受得了,这又和练武的循序渐进有了关系。 而所谓的“一定程度”,便是指要达到“乙等武徒”的境界,才能开始筋骨的锻炼! 沈闲这一伍中,只有沈闲有了乙等武徒的境界,其余的人连武徒境界都没能达到,也就是说,除了会些花把式,他们都算不得习武之人。对于这一点,伍长贾世荣十分不满,不止一次抱怨起新兵们的素质,有些时候也不由得乱撒一通气,让这十个人除了做完每日杂务,还得去营帐外“跑圈”、“打滚”!因为这些动作看上去便是“狗”常做的动作,所以在军营里又有“狗活”一称。 沈闲几人每日做这些“狗活”,也引来其他伍里的士兵嘲笑。因而他们这一伍在整个新兵营中名声大噪,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沈闲等人对此颇有怨词,对贾世荣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但其实也怪不得贾世荣,因为整个新兵营里,只有他这一伍仅仅沈闲有乙等武徒的境界,其余的伍里,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四五个,那便是说,那些新兵只要能够训练些时日,便可以学习军营里的武学,若真有一天要让新兵上战场的话,至少那些人能有极高的机会保住性命! 士兵的性命啊! 贾世荣每每想到这里,不由得都会叹气,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战场上的一幕幕,还有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沈闲等人也不知贾世荣心中所想,也怪贾世荣长得天生一副惹人厌的模样,几人对其不喜反恶,所以平日里也没给过贾世荣这个伍长好果子吃。可以说,沈闲这伍声名狼藉也有他们自己在其中捣蛋的原因。 不过,沈闲虽然爱跟贾世荣唱反调,但他心里确实一点儿也不怨恨。事实上,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对贾世荣过多评价,毕竟他还有些心虚,作为这一伍的“老大”,他的武学造诣和悟性都和理想中的“老大”差得天远地远,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自己练武。自然练习的是那个疯老头教给他的八极拳法。 说来军营里对新兵休息时间没有太硬的要求,其实也是因为当下比较特殊的时机,很多前来应征的新兵都有些背景,少说也是个秦安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们来这里,一方面自然是为了立下军功,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结交人脉,其实到后来上战场杀敌的也没有几个,只是因为有了钱、有了关系,便在战后有了军功。还有一些蒙州里小门派出来的弟子,他们所学武功平日里也要花时间练习,而且大多都不喜外传,将士对此也不是很在意,况且若是修习得好,上了战场能保住一条性命,自然是好事一件,所以也是让休息时间相对自由的一个原因。 再说沈闲,几日以来因为军营事务劳顿,所以一直没心思去想疯老头的事情。他除了要跟随贾世荣训练外,周老那边只要需要帮手,他也得分身去帮忙。虽然看起来忙碌,但总比以前的日子充实了许多,尤其是习武,沈闲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一股热腾腾的气开始在周身流淌,而且日渐充盈,斗气已经有要初成的迹象,也就是说,在短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就要突破甲等武徒的境界了,离武师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沈闲也不知道为什么修炼得这般快,单单按照修炼的速度,他已经算得上天才了!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资质,不敢奢望如此,但也是觉得惊奇,不免对疯老头这一套拳法又赞美了一番。其实他不晓得,疯老头这套八极拳本就是为了他侄儿玄光而创的,注重“意”和“勤”。勤自不用说,只要每日刻苦修习,便可收得奇效,而那“意”,是能让习武之人更上一层楼的玩意儿,沈闲领悟了多日,都不得要领。所以那八极拳极重式仍旧停留在招式的阶段,丝毫没有疯老头打出来能滞留时空的效果。 沈闲对此反而并不懊恼,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对他而言,能得到这样一套奇妙的拳法让他短时间内突破了以往一直不可想象的境界,已经是上天对他莫大的关怀了! 但上天对其还有更莫大的关怀,那便是梦冰旋!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就在新兵开始接受体质和习武训练的时候,梦冰旋来到了军营里,竟然是来为鹿武公训练新兵的! 当几千新兵列队站在校场上看着梦冰旋缓缓走上将台的时候,人声鼎沸,仿佛这个世界就要****了! 但,梦冰旋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同她的是那个俊朗的男子,梦剑元! 相比此刻若是出现小王爷的身影,沈闲觉得梦剑元的出现更让他安心。 “肃静!”梦剑元一声清喝,声音竟似一圈涟漪般荡开,其中还夹着一股奇力,震得人双耳发聩,但听上去只如谁人在耳边低语了一句。 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转向了站在将台上的梦剑元!因为他们都从那声音的奇力中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斗气,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一只异兽,心下竟然生出畏惧! 斗气凝练,而且还有似脉搏一般跳动的血气! 武侠境界! 梦剑元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竟然已经有了武侠的境界,而且他只是那么轻轻一喝,便让人生出了恐惧,不少人在心里掂量,他至少已经是乙等武侠的境界了! 年纪轻轻便有这样高的修为,除了天赋异禀之外,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样的天才了! 梦剑元一身武士布服,背上背着一把银晃晃的长剑,负手而立,低头扫视台下的新兵,神态模样竟说不出的孤傲霸道! “今日受王爷所托,特地来军营训练新兵!”梦剑元气宇轩昂,说话时声色洪亮清晰,当真让人觉得不同凡响,“据前方探子来报,最迟下月初九,岳家军便可越过前线,届时尔等做为士兵,也要随大军前往前方战场迎敌!所以时日紧张,为了能让尔等在战场上有能力自保,还要颇具战力,接下来半月的训练会十分残酷,若有不能忍受的人,可以立刻离开!”梦剑元说完,扫视了一下众人,从这些人眼中便瞧出他们不太理解什么叫做“十分残酷”。不过他倒是不急于解释,只是给众人一个告诫,而之后还需要做些鼓舞,不然当真训练起来,十有八九都会受不了,到时候新兵都跑光了,这一仗也没法打。至于做鼓舞的事情,天下间便只有一人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梦剑元对身边的梦冰旋使个眼色,梦冰旋便略微往前站了一步。 她一席青白色衣裳,看上去真个是超尘脱凡,也就是微微一动身,仿佛整个尘世都为之一倾。美,美得连每个动作都可以惊世骇俗! “正如家兄所说,接下来半月的训练将十分严酷,恐怕这其中十之八九的人都忍受不了。不过那些要是能忍受下来,将来在战场立下功勋的人,凯旋之时必定受到王爷和我梦家的奖赏!”梦冰旋的声音如泠泠泉水,一瞬间流入了众人的心中,便觉美好,便觉希望,便觉得哪怕刀山火海、阿鼻地狱也都可去,也都敢去! “好!” “我等定不辜负梦小姐的期望!” 这几句是沈闲那一伍的人喊的,紧接着众人齐齐发下宏愿,定能渡过难关,在战场立功! 梦剑元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看着面若冰霜的梦冰旋,那些士兵所说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听得梦冰旋一席话,明白她心中所想。在她心里,恐怕早已经将两家并成了一家了。只是梦剑元比她更清楚,如梦家一般的大世家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接下来梦剑元又说了些军规,然后安排新兵回营稍做休息和整顿,之后便开始了训练。 而时间也过得飞快,一转眼,仿佛一指轻弹,半月时间就到了头。 沈闲还在回忆那一天梦冰旋站在将台上的情形时,他们整个新兵营已经跟随老兵们拔寨起程,向蒙州西部边界去了! 第13章 沙场点兵 蒙州西部边界,隔着几座山头,离巍峨的不渡关尚有些距离,只因这里地势开阔平坦,所以远远能瞥见一点儿不渡关的模样。 “天宫巧匠做利刀,闲来横切断南北”,说的便是那不渡关所在的纵云山脉的雄状。一面是平原,偶尔旁边有几座矮山,但中间却突兀耸立起连绵数十峰的山脉,似一根传说中巨龙的脊骨,横躺在了平原的中间,像是有谁故意想要隔断两边,但又着实没有露出刻意的痕迹。最为鬼斧神工之处,却是在那山脉之间,不知被哪一位天神怜悯,许是觉得不该就让此山断绝了东西交错、不该断绝了人情世故,竟在大山之间硬生开出一道口子! 多少文人骚客想要提笔写出它的雄奇,但都落笔断思,独独写下两个字,神妙! 而人若站在那高耸入云、巍峨险峻的山前,从那开口向山另一面看去,也只能隐隐看到一点儿景致,但总有美中不足之感,毕竟只瞥见小小一隅,不见全貌,总会勾起人的好奇,总想知道那对面藏着什么好处!因而,多少岁月,无数满腔热血的将士似海啸一般冲到这里,想要穿过那狭窄的关口,但只怪天公无情,那些激情壮志都化作了血水,喷洒在建立在那隘口的关卡城墙下。 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看见城墙脚下泛着血红的光。 在关卡的前方,似乎还能看见扎在土地里的刀剑。 而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刮起似金戈铁马的呛啷声响。 隐隐地,旷野显得寂静,而那座不渡关也透出寂寞神色。 不自禁地,会有那么一丝丝悲凉窜袭。 沈闲站在营帐外望着那座雄伟的关卡,便想到了这些时日以来听过或者看过的那些历史。 自鹿武公奉巨雷国先皇之命踏破蒙州、建立分封国以来,他和手下将士在二十多年里对不渡关发起不下五千次的进攻,但,均以失败告终。鹿武公多年不败,只是在两军阵战之中,而若是以夺取不渡关为目标,那他定是整个神武大陆最惨痛的失败者! 五千余次的败绩,对一个将军而言,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等于耻辱。 天下奇关众多,险峻更甚不渡关者也有八九,但偏偏不渡关在其中名头最大最响!沈闲不禁想到镇守那不渡关的岳家军。究竟怎样的军队能坚守此隘,让妄想踏破疆土的敌人尝到无数败绩? 传闻岳家军骁勇善战,岳家将领更是英勇无比,称得上以一敌百! 沈闲想起岳家军的由来,真不知一支原来仅仅是家族的私兵,怎么演变成了当今靖吴国乃至整个神武大陆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说来岳家同沈闲比较熟悉的梦家一样,同是天下十大世家之一。说起岳家,就必须从靖吴国开国的历史说起。 神武大帝驾崩之后,分封王战乱。大将军尹天琦首先建立了巨雷国,自号为“皇”,当时辅助尹天琦建国的人,便是梦家的家主梦为傲。梦家在当时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家族,而且不列入贵族之类,但随着巨雷国发展强盛,逐渐成为令世人高不可攀的大世家! 岳家也是如此,只是当年岳家家主岳武穆比梦为傲略有地位,他和靖吴国开国皇帝赵轩同为神武大帝手下将军,早年跟随神武大帝征讨时立下过功勋,两人都被封为伯爵。之后分封王战乱,岳武穆支持赵轩立国称皇,两人在靖州建国,而那时岳家便有了私兵,大部分人是原来的家将。后来靖吴国开疆拓土,岳家私兵渐渐发展壮大,成为一只拥兵百万的军队!这只军队在对抗西南乌王国的时候战出了名气,将乌王国红极一时的战将击退,不得已回守尤州,而原属于乌王国的风州也就此被靖吴国占领,拥有靖、吴、风、庸四州的靖吴国资源丰富,很快便发展成为了南方的大国,与同时崛起的巨雷国在南方对峙。 但总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岳家军越强,岳家势力越大,对皇权的威胁也越来越不可小觑!岳家也深知个中道理,后来正巧有西边蜀卫国进犯吴州,岳家便以受皇恩为由,举家迁徙吴州为国家镇守边疆。虽然从那之后岳家人很少在朝中为官,大都在边疆作战,但经过多年的经营,岳家人在靖吴国中地位极高,说话极有分量,特别是岳家的男儿,因为某些政治因素都会娶皇室成员为妻,渐渐地也在朝中有了势力。 特别靖吴国的军队,简直对岳家崇拜至极!而民间百姓,也对岳家军敬重不已! 而这一代靖吴国皇帝赵麟,年纪只有二十来岁,是被岳家当今家主岳无浊一手带大!赵麟与岳无浊,便如子与父,可想而知岳家的势力有多大! 但又有怪事,权倾朝野的岳家,尤其是岳无浊,竟然从没有想过“取而代之”!驻守边疆、征战沙场,这人和岳家一众将士一样,只是不让敌人越过雷池! 虽然鹿武公治下的天策军也是军纪严明,士兵也是骁勇,但是真要和那已被渲染得如神话一般的岳家军对抗,沈闲一想到那五千次败绩,便觉得有种去送死的感觉。 我若是死了,她会难过么? 想到梦冰旋,沈闲心里既是豪情,也有几分索然。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站在沙场上,又何必去想其他?不如和那些历来的将士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当一回真正的男儿! 想到此处,沈闲的眼神坚定了几分。 这一日正午,还在吃午饭的天策军接到了岳家军的战帖。战帖上写明饭后一个时辰便是双方交战的时刻。 沈闲心里不觉对岳家军生出敬佩,光是战场拜帖这一点儿,足以显示岳家军的大气和严整。毕竟已经都是红了眼准备报仇雪恨的人,却还能按照战场规矩求战,可见无论何时,岳家军都十分尊重对手!当然,若是到时候要杀敌,沈闲觉得那些人也不会手软! 军营主营大帐内,几个人正在商议。 这次领兵而来的是小王爷。一直没有介绍,小王爷名叫尹天朔,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一身修为极高。据说他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就能拉弓射雕,十一二岁,就被送到边疆与将士们一同作战。如果说天底下谁最清楚蒙州与吴州一地的军务,除了鹿武公,便是小王爷了! 站在小王爷尹天朔身旁是个身材魁梧的将士,是鹿武公的亲兵将领,受巨雷国册封为“天骥将军”,名叫“司空闻”,跟随小王爷在边关打了不少胜仗,经验老到。 当然,还有几个领军的将领也在帐中。他们都是分管帐下五个营的头领,军衔属“卫”,习惯上称“营长”。营下设置伍,伍长的军衔属“执”,倒是没有参与军议的权利。每伍总共一百个人,又细分小伍,每伍十个人,沈闲所在的伍便是小伍。一营总共三十大伍,也就是近乎三千人马,而这次小王爷率领的军队一共五个营,便是一万五千将士! 而岳家军方面,听闻是人马三万,而且全是精兵! 无论怎么看,天策军都会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兵败! 只是小王爷尹天朔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和退缩,相反,是一种莫名的自信的笑意。 “小王爷,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战了,前方探子回报,岳家军集结了近三万人马在对面休整。也不扎营立寨,也不刨土筑墙,看士气像是吃定我们一样!”司空闻说到,他约莫五十来岁,看上去有些风尘年老,但说话时声色洪亮,反倒像个年轻小伙。 听到司空闻这句话,营帐里五个营长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说实在的,他们一听说岳家军派了三万精兵前来,心里着实没有底。谁都知道,岳家军勇猛不是说着玩的,他们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也与岳家军交手多次,虽说不上畏惧,但也绝不敢小觑了一位岳家士兵!何况,他们以前对战的都是小股岳家军,也就是说最多一个营都不到,打了多次胜仗,也大多是以多胜少,而偏偏这种情况下岳家军竟然还从未损失严重过!这次一次来了三万大军,他们光是想想那整齐而银晃晃的铠甲,就打心眼里觉得头痛!说来,他们也知道些内幕,鹿武公那些所谓“不败纪录”,自然是为了弥补夺取不渡关的失败而刻意创下的,不然,天下间谁能受得了一连二十几年的失败,五千次的失败呢? 看见营长们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小王爷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他不急不慢地说道:“我们这一万五也是精锐……” 五个营长在心里直接骂了一句“放屁”,他们可是最清楚不过,这里面可还有五千的新兵蛋子!这些士兵在战场上的战斗力几乎为零,特别是对于岳家军来说,可以用“肉盾”来称呼,或者更狠一点儿,直接叫做“肉猪”,那就是送上去凑个人数,等人落刀子来砍的!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心里骂一句脏,要是这时候直接说出口,恐怕不等敌人吃完饭,自个儿的脑袋就睡在帐外的地上了。 小王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 “各位担心什么,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也早做了安排!呵呵,不用担心,一个时辰之后,两军交战,败得自然是岳家军,这是我的寓言,众位尽可以拭目以待!”小王爷自信满满地说道。 五个营长又想在心里面骂一句“放屁”,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尽然。他们几个虽然常年在边关作战,没有在小王爷手下做过事,自然不太了解其行事的风格。不过当年那场被颂为经典的战役,也是小王爷尹天朔的名号被众人知晓的战役,他们也略有耳闻。 以五千兵马击破敌兵一万人马,以少胜多,也就是在尹天朔十五六岁执掌大营的时候创造的奇迹!据说岳家人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真是对鹿武公刮目相看了,而且对尹天朔大为赞扬了一番!一个敌人要赞扬自己的敌人,那么说明他的敌人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想到这一茬儿,五个营长也就不再怀疑了,说起来本也应该如此!王爷把他们五个派来协助小王爷,本来就是一家人,还心存疑虑,未免有些不太厚道。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之前他们也听到些风言风语,王爷之所以要把他们五个派到前方,而让一直追随小王爷的几个手下返回秦安城,就是让他们带着一干将士去当肉盾,好让王爷在后方能有充分的时间布置防御,或者是安全撤离! 但是现在看着小王爷的神色,压根儿就没有这种事,因为尹天朔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对胜利的喜悦! “不过,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小王爷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身旁的司空闻颔首而笑,但那五个营长脸色又变了,还没来得及心颤,就听得小王爷又说到,“我需要一支千余人的部队进行佯攻!” “请小王爷示下!”五个营长心里凉了一半,进行佯攻,对战的可是红了眼的岳家军啊,说白了不是让人去送死吗? “嗯,这是自然!”尹天朔说道,“这一千人不需要精兵,新兵也可,只要能在前方战斗一刻就行!主要部队跟随我边退边战,等待时机即可!” “请问小王爷,是否还有援军前来支援我军呢?”一个营长问了这么一句。 小王爷看了看他,点点头说到:“猜得不错,是有一支奇兵!” “敢问人数是多少?”那营长追问。 “约莫三千人!” “请问是否还有一万的伏兵?” “没有!” “那,可有武圣前来相助?” “那更是没有!” “末将恳请小王爷说明退兵计策!” “呵呵呵,你倒是有心!”尹天朔说了一句,点点头又道,“这自然要与你们讲明。首先,援军一共三千人,均为同盟的梦家子弟!梦家在蒙州东部可是一直在防卫觊觎蒙州的大齐国!实力嘛,这自然不用我多说!至于说到退兵,我便要试着一问,各位可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地么?” “此处应当叫做‘鹿丈原’,地形平坦旷达,但两旁有连绵矮山和纵云山练成一片,又不至于似北方的草原开阔!小王爷如此一问,难道是打算动用骑兵?”那个营长还真有些本事,这一下又猜对了。 尹天朔非常欣赏地看着他,点点头说到:“没错,战法可能稍有激进,不过为对付强大的敌人,有时候是得冒险。你们来看!”他说着,指着桌上平摊伸展的地图说道,“出发以前我已经接到探子的回报,然后推测了岳家军行军速度和方向,选中了这里作为交战之地!鹿丈原虽是平原,但两侧有矮山阻隔,既不适于作战,也不适于安置伏兵。而两头却不一样,能进能出,如康庄大道,使用骑兵便如一把快刀,能够瞬袭敌军,也可快速回退!当然,这一次的战法我也不希望后退,所以还有个安置!” 那个营长听了,连忙问道:“还行小王爷指示!” “嗯!说来,你们也同岳家军作战多年,可觉得岳家军作战有何特别之处?” “呃,恕末将们愚钝,未能发现其特别的地方!” “岳家军可是一直都严整队列?看上去威风凛凛?” “这个的确,光是瞧他们的肃杀的模样,便已经让人心惊胆寒了!” “呵呵,严整之军队也如散漫之军队一样,容易击溃!”小王爷又自信满满地一笑说道,“岳家军善于阵战,平日也训练有素,但我观察,他们将士喜欢使用‘方阵’,布列刀盾兵,攻守兼备,尤其是面对四面包夹,又能变化阵势做奋力突围。岳家人管这种战法叫做‘坤方阵法’,有‘大地为方,不可造次’的用意。我与父王研究多年,便想到战法用以破解。此番在鹿丈原中作战,我等可以说充分利用了地利,就能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首先……” 五个营长听着小王爷解释战法,脸上神色不停变化,直到最后听完,这才缓缓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不觉佩服起眼前这年轻人的胆识和智谋! “如我所说,那一支千人部队的话……”小王爷问了一句。 那个营长点点头说道:“就从新兵里面挑一些吧!” 尹天朔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着帐外的天色,胜利,仿佛就在那个地方! 而就在同一时间,鹿丈原另一头靠近不渡关的地方,矮山上隐隐约约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一直隐蔽在山间的一个探子在暗中皱了下眉头,刚打算缓缓把自己在草丛里埋得更深,就听得“嗖”的破空之声,一支银箭射中了他的额头,当场毙命! “看来对方也不简单,早早就派人到此处查探!岳家军真是可怕,这样看重每一个敌人,丝毫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紧接着一个男子走到了那探子的尸体边上,拔出银箭,似确认那探子已经死了才缓缓走回身后的军队之中。 “继续前进!”男子叫了一声,随着身后黑压压的部队又继续向着不渡关进发。 第14章 鹿野之战 鹿丈原位于蒙州西部,临近不渡关,因为这里时常能见鹿群徜徉,而一些贫户在此靠猎鹿为生,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为“鹿野”。 炎阳高升,四周热气已能见蒸腾。平原之上偶尔看见这种沙漠里的景色,也算是一种奇妙。 鹿丈原的西边,一队大军正在行进。这队人马眼观有近万人,因为行军之中列队整齐,所排方队又收缩得紧,特别是士兵身上的铠甲,竟然是黑色,使得整支队伍看上去就更为小了。但是,如果有人尚敢站在近处观瞧,就会感觉到这些士兵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胆小一些的人必定当场就窒息而死了! 这支大军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除了脚步声,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好似那些士兵都不会说话。他们的神色也如同僵尸,唯独双眼中能看出坚毅之光。死气沉沉的大军反而不像是被神话的那般,却更接近于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鬼兵! 忽然,骑马走在前方的将军一扬手,整支大军几乎同一时间停顿下来,高耸的军旗随之一展,显出镌在旗上的大字——岳! 将军身上的铠甲同样是黑色,身后的披挂却鲜红无比,仿佛像是被血染成。而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像是远古时期哪个部族信仰的邪神,这使得他看上去诡异又恐怖,让人未战就先心惊胆颤! 这位将军之所以招手停下,只因为他远远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支军旗。镶着金龙的军旗上,镌刻着一个大大的“天”字! 如果说天底下只有皇帝的军队能被称为“天军”,亦或是镌刻金龙升天的话,那么眼前这支军队绝对会被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尽管如此,威严的军旗上仍旧刻着那个“天”字,旁边还有金龙在盘桓。 天策军,也到了! 两军就在鹿野之间,相峙对垒! “把战帖送回,准备开战了!”小王爷尹天朔一身青白色的铠甲,与对面一众黑色的铠甲形成鲜亮的对比。 沈闲和一众弟兄紧跟着小王爷身后,他听到小王爷的声音,就看见他手下一名副将拿着战帖向对面岳家军跑去。 而此时,岳家军中也跑出来一名副官,两人在两军中间相遇。天策军的副官将战帖递到对方手中,行了个军礼,又急冲冲跑了回来。等到对方持战帖回到了军队中,便听得小王爷吼道:“战!” 这一声,就像是一把星星野火,一瞬间点燃了整个平原! “战!”士兵们仿佛被小王爷那个声音感染,豪气奋发地吼出胸中的战意。 如同一股被飓风卷起的海浪,那喊杀声如有实质,扑在隔得尚远的岳家军士兵的脸上。未等那惊涛骇浪拍打,从岳家军士兵眼中射出的两道精光,仿佛变作一面坚实的绝壁,挡散了喊杀声。 丝毫没有动摇,也许对眼前即将扑过来似豺狼虎豹一般的敌人司空见惯,也许却又是刻意压制自己内心已经沸腾的兴奋。无论怎样,宛如地狱恶鬼一般的岳家士兵竟然丝毫没有动!但他们已经在盼望,盼望那个带着邪神面具的将军给他们一个命令,命令他们去撕裂眼前的敌人的胸膛! “突击!”小王爷尹天朔一声令下,他身后执掌军令小旗的副将司空闻一挥红色的令旗,一支千人的骑兵似一道从天疾驰而下的闪电崩裂而出。 这一支千人部队,都是按照小王爷的要求,从新兵里选拔出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佯攻! 但是凡在军营里有过战场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一支部队,只是去送死的,是一队炮灰! 值得庆幸的是,沈闲那一伍人并不在其中。原本他们这一伍老早就被选中了,因为在新兵营中,他们很有名气,自然获得了不少推荐。但是伍长贾世荣凭借自己在军中多年的功绩,硬生生留下了自己这一伍的人。沈闲等人并不知道,那个他们心里厌恶的伍长已经救了他们一命! 此刻沈闲等人手持长戟站在小王爷身后,受到将士们一腔热血和战意的熏陶,不自觉也沸腾起来,在队伍中跟随着士兵一起为这一千人鼓舞、呐喊、助威! 在他们这些人心中,那一支千人的骑兵已经能够挫败强敌,夺取胜利! 可惜,一瞬间的功夫,冰冷的现实就浇熄了他们心中的热火! 只见千人骑兵冲到了岳家军的面前,霎时那带着诡异面具的将军一抬手,排列整齐的岳家方阵向前移动了几步,前方的士兵举起盾牌,形成一面盾墙。 看得人必定觉得,那半人高的盾墙根本挡不住奔袭的铁蹄,马蹄只需一踏,便能破坏了阵形。可是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岳家的刀盾兵在战马奔来的一刻,猛然间齐齐发出狂吼,用身体顶着盾牌撞上了战马! 仿佛那狂吼有了实质,肉眼可见地形成一面近乎透明的墙,厚实如山,不动如山,一股异乎寻常的强大力量震得奔来的战马倒飞了出去,齐齐哀嘶几声,竟从口中溢出鲜血!而骑在马上的士兵也不好受,这一相撞,好似全无防备和抵挡地被海浪拖着,硬生撞上了岩壁!气血翻腾,头晕目眩,很多士兵只这一撞,便已经伤了五脏六腑,跟着战马一齐吐出血,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 紧接着,随后奔袭而来的骑兵,要不是被撞倒在地的马匹阻碍,停下了攻势,要不是就被撞飞的士兵砸中,同样坠落下马,受伤不轻。那看似汹涌的骑兵冲阵的阵势,一瞬间就被瓦解! 但,岳家军还没有停顿,没有丝毫给那些伤兵喘息的机会。黑压压的方阵移动了,前排的刀盾兵此刻背挂盾牌,双手握刀,竟然一声不吭地小跑到那些士兵跟前,所过之处,挥刀即斩,便见头颅骨碌,便听得哀嚎阵阵,而那些岳家士兵仍旧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吼叫!转眼之间,遍地已是战马、士兵的尸首,遍地已被鲜血染红,而远处都还能感觉到迎面而来带着一丝温暖的血腥之气! 顷刻间,鹿丈原碧绿的草色,竟然化作了传说中的修罗场! 沈闲等人,那些新兵们,都愣傻了,半响才感觉到腹中激荡,想要呕吐。 平常谈天说地地讲述战场的情景时,似乎觉得那些并不可怕,但当真亲眼目睹,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勇敢,双腿真的在打颤! 但比起那些碎尸、鲜血的画面,更令人胆寒的是慢慢行军而来的岳家军! 仿佛在新兵们的心中,已经被深深印上了无名的恐惧,脑海里彻响着一个声音,岳家军不可战胜! 小王爷尹天朔咬了咬牙,他没有想到那支一千人的骑兵竟然一丝作用都没有起到。他还是低估了岳家军的实力,送了一千人的部队入了虎口! “后撤!”司空闻不愧是经验老到,他自然知道小王爷的安排,此刻也没有被岳家军那修罗一般的杀戮所震撼,一手扬起黄色的令旗,一边对将士大吼道。 尹天朔也回过神来,他倒是没有为那一千人而惋惜、叹息,只是对自己估错了岳家军的实力而感到懊恼。他并没有带头转身而退,而是随着整支大军面对着缓缓行来的岳家军一步步后退。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样奇异的撤退方式,岳家军定然会停下行进,然后缩成一团,防备奇袭。但是偏偏是这种时候,他们刚刚斩杀了一千敌人,而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似裂了细缝的堤坝溢出的汩汩潮水,还等待着喷发、爆发,敌人的大部队又恰恰在前方!他们的理智被点点滴滴的怒水侵蚀,根本没有去想敌人会有怎样的布置!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无论敌方有怎样的计谋,这一战他们都会得到胜利! 只是可惜,尹天朔这人并非庸人,他真有能耐! 只见苍穹之中忽然落下一只小鹰,停在了尹天朔的胳膊上。随之,天策军停止了后退,司空闻手中的红色令旗又举了起来,迎风而下,听得小王爷怒吼道:“好男儿们!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刻!将那些屠戮了你们兄弟的岳家军击溃!冲,冲,冲!杀,杀,杀!” 这一次,小王爷的声音更像是来自神的安慰。本来已经恐惧的人,听到了要报仇雪恨,那些恐惧就变成了愤怒,当听到那震慑人心的三个吼杀,所有天策军将士又燃起了胸中的血气,疯狂地朝岳家军奔袭而去! 岳家军仍旧不动,再次摆开阵势,准备迎接又一个冲击! 忽然,严整的方阵像是被鞭子抽了一道,竟然抖动起来,紧接着肉眼能见密密麻麻的方阵后方出现一条银色的细缝。渐渐地,细缝越来越大,没多久便与前方银晃晃的线条连成一片,硬生生割开了方阵,把两方人马挡在了银色线条的两侧! “偷袭!”戴面具的岳家将领瞬间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他回首看了眼身后,却见身着银色铠甲的约莫三千来人的一支部队从后方穿过了整个方阵!他看到了这支军队飘扬着的军旗,上面竟镌刻着异常醒目的一个大字——梦! 梦家的援军到了! 此时此刻,后方突袭的梦家私兵冲开了方阵,和前方奔袭而来的天策军一同,把岳家军分成了两股。 站在敌人身后的梦家将领,梦剑元冷冷一笑,对着梦家私兵叫了一句“包围”!那方的司空闻默契地举起手中绿色的令旗,紧接着银色的线条把下方的黑压压的部队围堵在了鹿丈原的矮山前,借用地势,把这接近一万五千的部队围困在了一边! 那戴面具的将领心下叫声不妙,立刻要领军前去解围!但是还没来得及下令移动,天空中便响起无数“嗖嗖嗖”地破空之声! 是箭! 像是突然降下的大雨一般,呼啸而来! “挡!”戴面具的将领大喝一声,还在他周围的刀盾兵立刻扬起盾牌防御。听得“乓乓乓”的声响,利箭扎在盾牌上,亦或是透过了盾牌与盾牌的缝隙射入了地里。不等岳家军休息,小王爷又下令放箭,他身后接近三千的弓箭手再次射出密集的箭雨! 相比这边,另一边就显得惨烈许多。 被围困的岳家将士早就怒火攻心,这会儿又被人耍了阴谋,自然更是怒火中烧,也不架起盾牌,个个只抄起刀做突围之势,倒是像准备拼命一般。 但是天策军和梦家私兵早有预谋,根本不会让这一股部队突围。这两方部队加起来,也有接近一万五之数,与被困的岳家士兵相当。再加上天策军也被小王爷一席话激得热血沸腾,勇猛丝毫不下于岳家将士,所以两方争斗,都死伤惨重! 只是天策军利用了矮山这一天然的屏障,显得更为有优势,不多一会儿,天策军和梦家私兵联手,便把那一万多人的岳家士兵斩杀殆尽!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战功,还是梦剑元这位梦家统领所立!他一席武士长袍,手中握三尺长剑,身法飘逸,在乱军之中自由穿梭,剑走谲蛇,所至之处只留鲜血飞溅,只见人在惊愤中倒下。他来去自如,显得轻松惬意、游刃有余。倘若沈闲此刻有心思看去,便会发现,梦剑元那奇异的剑法也如那时沈擎天所使剑法一般,宛如一支曼妙舞蹈,只是那看似美丽的青蓝色剑光下,却跳动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电弧! 武侠境界的高手,特别是如梦剑元一般的修炼天才,本就不是身为武师境界的士兵们可以阻挡的。但如果真要梦剑元以一敌万,却又实在高估了他的能力。有句老化还是讲得好,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人面对数以万计的武师,纵然一身是胆,也有双拳不敌四手的无奈,况且一万武师那连成一片的斗气,迸发而出的力道也不是一个武侠能够承受得起的! 梦剑元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多半还是仰仗了手下一干将士们,若只是他真的一个人对上,除非他是武极或是武圣,不然只得知难而退。 创造奇迹的还有天策军所用的新式兵刃!他们手中的兵刃和一般军中的兵器不同,更显得锋利。岳家士兵浑身坚实的黑色铠甲,本应该能防御住军中的兵器砍杀,但偏偏被天策军手中的兵刃一刀给切开,真不知是何人炼制的兵器,虽不是炼器之物,但却如炼器之物一般尖锐。梦剑元不禁在心里赞叹起那个铸造师傅,倘若没有这一批兵器,以天策军的实力,恐怕很难将被围困的岳家将士迅速歼灭! 小王爷看着战场局势,心头也是高兴。若说战法是出其不意,巧用心机,那么那些兵器就是神来之笔!自打他见到那奇特的兵器之后,就知道这简直就是对付铠甲和盾牌的利器,所以下令军中,无论新兵老兵,都要配备此种兵器! 相比梦剑元和远处小王爷尹天朔脸上的轻松,另一个人心里却悲愤到了极点! 如果有人能看得见那戴面具的将领的眼睛,他一定会震惊,这世界上真的能有血一般的眼泪啊! “撤退!”将领咬了咬牙,奋力高呼。如果此刻再不离开,他们这一方也将受到包围而被歼灭! 随着那一声令下,岳家军很快退出了战场。 尹天朔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与梦剑元率领的梦家私兵汇合,然后退出了鹿丈原,再一块空地处安营扎寨,整顿休息! 第一战结束了,以天策军的胜利而告终。 岳家军损失惨重,三万精兵经此一役只剩下了一半。当然,天策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没有伤亡过半。 天策军胜了,以少胜多,尹天朔脸上不自觉露出得意神色。没有人会在此刻再去质疑小王爷的才智,特别是几个听从了他的计谋的营长,因为单凭这一仗,足以说明尹天朔的确大有能耐! 不过尹天朔心里反倒没有多少心思留在了战场上,自打回到了营中与梦剑元商议了接下来三天的作战纲要,送走了梦剑元和一众梦家子弟,他的心便属于远在这嘈杂战场之外的一个人了。 胜利的喜悦蔓延在整个天策军中,特别是那些新兵蛋子!因为尝到初战的胜果,他们心里原本被岳家军留下的那丝丝阴影也不见了影踪,脑海里那句回荡着的“岳家军不可战胜”的声响也渐渐远去。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仿佛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很顺利,接下来的一切都没有了困难,大家都能安然渡过! 可是就连小王爷尹天朔,副将司空闻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他们都以为岳家军此次大败,一定全军士气大跌,已经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但是他们未曾细想,那个与他们作战的军队可是叫做“岳家军”啊! 将夜,天空中星辰撕破了苍穹的黑幕钻了出来。沈闲和一干兄弟们兴奋了一阵,突然想起了梦冰旋,不自觉清醒了许多。他推开帐帘走了出去,一边望着繁星思念起那个不曾注意他的女子,一边又回想着白天那一战,不觉绕着军营走了一圈。 而恰在这时,一支响箭“嗖”一声破空射来,箭头上带着一团明火射中了一只营帐,眨眼便引燃了整个帐篷。紧接着,沈闲就看见远处天空的星星,全都变作了明晃晃的火光! “敌袭啊!夜袭了啊!”一个绝望的声音传进了沈闲的耳中…… 第15章 夜袭大营 沈闲正和自家兄弟们谈笑,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想到了梦冰旋,自个儿渐渐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但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愁绪。 美人总是能让人如此烦恼么? 沈闲舒了口气,挑开帐帘走到外面,在星空下缓缓踱步。一边思索起白日里那一场战斗,一边却又思念起那个冰冷的美人。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军营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鲜有人来,倒是僻静,也勾起沈闲的回忆。就在不久之前,他一个人走在去秦安城的山路,也如这里一样,有着深深的死寂!他又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雨晴儿,但此刻还有一个人让他牵挂非常,那就是教授过他奇妙拳法的那个疯老头!自从那夜他消失之后,沈闲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 还有周老,不知道如今仍在秦安城的他怎么样了? 一时间,沈闲发觉,他心里惦记着的人越来越多了,原本了无牵挂,此刻也多了不少挂念,不免又要惆怅起来。 “大哥,那位大人可有什么安排?白天的时候没有我们兄弟的机会!”就在沈闲叹息之际,忽然从据栏外隐蔽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商议什么。 “小声点儿,被人听到,计划可就全泡汤了!”又一个声音传来。沈闲一时好奇,蹑手蹑脚来到一棵大树后,蹲在草丛中,探出头来向前方看去。只见那儿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说是一模一样,却又有些分别。站在左边的男子发顶有一撮白发,右边的男子则满头乌发。两人衣着样式却是一样,倒让人觉得他俩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人长相并不出众,只是因为是孪生兄弟而让人多瞧了几眼。不过吸引沈闲的还不止这些,他在意的是那个“计划”。 只见左边男子四下看了看说道:“那位大人倒是没有什么安排!只不过现在为兄倒有个想法!” “大哥莫非是想夜劫大营?我看不可!也不知道岳家大营里藏了多少高手,贸然前去恐怕……”右边那人一下猜中了左边男子的心思,真不愧是孪生兄弟,一刻间也能心领神会。 “嗯,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如果今夜不下手,恐怕再难有机会了!你想想,岳家军大败,此刻必然全军士气颓然,我们趁此空当前去夜袭,岂不是一击得成?” “大哥,我觉得不然!”右边的男子说道,“大哥也受到了这一次大胜的影响,判断有了偏差,你可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谁么?岳家军啊!我不认为此刻那些岳家将士已经意志消沉了!” 左边男子听得这话,低头似思索一阵,随即露出笑意说道:“你说得对,是为兄判断有误了!不过,这也不失为我们的机会,就在今晚,我们便可完成那位大人交待的任务了!” “没错!那位大人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一箭双雕啊!” “诶,弟弟,切莫大声了,我俩此刻回到营中,静观其便吧!”说着,两人衣袍一抖,竟然不见了踪影! 沈闲看得一愣,这移形换影的功夫,恐怕只有一流高手才有的吧?可是为什么像他二人那样身手的人会呆在军营中?沈闲自信他绝对没有在军中听到过有武极高手的将领!不过听他二人图谋,沈闲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气息,但他毕竟不知前因后果,所以猜测不出所以然。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准备回营帐休息。刚刚迈出步子出了草丛,耳畔突然响起历历尖啸,他一抬头,就见一支火箭撕裂了漆黑却又宁静的夜空,射在了近处的营帐上! 随之,惨叫声还没有发出,天空中的星辰都化作了明晃晃的火光! “夜袭,夜袭啊!”一名士兵从烧得正旺的营帐中奔出,发出阵阵狂吼,声音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军营。他身上还燃着火,但是他毫不在意,他恪尽职守,他要去给长官们报告。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动身,一把泛着银光的弯刀划过一道优美的线条掠过了他的脖子,便见他的头颅飞了起来! 沈闲看得愣神,半晌模糊的视线才隐隐看见了奔跑在军营中,穿着黑色铠甲的岳家士兵! “嗖嗖嗖!” 天空中的火光一瞬间如流星坠落,点燃了一片片军帐,顿时火焰窜袭,火光冲天。紧接着传来的是哀号声,惨叫声!细细听去,还有利刀划破长空发出的嗡嗡声! 沈闲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听这里的声音,他拼命地往自己的营帐跑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过去,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营帐旁边。这时,言小虾第一个从营帐里狂奔而出,与沈闲撞个满怀,两人一同摔倒在地。紧接着,沈闲的兄弟们都大喊大叫地冲了出来,竟也没有注意到沈闲和言小虾二人,自顾自地跑开逃命。 沈闲爬起身,不忘扶起言小虾,好在这里是大营最靠后的地方,还没有岳家军冲过来,不过火箭射得远,也早已把这一片烧着了。 “老大!”言小虾看见沈闲,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本来惊魂未定,此刻也平静了许多。 “我们还是快走吧,方才回来的路上,看见有岳家士兵过来,他们可都是有武师修为,我们自不是对手,快些走!”沈闲拉着言小虾便要离开,猛然间一回头,却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快来保护小王爷!” 是副将司空闻的吼声,他话音刚落,身后扑来一人,手持阔刀凌空劈斩,就要砍下司空闻的头。司空闻似已听见动静,运用军营里惯用的招数,回身侧体,双手巧做擒拿,抓住了来人持刀的胳膊,奋力顺势一掷,异常轻松写意地化解了一次危机! 司空闻立马抽出腰间的佩刀,往来人胸口插去!待他再次起身回头,正巧瞧见了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沈闲和言小虾! “快来保护小王爷!”司空闻像是怒吼一般对二人叫道,此刻场面非常混乱,不少士兵都已经逃跑了,亦或是在突袭中被岳家军取了性命。本来若是那些老兵,也不至于乱成这般。只因这其中还有两三千的新兵,他们可没有老兵那种训练有素的纪律,但见火起,又听见有人叫道夜袭,心下顿时慌乱,也不顾军中规矩,纷纷往外冲,没有一点儿心思说留在当场去保护自个儿的顶头上司。他们这跑得快,叫那些老兵看见了,自然也就萌生退却之意,本来人天性自私,又值这生死档口,只顾自己逃命也属平常。所以老兵们就跟着新兵们一起做鸟兽散,使得留在当场的天策军数目极少。司空闻作为军中老将,早就想明白当中关键,不过此刻真是不易纠集人手,好不容易见着两个,自然不会放过! 沈闲和言小虾本来打算过去护卫,还没挪步,便又见几名岳家士兵冲了过来,手起刀落,斩杀了离他们不远的正在逃跑的一名新兵,同样的场面随着岳家将士奔袭到此,在两人身旁一幕幕上演。只是他二人不知为何,想动脚下却没有了力气。 司空闻瞪了他二人一眼,便又转过身去同扑来的岳家士兵斗在一起。 听得喊杀声,怒吼声,又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沈闲和言小虾的神识忽然融进了周遭,不经意间怔怔出神,脑海中再次闪现白天那一场战斗! 若是说白天的战斗没有畏惧,那只是因为小王爷把大伙的恐惧变作了愤怒;而若是形容白天的鹿丈原是地狱的修罗场,那么此时此刻的天策军军营就是炼狱! 熊熊烈焰和满地焦尸,漫天碎肉和成河血流,还有哀嚎,还有痛吟,不是那传闻中的炼狱,又是什么? “老……大,我腿软了!”言小虾和沈闲都是新兵,再一次清醒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不停地颤抖。 “我也是!”沈闲回了这一句,他感觉自己的手不自禁地抖动,似乎连言小虾都要扶不动了。 “我们……装死吧!“言小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沈闲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刻,在面对恐惧和死亡的时候,两个人选择了逃避,什么勇毅,什么坚强,什么荣耀,什么功绩,都比不上悬在一线之间的生命! 装死! 没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活下去才是我对父亲的承诺啊! 沈闲想着,“啊”了一声,倒在了尸体之中,言小虾也做如此。不知是否是本能,他二人竟然还懂得移动尸体将自己掩盖起来。 司空闻用佩剑杀死又一个岳家士兵的时候,再回过头来想呼唤那两个士兵,只是没想到,才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竟然已经躺在了死人堆里! 一股怆然之情陡然逼胸,司空闻也看见了那炼狱一般的情景,就像是上天不给天策军一条活路一样,赶尽杀绝! 八千天策军将士,被岳家军夜袭,此时此刻还有战力的不足八百,而最为令人绝望的是,那带着邪神面具的岳家将领骑着马,领着一队士兵已经朝主营这里奔来! “护着小王爷离开!”司空闻一声令下,拉开帐帘,几个中心的护卫围着小王爷一同出了营帐,几人迅速地向沈闲和言小虾所在的大营后方撤退。 尹天朔看着炼狱一般的军营,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他打算在这里死战,凭借他一身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相信也可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千!只是司空闻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尹天朔一腔的斗志都化成了柔水,无心再恋战,只是想着要活着回去! 梦冰旋! 没错,兵败了可以重来,可以再战!但是失了性命,便永远见不着她了! “快退!”司空闻护着小王爷边退边战,他一身功夫也非常了得,特别是斗气散发之时透体而出的那股令人窒息的煞气,不知道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才能凝练得出! “哪里跑!”那戴面具的岳家将领对着司空闻一声大喝,扬鞭策马奔来!他挥舞起手中横卧的长枪,猛地提枪一刺,一股肉眼可见的螺旋红气,化作一条谲蛇,张嘴吐出骇人毒牙直接扑向了司空闻! 司空闻佩剑挡来,但觉那赤红的蛇撞在了剑上,力气竟然无比的大,他有些站不稳,连连退了几步。再抬头看时,眼前便是那诡异的面具,不知为何心下生出了惧意! “这人了得!”司空闻对那岳家将领的第二印象,“糟糕,这下想跑却是难了!” 他如此一想,倒是真的。只见不多会儿岳家士兵齐齐围了上来,放眼瞧去黑压压一片,哪怕司空闻和小王爷武功再好,也架不住这么些人!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司空闻不觉看了眼小王爷,咬了咬牙,心狠道:“若是自己逃不掉了,至少拼了老命也要把小王爷送走!”这般想着,忽然场中有了变故! 一线生机,往往真在那命悬一线的时刻,出现了! “喝!”一声狂啸似块陨石碎落在了场中,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两道身影,对着那岳家将领猛然间打出一掌,便见两道白光激射而出!白光所掠,但凡碰着一人,那人立刻就被其洞穿,以至于黑压压的岳家军中出现两道惹眼的白色线条! 看那白光,威力非同小可!那岳家将领隔着尚远,已经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威压,磅薄、浩瀚、凶猛、霸道,仅仅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神智已被那白光所震慑,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得被那白光穿透,落个身死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岳家将领胯下的战马鬼使神差地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这一蹄,恰巧踏在了沈闲的手上! “嗷!”沈闲一声惨叫,奋起全身气力撞在了马腿上,以他如今的气力,那战马自然承受不了,当下往侧一倒。也是个好巧,那白光恰在此时与那岳家将领擦肩而过,倘若多上一刹那功夫,那将领已然被白光洞穿! “好机会!”司空闻一见此景,趁着那些岳家士兵还在发愣之际,一招手,带着一干人等冲出了包围,很快消失在了当场! “怎么会这样?又失败了!” “大哥,还是先退吧,不要留下惹人怀疑!” 那两道黑影似对了一句话,眨眼工夫又消失不见。从头到尾,在场的竟没有一个人看清了他二人的身影、模样! “将军!”几个护卫冲上来把倒在地上的那岳家将领扶了起来,此时,那将领的面具掉在地上,而沈闲真真切切看见了他的样貌! 眉毛纤细,双眼清亮,鼻子秀致,唇若樱桃,分明就是个女儿家! 那将领看了看被白光擦伤的肩膀,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这才抬头看向了沈闲,目光中竟透出愤怒! “将军,这人怎么办?”一个护卫问道,他的意思其实是问,是不是就在此地结果了他? “把他抓回去,我亲自问话!”这声音虽不及梦冰旋那般银铃动听,但也十分悦耳,与将军戴上面具时候那粗狂的声调大相径庭,看来那副面具里也颇有些玄机! “是!”几个护卫应诺一声,正准备把沈闲抓起来,不知其中谁一个不小心,脚底踩着了言小虾的手!只听言小虾也“嗷”一嗓子坐了起来,吓了几人一跳! “嘿嘿嘿……”言小虾看着一众岳家将士,显得有些尴尬。 “都给我抓起来!”岳家将军愤愤说这一句,拾起地上的面具,扶起自个儿的战马,跨上马儿离开了天策军的大营。 第16章 岳家女将 沈闲和言小虾被岳家士兵五花大绑,一路被押送到了不渡关前的岳家大营中。 一进大营栅栏,沈闲立刻就感到一股肃穆的气氛,与天策军军营里那自在的氛围完全不同,让人不禁生出紧张、迫切之感。 这里完全不像是白天打了败仗、损失了一半兵力的军队,反而像是获得了胜利又常处冷静,严防敌人随时袭击的大军阵势! 真不愧是传闻中的军队,沈闲似乎都觉得,若不将这支军队神化一番,简直都要对不起他们了! “发什么愣,快走!”一个岳家士兵推了沈闲一把,倒不是因为他用力过大,只是沈闲这会儿心思乱飞,没有注意,所以差点儿一个跄踉跌倒在地。沈闲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回头还要骂几句岳家人虐待俘虏云云,只是看见那岳家士兵血红的眼睛,一口把话吞了下去。瞧他们那模样,可是早就忍耐到极点了,若不是还有那将军的命令,恐怕沈闲二人早就做了人家刀下亡魂了! 沈闲只得识趣地继续往前走。没转过几步,岳家士兵就把二人押到了主帐外,其中一人先进去通报,一会儿就听得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将他俩带进来!” 于是帐外士兵架着两人进了大帐。 帐中布置十分简单,也就一张两人来宽的木桌,桌上置有笔筒、墨砚,一盏油灯,一张地图,还横放着一把长剑。帐边立着一排兵刃,其中摆放着那将军所用的银质长枪。 那岳家女将正坐在桌后,愤愤然盯着被押进来的两人 “跪下!”一名士兵朝两人膝弯处一脚,手压在两人肩上,硬是让两人跪在了泥地上。 沈闲和言小虾本来还有些心惊肉跳,一旦做了俘虏,下场两人也曾有耳闻,莫不是个受尽折磨,最后再横尸荒野的下场,所以心头都有些害怕。可是不知为何,进了大帐又见得那岳家女将,心里头反倒没有那么怕了。沈闲还想,其实那个女将军长得也还蛮标致的,就算此刻瞪着一双大眼睛又做嗔怒,却更露出几分英姿,颇有韵味。 言小虾胆子更大,直接在心里意淫起眼前的女将军了,心道:“就算此生追不上梦小姐,能娶到这个女子,也是极好的!” 那岳家女将唇角微微颤动,又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似乎是发觉了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觉得他二人看上去比先前还要猥琐可恶,不禁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此刻就把两人推去出一刀给斩了。 不过岳家军里有个规矩,向来是不准虐待亦或是随意斩杀俘虏的。爱民如子,民指的是天下之民,自然这俘虏也包括了进去。战争虽然残酷,但不战之际还是得做好抚民仁事,善待俘虏,便是一项莫大的显示仁政与军威的策略。这一条策略,已被岳家军沿用了几十年,而且渐渐成了军营里的规矩。 就算那个女将军心头再怒再恨,此刻也不能将二人直接就拉出去斩了,既然已经擒回,可不能做那仇杀的事情,不过,若是用些刑罚,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想到这一层,那女将军的脸色便好看了些,仔细瞧,或许还有几分笑意。 沈闲和言小虾哪里知道那女将军一霎那功夫在心里想了那么多,他们两人总觉得她看上去还挺和蔼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吧! 这般想着,却听得那女将军说道:“将他二人拉出去,受宫刑!” “啊?”两人一愣,但见那女将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先前心头一番赞美之情烟消云散,立刻生出最毒妇人心之类的恶念。 “你,身为将军,怎么什么都不问的就让我俩受刑?”沈闲胆子也挺大,不过更多是因为情急,管不住那许多,张口就说。试想想,真要一个男人去受宫刑,那可比一刀砍了脑袋还要难受百倍,还要痛苦万倍啊! “是啊是啊,看你长得还挺标致,没想到心头却这么狠毒!你知道什么叫宫刑?你怎么能让男人去受宫刑?你们岳家人不是向来善待俘虏吗?为什么你却要让我们受这么恶毒的刑罚?啊啊啊,大哥啊,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算我言小虾瞎了狗眼,竟然还以为她心地纯良,和蔼可亲.”言小虾一席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特别是说到后面,听得那岳家女将脸上时不时还露出羞赧的笑意,怕是觉得或多或少听起来舒服。 沈闲傻了眼了,他竟然从没有感觉到言小虾这么有天赋,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简直就是为了保命而生的,能说会道至极啊!沈闲多少都有点儿认为,言小虾恐怕不止一次面对这种生死求饶的时刻,说话流利,半赞半贬,却又丝毫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简直称得上艺术! 就连一直板着脸、红着眼的岳家士兵,听着言小虾一席话,又看着他故作伤心的丑态,也不禁意间舒缓了神情,甚至都露出了淡淡笑意,哪怕那笑名为嘲笑! 高人啊,言小虾,是大哥看走了眼,你真是个人才啊!沈闲一脸赞赏地看向言小虾,殊不知言小虾这会儿吓得都快尿了,生怕自己刚才情不自禁说出的一番话激怒了眼前的女将军,不止受个宫刑,说不定再来个什么恶毒的刑罚,那可就真正生不如死了。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因多年追随他大伯送盐的所见所闻,在那堪比生死攸关的一刻集中爆发出来的市井浑语,竟然拖得一时半刻,还缓和了双方紧张的气氛,更使他和沈闲二人得以保存完全。只能说,人的潜力和语言的艺术,真的是不可估量啊! “嗯,嗯,”那女将咳嗽两声,收回一脸的欣喜,又换上严肃的神态问二人道,“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那等我询问一番再做考虑!不过,你二人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立刻让你二人去受宫刑!” “是是,我俩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小虾一听不受宫刑了,立马恭敬地点头说到。沈闲有时候怀疑,言小虾是不是天生就是做细作的料呢?若是真男儿,不是应该守口如瓶,任凭敌人折磨也绝不透露半点消息,这才是气节啊!不过却又想自己,和言小虾也就半斤八两,面对生死,自己又没有能力去主宰,偶尔低声下气也不是过错。况且,他们两个是新兵,又常在军中调皮捣蛋,要说感情,那是一点儿也没有,硬要说有一点儿,那也是对梦冰旋而言,而不是天策军。当然,要说军机要事,那更是所闻不多,他俩根本没资格参议,自也没啥可以透露的。想通这个关节,沈闲觉得还是保住性命要紧,做俘虏当逃兵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命都没了要那些高风亮节的名号有什么用?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经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了,还没来得及在世间留下小小的火种,怎么可以轻易言死呢? 更更何况,还没有让那个冷若冰霜的绝世美人看自己一眼啊! 想罢,沈闲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若说先前两人的神态还只是猥琐,那么现在的表情足可以说是“****”!要做大人先做小人,两人抱着这么一个心态,也是情非得已。 岳家女将又露出鄙夷的神色,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是什么职务,又为何在我军夜袭大营的时候躺在死人堆里装死?还有,你们可知为何两名武极高手藏在暗中要对我偷袭?还有,几月前攻破了樊诚将军大营,又下令凌辱其妻室的人是谁?”女将说到樊诚将军,原本已经平静的脸上又显出愤怒之色,就连营帐里的士兵们,也都不自禁地咬紧了嘴唇。这恨,已经不是一般的深了! “你问的问题有点儿多.。”言小虾没来得及察言观色,说了这么一句,沈闲却瞧见女将军的脸色,立马瞪了他一眼,抢话道:“我俩只是天策军军中的新兵蛋子,我叫沈闲,他叫言小虾,对于军中要务我俩了解不多。将军所问对您偷袭之人,实在抱歉,我二人小兵一名,实力又不济,怎么会知道哪里跑出来两个武极高手呢?再说樊诚将军那事.我们那时还没参军,对其中缘由了解不详。至于,您问到为何装死.将军,生命可贵,岂可白白葬送啊!” 沈闲说完,拜下身去,他低着头,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话语恳切,又夹杂一丝无奈,殊不知沈闲在心里大喜,自己竟然也有这种天赋,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看来自己已经被言小虾感染得一塌糊涂啊! 不过,沈闲心里又忽然忆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在岳家军夜袭之前,在大营的树林里谈话的那一对孪生兄弟,莫非他俩就是那偷袭之人?想到他俩不经意露出的武学境界,沈闲大致猜到了八九分,只是他不知前因后果,不敢告诉那女将军。 言小虾一脸崇拜地望着沈闲,心想:“老大不愧是老大,脑子转得真快!不过若是最后一句换成‘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待哺小儿’,神态再夸张一点儿,可能更能打动人心啊!”他这么想,可是沈闲毕竟不是市井无赖之流,油嘴滑舌的话也编不出来,况且他为人老实,那话能说到那个份上,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只是看那女将军的表情,好像这一会儿并不买账,或者说打一开始她就觉得两人神态猥琐,不会是什么老实人,而且身在死敌天策军中,光是这一点就令人极其厌烦,所以就算两人说的是实话,她也未必真相信两人所说。再者,沈闲的回答根本就像是没有回答一样,她想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女将军对着二人冷冷“哼”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两个言辞闪烁的天策军士兵,越看越是来气,一拍桌子叫道:“把他二人拖出去阉了!” “啊?”沈闲猛然间抬起头,与言小虾对视一眼,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了大半天,你还是要拉我们去受宫刑?哎呀,真是最毒妇人心!” “胆子不小,还敢顶嘴?天策军里果然都是些胆大妄为之徒和阴险狡诈之辈,你要是再敢乱说,先拔了你的舌头!”女将军说道。 沈闲本来说的是实话,原以为那女将军听了也该相信大半,至少宫刑会免了吧?没想到他和言小虾磨了半天嘴皮子,竟然白费了功夫,到头来那女将军一字未进,反而露出凶险的本性。沈闲一时间认为她多半是打算假公济私,把对天策军的仇恨愤怒发泄到他俩身上,所以心头一下来气,不知借了谁的胆子,张口就道:“好啊,要拔舌头是吧,那就拔了你爷爷的舌头吧!反正老子落在你们岳家军手里,也没打算活了!你给你爷爷听好了,你们岳家军就是宵小之辈,大仗打不赢,只会拿俘虏泄愤!什么狗屁‘天下第一神军’,什么狗屁爱民如子,都是些胆小如鼠,胸无海量的小人!还有你,你个嘴歪眼斜,鼻梁不正的恶女人,别以为你能神气多久,小爷我要是今个儿死了,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不不,我还要诅咒你一辈子没人要,走路摔大跤,摔个狗啃屎,还得吃饭噎着,喝水呛着.。”沈闲越说越来劲,突然发觉骂人竟然可以让人气血沸腾,说不出的心情舒畅! “锵”,女将军抽出桌上的长剑指着沈闲,握剑的手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要是再侮辱岳家军一句,我就当场杀了你!” “你以为我怕?骂又如何?横竖一死,不如骂个痛快,也让世人知道,总有个无名小卒骂得那自负神名的岳家军猪狗不如!哈哈哈,岳家军猪狗不如!”沈闲当真是放得开了,年轻气盛,也没过脑子想,张口就说。 女将军银牙咬得“咯咯”直响,她也是年轻气盛,顾不了那许多,举剑就向沈闲斩去。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便听得有人说道:“骂得好,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好侄儿!” 营帐中众人听得一愣,但见那帐帘一抖,一道黑影窜了进来。还没等所有人看清那人身影,眼前就出现无数的拳影,密密麻麻,几乎就是一堵坚实的墙,迎着人面拍了过来! 那些岳家士兵眼神一凛,动作却也不慢,双手护住要害想要将那拳影挡下。可是当拳头碰到身外的铠甲,他们才感觉到这拳力道轻柔,都没有碰撞之声发出。但那股拳劲却透进铠甲中,打在身上如细针乱扎,而体内本应该运气的斗气,竟然瞬间被奇异的力量制住,不能调动分毫!就见几名岳家士兵面带惊异地被打飞出帐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那女将军,因为拳势来得突然,没有来得及回剑作挡,只是好在她有武侠的境界,身子骨比起那些士兵更为硬朗,这拳头打在她身上,没能透进她的铠甲,只是将她震飞了出去。 “哦?”来人惊疑了一声,随即欢喜道,“小小年纪,已有这样的境界,真是不错!我看,你不如就给我侄儿当个媳妇儿吧!”说着,一步上前,双拳打出,顷刻间视野中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似乎都静止不动,唯有那一双拳头,缓缓朝着女将军身体落下! “砰!”一声巨响,女将军身上厚实的黑色铠甲被打得粉碎,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正惊疑之际,却见一只大手化指在她肩上和小腹处一点,她便感到如流水一般在体内游走的斗气突然像是被堤坝拦截一样,竟然被阻断,此刻不能运用分毫! 这是破体点穴的功夫! 女将军一瞬间想到了来人的招数,可是天下间能运用这样手法的人,都是有武极境界的大宗师啊! “嘿嘿嘿,小姑娘模样还算不错,配得上我的侄儿!”来人落定身形,站在女将军的身边,一脸嬉笑地说道。这人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身子骨看上去也较为纤细,却不想片刻之间就能制服了这一帐的岳家将士! 沈闲瞅了瞅来人,不禁大吃一惊,张口疑问到:“舅舅?” 来人回过头来,仍旧嬉笑着看向沈闲,沈闲这时瞧得真切,那人竟是传授他八极拳极重式的——疯老头! 疯老头一个纵身来到他身旁,一把把他抱住,欢喜道:“好侄儿,好侄儿,舅舅总算找到你了!” 在一边的言小虾和女将军都惊呆了。 疯老头解开沈闲身上的绳子,扶他起来,满脸尽是欢愉,没等沈闲问他怎么来了,他自己就说道:“我前些天去找你,不过你不在了,听说你进了军营。我又跑去秦安城的军营找你,问了许些人,竟然都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气得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后来有个炼器的师傅告诉我你参军上了前线,我就追着过来了。只是我不知道前线是什么地方,找了几天,好不容易问着一个人,他带着我到了你们的军营外面。我正想进去的,可是不知道你在哪里,还在里面乱晃,突然来了好多人,打打杀杀吓了我一跳,我就躲了起来!后来看见他们把你抓住了,我就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好孩子,他们没伤着你吧,来来,让舅舅看看!” “舅舅,我没事,你别担心!”沈闲心下感动,虽然这个便宜舅舅疯疯癫癫,连自个儿侄儿的名字都记混淆了,但是此刻他真心的关怀,让沈闲感到一阵阵温暖,一时间真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亲舅舅! “大哥,待会儿再叙旧吧,刚才弄出那么大动静,我看咱们还是先跑吧!”言小虾忽然说了一句,就听得帐外有人喊叫,紧接着听得真真脚步声,看来是岳家士兵赶了过来!沈闲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可还是在岳家大营里啊!当下就对疯老头说到:“舅舅,咱们先离开这里!”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言小虾身上的绳子。 疯老头点点头说道:“我带你们出去,跟我来!”说着就要动身,言小虾看了眼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女将军,想出了坏点子,对沈闲说到:“大哥,不如把她带上,拿她当人质,那些岳家士兵就不敢造次了!” “说得对,说得对!那可是我给侄儿找的老婆,也要带走!”疯老头拍拍手欢叫道,也不在意沈闲不好意思的神色,跳到女将军身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又对着两人说到:“跟我走!”说着,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营帐! 此刻营帐外面集结了不少岳家士兵,待三人冲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就把三人团团围住,几乎是水泄不通!不过当他们看见疯老头手里还抱着女将军,都不敢围上前来,只得把三人困住,连连吼叫道:“放下将军,饶你们不死!” 沈闲本以为就会这么僵持下去,可是立马形势有了转变,听得耳旁一阵狂风掠过,一只大掌蓦地朝他打来。眼见到了跟前,疯老头猛然间窜到他身旁,扬手也是一掌打出。两股雄浑的斗气撞在一起,发出“砰”一声响,却见来人倒飞了出去,凌空几个翻身稳住了身形。 “好雄厚的斗气!”来人刚一脚落地,就发出连连赞叹。沈闲等人借着营火才看清来人样貌,却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此刻虽为黑夜,但那人眼中仍旧射出精光,面色白中透红,剑眉微斜,露出威严神色,整个人英气勃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此人并不简单! “汉离叔叔,快将贼人拿下!”女将军虽被疯老头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但是仍能开口说话,她一见来人,立刻扬声叫道。 如果沈闲混迹过武林,便会对女子口中的“汉离”二字颇为忌惮,他们三人可能就逃不出去,因为在江湖上,“‘追风捕手’闻人汉离”的名头可是家喻户晓! 也许正是因为沈闲和言小虾初出茅庐,再加上疯老头本来疯癫,三人并不认识闻人汉离,所以才心下镇静,才有逃脱之机! “老大,看样子来了个高手,怎么办?”言小虾问了一句,沈闲也没有办法,便看向了疯老头。疯老头嘿嘿一笑,二话不说,在两人身上连拍两掌,两人只觉得胸前猛然一股巨力,仿佛被谁人推着,他二人竟然倒飞了起来! “走!”疯老头叫了一声,竟丝毫没有理会闻人汉离,一步蹬地,身轻似燕,随着沈闲和言小虾二人一齐飞过一侧岳家士兵的头顶,飞快地钻进了不远处茂密的丛林中! 闻人汉离心头一怔,没想到这三人走得这般迅速,心头一激,也一步跃上半空,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注:闻人汉离,复姓“闻人”,名汉离。) 第17章 南海一刀 沈闲和言小虾被一股奇妙的力气推着,在杂密无章的树林里倒飞,不时被树生的枝桠擦挂,弄得一身生疼。两人本想转过身来,但身体在半空不受控制,只得咬牙忍耐。 疯老头一手环抱着那岳家女将,紧紧跟着两人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若隐若现的人影,一脸欢喜地叫道:“追啊追啊,好玩好玩!” 闻人汉离身形飘忽,在林间穿梭自如,只是让他有些郁闷的是,无论他速度多快,始终不能缩小他与前方那人的距离。更为奇妙的是,那两个被他一掌打飞的贼人,已经飞了半响,竟然还没有落地,真真奇了怪了! 难道前方那人功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了? 闻人汉离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先前他与那人有过一掌相接,那人斗气虽然磅礴,犹如一片江湖,但是斗气之中并没有强烈的血气,根本不可能会有武极的境界!要不然,只那一掌,闻人汉离就该身受重伤了! 他一边追赶,一边心头思索,总无法想出个所以然。 他不知道,沈闲和言小虾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落地,是因为紧跟其后的疯老头取了个巧。每每当二人要坠落之际,疯老头便追至二人身边,另一只手又在他二人身上一拍,两人再次借了掌劲在半空倒飞。 虽说是取巧,也可看出疯老头那不凡的功力。光是要在半空毫无偏差地给两人借劲,而且力道还需恰到好处,仅这两点,已经说明了那疯老头本领极高!而且看疯老头游刃有余的神态,把这追逐看成一场游戏,便又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程度? 闻人汉离心中疑惑,那岳家女将更是惊疑万分! 闻人汉离号称“追风捕手”,追风二字定然不是吹嘘,他师出神武第一大门派天罡门,身法却是习得另一大门派,天下四大正道之一——神宵宗的《百鬼夜行》,尤其在这黑夜之中,不仅视各方障碍如无物,还能巧借黑夜暗影,有缩地成寸的功效,可以说,这黑夜树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追击佳地,但偏偏他占尽了优势,却还不能追上疯老头,着实让人想破脑门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在那岳家女将心中,不免认为那疯老头定然是江湖上某个极有来头的人物!可是她搜遍脑海,着实找不出一位能和眼前疯人对得上号的。 “舅舅,我们这么倒着飞,可要受不了了!”沈闲和言小虾二人身上衣衫近乎要被树枝扯成荆条,不用多会儿就会光着身子在月色下飞了。 “好侄儿,舅舅来想办法!”疯老头满脸兴奋,似乎对这一场追逐游戏意犹未尽,只是也看到前方沈闲受苦,收敛了几分玩性,便说,“好侄儿,你把你媳妇儿接着,我来把后面的跟屁虫赶走!”说着,凌空一步到了沈闲切近,将岳家女将送进沈闲怀抱,不等沈闲来得及思考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君子作风,疯老头双手按住他和言小虾肩膀,微一扭转,两人立刻回转身体,正面朝前了! “好侄儿,小心看路!”疯老头说这一句,双手作掌又在他二人后背一拍,此刻两人顿觉一股比先前更为雄厚的掌劲紧贴后背,推着他二人如流星一般向前飞去! “嘿嘿嘿,这下我可空出手来了!”疯老头嘻嘻笑道,目光落在不远处急赶上来的闻人汉离身上,猛然间对其大叫道:“跟屁虫,尝尝你爷爷的屁吧!”说着,不顾闻人汉离一脸惊异的表情,右手直变作手刀,在胸前一停。忽然间那疯老头神色一变,目光锐利,满脸凛然,浑身爆发出蓝色光芒,乍见他手刀横空一挥,漆黑夜色之中蓦地现出一道蓝色刀芒,范围之大,足有三丈来宽,速度之快,直比破空闪电! 闻人汉离大惊,这巨大的蓝色刀芒里竟然隐隐藏着一股“势”,道力无穷,仿佛是要把那人身后一切都夷为平地!他真真一怔,原本还打算使出一手绝学,空手去接这刀芒,但一瞬间察觉到其中包涵武学之道的“意”,就知道这刀芒根本不可能接的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闻人汉离即刻丢弃了那要与疯老头斗上一番、争个高下的傲劲,凌空借劲往更高处跃起,刚好与那蓝色刀芒一个错身而过。闻人汉离丝毫不停,又立即往前飞了小段,刚落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上,便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他回头看去,却见身后数十丈的树林被削成了平地,而那蓝色刀芒仍旧未停,急转直下破入土中!但见一条纤细的裂缝显现,大地连连抖动,“砰砰”几声连响,一道道泥尘从裂缝中冲天而起!未等闻人汉离来得及抓紧身边的树枝,剧烈的风波夹杂厚实的土灰瞬间就把闻人汉离从树上扑到在地,眨眼工夫就把他埋在了土里! “哗哗哗!” 扬起足够百丈高的泥尘纷纷散落坠地,打在被惊起的飞鸟身上,似一支支利箭,将其射落在地!而再眼观这一片树林,沙尘满天,黄土覆地,郁郁葱葱的林木不见了影踪,却已物是人非! “啊!” 一声厉啸,闻人汉离破土而出,再望望前方,早没有了疯老头的身影。他怔怔地盯着前方树林漆黑深处,缓缓说出了四个字:“南海一刀!” 再说疯老头一招甩掉了闻人汉离,加快身法追上沈闲和言小虾。沈闲二人也听得身后巨大的动响,回头远远看见百丈高的泥尘,吓得差点儿撞在树上掉落下去。沈闲担心疯老头不是追来那人的对手,刚想停下折回,疯老头就追了上来。瞧他满脸嬉笑,沈闲便知道他什么事都没有! “嘿嘿嘿,跟屁虫被我打跑了,一时半会儿追不来了,咱们再往前跑一阵,就可以休息一番了!”疯老头说道。 三人在林中一阵急速飞跃,又跑了接近半个时辰,这才放慢了身形。疯老头一把提住沈闲和言小虾的衣襟,带着他二人落在一片空地上。疯老头四下看了看,见闻人汉离没有跟上来,就对两人说道:“那跟屁虫追不上咱们了,我们在这里歇歇脚!”说着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脸上虽看不出异样,但沈闲总感到疯老头似乎有些疲倦,想来在半空那样带着他二人跑了近乎两个时辰,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脱力而死了。想到此处,沈闲对疯老头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你,贼人,放我下来!”沈闲本在发愣,听得那女将军叫唤,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这才想起那女将军还被自己抱在怀里。 “砰”,“哎呀”,沈闲惊得连忙撒手,可怜那女将军一屁股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叫。虽然样子有些不雅,但凭良心说,她叫唤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你!”女将军望着沈闲,又羞又怒,想要开口谩骂,却被气得稀里糊涂,一时间找不到可以骂出口的话。 “嘿嘿嘿,大哥真是有福气!”言小虾看了眼摔在地上的女将军,月色之下,女子原本俊秀的脸上更添几分清纯,让人不觉生出喜爱之感。现在想来,谁也不知那看上去冷俊又充满煞气的面具之下,竟然会是这么一张令人怜爱的脸庞。言小虾不禁莞尔,倘若她在战场上不戴着那诡异的面具,恐怕便没有那震慑人心的威严了吧? 沈闲看了眼言小虾,竟然也作同想,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意。 “你们两个贼人,有何可笑?还不快把本将军扶起来,地上有些冷……”女将军说到后一句,声音明显有些小了。 沈闲略微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女将军,此刻言语之中略带妥协,加之她神色羞赧,说不出的可爱。沈闲刚要上前去扶她,女将军却又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别乱碰我!你要是敢轻薄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你这是什么话?我沈闲会做这种缺德的事情?”沈闲反问了这句,不理会女将军,扶起她半身,使她背靠着一株大树,得以坐正。 “你们天策军都是些阴险狡诈,卑鄙下流的小人,谁知道你们……”女将军下意识地还嘴道,但立马念头一转,赶紧闭上了嘴巴,心头不禁“咯噔”一下,竟害怕起来。 她倒不是害怕看上去孱弱的沈闲和言小虾,却是害怕先前那疯老头那一句“给我侄儿当个媳妇儿”。她被疯老头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可以说只能任人鱼肉,而再细细一瞧四周,月黑风高,鸦雀无声,而站在面前的两人又面露淫邪笑意,倘若他们在此时对她有所图谋,就地将她玷污,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其的屈辱,何其的凄惨?所以她立马缄口不语,生怕方才一句话激怒了两人,情急之下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过再看两人神色,仿佛只有一颗色心,却还没有打算做更大胆的事情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不可能一路上就叫你将军吧?”沈闲一屁股坐在女将军对面的草地上问到。 “本将军……姓岳,单名一个银字!” “岳银?姓岳?莫非是岳家子弟?”沈闲惊疑问了一句。 “哼,说出来吓死你!本将军的父亲,就是当今岳家家主,岳无浊!而名满天下的武学宗师,岳家第一高手,岳无涯,就是本将军的亲大伯!”岳银说到自己的父亲和大伯,不自觉自信满满地一笑,天下间不知多少人听到这两个名字,都会如惊雷在耳畔炸响,更有甚者,直接当场吓傻!特别是岳无涯三个字,在江湖上,甚至整个神武大陆那都是如传说一般! 岳家唯一一位功参天地造化的大宗师,也是整个神武为数不多的,武圣! 岳银自有她自信的地方,她倒想看看眼前二人,听到那两个名字,是不是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呢? 她眼望过去,却看见沈闲和言小虾两个人一脸茫然地回望着她,一只手指伸进了鼻孔里,舒爽地掏着。 “这两个是白痴么?”岳银觉得自己一腔自信都要化作一口鲜血往外狂喷了。 “大哥,你听到过岳无浊和那个谁,岳无涯的名字么?”言小虾似乎好不容易记住了两人的名字,转过脸问沈闲道。 沈闲在脑海中思索过半天,似乎偌大的脑子里面,除了梦家、梦家,便还是梦家,那个什么宗师的,听都没有听过!倒是岳家家主岳无浊的名字,他曾借读《南国上下五百年》,其中讲诉过与巨雷国同为南方大国的靖吴国崛起的历史,其中记叙了岳家的相关,只是一些细节被略去,恐怕是因为岳家为当代十大世家之一,大多数轶闻无处得知,所以只寥寥几笔带过。不过当今岳家家主,岳无浊的名字却出现在了书上,说他有七个儿子都在吴州边关,为守卫疆土作战,还夸赞此人义薄云天,靖吴有此人,是靖吴之福云云。 沈闲对世间所谓“大世家”完全没有概念,即便在军中也曾听人谈起过大世家梦家,但凡听到什么门第,什么势力,他都想象不到。这也是他涉世不深,不明白其中分量,总觉得最多算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官,看起来也没啥了不起。至于宗师,他更没见过武极以上境界的高人动手,只是见到疯老头几手堪称绝妙的功夫,心里认定那什么岳无涯最多也就跟疯老头一个级别,疯老头那才叫做宗师! “岳无涯?岳无涯?”在一旁的疯老头听到这个名字,猛然间浑身一抖,仿佛这个名字带着一股魔力,刺激了他藏在脑海里某处的记忆。 “舅舅!”沈闲大叫了一声,看着他脸上时刻变化的神情,沈闲生怕他这会儿突然又发起疯颠,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在疯老头听到了沈闲的声音,脸上一抹激动之色渐渐消散,片刻间又变作嬉笑,看着沈闲说道:“好侄儿,你可还有什么小玩意儿带在身上?上次你给我的‘流星剑’被我玩坏了。” 沈闲摸了摸自己腰带,随即从衣下取出一柄木剑,脸上也显出几分欢喜的神色,对疯老头说道:“还好还好,他们只把我们绑起来,没有搜身!舅舅,这个叫做‘子母剑’,你瞧好了!”说着食指在木剑中间用力一顶,中间立刻凹落,却是被刻意雕空,做出一把更小的子剑来。沈闲把一母一子两剑交给疯老头,疯老头如获至宝,拿在手中,一会儿将子剑装回,一会儿又将其拿下,双手持剑连连挥舞,看上去开心至极! “哼,没想到你还会做些小玩意儿!”岳银对着沈闲冷哼了一声,心里其实对沈闲那对“子母剑”也挺好奇,只是她性子傲,嘴上一点儿不输软。 “嘿嘿,大哥可是秦安城里有名的炼器师父周出师的得意弟子!大哥,告诉她,军营里那些新兵们用的兵刃,都是经由周出师和你的手炼制的!”言小虾对沈闲倒是真佩服,沈闲跟随周老炼器一事,他也知晓,不过一旦说起这事,他脸上不禁意泛着些激动,因为那些兵刃,都不是缺斤少料的残次品,而是真正上好的兵器!他在军中听了不少关于士兵兵刃的消息,很明显,经由沈闲之手打制而出的兵器出乎意料的好使、锋利! 沈闲虽天生不是炼器的好料子,但是自打跟随周老以来,他凭借自己的勤奋刻苦,已在这条路上走出像模像样的脚印来!这也是当初伍长贾世荣能借以发挥的一项理由,不然,单凭他在军中的地位,即便有莫大的军功,也不可能扣着他这一伍的新兵不去当战场上的炮灰! 岳银听得这话,心里也有几分诧异。第一场鹿野之战,岳家军大败,其中多少也有敌人手中握有利刀利剑的因素。毕竟岳家士兵都有武师境界的修为,一般军营中的刀剑哪怕磨得锋利,要想斩破身上的铠甲再深入肌肤之中,都显得不太可能,但那一战中,天策军手中的利器竟像是削铁如泥的神兵,轻易就切裂岳家将士的铠甲,轻易就斩破其血肉!一部分岳家士兵从敌军手上夺下了兵刃,战后带回了大营,岳银也曾看过,确实与军营里所用的兵刃不太相同,尤其是材质,竟然连她也看不出是何种矿石打造,但其锋利,比起一些下品兵刃,都显得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的她便想到,天策军到底在哪里弄到这么大一批的利器,亦或是什么样的铸造师能够打造出这样的兵器? 而现在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和想象中魁梧的身材,虬起的筋肉,满脸胡渣的大汉完全不同,只是一个看起来孱弱,又笑得猥琐的普通少年! 现实啊,真是残酷啊,总是把美好的憧憬统统都粉碎掉了! 岳银吃惊之余,竟然还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沈闲和言小虾自然不知道岳银心里想什么,这会儿见她埋下头,也不打算理他。过了半晌,两人忽觉得肚子饿了,便由那疯老头在野外猎了一只兔子,两人才升起火来,将兔子放在木架上烧烤。 “对了,好侄儿,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疯老头盯着那篝火,突然问了一句。、 “除了身体强硬了之外,并没有多少突破!舅舅,你教给我的拳法是不是太过深奥,我练了这么久,一点儿门路都没摸着!”沈闲回答道。 “这不怪你,你武学经验太少,又少与人动手,自然很难领悟其中关键。”疯老头说道,忽然目光落在了岳银身上,直看得岳银浑身打起冷颤,不知这疯子想到什么鬼点子,又要来迫害她! 只听疯老头一拍掌大笑道:“好侄儿,侄媳妇儿可是有武侠的境界,她功力足够,能做你的对练!” “啊?”沈闲和岳银异口同声,只不过沈闲惊奇的是,疯老头竟然让一个武侠境界的高手和自己对练,而岳银惊异的却是那疯老头唤她作“侄媳妇儿”,说明那疯老头在心里已经认定她和沈闲是一对儿了! 侮辱,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她自信,以她的才智美貌,多少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对她爱慕终身!就连当今靖吴国的皇帝,赵麟,也对她倾心已久!要她与眼前那个猥琐下流卑贱的贼人做一对鸳鸯,那就是奇耻大辱啊! “嘿嘿,侄媳妇儿,你性子烈,我怕你伤了我侄儿,所以舅舅先告诉你,切莫用力过大,否则要是伤着你夫君,我就让他打你屁股!”疯老头嬉笑着对岳银说道,也不知他何时来到她身边,只一说完,右指便在她身上连点。岳银只觉得体内那被阻断的斗气,忽然间又似江河奔腾起来,片刻间就流遍了全身,说不出得舒畅! 疯老头给她解了穴,似乎根本不怕她逃跑一样,放心大胆地把沈闲拉到她跟前,说道:“好侄儿,你就跟侄媳妇儿对练,不要怕她打伤你,有舅舅帮手!” 沈闲知道机会难得,疯老头是想让他在与高手对招之中汲取武斗的经验,同时开阔眼界,磨砺自身武功招法,达到融会贯通。况且天下间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听话的活靶子给自己对练?沈闲心头一喜,便点点头,哪怕对方是个女流之辈,他也决心不让这好机会溜走。 岳银冷哼了一声,心道:“看我先把你打个半残,让你断子绝孙,看你还有没胆子侮辱你姑奶奶!接着我便寻找时机,趁机溜走!”想罢,便摩拳擦掌靠上前来,恨不得这会儿就一拳过去废了沈闲。 “好侄儿,动手!”疯老头嘿嘿笑道。沈闲闻言一步上前,运起小腹之中一丝丝尚未凝聚成形的斗气,双手作拳,使得那八极拳极重式,拳头缓慢地向岳银打去。 岳银冷冷一笑,早知那小子功力不济,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挥拳都慢得跟蜗牛爬一样。她早在心里算计,这会儿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只听她娇喝了一声,浑身红色的斗气猛然散发出来,她也化手作拳,使得是岳家的军拳,强硬凶猛,又万分霸道,有几分以命搏命的气势。岳银有武侠修为,实力远在沈闲之上,此刻又运起八九分斗气,力量可不是沈闲能承受的住的!她一拳还没有打出,光是那雄浑的气息,已让沈闲退却了半步! “嘿嘿,侄媳妇儿,你真是不听话,你想打死你夫君么?”疯老头目光如炬,一眼就瞧出岳银手中的力道,猛然间说这一句,双手已向岳银按去。 “来得好!”岳银见打沈闲不成,疯老头又恰好袭来,当下又娇喝一声,回身转势,扬拳向疯老头打去。 “好拳好拳,刚猛霸道!只是你还没有足够的杀伐之气,这拳只有一半的威力,且看我的!”疯老头如若游戏一般,右手轻轻挡在岳银的胳膊上,便将她一拳化开。他口中说那一句,左手变作一连串虚影,忽地拍在了岳银肩膀上,顺势打下她另一支拳头,再化开攻势。 不等岳银惊异,疯老头一步上前,头也不回地对沈闲说道:“八极拳极重一式威力虽大,但你尚不懂武道至理,所以对敌用处不大。侄儿,你且看好,舅舅现在教你另一式!” “极轻!”疯老头似喝了一声,右手化拳似作普通一拳打出,拳力轻盈,看上去柔弱无力,但触碰到岳银肩部的一霎,她便感到拳眼之中饱含一股毁灭巨力,直吓得她以为自己的胳膊都会被这一拳打得粉碎! 好在疯老头一旦进入武学之中,整个人就变得相当精明。他这一拳也是手下留情,拳头只碰到岳银,让她和沈闲感觉到其中无穷的力道,便立刻收回劲力,回身立好。只这收放自如的一手功夫,疯老头绝对可以称得上一代宗师! “八极拳极轻式讲究力道内敛,不同于柔劲,而是凝力唯一,做到将劲气化于拳眼之中,使得拳法轻盈飘洒,假惑敌人,以达到一击重伤的效果!其中关键,便是凝力,比起极重式对身体和体内气息的控制要求更高!你现在只有乙等武徒的境界,还没能凝练出斗气,所以这一招的威力也最多只有三分,但对上同样境界的敌人,也有出奇致胜的效果!”疯老头为沈闲细细讲解道。 沈闲听得仔细,牢牢记住疯老头所说,自己也在脑海中不断构想凝神聚力的一幕。三人人都没有发现,此刻岳银望着疯老头,竟然满脸的震惊! “八极拳?裂地一刀?你,你是归无一!”岳银忽然指着疯老头大叫道,“‘南海一刀’归无一,原来你没死,却是疯了!” “归无一,归无一是谁?”疯老头茫然地望着岳银,似乎对那个名字没有一点儿印象,沈闲和言小虾两人人,对视了一眼,同样一脸茫然地望向岳银。 第18章 树林魔影(上) 岳银一口叫出“归无一”这个名字,自然有她的道理。 归无一号称“南海一刀”,本是巨雷国海州极富盛名的人物。他自小博览群书,又专研武学,早在未成名之前就有“武痴”的名号。他一身功法都为领悟自创,尤其以两种功法为最,一是《八极拳》,另一个是《天地虚无刀法》。可以说这两种武功都是归无一浑身武学之精华,称得上惊天动地的神功! 八极拳不用多说,奇妙之处沈闲也有观摩,岳银也有体会。相传是归无一为了与某人争强斗胜而创,却不想只是为了自己那资质不佳的侄儿,特地花费心血,创下的神妙拳法。至于那天地虚无刀法,比起八极拳,更是神奇!但是所见之人并不多,只是听说过那是“南海一刀”的成名刀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活着见过归无一所有的天地虚无刀法的人,那就只有他了! 岳家功参天地造化的武圣,岳无涯! 当年归无一怀揣神功步入江湖,就与刚刚跨入武极境界的岳无涯约战,两人在灵瑶国泰山之巅进行比试。归无一凭借其神妙的刀法,天地虚无刀法,和一柄旷世神兵“噬伤牙刀”,胜了已经名震江湖的岳无涯一招!且不论这场比试如何惊天地泣鬼神,单单只是归无一初出茅庐,就以武侠境界,携旷世功法和神兵利器崭露头角,这种千年难得的奇遇使得归无一立即名满天下! 南海一刀,这个江湖称谓,也就是那比试之后,传遍了整个武林。 但是,没过多久,这个风头无二的武林新秀,却偏偏失踪,下落不明。很多人都猜测归无一年轻气盛,怕是得罪了某位宗师,被其收拾了一番,亦或是被人垂涎手中神兵而招致杀身之祸,反正众说纷纭,只是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归无一已经死了。无论流言如何,南海一刀这个名字,在江湖中仅仅如昙花一现,很快就被人遗忘。 只是,还有人永远有个心结,解不开,化不去,叩在胸口,隐隐作痛,永远也无法遗忘。 岳无涯始终坚信,归无一绝对还活着,因为他们还有一场约战。 十六年之约! 那个人,绝对会再次站在泰山之上,与他再战个昏天黑地! 只是这一次,赢的人将会是他! 沈闲和言小虾听完岳银简单的讲述,不可思议地望向疯老头。 虽然沈闲心里早就知道疯老头来头应是不小,只是没有料到他未免也太过厉害!以武侠境界硬拼武极境界,还胜了一招,简直可以算得上奇迹啊! 沈闲忽记起归无一曾透露出的一代宗师的气度,脑子里便联想到他手握神兵,迎风傲然而立的威武身姿! “没想到连我那不可一世的大伯都敬畏的敌人,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模样!喂喂,小乌龟,他是怎么疯的?”岳银叹了口气,随即看向沈闲,语气立即强硬了起来。 “小乌龟?你叫谁呢?”沈闲也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归无一不是你舅舅么?归无一,一乌龟,他就是一只大乌龟,你是他侄儿,那你不就是小乌龟了!”岳银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一样,立刻露出了笑容,似乎觉得被自己这么一解释,归无一和沈闲两人到真的是大小乌龟了。 “噗,老大,她的嘴好歹毒!”言小虾差点儿也被岳银逗笑,要不是沈闲还在他边上,恐怕他就得笑出声了。 沈闲白了岳银一眼,还想跟她顶一两句,但又觉得找不到什么可以调侃的,顿觉语塞,望了岳银半晌,只愤愤说道:“好男不跟女斗!” 岳银乐呵呵地看着沈闲憋气的模样,心里有种胜利的喜悦,竟然忘了这时候可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她看着沈闲无言以对,简直乐开了花了,立马就张扬起来,连连叫道:“小乌龟嘴笨,小乌龟憋气,小乌龟斗不过我。” 沈闲听得她的玩笑话,真恨不得插她的眼、割她的舌头,只是他功力不及岳银,打又打不过,况且他本来也不是嘴皮功夫了得的人,要说些油头还嘴的话,他功夫更是差得远了,既然说也说不过,一时间只得瞪着眼睛盯着岳银,希望能用自个儿的眼神将其杀死! 岳银得嘴不饶人,越说越痛快,说着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直把沈闲气得七窍生烟。人都说了狗急了还跳墙,要把人逼急了,那可不止跳跳墙这么简单,特别还是把男人逼急了! “我若是小乌龟,你是我媳妇儿,你算是什么?”沈闲也是气的,竟然想起了归无一疯癫的玩笑话,也没过多想,张口就来这一句。最可气不是沈闲这句,而是言小虾看不准气氛,接着沈闲的话搭了一茬儿:“母王八!” “啊?”沈闲本在气头上,听得这句,貌似愣了一下,随即“噗”地笑出声来,拍拍言小虾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说得好,她是母王八,专门生蛋!” 归无一在一边也拍手乐呵道:“母王八,母王八,生蛋,生蛋,王八蛋!” 岳银脸色“唰”一下就变了,跺了跺脚叫道:“你才是王八蛋!”说着就急了眼,愤愤然一拳向沈闲打去。 沈闲反应也不慢,侧身要躲,谁知岳银气得昏了头,拳头也没有轻重,岳家军拳又着实刚猛霸道,那拳劲与沈闲擦身,就震得他胸口一阵疼痛。 “你,你打算谋杀亲夫?”沈闲也没消气,张口又说这一句,岳银气得银牙直咬,转身挥拳又向沈闲打来。 这一次可不比刚才,倒是岳银真用上了七八分劲力,如果让沈闲挨个结实,恐怕至少也得重伤卧床半年。 岳银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况且她在军中修习这套拳法已有多年,实力自不是沈闲能比。她这拳来得极快,劲力极大,沈闲脑中一怔,分明觉得是躲不过去! 眼见拳头到了沈闲切近,离衣衫只有一指,归无一鬼魅般从旁边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岳银的手腕,带着她在空中画个半圆。待岳银翻身落地,她一身刚劲都被归无一这一手化去,却见归无一右手化指在她身上连点,竟又点住了她的穴道。 “侄媳妇儿不听话,要叫你相公打你屁股!”归无一对她呵呵笑道,说着就把岳银丢给了沈闲。 沈闲心里还有些气,想教训教训这个趾高气扬的岳家小姐,对着她阴险地一笑说道:“舅舅说得对,该打你屁股!”说着,还当真举起手在岳银的屁股上重重拍了几下! 岳银常年在军中,练武骑马,身上也无赘肉,臀部十分有弹性,她身段本来也是极为修长,纤腰丰臀,若是换了他人,定然会联想到包在那一层布下紧绷优美的曲线,不住生出邪念。 只是沈闲一门心思想教训岳银,并没在意手上的感觉。倒是把站在一边观看的言小虾看得直流口水,一直心道:“老大真有福气,老大真有福气!” 岳银本是岳家家主岳无浊的女儿,性格高傲,自然是有的。她不像其他女子守在闺阁,气质娇艳秀气,谈吐温文尔雅。而总爱驰骋疆场,颇具男儿豪气,所以性子娇蛮,但她总归是个女孩子,还有几分矜持,此刻却被沈闲硬拉着,像是小孩儿一样被打了屁股,顿时觉得屈辱万分,就仿佛受了玷污,心头委屈极了,眼泪顺着粉扑扑的脸颊就落了下来。只是她总有些孤傲,又怕人听见她哭声,所以咬着下唇,只“呜呜呜”地抽泣,并未哭出声来。 沈闲听见了,赶紧把她翻个面儿来,低头一看,岳银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倒又把沈闲弄得没了头绪。 看着岳银梨花带雨的脸庞,沈闲就想起雨晴儿哭起来的模样,心里的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哀伤。 要知道,雨晴儿从前却是个爱哭鬼,每每她受了委屈哭了鼻子,总是沈闲在她身边安慰她,老是想些怪招逗雨晴儿笑。雨晴儿真个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破涕而笑的模样,仿佛雨过天晴,那双闪着泪花的眼睛,非常漂亮。 可是现在沈闲看见岳银,竟没有心思逗她,虽然知道是自己做得过了,让岳银受了委屈,但他心中只觉得阵阵酸楚。 他看了眼岳银,仿佛又看见了雨晴儿的影子,心中不忍,说道:“是我不对,做得过火了!你且不要哭了,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哭成这样,传出去不叫人笑话!” 沈闲语气温和,听上去让人心中宽慰。岳银一愣,像是被沈闲那温柔的神色怔住了,竟然立刻就不再流泪,只是仍旧哽咽,说道:“你,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我就……” “是我不对……”沈闲说着这句,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更像是对着心中某个人,喃喃自语。 岳银透过沈闲的双眼,看到了他心里的悲伤。 那是真正的哀伤,像是会传染一样,竟然也让她的心感到被谁人的手揪了一把。但她不知道是怎样的哀伤,让这个满嘴胡言乱语又时常嬉皮笑脸的臭乌龟一瞬间失了言语。 岳银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因为一个女人! 难道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死乌龟也会因为女人而哀伤? 岳银不禁停止了哽咽,似若失神地注视着沈闲,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心里竟然为这个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偷偷地流过一瞬酸楚。 直到沈闲又将目光转移到岳银身上,而岳银回过神来与沈闲四目相对了一刻,她才微微红了脸把眼转开,说道:“你,死乌龟,放开我……” 沈闲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岳银,瞧着岳银羞赧而可爱的模样,他也不禁红了面颊,轻轻把她扶起坐好。 “好侄儿,你怎么了?”归无一方才察觉到了沈闲的异样,立马关切地走到他身旁。 “没事,舅舅,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有些难过……”沈闲说道,随即轻松一笑,又道,“我真没事了!对了舅舅,咱们逃出了岳家大营,姑且算是绑架了岳家的千金小姐,之后可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归无一搔了搔脑袋,很明显他根本就没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沈闲知道他疯傻,便不再多问,低头看了眼岳银,岳银却避开他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现在你们若是,若是将我带回蒙州,向,向尹天朔邀功,说不定,还能封你们,做伍长!” “伍长?”言小虾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他自然知道这该是多大的军功了! 沈闲眼睛也是一亮,但他却想到的是梦冰旋,若把岳银交给小王爷,那梦冰旋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么?她会正眼看自己一眼么? 这般一想,沈闲心里又多了几分激动,真恨不得此刻就随夜里的清风,眨眼就回秦安城!只是此刻已是深夜,他们几人又都有些劳累,所以即便心火撩撩,他也不得不按捺一颗归心,等待翌日黎明。 沈闲和言小虾商量了一阵,就决定明日一早动身,直往南方秦安城去。当晚,四人就在林子里偎着篝火闭目休息。 第19章 树林魔影(下) 天色渐亮,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梢洒下,照在沈闲的眼上,将他唤醒。清晨还透着些凉,岳银闹了一夜,许是疲倦了,这会儿也不见醒,怕是觉得有些冷,身子不觉缩成了一团。沈闲第一个醒,瞧见岳银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于是把自己身上唯一的布衣盖在岳银的身上。因为沈闲和言小虾被抓之时,身上的铠甲被脱了去,两人配在腰间的兵器也被收走,这会儿沈闲将布衣交给了岳银,自己半裸着上身,受了一阵晨风,竟然觉得有些寒冷。沈闲便找了一处稍远的空地,在那儿练起拳法来。极重式锻炼筋骨,他打了几遍,极轻式锻炼技巧,他也练上几遍,不知不觉,头脑里竟然一片空明,如入神境。 这是沈闲自习武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四周无一物,心中无一物,天下在胸中唯一点,乾坤在脑海为一粟,眼虽不观,心似明镜,能见万物,置身其中,却又似一颗顽石,不动分毫,唯有“武功”二字明朗在心。头脑清明而不昏,周身舒展而不僵,气血通达而不滞,心神平缓而不燥。天神当头,地母附身,如有神助。 沈闲自觉拳法通畅无阻,好不惬意!正当他觉得若有所得,眼前好似露出一闪大门,门扉缓缓而开,刚刚透出一丝细缝,从中射出一道金光,那奇妙的感觉立即消散!仿佛灵魂回体,沈闲似一下清醒,回神过来,又细细品味起方才那玄妙的感觉。 道家有言“天人合一”,佛家所语“空无一物”,刚才的他莫非无意中就进入了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玄妙境界? 沈闲不觉内视起小腹之中未曾凝练的气,气走螺旋,归于丹田,隐隐在散乱无章之中出现一缕金色的气息,竟然是他在方才凝练而出的一丝斗气! 沈闲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下会凝练出这一丝斗气!那么先前所见的那扇门扉,莫非就是武师境界的瓶颈? 当真是玄妙! 通常要想凝练斗气,那得需要练气的法门,也就是一门专门练气的武功,也俗称为“内功”或是“心法”。沈闲没有练过心法,归无一也只是传了沈闲招式和锻炼筋骨的功夫,按理说沈闲本是不能凝练出哪怕一丝的斗气,只是没想,这一大早心血来潮地练功,无意间进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天人合一之境界,不仅一举突破到了甲等武徒的境界,竟然还奇迹般练出一缕斗气! 沈闲喜笑颜开,当真是觉得幸运无比,不觉心情大好!他本想试一试体内那看上去十分绚烂的金色斗气,但他没有武师境界,又没心法指导,生不出斗气,怕一用之后就流失了,所以也就不敢一试。不过这些都无法遏制沈闲心里的喜悦,哪怕他知道,离自己突破武师境界还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 沈闲笑眯眯地走回去,这时那三人也醒了来。岳银一睁眼就瞧见光着身子的沈闲和他脸上时不时闪露的****的笑容,浑身就是一颤,只是她还动弹不得,只得动动嘴皮子,数落起沈闲来。 沈闲心情大好,对大清早岳银刁钻的一席话毫不在意,走到岳银身边,伸手拾起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迅速穿好,对言小虾和归无一说道:“我们赶路吧!” 岳银这才意识到,原来沈闲的衣服是给自己来御寒了,不由得闭上了嘴,心道:“这人虽然是天策军的小兵,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正想着,一只手在她眼前一晃,她只觉身上几处被点了一下,一身的斗气又流动自如,却是归无一为她解了穴道! “侄媳妇儿,我和侄儿抱着你走可是走不快,我解了你的穴道,你可不要想中途趁机偷跑啊?你要知道,不听话的话,我那侄儿又要打你屁股!”归无一嬉笑地说道。 岳银又想起昨夜沈闲打她屁股的情景,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脸上泛起红晕,许是羞了,但她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说是愤恨,却怎么也怒不起来,反而到想起沈闲那一席温柔的话语,到还有些欢喜,当真是奇了怪了! 沈闲和言小虾可没有注意岳银脸上的神情,心中只想着回秦安城请功,想去见梦冰旋。两人急急忙忙就先走一步,竟然也没有理会岳银是否跟上了。 好在岳银这会儿还在胡思乱想,压根儿就没想到要逃跑,她站起身来,看着沈闲已经走远,这才动身跟了上去。 归无一走在最后,从怀里摸出沈闲送他的“子母剑”,又拿在手中不住地玩弄。 四人一路往南,虽说在林中不已辨别方向,但好在过了一条小河,这里的树林也就没有那么茂密,抬头能见着天,自然能利用太阳划分东西。 走了约莫半天,上山又下山,穿过了两三条小溪,沈闲心中估摸,已经过了三座山头,但仍旧没有走出这片树林,而且也没有能看见宏伟的秦安城。 “莫非我们走错了路?”沈闲心里疑惑道。 正在他心有所思的时候,四人拨开半人高的蒿草来到一片旷野,还没看清四周,就听到“兵兵乓乓”刀剑交错之声。沈闲几人好奇,特别是归无一,一听见那打斗的声响,就以为有好玩的事情,一溜烟窜了过去。沈闲三人跟了上去,转过一块横在旷野之间的巨石,便见六七人在前方武斗。 其中三人,两男一女,都身着青色长袍,手里使得兵刃都是下品青色的炼器长剑,沈闲浸淫炼器之道也有些时日,对其中下品青色兵器的种类名称十分熟悉。那长剑也有名称,唤作“青光”,不是什么特别的炼器之物,只是比起一般下品青色长剑所含灵器灵气略多了一点儿,被大门派用来配给山门弟子。如天罡门那样的大门派,在江湖中号称“正道领袖”,自然不可能小家子气,配给弟子的兵器都为炼器之物,这也是为了彰显正道雄厚的实力。 青光对普通人来说自然算得上天价之物,但对于那些大门派、大世家来说,却又显得平凡了不少,若是比较,青光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铁剑,真正乃寻常之物! 沈闲听说过青光,但从未见过,此番瞧见了真正的青光剑,心头不知怎么泛起一丝兴奋,好似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品青色兵器,在沈闲眼中,就是一件神器! 另外站在一旁的三人身着玄青色长袍,脸藏在面罩中,不能辨男女,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他们额上点有莲花图案,浑身透着邪气,一看就不是正派人士。他们所使的武功也走邪路,但也十分好看,特别是其中一人挥剑舞出的剑花,剑生黑莲,开始只如花苞,随着那人剑尖连点,莲花绽放,花瓣飘洒,黑色莲花裹着长剑来回旋转,一股奇力顿时而生。 对面三个青袍男女脸色一变,立刻叫道:“是‘黑莲宗’的护法,小心了!”说罢,纷纷运气体内斗气,双指在青光剑上一划,便见长剑猛然青光大作,隐隐从青光中探出一颗龙头来! 沈闲虽是远远一瞥,但对那青光中若隐若现的青龙顿感熟悉,即使尚未凝成真身,也让沈闲想起了那个凄冷的夜晚,想起了沈擎天运起斗气,缠在他身体周围的那一条龙! “天罡门?”沈闲自顾自问了一句,旁边岳银听见了,却是一愣,没想到沈闲竟然还认识天罡门的武功! 两名青袍少年扬剑朝对面三人一指,青光顿时激射而出,沈闲猜测那两人应有武师境界的修为,因而斗气尚未凝练,显不出青龙真形,虽然看上去青光威力不凡,但沈闲见过沈擎天使用天罡门《天罡雷神诀》,那威能,却不是此时那两人剑中青光所能比的! 但天罡门毕竟是正道龙头,饶是那两人的剑光就不是普通同等境界的人能够接下。对面有两个黑莲宗弟子连忙退了几步,躲过一道剑光。另一道青光奔着那舞着剑花的黑莲宗护法去了。 沈闲从没有听说过黑莲宗这个名字,听上去透着一股邪气,想来是与正道对立的魔教之中某个小门小派,怕是不足以与天罡门那两个弟子一争高下! 可是让沈闲傻眼的事发生了,那黑莲宗护法手中缠绕黑莲的长剑对着青光一斩,竟然一闪黑芒,将那青光从中斩断!就见断开的青光分开两边,仍旧势如破竹,与那黑莲宗护法擦肩而过! 沈闲当真吃惊,难道光也能被一刀切成两半么?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道理,黑莲宗护法跃上半空,将手中长剑掷出。剑光如虹,划过一道黑色的线条,正落在天罡门那三人的中间。又见那黑莲宗护法在半空双手连动,似掐的什么指诀,待他双手化指一合,对着前方长剑一点,就见那长剑之中突然透出一股寒气,一朵黑莲从剑中而生,疯狂生长,几个呼吸间,就长成几丈大小的黑色莲花虚影,将那三名天罡门弟子都装在其中。 那天罡门女弟子叫了声“不好”,正要抽身而退,却听得那黑莲宗护法叫一声“散”! 黑莲莲叶展开,莲花随即散开,向四周飘去,看似美丽浪漫的一幕,却暗藏了杀机!只见轻盈优美的花瓣缓缓飘舞之际,突然加快了速度,“嗖”地一声向天罡门三人席卷而去! 三人即刻挥舞起青光剑挡来,与莲花稍一触碰,竟发出利器之声,直让人想到那柔弱的黑莲花瓣却是一把幻化的利刃! “哎呀,这是什么功夫,好奇妙啊!”归无一突然叫出声来,像是又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他一步跃起,身形只在空中一晃,就到了那巨大黑莲的切近! “是个高手!”黑莲护法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却是个傻子,敢接近黑莲,找死!”只见他又朝着黑莲一点,叫一声“破”,巨大的黑莲突然一个抖动,满天飞舞的花瓣又凝聚在一团,不停地鼓动,眼看着就要爆破开来! 归无一嘻嘻哈哈对着那花瓣包成的球一笑,右手化刀在胸前一停,猛然间对着那花球一劈。就见一道蓝色刀芒疾驰而去,一瞬间与花球碰撞在一起,发出“兹啦啦”似裂帛之声,刀芒光芒却更盛,略微一顿,眨眼破开花球,继续向前方劈斩而去,毫不停息!直到那刀芒在地上切出一条细缝,百丈高的沙土冲天而起,那青蓝色的光芒没入大地之中,才缓缓消失不见! 再看那花球,在半空被切开,遂渐渐淡了颜色,凭空消失,只留下扎在地里的那一把长剑。忽听得“呛”一声响,长剑剑身出现一条细纹,随即裂开两半,竟也被那一道蓝色刀芒给劈开! “这人厉害!”黑莲护法暗暗对身后两人使个眼色,随即对天罡门弟子和归无一说道:“今天算你三人幸运,有这等高人出手相助!我等尚有要事,不可过多耽搁,就此告辞了!”说罢,黑莲宗三人齐齐扬手点住眉心那朵黑色莲花纹案,竟然变作一片片花瓣随风而散! “黑莲宗的妖人跑了!”一个青袍少年缓缓开口道,他面色微白,一看就知道用功过度。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少年也舒了一口气,缓缓收了青光剑,将目光落在了归无一身上。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那青袍少女也松了口气,如果不是眼前这高人半路杀出,一招破了黑莲护法的黑莲魔功,恐怕只凭她一身甲等武师的修为,非得和自己的两个师弟一齐重伤在此地,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两个青袍少年走上前来,也对着归无一拱手谢礼。 归无一对那三人没有一点儿兴趣,只是望着远方一处,瘪着嘴说道:“真没劲儿,还没打呢,就跑光了!”说完,目光落在了三个天罡门弟子的身上,忽而咧嘴笑道,“他们跑了,你们来和我过过招玩玩!”说着,就要动手,沈闲赶紧从巨石后面跑出来,叫道:“舅舅,使不得!” 归无一听见沈闲的声音,回过头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使不得?” “这个……”沈闲一时找不到话说,看了那三人一眼,只得哄骗归无一道,“他们都是好人,你和他们过招没有意思,你得和坏人过招,他们的功夫有趣的紧,你不是更得乐趣?” 归无一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侄儿提醒得对,打坏人更有趣!”说罢立刻收了架势,又嘻嘻哈哈跑到一边玩“子母剑”去了。 沈闲对着三名天罡门弟子笑了笑说道:“我这舅舅有些玩闹,得罪三位的地方,还请原谅!” “这位大哥客气了,要不是令叔出手相救,我们三人已经糟了黑莲宗妖人的毒手!我等三人还没谢过,还请原谅!”天罡门那个女弟子说道。 “客气客气!”沈闲客套起来,还要说什么话,却被跑过来的岳银一下打断。听她叫了一声“未芷”,整个人已到了那天罡门女弟子的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又说道:“好妹子,好久不见了!” “岳,岳银姐姐?”被唤作“未芷”的少女惊讶地望着岳银,半晌回神过来,竟露出小女儿家的兴奋之情,欢喜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不渡关指挥岳家军作战?” 岳银听到这句,侧头白了一眼沈闲,回答道:“发生了些事情,说来可是话长!我们几人本是去秦安城,路过这里听见打斗声,就前来一看,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妹子!” “姐姐要去秦安城?”未芷说道,“看来你们定是迷了路,这里可是快要到渤州地界了,离秦安城可远了!” “渤州?”沈闲听得一愣,他对神武三十六州大致方位还有些了解,渤州地处南北交界,地理位置重要,为兵家常争之地,其地也跨靖吴、巨雷两国,在吴州和蒙州之上,也是两国一直想要夺取的一块宝地。 只是渤州之上有天下第一正道,天罡门,虽说不上独霸一方,但其势力已在渤州深深扎根,渤州里三大主城都受天罡门掌控,可以说渤州实际上受天罡门管辖,自成一国了! “姐姐是急着赶往秦安城么?不过既然来了此地,不如先去天罡门见见师傅,然后骑天罡门的好马再往秦安城去可好?”未芷眨着眼睛问道。 岳银也不知为何看了眼沈闲,示意让他拿个主意,若是平常,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在这当口想着别人呢?定然会把自己受了要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只是这会儿她心里极乱,总觉得若是说出来,一定会后悔。尚且犹豫的她只能安慰自己,现在她可还是沈闲三人的俘虏,不能作主,所以才抬眼询问。 孰不知她这一看可把沈闲看得心虚,本来他们可是强行掳带了岳银,按理说若是岳银这会儿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对面三个天罡门弟子可就得动起手来!哪怕他有归无一撑腰,暂且击退了那三人,可是日后说不定就被正道中人悬赏缉拿,那可真是凄惨至极!如他一般无权无势,又没钱没名的,在无处躲藏之后只得归附魔教,寻个庇护!这么想来,沈闲发现岳银竟然没有说上一点儿坏话,但她眼神之中略有闪躲,似藏着什么心思,沈闲可猜她不透,真个不知她怎么一回事,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会儿岳银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也乐得趁机结交上天罡门这样的大门派。说来他对天罡门甚有好感,想当年沈擎天也在天罡门下习艺,而沈擎天一身武功也尽出天罡门,沈闲小时候和沈擎天学武,自然也学过一点儿天罡门练体的功夫。但他特别在意的是那奇妙的《天罡雷神诀》,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随便传授的武艺,沈擎天不知从哪里学到的,许是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师傅教授,沈闲就想趁机去天罡门找他,说不定也能学得。就算从天罡门出来两手空空,去见识一番天下第一正道的模样,也是值得的! 这么想着,沈闲对岳银点了点头,岳银一喜,对未芷道:“好妹妹,那可麻烦你带我们去天罡门了!” “姐姐客气了,这是未芷的荣幸!”说完,未芷回头看了眼沈闲,略有深意地一笑,随即领着众人,向天罡门而去。 第20章 天缘学刀 上文说到天罡门位于渤州,在此地自成一方势力。 渤州有三大城市,分别是望凤城、岐城和天缘城。望凤城在渤州西北,占地极大,与蒙州国中之国的秦安城比较,还要大了几分,却是因为望凤城修筑两道城墙。外城墙与内城墙之间不设民房、楼坊,而是挖空地面,引城外江河水,做了护城河。不仅如此,平时未有大战事,两城墙之间铺上甲板,可便行路。若于上强敌攻城,外墙无法抵挡,便又收起甲板,露出护城河!听闻望凤城的甲板为巧匠打造,可以伸缩自如,与一般吊桥又不相同,倒是颇为奇特。 岐城位于渤州东北部,城池立于小山之上,地势险峻,可谓易守难攻。岐城为渤州与北方、东方两地商贸往来的中枢,十分繁荣富饶,更有丰盛特产,算得上富甲一方! 天缘城在渤州南部,依山而建,山叫做“天罡山”,乃是天罡门所在。天缘城内有天罡门行馆,为天罡门弟子外出住所。城内设置有城主府邸,主管日常百姓之事,设立衙司,天罡门弟子司职衙捕,专门对付江湖上的大盗、逃犯和奸恶之徒。 沈闲等人在天罡门女弟子未芷的带领下前往天缘城,一路上经过介绍,几人也都认识。其中天罡门两名男弟子分别叫做“黎耀山”和“谭俊文”,两人都是年幼拜入山门,学习天罡门正法,在山上呆了十二个年头,如今正好学业有成,就随身为师姐的何未芷下山历练。三人去过了大齐国,又转过了巨雷国,这才动身回天罡门,不想半路上遇到了魔教黑莲宗的人,一路上也有交手,但都没有大动干戈。 沈闲从交谈中了解到,黑莲宗并非是他想象中那样的小门小派,却是近年来忽然崛起的魔门教派,如今已经与罗阳宗、葵花宫并列为魔教三大门派,独霸一方! 本来魔教一方共有五大门派,但早在多年以前,正道“两门两宗”联手,一举剿灭了魔教的“戮天宗”、“圣阴宗”和“辟霄道”,魔教实力大为削弱,但此番黑莲宗强势崛起,使得魔教妖人气焰高涨,又对重振魔教势力大有信心,因此江湖上不免又显现魔影,四处留下魔教中人的足迹,让正道中人都以为,一场正邪大战,已经开始酝酿起来! 再说黑莲宗,其门派位于北方,教众信徒极多,势力在北方极大。黑莲宗教众武功都极为奇怪,特别是本教看门武学《黑莲魔功》,招式诡异,变化多端,又自带几分玄幻色彩,让人常常以为并非武学,而更接近于道家所说的“玄功”! 何未芷也是一路跟黑莲宗几人交手,才偶然得知,黑莲宗宗主竟然要前往天罡门!她不知其中有何阴谋,所以决定和两个师弟一同返回山门向掌门禀报。 几人走了大约半天,天色刚刚昏暗,就到了天缘城脚下! 天缘城城门也是极高,隐隐遮蔽了晚霞,厚实的城门上雕刻“天缘”二字,映着夕阳余晖,却更显明目。城门没有士兵把守,只是有穿着青色长袍的天罡门弟子来回巡视,他们腰上挂着一枚巴掌大的令牌,细细看去,令牌上刻着一个“捕”字,听何未芷解释到,这便是如皇朝衙门里的衙役,在天缘城俗称“衙捕”,江湖上也称“捕快”,他们在这里巡视,排查来往有无通缉要犯,亦或是强盗走私,确保天缘城安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在何未芷带领下,沈闲等人便进入天缘城。那些衙捕看上去都有武师修为,至少也是丙等武师,何未芷功力高些,约有乙等武师的境界,但她似乎地位极高,那些衙捕也都认识,见了何未芷都抱拳行礼,神态十分恭敬。 岳银为沈闲解释到,何未芷乃是天罡门十二天罡之一的何劲松的独生女儿,在天罡门中虽然修为不高,但辈分极高。何劲松乃是上代掌门的三弟子,也就是当今掌门任文轩的师弟,地位可以说仅次于副掌门,而且何劲松性情洒脱,爱护弟子,在天罡门中口碑极好,何未芷身为其爱女,沾了他的光,也受到尊敬。更何况,何未芷年方十六,正值少女青春,人又生的乖巧伶俐,本来就招人喜欢,自然更受天罡门弟子追捧。 岳银小声为沈闲解释,却不料被何未芷看在了眼中,两人的模样,更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再联想起岳银先前看沈闲的眼神,何未芷心头偷笑,看来这个岳姐姐与那沈大哥的关系,便真如自己所想了! “岳姐姐,你和沈大哥可真是甜蜜!”何未芷笑眯眯地说到,丝毫未见岳银的脸“唰”一下煞白,沈闲也是一愣,立马明白被她给误会了。 不过这种误会定然是有的,归无一整天嘴里把岳银叫做“侄媳妇儿”,他又唤沈闲做“侄儿”,旁人一听,恐怕不难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岳银刚想张口解释,没想沈闲拉了她一把。其实沈闲是怕岳银一下说突鲁了,将她被自己和归无一掳走做人质一事抖了出来,闹出个难以收拾的局面。只是没想到岳银把他手打开,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干嘛拉人家?”说着,对沈闲“哼”了一声,也不再打算解释什么,便跑到何未芷的身边,与她说笑去了。 沈闲摸着一头雾水的脑袋,当真不知道岳银在干些什么。 难道她不该表现出受到要挟的模样么?她不是应该在心里恨死我们了么?怎么感觉上她更像是和我们一伙了? 沈闲不懂,那是当局者谜,言小虾是旁观者,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他以为沈闲已经心有领会,也不再多话,只是笑眯眯地叫了声“老大”,然后说道:“你真是好福气!”说完,跟着黎耀山和谭俊文两人一齐向行馆走去。 沈闲听了言小虾的话,更是傻了,侧头看了眼归无一,见归无一还在把玩短木剑,他叹了口气,想来问这个疯舅舅也得不到解释,便又挠挠头,跟了上去。 因为此刻天色渐暗,上天罡山拜会天罡门恐怕是不行了,所以何未芷带着几人去了天缘城的行馆住下,等到明日一早,就带着一行人回山门。 天罡门行馆位于天缘城城南,城北是城主府邸,城西为闹市,城东是市坊,布局与秦安城颇为相似,只是街道、楼坊都没有秦安城的宽、高,到让人觉得是个普通的大城市。 行馆一共三层,按照四合院修葺,约有四十间客房。一楼是行馆大厅,左边设置柜台,有管事主帐,按照生意经营,也备有账簿之类。大厅里还摆置桌椅,提供酒水和小菜,这会儿也没多少人在,所以显得冷清了些。 大厅之后是个小院子,约三丈见方,其中有小桥流水,碧草绿荫,又有南方庭院风味。小院之后,是一个通铺,专供一些山门弟子亦或是有名的武士到此休憩,设置简单,地上铺几张软席,每席备置一张矮桌,这与一般城市里的武人行馆一样,保留食客之风,就显得随意豪迈。 小院两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木雕的扶手,许是这里经常保养打扫,也未腐朽,反而摸上去光滑无尘。 行馆二楼和三楼便是客房,听何未芷介绍,这个时节天罡门弟子大都在山门修习,很少有外出历练的,所以在这里住下的人极少。而天缘城里往来的一些江湖侠客虽多,但大都喜欢住在客栈,并不来这行馆居住,因而显得冷清。 何未芷安排得周到,显然那一楼的管事认得她,不用多说开了三间上好的客房,又叫人烧好热水,摘好香花,供两位女士沐浴。岳银一想到可以一洗身上的风尘,兴奋得不得了,拉着何未芷就进去了房间,两个女儿家说话,这且不提。 就说沈闲、言小虾和归无一三人用过小菜之后,呆在房间里没事做,三人就到楼下小院子里散步。 月色洒在小院中,清幽淡雅,加上细腻的南方院落,流水小桥,颇令人心情愉悦。 沈闲无事可做,就在院中空地上练起拳法,想趁热打铁,看能否依赖先前的感悟一举突破武师境界的瓶颈。 归无一倒是清闲,站在一边一会儿看看沈闲练武,一会儿四下乱窜,反正不觉得无聊。言小虾坐在一边,偶尔也看看沈闲练武,自个儿也打一阵军中练体的拳法,只是他觉得这套拳法比起沈闲所练差得太远,练上半刻就觉得没有劲头,转眼去看归无一,眼睛滴溜溜的转,似有什么心事要说,却张不开嘴。 沈闲练了许久,觉得有些累了,这才停下。看来武师境界那一层隔膜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就能突破的,他也摸着了门路,只是如今没有心法可以修炼,归无一又疯疯癫癫,老是想不起要传授给他的心法,沈闲也没法子,只能想是时机不到,还得慢慢练习拳法,锻炼筋骨,做到厚积薄发吧。 这么想,他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不去恼谁怨谁,一切顺其自然,心境也开阔不少。沈闲舒了口气,正准备叫上言小虾和归无一一同回房,目光落到言小虾身上,便瞧出了他心里有事。 “你想什么呢?”沈闲问道,惊了言小虾一跳。言小虾看着沈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是这样,我想拜归无一前辈为师,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拜舅舅为师?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好意思呢,咱两兄弟,谁跟谁呢?”沈闲愣了愣,看向归无一,开口问道,“舅舅,你可想过要收个徒弟么?” “徒弟?”归无一蹦蹦跳跳地过来,扰了扰头反问道,“徒弟,收谁当徒弟?” 沈闲指了指言小虾,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归无一瘪了瘪嘴,然后伸手在言小虾身上到处乱摸,直摸得言小虾满脸通红。归无一眉头一挑,说道:“虽然资质差了点,但根骨还算不错,是个练刀的料子!” “舅舅,这么说,你打算收他做徒弟了?” “我不收徒弟!收徒弟又不好玩。不过他还算一块好料子,若是荒废了也怪可惜的!”归无一一边说一边又在言小虾身上乱摸。 “那你传给他一套功夫吧,让他自个儿练,你就偶尔指导一下,也不算做师傅对吧?”沈闲说道。 “你说的也对,我就教他《乱七八刀》,嘿嘿嘿,那我就不算收了徒弟,嘿嘿嘿!”归无一饶有兴趣地笑道。 “乱七八糟?”沈闲和言小虾听得一愣,以为归无一这会儿又犯了疯病,要传给言小虾乱七八糟的功夫,这还不把他练得走火入魔了? “好侄儿,你也可以学学看,这套刀法可不是我创的,是多年以前一个奇人,结合众家刀法,东借西凑组合而成。虽说是拼凑,但其中不乏智慧,你俩要是能练到第三刀,就可知道这其中的玄妙了!”归无一笑道,然后再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一瞬间又露出一代宗师的气度,只见他跃到空场处,边说边舞起刀来。 “《乱七八刀》总共有八刀,第一刀叫做‘一刀两断’,寓意可深可浅,浅来就是开山式,当头一劈,势如破竹;深来刀能断水,万物皆可随刀而斩,一刀两断!”归无一说着将树枝隔空一劈,沈闲和言小虾只觉得眼前发花,似乎看见那无形的空气都被那一根树枝断成两半! “第二刀,叫做‘两短三长’,是为刀法攻势,能长能短,短则游走、缠身、磨打,长则刀气纵横,刀芒破天!”说罢,归无一窜到沈闲跟前,身法极快,就在沈闲身边,或是打滚,或是游走,或是翻跃,每每与他擦身而过,一根树枝便打在他身上,直让沈闲觉得看见了亮晃晃的一把真刀,吓得他心惊肉跳。沈闲惊魂未定,那方归无一一跃而开,扬枝朝天一斩,两人揉揉眼睛,似乎又见一股刀芒奔着星空而去。 “第三刀叫做‘三心二意’,是为武学精义,刀攻一处,且要佯攻他处,招式变化,有虚有实,乱敌人之心,夺他人胜利之意!”归无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这一刀只可实战,说起来空泛,闲儿,你折一根树枝来!” 沈闲点点头,也折下一根树枝,听归无一说道:“我攻来,你可要防好!”说着一步上前,先斩沈闲双脚,动作不快,沈闲觉得尚能闪避,一步跃起躲过一击。归无一扬手变招,抬肩扬枝一挑,随即斜斩,直破沈闲露出的胸前空当!沈闲回守不及,被那树枝打在胸口,如若是真刀,这一击他就被开了膛! 归无一立刻收回攻势,笑眯眯地看着沈闲说道:“闲儿不必懊恼,你武学经验尚浅,况且也从未学过兵器,方才也是我故意先攻你下盘,料定你会跃起,才出招直取你胸口的空当!” “我明白了,第三刀就是不断迫使得对方露出自己想要攻击部位处的破绽!”言小虾一直看得目不转睛,这会儿突然说这一句,使得归无一连连点头赞叹道:“看来你悟性不低!” 言小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忘给沈闲拍个马屁:“那可都是平日里大哥教导的好!” 归无一一笑,又继续为两人演示刀法:“第四刀叫做‘四分五裂’,刀法要快,身法要快,要有三头六臂的能耐,左攻右挡,左拆右合,置身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游刃有余!”说罢,归无一携枝作打,陡然间身形如影,他左扭右动,肉眼看去像是有了六只手臂,而他身体周围,树枝虚影成片,攻势密不透风。不过只这一瞧,倒看不出这一刀的妙处,归无一自也知道,但他是为两人演习刀法,其中一些关键,只能等他二人学到之时,再加以指点。 “第五刀叫做‘五颜六色’,是刀法精练,通常剑走巧路,要求准狠,刀走硬路,要求猛狂,此招巧得剑意,刀也做巧打,攻五脏六腑、五脉六窍!”说罢他又停下动作,对二人解释道,“这一刀只能等你二人有了武侠境界才能学习,毕竟人体穴窍、经脉流转你二人还没有学过,所以暂且不做演练!”归无一说完,就为两人练起第六刀…… 第21章 天罡之变(上) 归无一为沈闲和言小虾演练奇人所创《乱七八刀》刀法,那第六刀叫做“六欲七情”,刀法融入“意”念。你狂,刀狂,他人亦觉得狂;你疯,刀疯,天地也为之疯;你哭,刀哭,叶落流水亦悲哭;你怒,刀怒,九幽地火也在怒火中烧! 归无一简单演练一番,不起刀势,只浑身散发出杀意,沈闲和言小虾立刻感到后颈一凉,望着归无一的眼睛,只看见一把银晃晃的阔刀迎面而来,自己一颗头颅飞在半空! “啊!”两人齐齐大叫,回过神来,归无一站在原地对着两人微笑,而两人后背,惊出一身的冷汗! “嘿嘿嘿,你二人修为尚浅,定力太差,自不能承受。好了,你二人振作精神,我可是要演练第七刀了!”归无一说着,树枝一抖,作刀连连挥舞。两人看着,只觉若是前方有人,定然会感到归无一的攻击毫不让人喘息,他刀法激进,也无挡势,只是在进攻、进攻,仿佛不成功便成仁! “第七刀叫做‘七零八落’,乃是一味进攻的刀法,绝不退却,绝不抵挡,霸道狂妄!”归无一说道,然后缓缓收了攻势,对二人笑道:“那第八刀,我就不做演示,待你们学会了这七刀,第八刀自然而成!”说完,他将手中的树枝一扔,坐在一边的桥柱上,笑眯眯地对两人说道,“这套《乱七八刀》虽说不上是天下少有的神功,但是其所含世间武学智慧非同一般,你二人若是会上一招半式,能悟得一点武学精义,至少在同等境界之中不会落下风!” 沈闲和言小虾点点头,脑海中不停回放归无一使过的那套刀法,翻来覆去,势要牢记在心。 “小虾,我看不如趁机练上几遍,把舅舅所教的那些用身体记住,趁热打铁,免得过后忘了!”沈闲建议道,言小虾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与沈闲一道,找了根树枝,就在空地上练了起来。两人都不是天赋异禀之辈,还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练这刀法时常有地方遗漏,好在他们两人相互指点,相互揣摩,倒也把《乱七八刀》一套刀法给记住了。 两人折腾了大半夜,练得筋疲力尽,坐在一边的归无一却满脸含笑,看着两人坐在地上休息,他才开口说道:“刀法你们已经记住了,不过那只是些招式,斗气未成,你二人根本发挥不了那刀法三成的威力。所以当下你们还得苦练筋骨,突破武师境界,才有希望!” 沈闲和言小虾点了点头。不过沈闲此时境界要比言小虾高,他的领悟也要深些,归无一说到武师境界,沈闲立即问道:“舅舅,我最近感到已经触碰到了武师境界的那一层隔膜,只是不知道如何突破,你可有什么经验传授?” 归无一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与你说过,想要突破武师境界,首先得有凝练斗气的心法。只是我着实不记得练过的心法,一心只专研拳法和刀法,所以帮不了你!不过我倒是能想起,突破武师境界定然是要破开体内一处穴道,叫做‘中玄穴’,乃是练武之人浑身关键,此窍在修炼之中能生出斗气,所以也有‘气出中玄’的说法!不过,筋脉穴窍我也记不得了,你若想学,此次去天罡门便可找个高人询问。” 沈闲点了点头,又想到一件事问道:“舅舅,你可听说过‘悟神丹’?” “悟神丹?”归无一原本嬉笑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一刻功夫,又恢复如初,他道,“知道,那是不流世的神丹,能帮助修炼之人突破瓶颈,天下间少有人能拥有!传闻百年之前有个奇人,他本身修为不高,但在炼丹方面造诣极高,也不知哪里来的突发奇想,创造了这种号称‘大补丹’一般的神丹!他自己为试验药力,服用了三次,竟然一举突破到了武极境界,成为武林一大传奇。只是后来这人下落不明,丹方也失传了,江湖上多有猜测,是某个世家,亦或是某个大门派将他关押起来,夺取了他的丹方。只是后来悟神丹没有大量出现,仅仅几颗流落到了现在几个大世家和大门大派的手里,依我所想,那丹方肯定是被销毁了,不然这天下早就是武极高手到处跑的场面了!对了,好侄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以前听人说起过,觉得有些好奇!”沈闲笑了笑说到。 归无一点点头道:“这种东西难得一见,不过若是落在谁人手中,定然会招来横祸!哼哼,想当年叱咤风云的戮天宗,就是因为江湖传言,拥有了十颗悟神丹,就被正道联手给一锅端了!好侄儿,舅舅提醒你,以后就算有人拿给你这东西,你也不能要!不过你若是能修炼到了武侠境界,舅舅就可以用‘灌顶’的方法帮你打开周身穴窍,使你如蛟龙蜕变,潜龙出渊一飞冲天!” “舅舅,那灌顶之法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沈闲转移了话题,只是他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胸口。 各位看官可曾记得,当日沈擎天寿宴之时,九纹龙赠了他一颗悟神丹,而今从未描写那颗悟神丹的下落,只为有人也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自然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如果列位上心,后文便有记叙。 归无一笑道:“你们见识尚少,那灌顶之法可以说是一条捷径!本来我还想在你突破武师境界的时候就为你灌顶,让你直接突破到武侠境界。可是我怕你体魄不强,受不住灌顶时强大的力道,有致命危险,所以才要等到你修炼到了武侠境界!看你还有些不懂,灌顶之法是把斗气强行从人体天灵穴灌注体内,冲破脑周天,自然而然顺流而下汇入中玄穴。平常人想要冲破脑周天,然后冲开天灵穴,要花费至少二十年的时间,若没有高人指导,一生可能也无法开启!唉,看你们这么茫然,我就讲一点儿穴窍知识。人体穴窍大概分为脑周天,体周天,左右手足周天,一共六大周天。一般而言习武之人修炼斗气,气出中玄,最先突破的是体周天,气血环绕一周天,斗气凝练一分,壮大一分!若是再开启其他周天,那么斗气往来就比单一的体周天更为凝练和强大,只是其中难度也更大。而若是开启六大周天,体内斗气完成一次大循环,即一次大周天,那么斗气壮大是普通一周天的六倍有余,也就是说比一般人修炼单一周天,少用了不知多少岁月,但是完成一次大周天,非常困难,天下间也就只有武圣,才能完全开启六大周天!” 归无一为两人讲解起一些穴窍知识,只是听他所言,他那灌顶之法便是逆向开窍,原本应该是完成体周天之后,可再引气至上,冲脑周天。人脑为人身之重,与人身穴窍、有“生门”之称的心脏同为人身关键,逆向冲穴,个中危险可想而知,稍有不注意,恐怕神智受损,更严重者,怕是要当场毙命! 沈闲望了望归无一,虽不知他那灌顶之法从何而来,但他隐隐感觉,这方法与他癫疯一事紧密相关! 三人又在小院中聊了些时候,觉得都有些困觉了,便纷纷回房休息。 第22章 天罡之变(下) 翌日一早,岳银和何未芷就起床来。岳银脱下了穿在铠甲里的戎装,换上了何未芷给她的武士女服,梳起分肖髻,缠上头饰,看上去不仅娇人可爱,还有几分英姿。 沈闲三人也都起来,一见到岳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特别是沈闲,连忙把岳银拉到一边,问道:“昨晚。。你,你可和她说了什么没有?” 岳银脸一红,甩开沈闲的手说道:“我和未芷妹妹说什么,你管得着么?女儿家的闺房话你也要打听?真不害臊!” “你误会了,我是说。。有没有把我们的事,不不,不是我们,是我们三把你掳走的。。”沈闲小声地在岳银耳边耳语道。 岳银白了他一眼,一只粉拳打在他身上,说道:“你那点儿破事,我才没兴趣说!”说罢,脸上带着些许怒气,拉着何未芷下楼吃早餐去了。 沈闲痛得“哎哟”了几声,岳银可是有武侠的修为,虽然按沈闲猜测,她应该只有丙等武侠的境界,但是她那拳头,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沈闲受了她一拳,没有大碍,他只把这归结为平日练功和炼器铸造的功劳,使得他筋骨强硬,不然,就是岳银那一下,不死也得把他骨架子给打散了。 毕竟他还没能修炼到武师境界,斗气护体这种功夫可修练不出! 沈闲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岳银哪里像是被他们掳来的,简直就是自愿的!不过好在岳银没有抖出三人的强盗行径,多少沈闲也能感觉到,岳银心里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几人用过早餐,就出了行馆,由何未芷带着,先在城中逛,然后再向天罡门去。何未芷的两个师弟,黎耀山和谭俊文则先行上了天罡门,回禀师门有关黑莲宗的事情。 昨日黄昏时分到的天缘城,沈闲几人没有来得及观摩城中景象,这会儿趁着时间尚早,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挨个儿逛了个遍。要说沈闲最在意的,莫不是炼器房了。只是转了一阵,他才发现天缘城里的炼器房竟比不过秦安城,几个自称炼器师的师傅,竟都和自己一个水平,整座大城里连一个“出师”都没有!沈闲更是奇怪了,天罡门门下一个普通弟子都用的是“青光剑”那样的炼器之物,那些兵器又是谁人炼制的呢?看来答案还得在天罡山天罡门中。 几人又转了些时辰,何未芷觉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四人向天罡山去。沈闲和言小虾心头都有些纳闷,好像天缘城中缺少了什么东西,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所以一路上沉默不语,到让一直活泼的岳银没了闹嘴的对象,无聊了一阵。 几人出了天缘城东门,顺着大道到了天罡山脚下。天罡山高耸入云,半山腰云雾环绕,不见山峰。山上碧树成林,青翠高峻,仰望便觉巍峨。偶尔能见几处断崖、尖峰,又为此山平添一分险奇。只是远观,沈闲已经觉得这里像是一片洞天福地了! “来者何人?”几人刚走到山脚一处隐蔽的石阶处,石阶左侧立着一块高大石碑,上面刻着“天罡门”三个金字,旁边便有两人立着,手持长剑做询问。 “你眼睛瞎了,这是未芷师姐!”另一个守山的弟子说道,然后笑问到,“师姐好像提前回山了,可是有急事?我等不便耽搁,只是,身后那几人。” “呵呵,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邀来天罡门做客的!这位你该认得,她可是岳银小姐!”何未芷笑道,但处于山门规定,还是把自己的腰牌给亮了一番,并介绍起身后一干人。 那弟子似乎听过岳银的名字,抬眼看来,竟是一愣,连忙说到:“竟是岳家银师姐,真是失敬!不过这几日山门正在招录新弟子,不免忙乱,恐怕几位师伯师叔没有空闲,还请谅解!”那两弟子不敢怠慢,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几人上山。 “真没想到岳银师姐也来了!”那个守山弟子说道,“旁边那三人应是她的仆人吧?” “看样子像!不过那个老管家,为什么穿着打扮活像个老乞丐?” “呵呵,那可是真人不露相啊!反正我眼拙,看不出他的修为!” “这是自然,岳家可是大世家,有那么些奇怪的高人也没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岳银师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诶,这话不能乱说,你知道的,杨师兄那人,心眼可小了,要是知道你对岳银师姐有心思,你不怕。” “你这人,你不也在说杨师兄的坏话?诶,就此打住,免得说多错多!” 两人一阵说道,只是沈闲等人走得远了,并未听见。 几人拾阶而上,顺着狭小的石阶攀登,走过树荫,绕过大石,转过一座小山峰,抬头仰望,那位于山巅的天罡门大殿还在云层之上,只得隐隐瞥见一点儿色彩。目光回落,在百阶之上,似有一片空地,周围修着几幢矮楼,若是眼尖,还能看见上面通向大殿的石阶前,立着两根青蓝色的柱子。 几人快步到了空地,说是空地,不如更准确说是天罡门一处练武场。周围修的矮房,并非弟子住所,而是练武堂、小书房、静心殿和几处杂货房。练武堂中摆设各种兵器,虽说天罡门以剑修闻名,但其武功并不局限于用剑。只是当今武林以习剑为尊,剑乃君子,轻盈灵巧,男女通用,所以颇受推崇,故而天罡门中众多弟子也是修习剑法。小书房自不用过多介绍,便是贮藏天罡门部分典籍、武功之处。静心殿是给修炼心法的弟子打坐静坐所用,比起练武堂,还要大上几分,沈闲等人不得进入,所以没能看见其中摆设。至于杂货房,便不做记叙。 正如先前守山弟子所说,今儿个天罡门正在招录新弟子,所以这片练武场颇为热闹,挤满了人群,一眼望去都只能见着各色各样的后脑勺,且听那嘈杂的声音,就是沈闲与言小虾肩并肩地说话,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何未芷把几人引到练武堂一处稍显安静的地方,给几人介绍起天罡门招录弟子的流程。天罡门选拔弟子要求严格,一共有三道门槛。第一道门槛就是天资,得由几名德高望重的门中长辈坐镇,观摩弟子面相、骨骼,确定其资质好坏,天资极好之人,直接可以拜入天罡门下,接受教诲。一些天资稍差之人,会被带去练武场接受第二道门槛检验。这第二道门槛,也由门中长辈把持,在其中挑选出天赋异禀,亦或是意志坚定之人,再前往第三处接受考验。第三道门槛由门中十二天罡主掌,主要考验弟子心智、才智,然后划分归属,看适合拜在谁的门下。每次招录,大概十中取一,所以即便前来应试的人多如牛毛,但能进得山门的寥寥无几。 听何未芷这么一讲,沈闲才发觉自己以往所想竟然是错的!他原本想做炼器赚钱,等有了积蓄再山上拜师,没想到来天罡门拜师不需要花费银两,只有那些江湖小派,才有那种规矩!看来天下第一正道这个名头,并非是白叫的! 沈闲立即动了要拜师学艺的念头,虽然归无一功力高强,也传授了不少武功,但是他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又清醒,每每到关键之处便有遗忘,特别是当下沈闲最需要的心法,归无一无法教授,沈闲便有这心思,去拜师学学天罡门的内功心法! 不过当听到何未芷另一番话时,沈闲有立刻打消了拜师的念头。听何未芷说道:“天罡门收的新弟子,入门拜师之前都要化去原本所学,无论武功还是心法,都必须从头来过,遵循天罡门自成一体的武功路数。” 要废了原来的武功?从头开始?沈闲可不想再费那个功夫,他如今只需要一个心法便可有机会突破武师境界的瓶颈,又何必化去已有的功力,从头再来呢?况且如今他也年纪不小了,早就过了练武最佳的年龄,谁知道散了功从头开始,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突破得了现在的境界呢?所以,他摇了摇头,便打消了拜师的念头。反正一切顺其自然吧,就算学不了天罡门的心法,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一门心法修炼,又何必急于一时? 这么想着,又跟着何未芷到练武堂看招募的新弟子去了。 “入门的弟子都要在这里登记姓名!”何未芷指着练武堂中摆设的一方长桌说道。几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便见那长桌之后坐着一个女子,正低眉书写,时不时能听见她纤细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有谁举荐?” 站在她面前的新弟子许是觉得她太漂亮,一下子害羞了,没有回话。那女子忽抬起头来,睫毛随风轻抖,微微眨眼,看着那新弟子朱唇缓动,又听得她那细腻优雅的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尚小,被那美丽女子一问,好似不会说话了,过了半晌才羞答答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叫武元,武是,武术的‘武’,元是元宵的‘元’!” “嗯,我记下了,你且跟着那师兄,他会安排你的住所!”女子对他微微一笑,那叫武元的少年脸更红了,点点头跟着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弟子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天罡门真是人杰地灵啊!”沈闲望着那女子不由得感叹了一番,岳银听得这句,对着他“哼”了一声,随口说道:“小乌龟色心不改!” 沈闲还想解释上一两句,身旁归无一突然跃起,一步窜到了那女子身旁,只见他双目精光大放,浑身抖动,竟然无比激动! “楠儿,你是我的楠儿啊!”归无一一把拉起女子的手来,眼中竟泛起点点的泪花。 “你,你是谁?你放开我!”女子被归无一惊得花容失色,她奋力想抽回手来,但归无一力气太大,挣扎半响却无果。旁边的人都被归无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怔得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人上去帮助那女子,直到归无一做出更大胆的举动,一把搂起女子的纤腰,他身旁一天罡门弟子才回过神来,扬手向他打去,口中叫道:“无礼之徒,光天化日逞凶,放开忆桃师姐!” 归无一侧头怒视那弟子,右手揽住女子的腰,左手作拳朝那弟子打去。他用的是八极拳,拳速极快,那弟子根本没看清什么东西打得他,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心口一痛,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贼人,受死!”另外几个天罡门弟子齐齐拔出剑来,朝归无一攻来。归无一指着几人大吼道:“你们叫我贼人?恁地无耻!怎么带走我的楠儿,怎么坏了我的婚事,怎么害死我的侄儿?啊啊啊,你们无耻!啊哈哈,来得好,去死!”归无一眼见几人攻上前来,忽然一阵狂笑,迅速将怀抱中女子几处穴道点了,随即往半空一抛,整个人浑身爆出一股煞气。只见他双眼中泛着血丝,双手作拳齐在腰间,斗气化作一只露出剑齿的金虎,对着几人一声咆哮,一股雄浑厚重的力量似将周围空气都凝成了墙壁,那几人撞在上面,竟然瞬间口吐鲜血,被撞飞了出去! 归无一已经发起疯来,在他眼中,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死敌! 他猛然狂喝一声,双拳舞开,凡在他周围一丈之内的人,都被他缓慢而力道无穷的拳头打飞了老远。沈闲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他运气好,就在归无一拳头击来的一霎,岳银一把拉住他衣领,带着他飞快地后退,这才没有被归无一重伤。只是看看他身边的言小虾,就没那么好运,被归无一乱拳打中了胸口,此刻倒在地上,已然昏厥! “谁人这么大胆在我天罡门胡来?”忽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归无一立即感到头顶似有雷声阵阵,他略微皱了下眉头,一下跃身抱住被他抛在半空的女子,二话不说,凌空几个踏步,也不知使得什么身法,眨眼消失在了人群中。 就在归无一刚刚离开之际,“啪”一声脆响,一道闪电击中归无一原来所站之地,瞬间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从中缓缓冒出白烟!紧接着一道人影落在了那深坑旁边,沈闲定睛一看,却是个满脸胡子的邋遢壮汉! 这人一身青色长袍,袍上镌有神龙盘桓,有九天青云,有紫霄雷电,他负手而立,死死盯着远方归无一逃开的方向,浑身透出傲世天地的威严! “爹!”何未芷在归无一发难之时就躲到一边,这会儿见了来人,立即唤出声来! “未芷?你受伤没有?那人是谁?刚才发生什么事?为何他要把忆桃掳走?”何未芷的父亲,身为天罡门十二天罡之一的何劲松问道。 何未芷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没受伤,只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要问的话,恐怕只能问他了!”何未芷的目光一下落在沈闲身上,何劲松睁着怒目也望向沈闲。沈闲心头一愣,只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暗道:“麻烦又来了!” 第23章 楠心往事(上) 沈闲还在感叹麻烦又来了之际,天罡门中因为出现这一变化,使得招录新弟子一事暂时延后,受副掌门召集,何劲松弄醒言小虾,带着沈闲二人上天罡门大殿说明事情原由。 何劲松身为十二天罡,其一身功力非比寻常,他左右各环抱一人,脚下施展天罡门的《先天步》,身法丝毫不受两人重量影响,只如一道幻影,在石阶上一闪而过。 很快,何劲松带着沈闲和言小虾就到了天罡门大殿——天星宫! 这大殿当真雄奇,建在天罡山顶峰,周围一片雪白,不是降下的雪花,却是天空的云雾,走在路上,仿佛脚踩白云,如行在天宫之中。 大殿本身为实木构建,古朴古香,外着朱红之漆,顶盖斜瓦,呈青灰颜色。房檐四角微微卷起,立有四种奇异怪兽,房顶正中筑有小塔,塔顶立青龙神像。大殿四周有四根十丈高的柱子,柱子上雕刻龙纹,不知有何作用。这大殿也是极大,光是一扇门扉,就有一丈来宽,而此时殿前十二扇门扉齐齐打开,门外天光直接照射而进,把整个大殿照得通亮! 何劲松把沈闲和言小虾丢在大殿大堂之中,自己闪身到了一角,找到一处座位坐下。 沈闲和言小虾被何劲松那一下摔得头晕目眩,抬起头来四下打量,这才发现此时大殿之中已经坐了十三个人,有男有女,除开坐在最当中的和左边第一把椅子上的两个中年男子,其余之人脸上尽是怒意,瞧着还有些凶神恶煞,一看都是些惹不起的角色。 不过这也是当然,因为在这堂中所坐的,就是天罡门的副掌门和名满江湖的“十二天罡”! “既然到了这里,就老老实实说吧,是何缘由要将我门下弟子掳走?”坐在最当中的副掌门问到,听他语气,十分平淡,丝毫没有情绪参杂,看起来修养极好。 沈闲观他气宇轩昂,眉目之中还有一股正气,看上去便是正直之人,所以也就不担心他会使出什么手段严刑逼供。但事实上要他说出原由,倒是难为了他,毕竟对归无一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沈闲还懂得礼数,起身抱拳说道:“见过这里的长辈,晚辈姓沈,单名一个闲字,这位是我的兄弟,叫做言小虾!” “你这小娃儿,叫你说为什么掳走我门中弟子,你却自报家门,你是脑袋有什么问题么?”一个留着白须的老汉喝道,一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沈闲就知道他是个急脾气。 “诶,常师弟,小儿家懂得礼数难能可贵,况且我观他模样,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这般恭敬,想必其中定有些误会,我看还是等他慢慢说!”坐在副掌门左边第一把椅子上的一个中年男子说到,这人留着山羊胡子,剑眉鹰目,说话时手捋胡须,神态高高在上,但浑身透出仙风道骨,光是这卖相就知道是个高人。 “多谢前辈!”沈闲先给那人示好,买他一个情面,这才向堂中众人解释道,“掳走贵门弟子的是在下的舅舅,他不知得了什么病,亦或是练了什么功,反正头脑疯疯癫癫。平日他也常常发作,只是啼哭,并未做出过激的事情来。这一次他掳走贵门弟子,我想也是有些原由,但请恕小可无知,关于舅舅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对他为何掳走那位姑娘,更是毫无头绪!” “你这小娃娃,说了这半天,还是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啊!你这是在玩弄我们几个老人家么?”那个留着白须的老汉又急急说道。 “常师弟,你那性子也该改改了!你这么得吓着那两小娃!”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说道,“我看他说的是实话,言语中肯,恐怕这事情里还有些隐由。” “古师兄说的是,他说话时心跳平和,周身血脉也无波澜,应该说的是实话!”坐在那古师兄下面一把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点点头道。这人也与那古师兄一样,留着山羊胡子,只是模样不如他,国字脸上长着牛鼻子,活像一老道。那人看向沈闲,缓缓问道:“你舅舅叫什么名字?” “归无一!” “归无一?” “南海一刀,归无一?” 大堂之中那十三个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震,特别是那副掌门,脸“唰”一下白了,呆呆望着前方出神。 “怎么是他?莫非他没有死?”一个坐在那“老道”对面的男子说道。 “当年也没说他死了,只是长久没有这人下落,所以才有传言,说他练功走火入魔身亡了!”古师兄心境平和地说道,“如果是他,掳走忆桃也是情理之中啊!” 其他几人听见那古师兄说这一句,纷纷点点头,不由得齐齐看向坐在堂中的副掌门。只是副掌门还在神游,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泛起了多大的波澜,也没有人知道被他埋在心里数十年的一颗火种,此刻又突然间燃烧了起来。 “副掌门,柳师弟?”那古师兄连唤了副掌门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脸上神态丝毫未变,根本看不出他方才到底想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恐怕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我看不如这样,这件事既然也与我有关,就由我来处理,不必劳烦各位师兄了!忆桃是我女儿,我自然会把她平安带回来!”副掌门淡淡说道。 堂下另外十二人都颔首同意副掌门的建议,只是那古师兄看了眼沈闲和言小虾,便问道:“那他二人如何安置?按照道理,他俩应是未芷请上山来的宾客,又与岳家小姐有些牵连,不知副掌门打算如何?” “他二人既然与归无一有关,此时尚且没有找到归无一,恐怕不能让他二人下山。至于安置,也不能怠慢了宾客,不如让他二人暂时住到我那院中,一来我也好询问关于归无一的事情,二来也不至于将他俩弄丢了!” “就依掌门意思!”古师兄率先点头同意,其余几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于是这小小的议事会就结束了。那十二人便对副掌门行了礼,纷纷又下山去。 堂中只留下沈闲和言小虾,还有副掌门和他手下一个弟子。 那弟子长得高大俊朗,手持长剑而立,风度翩翩,看起来颇像一位世家公子。只是他此刻瞪着双眼,目光不善,好似沈闲欠了他一屁股债一般,死死地将他盯着。 副掌门自看在眼中,其中原由他再清楚不过,但他并未对那弟子说什么,只是吩咐道:“池儿,带两位到后山小院中,告诉夫人,要安排上好的房间让他俩住下!” “是,师傅!”那弟子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在副掌门眼中,却是恶毒之相,但他还是没有指出来,只是负手站起身,不知揣摩什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大堂。 “嘿嘿,劳烦这位大哥带路了!”沈闲笑眯眯地对那弟子抱拳说道。 那弟子轻蔑一笑,随即走在前方,为两人带路。 “大哥,看他模样,似乎不太友善啊!”言小虾悄悄对沈闲说到。 沈闲点了点头,也小声地说:“这人是怪怪的,但我们两有没招惹他,想必他也不会做些什么下作的事情,况且这里还是天罡门中,就连副掌门都说过要按照上宾之礼相待,你还怕他做什么?再说了,咱们也没做亏心事,行的端坐的正,不必担心!你啊,还得好好学学人家天罡门里的弟子,要有些气度!” “大哥说的是!”言小虾点点头,“不过那气度,大哥,你觉得我们两这个造型能有什么气度呢?” 沈闲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的布衣,先前被树枝刮破,此刻几乎都是破洞,看上去也和归无一差不多,像两个小乞丐。 “改天真应该换身行头!”沈闲说了一句,和言小虾一起跟着那天罡门弟子便往后山去了…… 第24章 楠心往事(下) 沈闲和言小虾跟着那人一路到了后山,天罡山后山幽闭恬静,四处环绕碧树,若非还有一条石板小路通向这里,沈闲都以为这里还是一片未被人发现的天然森林。 山溪流水淙淙,鹤飞白云之中,白兔跳跃草间,蜜蜂盘旋花蕊,宁静之下却显出勃勃生机。这里山风轻盈,拂过远处藏在林木中的院落,轻抖挂在树上的风铃,便传来阵阵叮当声响,如一曲自然音律,毫无雕琢,但觉优美悦耳。 远处的几座矮房,被树木遮蔽,像是建在尘世之外,如一座桃源,让人心生祥和安谧之际,却又有几分羡慕。没有车马之喧哗,人音之嘈杂,有的只是一片自然,一种逍遥。 “恐怕这里比起天宫,更加的安逸吧?”沈闲不由得想到。 “到了,这里便是师傅的居所!”天罡门弟子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多谢这位大哥,如果方便,能否告知我们您的姓名,也好让我二人结交一番!”沈闲问道。 “哼,结交倒是不必了!名字你可以记住,我叫‘杨池’,家父乃是十二天罡之一的‘天异星’杨铁霖,也是整个天罡门总管事,你要与我结交,你得先掂量掂量!”杨池轻蔑一笑,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两人,说完他便要走,但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又说道,“你叫沈闲是吧?哼哼,听我一句劝,离岳银远一点儿!就凭你,哪里配得上她!”说罢,扬长而去,留下言小虾咬牙切齿地一阵大骂,沈闲对杨池的态度也非常不满,不过他更在意的是他后面两句话,所以也就没骂出口来。 只是,这跟岳银有什么关系呢? “对了,我还忘了,副掌门不是让他给副掌门夫人交待一番么,这还没到,他就先跑了!”言小虾愤愤然说到,然后又大骂了几句,他常年跟着他大伯送盐,听到的污言秽语也多,这下又是真来气,骂得不堪入耳,声音虽不大,但字字清晰,倒没被杨池听见,反而传进了身后的小屋中。 听得门扉“嗞啦”一下打开,还没见人出来,就听到了来人的声音:“是谁在外面胡言乱语,讲话如此难听?” 这声音温柔清新,略带几分沙哑,让人一听便能联想到一美貌成熟的妇人。 两人闻声转过头去,就见一身着淡粉色纱衣的女子倚在门边上,面带嗔怒地望着二人。 “大哥,这,这人不就是被师傅掳走的那个‘柳忆桃’么?”言小虾自打那夜跟归无一学了刀法,便一直叫他师傅,任归无一百般不愿,他也不改口。 沈闲也注意到了,眼前女子真的和被归无一掳走的柳忆桃一模一样,只是柳忆桃是青春少女,身上散发着年轻活力,还有稚嫩的气息,而眼前女子却如红透的苹果,成熟而持重,略带几分妖娆,无形之中还透着高傲气势,而且听她的声音,也并非柳忆桃那般细腻。 这难道是柳忆桃的母亲?沈闲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是这样,那么先前姓古的中年男子说归无一掳走柳忆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归无一是把柳忆桃认做了他的妻子!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妇人看上去更像是柳忆桃的姐姐,年纪最多也就二十七八! “你二人不是天罡门弟子,却是何人?来这后山小院做得什么?” “夫人误会!我俩是副掌门唤来小院暂住的,因为出了些事情,才……”沈闲话未说完,那妇人却说:“为何不见有门中弟子带你二人前来?看你二人鬼鬼祟祟,说话粗鲁,怕不是正道中人,定然心怀不轨!只是不知你俩小贼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妇人夺门而出,扬手一掌拍向沈闲和言小虾。 这一掌声势浩大,掌风扑面,其中带着“兹啦啦”似电光闪烁声响,沈闲和言小虾自觉抵挡不住,更何况,那妇人明显已有了武侠境界的修为,更不是他二人能打得过的! 可是眼下情形,那妇人一掌来得太快,二人又没有料到妇人会向他们动手,所以也没有防备,哪怕现在要躲,也是躲不过去。 情急之下,沈闲急中生智,破口叫道:“楠姨住手,我是归无一的侄儿!” “归无一?” 沈闲这一句当真有效,那妇人听到归无一的名字,竟然浑身一颤,整个人停下了攻势,一身傲然的气势顿时消散,好似整个人都柔弱下来,而她的脸上只留下惊异,惊异,再惊异!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 “请恕刚才在下无礼了,事情是这样……”沈闲缓缓走到妇人身边,将他遇上归无一,上了战场被擒,再被归无一所救,跟随何未芷上山,然后归无一掳走柳忆桃的事情一一对其说了。妇人听得一阵惊奇一阵疑惑,眼神不住地变化。直到沈闲说了他和言小虾受副掌门之命不得擅自离山,又被安排到后山小院暂居,那妇人才回复原来的神态,略带几分欣喜地说到:“你,说的可是真的?无一他,我是说归无一他真的没死?” “自然没死,要不我怎么能认他当舅舅呢?你要是不信,他亲侄儿的名字我也能说出来,叫做玄光是吧?还喜欢炼器,不喜欢学武!对了,你要是还不信,舅舅那套《八极拳》我也练过,我打给你看看!”沈闲说着就要动身,那妇人却轻轻将他拉住,柔柔笑道:“不用了,我信你!整个天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亲侄儿的名字了!”妇人说到归无一的侄儿的时候,眼神明显变得暗淡起来,仿佛想起了心里埋藏了无数岁月的伤心往事,整个人蔓延起一股悲凉,还有一丝,懊悔! “你们二人随我进屋来吧!看你们两人身上衣衫褴褛,我屋里还有几套男装,看看你们合不合身!”说着,那妇人脸上忽然露出微笑,却又笑得那么柔美,直教人心头荡漾一股温暖。 沈闲和言小虾随妇人进了小屋,那妇人拿出两件衣衫让二人换上,这才和两人围坐在小圆桌旁,又问起归无一的情况。 沈闲又把多日以来和归无一相处的细节告诉了妇人,不住地夸赞归无一如何地厉害,又是如何地牵挂着他心中的楠儿。妇人听到此处,眉目之间流淌着淡淡忧愁,她细细碎语,却总说得那句“原来他还记得我”,但抬起眼来看沈闲和言小虾之时,眼神里又有几分决绝和坚毅,好似在告诉两人,我没有后悔。 沈闲心头好奇,当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归无一为何会疯掉?他曾听见归无一发疯时不住乱叫“楠儿为什么要害我”,想来应是眼前的女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只是此刻看她神色,却又觉得她并非那种朝三暮四之人,怕是做不出来背叛归无一的事情。沈闲想不明白,那妇人看出了他心头的疑虑,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为什么,你说了你是他侄儿以后,我就觉得你有几分亲切!看来,他并不是随便就认了你当侄儿,你和玄光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妇人轻声笑道:“当年归无一还未出名之时,住在巨雷国南海的南牙城,在海边建有一座别院,叫做‘无一居’。我与他乃是青梅竹马,自小也被长辈许了亲事,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又高大俊朗,着实迷人,而当年我心里也确实只有他一人。只是,有一年……” 第25章 往事前尘 那一年,归无一二十五六,正值意气风发,他一身修为也突破到了武侠境界。因为归家世代习武,他从小又天资聪慧,博览群书,闲暇之余研习众家武功,年纪轻轻就已集大家之长,能自创武功,也渐渐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 归无一也有野心,年轻气盛也想在江湖上闯荡些名堂。归家有一把传世的神兵,名曰“噬伤牙刀”,相传为一炼器圣手用凶兽“剑齿金虎”的獠牙打造,又参杂金虎虎骨,使得此刀内涵金虎骁勇战意,灵性之盛,几乎就如同剑齿金虎化身!而且金虎剑齿上有肉眼难辨的奇特锯齿,破开肌肤能令其血流不止,使得整把奇刀又如残忍恶鬼,及其凶暴嗜血,所以便为此刀命名曰“噬伤”! 但是当年的归无一还没有能力握起这把旷世神兵,家族希望他早日成名,也能重振归家昔日雄威,所以便让他外出游历,行侠仗义。当时南牙城有另一豪门叶家,与归家为世交。叶家人常在朝中为官,而叶家家长叶严在巨雷国朝中官居“督”位,管理一州事务,势力也是风头无二。两家交好,所以早年之间便将两家门下的孩子许了亲事。归家自然是最小的儿子归无一,而叶家就是唯一的小女,叶楠! 叶楠与归无一打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只是叶楠长成,家中便不再让她抛头露面,但她也年轻,总喜欢深阁之外热闹新奇的世界,所以也偷偷让归无一带她出门玩耍。归无一虽然痴迷武功,但他对叶楠确实是一片真心,况且叶楠长大,出落得如花似玉,沉鱼落雁而闭月羞花,归无一爱慕至极,此生也就认定叶楠为其终生所属。而叶楠也因归无一对她极为呵护,心中也把归无一当作此生所依。两人郎才女貌,真可谓天生一对! 只是那一年,归无一外出游历,叶楠偷偷跑出家门,跟着归无一闯荡江湖,遇到了生命中不可忽视的两个男人,一切就起了变化! 第一个,便是岳家第一高手,现为武圣的岳无涯! 当年岳无涯也和归无一一般年纪,但他天赋极高,二十五六岁就已经达到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武极!他刚突破境界,便觉天下无双,似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豪情壮志!岳无涯性子又浪荡,不似弟弟岳无浊慎重机警,所以他自知无法担任家主,便由着性子去闯江湖!他想,若是凭借自身武极的修为,天下间何处不可去,天下间何人又可阻拦呢? 于是,岳无涯毅然离家出走,他信心十足,势要闯出一番名头来! 许是命运引导,岳无涯与归无一在东方之国,灵瑶国的泰山之下,相遇了! 当夜,在灵瑶国东山小镇,泰山山脚下,下着一场小雨。 归无一和叶楠在一处茶舍暖身避雨,许是这雨太过缠绵,下得时间太久,闷在茶舍里的叶楠心头不禁生出几分无聊。她起身,撩开茶舍的门帘,微微探头看向外面。 便有一人,戴着蓑笠,低着头,缓缓行在雨中。 雨夜无人,那人身影在毛毛细雨之中显得孤单非常。 他本该与那挑帘的女子错身而过,只是一个鬼使神差,偏偏抬头望向了茶舍里的灯火。 他本该还要往前去的。 他本该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停在这里。 但他却偏偏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无声座落在那里的茶舍。 门里何人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挑开了半截的门帘? 灯火微光照在她的面颊,天上无月,原是月光都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何人呢?与这寂寥又稍显愁绪的雨夜,变成一副泼墨的图画,让人不忍转眼而去。 那是何人呢? 岳无涯怔怔地望着她出神,雨滴打在他蓑笠上,那细细若无的水花却溅在他的心中。他还在想,倘若那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只是那人忽放下门帘,转身不见了。 岳无涯顿觉失落,他挡不住心头那一刻涌起的百般思绪,几步撩开门帘,走进茶舍。 四下扫视,忽然见到了那人,但却发现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子,英气俊朗,浑身透着不凡。一见两人,正抬眼对视,莞尔一笑,让岳无涯七尺大汉一身阳刚,仿佛都化作绕指之柔,饶是他自信无比、英伟不凡,但见着那两人,都觉得他们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怎么,心里就那么想着。 “这位兄台,为何站着发呆?来来,我看你只是一人,这雨天最怕独自喝茶,寂寞得紧,过来这里坐下,与我二人一同聊天品茶如何?” 岳无涯始终记得,那个男子豪情相邀,却是他先开口说话,神态潇洒,有无尽的魅力。 岳无涯觉得盛情难却,便与两人一同坐着,谈天说地,谈古论今,顿觉与那男子意气相投!三人很快熟识,认做友人,岳无涯也了解到,叶楠竟已与归无一有婚约,又见两人情浓意切,他便把心头萌芽的一分对叶楠的爱慕之情掩埋下去。之后三人一起闯荡江湖,那日子虽充满惊险,但总归欢乐,也是叶楠心头一直眷恋的美好时光。 但也就是在那之后,叶楠与归无一返回南牙城,叶楠家中遭遇巨变,满门抄家,从家主到奴仆一律下狱。归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同做了阶下之囚,但归家人毕竟是习武之人,性子刚烈,哪肯背上辱没先人的罪名,所以奋起反抗,逃离冤狱,势要到巨雷京都上书皇帝!但这本就是一场政治斗争冤案,事情所起源于巨雷国“浊海城”浊海帮与海州都督不和,被其私下定为黑党并派兵围剿,而实际上浊海帮是巨雷国皇帝一手扶持起来,只为控制当时浊海城鱼龙混杂、黑党勾结的局势。海州都督无意间触犯了皇帝天威,而他与叶严所属左相“卫玉子”派系在巨雷朝中遭到其他派系联合攻击,被气昏的皇帝当场斩了卫玉子的头颅。以右相“尹庭钰”为首的党派借机将卫玉子派系彻底铲除,才有了这一场轰动一时的大案,而后尹庭钰官拜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归家人又怎么斗得过呢?于是没等他们上书皇帝,就被尹庭钰打成逆贼,召集宫廷高手将一干人抓捕,斩于菜市口下,只有归无一侄儿,玄光,因为年纪太小,被送到一农妇家里,才幸免于难! 叶楠归来之后,也想上书皇帝,请求开恩放过叶家老小,但书信未达,提审的新都督却先到了。这人,就是叶楠生命中第二个最重要的人,柳相如! 柳相如当年只有二十来岁,年纪轻轻,但因资质不佳,武学上并未有成就,只是他喜欢读书,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虽然练功不行,但对武学精义,理解得通透彻底,又精通兵法,早年在军中跟随四皇子作战,出谋划策,颇受四皇子赏识,所以这才受到册封,官居“督”位,前来南牙城上任。 柳相如连夜提审叶家一干人等,正巧叶楠让归无一带着她闯入督府衙门,一阵大闹,但终究架不住人多,两人失手被擒,也被押在堂下审问。 叶楠哭诉,梨花带雨,只是几分言语,只有几眼观瞧,柳相如便被叶楠刚强、坚毅、果敢所打动,更别说叶楠生得美丽,也让他动心。 柳相如也深知叶家只是受了党派牵连,本也就有搭救之意,所以此刻顺了叶楠心意,上书表奏,叶严是其恩师,恳请皇帝开恩,并寻得四皇子帮助,最终成功解救了叶家人,只是归家那笔血债,无处去讨。但也是从这开始,叶家人不得在朝中做官,也因归家人尽其忠意而死,所以带着叶楠离开南牙城,于城外购置闲地建立居所,要完成与归家的婚约,从此只做个平民百姓,不再过问朝政。 只不过谁人也没有想到,归无一接回侄儿玄光之后,心性大变,对武道之路更为执着,特别是与叶楠完婚之后,整个人便是痴了,成天埋在武经之中,对叶楠也变得极为冷淡。叶楠也只他心头痛苦,便没有多说,个中寂寞,她自己忍受。不过好在岳无涯常常到这里与归无一切磋武功,也能与叶楠谈心说话,倒也不怎么寂寞。 可是时间一长,叶楠心头也渐渐苦闷起来,那个只对着武功说笑的归无一,还是当初那个深爱自己的归无一吗?她渐渐感到生活的乏味,感到雨夜的清冷,感到寂寞,感到空虚,感到身边没有她渴望着向往着的爱,她又不忍将这一切怪罪与归无一,因为她知道,归无一心头那种痛,也就和她失去家人那种痛一样,生不如死,便只有埋醉武学,才能让他心里平静。只是,她一个人承受着那样的孤独,又去找什么让自己也醉过去呢? 原本还有岳无涯这个知心朋友,不过自从岳无涯与归无一在泰山一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无一居。 苦闷,就在叶楠苦闷之际,柳相如出现了。 那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风度偏偏的书生,来到了无一居。 两人说话聊天,抚琴作诗,好似隔了许久的尘世,隔了许久的来世,两人志趣相投,两人重获知音。柳相如知书达理,谈吐温文尔雅,在叶楠心中,柳相如即便没有归无一那样高强的武功,他也变得似过去的归无一,让叶楠欢喜、迷恋,久而久之,心头这人比起归无一更为重要。 她思,每日每夜盼望他的到来,只有他能带来一片充满欢乐色彩的世界。 她念,每时每刻希望他在身旁,听他的声音、看他的微笑,即便一瞬间也如过了一辈子。 她渐渐发现,她爱上了柳相如。只是,如今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哪怕她从未与自己的夫君同床而眠过一次,又怎可再与他人厮守呢?但胸中温火,不断燃烧出渴望,难道非得把心中的爱浇熄,过上行尸走肉的生活? 叶楠很犹豫,她对归无一的坚持,对柳相如的真心,纠缠、困扰、撕裂着她。 柳相如似看出了叶楠的苦恼,他佩服叶楠的勇气,佩服她的忠贞,但他更不愿让一个根本连看也不看她的男人与她过一辈子,她应该得到幸福,而幸福,只有他能给予! 又是细雨洗夜,窗外雨打蕉叶,偶尔轰隆的雷声,也没能掩盖柳相如真心的吐露。叶楠心动了,随着阵阵雷响,心动了,能被这样的人所爱,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么?柳相如拉起叶楠的手,十指相扣,仿佛是一辈子的一个印记,深深刻在了洋溢温情的两人心头。 但谁也不知,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窗外,无声地看着房中凝眸的两人,转身,离开,任凭雨水打湿,只留下落寞的背影和曾经沧海桑田的一个眼神。 柳相如不禁意侧脸,似乎看见了雨中若隐若现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冒了出来! 没过两天,归无一将叶楠唤来,这是两人婚后第三次面对面说话。归无一交给叶楠一封信,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大门。 叶楠低头,望着信上两个大字怔怔出神,半晌,多年的感情像是决堤的海潮汹涌澎湃,化作一场眼泪,让往事随之流得远了。 “后来我听相如说,归无一练功走火入魔丧失理智,一掌拍死了自己的侄儿玄光,然后疯癫地跑出门,恐怕已经死在某处。那么多年以来,他也从没有出现过,我也以为他死了。只是,只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还没有死,他一定还没有死,我欠他的太多,他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叶楠说着哽咽起来,除了心头尚有几分愧疚,不难让人看出她心头对归无一还怀有感情。 “楠姨,唉!”沈闲叹口气,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和言小虾还只是少年,情尚懵懂,怎么知道其中纠葛,来来回回似一座迷宫把人困在其中。 在两人心头,归无一无疑是往事里最大的受害人,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却连至爱之人都失去了,但整件事能够怪谁呢? 他虽不懂叶楠为何爱得凌乱,喜欢一个人,海誓山盟,海枯石烂,难道那些誓言不如一夜哝哝耳语?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朝三暮四”?若论起来,他对梦冰旋的爱慕,只是一眼,便已如潮水汹涌,可是那一刻他却想起过雨晴儿来吗?他却想到过雨晴儿会是怎样的心情吗?在阴暗的幽冥抬头望着他,躲在角落里孤独的留着眼泪?还是心痛得难受,甘心去走奈何之桥,去尝忘情的孟婆汤,了却了前世呢? 他无法想象,为何心头已经有了一个人,却还能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言小虾更是不懂了,但他总觉得其中还有蹊跷,所以表现得不如沈闲那般深沉,只是张口问道:“那师傅究竟是怎么疯的?” “是我做的!”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一把利刀忽然划破此刻沉寂悲凉的气氛,隐隐带着一股肃杀,将沈闲和言小虾笼罩了起来。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后山高大的树群,遮蔽了天上的月光,而院中的灯火,到让整个小院显得尤为明亮。只是站在门口尚未进来的那人,被灯火照亮的侧脸,显得阴森可怖! 只方才一句话,便打断了沈闲的悲思,他抬起头来看,却见天罡门副掌门、叶楠的夫君——柳相如站在那儿,完全没有白天那般气宇轩昂,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还有,嫉恨! “你刚才说什么?”言小虾没在意柳相如脸上的神情,他一下站起身来,惊异地问道。 “归无一是被我弄疯的!”柳相如对二人冷笑道,“不过,你二人知道以后,就不能活着离开天罡山了!” 第26章 黑莲宗主(上) 柳相如看着两人冷笑,好似沈闲和言小虾已经成了其剑下亡魂,他放心大胆,连说话也不留余地。听他讲道:“当年我与楠儿相爱,在小屋那一刻,我便暗暗发誓,此生定要与她厮守。当时我无意间看见归无一在窗外,我心中难受,为何那个人明明已经对楠儿没有感情了,却还要死死将她困在身边?他是个武痴,他给不了楠儿幸福,为何还要留着她让她受尽孤寂的折磨?可是,楠儿偏偏对他痴情,对他坚持。所以我嫉妒归无一,就因为他和楠儿是青梅竹马,就因为他俩有婚约在先,我失去了一次追求楠儿的机会。但那个武痴偏偏不懂得珍惜,楠儿是个好女人,她忠贞,她刚强,这也是我爱上她的原因,但偏偏归无一要冷落她。只是我又不得不佩服他,因为他看见我们两人互诉衷肠之后,竟然还忍得下来!后来他给楠儿写了一封休书,打算成全我们两人,但是他却没有想过,楠儿是何等倔强的女子,他若不死,楠儿怎么可能将心交给别人呢?所以,他必须得死!我想了很久,怎么让归无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功力极高,连身为武极的岳无涯也不是对手,更别说当时我一介书生!我绞尽脑汁,终于在翻阅武功典籍的时候灵光一闪!哈哈哈,那时我感觉,连天都在帮我,连天也觉得归无一该死,连天也要成全我和楠儿!” “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灌顶之法?”沈闲陡然问这一句,柳相如一惊,随即又冷笑道:“没错,就是灌顶之法!人体经脉穴窍运转是有规律可循,周身穴窍必须按照顺序开启,他归无一有武侠境界,已经打通体周天,接着本应该引起向上,逐一冲开脑部穴窍,开启脑周天,便可神识清明,更有甚者过目不忘。只是那难度极大,他多年尝试,都未能冲破。所以我便借用此点,骗他说灌顶之法,将斗气注入天灵穴中,靠强大外力一次冲破穴窍,然后引气来回,打通脑周天,之后斗气可以顺流而下流回中玄穴。这本来是极其危险的,头脑本是人之灵魂,照这种方法,哪怕真开启天灵穴,也对神识有极大的损害,我怕他不信,编纂了一套故事,说这神功来源于上古奇人,当年‘罗魔’就是观看这神功秘籍才悟出一套修炼奇经八脉的魔道宝典,本以为归无一会再三怀疑,只是没想他痴武近疯,想来可行,竟然直接开始修炼起来。那一****参详许久,最终决定冒险一试,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穴,结果整个人七窍流血。我以为他死了,心里畅快,大笑不止,谁知他竟然还留有一口气,头脑清醒了一刻,立马向我冲来,扬手一掌想将我拍死!好在他神识受创,这一掌打在我小腹上,气息流传,竟然使我丹田燥热,无意间使得他的斗气为我所用,竟然让我突破了境界!只是归无一已经发疯,他四处乱打,四下叫着我的名字,谁知道这时候他的侄儿突然跑了过来。只能说他时运不济,归无一正巧感到有人靠近,全力一掌拍向他侄儿,即刻将他侄儿打死。之后他狂啸了一声,整个人夺门而出,从此也再没有出现过。我想他一个疯子,即便武功再高,最终也会死去,只是没想到,他命真大,竟然还活着!而且,竟然还凑巧来到天罡山!” 柳相如说完,看了叶楠一眼,而叶楠听得两行清泪直流,但她低着头,脸上却无丝毫惊异,倒让人想到,莫非她已经知道归无一发疯之事是柳相如所为? 柳相如又侧头看着沈闲二人,说道:“你二人知道了这事,可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活下去了!无论为了我如今的地位,还是楠儿的幸福,你们两人都必须得,死!” “你这人,你难道没有受到过良心的责备?师傅他已经疯了,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有多少你可知道?”言小虾听到柳相如口中那个“死”字,浑然不怕,指着柳相如的鼻子说到。 沈闲也站起身,喝问道:“你都没有一点良心么?你害得舅舅疯疯癫癫,他可对你做过什么?” “相如,你何苦要他两人的性命?你已经得到你我的人我的心,就放过归无一吧!”叶楠抬起头对柳相如说道。 柳相如冷冷一笑说道:“得到了你的心?楠儿,你这么说我可不敢认同!难道你忘记了归无一?难道你对归无一没有一点儿感情?那为何每当说起归无一的时候,你总是心中结郁?又为何每到归无一生辰你还要为他放一盏天灯?又是为何,我们女儿的名字要叫做‘忆桃?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与他定下终身,便是在南牙城外小山坡的那颗桃树下!你让女儿叫做忆桃,分明就是想念归无一,你对他余情未了!” “相如,你,你在说什么啊?”叶楠怔怔问道。 “我在说什么?楠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十几年来,你跟着我可有快乐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常常去后山‘小碧崖’,在那儿种了一颗桃树,每次去时总是为归无一祈祷。你还爱着他对吧,你还想着他对吧?你可知道我心里如何?我恨他,恨他死了还让你牵挂,恨他疯了还让我担惊受怕!没错,只有他死了,你才会真正把心交给我!”柳相如说着,情绪异常激动,他侧头盯了沈闲和言小虾一眼,对二人说道,“所以,归无一必须死,你们也得死!”说罢,身体往屋里走了一步,缓缓露出身后一个人来! 那人一脸邪笑,却是欢喜,因为他马上就可以除掉心头的阻碍,所以喜悦之情全表露于脸上。 “又见面了,两位!”来人冷冷说道,沈闲和言小虾一愣,才看清那人竟是先前为他二人引路的杨池! “听说你把岳银叫做‘媳妇儿’,好小子,你可记得我告诫过你,就凭你,哪里配得上她?只有我杨池,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模样武功,都与她门当户对!你想抢我的女人,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罢,杨池持剑刺来,也未等两人防备,剑尖朝着沈闲眉心就去。 叶楠大叫一声“放肆”,双手在桌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纵身向前双掌击出,恰打在杨池手臂上,使得他长剑一偏,倒是解救了沈闲与言小虾。 “楠儿,放肆的是你!”柳相如说这一句,袖袍一抖,脚下微一抬步,整个人似一股轻风飘至叶楠身边。未等叶楠来得及防御,柳相如双手从袖袍里窜出,抓住她手腕,往她身后一背,轻易就将叶楠制住。与此同时,杨池再携剑朝沈闲刺去,只是这次沈闲有了防备,和言小虾贴地一滚,动作虽然不雅,但好歹躲了过去,还到了门边,两人丝毫不停,起身便夺门而出。 “想跑!”杨池冷冷一笑,一剑挑起面前的椅子朝二人掷去。二人刚跨出门槛,就觉背后一股凉风,还没回过头来看,便觉后背被什么硬物撞上,整个人飞扑出去。好在两人这几日都有练功,心头也未惊慌,纷纷顺势双手按地再贴地一滚,然后起身又跑,动作如行云流水。 但杨池毕竟功力高过他二人,又是天罡门十二天罡之一的“天异星”杨铁霖的独子,身怀天罡门奇特身法,动作比他二人还快!只见杨池衣袍一抖,身形似一道闪电,蓦地在半空出现一道电光,整个人已经挡在了沈闲和言小虾身前,还惊起地上纤细的草屑! “去死吧!”杨池张狂一笑,提剑朝两人斩去。他这一剑速度急快,使得又是天罡门的《天罡战法》,剑上缠有斗气,虽没有《天罡雷神诀》那般携带电弧而威势慑人,但其威力,却也不可小觑。杨池是一心想要将二人置于死地,更不留手,他手中长剑本也不凡,应是一把中品青色长剑,灵性之盛,并非青光剑可比,更让他这一剑势不可挡! 沈闲和言小虾在境界上不如杨池,又没见过他那迅雷般的身法,两人当下都是一惊,哪里有时间去做防御?而叶楠此时被柳相如制住,更是无暇分身,饶是她想要救下两人,也是有心无力。 眼见长剑将至,沈闲脑海中竟闪过万种念头,心头不住地问道:“莫非我二人要死在这里?”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发出历历尖啸,与杨池长剑撞在一起。杨池顿觉虎口被震得生疼,几乎就要握不住长剑,也不知那东西是个什么,又是从哪里射来,力道竟然比得过他一身的气力! 沈闲和言小虾同样一惊,只是未等他二人作细想,月空中缓缓飘下一道倩影,并传来幽幽笑声:“没想到身为正道领袖的天罡门中也能见这等事情!”话音一落,一只嫩白的小脚轻轻踩在地上,沈闲顿觉眼花,仿佛看见那只脚下生出一朵莲花,紧接着眼前拂过黑色的丝衣,那道倩影无声地落到他二人的身前。 “来者何人?”杨池未看清来人,先喝问一句,待他借着月色看清来人的面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无非也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却为何给人惊世骇俗之感? 明明倾国倾城,又超凡脱俗,偏偏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淡淡的笑意,为何又自带几分妖娆,让人心头热血狂沸? 杨池见了来人,心头竟不住生出邪念,这人比岳银还要美上百倍千倍,直让人想要将她压在身下,听她连连娇喘。 来人对着杨池轻笑,神态抚媚至极,但偏偏她脸上笑意又非发自内心,有种不易亲近之感,顿时又让杨池觉得不可侵犯,着实透着怪异。 听来人幽幽说道:“在下是黑莲宗宗主莲雨妃!” 第27章 黑莲宗主(下) “黑莲宗?”房中的柳相如听到这个名字,一把松开叶楠的手,身形似清风微拂,整个人鬼魅般飘出了房门,来到了莲雨妃的面前。 眼前这女子当真是美艳绝伦,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尤其身上披着玄紫色薄纱,更显得神秘妖异。 “妖女,好大的胆子,竟然只身上天罡山,你来这里作甚?有何阴谋?”柳相如似疾恶如仇,丝毫不被莲雨妃迷惑,一声喝问,还带着浑身正气,着实让人难以想到他先前露出的阴冷模样。他倒是分得清楚,正邪不能两立,虽然一心想将归无一置于死地,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仍旧表现得像是正道领袖、天下第一正道天罡门的副掌门! 可是他身后的杨池就不同了,若说他先前要杀死沈闲,是因为他将岳银视为己物,因而看沈闲碍眼,才动了杀机。那么此刻他见着莲雨妃,便被莲雨妃绝世容貌深深著迷,心中直想,若能与她一亲芳泽,岳银又算得什么呢?殊不知邪念即生,魔根即种,他今后人生,在此一刻便埋下了恶果,该是莲雨妃惹出的祸呢,还是杨池本身性格之祸呢?此番不作计较,待到后文再作言论。 莲雨妃听得柳相如喝问,“咯咯咯”轻笑道:“柳副掌门何必做出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可吓着小女子了!先前你们说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呵呵,虽然我并非有意要偷听,但你们之间的事情颇为有趣,又偏偏发生在天罡门这号称天下第一正道之中,不觉让我心中好奇,难免要一探究竟了!”莲雨妃顿了顿又说道,“今日前来,本是与你天罡门掌门切磋武艺,没想他还在闭关,让本宗主白跑了一趟,却未想此次也有收获,竟然发现柳副掌门的把柄!不过柳副掌门不要误会,雨妃并没有恶意,只是观柳副掌门和那位兄台作风,想邀请两位入我黑莲宗罢了!” “好啊好啊!”杨池望着莲雨妃连连点头,似着了魔一般。只是他刚开口,他前方柳相如就大喝一声,把他的声音给盖住了,倒没被人听见。但莲雨妃瞄了杨池一眼,似已把他的变化看在眼中,心下做起算计。 “放肆!”柳相如对着莲雨妃一声大喝,“妖女,你言语讽刺,胆子不小!听闻你黑莲宗功法奇妙,今日就让我领教一番!”柳相如冷冷一笑,右手一扬,袖袍中“呛”窜出一把长剑。他携剑刺向莲雨妃,又使得那鬼魅的身法,看样子势要把莲雨妃斩于剑下。但就在他长剑掠到莲雨妃切近,却突然剑锋一转,在她身边划过一道银弧,竟然霎那间变了方向,直向沈闲和言小虾刺去! 两人哪里料到柳相如这般心机?当时只愣在原地,竟忘了躲避! 柳相如听得莲雨妃一席话,知道这妖女定会以这件事做出要挟,要他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来,他早在心头算计,当务之急只可将那两人灭口,死无对证,一来也算了结心事,二来也破了莲雨妃计谋,何乐而不为?至于活着的归无一,还有知道此事的杨池,柳相如在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 只是他虽然想得奇妙,却估错了莲雨妃的实力! 莲雨妃也就不到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又是女流之辈,虽为一宗之主,但柳相如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觉得她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雏鸟,怎会有什么大能耐? 他着实没有想到,让黑莲宗迅速崛起又名噪一时的黑莲宗宗主,又怎么会没有两把刷子呢? 只见莲雨妃扭动纤腰,足下黑莲频频而生,转眼之间四周变作一片莲池,乍见一朵黑莲绽放开来,莲雨妃伸手一招,黑莲莲枝从莲池窜出,竟似活物一般,缠在两人身上,将他二人要带到切近。 说来莲雨妃这一手功夫丝毫不慢,仿佛早就料到柳相如会临时变招,去取她身后两人的项上人头。 柳相如怎么能让莲雨妃将沈闲二人救走?他一剑不中,便停身对着莲枝挥出第二剑,青色剑光极快,但那莲枝更快,莲雨妃又一招手,莲池之中冒出万根莲枝,齐齐向柳相如剑光抽去。又是诡异一幕,剑光被那莲枝一抽,竟霎时分开两半,擦着沈闲和言小虾的身子飞了出去。沈闲脑中不住又想,那光真的也能似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么? 不等他想明白,柳相如挥剑冲了上来,一边舞剑挡住抽来的莲枝,一边注视莲雨妃的动作,在他想来,黑莲宗功法虽然诡异,看上去近乎是道家所言的“玄功”,但他深知其中道理,世间哪里会有“玄功”,无非是使了什么障眼法,借助某种奇物给人以假象罢了。 果不其然,就在莲雨妃再次招手要收回莲枝的一霎,柳相如瞥见莲池之中、那无数莲花和莲枝之下的一道黑影,联想起先前从天而降打断杨池攻击的莫名之物,柳相如立刻想明白其中关键,抬手挥剑,青色剑光带着“兹啦啦”的电光便向那黑影掠去。 “呛啷”! 黑影被青色剑光切开,莲池和莲枝顿时消散,柳相如再向那黑影看去,却是个没有尖的锥子,此刻成了两半,安静地躺在地上! 莲雨妃见柳相如破了她的幻法,也未吃惊,仍旧轻笑,抬起纤纤玉手对着沈闲和言小虾一招,一股巨力拉着两人疾快地向莲雨妃飞去。柳相如动作也不慢,他隔空一声爆喝,扬手也朝两人一招,便又有一股巨力拖住两人后背不放,随着柳相如缩手,两人在半空缓缓又向柳相如而去。 柳相如心头暗笑,那莲雨妃果真是年少,修为虽高,但积淀不足,斗气纤弱,哪里能与自己抗衡呢? 莲雨妃似看出柳相如心头所想,她也不担忧,足下轻轻在地上两点,便见一朵朵黑莲似一条埋伏在地里的谲蛇,猛然间探出头来,纷纷向柳相如扑去。 那些黑莲是莲雨妃斗气凝练所化,本身便具威能,柳相如自然知道,但未想莲雨妃出招甚快,饶是他也来不及反应,只得收了功力,一步跃起。本来他已失去机会将沈闲和言小虾抢回,但总是心头不甘,看着两人又朝莲雨妃飞去,他怒喝一声,凌空一蹬,整个人便化成一道电光冲向两人。 柳相如伸手一抓,左手抓住言小虾衣领,右手却要去抓沈闲,没想到莲雨妃反应也是不慢,轻一扭身,黑纱在半空一裹,竟先一步将沈闲抓住。她回头对柳相如媚笑,二话不说,提起沈闲衣襟,带着他飞上半空,又见她手指在额上一点,整个人连同沈闲都化作一朵黑莲,遂片片消散,却是走了! “哪里走!”柳相如哪里容得莲雨妃将沈闲带走?他在言小虾身上连点,点住他穴道,接着飞身便往西南方向追去。他身影消失在夜空,却传来声音道:“池儿,将那小子看住!” 整个过程,杨池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直到莲雨妃离去,他才随着目光挪了挪身子,但仍旧望着莲雨妃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脑海中还在想,要是能一亲芳泽该有多好? 在一边同样目睹这一切的叶楠,偏偏看见杨池傻在原地发呆,她瞅了一眼言小虾,动作丝毫不慢,拉起他便飞快地离开后山。 整个后山,除了明亮的月色、寂寥的碧树花草,就只剩下杨池,也没有追赶叶楠,只是站在那儿,久久未动。 就在几人离开不久,在天罡山山顶,天星宫之后,有一处隐秘的石殿,看上去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一道黑影忽地从门后闪出,来到了天星宫与石殿之间。 借着月色观瞧,这人约莫六十来岁,留着花白的长须,两鬓垂下发髻,却因是年纪大了,所以都变作白发。只是这人负手而立,脸上容光焕发,丝毫不觉他苍老,倒显得精神。 “你二人既然来了,就下来与老夫说说话吧!”这人张口说道,紧接着又见两道黑影落在当中。还未见着来人是谁,却听得一个雄厚的声音说道:“我俩还在寻思,要是掌门你尚未出关,那我们可不知要在这里等多久呢?” 那人所说的“掌门”,便是那留着花白长须的人! 天罡门一派之主,也是名震江湖的高手,号称“半步武圣”的“任文轩”! “只是可惜,这一次闭关,也未能突破得了那一层境界!恐怕有生之年,是没有希望了!”任文轩神色略显惋惜。 来人往他身前靠近一步,借着月色显出他的模样。身材高大威武,四肢刚健,但却不似练武之人皮肤黝黑,反而与天上月色接近,皎洁雪白,却让人想到一英俊风流的江湖侠客。只是若真看清他的面容,便会大吃一惊!这人外廓刚毅,应是长着一副极为潇洒的面孔,但偏偏整张脸上躺着乱七八糟的刀疤,根本看不出人样来!说丑也算不上,只是看上去十分骇人!他身旁的人也移了移脚步,紧紧依靠在他的臂膀,月色洒下,也让人看清她的容颜。 惊世骇俗! 惊世骇俗却不是因为倾国倾城,而是丑陋无比! 肌肤黝黑不提,光是那张脸,便直让人联想到幽冥鬼母。原本就不整齐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就不怎么漂亮,脸上却偏偏还生有脓疮!若说只有一小块也就罢了,但除开眼睛,整张脸上都是,看起来直让人作呕。她的嘴唇彭起,活像一只癞蛤蟆,看得人真真心头发恨,直想,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丑陋的人? 只是她身旁的男子和任文轩二人,对她的容貌并不在意。 特别是男子,感觉到女子靠上前来,侧头望着她,眼中流露尽是深情、柔情,也让那女子低头把他的手臂环抱得更紧了。 “你二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任文轩看着二人问道。 “你可知道,沈擎天已经死了?”男子说这一句,眼神中不觉多出一分伤感。 “他死了?”任文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好似天下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再让他吃惊了。他顿了顿,又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年也是,现在也是!不过,你二人不会就为了这点儿事情就跑上天罡山来吧?” “沈擎天还有个儿子,听说已经来了天罡山,我俩此来,就是为了找他!”男子说道。 任文轩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但立即又暗淡下去,只问了一句:“他资质如何?” “普普通通,应是传自沈擎天。”男子回答道。 任文轩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第28章 坑蒙拐骗 且说沈闲被莲雨妃带着,一路似清风一般下了天罡山。莲雨妃不但武功极高,就连身法也是如鬼魅一般。夜晚守山的弟子根本连莲雨妃是否来到都不知晓,更别说她带着沈闲又从山门出去。 柳相如自视身法不慢,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前列,却偏偏追不上莲雨妃。等他来到山下,看见守山弟子还做寻常巡视,而莲雨妃早没了影子,他便在心头恨恨地叹息,不由得做起另一番打算。待他突然想起言小虾还在后山小院,竟不再歇息,连忙又往后山折回。 就这几刻功夫,莲雨妃提着沈闲从天罡山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却不进天缘城,而是连夜赶路。许是莲雨妃觉得柳相如不会再追上来,亦或是她觉得有些累了,放慢身法,从月空之中飘下,恰好落在一片树林中。 莲雨妃将沈闲往边上一丢,也不怕他逃跑似的,安心寻一颗大树坐下,优雅地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闲。 柳相如叫她“妖女”,此刻树林虽然昏暗,但仍旧有如丝月色洒下,莲雨妃本就美丽,被皎洁的月光衬托,更显得超尘脱凡,只是她穿着打扮,令她充满神秘,不觉又有几分鬼魅。但总得来说,她确实是个“妖女”,漂亮得让人窒息。 沈闲不知道莲雨妃将他带走是做得什么打算,虽然莲雨妃给人的感觉很妖异,但总归是个美人,何况莲雨妃也算是救了他一命,所以沈闲心里对她的防备少了大半。再加上此刻莲雨妃抬头望着他,眼神赤裸裸地带着丝丝挑逗的意味,更让沈闲觉得走了桃花运,似乎人生第一次艳遇就要发生了。 这算是自然反应,任谁被一绝世美女饶有兴趣地看着,心头都会有些激动。 但沈闲心头却忽然一冷,想到梦冰旋,再想到雨晴儿,又想到叶楠与归无一,整颗心一下平静起来,不住想到:“莲雨妃可是黑莲宗的宗主,论境界,她恐怕已经有了武侠境界;论地位,又是一宗之主;论才貌,又是神武大陆数一数二的存在。以她的眼光,会看得上我这小小的一个武徒,一介草民,一只江湖虾米?” 沈闲不觉有几分明朗,是了,莲雨妃对他有兴趣,无非是想利用他要挟柳相如。莲雨妃身为魔教中人,而天罡门又是正道领袖,如果她能使出什么手段颠覆天罡门,那么整个武林正道必将随之一震,到时候没落已久的魔教又能趁机兴风作浪! 想到这一层,沈闲按捺下心头的悸动,转而冷静地看着莲雨妃,问道:“妖女,你在打量什么?你想利用我对付柳相如,对付天罡门,为何却停留在此地,又不对我下什么毒手,你在做什么打算?” 莲雨妃听到沈闲唤她“妖女”,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咯”地掩面而笑,模样说不出地娇媚。她道:“你这人还真不知好歹!我先不顾你唤我作‘妖女’,却只说你命悬一线,是我出手救你,你未曾感激,还说我打算利用你对付天罡门,还要说我要对你下毒手!我若要害你,为何又要救你?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可曾对你动过手脚?你啊,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怎把人家想的那么恶毒?” 莲雨妃说着,语气变得娇羞起来,听得沈闲浑身一抖,再看她时不时暗送秋波,简直是勾魂摄魄,要不是沈闲还有些定力,只怕又要沉沦在莲雨妃一双媚眼之下。 “你,你救我无非是想对付柳相如,又并非真心!况且你是魔教中人,一身又透着邪气,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人,要我感激你,除非你就此脱离魔教,废去一身魔功,皈依我正道,那我不仅感激还,还得敬你,敬你弃暗投明!” 莲雨妃又一阵轻笑,葱白的手指指着沈闲的鼻头笑道:“你个小坏蛋,怎么总是说人家是魔教妖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呢?你看看柳相如柳副掌门,他可是正道中人,你觉得他可是好人?人家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归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恩不说,还指着人家鼻子一味骂人家是妖人、坏人,还要劝我入所谓‘正道’,你懂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个小坏蛋,还要人家散去一身魔功,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像你这般的小坏蛋大坏蛋的,觊觎人家的身子?倘若我没了这一身功夫,岂不是要受尽你们这些坏蛋欺凌?还是说,你觉得你能保护人家?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要人家?”莲雨妃说着,身子不觉往沈闲怀里一靠,一股芳香扑鼻,霎时窜遍沈闲周身,他还感到胸口被一对软绵绵的东西贴着,感觉到莲雨妃的体温,加上她身上诱人的香味,沈闲顿时感到周身火热,好似体内有一只沉睡的野兽张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最后的理智也被莲雨妃渐渐靠近的红唇摧毁,眼看就要与她吻在一起! 就在这关头,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金色的小鸟,忽然落在了沈闲的头顶,猛地在他脑袋上一啄。沈闲顿时清醒,一把推开莲雨妃,飞快地拄地倒退。他蓦地抬眼,看着那只小金雀又飞上枝头,低头看着他,他心头不住叫道:“好险好险,差点儿就犯下大错!那是那时候的小金雀吗?是晴儿吗?是她在提醒我么?” 沈闲心头乱想,而莲雨妃缓缓坐起身,望着那只小金雀,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只因它的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如果方才沈闲就那样被她吻上,莲雨妃便可使出黑莲魔功,在沈闲体内种下魔种,使得沈闲今后只能听命于她,做她的奴仆。只是没想,关键时候突然来了一只鸟儿坏事!不过看沈闲望着那小金雀流露出的真情,莲雨妃心头那一丝杀意渐渐按捺下去,又换上一副轻柔微笑的神态,娇滴滴地说道:“你怎么了?想要人家的是你,把人家这么用力推开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沈闲把目光从那小金雀移向莲雨妃,虽然他不知道方才莲雨妃打得什么心思,但他此刻隐隐感觉到莲雨妃并非那样简单的人,总是有什么目的。他的这种感觉,是在看见那只小金雀才突然生出,仿佛就是有人在那一刻在他脑海中对他告诫。 晴儿啊,真的是你么?是你要告诉我莲雨妃并非好意?他这么一想,抬眼又去看小金雀。那小金雀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忽然转身飞走。沈闲望着它消失在夜空,心头不禁明朗起来,因为他分明觉得,那只小金雀明白他的心思,不住地对他点头,告诉他要小心莲雨妃! “人家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莲雨妃又问。沈闲此时平静了不少,望着莲雨妃,心头也无先前那种悸动,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仿佛莲雨妃在他心中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一条毒蛇。 “你引诱我,却是为何?我既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也不是什么武功盖世的英雄豪侠,你却玩弄心机要来诱惑我,这是为何?”沈闲冷冷问道。 莲雨妃没想沈闲心静得这般快,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这是在看扁自己么,还是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人家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坏蛋,你又怎地?” “不,你肯定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要挟柳相如,又何必动这多心机?如果想要取我性命,凭你功夫,一根手指也能立刻结果了我,根本无需耍什么心眼!”沈闲想不明白,抬眼询问莲雨妃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莲雨妃见沈闲心头镇静,已然对她有了防备,先前软语柔情却都失效,怕是不能按照设想,将魔种种在沈闲心里,让他乖乖做个死奴了。不过她似乎还有别的打算,并未露出遗憾神色。却见她渐渐坐直了身子,整个人忽然散发一股英气,一扫先前抚媚的神态,变得孤傲、霸道起来,真有几分宗主的模样。只是她说话语调,仍旧带着些媚气,但听起来更为舒服。 听她说道:“既然你在心里已经对我有了防备,再哄骗你也没有效果!你啊,还真是个小坏蛋,怎么这样对待我这个美人呢?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这是在自夸呢还是在自夸呢?”沈闲镇定精神,丝毫不为莲雨妃表露出的娇嗔所动,莲雨妃似乎觉得沈闲真的已对她有了戒心,便不再与他磨嘴皮子,直接说道:“我救下你当然是有目的,不过却并非要害你。你可是知道柳相如秘密的人,利用你对付柳相如再对付天罡门,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事情可是急不得,因为眼下我对你身上某样东西更感兴趣!” “本大爷身上优秀的东西多了去了,不知你看上了什么?难道是看上了本大爷?不可不可,本大爷是正道人士,才不会与你这妖女搭上一腿呢!”沈闲倒是想得开,反正落在莲雨妃手上,他不是其对手,而莲雨妃又不打算杀他,索性放开来与她乱说一气,除了逞一时嘴快,还能显示他临危不乱,对莲雨妃丝毫不惧,也能让莲雨妃有所忌惮。哪怕,只有那么芝麻大小的忌惮。 莲雨妃“咯咯”笑道:“你这人不但坏,而且胆子挺大!若非我现在对你身上那东西感兴趣,就凭你几番口无遮拦称呼本宗主是‘妖女’,还出言调戏,本宗主早就将你碎尸万断了!” 沈闲脸上颔首微笑,丝毫不在意莲雨妃一句话,不过心头着实一惊,却没想莲雨妃当真心狠手辣,虽说她方才说话时面带微笑,但沈闲确确实实听出莲雨妃所言非虚。恐怕她那微笑背后,早藏着被激起的杀意,只是她善于掩饰,脸上未露出分毫,却实实在在让沈闲感觉了出来。 魔教中人真是可怕啊!沈闲心头第一次对魔教大众产生了评价,看来以往人说魔教中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却非虚言,与他们相处,心头得时时刻刻加以防备,步步是陷阱,招招都致命,一个不留神,恐怕就万劫不复了!看来世人称其为“魔”,当真不是欺人啊! 莲雨妃见沈闲不说话,自己接着说道:“你是归无一的侄儿,想来也学过他身上的武功。我对归无一所创的《八极拳》和《天地虚无刀法》颇感兴趣,你若是学过,便把这两套功夫传授给我,我自不会亏待你!” “你连我是归无一侄儿的事情都偷听到了?莲宗主,我看你在外面偷听的时间可不算太短呢!”沈闲打个哈哈调侃了一句。 莲雨妃并未理他,只是问:“你会不会这两套功夫?” 沈闲一愣,她这分明是在说“你要是不会,留着你便无用处”,倒把沈闲给吓住了。但沈闲好歹也放开了,她若真要下手,他也躲不过不是?与其老是琢磨不透莲雨妃其人,倒不如趁机虚与委蛇,打探打探莲雨妃到底在谋划什么,所以这会儿沈闲眼睛一转,根本不被莲雨妃一句话给唬住。他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反问起莲雨妃来:“莲宗主,以你一身功夫,还学我舅舅的武功做什么?” 莲雨妃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本宗主的事情你管得着么?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那两套功夫你会还是不会?” “我说会又怎的?要我传授给你,那你可就想得有点儿多了!我舅舅那可是一代宗师啊,他的武功,怎么能教给魔教中人?再说,教给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反正你们魔教中人又言而无信,你答应的好处自然我也得不到,那还有什么可说?不教不教!” “是么,你若是会却不想传我,那倒好办了!”莲雨妃娇笑道,“折磨人的手段本宗主知道得不少,我却想看看是你的嘴硬呢还是你的身子硬!反正你在我手上也逃不了,我便每天在你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再撒把盐,让你痛不欲生,偏偏又死不了,饱受折磨欺辱,看看你说是不说,教是不教!”说着,莲雨妃做动手状,沈闲略微一愣,随即身子往前一挺,丝毫不惧,说道:“好啊好啊,就让你看看爷爷我身子骨有多硬!” 莲雨妃微微一笑,伸手就朝沈闲大腿上去,不知何时她手中变出一把手掌大小的锥子,眼见就真要割在沈闲身上,莲雨妃忽然手一停,缓缓又收了回去。 这天下便有那种人,天生硬骨头,生死不服软,偏偏就有那气节,你越是害他、伤他、虐待他,他越能咬牙忍受,到死也不服输,到死也不让你如愿以偿。莲雨妃本见沈闲挺身,以为他故弄玄虚,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所以出手,当真是想将他腿上削下一块肉来,但却又见沈闲丝毫未动,神色如常,心头又泛起嘀咕,想到沈闲若是那种人,她下了这种毒手,今后想要再从他口中取得两部武功,却比登天还难了!那种人,也是莲雨妃最讨厌的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倔到死,谁也没辙。 但对付那种人也有方法,晓之以“利”,动之以“情”,非得拿出他能动心的利益才行,把一件事当作买卖,才有可能得到些许机会。 莲雨妃手中的锥子一下变作不见,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赢了,我不用那残忍的方法对你便是!你且说,你需要什么好处才能告诉我两部武功?” 沈闲微微一笑,嘴上说道:“莲宗主这么说倒让小子我有几分动心了!”但谁人也不知,其实他一颗心不停地抖,不停地抖,还差点儿吓得尿出来!方才沈闲明显感到莲雨妃是真动了杀机,但不知莲雨妃为什么突然停手,好在莲雨妃及时收手,要不然只需片刻,她便能瞧出沈闲真的是在装腔作势。 看来有时候刚强一点儿,不畏强权,还是能收到奇效的! 沈闲心头这般庆幸地想着,殊不知他应该感谢那些高风亮节的正道前辈,没有他们立下标榜,传下那些佳话,又怎么会让莲雨妃心生忌惮,手下留情呢?正是那种人,在关键时刻,救了沈闲一条小命!所以天地之间、大千世界、亿万生灵,总是要昂扬正气,总向往正道直行,也总是说那么一句话,邪不胜正! 第29章 一场交易 沈闲还有点儿惊魂未定,只是他此时控制得好,暂且没有露出马脚被莲雨妃察觉。 莲雨妃听得沈闲那“动心”两字,蓦地露出喜色,问道:“那你要什么好处?”莲雨妃似乎仍没有放弃用美色诱惑沈闲,说话时媚眼轻挑,显出几分纯真,若非沈闲心头对其有了防备,只这一看,当真会觉得莲雨妃心诚意实,像是个得了便宜的小女儿家。 沈闲心头也有那一丝悸动,莲雨妃长得真是太过美丽,即便露出一点点天真神色,也让人觉得心头温热,说不出的美好。只是此刻沈闲更加清楚,莲雨妃心里算计颇多,哪怕一个眼神,也是为了让他着道,心甘情愿为她付出。 虽然明明知道莲雨妃口是心非,但沈闲也没有其他办法。莲雨妃看中的是他身上学自归无一的武功,倘若他此刻一味坚持,万一把莲雨妃逼急了,发现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那莲雨妃便就动手直接结果了他。再加上,沈闲着实被莲雨妃先前那杀伐决断给吓着了,说动手就动手,丝毫没有犹豫,他怕再不给莲雨妃一点儿希望,恐怕莲雨妃再紧紧逼迫,他就得露陷,他哪里真个是不畏死的人呢? 想到这里,沈闲觉得,要传授莲雨妃归无一的《八极拳》,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其中关键也不是那么容易领悟,更何况他的拳法也只学了两招,那高深的“三法”,他只是听归无一讲解过,在脑中记住修炼方法,都未做参详,可以说这套拳法他也没会多少,教给莲雨妃也不算什么。只是,对付莲雨妃这种妖人,还是得让自己不吃亏,获得最大利益才是。 想罢,沈闲微微对莲雨妃笑道:“莲宗主可看出来我的境界了么?如今我恰好需要一门修炼心法的武学,不知莲宗主可有适合的功法?”沈闲这般说,也是为了当下自己最大的利益着想,如果莲雨妃真能拿出一套上好的心法,传授她一两式八极拳法,也不是不可;如果莲雨妃没有,那沈闲又巧得借口搪塞,这样可不是他不想教,而是莲雨妃自己没能满足他的要求。沈闲不觉在心头夸赞自己,无论怎样,对他都没有害处,反而都见好处,他简直太聪明了! 但他还是江湖经验少了些,莲雨妃是何等聪明的人,心里又怎么不知道沈闲那点儿小九九。不过她也觉得沈闲主意不错,好歹也给了她一线机会不是?不过要说心法,莲雨妃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甲等武侠的修为,又是黑莲宗一宗之主,身上绝学怎么会少?一本心法可是信手拈来!但她心头又作算计,也不能白白就让沈闲如了心意,如有可能,还要用心法将他诓住,为自己效力! 莲雨妃稍作思索,已有决断。她笑道:“你这提议倒是不错,本宗主正有一本上好心法适合你!不过我却怕你诓我,万一你教给我的拳法被你动过手脚,害得我练起来走火入魔,我岂不是吃了大亏?如果真要交换,你却先要发誓,可别想骗我!”莲雨妃这话又带上几分少女纯真,神色俏皮,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沈闲紧守心神,丝毫不为其所动,笑了笑说道:“我乃是正道人士,我骗你干什么?倒是莲宗主,你们魔教中人言而无信,我还怕你诓我呢,万一你给的心法有些差错,让我万劫不复,那又怎说?不行不行,你也得发誓,如果你所说心法有问题,便要被天打雷劈!” “这好办!”莲雨妃抬手对天发誓,都是什么“倘若有假,甘受五雷轰顶”云云,她这立下誓言,心头却暗暗发笑,殊不知魔教中人起誓,哪里是对着天呢?若非对着“罗魔”,誓言便无任何效力,更何况即便对着罗魔起誓,誓言打破也就打破,又无任何责罚,让魔教中人发誓,那可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沈闲心头也是明朗,让魔教中人发毒誓无非就是让他们从嘴上放个屁罢了,有什么道义可言呢?这么做无非是给莲雨妃一个假象,说明沈闲真有心意交换,显示他身为正道子弟的气节,而站在莲雨妃的对立面,让她总要留点儿心思来对付,今后若是再有需要做交易的时候,沈闲便可谋尽最大好处。 “该你立誓了,如果你敢骗我,教授我的武功有些差错,你便要堕入魔渊,受万魔噬心而死!”莲雨妃说道。 沈闲点点头,便说:“倘若我欺骗你,教授你的功夫做过手脚,便让我沈闲永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莲雨妃颔首而笑,沈闲也颔首而笑,两人都打着算盘。但沈闲明显功力不够,哪里算计得过莲雨妃?殊不知他方才那一句誓言,在往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苦恼! 莲雨妃此刻便不急着向沈闲学拳法,反倒非常大方地为沈闲传授心法。 心法口述,总有纲要,莲雨妃一字一句为沈闲讲解,沈闲不懂之处,她也耐心指导,完全看不出她作何手脚,倒是个全心全意。等莲雨妃口述完毕,沈闲铭记于心,天色已经渐亮。 沈闲又把心法在心头烂记一遍,觉得不会遗忘了,才抬眼看向莲雨妃。此刻莲雨妃嘴角微扬,林间一抹阳光洒在她半边脸上,虽然她着了一身玄紫色纱衣,颇有几分神秘妖娆,但此刻天光倾泻,竟让她看上去似贞洁圣女。许是她那一刻无意间流露出了真情,许是她那一刻忘记了故作狡诈,又许是她有些疲惫了,忽而放下心头未曾放下过的防备和勾心斗角,莲雨妃看上去,美极了,美得直让人想要去抱住她,轻抚她的黑亮飘柔的长发,去安慰她、呵护她。 “她要不是魔教中人该有多好啊!”沈闲望着莲雨妃,心头这样想到。 莲雨妃发现沈闲在看她,却对他一笑,说道:“你可觉得那心法没有问题了?” “哦,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其中却有些奇怪,这心法的名字是什么?”沈闲不忘紧守心神,赶紧抛开先前杂念,对莲雨妃这样的魔教中人,还是魔教一宗之主,他不敢丝毫放松警惕。 莲雨妃似觉察到沈闲的变化,她却丝毫不恼,仍旧只是笑道:“我传授你的心法,便是我教镇教之宝,《黑莲心法》!” “《黑莲心法》?你们黑莲宗的镇教之宝?”沈闲不禁一怔,莲雨妃传授了他大半夜的心法,竟然是魔教修炼的心法!如若他方才不问一句,莲雨妃是否也不会将这心法的名字告知?但也不对,即便他询问,莲雨妃也可以随便找个明目告诉他,又何必说这是她门中的修炼宝典?可是莲雨妃传授他《黑莲心法》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借此心法趁机控制自己? 沈闲心头百般思索,发觉莲雨妃其人更琢磨不透了,但他总觉得那最后想法合情合理,莲雨妃刻意传授他《黑莲心法》,一定是这心法之中还有诡异,说不定就是控制他的关键。但从莲雨妃口述,到自己烂记于心,沈闲都没有发现这心法之中有何处可以受人控制的。他虽然没有学过其他心法,不懂心法玄妙和高低之分,但也隐隐感觉到这是一部充满智慧,甚至堪称旷世奇书的一本心法宝典!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却真真认为如此!就这么一本绝妙的上等心法,有何处设有诡秘陷阱,能让人着了道呢? 沈闲绞尽脑汁,心头翻来覆去揣摩《黑莲心法》,结合归无一为他和言小虾讲过的武学精义,就是没有发现其中诡异,这完完全全是一本上等的心法啊! 莲雨妃似瞧出沈闲疑虑,轻笑道:“你且放心,《黑莲心法》乃我教至宝,我没有动过手脚修改其中一点!你心头所记和我先前讲解完全都是心法内容,全无出入,你可放心修炼!莫非你在担心我传你心法是假?还是你在担心这心法有问题,能让我控制住你?” 沈闲听得一愣,莲雨妃果真不是常人,竟能把自己心下担忧一下给猜出来。 “你不必担忧,倘若你修炼之中发现有错误之处,你大可借我所立誓言让我五雷轰顶而死!”莲雨妃笑道,但神情不免有些失落,像是被人冤枉受了委屈的小女儿家,真是我见犹怜啊! 沈闲虽不在意莲雨妃说的话,什么五雷轰顶而死,到时候恐怕五雷轰顶的是他,莲雨妃还不会搭把手来救呢!不过他却注意到莲雨妃的神色,似觉得她那失落,是不禁意流露出的丝丝真情。 “是不是我把她想的太坏了?也许她虽然诡计多端,但总归是女儿家,心肠也还有几分柔软,不会是我心中所想那种如蛇蝎一般的人吧!”沈闲心里稍稍有些软了,其实他作此想也不完全出于莲雨妃,也有《黑莲心法》的关系。在莲雨妃口述中,沈闲也知道《黑莲心法》一旦修成,便有“不死”法门,而且《黑莲心法》只专注修炼,没有过多要求,更甚者,此心法对有关修炼瓶颈也有相应破解之法,也就是说,只要恒心修炼,勤奋刻苦,假以时日便可成为一代高手!一想到莲雨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武学境界,沈闲便觉得那《黑莲心法》当真是神奇无比,自然要想放弃,会有些不舍。 至于《黑莲心法》是不是魔教的修炼心法,沈闲才不关心,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人士,那也只是给莲雨妃展示一下自己的气节,而他心里对正邪之分并无任何偏向,或者说尚无取向。毕竟他实力太弱,讲那正邪之分,毫无用处,眼下能有提升自己实力的机遇,那管得其他,无论哪种,都先学着,自己强大了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如此想了,沈闲也就对《黑莲心法》放下八分心来。 莲雨妃见沈闲脸色稍有缓和,便知道他下了主意,心头不免也是一喜。她道:“既然你觉得这心法可学,那可是该到你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这个是自然!”沈闲笑道,“不过莲宗主你要知道,这还急不得!《黑莲心法》我都尚未琢磨、研习,还不知道对我是否有用,且让我修习一阵,看看效果如何?” 沈闲本以为莲雨妃会不乐意,但却没想她一点儿也不着急,颔首微笑道:“如此也好,就给你时间修习,也让你知道本宗主言而有信,才不是蛇蝎心肠的人!”说着,莲雨妃又作可爱姿态,对着沈闲轻哼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这天也亮了,你且随本宗主继续前进!”莲雨妃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说道。 “莲宗主是要去哪里啊?”沈闲问到。 莲雨妃道:“就在不远的那片山中,我还要去找那东西,耽搁不得!”说着她一转身,便往前走,丝毫没管沈闲跟没跟上,好似她极有自信,沈闲一定会跟上前来。 沈闲也有几分犹豫,但一想到莲雨妃此做,必然留有后手,切莫说他境界不如莲雨妃,没跑多远便会被她追回,单单是莲雨妃口中所说的“那东西”,勾起了沈闲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个黑莲宗的宗主,魔教里的女魔头这么上心,偏偏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寻?反正此时莲雨妃对他无害,跟着去见识一番也是不错! 沈闲这么想着,胆子也大了几分,站起身迈步跟在了莲雨妃身后。 第30章 山中寻宝 莲雨妃所说的那一片山头,离天缘城不算太远,但鲜有人进山,就连满怀自信的好手猎人,也不敢贸然便去那山头狩猎,却是怕山中各种怪异的猛兽。 此山被唤作“瘴山”,山里常年生长各种奇花异草,本应是一片宝地。但偏偏这里头生出瘴气,对其间生活的猛兽无害,不过要是人吸入一点儿,便会上吐下泻,倘若在里面呆得太久,便会中毒而死。传闻这种瘴气生于山中一滩怪异的死水,越靠近死水的地方瘴气越为浓厚,谁人也不知道那死水如何而来,又如何形成,只是相互告诫,切莫向山林深处去,稍有不甚便会陨落其中。 瘴气虽然恐怖,但也不是弥漫了整片山脉,仅仅集中在瘴山深处,以及蔓延在四周几座山头。瘴山之中因鲜有人烟,所以多生有野兽,这些野兽常年吸食瘴气,大都长相奇特、模样怪异,而且体内多有毒性。许是这些猛兽为在瘴山求得谋生之地,多有争斗,生性便凶残嗜杀,使得整片瘴山本该如世外桃源,偏偏变成了凶险之地,危机四伏。 沈闲跟着莲雨妃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等进了山中,沈闲才好奇地问莲雨妃这山头的名字。 莲雨妃如实相告,却把沈闲惊了一跳,瘴山之名他也略有耳闻,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情,沈闲自问绝对不会想到要跨入瘴山半步。但莲雨妃坚决前来,而且像是早有计划,更让沈闲觉得好奇,到底在山中藏着何物,会让莲雨妃如此紧张在乎? 不过沈闲却又想到,莲雨妃要进瘴山寻物,那得应有一番准备,但沈闲见她赤手空拳便往瘴山里去,觉得她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不过他可不想就此对莲雨妃一阵赞叹,毕竟他的小命还握在莲雨妃手上,此时又进得山中,如果遇上什么危险,莲雨妃一死,那他小命也就不保,要不是莲雨妃死前要拉他做个垫背,要不是就给凶恶猛兽当了腹中美餐。反正这会儿无论如何,有莲雨妃这个暂时无害的高手陪同,她若无事,自己在瘴山之中也有安全保障。所以沈闲便好心提醒莲雨妃道:“我说莲宗主,你这样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进来这瘴山之中,不是很危险么?” 莲雨妃走在沈闲前方,说来她也真是个怪人,竟然不穿鞋,光着脚丫在山中行走。不说那山路多碎石沙粒,沈闲穿着鞋尚觉得刺脚,便是那一地的灰尘,粘在脚上,难道不会嫌脏么?光是瞧莲雨妃光着脚行路,沈闲就把她也归在了“天下奇女子”之中,在他心头,第一奇,是梦冰旋,莲雨妃排在第二,岳银第三,今后若是再能遇上古灵精怪的女子,也都可把她们归在其中,倒是一件自娱自乐的事情。 莲雨妃不知道沈闲心头胡思乱想,她听得沈闲询问,回头来轻声笑道:“莫非你是在担心我?” 沈闲看得一愣,人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他先前不懂什么意思,但此刻却见莲雨妃回首而笑,心头竟有说不出的美好惬意,仿佛整个世间,只有她绝世容颜,只有她莞尔的画面,其他一切,都可被无色的墨淡去、淡去,只剩下她亭亭玉立,蓦然回首,隔空含笑的身姿。 “我,我为什么担心你?你可是莲大宗主啊,我只是担心我那小命!”沈闲不敢再看莲雨妃,赶紧移开目光说道。他心头当真是惊叹不已,莲雨妃实在是太过美艳,只可与梦冰旋相提并论,只是梦冰旋冰冷孤傲,是冰山美人,与莲雨妃妖娆神秘的气质不同,但两人容貌,绝对可以称得上天下无双!沈闲觉得跟莲雨妃在一起实在是不太自在,莲雨妃善于变化气质,时而娇羞娇蛮,时而温柔有趣,时而又露出宗主高傲,时而又清纯喜人,沈闲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她的本相,是她的真心,所以时时刻刻都只能守住心神,生怕一不留神便对她心生喜爱,说不定就着了莲雨妃的道儿。所以哪怕是一点儿好感,沈闲也得将它掩埋,至少在精神上心灵上不给莲雨妃可趁之机。他虽然对此清醒无比,但莲雨妃真的是太有魅力,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总会让人停下防备,想要试着去接受她,试着去喜欢她。 梦冰旋拒人千里之外,莲雨妃却偏偏与她相反,若是两个奇女子同处一处,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形?沈闲转念一想,立刻就把对莲雨妃的好感给丢到一边,便由这个念头开始,生出其他念头,不觉充满喜感,自顾自地发笑。 莲雨妃见沈闲侧过脸傻乎乎地笑,不知他笑得什么,但她对沈闲心中所想毫无兴趣,眼下只希望找到所寻之物,她回过头去,只轻声说道:“我进入瘴山,早就有了准备,不过你若是想依靠我保住小命,那就趁早给我一点儿好处,把《八极拳》教给我!”说罢,也不理会沈闲,又向前去。 沈闲听得莲雨妃说话,回神过来跟了上去,口中说道:“不用着急,反正我现在在你的手上,也逃不掉不是?莲宗主放心吧,等我修炼心法有了效果,自然会传授你的!” 莲雨妃不再理会沈闲,继续往瘴山深处行路。 瘴山中虽说有猛兽、恶兽,又有传闻里极其凶悍的瘴气弥漫,但此刻眼中所见,花花绿绿,感觉身在仙境之中,再加上沈闲不急不慢地赶路,倒更像是游山玩水、外出踏青,丝毫不觉这里便是被形容得似穷山恶水一般的瘴山。 其实这是正常,本来民间就多有瘴山凶险的传闻,鲜有人敢到这里游玩,人烟稀少,自然原本风貌就保留下来,奇花异草竞相生长,活脱脱成为一片人间仙境。 沈闲还在纳闷,传闻中瘴山里多凶恶猛兽,五步一见,十步一遇的,为何他与莲雨妃在山中转悠了许久,却从未见着长相古怪、茹毛饮血的恶兽?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两人进错了山头,此处并非在瘴山之中呢? 但见莲雨妃神色坚定,应该是没有迷路走错,或许是山中猛兽们都闹腾够了,这才都休息。沈闲这般瞎想,倒是有些接近实情,只不过他从未联想到这与莲雨妃所寻之物有关。 莲雨妃也曾有所怀疑,不过眼见山中没有凶兽滋扰,她反倒坚定了几分信念。 自古天才地宝现世,总是会有极大的动静,其中也会伴随浓厚的灵气生出,吸引有灵性的猛兽前去抢夺。但又总有那么些非同寻常的东西在旁,或是守护,或是占有,反正不会轻易让人得到。所以莲雨妃才认定,山中隐藏的那些个食人脏腑的怪兽是被即将出世的宝物吸引去了,使得瘴山一时太平。 两人又在山中转悠了半天,天色渐晚,莲雨妃虽然一心想要即刻找到那宝物,但也不得不先找个落脚之地,再寻些食物果腹。瘴山之中平坦开阔的落脚之处很多,不用多费精神便可寻得。两人找了一处靠近溪水的空地,简单整理一番便做休息。 莲雨妃身为宗主,身份尊贵,又是女儿家,生火做饭这些活她定是不会做的,这些担子只得落在沈闲的肩上。沈闲四处拾掇柴火,又打了两只野兔,说起来这些本事都是跟着归无一的时候学的,自己做起来,还有些生疏,所以花的时间也长。等沈闲一切都弄好,把兔子剥皮洗净,又串上放在篝火上烤时,月亮已经爬到了半空,天空中也早已降下星幕。 趁着野味还没有烤熟,沈闲便坐到一边细细回想《黑莲心法》,开始修练起来。 心法、内功修炼需要坐定,也就是打坐。沈闲盘膝而坐,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呈自然之状,浑身放松。精神内视,看自己小腹之中尚在流转但没有凝成斗气的一股白气,这是人修炼之时,也就是平常练武的时候,不自觉呼吸吐纳而将天地灵气结合自身内气炼出来的气,不能称其为斗气,因为其浓厚程度与斗气差得太多,只有修炼心法,开启人身关键之中玄穴,即人体“八门”之一的“玄门”,才能生出纯正斗气,才算是斗气初成! 沈闲体内除了那未成型的白气,还有一缕金气。这缕金气却是斗气,感觉上比白气浓厚而有灵性,能随意而动,轻盈自如,又不似白气一动则散,是凝聚成丝,形状似线。 心法修炼最开始都为引气,利用体内弥散的白气,形成凝聚之力冲开人体玄门,然后使得此后天白气归入玄门,通过打坐修炼将这白气变作斗气,再引其向上,冲开人身“死门”,再冲开人身“生门”,做成小周天,便可由玄门气出,流转生死门,达到修炼斗气的目的。 武师境界与武徒境界之间的区别便是斗气的凝练,而说到根本上,便是开启玄门。 中玄穴位于人体胸骨之下、胃脏之上,处于人体正中(所谓正中是指医道所讲的人体“正气”的当中,并非解剖学上人体的正中,大致部位在胸骨的尾端),按照医道“乾坤正气”来讲,人之头顶为天,足底为地,天地当中便是沟通双方的玄门,气从中来,上下一体,人身自为乾坤,而玄门之用,是上引清气入脑,下引浊气沉地,故而使得头脑清明而四肢刚健,人体健康而无杂疾。 修炼之中引用医道学理,便将人体能修炼出斗气的穴位名为“中玄穴”,称为“玄门”。而常人所说“丹田”,在玄门之下,是以“玄宝穴”为中心的一小周天的名称,主要是为流转斗气、储存斗气而用。人出生而来,经过锻炼习武,使得体内丹田小周天能产生“气”,但此气不足使用,不可作为“斗气”突破穴窍,所以不能直接用来打开玄宝穴修炼丹田小周天。人身只有中玄穴最为特殊,可用后天之气冲破,然后转化先天,变作斗气,所以人修炼出的白气,需靠心法指引,去冲开中玄穴,才可进行下一步修炼。 《黑莲心法》也是参照各种心法典籍,如此书写,但其总是魔教典籍,与一般心法有不同之处。 沈闲还未接触到那一部分,所以按部就班得先凝聚白气。只是说来怪异,原本中玄穴未开,即玄门不开,根本不可能化出斗气,但沈闲不知怎么地练功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不知不觉中使得玄门打开少许,一部分白气转化成了斗气,之后玄门关闭,那缕斗气被留了下来,和白气同在丹田之中流转。 只是沈闲毕竟没有看过其他心法,自然不敢用那缕斗气直接去破其他穴窍,做那武侠境界的高手所做的事情,如果他是魔教中人,亦或是同莲雨妃一般武学知识浩瀚,说不定便独辟蹊径,将那一缕金色斗气去冲其他穴窍,创出别样的功法。 沈闲按照规矩凝聚白气,使得白气在丹田回转,渐渐变得厚实,然后靠意念调动,使白气顺着丹田往上。那白气是人后天练武形成,又叫“后天之气”,形散而懒,不易控制。沈闲几乎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上面,稍有分心,那白气便似死了,僵住不动不说还要往回掉落,继续顺着丹田转动。沈闲费尽心力才使得那白气按照经络向上,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挡住了白气前进。而白气越是往上顶,那股阻力越是往下压。沈闲还感觉到那股阻力,像是一扇大门,紧紧封闭,那白气想透进一丝,也会被挡在门外,还无法见缝插针。 “看来与心法所说一致,这中玄穴十分奇特,必须得靠蛮力冲破!”沈闲寻思到,便又奋起精神引气强突。忽而他脑中闪过一道神光,神光之后竟出现一扇大门。这门百丈来高,紧紧关闭,门上没有门环,也没有匙孔。大门上端不知没入何处,无法得见,只那门扉,也不见得清晰。沈闲本是闭目打坐,但脑海里出现了那扇门,真真如肉眼看见,虽然模糊,但却如有实质! “这莫非就是中玄穴?不不,应是叫做‘玄门’!”沈闲心道,再看旁边,门前一团白气正在做奋力冲顶,似乎有了自我意识,竟然变作各种形状!一会儿是铁锤,一会儿是撬棍,一会儿又是凿锥,一会儿又是撞车。但无论那白气作何变化,砸、撬、钻、撞,都没有撼动那大门分毫,白气一分也未能进入门中! 沈闲当下紧守心神,再聚心力,赶紧调动白气奋力冲顶。白气越来越厚,越来越浓,转眼便如一条白练,过了半晌又如一团白水,直到白气像是成了人的肉身,沈闲才感觉到顶在大门上的质感。他趁热打铁,便用那几乎化作人形的白气去推大门。猛一用力,耳旁似听得“咯吱”一声,大门缓缓露出一条细缝,门后似乎有道强光要照射而出!偏偏就在此时,沈闲突然睁开双眼,“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脸色死白,只感到浑身乏力,头脑眩晕,气息紊乱,胸口更似被掏空了一般,直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莲雨妃注意到沈闲的异样,见他吐出血来,只是微微一惊,但却没有上前帮助他。她马上转惊为喜,对沈闲笑道:“你真是猴急,一次就想要冲破玄门!难道我没有告诫过你,中玄穴虽然特殊,但极难冲破!若没有积累相当雄厚的后天之气,一次突破便是天方夜谭!再说了,那些修炼天才也都是花费了时间精神,做过几次失败才能一举突破,你个小笨蛋还想超过他们么?” 莲雨妃似在嘲笑沈闲自不量力,不过她轻蔑的神色,看上去也十分美丽,若非沈闲现在因运气过度而心力憔悴,恐怕还得在心中美美赞叹一番,再赶紧做出防备。 只是这会儿他早没了心思,只觉得说不出的劳累,有虚脱之感。他没想到,调动后天之气竟然如此耗费心力,如此消耗精神,所以才一下用功过了头,使得心力受损,吐出一口鲜血。他此刻尚未练成斗气,也没法学调息之法,一时半刻也缓不过来,因而隐隐听得莲雨妃嘲讽,也只能喘几口粗气,并不能回嘴了。 莲雨妃也知道沈闲无力说话,便不再说他,转眼看向已经烤熟的野味,暗自一笑,伸手轻轻取下一只烤兔,放到鼻边嗅了几嗅,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莲雨妃像是故意要逗沈闲一般,这兔子吃得极慢,而且总是发出啧啧称赞,让人感觉她手中哪里是烤的野兔,分明就是天宫里的美味佳肴!但凭良心说,即便莲雨妃故作诱人吃相,那也是极美的,比起那烤兔,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闲连气得咬牙切齿都不成,他跟着莲雨妃走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空着肚子,想吃却偏偏没有一点儿力气,只得眼巴巴望着莲雨妃,可怜兮兮地似在求得莲雨妃一时好心,也给他拿到嘴边啃上两口。 可莲雨妃哪里是那么好心的人呢?她看得直咧嘴笑,等吃干抹净,她允了允葱白纤细的手指,一副尚未满足的模样,看了看另一只烤兔,又看了看沈闲,笑道:“你想吃么?” 沈闲没劲儿点头,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了渴望,告诉莲雨妃他何止是想啊! “你要是把那两部武功传给我,我可以暂降身份,亲自喂你吃,你看如何呢?”莲雨妃笑道。 沈闲心头结气,这妖女是在故意逗他玩啊!他现在心力不足,怎么可能还能教她拳法?自己都觉得连吃个饭、咬块肉都要没力气了,哪里又来的力气去教她武功?莲雨妃明显是知道这一点,但她故作不知,眼巴巴望着沈闲一声不吭,然后笑道:“你既然不想没了气节,就当我没说!”说罢,妖女一把取下另一只兔子,坐在一边又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沈闲看得那个恨啊,妖女夺人口粮,毫无天理啊!他只在心中咒骂,希望莲雨妃被那兔子给撑死算了!只是莲雨妃虽然看上去苗条纤细,但食量真个不小,两只野兔下肚,也没见小肚子隆起半分,她还是允指,似尚未满足! “我的那个天啊,这哪里是姑娘家,如假包换的妖女啊,真个是太能吃了啊!”沈闲心道。 莲雨妃看着沈闲笑道:“如果不是嫌你的肉太老,不然再把你烤来吃了,便刚刚能填满我的肚子!”莲雨妃这般说着,倒是又在作弄沈闲,但沈闲却听出了道道。怪不得这山里见不着飞禽走兽,原来老早就闻到莲雨妃那妖女、这吃货身上的味道给躲得远远的啦!沈闲做这般念想…… 第31章 恶兽之斗(上) 沈闲不再与莲雨妃交谈,莲雨妃似也不想再搭理他,便到一边静坐养神。沈闲使出吃奶的劲儿坐起身来,连连呼出几口气,也闭目养起神来。沈闲没有学过调息之法,所以不能静坐调息,只可依靠本身慢慢恢复,只是这个过程极长,恐怕没有两三天心力不能复原。 瘴山一到夜晚,便异常安静,本来应该是能听见夜行野兽的咆哮声,但山中不知起了什么变故,那些传闻中茹毛饮血的凶兽都没了踪迹,到让沈闲和莲雨妃此行平安无事。 两人都在打坐,一时无话,所以便显得更加寂静。 许是老天觉得不该让此夜这般宁静的渡过,所以要安排一场动静给这山中黑夜一点儿热闹! 在离两人不远的另一座山头上,四处都能见点点星火之光。这里也有人来,而且人数不少,只是略微观瞧,便可见零零散散十来个人,都举着火把,似在探路。 这其中便有两人,走得稍远了些。他俩都是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看上去颇为健硕,一眼便知是练武之人,腰间配有短剑。两人走了许久,对起话来。 “唉,真不知怎么一回事,一路上怎么都没有遇见凶猛的野兽?唉,好歹我准备了一番,连个露手的机会也没有!”其中一个长得略显凶煞的男子说到。 “你可别瞎想,万一跳出来一只怪兽,你我还不一定对付的了呢!”又一个男子说道。 “唉,我只是觉得无聊,大半夜竟然还要起来行路!我说都是那个自大的女人瞎闹腾,不让你我好好休息,偏偏往这探路!” “人家可是‘神宵宗’的弟子,看上去地位也不低,你没见着她身边两个少年对她都恭敬非常?” “哼,是又如何?仗着身为正道‘两宗’之一的神宵宗弟子,就耀武扬威地对我等发号施令!你别说,若不是看在神宵宗的面子上,有几个人会听她安排?哼!” “你也别气,那女人颇有姿色,恐怕多数人也并非只为买神宵宗的帐,还是为她办事的多!人美就是有这好处!”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事实!诶,不过你也说说,像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派,什么时候混得出个头啊?” “这我也不知道,但有句话叫做‘知足常乐’,你我比起其他小门派的弟子可算是好上太多了!咱们这一脉就剩下我们两人,师傅临终时把那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大笔财产留给我们,平日里喝酒吃肉,练练功,做做小本生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能称得上吃穿不愁、尚有闲财!况且你我二人又不是那志气比天高之辈,也没有一统武林的野心,每日逍遥自在,试问天下又有几人比得上呢?” 那男子说完,身旁长得凶煞的男子哈哈大笑,连连点头称是。接着他二人又仰首而笑,好不惬意,真像是两个心胸坦荡的豪侠! 说来也真是奇怪,那上天就像是长着眼睛一般,似嫉妒两人放荡不羁、自由自在的生活,偏偏就让那动静发生在他俩身上! 两人继续往前探行,没走几步,便回头来看,却见得和他们一道入山的人都走得老远,只能模糊地看见点火光。那凶煞男子望了望前方黑漆漆的树林,想来走到这里已经很远,不必继续向前,打算就此返回。他给了身边男子一个眼色,那男子即刻领会,朝他点点头,忽然眼睛朝林中不禁意一瞄,竟发现漆黑之中有两道红光。 若说那是火光,却不似那么光亮,反而阴暗鲜红,像是两支大灯笼! 男子略微一愣,他身旁凶煞的男子侧头顺着他目光看去,却听得林中传来“嘶嘶嘶”的声响。 是蛇! 两人同时心中一凛,那声音分明是林中长虫所发,只是两人心下骇然,看那灯笼似的两点亮光,不难想到那会是什么!可是天下间哪里会有那么巨大的怪兽? “跑!”男子回神来赶紧叫了一声,拉着身旁凶煞的汉子便向后狂奔。只是他俩这一动身,那林中红光也随之颤动。猛然之间,仿佛是整个树林、整个大地抖动起来,一只怪兽“砰”一声撞断林中大树,冲了出来! 借着火光,两人回头来看,才发现这却不是一条蛇!那物长得十分怪异,体态似无爪的龙,背脊生有刺鳍,浑身长着蛇鳞。它怪头呈三角形,头顶长着一只独角,嘴里吐着蛇一般的玄紫色信子。虽然尚未张口,但两侧獠牙顺着下颚弯成一把镰刀,看上去着实恐怖! “哇”! 那怪物张口对着两人一喷,一团墨绿色的液体从它口中射出,直如飞起的纱巾,往两人头顶盖去。看那无名液体晶莹透亮,月光之下泛着宝石一般的光泽,直让人觉得美丽、觉得美好。只是那并非是什么“法宝”,也并非是玛瑙翡翠,而是一口带着酸腐气味的毒液! 两人当真没见过那奇异的怪物,吓得连连大喊。那看上去凶煞的大汉面上瞧不出一丝丝恐惧,但不知何时裤裆可就湿了。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对着那怪物两腿打颤,没跑多远,腿一软,是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就那么往前扑到。他俩也的确有些运气,本是被那口毒液罩着,按理说只消一会儿,两人便会被毒液击中,落下个身死而腐的下场。但他二人偏偏摔倒,就见那毒液擦着两人顶上毛发洒在了前方的草丛上! “滋滋滋”,几声令人心惊胆寒的响动,两人眼见那郁郁葱葱的蒿草冒起白烟,转眼就被腐蚀消匿,露出一片黄土,而被毒液覆盖之处,已经变作一片空地! 另一个男子眉头一皱,也不禁湿了裤裆。 他俩都是小门小派出身,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怪兽?嘴上说着自个儿如何勇猛,那是彰显英雄气节,而真正心头却没有丝毫把握。 他俩倒在地上,身后那怪兽转瞬既至,瞪着血红的双眼,对两人吐着玄紫色的信子。 “怪,怪兽大爷,放过我二人吧,我二人皮糙肉硬,不堪入口!上天有好生之德,怪兽大爷饶命!”男子再无先前潇洒的神态,惊恐地对那怪兽求饶。可是那毕竟是野兽,又不是妖精,哪里会通人语,又哪有人性可言?只见那怪兽张口就像两人罩去,就要将他二人活活吞下! 便在这紧要关头,远方忽急急射来一道白光,说时迟那时快,白光“嗖”一声撞在怪物的脑袋上,力道极猛,将它偌大的脑袋一下弹开,却救下那两人。 他两人也是命不该绝,趁此间隙,双腿竟又突然来了气力,四肢着地,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去。这时,四周渐渐有火光围上前来,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赶来的,速度如此的快,没多久十来个人便把那怪兽给围了起来。 这十几个人,便是与先前那两吓得尿裤的男子一道进入山中的,大多在江湖上有名有脸。特别是此刻站在那怪物身前的女子,先不提她模样如何漂亮,光是她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便与周围的人不同。 飘渺虚无,不在人间。 灵幻似仙,只在天阙。 如果沈闲现在此处,看见了那女子,定会发现她和梦冰旋一般,也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又与梦冰旋孤傲冷俊的性子不同,这女子更像是典雅的观世音,静若处子,有大家风范,活脱脱便如修行中的道人,活脱脱便是凡尘中的女菩萨! “竟然是瘴山里有名的恶兽,‘浊毒’!师姐,我看它不好对付,还是叫大伙一起撤吧!”女子身边一个青年才俊说道。这人长得威武俊朗,模样又有小生风范,便是那女儿家最喜欢的小伙。他说话时看着女子,面上带着几分忧愁的笑意,似在向女子示好,但在他人眼中却显得更加潇洒非凡,直教人联想到他如何的温柔,却没有一点儿少年风流。 女子却没有看他,反而看了眼左手边那个长得不起眼的男子。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穿着打扮不如那青年才俊讲究,既不鲜亮整洁,也不明朗英伟,反而衣衫上打着补丁,看上去十分穷酸。至于他的模样,那就是普通人相貌,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并不俊俏,也没有丝毫英气。老实说,便是这样的人,只看一眼,就会从脑中遗忘,没有丝毫的特色。但那女子却偏偏看向了他,却让人不知其中原由了。 “师姐不可,这‘浊毒’除了霸道凶残,还天生欺善怕恶。方才我们打了它,此刻又将它围住,已经被它记恨在心。若是此刻逃走,便是向它示弱,必然会被它逐个追杀!既然已经遇上此兽,大伙便使尽全力对付,只要让它知晓我等实力,它便会自然而退!”男子淡定地说到,目光并没有移向那女子,而是始终落在面前的恶兽身上,对其十分警戒,似乎只要那恶兽一动,这男子便会立刻出手。 女子听完点了点,张口用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各位,还请各施手段!”说罢,自己从白色长袍中取出几张纸符,朝恶兽浊毒掷去…… 第32章 恶兽之斗(下) 这便是天下正道“两宗”之一的神宵宗的功夫,江湖上也称“符法”。符法起源于“铭文术”,俗称“符文术”或是“纹章术”,最早是古人对神灵的崇拜而鬼画桃符,创造出的各种图腾,象征一族的信仰。后来被大能人发现其中玄奥,利用含有灵气的材料,按照某种特定的纹案勾勒而出的图形,有具现出各种神通的功用。但其中也有一定难度,最早应用便是依靠雕刻,将纹案铸于硬物之上,图形不易变化,那么其所表现之神通也可与日流传。后来到了神武大帝年间,天下出了那么一个奇人,自称是“元阳子”,从天宫而来,教授民间百姓天上妙法,他所传之术,便是符法,换言之就是将铭文术用在了纸上。 这种武功十分罕见,也十分稀奇,因为颇像道家流传而出的玄功,所以受到很多江湖人士的追捧,特别是一些江湖术士,本身功力不高,又喜欢到处坑蒙拐骗的,如果学会符术傍身,那是走遍天下都不怕,能到哪里骗到哪! 一时之间元阳子门徒上千,他倒是真有几分头脑,就此开宗立派,取名“神宵宗”,又费尽心力写下神宵功法三十六卷,作为门派宝典。只是元阳子本身功力不高,又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精妙的心法,没有二者辅助,他这一脉很快便没落了下去,符法也只是成为街头小巷算命驱鬼除邪的小把式。 直到神宵宗第二任掌门接位,才改变了其尴尬的局面。 这位掌门也是天纵之才,早年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炼器师,炼器一门造诣并不高,但却对符文了解极深。因而在年轻之际游历天下,拜师有名之士系统学习符文之术,久之便有了大师之风。只是铭文术在当时只用于兵器、铠甲和首饰等等的炼器之物,消耗太大,非举国之力不可完成,所以尽管他怀有各种奇思妙想,但碍于财力,未能有所成就。而当时的铭文术也只被王公贵族和大世家所看重,大多用于军事之上。 后来这位仁兄遇到了元阳子,被他所传符术所打动,他本就有极好的铭文术的底子,没到半年便将符术融会贯通。他又深得元阳子真传,脑子里不乏奇思妙想,经过多年的研习,将符术与武功、心法等等结合起来,竟创出了一门玄奥非常的武学!他将元阳子传下的三十六卷神宵功法做了修改添加,取名做“神宵三十六部法诀”,传世为武学经典,神宵宗镇教至宝。 所以,神宵宗真正的开派祖师应是这位仁兄,但实际上因沿袭“神宵宗”一称,宗内无论何人都敬元阳子为祖师,而唤这位仁兄做“二代掌门”或是“二代祖师”。 后来这位仁兄选山立派,又给神宵宗编订规矩,潜心栽培青年才俊,使得神宵宗仅仅十几年时间就真正成为有名有脸的大门派。他便自取道号,曰“始逍子”,让门下弟子凡是有武侠境界之人,都要按照山门规矩,依“元、始、天、通、太、乙、道”接受道号,周而复始。 到如今神宵宗掌门接位,已过了一个循环,道号虽然按照旧例,但已经重新而排。现金神宵宗掌门陆元宗,道号“天通子”,门下弟子便按照“天”字往下排道号。 再说回来,那女子掷出的纸符,上面玄奥的符字泛起淡淡光亮,却有几分艳丽。纸符顺势贴在浊毒的身上,顿时便听得雷声阵阵。浊毒似乎对那雷声相当忌惮,却没在意身上的纸符,抬头望了眼苍天。只是天空月明星稀,偏偏没有乌云聚来,也不知那雷声从何而降,让这恶兽一时发起呆来! “神宵雷法!”女子口中念这一句,浊毒身上纸符再次闪耀光芒,却比先前更加明亮。又是阵阵雷响,忽见得那纸符上“噼噼啪啪”升起银色的电弧,霎那间电光四射,将浊毒围罩起来!无数电火便似群蜂突袭,在浊毒身上连连炸开,瞬间就把浊毒整个变作了一条三丈来长的长灯。只是若细细听去,便知道那灯中是电火交加,“兹啦啦”声响不觉,让人心头不禁震撼,直想到其威力无穷! 浊毒被那电火攻击,虽然它皮糙肉厚,这连连攻势并未对它造成多大伤害,但被那电光刺痛,也让它恼怒了起来。却见它尾巴横扫开去,还带着银色电光,不想恰利用了别人的攻势,使得这一击威力非同小可! 女子显然也未料到,按照她心头所想,这头恶兽就算再有能力,被纸符一贴,受了电击,也该尝到些苦头,至少应该转身逃窜。却没想浊毒竟然利用起她的银色电火,甩尾向他们袭来! 这只浊毒有近四丈身长,尾巴便有三丈,恁地横扫,范围之广,速度之快,饶是自负身法迅捷的侠客好汉,也觉得躲它不过,当下纷纷都使出兵器做个挡式。 只有那不起眼的男子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扬起袖袍,出手了! 却见他长袖之中飞出一道淡黄色的纸符,停在半空,符字陡然而亮,金光大作,霎时变作一面一丈大小的方盾,挡在了众人前方。那浊毒的尾巴甩来,撞上那金色方盾,听得“轰”一声响,浊毒整个都被弹了开去,但它身上纸符却掉落下来,解了它电击之困。至于那金盾,一击便也瓦解,就连淡黄色的纸符,也都“嗞啦”一下裂成两半。 “神宵雷法!”那男子叫了一声,对着浊毒双手齐扬,只见袖袍之中又飞出两道纸符,一道贴在了浊毒身上,一道却转向飞上了天空。这下,便又是一声震耳发聩的雷声,但却没把浊毒吓住,它毕竟是野兽,哪里有人的智慧,以为还似方才那样,只是纸符里的雷电之力,便不作害怕,反而恶啸一声要扑上前来! 这时,它身上纸符泛起紫色光芒,天空中也闪烁起紫光,聚起一团黑云,便见那黑云四周闪烁紫色的电光,兹啦啦不停作响,直让人头皮发麻,心中惊骇! 突然,就在浊毒张嘴要动身之际,那黑云之中射下一道紫色雷光,“砰”地一身轰在了浊毒身上。这紫雷威力,哪里是先前女子的银色电弧能比?转眼间众人便闻到一股焦臭,心下纷纷觉得那恶兽定是被这紫雷给电成了焦炭! 那紫雷虽然不凡,却并未给浊毒造成致命一击。浊毒浑身一抖,连连怪叫,却把那雷力弄散,只是它感到那雷的厉害,心中悸怕,抬眼对众人一阵扫视,然后转身退走,也不敢多做停留。 众人见得浊毒退去,才有慧眼之人走上前来,对那男子说道:“兄台真是好功夫,年纪轻轻便已有武侠境界的修为,而且已经练成贵派的‘紫霄神雷’,在下佩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紫霄神雷?我的天,那可是神宵宗不传秘法啊,听说跟天罡门的《天罡雷神诀》威力不相上下!” “没想到他这么不起眼,实力却是最强!”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那青年才俊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只是他懂得掩藏,立即恢复那诱人的笑容,说道:“这位便是我神宵宗新一辈杰出的弟子,‘乙青子’师弟!”说着拿眼瞄了眼乙青子,故作不屑。 乙青子自然知道那青年才俊的脾性,他乃是正直之人,又懂得礼数,不敢对其怠慢,当下回身对其抱拳行礼道:“乙问子师兄过奖了,师兄才是我神宵宗少年英才!” 乙问子听得乙青子这么一说,稍显出喜悦神色,他道:“师弟不必谦虚,不过师弟也不得骄傲,你虽修成紫霄神雷,但仍旧火候不足,还需努力!” “师兄所言极是!” 乙问子对乙青子的态度似乎非常满意,他转过脸不再搭理乙青子,却黏上那女子说话。女子低眉似在心头作了叹息,抬眼只望了乙青子一眼,便转过脸去。 接着众人跟着这三名神宵宗弟子在山间点起篝火,准备过夜。 那两个被吓得尿裤的男子这才爬起身来,看了眼那白衣女子,又看了眼乙青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乙青子身边,和他坐下,嘻嘻笑笑地与他聊起天来,丝毫不觉自己先前湿了裤裆的丑态。 他们这边虽闹腾了一番,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沈闲那方就显得不太妙了。 话说那浊毒被惊跑之后,心中总是不甘,一路狂发脾气,不知不觉竟窜到了沈闲和莲雨妃所在之处。它本就是穷凶极恶,心头又对人充满怨气,见着两人便以为好欺负,张口就扑了过去。 莲雨妃本是在打坐静养,却早早听到林中巨大的动静,所以有所防备,这会儿见那恶兽撞破林中巨树扑将出来,也不惊讶,反而微微一笑,身体轻盈飘起,双手变作兰花指齐齐点向浊毒。 莲雨妃所使是《黑莲魔功》,诡异非常,见她出指连点,浊毒身上生出朵朵黑莲。又见黑莲绽放,浊毒猛然间浑身一抖,竟然停下动作,似不可思议地望着莲雨妃。莲雨妃又是轻轻一笑,双手舞动起来,浊毒身上黑莲即刻生出莲枝,三下五除二便将其缠住。莲花本是生于淤泥之中,莲枝拔淤泥而有韧劲,便有那缠人入肉的手段。对付浊毒也是一般,它之所以没能动弹,是也感到一身劲力似进了泥潭,挣脱不得反倒有虚脱之感。 莲雨妃心头暗笑,这畜生就是畜生,头脑哪比得过人精明?殊不知她这一手功夫,都是与对阵柳相如那时一般,使得幻法,并非真个是如玄功那般奇玄! 浊毒虽然动弹不得,但好歹也被人称为“恶兽”,这恶兽之名除了它自身凶性,还有另一番名头,它自也有其他手段。只见它张嘴对着莲雨妃喷出墨绿色的毒液,便似一张碧绿的锦帕向莲雨妃头顶盖去。莲雨妃本是可以毫不费力地挡下,但她却闻到那毒液当中散发出的恶臭,身为女儿家的她可不愿沾上一丁点儿,于是抽身而退,躲了过去…… 第33章 武师境界(上) 上文说到莲雨妃与浊毒对战,浊毒一口毒液逼退了莲雨妃。 莲雨妃并非无法接下浊毒那一招,只是它毒液之中暗藏恶臭,那是女儿家最最讨厌之物,莲雨妃也不例外,生怕沾上一点儿,所以才不得不抽身躲开。 浊毒也算有些智慧,看见莲雨妃竟然不能抵挡,连连张口向其喷起毒液。它毒液不仅臭,还有腐蚀功效,它这一阵乱吐,莲雨妃一阵闪避,虽然没把莲雨妃怎么着,但那地上已经受不住它这番折腾,满地漂亮柔美的绿草都被毒液腐蚀了个干净!况且,沈闲先前练功伤了心神,还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再让浊毒这恶兽一番乱吐,说不定毒液就击中沈闲,将他化作一滩血水。 莲雨妃也想到这里,但她功夫极好,又极具自信,来回躲避,也没让浊毒毒液溅着沈闲分毫。只是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出力将这恶兽击退才是! 莲雨妃拿定注意,抬眼轻笑,手指对着浊毒身上黑莲一点,那些黑莲突然破裂开来,一个个发出“砰砰”似爆破声响,又听得浊毒连连哀嚎,却真个是被爆裂的黑莲击痛。也不知那黑莲究竟是什么,竟然会有那样大的威力! 不等浊毒缓过劲来,莲雨妃左手化指,顺着自个儿右臂向下划到手背,右手也做指指向浊毒。 “呼”一声异响,莲雨妃掌心中不知飞出个什么玩意儿,奔着浊毒就去,只在半空划过一道紫色光芒,随着莲雨妃手势在空中转个方向,又激射而回,顷刻间没入了莲雨妃右掌之中! 那紫色奇物虽来去匆匆,沈闲都没看清是个什么,但便是这一来一回,已将浊毒的尾巴切下一截来! 浊毒立刻发出怪异的吼叫,双目更显的血红,只是它也有些精明,看着那身着玄紫色纱衣的女子,知道不是其对手,当下若再不逃离,她若再祭出方才那诡异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它的死期! 浊毒片刻不敢耽搁,即便心中愤恨,也不得不快快离去。只是它尾巴被斩断,身体失去平衡,没跑出几步,便身子一侧滑倒在地。说来真是不巧,那浊毒背脊生有刺鳍,它那一倒,背上刺鳍恰好勾住了沈闲的衣服,等它又起身逃逸,却不知已经把沈闲挂在了背上! 莲雨妃着实一惊,这太出乎意料,但她反应不慢,赶紧运起身法追上前去。 沈闲只因先前练功伤了心神,动弹不得,挂着浊毒刺鳍上,也不好受!特别是浊毒那刺鳍上有一根突出的尖骨,也不锋利,但总是顶住他的屁股,随着浊毒一晃一摆地前进,那根尖骨就不住地往他屁股缝里强突,还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可怜沈闲,连换个被挂的姿势都不行,就这么被那尖骨顶一顶的,直走了十几里地。 莲雨妃在浊毒身后追赶,她自负身法不慢,却一时半会追不上浊毒。想来这恶兽生长在山中,常年在林间爬行,自然对这里熟识,况且它又生得巨大,一滑直顶得上莲雨妃几步,所以它伏地游走,莲雨妃也不及。 她那追了一段路,忽见得眼前开阔,竟是穿过了树林来到一片空地!这里四周光秃秃的,连一根杂草也不生,联想起浊毒那带腐蚀性的毒液,莲雨妃立刻知道这里是它的栖息地! 果不其然,浊毒连连扭动硕大的身躯来到这片空地,四下打探,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莲雨妃发现那恶兽并没有注意到她跟在后面,当下又对着浊毒一指,祭出藏在她右手掌心中的奇物! 浊毒像是受过那东西一次伤害,便记得那物的可怕,只听见一点儿动响,立刻把身体缩成一团,却恰恰躲过那奇物一击。但那东西太快,立马折返,又朝它奔来,眼见便要躲不过去!谁知浊毒把头一埋,浑身一扭,片刻间竟窜入了地下,使得莲雨妃一击落了个空! 莲雨妃收了那物,听得地下动静,赤着脚丫飘到地面,很快便发现地上有个大洞。她探身向下一望,这里可是漆黑一片,似深不见底,而且从那洞中还吹来一股风,夹带浓厚血腥腐臭,直让莲雨妃捂住口鼻,把身子缩了回去。 她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沈闲的踪影,便知道沈闲定是被那怪物拖进了洞穴之中。她捂着鼻子轻轻对着洞口喊到:“你在不在里面啊?” 过了很久,洞中传出幽幽一声:“在!” 莲雨妃似有些宽心,又对着洞口喊到:“那你赶紧爬出来啊?” “我出不去啊!”一会儿又传来沈闲幽幽的声音,原本他就有些幽怨,此时声音又从洞中传出,更显得幽怨无奈,但莲雨妃却不禁莞尔,叫道:“你在里面,没被那怪物发现,它没吃了你啊?” “谁知道啊!这货钻下来倒头就睡,这会儿都在打呼噜了!喂,莲大宗主,你下来救我吧!你知道我动不了,好歹你也要学《八极拳》不是,我要是死了你也学不到了!你下来救我吧!”沈闲又幽幽地叫道。 莲雨妃“噗哧”一笑,说道:“下面臭烘烘的,本宗主才不愿下来呢!这样吧,你不是学了《黑莲心法》吗?我教你怎么调息吧!” 过了一会儿传来沈闲的声音:“还是你下来吧!万一我俩这说话把那怪物弄醒了,它先吃了我咋办?况且调息之法不是要修炼出斗气才可以吗?我又没到武师境界,怎么能学?” “我才不愿下去呢!”莲雨妃叫道,“没关系,《黑莲心法》可是我教镇教之宝,哪里是一般功夫?放心吧,没有斗气也能运用后天之气调息!” “那好吧,莲宗主,你快些说吧!”沈闲的声音又从洞里传出来。 莲雨妃轻轻一笑,便开始为沈闲讲解《黑莲心法》中利用后天之气调息的方法。 后天之气松散无形,难以聚集,如果修炼之人不耗费心神,根本不能利用其分毫。所以武徒境界之人想要利用后天之气打通玄门,就成一种难事,除非将后天之气修炼得浓厚,亦或是借用他人他物之力帮助自己突破。前者需要坚持不懈,还要有非同寻常的资质,后者则需要背景,比如师门之类,毕竟天下间不会那种美事,一个高手不顾其他便耗费自身功力帮助素不相识的人冲开玄门、提升境界,也不会从天而降就来个逆天丹药落在人的手上,服用后一次就可突破。像莲雨妃这样的,年纪轻轻就已是武侠境界高手的人,莫不是资质上佳而天赋异禀!而且她身为一宗之主,多少也能仰仗师门,吃好喝好,又可得到高人指点,便比常人少花了功夫,自然修炼起来速度极快。 沈闲如今是两头不占,他习武时日还短,体内后天之气并不浓厚,虽然曾经得到过归无一指点,但他境界太低,归无一又疯疯癫癫,所以有些关键之处他也含糊。现在遇上莲雨妃,通过学习《黑莲心法》,也大概有了些认识,但莲雨妃并非真心传授,沈闲想要多学便不可能,所以当下是体气不盈,又无人指导,属于两头不占。但他心中自知,还有一手段能让他就此突破武师境界,只是又奈何现在情形,他得先要回复气力,出了这倒霉的地穴才行! 所以莲雨妃一字一句,他都记在心中。 说来他也算运气不错,浊毒进入地穴之时,背上刺鳍挂了下转角的岩壁,恰好把沈闲落在了角落里,尚没被拖进它洞穴,不然光是闻着洞穴里尸腐气息,沈闲也会被熏晕过去。但就在地洞之下,隔了些距离,他也能闻到恶臭,只是尚能忍受,不至于分心。 沈闲吃力地坐起身,按照莲雨妃口传,要先打坐入定。调息之法本是利用呼吸,让体内斗气随之流转全身,起到回复心力的作用。这方法其实并不难学,因为不用精神,所以耗费不多,只需掌握呼吸吐纳之方法,便可调动斗气,在周身流转,达到应去之所,协调经脉,回复气力。 沈闲按照莲雨妃所说,轻吸不吐,三循始出。体内后天之白气虽然稀薄,但好歹也是练出的“气”,也可随着吐纳起到调息作用,只是那作用甚微,若没有一天时间,便不可复原。 莲雨妃自然不是想要沈闲复原,她明白当下紧急,应先把沈闲从地洞中救出来。可是以她身份,又不愿下去地穴中,所以才先让沈闲调息,恢复一点儿力气即可,她再想办法让他出来。按她所想,那地穴最少有几丈深,以沈闲的境界和身法,根本不能从下方自己上来,必要依赖着她,而她便可借此良机从沈闲身上套得那两套武功。只是莲雨妃并不知道,沈闲早在无意之间练出了一缕斗气,而那一缕斗气,终在这节骨眼上,发挥了作用! 沈闲打坐,呼吸吐纳,自觉感到体内有股相较雄厚的气息在丹田流转。他一时奇怪,内视一瞧,这才发现是早间无意中进入“天人合一”境界的时候,无意间从玄门里流出的那缕金色斗气。斗气细弱游丝,但在丹田小周天内转动,明显能感到其恢复功用胜过那白气十倍有余!若照这种速度调息,只要不到半天功夫他便可完全恢复精神! 沈闲心下狂喜,直想:“恐怕莲雨妃也不知道我恢复得这么快吧?不知道我自个儿出去的时候会不会吓她一跳?”想到这,沈闲脑海中浮现出莲雨妃惊讶的模样,竟说不出的高兴。只不过这种时候尚且不该欣喜,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未知危险,所以沈闲立刻按捺住心头喜悦,继续闭目调息。 莲雨妃也知道沈闲调息需要些时间,也不再与他说话,但她也没有闲着,进到树林中寻找起粗壮坚实的藤蔓,编成一根长绳,好做解救沈闲之用。 长话短说,沈闲经过一夜调息,已经恢复如初。只是他尚未睁眼,又试着用后天白气去撞破玄门,但仍旧未果,于是又闭目养神…… 第34章 武师境界(中) 这会儿地上已经天亮,他头顶洞口忽射下一道阳光,正巧落在他身上,紧接着传来莲雨妃的声音:“喂,你好了没,有力气了吧?” 沈闲睁眼来看,莲雨妃探着一颗脑袋,捂着鼻子对着洞口,模样却十分俏皮。沈闲本来心情就不错,一大早又见着美人脸庞,更加欢喜,好似心头的担忧和周围的危险都被一瞬抹去。 “有力气有力气了!”沈闲叫道,不由得看了看这地穴四周。此刻因为有了阳光,所以看得清晰。沈闲所在离莲雨妃约莫八丈高,凭他现在的功力,跳自然是跳不了那么高,而且他又没练过身法,这种高度只得依靠攀爬。只是他瞧这地穴岩壁,因为常年被雨水漏进,生长青苔,摸上一摸,也是光滑非常,况且岩壁陡直,想要依靠手脚攀爬,却是不行。沈闲略微有些失落,看来想凭自己出去吓莲雨妃一跳是不可能了。他抬头叫道:“莲宗主,我可怎么上来啊?” 莲雨妃将一夜编好的藤条丢了下去,藤条落直,却短了一截,但若沈闲纵身一跃,还是能够得着的。莲雨妃略微皱了皱眉头,这藤条可是短了,她料想沈闲定然抓不到,所以便要将其收回,打算再加上一截。 沈闲连连把她叫住,说道:“你干嘛又收回去,我还没拉着呢!” 莲雨妃轻笑道:“这藤条短了,我再加一截,让你伸手就能够着!” “不用不用,我这恢复得挺好,你看!”说着,沈闲奋力一跳,自觉身轻如燕,跃上半空,一手抓稳藤条,笑眯眯地望着莲雨妃说道,“莲宗主,你这下可以往上拉了!” 莲雨妃看着沈闲精神的模样,心头一惊,那小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初了,这不可能呀? 沈闲看着莲雨妃发愣,便知她心头惊异,不觉高兴,叫道:“莲宗主,时间可是不等人的,你快些拉我上去吧!” 莲雨妃立即一笑,运起斗气,开始往上拉藤条。只是她心头还有算计,所以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儿地将沈闲往上拉。 “喂,你怎么才一个晚上就生龙活虎了?按我估计,就算你打坐到今天晚上,你也不可能完全恢复!你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还是你吃了什么丹药?”莲雨妃问道。 “莲宗主,我看你还真是牵挂我呢!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我这个秘密是绝不能说给你听的!”沈闲跟莲雨妃贫嘴道。 莲雨妃忽然停下拉动,探个脑袋说道:“是啊,我如此关心你,你可有感动?是不是也该好好回报我?不如现在就把《八极拳》和《天地虚无刀法》的要诀告诉我吧?” 沈闲听得一愣,莲雨妃这么做很明显在告诉他,如果你不说,那你就待着那儿,我也就不救你。他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莲雨妃竟然还在给他使心眼,还要来算计他,这人真是越相处越觉得可怕! “那可不行啊,莲宗主,我若是这会儿告诉你,万一你记着之后,就不拉我上去,那我不白白成了傻小子了?莲宗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学了《黑莲心法》,有所领悟,自然会把功夫交给你!”沈闲说道。 莲雨妃一笑,说道:“你到也想得周到呢!不过,这样你看可好?你就把《八极拳》一招一式分几步说出来,你说一点儿,我拉你上来一点儿,等你说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把你拉上来了,你看如何?” “这个鬼灵精的妖女,竟然想到这法子!”沈闲心头一凛,莫非自打他落在这洞穴里,莲雨妃已经想到这里了?沈闲本就觉得奇怪,凭莲雨妃的本事,下到地穴中将他救出,只不过眨眼工夫,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还要耗费精神编织一条藤蔓来救他?联想起莲雨妃曾对他说过的话,她对各种武学的渴求,他觉得八成便是如此,她真真便是从那时就算计好了!虽然觉得心有不甘,但总算是因为自己一时练功出了岔子,才给人家可趁之机,而此刻也算有求于人,如果不借莲雨妃之力出了这地穴,那洞中怪物苏醒过来,恐怕他就得做了人家的早点!相比生命而言,功法什么的都是次要,没命了还学什么? 沈闲叹了口气,对莲雨妃道:“莲宗主好算计呢,小子自觉不如!这次就算我倒霉,就按你说的,我告诉你一点儿,你就往上拉一点儿得啦!” 莲雨妃咯咯笑道:“你这人还是挺识时务的嘛!你放心,我可不会食言的,你说你说!” 沈闲又叹口气,便开始说起《八极拳》基本道理。 按照两人商议,沈闲每说一点儿,莲雨妃觉得足够,便会往上拉沈闲一点儿。等到沈闲讲完《八极拳》第二式——极轻式要领,他已经看见了洞口,伸手便可触碰到地面。便在这时,沈闲听得洞口外面传来一声怪啸,似有什么猛兽落在了这空地上,惹得大地都微微颤动起来。 “你运气真是不好!”莲雨妃嗔怪了一句,说着竟松开了手中藤条。沈闲看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张口骂上一句,身子往下直坠,“砰”一声硬生生摔了个四脚朝天,直摔得他气血翻腾、头晕目眩。 说来这却怪不得莲雨妃,本来她还是想将沈闲拉上来,但偏偏从树林中窜出一头怪兽,又恰恰落在了莲雨妃对面。那怪兽看上去没有眼睛,偌大的鼻子嗅了几嗅,似闻到莲雨妃的味道,咆哮了一声便朝她而来,看它的模样,似乎是打算拿莲雨妃果腹了! 那怪兽奔袭来的速度极快,莲雨妃若是不撒手,等她拉上沈闲,说不定两人都会被那怪兽击中。无奈之下,莲雨妃只得弃了藤条,转身飘开,运起斗气与那怪兽斗在一起。 却说沈闲又落回地穴之中,这下摔得可不轻,只可怜他没有斗气护体,整个人气血翻腾,直想昏睡过去。 但此刻哪里有时间容他睡上半分?莫说外面来了个怪物,还不知道莲雨妃是不是对手,便是这洞穴之中还睡着一只恶兽,倘若这恶兽被惊醒过来,他不正是其入口处张嘴就来的早点么? 沈闲强忍着剧痛倚着身后岩壁坐了起来,又赶紧抱心守神,呼吸吐纳,利用体内那一丝斗气调息。 就在他刚坐起的一霎,洞穴中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岩壁晃动,从洞穴深处“嗖”一声窜出一道黑影,却是那浊毒恶兽! 浊毒似乎并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沈闲,它气急败坏,身体一扭冲出地穴,定睛一看,就见莲雨妃与一头形似猿猴的怪兽斗在一起。许是那一人一兽的动静将它吵醒,亦或是它发现有人跨入它的领地,浊毒连连张嘴怪叫,然后猛地朝莲雨妃和那怪兽扑去! 那怪兽身形也是庞大,约莫一丈来高,浑身灰黑,身体短小,四肢壮硕且长;头上无眼,只长着巨大的鼻子和一张吞天大口。它口中生有无数细小尖齿,呼吸之间从口中喷出恶臭之气,让莲雨妃连连捂鼻后退,心中直想:“这瘴山真不是女儿家该来的地方,其间怪兽怎地都散发奇臭味道!” 莲雨妃心生退意,正好见浊毒扑了上来,当下扭身飘走,便似一片风中花瓣,轻盈地到了一侧。浊毒看见了莲雨妃,它犹记得那身着玄紫色纱衣的女子十分了得,它不是其对手,所以眼珠子一转,落在对面那怪兽身上,似也把一腔怒火转移了过去。 莲雨妃见浊毒找上那怪兽去了,心头一喜,也不再理会那两野兽,赤脚在半空一点,整个人优雅地落到地穴洞口,又看了看下方的沈闲。这下她可不想再耽搁功夫,便要亲自下去将沈闲带上来。只是还未动身,就听得身后几个声音。 “啊,是那两只怪兽!” “它们怎么斗在一起了?” “咦,那里好像有个人啊!” “好像是个姑娘家!” “那是,黑莲宗宗主,莲雨妃!” 一个女声传来,像是认出了莲雨妃来。莲雨妃闻声回头,便见着一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子,两人四目相对,竟闪出敌意的火花! 那女子是何人?自然是先前与浊毒大战了一番的神宵宗女弟子!她身后跟着那两位神宵宗青年才俊,乙问子和乙青子,还有一帮江湖人士。此刻听到女子唤出“黑莲宗”三个字,所有人不觉都提高了警惕,十分警戒地看向莲雨妃。 莲雨妃心头当真是觉得气愤,偏偏这个时候遇上了仇家,看他们那阵势,似乎非得让自己在这里作死不可!莲雨妃暗暗咬牙,她可不想让这些人发现沈闲,将他救走坏了自己的计划。当下她微微一笑,神态自若,不觉身体往侧边挪了挪,说道:“原来是神宵宗的云霞姐姐,能在这里遇上,还当真是巧啊!” “妖女,少套近乎!你与我尚有仇隙,你偷上神宵宗,盗走我宗门至宝,又借机暗算我父亲一事,可还记得?今日遇见你,便正好来讨!”白衣女子说罢就要上前,乙青子却轻轻将她拉住,说道:“师姐不可!那妖女神通不小,连师傅也糟了暗算,你一个人切不可与她单打独斗!” “是啊师姐,此刻还需我和师弟两人相助,我三人联手使出神宵宗秘法,才能将其制住!”乙问子难得明白地说了一回话。 白衣女子望着莲雨妃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三人联手摆阵,定要收拾了她!”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三张纸符,给乙问子和乙青子一个眼色,那两人也各自取出三张纸符,又分别站立开去,齐齐将手中纸符掷向莲雨妃。 莲雨妃微微有些吃惊,这三人单论起来功力并不如她,但她心头忽地一紧,却是感到他们联手将要施展的阵法威力非凡,似乎连她也要受到重创。虽不明白到底是何种阵法,但她即有了这种感觉,自然不会呆在原地硬接。况且另一边还有两头恶兽相斗,这边再来一群人乱斗,混乱之中怕是难免伤到沈闲。 想到这里,莲雨妃心头已经有了算计,当下对三人一笑,说道:“你们好歹自称正道,却连起手来对付我一个女子,可还有脸么?本宗主可是还有要事,才不和你们闹腾!”说着,身体一轻,似飞在半空的一片落叶,顺着风飘到远处。按她所想,便是要将这群正道之士引到远方,然后凭借自己极迅的身法将其甩开,再抽身前来救出沈闲。至于那两只恶兽,莲雨妃也留心观瞧,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动起手来却没有丝毫搏命的迹象,似乎对彼此都颇为忌惮,所以她好歹有些放心,一时半会儿沈闲在那地洞里还没有性命之忧! 白衣女子似乎对莲雨妃记恨入骨,哪里肯容得她逃走,当下叫出一句“神宵雷法”,本来落空的三道纸符,突然变了方向,又朝莲雨妃贴去。说来这纸符速度极快,便似三颗划天而过的流星,眨眼就到了莲雨妃切近,分立三方,齐齐泛起白色的电光! 莲雨妃对三人口中所说的“阵法”略有忌惮,但对白衣女子当下所使的符术却全不畏惧。她扬手化出三把没有尖的锥子,便做手里剑,分别向三道纸符掷出,与此同时她轻轻在额头一点,整个人缓缓变作片片莲花花瓣,竟是要消失在了原地! “走不得!”白衣女子娇喝一声,右手化指对着纸符一点,只见三道纸符齐齐射出银白电光,半空之中“噼啪”一声巨响,纸符之间三角形的区域顿时化作炽白世界,那三把锥子瞬时就化成飞灰,再听得一声狂雷在期间炸响,猛然间白光消散,几道银色电弧“兹啦啦”窜向苍穹,那三道纸符“嘶”一声裂开,但其中已没有莲雨妃踪影,唯独仍能见几片莲花花瓣闪着电光在原地飘舞。 白衣女子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丝恨意,与她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格格不入。她冷冷说了一声“追”,自个儿却先一步动身向前方追去。乙青子和乙问子没有办法,相视一眼,便也使身法跟了上去。他俩身后还有十几个江湖好汉,各自瞧了瞧,又看了看在不远处打得正酣的两头野兽,也都迈开步子追上前去。 第35章 武师境界(下) 话说三名神宵宗弟子和一群江湖好汉追着莲雨妃离开了空地,而此刻空地上只剩下两只怪异的野兽在搏斗。 一方是如无爪的龙一般的恶兽浊毒,一方却是没有长眼睛的体态似猿猴的怪兽。那怪兽也有名称,叫做“食罗”,也是生于瘴山之中的恶兽,因为没有眼睛,只能依靠灵敏的嗅觉,喜爱吸食生灵,咀嚼骨肉,天性好斗。说来它没生双眼,却偏偏活动自如,与浊毒相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还每每能闪避其致命攻击,着实怪异。 暂不说那两只怪兽搏斗如何地凶狠,却说跌落回地洞的沈闲。 沈闲从地洞洞口摔下,摔得不轻,但他觉得丝毫不能放弃,卯足力气坐起身子,倚靠岩壁打坐调息。但他所受撞击,伤及体内,并非耗伤精神,所以即便调息也用处不大。往往行走江湖之人,都会有受到内伤的情况,功力自负者,依靠斗气运转,或是专门运功的法门进行疗伤;而功力不足者,便自带些疗伤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沈闲一来没有江湖经验,准备不足,二来他身上银两连同一身铠甲都被岳家军给搜走了,自是没法购置丹药,所以只得硬生忍受,希望莲雨妃早些解决了那怪兽,下得这里来救他。 虽然身体受创,但他听觉尚且清晰,坐在地洞之中,不能动弹分毫,但却能隐隐听到洞外声音。 沈闲心头尚有几分担忧,生怕莲雨妃不敌那恶兽,到时候受伤退去,他自己可怎么办呢?只正当想着,耳旁传来几个声音,紧接着他便听到阵阵雷电之声,心头着实一惊!忽然耳旁又传来几个人声,但他只听得清楚那一个“追”字! 难道莲雨妃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么?听得那些声音,应是来了许多人,莫非是正道中人到此,把莲雨妃赶跑了?沈闲心头寻思,始终觉得莲雨妃并非是那样简单就被人赶着跑了的人,定是与地上恶兽打斗时受了伤,这才能被人联手击退! 这样想来,沈闲也觉得事实如此,他倒是不担心莲雨妃,那妖女诡计多端,修为又高,想要逃脱,定是谁也阻挡不了,眼下倒是他的情形不容乐观。听那地上动静,似乎两只恶兽还在搏斗,也不知是怎样的情况,只是听见阵阵怪啸,阵阵恶吼。 沈闲心头不觉开始着急,莲雨妃被人击退,她倒逃得了,可是自己怎么办呢?眼下身体受了不轻之伤,就算起的了身,没有身法相助,也出不了那八丈高的地洞啊!如果不能逃出生天,等那恶兽回来,定然会发现他落在此处,必将食他果腹!沈闲直感到悸怕,此刻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真前方就是一条死路! 一想到死,沈闲还有些畏惧,其实应该说是不甘。他拼了命努力,想要打破当年卜算子给他算的那“天命”,想要实现沈擎天多年的梦想!他还想得到梦冰旋的青睐,他还想出人头地,他还想修成绝世武功,衣锦还乡,重振擎天武馆。 太多太多,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实现的梦想,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这阴暗潮湿、僻静偏冷的荒山野岭!就算要死,也该是戎马疆场,在千军万马之中,被人乱刀砍死,被乱箭射死,哪怕失手被擒,遭人五马分尸,好歹也留下一分气节,比死在这里,连尸首都无人问津来得强啊! 不行,我还不能死! 沈闲咬了咬牙,紧要关头赶紧收敛心神,振奋起精神,抛开心中消极,静下来思考如何才能从这里逃生! 许是因为觉得将死,他想到了沈擎天,脑海中渐渐回忆起小时候沈擎天教他练武的情景。 “人若鸿鹄,堪等纤枝?” “人若鲲鹏,堪歇坤方?” “人若神龙,堪伏险渊?” “人若壮志,势必登天!” 沈闲想起沈擎天总是吟唱这几句,在武馆中飘来飘去,当他还小时,曾经问沈擎天道:“爹爹,这是什么功夫?” 沈擎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这就是咱们武馆看家绝学,《登天步》!” “登天步?”沈闲想到这三个字,顿时睁开了双眼!仿佛一瞬间触摸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便紧紧将其抓住,死死不放! 一念生百念,沈闲想到《登天步》,便回忆起脑海中关于次功法的细末。 这功法从何而来,沈闲不知道,也从未听沈擎天提起过,只是小时候总见沈擎天施展身法,吟唱其中几句,听来颇有豪气,直教沈闲心中激荡,才暗暗记下这身法法诀,但却一直没有修炼。记得当年雨晴儿练过这身法,跑起来跟一阵粉红的轻烟,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能看见夕阳下那可爱的面容,一席淡粉色轻纱被余晖染得绚烂的画面。 他也曾经同雨晴儿一起学过《登天步》的法诀。 沈闲渐渐回忆起脑海里尚存但十分生涩的文字。 是了,这《登天步》练到第二层就能飞檐走壁,就能如登天一般飞出这地下深洞!可是,眼下又有一个问题,那《登天步》第二层可是要有武师境界才可修炼啊?没有斗气,根本无法运转那身法! 沈闲叹了口气,看来唯一的方法也行不通! 不觉他又叹了口气,抬头仰望洞口,似想看看洞口外那广阔的蓝天。 真的,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他扪心一问,突然,也就是那么一摸心口,脑海中灵光一闪! 是了,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沈闲惊喜万分,赶紧又打坐静养一番,觉得稍有好转之后,便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金丝镌边的锦盒! 各位看官可还记得,当日沈擎天寿宴,九纹龙献上寿礼,那有逆天之称的“悟神丹”便是在那锦盒之中! 原来自沈擎天过世,沈闲便把那锦盒收在怀中,从未向任何人透露,也从未私下取出来看过!他这般谨慎,就是怕有慧眼之人,对他怀中之物上了心,要想尽千方百计迫害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在沈擎天过世之后,他已经深深懂得,所以,哪怕跟沈擎天要好的石云岸,哪怕是待他亲如生父的归无一,哪怕是意气相投的兄弟言小虾,他都没有透露丝毫! 但眼下他取了出来,却是因这锦盒中那久负盛名的丹药,成了他逃出生天的至宝! “莲雨妃曾说,要突破玄门,须得多年勤奋练武,要有相当的积淀。我习武时间尚短,若按如今体内后天之气,根本无法冲破玄门,突破境界,只得试一试这有逆天之称的‘悟神丹’,看是否真如爹所说,能够助人突破境界!”沈闲缓缓打开锦盒,一股药香立刻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沈闲看着盒中散发淡淡青光的、犹如一颗夜明珠的药丸,心头尚有些犹豫,倘若服下这丹药,受不住它药力,反倒被体内狂乱的气撑死怎么办?又如果服下之后未能突破境界,到头来还不是一死? 沈闲摇了摇头,不觉自嘲而笑,心道:“想这许多,反正最后都是要死,不如让我体验体验这丹药,免得来世上走上一遭,什么都没试过,到了阴曹地府,见着雨晴儿和爹,还没得可说!况且,留在身上交给后人,还不如自己用了算了!”想罢,沈闲不再犹豫,张口便将悟神丹吞了进去。 丹药入体,只一片刻,他就感到喉咙一阵凉爽,便觉得小腹有些发胀!沈闲哪里敢放松警惕,赶紧打坐入定,内视起丹田之中的情形。 这悟神丹真真是天下第一奇药,沈闲只这内视,心头不禁又惊又喜。惊得是悟神丹药性太过猛烈,仿佛便是天下间各种补药齐聚一处,非得把人补死一般,撑得他浑身发热、大汗淋漓。这还不止,如果他能从正面观瞧自己,定会发现,他小腹已经高高隆起,直像是怀胎九月的孕妇,而隐隐之中,小腹还再胀大,恐怕再过上半刻,他小腹就要被撑爆了! 但沈闲又不得不喜,却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那悟神丹中所含之气,并非是后天之气,而是真真正正的先天之气,也就是,斗气! 寻常丹药也就因药引配方作用,含有些许灵气,而练武之人常服用辅助练功的丹药,也都是调理补身,从未听说过那种丹药之中会有人修炼出来的斗气?又试问,天下间有谁会把磅礴似汪洋大海一般的斗气炼在一颗丹药之中?若那人不是天纵之才,定是惊世骇俗的疯子! 但此刻沈闲没有那闲工夫去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做这等奇思妙想,又是如何将人的斗气炼入丹药之中。他静心凝神,全部心力都用在调动充盈丹田的斗气上。 说来这斗气因并非他自身修炼而出,所以在体内也似那后天白气难以运转。此刻在他腹中,呈青绿颜色,沉积不动,也没有随后天之气在丹田之中画圆游走,就是傻乎乎地在其中不断变大。沈闲有些纳闷,这种情形他从没有见过亦或是听说过,究竟应该如何调动那不属于自己的斗气呢? 眼见那青绿色斗气越来越浓厚,沈闲越发觉得肚子胀痛无比,恐怕若是再不将其运用起来,他就会被这莫名斗气给撑爆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能让那青绿色斗气随自己意念而动,也作小周天运转呢? 他不知道,原本以他的境界,就算服下悟神丹也没有作用。因为悟神丹中所凝聚斗气,必须依靠人体修炼而出的斗气带动,流入玄门,慢慢转化为自身斗气才可随人意动,而沈闲仍是甲等武徒境界,玄门未开,没有斗气相助,服用悟神丹无非就是在找死,不出一刻就会被强大药力给撑死!但他偏偏又有时运,练功时进入“天人合一”境界,无意中练出一丝的金色斗气!这一丝细如毛针的金色斗气,却成了他此刻救命的稻草! 沈闲无法调动那青绿色斗气,只好强行运转体内后天之气,而那金色斗气也在其中流转。陡然间他发现,每当金色斗气在丹田之中流过一小周天,再穿过那青绿色斗气的时候,都会变大一分,他不由得惊喜,难道自身修炼而出的金色斗气能够不经过玄门,转过周天便可自动吸食转化其他斗气?当下不容多想,他立即将全部心力用在调动金色斗气上,使得其在丹田之中加快流转,这样一来,不但加快了斗气的转化,也不用分神去调动那团后天之气,倒节省了心力。只是这种方法太过漫长,每流转一次周天才可转化一根发丝粗细的斗气,若要想将腹中斗气全部化为己用,那要等到何时去了? 沈闲不禁又失落起来,想到如今情形,恐怕没等他来得及转化完全,就会被归巢的浊毒给吃了果腹!看来,这一条路又是一条死路! 沈闲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好歹也尝试了一番,就算现在要死,他也没其他所想,也是命该如此! 他睁开眼来,就打算放弃,却没想头顶猛然间被什么啄了一下,一阵剧痛,紧接着就看见眼前落下一根金色的羽毛! 小金雀? 沈闲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只小金雀,而眼前,便真真出现了它的身影! 只见那小金雀跳到他对面,一阵叽叽喳喳乱叫,仿佛就是在教训沈闲,如此轻易就打算放弃。沈闲无奈一笑,也不知那小金雀听得懂听不懂,也似自言自语道:“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刚一说完,那小金雀顿时停了下来,似拿眼望着他,猛然之间展翅而起,“嗖”一声冲天直上,便似一道金色闪电,瞬间冲出头顶上的洞口,留下一道金黄色、似长线一般的身影! 沈闲忽觉得心神一紧,脑中似有一道灵光蓦地闪过。他忽然拍掌而笑,连连说道:“对了对了,还能这样,还能这样!”说罢,又闭眼入定,内视丹田,用心力调动起体内金色斗气,慢慢顺着周天运转…… 第36章 逃出生天 沈闲不急不躁,专注精神运转体内细若游丝的金色斗气,开始尚在做周天流转,随着那金色斗气变大一分,沈闲立刻将其分成两股。一股仍旧画圆,做周天运转,另一股却从经络直上,竟是打算用这细小的金色斗气去撞开玄门! 在沈闲想来,若是运用体内尚不浓厚的后天之气去突破玄门,便会如上次一样,因后天之气不足而最终失败,到时候耗费精神,又得花时间去调息,白白花费时间精力。而如今他体内已有一丝斗气,还可流转转化因服用悟神丹而流入丹田之中的青绿色斗气,为何不用那斗气去冲开玄门呢?按照道理,即便是那细若游丝的斗气,其功用也比后天之气强上数倍,而且随心而动,耗费极少,为何不可一试? 既作这般念想,他也毫不犹豫,分出部分心神调动斗气流转,又利用部分心神引气向上,去冲破玄门! 忽然,沈闲脑海中再现那道神光,便似真真看见一扇大门竖在面前。沈闲先前见过,那便是玄门,只是不知为何不变做其他,却幻化做一扇门来。当下他不敢多想,只运用心力,调动斗气,化作一朵黑莲去撞击玄门。 为何是黑莲?却是因沈闲如今修习了《黑莲心法》,便要用这心法所记,去突破玄门。 那黑莲看上去轻盈弱小,似乎毫无力道,沈闲也觉得就这么撞在门上,恐怕也起不到丝毫作用。但立马让沈闲惊讶的事发生了,黑莲撞在门上,忽地爆开,似发出一声巨响,竟然震得玄门不住抖动!而黑莲爆炸生出的波动,力道之强,像极了从天坠落的陨星,竟把玄门震开一条发丝大小的细缝! 沈闲太过惊讶,却没想那纤细的斗气,变作那弱不经风的黑莲,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当下他赶紧加快斗气流转,连连变作黑莲在玄门之外爆开,一时间便如同人间过节放的烟火,“砰砰砰”倒也有些好看,特别是那些黑莲,爆炸之后还有黑色莲花花瓣飘散,显得优雅漂亮。 那大门被黑莲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道连连撼动,门上竟然出现了裂缝,随着黑莲似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大门也禁受不住,猛然间碎裂,顿时一道神光从门中激射而出,光芒大作,但却丝毫不觉耀眼!沈闲也被那神光一照,隐隐之中,看见一道人影从神光里飘出,紧接着冥冥中似有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拉住他,将他带入大门之中! “呼!” 似有轻盈一声在沈闲脑海中回荡,神光陡然间凝缩而回,霎时变作一条金色匹练,缓缓往上飘动,忽然又分出叉来,一条往左,一条向右。沈闲立刻明白,那条匹练便是人体经脉,突破玄门之后,便有一瞬间人体周身大穴会全部开启,使得气息流传顺畅,似沟通天地,玄之又玄!就在他还沉浸于喜悦惊奇之际,猛然间心神一动,那金色匹练瞬间消失,仿佛一股巨力扯住沈闲衣襟,竟是又要把他往回拖拉! 沈闲不觉一惊,但静心一想,便发现其中原由。 原来是《黑莲心法》的作用,这心法有力拨千斤的功效,能使得沈闲利用细若游丝的斗气冲破玄门,但之后却有一层阻碍,若不照心法继续修炼,便会有极大的麻烦! 按照其中所记,突破玄门之后需要凝聚一颗莲心,还得将这颗莲心种在死门,也就是人体心脏附近。沈闲曾参悟《黑莲心法》,其中记载的“不死法门”,也就是因这莲心而来。莲心种在死门,一来可以为其挡住致命攻击,二来竟可替代心脏,使人存活!若这不是一本真真正正的心法,也有人练过,沈闲一定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只一笑置之。 眼下便是种莲心的关键,倘若不凝聚斗气做出莲心,那斗气会反转直下,便似瀑布落回丹田,气息逆转,会使人受到重创,轻者昏厥,重者当场吐血身亡!沈闲只得赶紧收敛心神,运转起体内剩下的金色斗气,在玄门之处凝聚成一颗莲子。只是沈闲并不知道,《黑莲心法》巧妙,这凝聚莲心需要耗费大量的气,无论先天后天,它都似食不饱的怪兽,都要给吸走。眼下便是如此,那莲子刚一成形,一瞬间便大放黑芒,似张开了大口,吸食起沈闲丹田之中的气! 若是沈闲尚可分心来看,便可见丹田之中无论青绿色斗气、白色后天之气,还是纤细的金色斗气,都疯狂地向莲子汇聚,片刻之间丹田就被掏空!而那莲子像是吃得饱了,散发出满足的黑光,轻盈柔和,又渐渐变大,化作一颗黑色的丹丸,悬浮在玄门之中。沈闲已经是精疲力竭,没想到那莲心这般凶狠,将他一身的气吸走不说,还隐隐剥夺他一半心力!怪不得说《黑莲心法》是魔教宝典,这等怪异,的确与正道循序渐进的道理不同。 但眼下还不可放松,最重要还得把莲心种在死门附近。沈闲立刻又运用精神,将那黑色丹丸般的莲心托起,直向上往死门而去。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一举突破玄门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多大的动静! 玄门是人身关键,按照“乾坤正气”来说,玄门沟通天地,而当玄门打开,人体一瞬间便如天地相接,周身血脉流转舒畅无比,隐藏在身体之中那浩瀚无穷的力量便要突破出来,似一扫久积的压抑! 浊毒与食罗本在洞穴不远处相斗,打得难分难解,但都因对对方有所忌惮,所以没受重伤。只是突然之间,那洞穴中“砰”一声冲出一道金光,一股浓郁斗气朝天而去,似惊天地泣鬼神一般。两只恶兽猛地停下动作,纷纷往那洞口瞧去,但见那金光久久不散,以为是什么异宝现世,纷纷冲到洞口想要夺取! 这些恶兽是想占用宝物,吸食其中丰沛的灵气,使得自身实力大增,好能在瘴山之中称王称霸!但是要说天下间有哪个妖兽是想借用灵气修炼,却是没有人相信,也从未有此事发生!毕竟畜生之流,与人不同,哪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便灵智再高,也只是畜生,哪有人性呢? 浊毒和食罗相互都想争抢洞中宝贝,方才没有大打出手,但此番却又不同。这可是能提升自己实力的好东西,怎可落入他人之手?况且两种恶兽天性凶煞,喜爱争抢,自然要在此分个高低! 于是浊毒和食罗不再留手,疯狂地向对方进攻。爪牙相交,鲜血四溅,一时间地面上就变成了斗兽场,四处都能听见恶兽咆哮嘶吼的声音,直教人心惊胆寒、头皮发麻! 沈闲已经入定,心神内敛,自然是没有听见外面动静。但他毕竟没超脱不是?即便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但身体总有感觉。便在他刚刚准备将莲心移转到死门附近,忽地整个地下抖动起来,直如发生了地震一般!沈闲只觉得身子似乎一轻,整个玄门便开始向后倾倒,只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后背碰到了冰凉的地面,却是被震倒在地! 他本是要醒来,但偏偏这是关键时刻,倘若他睁眼,再入定,便会错过时机,莲心不得种,他也就会受到心法反噬,不死也都半残!所以当下不管其他,仍旧抱心守一,赶紧种下莲心。只是,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莲心就不见了! 沈闲大惊失色,莲心消失,也就意味着他的失败,也就意味着他马上便会体气倒流,有生命危险! 但是他与莲心尚有一丝丝联系,又明明感觉到气息顺畅,没有丝毫体气倒流的迹象,当真是奇了怪了! 沈闲赶紧又运转心神,顺着那一丝联系,去寻找莲心。结果,太出乎意料,本该种在死门附近的莲心却跑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寄托在自己天灵穴当中!沈闲以为会出什么乱子,但那莲心只是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吃饱了吃累了,便在那儿沉睡。沈闲立刻在脑海中翻阅起《黑莲心法》,想找一找其中有关莲心错种的利弊。但整部《黑莲心法》之中都没有提到莲心有错种的情形!沈闲一下便懵了,心想:“这是闹那样啊?莲心都种到脑袋里面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他心头茫然,生怕这下会走火入魔,但是又内视自个儿丹田,竟然全无影响,反而因为种下了莲心,从玄门之中便缓缓流出丝丝金色的斗气,看上去丝毫无碍! “怎么会这么奇怪?好像没有什么影响啊?莫非这莲心可以随便种在身上某处?”沈闲摸不着头脑,但好歹觉得没事,反而因突破境界而觉得浑身舒爽,之前受的内伤,也因为悟神丹的药效和玄门的开启治好了! 他想了想,管他的,反正暂时没事,还是先修炼《登天步》,赶紧从这里出去,等日后出现不适,再去寻人找解救方法! 沈闲想罢,便又在心头念起《登天步》法诀。 《登天步》修炼人体下盘周天,主要依靠脚力与斗气配合,使得人能够飞檐走壁!因为中玄穴大开,此刻沈闲周身穴窍都暂时打开,莲心也因此才能流入天灵穴。说来,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修炼《登天步》,若再多上一会儿,等到沈闲境界稳固,他周身其他穴窍便会封闭,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登天步》第一层只是练气,运用后天之气协调身法,强健下肢,使得脚力大增。第二层便是修炼“玄宝穴”,使得斗气能沉入脚底,便可施展一步登天的绝学。沈闲直接修炼第二层,立刻引金色斗气往玄宝穴去。玄宝穴在人体中间,位于小腹下方,临近人身五脏之一的“肾”(这里的肾不是解剖学上的肾,而是一个方位,各位只需知道其在人身腰部即可),是修炼下盘和丹田小周天必须首先打通的穴道!因为此刻周身大穴都已经打开,所以金色斗气异常轻松地顺着经脉流入玄宝穴中,只见这穴窍缓缓被金光填满,沈闲即刻感到那里一阵炽热,紧接着又似一道门被打开,一整条经络显现出来。这条经络连通中玄穴与玄宝穴,方便斗气流入流出,而今沈闲已经打通玄宝穴,便可依照口诀修炼《登天步》。 但在这时,猛然间他脑袋一痛,只觉天灵穴不住地膨胀,似有将其胀破的趋势!沈闲赶紧分神去看,只见那本来沉睡的黑色莲心一下活了过来,散发出漆黑光芒,似乎又要吞噬起他体内的气息! 这莲心真是凶险,竟然贪婪如此!沈闲不由心惊,但他别无他法,只得运起斗气向莲心而去。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黑色莲心竟然对那金色斗气毫不感兴趣,黑色光芒将其挡在外面,丝毫不吸纳其半分!沈闲觉得奇怪,不住地想,莫非是种错了地方,真出了岔子? 就在他疑惑之际,洞口两只恶兽已经拼得头破血流。浊毒本是毒物,对食罗不再留情,连连向其喷射毒液,腐蚀其毛发皮肤,令食罗浑身上下都出现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只是食罗也是常年在瘴山中生长,吸食瘴气,虽不能吐毒,但其血液之中也有毒性,这种毒恰恰能与其他毒液交融,产生抵抗,使得食罗不至于中毒而死。那食罗也对洞中之物势在必得,根本不理会身上的伤,挥起尖锐利爪撕扯起浊毒来。两只恶兽在洞口斗得难分难解,殊不知浊毒的毒液混着食罗的毒血从上滴落到了地洞之中! 便见那碧绿的毒液裹着鲜红的血液,巧合一般滴在了沈闲的嘴唇上,瞬间,沈闲脑中莲心便生出无穷引力,竟然将两种毒液一下吸进了沈闲体内,然后顺着其血脉汇入了莲心之中! 沈闲大惊失色,他观摩《黑莲心法》已久,却不知那莲心会吸食毒血! 就在他惊讶之时,那莲心起了变化,黑色如丹丸一般的莲子,两边缓缓剥落一层,变作一片花瓣紧紧裹住莲子。与此同时,整颗莲心安静下来,似又沉睡过去! 沈闲不由纳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系列变化都太出于意料,他根本毫无头绪。他却不知,方才他走了大运,如若没有那滴混合的毒血,恐怕他已经头部胀裂而死了! 沈闲回过神来,此刻还不容他细想,还得赶紧学会《登天步》,出了这地洞!当下他继续修炼起《登天步》口诀,约莫三十个呼吸,沈闲感到气息流转自如,脚下似有无穷力气,他便知道这《登天步》已经练成! 他睁开眼来,抬头望着洞口,耳畔不住传来两只恶兽的嘶吼声。他一猫身,脚下使尽全力,奋力跃起,竟似一颗流星般冲出了洞穴,直奔天际! 浊毒和食罗望着冲天而起的那道金色光芒,大吃一惊,连连低头,或是看向地洞,或是拿鼻子闻,但都不由得一愣,却是发现那地下的“宝物”已经不在了! 沈闲一下跃到半空,见已经逃出升天,心下不由得狂喜!他再四下一扫,竟然没有发现莲雨妃踪影,更是高兴!莲雨妃本就不怀好意,如今正巧他逃得出来,便不用受其要挟,自然是一件好事!当下他也不管莲雨妃会如何,看准了一个方向,运起身法,足下在半空一蹬,听得“砰”一声响,沈闲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金虹离空地而去! 此刻空地上,只留下两只傻乎乎的怪兽,面面相觑…… 第37章 神奇戒指 沈闲逃离了空地,一路运转身法往前狂奔。先前没有达到武师境界,体内没有斗气,行路只靠双脚,丝毫没有感觉到运转身法的奇妙。这会整个人似一股狂风,在半空穿行,只觉身轻似燕,浑身好不自在,倒有整个天下都能瞬息而至的畅快之感! 沈闲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远,只是感到体内斗气有些不支,才一下坠落到地面上。说来这《登天步》与莲雨妃所用《黑莲魔功》的身法不同,后者轻盈婉约,看上去柔弱灵动,前者则威猛阳刚,霸气十足。光是沈闲这从天而降的气势,就像是一颗坠入地面的陨星,落地时发出“砰”一声响,还震得脚下大地裂开几道细缝! 一来这是那《登天步》的霸道,二来却是沈闲修炼尚不够火候,无法做到收放自如,所以才弄出这么大动静。但此刻沈闲心头只有喜悦,哪里会作其他想法?十几年来从未达到的境界,今朝便就突破,真如十年寒窗,一朝高中,那种欣喜,并非普通人能够体会! 沈闲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觉得畅爽非凡,连连哈哈大笑几声,也不管落到了何处,只感到要一舒心头喜悦,便在原地打起拳来! 与先前不同,此刻拳法能够运用斗气,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而沈闲一心想释放久积的压抑,也不注意拳脚轻重,一切都只随心而发,竟然使得舞出的八极拳极具威力!特别是那极重式,只是一拳击出,迸发而出的劲力直接破开面前的树干,在上面留下一个拳洞! 沈闲趁着兴起,把八极拳另外一式也打了一遍。许是此刻体内有了斗气,而斗气运转比起后天白气更为轻巧灵便,沈闲渐渐掌握了极轻式的技巧,就见他的拳越来越快,到最后直如片片虚影,而听得周围风声“嗡嗡”作响,沈闲身子忽地一顿,右拳齐在腰间,猛然之间击出,却并非先前疾迅,只做普通一击似得,打在一颗树干上。 “砰”一声巨响,树干断裂,还有股巨力向四周散去,惹得劲草伏身,还惊起只只藏在林中的野鸟!倘若归无一在这里,便会拍掌大笑,却不是因为沈闲动作滑稽,而是他已经领悟了一点点八极拳的真谛! 沈闲自己也微微一笑,但他还没有停,转身从那断掉的树干上撇下一根细枝,操在手中连连舞动起来! 这一次沈闲练得是《乱七八刀》,前两刀沈闲早就与言小虾练过,但此番结合斗气使出,威力翻了一倍有余,自不是先前可比!忽见他往前一步,手中细枝闪过道道光影,他整个人便似有两头四臂,刀法开合却不失紧守,虽不及归无一那般密不透风,但也有几分相似!而隐隐之中,沈闲刀含内劲,猛地凝神一劈,一道刀芒掠出,忽作下斩,竟直接切向地面!眼见那刀芒将地表切裂,缓缓消失在裂缝之中,一道泥尘突然冲出,但只是冒了一丈来高就坠落下去,随着沈闲挥刀时产生的风渐渐飘散。 沈闲停下动作,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天地虚无刀法》也不知道是怎样,我这般瞎乱模仿,连舅舅那招三成威力都没有!不过却没想到,到了武师境界竟然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连《乱七八刀》第四刀都能用出来了!而且八极拳极变法,也有了领悟,只是因为变招太过玄妙,所以尚且不能随心所欲!” 沈闲知道练功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还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只是这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突破到了武师境界,心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这一路走来所发生的事情。猛然间他身体一抖,一股柔和的气息散发开来,沈闲立即内视,才发现体内几大穴窍都封闭了起来,看来是他方才已经巩固了境界! “人体真是玄妙!玄门开启便可生练斗气,开启生死门便可成人身周天,只是不知道冲那死门可有什么忌讳?如果莽撞恐怕会得不偿失!”沈闲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住地想到。 就在他还沉浸在喜悦之际,他身旁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似一颗巨大的石球擦着他身体掠过! 沈闲如今也身为武师,境界突破后,头脑灵光不少,听觉更是灵敏,胜过以前好几倍,那方刚有动静,他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想,那黑影动作太快,沈闲没完全闪避开来,与黑影一个擦身,胸前的衣衫便就裂开一道口子! 沈闲再退几步,定睛看着那黑影落地,这才看清,那黑影浑身深紫若黑,裹在一根根尖利突兀的刺中,竟是一只,刺猬! 沈闲倒是对那刺猬略有所知,早在秦安城跟随周老学炼器的时候,就对那些奇怪的材料做了一番了解。那刺猬有个名字,炼器师按其模样,称其为“紫刺猬”,它身上尖刺有毒性,可以用来做箭矢,也可融入兵刃之中,做成有毒性的兵器。不仅如此,这种刺猬因为喜欢吃瘴山之中的一种极为珍惜的药材,使得自身浑身都是宝,它的内脏可用来做成丹药,有滋补养气的功效,其唾液可用来做成解毒丸,但沈闲又不会炼丹,所以这些东西都对他没有什么用处!唯独他看上了紫刺猬的一身皮,这皮也不凡,坚韧延展,乃是做软猬甲的最佳材料! 说来沈闲是因为突破到了武师境界,还在高兴,丝毫没把紫刺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如今身为武师的他,对付这些个小怪兽那可是游刃有余,所以当下才打起了要把紫刺猬剥皮抽筋的主意。 就见沈闲一步上前抢攻,将手中的树枝当作兵器,使出一身斗气流转到手上,汇入树枝当中。那树枝立刻泛起淡淡金光,远远瞧去,倒似个尖利非凡的武器。不过那紫刺猬根本不怕,许是在它眼中,那点儿道行根本不够看!于是它也使出手段,在沈闲上前来的一霎,蜷缩成一团,化作裹着尖刺的球,也不知怎么地一弹,凌空飞起直接朝沈闲撞去! “哼,来得好,看刀!”沈闲心下一喜,那紫刺猬这般扑来,不是正好送上刀口么?他猛然将树枝一挥,刀中暗藏的斗气化作金色的刀芒劈斩出去,眨眼间斩在刺球上,竟发出“呛啷”一声响!金色的刀芒看似锋利,无坚不摧,但与那刺球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只一个接触,刀芒就被撞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那刺球攻势不停,仍旧飞快地朝沈闲撞来! 沈闲暗叫不妙,看来是低估了紫刺猬的本事。方才那一刀虽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好歹也是他初入武师境界以来第一次使出一半的功力,竟然丝毫没有伤到紫刺猬,不免心下受到些打击,看来那武师境界也并非万能,自信过了头也并非好事啊! 说时迟那时快,紫刺猬变作刺球扑来,沈闲愣了半刻,赶紧侧身去躲,只是他明显身法还不熟练,慢了一霎,被那紫刺猬擦肩而过,尖利的毒刺一瞬间划破了沈闲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不好,那刺上有毒,如果没有解毒药,不出一刻我就会中毒而死!”沈闲连忙捂住肩头,不住按住伤口附近,好让血液暂不流淌,以免毒液入体。他虽知道紫刺猬有毒,还知道要解毒,但现在情形,身在大山之中,他本又清洁溜溜,哪里去找解毒药呢?沈闲顿觉心头空空,一股死气似乎又飘在了头上! 才刚刚虎口脱险,因祸得福进入了武师境界,可是没想,自己一个得瑟去跟紫刺猬较劲,结果又入险境,当真“生死不由己,富贵诚在天”啊!沈闲一时感叹了起来,竟忘记了一边的紫刺猬还对他虎视眈眈! 便在他分神一霎,紫刺猬又扑上前来,仍旧变作刺球,只是这次不偏不倚,恰一下撞进了沈闲怀里,毒刺直接刺入沈闲身体。倘若沈闲此刻尚有胆内视,便会发现从那毒刺之中,流出几滴紫色的液体,和着沈闲血液,流入他身体,很快便走遍全身。 紫刺猬也算有些头脑,被它那么一扎,就算不死也都得瘫软昏厥,哪怕是山中那些有名的大个子恶兽,也都不敢被它这般撞个满怀,更何况眼前这个略显精瘦的“小猴子”呢?紫刺猬已经能想到之后慢慢享用一顿美餐的情景。 只是,连沈闲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入体的毒液,随着血流周转,竟然渐渐没入了血液中,不见了踪影! 按照道理,被紫刺猬扎了这几下,紫色毒液又进入沈闲身体,只需几个眨眼的功夫,沈闲便会气息衰竭,浑身无力,肌肤发紫,做中毒之状倒地不起。但此刻除了胸口被扎得有些疼痛之外,他偏偏毫无异样,当真是奇了怪了! 沈闲也在纳闷,为何丝毫不觉身体有什么不良反应,反倒感觉生龙活虎呢?他略微一想,忽然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难道是先前无意间滴入我嘴中的浊毒毒液和食罗毒血起了作用,解了紫刺猬的毒? 想到这层,沈闲便觉得合情合理,人言道“以毒攻毒”,那浊毒与食罗也是毒物,毒性已融入我血液,随周身流转,那紫刺猬毒刺也是一种毒,但未必就比得过那两种毒物,所以几经流动,便自然又融入其中! 难道如今的我已经百毒不侵了么? 沈闲忽瞪眼一笑,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道:“好运好运,没想到历经生死,却有如此大运,天诚不欺我也!” 紫刺猬听得沈闲大笑,却吓了一跳,似乎被沈闲那一句话弄傻了,忘了自己还扎在沈闲胸口。沈闲低头看了怀中紫刺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紫刺猬似感到沈闲心头坏水四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沈闲一脸奸笑地运转斗气,五指化拳向紫刺猬打去。 时间过得也不算慢,约半个时辰功夫,便见沈闲一手提着一只刺猬,一脸欣喜地走在山间密林之中。沈闲心情大好,还在想怎么利用紫刺猬一身宝贝发点儿小财,丝毫不觉自己已在瘴山之中迷了路。 等他心头喜悦稍淡,发觉自己走到一处矮山前。这里也如瘴山其他地方一般,青翠幽静,但不知怎么眼前却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沈闲刚想往前继续探路,忽觉得右手食指上传来一阵阵清凉,他低头一瞧,却见食指上那一枚不起眼的铁戒指竟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隐隐之中,好似从戒指里传出一股牵引之力,仿佛是在指示某个方向! 各位看官可还记得,沈闲初入秦安城之时,在一家酒馆之中,算命神棍“铁算盘”将一枚毫不起眼的铁戒指交给沈闲,说是能带给他好运,而且能助他如潜龙出渊!那枚铁戒指,便是现在在沈闲食指上散发淡淡金光的,铁戒指! 沈闲仔细打量了一下铁戒指,还是发觉其没有特别之处,但他真真感到其中有股神力,在指示他一个方向! 联想起铁算盘那人诡秘的行为,沈闲忽然觉得铁算盘并非是江湖术士那么简单,先前他所言,虽然看似无稽,却都在惊惶嬉笑之中发生了,更有甚者,还被他言中!如今想来,他使了那些“手段”让自己收下那铁戒指,定然也是有他的想法的!说起来铁算盘虽然让他被王公子一阵毒打,但好歹结果没有丢了性命,反倒见着了梦冰旋,反倒进了军营,上了战场!这些个事情如今想起来,倒也不是全无联系,只是沈闲功力尚浅,也没有学过那推前算后的本事,所以不了解个中原因,但好歹领悟到了一点儿,便觉得铁算盘赠戒指,确实有些故事在其中。 不过此刻他还在瘴山中,铁算盘在哪都不知道,自然无法询问他原由。但见那铁戒指金光点点,沈闲犹豫了片刻,只想:“管他十七八九,哪怕真有天塌的危险,我也认了!”想罢,提着紫刺猬,按照戒指所领的方向,缓缓前去。 第38章 白猿演武 瘴山里一向鲜有人来,但最近时日却热闹非凡。 莲雨妃被神宵宗三名弟子和一帮江湖人士追赶,凭借她一身神鬼莫测的修为甩脱众人,再回空地发现沈闲已经不见,不知怎么心头不是滋味,一股恶气陡然而生,使出一身绝学将浊毒和食**掉,心境虽有缓解,但总留有几分失落。莲雨妃像是认定沈闲已遭不测,愣愣地看着地底洞穴发了会儿呆,才又恢复往日神色,变作一朵黑莲消散在了空地上。 另一边由神宵宗三名弟子所带领的人马,被莲雨妃引入瘴山深处,此刻迷失在山中。他们遇上食人巨兽,三名神宵宗弟子使出神通应对,这些都暂时不谈,只说沈闲跟随铁戒指神力引导,走进那被迷雾环绕的小山中。 小山从外面看上去不算险恶,但沈闲行在其中,就能感到山势陡峻。山中香气弥漫,虽然遍生奇花异草,奇松怪柏,是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但是沈闲却未见一条溪水流过,也不知那些花花草草受什么滋润,长得茂密如此!此处山路也与他处不同,一般地面都是碎石泥土,这里却披上嫩草,似一条碧绿的地毯,顺着山势蜿蜒攀爬。总得来说,此山颇有些奇特,但不失勃勃生机,活像是一片道家里描述的“洞天福地”! 称此山是一片洞天福地,还有一个原因,却是这里的灵气,明显浓于山外!就连普通呼吸,沈闲都能感到一丝丝灵气汇聚,倘若在此打坐练功,沈闲猜测,定会比山外修炼快上几倍! 沈闲原也想就地打坐巩固一番心法,但心头对那铁戒指所指引的地方好奇,反正这座山也不会长出脚来跑了,等到找到那铁戒指指引的地方,再寻一处上好的位置修炼便是。沈闲做这般打算,脚下却一直未停,仍旧顺着碧绿的山路往上攀登。 约莫又走了半刻,眼前山路突然消匿,顿时出现一个山洞!再看那铁戒指,忽而金光大作,从中传出的神力又大了几分,直有种拉着沈闲扑入洞中的趋势! 沈闲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没有反应过来,身子猛然间往前一送,整个人“噗噔”一下摔了个“狗啃屎”。这还不算什么,当他起身抬头看时,自己赫然已经到了洞口,而一道黑影缓缓从洞口上方的岩壁降下,与他对个正脸! 等沈闲看清那黑影,只觉浑身一凉,鸡皮疙瘩“噗噗噗”都冒了出来。 两只镰刀一般的前螯,六只漆黑空洞的眼睛,还有八只细长毛绒绒的腿,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那蜘蛛约莫五尺来高,浑身炫彩,若是有心人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它身上总共有七种颜色,与那四周碧绿青翠的景致融合在一起,倒是非常好看!只是沈闲此刻是近瞧,正与它六只蜘蛛眼对上,不知道为什么,饶是沈闲这不怕狼不怕虎,不怕虫也不怕鼠的男儿,浑身一个激灵,心头蓦然升起阵阵恐惧!好在此刻他知道危险,赶紧翻身退后,手中抄起紫刺猬,便作武器指着那蜘蛛,等他再次看清那蜘蛛身上的七彩炫纹,心头又不觉一惊! 这蜘蛛他也是有所了解,叫做“七彩巧纹蛛”,是天底下三大剧毒之物之一!但沈闲对其了解,主要集中在炼器的材料上。说那七彩巧纹蛛浑身是毒,而且身体部位不同,其毒性也不一样,尤其以它腹中的蛛丝毒性最烈,凡人沾之则死,就连一些号称带毒的恶兽,也禁不住它蛛丝上的毒性,一时三刻便会肉脏化水,只剩下一副白骨!但那七彩蛛丝,却是上等的宝贝,也是极品的炼器材料,用作缝合线,那是坚韧无比,任凭刀剑劈斩,绝不会断开;若用作制造一种叫做“盘龙丝”的武器,丝细若毫毛,但却能裂石切肤,锋利无匹;而如果用来制作琴弦,弦韧力难断,音色优美亢人,做出的琴便是天价,世人称为无价之宝,天下间也只有寥寥几人拥有。传闻江湖上有个叫“琴帝”的人,寻遍大江南北,为求七彩蛛丝做成的琴,但终究没有如愿,而一些附庸风雅的王公贵族,也争先恐后为琴帝寻找,仍旧未果,所以很多人猜测,那些曾经面世的由七彩蛛丝做成的琴已经流失,而能寻到七彩巧纹蛛再弄到其蛛丝的人,恐怕同样难以找到,这却是因为,那七彩巧纹蛛号称神武三大剧毒之物之一,其毒性连武圣都承受不了,故而那七彩蛛丝,也就成了难以取得之物! 如今沈闲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竟然偏偏就遇上了七彩巧纹蛛!他可是极想将其剥皮抽筋,甚至取出藏在它腹中的七彩蛛丝,只是一想到先前因为得瑟差点被小小的紫刺猬给干掉,沈闲立刻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变得谨慎起来。 说来要解决这只七彩巧纹蛛,也不完全是为了夺得它身上的炼器材料,毕竟这家伙还挡在洞口,而铁戒指传来的引力恰好指向洞中,看它此刻那阵势,想要进洞,不得不与它交手!只是沈闲对七彩巧纹蛛传闻中的毒性十分忌惮,他虽然自觉百毒不侵,但却不知能不能扛得住那天下三大之一的剧毒! 沈闲还在思寻办法,但七彩巧纹蛛可不容他多想,只见它身子连连晃动,“嘶嘶”几声异叫,猛然转身抬起鼓胀的小腹,“噗”一声喷出一根七色蛛丝! 那蛛丝纤细,但被七彩巧纹蛛喷射出来,却如一根离弦利箭,连连发出“嗖嗖”破空之声!沈闲哪敢怠慢,也不敢硬生去接,生怕自己敌不过那蛛丝上的毒性,所以连忙侧身躲避! 那七彩巧纹蛛一次不中,也不在意,扬起小腹连连喷出蛛丝,似非得要让沈闲被蛛丝击中不可! 沈闲不住闪躲,心里却连连心惊,为的可不是那蛛丝落地,其剧烈的毒性直接将地面腐蚀出一道细细的裂缝,仅仅只为了那些喷射而出又落在地上的蛛丝!那些七彩蛛丝,若是落地沾灰,其毒性散发,便成了无用之物,其炼器作用大大降低!沈闲惊异,那七彩巧纹蛛可真是个败家子啊,这极品玩意儿也随便乱射?他也是知道,七彩巧纹蛛蜘蛛体内七彩蛛丝并非取之不尽,每用完一次,非得几年好吃好喝才会再由小腹酝酿出来,要不然怎么能称得上宝贝? 沈闲怕那七彩巧纹蛛把体内蛛丝用完了,就算能杀死它,也取不了蛛丝。他想了又想,当先还是只有快速解决七彩巧纹蛛才行,只是他如今所练的功夫,除了《乱七八刀》之外,都为拳法,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抵抗七彩巧纹蛛的毒性,所以沈闲不敢轻易用使用拳法对敌。但若要使用刀法,普通树枝未免灵性不足,发挥不出威力,况且要击杀七彩巧纹蛛,还不得将其斩断,得保留其全尸,最好是能一击刺穿它的头部,不让它腹部有损。沈闲想了一想,低头看到了紫刺猬,猛然间灵光一闪,露出喜色! 那紫刺猬身上宝贝可是多着呢,这下正好就用上了! 但见沈闲在闪躲之中忽然拔下紫刺猬背上的毒刺,操在手中,整个人转向往七彩巧纹蛛扑去。为了创造一击毙命的时机,沈闲得近身与七彩巧纹蛛战斗。他几乎将身法运转到极致,似一阵狂风在七彩巧纹蛛身边游走,寻找时机!那七彩巧纹蛛一时抓捕不到沈闲影踪,只得连连旋转身体,向四周喷射蛛丝。也就是在它侧过身的一霎,它带着尖利的螯的脑袋面向了沈闲,沈闲屏住呼吸,猛地运转斗气注入在紫刺猬的毒刺之上,直接向七彩巧纹蛛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沈闲这一招凝心静神,那毒刺在半空若电光一闪,金色纤光似长剑出鞘,划出一条直线,那七彩巧纹蛛发出“嘶嘶”几声,头便被扎了个通透,摇晃了几下身体,蓦地翻到在地,却是被一击毙命!但沈闲也着了其道,却么想那七彩巧纹蛛还会口喷毒液,就在毒刺刺中它的一霎,它一口毒液喷出,恰好喷在了沈闲右臂上,沈闲只觉得肌肤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但却没有其他异样,想来那七彩巧纹蛛口中的毒液并不厉害,他尚能抵抗。 沈闲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却无大碍,只是被毒液腐蚀了皮毛,稍作调理便可恢复。 沈闲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毒刺,淡淡说道:“这毒刺如此好用,等日后有机会,干脆把它炼成一把短剑,用来对敌防身!”说完,沈闲的目光落在了七彩巧纹蛛身上。老实说,取出蛛丝的活路他还是会的,但是那蛛丝难以保存,若是沾上土灰,那便就废了。而此刻他又没有好的工具收容,想来想去,只得同那只紫刺猬一样,整个一起给带着。但他看了看七彩巧纹蛛被洞穿的脑袋和流了一地的粘液,冷不防打个寒颤,极不情愿将其整个给一路带着。但有句话说得好,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沈闲再不情愿,也不能跟宝贝过不去不是?他还是想方设法将七彩巧纹蛛去了八支长腿,切下令人恶心的脑袋,然后找了几片极大的叶子将其裹住,又找来纤细的草根搓成细绳给牢牢绑好,往身后一背,就算完事。 沈闲这下才向那山洞看去,隐隐感到洞里吹出一阵凉风,不仅令人心旷神怡,而且带着淡淡花香,直让人心情愉悦,想冲进洞中看个究竟!沈闲当下毫不犹豫地朝山洞里去,接着铁戒指散发出的光芒,沈闲倒能看清洞中的情形。 这山洞并不开阔,正身而行只容得下一人,倘若贴着岩壁侧身而走,倒是勉强能过两人。洞里深处时常有沁人凉风吹出,许是沈闲渐渐靠近,便感到那风中还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自打他突入武师境界,身体对灵气的感觉也变得灵敏起来,现在哪怕没有铁戒指引路,他也能依靠那丝丝灵气来辨认方向。 沈闲走了一阵,前方忽然开阔起来,似有一道昏暗的光从前方射出,也不耀眼,只是色泽碧绿,倒是颇为奇怪。沈闲连连深呼吸几口气,快步走到那开阔之处,陡然间景致变换,四周像是一霎那开出了各色各样的花朵,五彩缤纷!一阵风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但就拂过那些花儿,带着浓浓的香气扑在沈闲脸上!几株碧玉似的矮树顶着山洞生长,枝叶都不见,只留下矮墩墩的树干在那儿,却散发着淡淡绿色荧光。被那些碧绿的树干一照,这里就显得敞亮起来,真个就是一片宝地! 但吸引沈闲目光的还不是这些个花草树木,却是正前方的一座石台! 石台已经有些年月,早被生出的鲜花覆盖,只在顶部依稀露出原貌。石台之上似放有一物,因隔着一段距离,沈闲瞧不清楚是什么,但却能见那物发出的金色光芒,正与他右手食指上的铁戒指相互辉映! 沈闲缓缓向那石台走去,缓缓踏过鲜花碧草,便到了石台的附近。他低头一看,石台上摆着一条项链,其形似一正在下落的水滴,晶莹透亮,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无价之宝!但最为奇妙的还不是项链的材质,而是装在那水滴里金色的东西!沈闲俯身细细看去,但见水滴之中竟装着一条金龙!金龙应是假的,为某种矿石雕刻,但不得不说,能雕刻出如此微小却又栩栩如生的金龙,那可是如造物主一般的功夫,真真天下少有! 这项链绝不是凡物! 沈闲只看了几眼,心头便生出这样的想法。自古天才地宝,都是极有灵性的东西,也都可能似这般,藏在穷山恶水之中,只等有缘之人,才遥遥呼唤其来取走! 莫非这条项链就是传闻中的天才地宝、就是神物? 沈闲心下直有这种感觉,他如获至宝,伸手轻轻在那项链上一碰,陡然之间一股金色气流从项链中流出,一瞬间窜入了沈闲鼻孔! 沈闲只觉头脑嗡鸣了一阵,紧接着眼前明光闪闪,浮现出一只身高一丈的白猿!那白猿在洞中欢跳,几个翻身落在了沈闲面前,只见它双臂一张,竟然就在洞里,演起一套神妙的武功…… 第39章 镇宇之王 沈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白猿却不住上跳下窜,待它最终落到沈闲跟前,竟然张开双臂,演起一套武功来! 那白猿先是灵动游走,紧接着不住地狂啸,时而挥出双臂,时而举臂锤地,它猿臂粗壮,舞动之时感觉力大无穷,开山碎石都是小事,沈闲觉得,要是此猿能够飞天,它那巨大的拳头和磅礴的神力,定能将整个苍穹都轰出一个窟窿来! 就在沈闲惊讶于白猿一身怪力之时,那白猿动作又作变化,却见它扭动身躯,脚下似抹了油一般,竟然在草地上滑动起来!这白猿身型巨大,而且面相凶煞,但偏偏做那水蛇扭动,着实透着古怪,而且令人发笑!只是沈闲见它在洞中穿梭自如,脚下踩得步子颇为玄妙,便丝毫不觉它搞笑的动作,而是牢牢记住它脚下不住变化的步法! 白猿忽又大叫一声,身躯猛然一伏,缩成一团,随之便有一股淡金色的斗气从它体内散发而出,像是蛋壳一样,将它整个包裹起来!那白猿猛然瞪眼,两只巨大的拳头作掌,连连在身体周围拍动。沈闲觉得眼前一花,似看见那金色如蛋壳状的斗气一霎那变成了一只巨龟!等他再看白猿的时候,才觉得它那隔空拍掌的动作是在做防御,只是难以让人想到,它这一套守势,是否固若金汤! 沈闲正看得出奇,那白猿周身金气陡然破碎,只见它张开粗壮的手指,直作虎爪,又在空中连连舞动!这虎爪功刚猛沉稳,又不失灵巧变幻,那白猿打出来,还有淡淡金色残影,气势恢宏,也十分好看! 那白猿动作忽然一停,沈闲以为它耍完了动作,不料它浑身一震,一道金色斗气化作一条金龙在它周围缠绕,随着它双拳击出,金龙游走,一股磅礴浩瀚似无穷无尽的道力猛然间向四周狂涌,好似震怒的波涛,鼓起层层海浪,狠狠朝岸边拍去! 沈闲只觉得浑身被无数细针穿透,紧接着脑海神识一抖,他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仍旧是被昏暗绿光照亮的洞穴,哪里有那白猿的影子? 沈闲低头看着那条项链,只觉神奇无比,天下间竟有如此玄妙之物,能在人脑海中演绎武学,受之技艺!沈闲闭上眼睛,又在脑中回忆方才白猿所练的那套武学,似隐隐又听得有声音低述,他睁开眼来,自言自语道:“神王观白猿演武,创出不世功法,名曰《演兽功》!白猿力大无穷,凶狠毒辣;谲蛇变化多端,作无上身法;玄龟坚硬隐忍,守势固若金汤;魔虎刚猛恢弘,乃天下霸主;金龙缠身,神皇之象,至高无上!”说完,沈闲似一下回神过来,又低头盯着那条项链,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这,这是神器,神器啊!”沈闲激动得将项链从石台上拿下,连亲带吻地将它挂在脖子上,欢喜道:“虽不知道你这神器叫什么名字,但你却找上我来,必定是有灵性之物,也该知道我沈闲胸有大志,要登那武道高峰,重振我擎天武馆声威!” 那项链似真听得懂沈闲所言,竟闪烁光芒,表示理解。 沈闲大喜,又问道:“那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项链又连连闪烁金光,以示同意。 沈闲手舞足蹈起来,欢喜道:“真不想我也能得到神器,哈哈哈,我也能得到天下人向往的神器!” 就在他欣喜之际,整个山洞忽然一下光芒全失,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他胸前项链还泛着淡淡金光。沈闲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借着金光四下观瞧,却发现洞穴中原本生机勃勃、五颜六色的花草,此刻都萎靡在地,渐渐倾颓腐烂,就连那闪烁绿光的矮树干,也失去晶莹,变得干燥灰暗起来。一瞬间洞中所有的灵气似乎都流散了,唯独他胸前的项链,和链中装着的那条金色小龙,充满了生机! “原来是这条项链在此汇集了众多灵气,滋养了这里的草木!”沈闲平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一下便想到了其中原由。他低头再打量了那项链一番,忽然将其放进了衣中,说道:“这神器也如那悟神丹一样,天下之人为之疯抢,为避免麻烦,还是小心藏好,免得外露!” 说罢,他望着胸口透出的淡淡光芒笑了笑,提步向山洞外走去。再经过那狭窄的过道,沈闲便出得山洞。此时洞外明显比先前少了几分惬意,四处鲜花绿草都似流失了不少精气,变得有些萎靡,色泽也略显黯淡。 沈闲抬眼四下望了望,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了,好在那枚神奇的铁戒指还在,此刻又泛起光芒,为沈闲引路! 先前那铁戒指似感应到了那项链,这才发光指引他前去,但此刻又是为何?难道前方还有什么宝贝么?沈闲心头惊讶,真没想到那铁戒指这般神妙,竟能自主感应神物,简直就是寻宝利器,宝物中的宝物啊!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宝物,那铁算盘又为何要变个法子地交给自己,他自己傻了么,不知道自己用? 沈闲实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当下也无其他办法,只得依照铁戒指所指,又继续前进! 这一路上,沈闲不住地在心头揣摩白猿所演武功,他本不是过目不忘之辈,资质并非上佳,所以只能多花功夫将其牢记,然后抽空练习,达到融会贯通。 时间一如白驹过隙,沈闲还未寻找一处落脚之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久又有星辰升空,弯月攀爬,俨然一片夜色。 虽说沈闲不是很怕走夜路,但是经过这一天劳累,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最好能生一堆火,因为火的温度能给人安全感,给人平添几分心灵上的慰藉。 沈闲拨开挡在身前的蒿草,忽就见前方有一道火光,火光隐隐照出一道人影。沈闲刚想过去,却突然想起莲雨妃来,要是坐在火堆旁边那人是莲雨妃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当下沈闲伏好身子,屏气禁声,依托蒿草遮蔽,缓缓向那人影走去。 坐在火堆旁的人似乎已经察觉,但没有感到丝毫杀意,便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朋友,既然到了这里,何必藏头露尾?你若是来杀我,尽可使出手段!若只是迷路山中,我这里尚有好酒好肉,你可坐下与我同享,做番交结,难道不是一件快事?” 沈闲听得那声音浑厚,明显是个男人所发,当下宽了些心,也不再躲躲藏藏,起身拨开蒿草走了出去。 但见火堆旁边,坐着一俊朗的男子,年纪三十上下,身穿武士轻甲,两侧发髻垂下,随风而动,颇显的浪荡潇洒,但沈闲一瞄男子双眼,立刻一怔,心下忍不住赞叹:“这人英气勃发,绝不是普通人物!” 那男子也在打量沈闲,他见沈闲背着两个用树叶做成的袋子,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脸上也不干净,沾着些泥土,看上去虽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也邋遢。只是观瞧沈闲年纪,却又不到中年,也不似有胆来山中的好手猎人,男子便有些好奇,首先开口问道:“看阁下年纪,应不到二十,可知这是瘴山,山中险恶?” 沈闲点点头道:“知道,但此事不可外说,还请这位大哥见谅!” 男子点点头,知道人行在野外,总会心生提防,沈闲表现也属情理之中。他拍了拍身旁的地,对沈闲说道:“看你如此模样,想必在山中受了不少苦头,你若是不嫌,倒可坐在这边!我这里还有好酒好肉,你也可以吃些!” 沈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那男子目光如炬,但丝毫不觉慑人,反而因他言语豪放洒脱,生出亲近之感。只是沈闲也经历不少,也知道人不可貌相,须知那些长得和蔼可亲之人,不少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突兀出现一个人,不得不生出警惕之心! 男子瞧出沈闲疑惑,却不恼怒,只开怀笑道:“你我深山相遇,到算是有些缘分!你却不需要如此担心,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会无端害你?况且我萧万云行的端坐的正,绝不做那下三滥的事情,你且放心!”说着,男子哈哈大笑,扯过放在身边的一只酒葫芦,摇了几下便对嘴大口喝起来!沈闲瞧他模样,举手投足尽显豪迈,应是真个好汉,并非奸险凶煞的小人! 沈闲倒是没有听说过萧万云,但他感觉到那男子心胸坦荡,所以防备也卸下几分! 两人一时无话,萧万云喝酒,沈闲望着火堆发呆,过了很久才听得沈闲肚子“咕咕”乱叫,毕竟忙活了大半天,沈闲又不是铁人,自然饥饿疲乏。 萧万云哈哈一笑,从一边用白布包好的牛肉中取出一块,自顾咬了一口,向沈闲表明其中是没有放毒的,然后递到沈闲跟前,示意他接下食用。 沈闲已经是百毒不侵,就算真有毒他也不怕,所以也没管许多,谢过一声便接过来,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这牛肉应是用卤水泡煮,又加了一些上好的调料,火候恰到好处,肉嫩而不硬,有嚼劲又不粘牙,直吃得沈闲连连叫好! 萧万云看着沈闲微笑,等他咽下几口牛肉,才递过手中的酒葫芦说道:“有好肉还是不足,还得有好酒,你且试试这酒,可比得上‘蜀卫国’的佳酿!” 沈闲吃得口渴,赶紧接过酒水来大喝几口。这酒刚一入口,便有醇香绕齿,酒入喉咙,那香味又绕舌,等到酒入肠肚,淡淡酒香似一阵阵轻烟,一会儿在心头飘逸,一会儿又窜回口中,再过一会儿便又直奔脑海,令人心情舒畅,说不出的惬意! 萧万云见沈闲沉醉的神色,忍不住又开怀而笑,说道:“这酒是灵瑶国上等的佳酿,用‘灵瑶泉水’酿制,与蜀卫国的‘蜀太白’、巨雷国的‘玉龙台’、追烟国的‘红马烈’,并称‘神武绝酿’!小兄弟可觉得这酒如何?” 沈闲笑道:“这酒原来有这么大名头!我只是觉得喝了老大一口,竟然没醉,但那酒香却似一律仙曲,久久在心中环绕,当真美好!” “那是自然,这‘灵瑶仙’还有别称,叫做‘马上醉’,可不是说它沾之即醉,却是说行军打仗之时,它也是马上必备饮品!”萧万云美美笑道。 沈闲点点头,又喝下几口酒水,食过牛肉,这才想起自己有些唐突,还没自报过家门,失了礼数!他擦了擦嘴,说道:“萧大哥豪气万丈,供我一顿美餐!还请原谅小可方才失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萧大哥当作恶人!小可姓沈名闲,萧大哥恩情,必将牢记在心!” “呵呵,沈小弟你太客气!一顿山中酒肉,算作什么?我也是看你并非凶险狡诈之人,才有此结交之心,一顿好酒好肉,权当你我结交之礼!” “好!”沈闲听得萧万云一席话,不免也心生豪气,便不再客气,与萧万云喝酒吃肉,谈天说地,顿时觉得意气相投! 沈闲也从他言语之中,发现这人乃真正豪侠,值得结交一番! 就在两人正酣之际,忽然蒿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连十来个人走了出来! 若是莲雨妃在此,定然会将几人认出,那便是神宵宗三名弟子和几个江湖好汉! 几人见到萧万云和沈闲,神色都显出戒备,而沈闲和萧万云观瞧,却觉得这群人应是在山中受了不少苦头,个个灰头土脸,就连这其中最显眼的那个美丽女子,此刻白衣变作了灰衣,神色也有几分萎靡。 “今个还真是热闹,又来一些朋友,正巧,这里还有些酒肉,你们若是不嫌,也可到这里来食用!”萧万云对几人笑道。 那女子有些警惕,那些江湖人士却管不了那许多,受了邀请自然过去坐下,接过沈闲递过来的牛肉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位好汉,恕在下无礼,可否先告知姓名?”女子问道。 萧万云点点头说道:“在下萧万云,灵瑶国人士,我看姑娘衣着,应该是‘神宵宗’弟子!说来神宵宗也在我灵瑶国境内,你我也算是老乡!” 女子听到“萧万云”三个字,浑身一怔,那些江湖好汉和那乙问子却一口喷出了酒食,差点儿喷在萧万云和沈闲脸上! 沈闲不知道为何他们听到了萧大哥的名字会有这般大的反应,还没来得及询问,那女子翩翩下拜,恭敬地说道:“原来是灵瑶国‘镇宇王’萧万云大哥,小女子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大量!” 紧接着除了沈闲之外,所有人都向萧万云下拜,口中直呼:“拜见镇宇王!” 萧万云哈哈一笑说道:“这荒山野岭的,还拜什么,起来起来!”说着将众人扶了起来。 沈闲在一边错愕地看着萧万云,半响才吐出一句话:“你,你就是传说中统领灵瑶国百万雄师的镇宇王?” 萧万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40章 大齐之旅 沈闲见萧万云点头,更是惊讶万分。他不知道萧万云是谁,也能算是情有可原,但是若不知道“镇宇王”这三个字,那可以说不用再混迹江湖了,因为这三个字,无论在朝纲还是武林,都具有震慑人心的影响力,如果说它代表武林盟主,都不为过!正道中人敬若神明,魔道中人畏惧万分,黎民苍生感恩戴德,它就是大陆里的神,正如它的名字,镇守寰宇,只我为王! 沈闲对那三个字也是崇敬万分,关于“镇宇王”的传奇故事那是数不胜数。沈闲在秦安城与张头等人喝酒聊天时,常常听到张头夸赞,还说自己曾有幸见过镇宇王一面,从此便再不看天下英雄! 常有人说,登泰山而归,天下山皆无! 张头那是“见镇宇王归,天下英豪皆狗熊”啊!当然,这是句玩笑话,只是夸张的形容这个道理。很明显,张头口中的镇宇王,就跟神一样!但若只是他一个人这般也就罢了,偏偏江湖上的人都对他崇敬,甚至仰慕,那只能说明,他镇宇王真真是个天下少有的好汉! 沈闲曾听过许多人讲诉镇宇王的丰功伟绩,有他战场立功的,施连环巧计大破大穆国三十万精兵;有他仗义行侠的,怒斩灵瑶国贪赃枉法、恃强凌弱的小侯爷陈烨,孤身一人胆闯闻啸国禁军大牢,解救江湖豪侠宋玉飞一家;也有他救世济贫的,说他领兵所到之处,不仅对百姓分文不取,反倒拨给食物银两,百姓爱戴至极,曾特立石像世世代代供奉香火!更有甚者,灵瑶国法严寺将寺中佛像换做了镇宇王像,让世人朝天敬拜!沈闲以前虽对镇宇王敬佩,但总觉世人描述太过夸张,如今碰巧遇上真人,才觉得那些故事都太过轻描淡写,眼前这男子,绝对是天神转世,说其为龙凤,都是对他的不敬! 沈闲立刻起身,准备下拜,但身子刚刚伏下,就被萧万云扶起。听萧万云说道:“镇宇王只在战场上、朝堂上受人跪拜之礼,而今远离庙堂,身在江湖,那只是一个封号罢了!萧万云也是一介草莽,你我平起平坐,可需要下拜?” 沈闲望着萧万云那洒脱的微笑,不由得心生折服。身负盛名,却平易近人,性情豪迈又喜欢结交四方,更甚者他还有济世胸怀,真如张头所说,除他以外,天下再无英雄可说! 萧万云见沈闲不再拘束,点了点头又问众人道:“你们进这瘴山来做什么?莫非也是听闻了江湖上传言,到这里来寻宝了么?”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萧大哥说得不错,我等正是为寻宝而来!只是,一路上多有坎坷,先是被恶兽浊毒袭击,又遇上黑莲宗宗主,她那人诡计多端,将我等引入瘴山深处,自己却使出神通溜走!害得我们在山中不住遇上凶恶猛兽,耗费不少精神!” 沈闲和萧万云听到“黑莲宗宗主”五个字都是一惊,萧万云惊的是这群人遇上那妖女竟然还能生还,到称得上奇迹。沈闲惊得却仅仅是莲雨妃其人,要是莲雨妃折回空地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以为他死了呢?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两人的惊讶乙青子都收在眼底,这个模样普通又沉默寡言的青年,只是依据两人惊讶的神情,就已经将整个事情猜出了大半,其心思细腻,才智聪慧,丝毫不亚于那些天纵之才!只是此刻他似乎有别的担忧,没有直接道出个中原由,仍旧一副傻愣的模样,听着他美丽师姐和萧万云等人对话。 “可惜,我等在山中寻了许久,都不见那即将出世的神物,我看是我等与那宝物无缘,所以久寻未果!”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 萧万云笑了笑道:“几日前我也进入瘴山寻找,至今连那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说来还真是机缘未到,就在我刚刚放弃搜寻念头,走出山林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金光冲天,想必是那宝物现世,被什么奇人给收了去!” “萧大哥这么说,我们也都是看见了,原来是宝物出世的迹象,我还以为是什么妖兽跑出来了,赶紧带着他们先走了!”白衣女子温柔笑道。 “对了妹子,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姓名,改日萧某上神宵宗拜谒上师,也可找你们聊聊天,叙叙旧!”萧万云好结交的毛病真是改不过来,若是其他男子这么一说,定会让人觉得其心不正,有勾搭之嫌,但偏偏从他口中说出,就显得真诚恳切,只是单纯的结交好友,并听不出其他意思。 “小妹姓‘阮’,名‘云霞’,道号‘乙霞子’!平常江湖人士都尊称道号,萧大哥若是不嫌,直呼小妹‘云霞’即可!”白衣女子说道,她举止温文尔雅,不失礼数,给人印象不错,特别是人长得美丽,更平添几分好感! 紧接着乙青子和乙问子两人,还有一干江湖好汉,连同沈闲都做了介绍,萧万云便看向阮云霞问到:“妹子姓阮,可认识神宵宗‘阮卓’上师?” “不瞒萧大哥,阮卓正是家父!”阮云霞微微笑道,“这位乙问子师弟也是门中前辈之子,其父是我神宵宗第三上师,‘程泰’!” “哦?我与程泰老前辈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能见公子,真觉得是人中龙凤,很好很好!”萧万云对乙问子笑道。一会儿他又看向阮云霞,说道:“听闻黑莲宗宗主曾偷上神宵宗,暗中偷袭打伤了你父亲。他老人家如今可安好?我家中尚有一对千年乌参,炼成丹药,可回气滋血,相信对他老人家伤势有所帮助!” “萧大哥客气了,家父虽被莲雨妃偷袭,但伤势不重,我出发前他已经没有大碍,多谢萧大哥惦记!”阮云霞说道。 萧万云点了点头,又问:“如今我准备离开瘴山,下月初九是大齐皇帝大寿,吾皇特命我携带寿礼前去!我便是要往大齐国去,不知道几位又作何打算?” 阮云霞想了想说道:“这次寻宝毫无收获,我们三人准备返回神宵宗,也要借道大齐国,可与萧大哥一路!只是不知道这些江湖朋友怎么打算?” “我等本就是来凑个热闹,这下热闹够了,自然各回各家!”那个长得凶煞的男子说到,沈闲专门留意过,此人名叫况达,和那个叫做侯俊生的男子同属一门,两人虽然与他同为武师境界,但衣着打扮十分华丽,丝毫不像是门派弟子,反倒似哪里的暴发户。那些江湖朋友听到况达这么一说,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些要路过大齐国的,都打算跟着萧万云一道。 萧万云看了看沈闲,笑问:“老弟又有什么打算?” 沈闲一愣,想了又想,真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按照道理,此刻应该返回天罡山,找到岳银等人,然后向天罡门掌门禀报柳相如一事,再寻找归无一下落。但他一时没有想起来,所以不知道何去何从。 萧万云看出他心事,笑了笑道:“你与我十分投缘,我看你也暂时没有去处,不如随我去大齐国见识一番!男子汉应周游天下,开阔眼界和胸襟!” 周围的人一听萧万云这话,看向沈闲的神色不觉起了变化。本来他也如乙青子一般并不显眼,众人也没多少注意他,但听萧万云话语,似乎对他颇有好感,众人不觉对沈闲高看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与萧万云结交之辈,哪怕默默无名,也都不会看低自己,只因萧万云名气太大,与他结交,总会觉得自个儿也有些斤两不是?所以他们心头又重新打量起沈闲,揣摩他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能让萧万云这般看得上眼! 沈闲见萧万云真心相邀,也不好拒绝,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其实他也想去大齐国游历一番,见识见识世面,如果萧万云能带他去见识一下大齐皇帝大寿的情景,那可就更好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帝过生日是个什么样呢,有机会自然得去瞧个热闹! 萧万云见沈闲答应了,也是十分高兴,又与众人聊了一会儿,才觉得疲惫。大伙围着火堆,或是躺着,或是打坐,或是闭目养神,或是酣然入睡,但无论怎样,这夜都静悄悄地过去了。 翌日一早,沈闲和三名神宵宗弟子,连同那况达和侯俊生,还有几名江湖朋友一起,跟着萧万云出了瘴山,往大齐国去了。 瘴山地跨渤州、蒙州和齐州,几人出得瘴山,就到了大齐国境内,也就是齐州。大齐国皇城在齐州中部,但要进皇城,先得过“落玉关”。这里算是离瘴山边缘最近的一处边境关卡,取名“落玉”,倒又是个关于神武大帝的传说。据说神武大帝征讨东边之时,举兵百万,要过这险关,攻克当时的敌国。但敌人十分狡猾,在关后设下重重埋伏,只等神武大帝入关,然后齐齐将其百万雄师侵吞!神武大帝路过险关,忽然腰间佩玉坠落在地,其声响不知为何,足可震天!声音传到关外,敌国以为神武大帝已经举兵过了关卡,便纷纷冲出来,却没想暴露了身份,而神武大帝见状,引兵后撤,逃过一死劫。后来神武大帝攻陷敌国,便在此重修关卡,取名“落玉关”。只是之后大齐国兴起,将齐州占据,这落玉关才落入大齐国之手。 沈闲几人跟着萧万云来到这落玉关脚下,还没渡关,就看见关前站着十几个身穿轻甲的武士。其中一人和沈闲一般年纪,肌肤略黑,长得刚毅,单单这么远看,倒和萧万云很像。这十几个人一见萧万云来到,立马迎了上来,纷纷在萧万云跟前行礼。 阮云霞等人知道这群人是萧万云手下将领,也是号称灵瑶国“最强亲卫”——苍云卫的一部分。那些人无论哪一个放在战场上面,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而若是踏入江湖,又是一个个豪气冲天的大侠客,每个人都可以身负盛名!只是他们却臣服于萧万云,可想而知,萧万云其人魅力有多大! “大哥,这些人是?”与萧万云站得最近的一个男子问道。这人差不多与萧万云一个年纪,高大俊朗,也是浑身英气勃发。 萧万云便将众人介绍一番,然后对那男子说道:“‘酒壶’,咱们行馆可有空房?你去安排一下,让这些江湖朋友暂时住在我们那里!” 这被萧万云叫做“酒壶”的男子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与守卫落玉关的大齐国士兵交谈一阵,又亮出腰间的令牌,几名守关士兵才恭敬地放他入行。萧万云回过头对众人说道:“这一路还有些远,各位多日劳累,今天就在落玉关后的小镇上休息一下,明日再起程不迟!” “一切听萧爷安排!”众人回答道。 萧万云点点头,便领着众人进了落玉关…… 第41章 皇城故事(一) 落玉关与不渡关相比,关卡显得大气些。不渡关四周有山脉连结,落玉关却一望无垠,虽有高耸入云的城墙连成一片,似一条蜿蜒巨龙横亘东西,延绵了数十里,但过了落玉关,眼前立即开阔起来,四面八方,都无任何景物阻拦,直像是西北大漠,但又铺满碧草鲜花,大气又不失温婉,实在美妙! 萧万云带着几人过了落玉关,那叫“酒壶”的男子已经备好马匹在路边等待。说来那“酒壶”是男子的外号,其真名叫做“甘九弧”,据他自己说是出生之时手臂上有九道弧形胎记,所以才得了此名。这人也是一方豪侠,早年与萧万云手下另一个叫做“褚帅”的男子并称“南北双客”!后来两人拜在萧万云手下,成为其左膀右臂。 甘九弧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其人长得俊朗,而且颇有文生公子的书香气,谈吐优雅,让人生出不少好感。他给众人备好马匹,等众人都乘马而行,他又先一步换快马向离落玉关不远的“周山镇”前去。 萧万云带着众人,骑马在后面慢行,一边品味沿途景致,一边与大伙聊天。 沈闲有留意到萧万云身边那个和他一般年纪的黝黑少年,他叫做“萧苍云”,听名字像是萧万云的胞弟,但实际上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听萧万云说,早年他在与大穆国征战的时候,路过一个被烧毁的村庄。村里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在废墟里乞讨。那小孩儿不会哭也不会笑,抱着被烧焦的父母跪在路边,已经饿得似一根干柴,但双目仍旧有神。他见萧万云带着一众士兵前来,竟然抄起身边的砍刀,向萧万云扑去。萧万云却没有闪躲,任凭砍刀刺进了腹中。他一手将那孩子抱住,不停地说对不起,两行眼泪流到那孩子的身上,许是那眼泪有魔力,竟使那孩子一下宽心,松开了紧握的砍刀。之后因为劳累和饥饿,孩子睡在萧万云的怀中。萧万云见他举目无亲,便收他在身边,教他武功和行军打仗的要领。那孩子一直不肯说话,但有一天,萧万云问起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才缓缓说了三个字。从此,那三个字便是他的名字。 沈闲对萧万云那博大的胸襟更是佩服,也对萧苍云不笑不哭的怪异性格好奇。他这么看去,却突然发现萧苍云也在注视着他,双眼真如空洞,看不出一丝情感,但沈闲总觉得,这样的人情感却反而非常丰富,一定是总流淌在心里,他人看不见。他对这萧苍云笑了笑,萧苍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好似根本不理会沈闲一般。但沈闲却不恼怒,不知为何,他似乎感觉到了萧苍云僵硬表情下的羞赧,所以他再报以笑容,不让萧苍云有误解。 众人骑马又走了几刻,遥遥就看见一座小镇。等到走近了,才看见立在镇口的丰碑。上面用红漆刻着三个字——“周山镇”,便是前往大齐国皇城的第一个落脚城镇。 说来这周山镇也有历史,按照常理,这里处于边境和皇城的交通要道之上,随着各方往来,定然会发展成一座城市。但非常奇怪,周山镇从建立至今,仍旧只是一人口稀少但客商往来极多的小镇。不过占地虽然小,里面设施却颇为健全。酒楼、行馆、兵器铺、炼器房、药店、花柳巷,应有尽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有盛产好酒的酒坊!萧万云落脚的行馆,便是在那酒坊旁边。听萧万云解释道,他是为了能闻到其中的酒香,才选择在那里落脚的! 众人听他玩笑,都说萧爷好雅兴,沈闲却把批评张头的话说了一番,唤萧万云作“酒虫”。听得萧万云哈哈大笑,而其余的人心惊不已,光是听沈闲这番没大没小的玩笑话,就已经能瞥见两人关系,当真已无间隙,活像是多年的老友! 其实沈闲是觉得萧万云洒脱,他那番豪气也影响到了自己,如果自己扭扭捏捏又老是故作恭维,恐怕还真配不上与萧万云结交。与其故作矜持客气,倒不如拿出真性情,朋友相交,便是萧万云那句话,何必藏头露尾? 沈闲这种做法,简直对了萧万云胃口,真心相待,你我平等,这才算是结交! 转眼就到了行馆,众人纷纷在门前下马,甘九弧早安排好了一切,这会儿迎上前来,带着众人进行馆里休息。沈闲精力还够,而且还想买些东西将七彩巧纹蛛和紫刺猬保存一下,所以决意去走一趟炼器房。 萧万云也是不累,听得沈闲会炼器,一时兴起,便跟随沈闲一同去了周山镇炼器房。 这炼器房并不大,规模只有秦安城的三分之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凡是应用之物,都能在这里找到。更有甚者,沈闲还发现了秦安城里也买不到的炼器材料。 “对了,萧大哥,你身边可有佩剑?”沈闲忽然问了萧万云一句,按照萧万云要求,沈闲便与他兄弟相称。 萧万云点点头,取下腰间的长剑递到沈闲手中。沈闲略微观瞧,便觉这剑古朴,应是有些年月之物。剑鞘上雕刻奇异花纹,看上去像是符文,但又十分美观,如一幅图画,丝毫不觉似符字般生硬。沈闲抽出剑来,长剑发出阵阵嗡鸣,好似在诉说亘古轶闻,声音玄妙清脆。 萧万云见沈闲拔出了长剑,不觉露出惊讶之色,但立刻明白了什么,又微笑起来。 这长剑剑身雪白,却散发淡淡金色光芒。剑托和剑柄为奇异材料炼成,刻有古怪图案。剑托中心是一圆球,球中隐约可见一道曲线,将其分成两份,极像是道家“太极”符号,只是不见阴阳色泽,只有“乾坤”二字分别左右。沈闲一看见那两个字,浑身一颤!他学炼器已久,又曾听周老说过神武大陆榜上有名的神兵,其中名头最响、最令人向往的便是一把旷世神剑,叫做“乾坤一剑”! 此剑来历不明,但与“乾龙八图”和“坤宇璧玺”同属“乾坤”神器,乃是当今神武大陆公认的至高无上的宝物! 听周老说,乾坤一剑主杀伐决断,是兵戎利器,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势必血流成河。 “苍天若死谁号令?一剑出鞘斩乾坤!” 它就是有这么霸道,只需一剑便可勘定穹宇,所以才叫做“乾坤一剑”! 如今那把神兵,天下第一神剑,就握在沈闲的手中! 没有戾气散发,没有强大的灵气波动,没有杀戮,没有争斗,没有呼吸。这把剑就像是死了一样,安静得让人无法感到它深藏的灵性! 如果它一出鞘,便会血流成河,为何此刻它死寂如斯? 沈闲再次捧起来细细观瞧,那雪白的剑身上,有微弱的纹路,极像是刻上去的符文,但因为刻得太浅,亦或是年代久远而消匿了许多,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符文!沈闲又看了看剑柄,与普通铁剑铸造而出的剑柄一样,若是没有镶嵌在它剑托上的“乾坤珠”,恐怕就算萧万云拿在手中,也没有人知道它就是旷世神兵,天下第一的神剑! “太奇妙了,这就是乾坤一剑?可是为何如死物一般,没有丝毫灵性的样子?”沈闲对萧万云道,完全不觉炼器房老板震惊的神色。 萧万云笑道:“这剑本来就是死的,哪里会有灵性?不过让它活过来也是有办法的,就得拿牲口来祭,给它喂血!这样你就能看见它生龙活虎了!” “啊,给它喂血?这,这也太诡异了吧?”沈闲惊道。 萧万云接过乾坤一剑,极为迅速地回剑入鞘。忽叹了口气道:“此剑虽名为‘神剑’,却堪堪是天底下最凶煞的兵器!这十几年来我都尽量不使用此剑对敌,一旦此剑出鞘,便是要饮尽乾坤之内所有人的鲜血,真如恶鬼一般!但说真的,此剑威力无穷,又绝对能称得上天下第一!” 沈闲听萧万云这么一说,不禁一怔,同样吃惊的还有炼器房的老板,真没想到,这乾坤一剑是个嗜血凶物,但为何又与其他两样神物并称“乾坤”呢?沈闲一时好奇起来,便想问个究竟。 萧万云看出沈闲疑问,但此刻并非与他说明的好时机,所以当下示意沈闲不要过多言语,等回到行馆中,定会告知他关于乾坤神器的事宜。沈闲会意便不再不多问,只是转向炼器房老板,将用树叶裹好的紫刺猬拿出来,用其内脏、肉和几根毒刺换了些银两,又买了一把上好的剥刀、一个收容袋和几个收藏上等材料的锦盒,就和萧万云返回了行馆。 回到行馆中,沈闲先将七彩巧纹蛛的蛛丝抽出,放置在锦盒中保存,剩下的部分和那紫刺猬的皮与毒刺,一股脑儿放在袋中,都是些炼器的好材料。等一切归置完毕,沈闲便找到萧万云,问起他有关乾坤神器的事情。 第42章 皇城故事(二) 上文说到乾坤神器,分别是乾坤一剑、乾龙八图和坤宇璧玺。 萧万云为沈闲讲解其由来,说到神武大陆开创之初,有一块天外陨铁坠落在这里,当时有能工巧匠经过,花费神力将其凿开,没想到那块天外陨铁中内含奇物,竟是一块不属于神武大陆的玉石!那块玉石似天然成形,分黑白两道,像极了道家所说的“太极”,所以被称为“阴阳玉”。后来有个炼器大师得到它,带回自己的住所研究其特性,想要将其做成旷世神兵。只是他耗费一生,也没能参悟出这阴阳玉的用法。直到他三个徒弟为了争夺此物,无意间将其摔在地上,变成三块。三人各持一块远走他乡,也不知他们三人如何将其炼制,只是不久之后江湖上出现了三样至宝,第一便是那乾坤一剑。此剑出世,立刻引来血雨腥风,各路英豪为争夺此神物不惜勾心斗角,使尽招数,但神剑都不为所动,却偏偏却被一少年所得。那少年本是马夫,为当时一个小国的一个小官赶马,无意间迷路山中,得到了此剑,之后便凭借此神器一路过关斩将,一统了大陆!那少年就是神武大帝,当年他手持乾坤一剑傲视群雄,视天下为囊中之物,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威风!萧万云说起神武大帝,眼神中闪烁崇敬的光芒,沈闲也听过许多神武大帝的奇闻异事,对当年那千古一帝真真佩服得紧! 萧万云顿了顿,又继续为沈闲讲起他得到乾坤一剑的事情。 在神武大帝仙逝之后,乾坤一剑忽然之间不知所踪,任凭天下人寻找,都难以发现其踪迹。 直到十几年前,萧万云跟随他师傅游历天下,无意间神器认主,让萧万云得到了这旷世神兵!他携此神剑,立功沙场,创下不世功勋,深受当时灵瑶国皇帝喜爱,两人也是意气相投,私下以兄弟相称,萧万云也因此位极人臣。但是听他所言,那乾坤一剑名为神兵,却堪堪是嗜血凶器,每逢出鞘,定是要吸尽乾坤之内所有生命的鲜血才肯作罢!所以灵瑶国皇帝与他商议,不到万分危急之时,不轻易使用此剑! 虽然乾坤一剑凶煞非凡,但世间仍有能克制其凶性的神器,那就是有静心凝神、避邪护身之效的“乾龙八图”! 此物虽叫做“图”,但却并非是一张图,而是一条项链! 传闻见过此物的只有三个人,一个便是创造他的那个炼器师,一个是神武大帝,而最后一个,是一个会算命的神棍! 据说那项链为透明的阴阳玉炼成,里面刻有八种神妙的符文,能发出无穷的力量!而那阴阳玉中,装有一条真金制作的神龙!那神龙里盛有真龙血,能激发出真龙灵力,有助人修炼的功效!乾龙八图便是一件守护神器,也是一件助人修炼的至宝!神武大帝便是凭借此物,练成神功,站在武道高峰,一呼百应! 最后一件乾坤神器,坤宇璧玺,更为玄妙。天下间,除了死去神武大帝,恐怕再没有人知晓其中玄奥。因为这件神器不是兵刃,也不是盔甲,既不是首饰,也不是玩物,而是一方璧玺,为神皇统领天下、执掌大地、聚集气运的王者象征!它又有个传世的名称,叫做“传国玉玺”! 只是后来神武大帝去世,这方传国玉玺被镇在神武大帝棺下,以象征神武王朝万世永存!但随着分封王战乱,不少野心家带着不敬之心掘开神武大帝的神棺,想要得到象征王者气运的玉玺,只是他们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其影踪!后来有传言说,那玉玺如神剑、项链一样,也有灵性,在神武大帝离开后就隐匿起来,只等待神皇再次出世,再现身助其扭转乾坤,一统天下! 沈闲听完萧万云所讲轶闻,心头咯噔一下,他想起之前在瘴山山洞里,找到一条项链。那项链形如水滴,晶莹透亮,其中更是有一条金色小龙,散发勃勃生机!若按照萧万云描述,那他得到的,不就是那“乾龙八图”吗? 再联想起初次见到此物,便觉得它不凡的心境,还有白猿演武之后,在他脑中回想的那句话。沈闲突然发现一个事实,如今挂在他脖子上的,真真便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乾坤神器,乾龙八图! 怪不得说“神王观白猿演武,创出不世功法”,原来神王便是指神武大帝,功法就是《演兽功》! 沈闲一下想破其中关联,顿觉心境开阔,但与此同时,又有一丝疑惑窜上心头。 如果真是如此,那项链是乾龙八图,是乾坤神器,是等待神皇出世,要助其夺取天下的宝贝,为何却与我有缘,要呼唤我跟着我呢?而萧大哥手持乾坤一剑,也是被乾坤神物选中,而他胸襟才智,便是当今神皇不二人选,为何那乾龙八图偏偏选上我,而不让萧大哥得到呢?还有坤宇璧玺,也不知如今出世没有,亦或是落在谁人手上,难道神器认主,各自期待的神皇不一样么?还有,我只是一普通小民,练武资质有差,为何乾龙八图会选择我呢? 沈闲在一旁胡思乱想,竟还不自觉将自己也变成神皇了。 不过他虽把自己认做是神皇之一,但心里却没有丝毫想做一统江山的帝王的想法,他自觉无论心胸见闻还是武功谋略,都不及萧万云万分之一,而且自己生性散漫,更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在他心中,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神皇人选,他都希望萧万云担此大任,所以当下他眼珠一转,便拿定了主意。 “萧大哥既有了乾坤一剑,那么说便是乾坤神器认定的能镇服穹宇的神皇人选,如今你还差两样神器便可成就伟业,小弟真心希望萧大哥能一展宏图,一统天下!”沈闲说道。 萧万云笑了笑却说:“沈老弟这么说有些不对,我虽然有雄心壮志,又得到那乾坤神器,但是如今天下却得太平,各家安好,虽然小战连绵,但无伤大雅,百姓安居乐业,又何须为一统天下,再起争端,使得天下之人沐浴战火,流离失所呢?萧万云之志,不是要做那一统天下、受万人敬仰的皇帝,而是做个胸怀天下,能使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你且记住,那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百姓是天下的百姓,我萧万云此雄心壮志,便是为神武所有百姓而立!” 沈闲听得一席话,在观瞧萧万云模样神态,这人是真心仁慈而兼济天下,胸襟何其广阔!沈闲只觉得想要跪拜在萧万云脚下,以显示他由衷的折服! 沈闲又想起张头那一番话,再次感到,天下英雄在萧万云面前都是宵小之辈,除了萧万云,谁人称英雄侠客都是枉然! “只是萧大哥,在沈闲心里,只有你才是世上真英雄,才配得神皇之名!所以这样东西,我打算交给你!”沈闲说着,便从怀里将项链掏出,又将其从脖子上摘下来,摊开手掌,递到萧万云面前。 萧万云望着那项链,蓦地一怔,但随即却笑了起来,把沈闲的手一合,说道:“老弟,如果你真敬重你萧大哥,这东西你就得收好!天下大事,哪里是几件器物便可决定呢?再说了,如今你境界尚浅,还需此物不住修炼,与其让它与我这无缘之人相处,倒不如留它在你身边作用更大,你说可是?” 沈闲看着萧万云的笑脸,他是真的对这神物不上心。天下之人疯而抢夺之物,在萧万云眼中只是一件器物,这人的心胸,真的已非常人所能达到!但沈闲此刻却更为感动,两人相处时日尚短,萧万云却已把自己当作兄弟,还处处为自己着想,如此义薄云天,直让沈闲打心眼里对萧万云尊敬!于是他又将乾龙八图戴在脖子上,仍旧将坠饰放入衣中隐藏。 萧万云见沈闲并不矫情,心下也是高兴,他似乎知道那乾龙八图选择沈闲为主,但却并不在意,他生性洒脱,其志向远大,在他心中,神器无非只是工具,并不能主宰人世,而真正能称得上号令天下的神器,却是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一句古话,也是萧万云信奉的仁者之道! “老弟,你要是没有要紧事,不如此次随我一道,去大齐皇城为大齐皇帝贺寿!你也可以趁机见识见识皇帝过寿那种喜庆!”萧万云忽然说道。 沈闲心头一喜,连连点头答应,在萧万云面前,他总觉得不需要拘束,若是推三阻四,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又做作得很。 萧万云见沈闲答应,豪爽地一笑,不过此刻天色不早了,他担心沈闲累坏身子,便让沈闲回房休息,自个儿却仍旧坐在行馆里的小院落中,静静看着月色,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沈闲回到房中,心头为结交萧万云这样的豪侠而兴奋不已,他想到萧万云唯一贴身的兵器——乾坤一剑不能拿来对敌,便想要为其炼制一把兵刃。 只是不知道萧大哥对我这手艺看得上眼么?我又该为他炼制一把什么样的兵器呢? 沈闲想着想着,不觉睡着了…… 第43章 皇城故事(三) 翌日早晨,阮云霞等人用过早餐,简单购置了些路上携带的干粮,就跟着萧万云骑马向大齐国皇城——“碧头城”去了。 中途有几名江湖人士离开,除了沈闲和阮云霞等人,只有况达和侯俊生仍旧随着萧万云。这两人说不上心眼坏,但算计总是有的,沈闲瞧他俩偶尔淫笑,不难猜出两人心中所想。想来是打算跟着萧万云到皇城,一来见识见识世面,二来逮着机会定是要偷进皇宫,三来便是借着萧万云“镇宇王”的威名,四处炫耀,给自个儿和他俩的小门派增添身份,到时候拜师学艺的人多了,他俩也算为门派续了香火。 只是沈闲还把两人看得浅了,这两人平日里便是个花钱阔绰、喜好吃喝玩乐的主,脑子也算机灵,但总想着怎么捞钱。要说心术不正倒也不是,就是一肚子奸商的油水,变着法子要搞点儿“产业”。说来他二人也颇擅长经营,在闻啸国境内还有一份所谓“家业”,虽没有遍布天下那么宏伟,却也小有名气。这份“家底”便是两人利用他二人师傅留下的财物,经过两年打拼得来,也算苦心经营,费了不少功夫!如今他俩倒不在意自个儿的门派,对生意场上的事关切得多,这会儿跟着萧万云,两人还在琢磨,回去弄一批上好的布料,就说是萧万云用过的,想必会招来些跟风的,到时候又是一番收获!一想到又会有白花花的银子进入口袋,两人不觉高兴起来,但笑容在别人眼中,就显得有些****猥琐。 对况达和侯俊生两人,这里也不多谈。只说萧万云等人一路策马扬鞭,临近中午时分,就到了碧头城脚下。说起这“碧头城”一名,也算有些来头。“碧头”一词与大齐国境内风俗有关,指的是其头戴玉簪的习俗。国内稍有钱财的人家,喜欢头上戴碧玉簪,以显示自己的地位与常人不同。这簪子也很有讲究,平常百姓家能戴得起的,只一根朱红色软玉簪,稍稍大户的人家,则常用白玉簪子。碧玉簪则是王公贵族们喜爱之物,又因习俗和地位不同,头上戴的簪子越多,越能显示其富有以及其在朝中的地位。据说大齐皇帝头上戴着金簪,总共九根,又配碧玉簪五根,循九五之数,象征皇帝乃是九五至尊!因为皇城内多见人佩戴碧玉簪,时而又可见人满头佩戴簪子,一眼望去尽是碧色头颅,所以大齐国皇城就叫做“碧头城”! 萧万云告诉沈闲,要想进皇宫拜见大齐皇帝,首先要遵循这里的民风,也要佩戴玉簪。但外人不用按照数目排定身份,所以只用戴一根。 沈闲觉得这风俗真是奇特,但想到大齐国皇帝头上插了十四根簪子,那不是跟长个刺猬在脑袋上么?一想到满脑袋长刺的大齐国皇帝,沈闲便有想笑的冲动。 “这里就是碧头城了,皇城那边暂时还没有联系,我这就先走一步!”甘九弧说道,驾马进了皇城,不见了踪影。 “看来要进皇宫,还得等待些时候,几位若是觉得劳累,可以随我去皇城内客栈暂住!”萧万云对众人说道。 “一切听萧爷的安排!”众人回答道。萧万云点点头,便带着众人进了碧头城。 碧头城为大齐国皇城,其气派程度自不是秦安城可比。虽然有传言说秦安城为鹿武公仿效皇城规格而建,堪比巨雷国皇城“天霄城”,但沈闲观摩了这座碧头城,便觉得那些传言夸大了,皇城宏伟,哪里是一个小小分封国国都所能比呢? 碧头城城墙高耸,光是其宽度,就跟秦安城一条大街一样宽,也够五十丈。城墙顶部略小,约有三十丈宽,部队来回在其中巡视,丝毫不觉得狭窄。皇城远比秦安城大,城墙排开,约有十多里长,四面修葺,似盘在大地上正沉睡的巨龙,宏伟非常!城墙上建筑碉塔、箭楼等防御工事,又给人肃杀严整之气,显得壮观威严,坚不可破! 沈闲跟着萧万云进了碧头城,城内布局也是东西市坊酒楼,与其他城市相同,只是规模大了一倍不止!北边是皇宫所在,因为此刻萧万云要带着众人前往客栈休息,所以暂不得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沈闲骑着马,视野开阔,但见大街上人头晃动,似一片片碧草偶尔被风吹偏,又似碧波起伏荡漾,只是这么一眼观瞧,便觉得与那“碧头城”一称极为相符,真的是满城的“碧绿脑袋”! 当然,来往之中也不乏江湖同道,他们多是从外地赶来,和沈闲等人一样,不戴玉簪。只是这些人没在了皇城百姓中间,不细心寻找,恐怕还真难以发现。只因这里头戴簪子的人太多,偶尔有几人混在其中,一眼看去也似顶着碧绿脑袋,着实难以区分。 沈闲有些好奇,听萧万云说,头戴碧玉簪子是王公贵族们的喜好,为何这里大街上也有各色各样的人戴玉簪呢?难道他们都是王公贵族?连在街边摆摊的小贩也是? 萧万云对沈闲的疑惑只报一笑,并不解释,只带着众人来到西大街的“万福客栈”。几人刚到,就有伙计迎出来牵马,连连招呼众人往里走。 沈闲下马,还没抬脚往里走,便看见客栈外面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面前铺一张裹布,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簪子,其中一排,竟全是碧绿色的玉簪!来往有路过的人,大都喜欢在他面前驻足,细细打量他的玉簪,然后讨个便宜价钱就揣怀带走。沈闲见老头衣衫朴素,又不似大富大贵之人,为何卖得这些贵重玉簪?他一时好奇,便上去蹲在裹布边,拿起玉簪观看起来。 沈闲算是个入门的炼器师,好歹是个“学徒”,虽然能炼制的器物层次不高,但他有奇思妙想,而且眼光独到,连周老都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他就这么几眼观看,就发觉了其中蹊跷。 原来这玉簪并非是真正上等玉石雕琢,而是用一种叫做“青石”的炼器材料,配上些软玉炼制,还得是炼器途中失败才可出现这“形质如玉”的奇效。沈闲问了那老头几句,才知道这城中所见碧绿玉簪,大都是这种“青玉”所制,因为炼制简单,所需材料又少,所以在这里流通,很有市场!特别是其形质如玉的一特点,既让人得了便宜,又可用上喜爱的“玉簪”,因而颇受欢迎。说起来这叫做“青玉”的东西,本是失败品,是废弃物,在炼器行家眼中一文不值,却没想来到这碧头城,用此废料做成簪子,倒被众人喜欢,这却是一件奇事!而将那青玉变废为宝的想法,更是天下一绝! 沈闲心头不觉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又向老头打听了些事情,便暂别萧万云等人,急急前往东街炼器房! 萧万云倒是不会管沈闲去哪,本来带沈闲前来,就是为了让他开阔眼界的,此番沈闲要在城中闲逛,那自然不会干涉,只是给了沈闲些许银两,便带着阮云霞等人进了客栈。 萧万云等人在客栈中休息便不多提,只说沈闲一路到了东街炼器房,询问了炼器房管事一些情况,便取出装有“七彩巧纹蛛”七色蛛丝的锦盒。又抽出腰间的剥刀,运转斗气,小心翼翼割下一短截蛛丝,放在炼器房管事备好的一只锦盒中,对其笑道:“按照先前说所,还请管事取来我需要之物,再租借你这里上好的炼器房一间!” 那管事合上锦盒,笑眯眯地说道:“公子放心,你且先到内堂等候,我这就去取您需要的东西!”说着,他唤来小管事带着沈闲进到内堂,挑了一间干净整洁的炼器房,没多一会儿,他又亲自推着小木车来找沈闲。 那小木车叫做“运道车”,是炼器房里专门用来运送材料的,有些材料又重又不能见光,便用小车推着,再在上面盖上漆黑的布料遮挡,起到暂时贮藏的作用。 沈闲揭开黑布一看,小车里装着一把长剑,几颗奇形怪状的石头,几种用锦盒盛装的草料,还有些不知名的材料。但见沈闲面露喜色,收了这些材料进了炼器房,关上大门,不知道在里面要做些什么。 那炼器房管事心头也是一阵嘀咕,这小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应该不会是什么炼器大师,但他要一把炼废的长剑做什么?而且竟然能拿得出七色蛛丝这种极为罕见的材料,难道是某个贵族的公子哥,跑来耍钱来了?只是他衣着又实在普通了些,也没有那种气度。 那炼器房管事一阵疑惑,但毕竟沈闲是付了钱买了这些材料,他也不能多问,只是挠着脑袋走远了。 再说沈闲在炼器房中摆弄,因为这里烧着炉池,十分闷热,周围没有来人,不怕别人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乾龙八图。所以他直接脱去了上衣,先把那长剑融入炉池中,然后抄起锤头反复将那些奇怪的石头打碎,又将那些撞在锦盒中的奇草研磨成汁。两者都做好后,那长剑已在炉火中煅烧成一块,已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这会儿沈闲就将打碎的石头和研磨的汁液一下倒入炉池中,合上炉火的盖子,坐到一边休息,只等其中的东西炼制成形! 第44章 奇剑坠星(一) 上文说到沈闲别了萧万云等人来到炼器房,收购了些材料准备炼制什么。说来他脑中想法,是受到碧头城中那“青玉簪”的启发,要变废为宝! 沈闲本身为炼器学徒,倘若凭借自身实力炼制兵器,最高也就能炼制出中品青色的兵器,而他认为,一把中品兵器根本就配不上萧万云,再怎样也得是一把拿得出手的上品兵刃!只是以他实力根本炼制不出,而且上品兵刃十分珍贵,流传市面也是极其贵重,多是天价之物!不是王公贵族,不是世家富豪,恐怕真没有几个人能够买得起! 但沈闲突发奇想,如果能用废弃的上品兵器重新炼制,是否能够达到变废为宝的目的呢?他也是一番尝试,毕竟在炼器一门中只有极少数偏门记载过利用炼器废料制作新的炼器之物,在正统炼器之中是绝对没有的!因为炼器首要注重的是熟练,炼器师炼制器物也有失败的时候,而且是多数,但是他们皆习惯在失败中寻找经验,不断摸索出熟练的方法。那些失败之作,自然没什么价值,首先来说,废物再炼对于提升制作技艺没有丝毫帮助,而且要想变废为宝,难度更是极大。就拿沈闲现在想要炼制的上品兵器来说,炼废的上品兵器,要想再添些材料炼回品级,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炼器并非有序组合,可以颠倒过程,只能按照流程,添加材料,炼制出成品。无论成功与否,炼出的物品都具有了特性,不可逆向改变,所以沈闲想要将那废弃的上品长剑再炼回上品或者中品,甚至是下品,都不太可能。但沈闲偏偏不信,就觉得可行,便来一试。 他将手中七彩巧纹蛛的蛛丝卖掉一截,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前文书对七彩巧纹蛛及其蛛丝作过介绍,这里也不多提,就说沈闲用那笔钱买了一柄炼废的上品长剑,一些石材和一些草料、试剂。说来他询问过炼器房的管事,虽然那上品长剑贵重,沈闲无法负担,但那炼废的上品长剑可就便宜得多,本来也就是炼器废物,最多比一般长剑来的贵些,但也不是天价之物,沈闲尚能用换来的钱购置。 其实这也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接触炼器知识太少,才能有这胆量,或者说有这盲目自信去“变废为宝”。一般炼器师,如周老这等人,都是不屑做这种事的,毕竟明知道结果,还要做那硬着脖子抗脑袋撞墙的事,那就不是一个“傻”字能说得了的,分明就是个疯子!可沈闲偏偏就爱做那疯子,若是言小虾和岳银知道,定会以为是受了归无一的影响,连他也跟着胡闹起来! 沈闲丝毫不觉有什么错漏,也不觉得会有失败的可能,抱着一肚子期待、欣喜,坐在一边等待炉中之物成形。不过依他计划,这时间恐怕还早,所以为了避免无聊,也为了能够加紧时间练武,沈闲便在炼器房中练起拳法和心法来! 《黑莲心法》为沈闲修习的基础心法,沈闲错种莲心之后,一直没有什么阻碍练功的事故发生,反而由于功法奇妙,而沈闲自身也勤加练习,所以修炼起来颇有心得。如今他已经冲开玄门,便可修炼斗气,通过心法指引,气出中玄,使得斗气浓厚而凝练,再通过经脉流转,做周天运动,便可使斗气进一步增长。只是他尚没能开启死门和生门,人体周天不得完善,所以依照现有经脉做周天循环,修炼斗气的速度极慢,打坐需要的时间也极长,但沈闲十分知足,凭借他的资质,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突破境界成为了武师,已经算是受了老天爷的照顾,当然不再奢求其他,只是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慢慢修炼。哪怕付出再多精力和时间,他也要稳扎稳打,牢实基础,再借鉴莲雨妃传授的《黑莲心法》尝试突破死门! 他自己也不知道,练功时心境平和,无欲无求,竟暗中契合了道家“清静无为”的至理,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许正是因为他有此毅力和决心,使得他胸前的乾龙八图一下与他心神相通,竟然蓦地大放金光! 就见乾龙八图之中生出八段奇妙的文字,似八条长蛇在沈闲身体周围来回游动,不住从那字上闪烁金色神光,将入定的沈闲包裹起来,像是做成了金色的茧一般! 只是那茧晶莹透明,能见沈闲坐在其中,紧闭双目,一动不动。他周围八条长蛇似的符字不停游走,一时间竟让沈闲看上去如天神下凡!特别是当那八道符字加快速度,乾龙八图水滴状的坠饰中间,那条金色小龙陡然间传出一声龙吟,一条金龙窜出,在沈闲头顶盘旋,使他看上去更是同天帝君临一般! 也不知那龙吟声是不是真的响彻天地,但仍在入定中的沈闲却听得清清楚楚! 沈闲刚想睁眼,便觉得一股奇力涌入了玄门之中,他赶紧内视,就见玄门飞出一条金色的龙!这神龙随着他体内斗气在经脉中做周天循环,每环绕一圈,他就觉得体内细小的经脉鼓胀起来,竟然缓缓扩大了点点!沈闲怕失去这修炼良机,哪里肯再睁开眼睛?当下紧守心神,又运转《黑莲心法》,势要把握机会,继续修习! 沈闲并不知道,此刻在炼器房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乾龙八图之中盛有真龙之血,龙为上古传说中的神物,为神武大陆至高无上的神灵,有通彻天地的造化,极具灵性的灵兽!真龙天生就有强大的灵力,其筋骨刚强,刀枪不入,而其龙血更是天地至宝,传闻说,浴龙血则如易经洗髓,如若饮之,则如逆天改命!虽然颇有夸张之嫌,但所说龙血有助人修炼的功效,倒真有其事! 如今这炼器房中,便有一条金色神龙绕着沈闲盘桓,倘若沈闲尚能分心查看,便可看见这金龙的鳞、爪、背鬣、犄角、尖牙、红舌,真如活物出世,仿佛伸手可触! 金龙一出,整个炼器房便陡生一股浩然之气,不是斗气也不是后天之气,而是如同土地一般厚实、如大海一般浩瀚的灵气!这股灵气精纯无比,凝练得几乎肉眼可见,旁人来看,便可看到那灵气随着沈闲呼吸之际,顺着他鼻孔流入了身体!但沈闲毕竟修为太浅,而这房中灵气太多太浓,沈闲一时间吸收不了这么多,那些灵气也不安分,似乎一刻不想停留在空中,便要四处寻找需要它的东西! 陡然之间,煅烧着的炉池升起白烟,炉火盖子一下打开,那些灵气像是找到了归宿,拼命地涌向那炉池中黑乎乎的一物! 但见那物在炉池滚烫的浆液中连连抖动,似发出阵阵异啸,猛然之间灵气全部窜了进去,那黑乎乎的一物金光大放,从中流散而出不少芝麻大小的颗粒,紧接着光芒内敛,那物变作一晶莹剔透、浑圆似珠的奇特材料! 沈闲自是不知道他所炼之物竟然在他修炼之际起了无名变化,他仍在专心修炼。等到在他体内游走的金龙渐渐变小,又渐渐变作虚无,他觉得周身血脉膨胀,说不出的舒爽,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吐了一口长气! 虽然没有冲破死门,境界也没有提升,但是沈闲明显感觉到浑身经络大了几圈,似有一身力气,足可以直达穹顶! 他再吐出一口长气,看了看地上以他为中心形成的一圈水印,便知道这是练功之时体内力量将浑身汗水排开体外形成。他欢喜一笑,自言自语道:“萧大哥说那乾龙八图有助人修炼之效,没想到这般神奇,竟有神龙相助!如果每次修炼都能激发出真龙之力,恐怕不出多时,我体内斗气就会似一片汪洋,到时就可引气突破死门,成为乙等武师!”沈闲说着,开心地大笑起来。只是当他目光落到那炉池之中,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他注视这炉池中闪烁淡淡光芒的奇物,缓缓走到旁边,心下不住地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我之前丢进炉池中炼出的东西么?” 沈闲一时间愣住了,脑子来回的思索。按照他的设想,那废弃的上品长剑与那些草药试剂结合,能炼出一块制作上品兵刃的材料就好,哪里知道会炼出这么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明显不是凡物,其中饱含的灵气,即使沈闲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得到!只是怎么会炼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玩意儿?这东西可还能炼制?还能炼成什么? 沈闲盯着那奇物满心疑惑,只是见它在炉池中泡得久了,其中光华渐渐黯淡,沈闲才赶紧取来镊子将拳头大小那东西取出,放置在不远处的铸造台上。 沈闲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了下这奇特的东西,却感到其柔和温顺的特性,竟与他体内斗气有细若游丝的联系!他又自言自语道:“虽然不知道怎么炼出了这么个东西,但是放在这里也不好,看它里面蕴含的灵气在渐渐流失,还是得赶紧将它做成兵器得好!只是不知道用那铁锤打不打得动它?”沈闲说着,伸手拿过炼器房里用来打制兵刃的铁锤。这铁锤也是炼器之物,用奇石制造,坚硬非常,专门用来敲砸炼器材料。沈闲怕这铁锤还砸不动那奇物,便又在铁锤上裹了一层斗气,自己使出五分气力,聚起铁锤就像那器物砸去! 只听得“砰当”一声,那奇物坚硬外皮一下破开,整个像是一块软泥软了下去,但却发出那利器相触的声响!沈闲又一愣神,那软泥一般的物质竟开始缓慢流动,直让他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45章 奇剑坠星(二) 沈闲望着那被砸开又一瞬间变作一滩软泥的奇物,不住地挠着头皮,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说它像是矿石一样坚硬,反倒震碎他手中铁锤的话,那倒还好办了,毕竟这里是炼器房,处理那些异常坚硬的材料的工具多得数不胜数,他还可寻得其他工具将其打磨成形。只是像这种柔软似液体,却偏偏还有金属质感的东西,他见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哪里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该怎么将其铸造出来呢? “唉,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炼出这么个玩意儿,还想着要是和矿石一样的东西,还能做成一把兵器!这一坨软趴趴的东西,能拿来做什么呢?唉,说来,还不知道它特性如何,该怎么处理呢!”沈闲挠了挠脑袋,顿觉头大,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办法,而那奇物之中散发的光华越来越淡,沈闲又生怕浪费了材料,当下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拿起锤子又是一敲。想来破罐子破摔吧,敲一下就算真给敲废了也就算了,反正不弄它,它也要流光了灵气,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只他这么一敲,那奇特的“软泥”又发出“当当”声响,竟然一下停止了流动。沈闲一愣,随即心头有了想法:“莫非这玩意儿虽是软的,实际上却是硬质?可以反复敲打成形?”有了这个想法,沈闲得赶紧试探,只见他又聚起铁锤,来回在那“软泥”上敲打。 这一次,他却没有用上斗气,一锤下去,倒真个似砸在了泥潭中,丝毫不觉有力,也没能将其塑造出形状来,反而这一砸,使得那“软泥”又流动起来! 沈闲惊讶无比,立马又运起斗气举起铁锤朝那“软泥”砸去。这一次那奇物又发出声响,流动的泥浆也随着敲打停止流动,渐渐有了形状。 沈闲又挠了挠头皮,直想,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怎么还非得让人运转斗气才能敲打得动?不过当下他可不敢多想,赶紧提起斗气反复朝那“软泥”敲去。 沈闲脑中早已构思好一把兵刃,他原本就想给萧万云炼制一把长剑。所以这会儿他敲打,也是要将那奇物做成一把剑。说来真是奇怪,那“软泥”被反复敲击,竟真的如同炼化的铁水,渐渐被敲打成形。沈闲运起斗气,一锤一锤地落下,几乎使尽全身气力,但他丝毫不觉疲惫,心头反倒有些惊喜,却没想这奇怪的东西还真被他敲成了剑刃! 就在沈闲最后一锤落下,整个“软泥”成型之时,金色奇光忽然闪烁,也未等沈闲将其再放入冷凝水中冷却,也没有放在那磨刃石上开封,那物竟自然而然变成尖利的剑刃,再也不做泥浆流动了! 沈闲小心翼翼拾起那剑刃,以为就算把它做成此形态,它也没有真正剑刃那般锋利。他随手夹着那剑刃轻轻一斩,就听得“呛啷”一声,面前的铸造台一下就被切成了两截!而那新做成的剑刃,丝毫没有变形,反倒闪烁着利刃之光! “我的天,这可是比上品青色长剑都还要锋利啊!那铸造台可是炼器之物,坚不可摧,从未听说过可以被兵器斩断!可是只那么轻轻一下,就被这剑刃斩成两半,我的天,我炼出了个什么东西?神物么?怎么可以这么锋利!”沈闲惊讶之余,不免欣喜若狂,连连打探起这炼制出的剑刃。只是无论他怎么观瞧,这剑刃自成形以来,就变得普通了,丝毫察觉不出它乃是一坨“软泥”打造而出! “对了,先前打造的时候需要运转斗气,此刻化为剑刃,再运转斗气使用,看看有怎样的效果!”沈闲脑子里生出这么个想法,当下夹着那剑刃,运气体内斗气。便见那剑刃忽然大放金光,沈闲体内的斗气似受到牵引,主动往那剑刃流去。沈闲还在诧异之际,手不自觉一抖,那剑刃蓦地消失不见,他眼前顿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流光!沈闲甩甩头再看向那剑刃,却见它丝毫不变,只是散发淡淡金光。沈闲以为是自己眼花,舒了口气,却蓦地瞅了正前方的炉池!只见炉池之中烧得火红的浆液,竟分开几道,似被无数的剑气劈斩而过,再陡然听得一声巨响,整个炉池竟然显出横七竖八的裂痕。只是好在那炉池极厚,也是用极为坚固的炼器材料打制,没有能裂开,要不然,沈闲恐怕就得被那炉池中的浆液给溅得浑身都是,被其烫破肌肤! “我的天,我这是炼出了什么逆天的东西?”沈闲低头惊异地看着那剑刃,骇然之际不免有兴奋起来。这可是他炼制出来的奇物,虽然暂不知道它的品相,但方才那轻轻一下就切断铸造台,还有运转斗气之时会变作无数闪烁的流光,险些把炉池都给切开,仅凭这些,这剑刃足可以称得上奇特,足可以被纳入神剑行列了! 沈闲哈哈大笑,连连捧着那剑刃上窜下跳,都忘记了他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待他又兴奋了一阵,这才想起,要制作成剑,还得找个合适的剑柄。他在炼器房中找了一阵,却没发现理想的,便穿上衣服,打开炼器房大门,准备去找管事。 一推开大门,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沈闲揉觉得阳光刺眼,赶紧揉了揉,这才动身去找管事。 那管事一见沈闲出来,一脸的欣喜,满是恭敬神色,倒把沈闲看得愣了。那管事迎上来,对沈闲笑道:“公子可是出来了,您在里面呆了三天,可是知道,萧大人已在内堂后院等您好久了!啧啧,还请恕小人先前眼拙,不知公子是萧大人的兄弟,怠慢之处还望恕罪!” “萧大人?你是说萧万云萧大哥来了?三天?我在里面呆了三天这么久?”沈闲惊异道。 “是啊是啊,萧大人大前天夜里找来,知道您在里面炼器,吩咐我等切勿打扰,只需等您出来!您可不知,萧大人可是在这里等了三天啊!小人羡慕,公子与萧大人情义,当真非同一般,还望恕小人怠慢之罪!”管事说着,对着沈闲躬身行礼。沈闲赶紧扶起他,说道:“你哪有怠慢之处?你那炼器房干净整洁,你卖给我的材料又是货真价实,这里相当不错,我倒是喜欢!” “呵呵,公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里可有上等的剑柄?不仅要美观大气,还得实用趁手!” “有有有,公子,我带您去内堂库房,您可在那里慢慢挑选!” “不用不用,你唤个小管事过来就行!我还需要你去告知萧大哥一声,就说再稍等一刻我就出来寻他!” “是,公子!”管事恭敬地应诺道,随即唤来个小管事,带着沈闲去内堂库房,他自个儿跑到内堂后院,给萧万云捎口信儿。 沈闲在库房中寻找剑柄,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赶紧拿着跑回炼器房,将那剑刃与剑柄组合起来,再用凉水喷散,使得炼好的长剑崭新晶亮,一眼便觉得是把好剑! 沈闲不敢耽搁,赶紧用黑布裹着长剑,抱起来就奔出门,找萧万云去了。 那小管事见沈闲一溜风不见了,自个儿好奇地往炼器房里瞥了一眼,却见得里面似被谁人练功,弄得到处是剑痕,连铸造台都成了两半,整个一片狼藉。小管事“哎呀”一声,好奇道:“不知那人炼出个什么东西,怎么将这里面弄得乱七八糟?看那剑痕,应是极好的兵器所留,难道那人炼制出了什么宝贝不成?” 那小管事在那儿想着,沈闲却已经到了内堂后院。 这小院与沈闲在秦安城炼器房所住的院落差不多,显得特别清幽。沈闲一步进了围院的拱门,便看见几人在院中的凉亭处,甘九弧、萧苍云等人站在一边,其中一人却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那人正是,萧万云! “萧大哥真是义薄云天,担心我安危特意在城中寻我!这还不算什么,为了让我炼器不受打扰,甘心在这里等我三天,此等情义,我沈闲可不能辜负!”沈闲心道,脚下却丝毫不停,走到凉亭中,轻声唤道:“萧大哥,我来了!” 萧万云睁眼,一见是沈闲,又看见他手里捧着用黑布包好的一物,咧嘴笑道:“老弟这可是炼器成功了?” “让萧大哥久等了,小弟姑且算是炼制成功了!本来我此次炼器,就是想为萧大哥做一把趁手的兵器!虽然过程出乎我意料,但结果总算是好的!不过我炼器资历尚浅,学问又低,就怕萧大哥看不上眼!”沈闲叹了口气道。 萧万云哈哈一笑说道:“老弟这话倒真是见外,你有这心思,老哥我就十分高兴了!” “萧大哥既然这么说,沈闲再恭谦就显得做作了,这就是我炼制的兵器,还请萧大哥收下!”沈闲说着,对萧万云一笑,揭开黑布,其中躺着那把奇剑。剑柄呈淡金黄色泽,上面刻着不知名的异兽,与那银白却又泛着点点金光的剑身组合,却显得大气、优雅!特别是此剑散发出来的气息,柔和自然,让人心生宁静,好似在喧嚣的尘世突然寻找到一隅世外桃源,忍不住要将它握起,去探个究竟! 萧万云一见此剑,立刻站起身来,旁边的甘九弧和萧苍云也都惊讶地看着此奇剑,发出连连赞叹! 萧万云一把将此剑拿起,以他多年戎马生涯和江湖阅历,一眼便知道这剑锋利,是极为珍贵的利器!就见他握着这把奇剑,轻轻对着身后的桌子一斩,听得“叮铃”一声细响,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似一根细丝透过了桌子,但那桌子全无他样,仍旧立在那儿没有变化! 萧万云见此情形,却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拍着沈闲的肩膀说道:“老弟,你这炼器的本领真是让萧大哥大开眼界,此等利器,绝对可以在神兵谱上留下姓名!” 甘九弧和萧苍云一愣,似乎没有明白萧万云为何说出这话,他二人刚想询问,就见萧万云轻轻对着那桌子一挥衣袖! 桌面上渐渐出现一道细线,紧接着变成裂缝,整张桌子立刻裂成两半,瞧那切面的光滑,便知方才那一剑锋利、疾迅!这还不算什么,甘九弧还注意到那桌子下方的石铺的地面,竟然也有一道细痕,他微微弯下腰查看,陡然吸了一口凉气,惊声道:“好锋利的剑,竟然只轻轻一下,连下方的石地都给斩裂了!我看要是方才大哥再加些力气,恐怕这座凉亭都要给切成两半!”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苍云听到甘九弧的评价,也躬身查看,同样一惊,蓦地抬头望着沈闲,问道:“这剑叫做什么名字,怎么会如此锋利?” 沈闲想了想说道:“这把剑其实是我无意中炼制出来的,也不知该叫什么名字!不过除了锋利,它可还有个奇特的用处!”沈闲说着转向萧万云又道,“萧大哥,你试着运转斗气,然后再挥舞此剑,啊,还有,千万不要离我们太近!” 萧万云一听,立刻跃开几步,沈闲觉得不够,又让萧万云往远处退开几丈,这才让他运转斗气。只见萧万云青色的斗气顺着他手臂渐渐流入那奇剑之中,猛然间他眼神一凛,携剑一斩,那奇剑剑身蓦地消失,紧接着他身前半空,划出无数金色流光,恍若九天之上数不尽的星辰坠落,在苍穹留下一道道痕迹,十分耀眼夺目,十分绚烂多彩!只是那华丽的背后,却是令人震惊的威力!萧万云身前的凉亭,忽然裂成无数块,齐刷刷掉落下来,就连甘九弧和沈闲等人面前一尺的地面上,也都显出被无数剑气切裂的细痕! 众人再抬眼去看那奇剑,却发现剑身只是闪烁淡淡金光,只如当初,没有一丝变化! “神了!”甘九弧叫这一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萧万云同样震惊无比,饶是他阅历非凡,也从没有听说过天底下有这样锋利又这样奇特的剑!最为关键的是,此剑身上还没有雕刻符文,却已经能做出变化,实在玄妙无比! 沈闲倒是见识过了此剑的威力,虽然还有些惊讶,但他心里却在琢另一件的事情。直到萧万云再次问起此剑的名字,沈闲才笑了笑说道:“我看它挥舞起来似有流星坠落,便唤它作‘坠星剑’吧!” “坠星剑?”萧万云重复一句,又大笑起来说道,“老弟,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就凭此剑,你就堪堪算得上神武大陆了不起的炼器师了!” 沈闲扰了扰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萧大哥这么说,倒是羞煞我了!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把它炼出来的,如果要让我再做一把一样的长剑,恐怕就不行了!”沈闲说的是实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炼制此剑的那坨奇怪的材料是怎么炼制出来的,毕竟按照他所添加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炼出那样奇特的物质! 萧万云似乎知道沈闲说的是实话,他走到沈闲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天底下新奇事物总是层出不穷,武学尚有新旧更替,更何况炼器?也许你在无意之间发现了另一种炼器之道,也许也是你沈闲独一无二的炼器法门,你创出一门绝学,应该值得高兴,有何羞愧的呢?” 沈闲听得萧万云一番话,心中便生出豪气,是啊,虽说自己是无意间将其炼制而出,但至少证明确有其他方法可以炼制神兵利器,他算是开辟了炼器之路的一条先河,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怎么该扭扭捏捏学那小女儿家羞羞答答呢? “萧大哥说的是,这是我沈闲的炼器之路,独树一帜,应是喜事一件!”沈闲大笑道。 萧万云知道沈闲领悟他的一番话,点点头说道:“老弟果真不是普通人,假以时日,你的威名定会超越我!你萧大哥阅人无数,当今天下,只有你让我有这种感觉!” “萧大哥这话又说得过了,我是什么角色我自个儿清楚,哪怕日后我真有运气拜将封王,在我心中,仍旧不及萧大哥万分之一!” “老弟,做人不可自负,但也切莫妄自菲薄!你也是修炼之人,当懂得那无上境界需要靠自己争取!俗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修炼如此,做人也是如此,你又怎知你不是一方豪侠?你又怎知你不是镇国名将?男子汉敢作敢为,心胸要广,还得豪气万丈,要有‘舍我其谁’的壮志,天塌下来也敢一手独撑的刚毅!”萧万云说道。 沈闲听得胸中热血激昂,他想要重振擎天武馆声威,想要闯武道巅峰,正需要萧万云说的那种“勇气”,舍我其谁!是啊,如果我不去攀登那至高无上的武道山峰,谁又能做得到呢?要勇往直前,永不放弃! 沈闲心有所悟,十分欢喜。萧万云得沈闲炼制的宝剑,也是欢喜非常。他本是豪爽之人,沈闲赠剑,他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那坠星剑的确是极为珍贵的兵器,对他而言又是沈闲亲手炼制,简直如获至宝!两人都兴奋非常,萧万云豪气上来,就提议去酒楼好吃好喝一顿,沈闲自不会拒绝,便跟着萧万云、甘九弧和萧苍云一起去酒楼喝酒,几人高兴,大醉而归! 这些都暂且不提,就说第二天沈闲酒醉醒来,萧万云和甘九弧等人早在门外等候他,准备进皇宫拜见大齐国皇帝! 第46章 刺客初影 沈闲起了床来,推开房门,就看见萧万云等人站在门外等他。萧万云早为沈闲准备好了衣物佩饰,这会儿见他出来,就交到他手上。沈闲回房梳洗更衣,又戴上萧万云备好的玉簪,整个人焕然一新,也无先前落魄的模样,倒是个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沈闲再出门来,萧万云等人瞧见,不觉都点头称赞,甘九弧笑道:“都说‘人靠衣装’,沈老弟换上这一身,还真不赖!你若是再挺直腰杆,略抬起下巴,再配上一把折扇,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你是皇城里哪个大家里的公子哥!” “甘大哥笑话了!”沈闲回笑道。 萧万云看了看沈闲说道:“我看酒壶说得真对,你啊,还真适合穿这身文生氅,以我的眼光,都觉得你像是皇城贵胄!不过啊,老弟,你叫酒壶做‘甘大哥’,真个是见外!你瞧瞧这里的兄弟,哪一个叫他大哥的?就连跟你一般年纪的苍云,都叫他酒壶,你也这么使唤他,亲近些!” “哦,这样,那以后我就叫他‘酒壶’哥!”沈闲笑道。 “诶诶,那个敬称可以去掉,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酒壶!”萧万云说道,然后看着甘九弧又说,“怎么,你有意见?还是说你名字不叫‘九弧’?” 甘九弧哼哼两声,说道:“叫‘九弧’又不是我愿意,现在想换个名字都不行!就为这两个字,我可是被你们笑话了十几年了!好歹‘甘九弧’三个字曾经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给几分薄面行不?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看看沈老弟,本是一个有为青年,待人恭敬有礼,被你一唆使,恐怕日后就要变坏了,你能让他学点儿好么?你看看萧苍云那小子,已经被你带坏得不成样子,对待我们这些劳苦功高的前辈,竟然一点儿尊敬的样子都没有,整天板着个脸,看谁都不爽似得,你让他以后怎么娶媳妇儿?”说着,甘九弧故意看了眼萧苍云,挑了挑眉毛,好似在对他说“你觉得我说得对不?”。 萧苍云真是铁板做的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抬眼看着甘九弧,半晌才说道:“褚帅不在,酒壶就放肆起来,我得遵照他的交待,好好调教你一番!” 甘九弧听到“褚帅”两个字,浑身一颤,立马昂首挺胸起来,没了先前一副耍宝的模样,听他咳嗽两声,拍拍胸脯说道:“我是何等的不羁,是个上得了朝堂下得了茅房的人物,他褚帅除了下茅房,敢如此放荡不羁吗?” 除了沈闲和萧苍云,众人听了都纷纷笑了起来,萧苍云是不哭不笑的人,沈闲却是不知道其中“典故”,所以没笑出来。萧万云一阵欢乐,转过脸对沈闲说:“酒壶就是嘴巴太损,你要是有机会见到褚帅,你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说完,他又对甘九弧说道,“这话要是被褚帅听到,恐怕你以后都下不了茅房了!” “恐怕褚帅现在正在哪儿蹲着打喷嚏呢!”一个萧万云的手下调笑道。 众人乐过一阵,这才正了神色,赶紧跟着萧万云往皇宫里去。 沈闲对萧万云这群兄弟真是羡慕得紧,个个都是心胸开阔的好汉,一身武艺自不用说,待人亲和友善,丝毫不因沈闲是一介平民,又境界低微而摆出架子。但此刻严肃起来,又透出一身威严。用甘九弧的一句话来说,这些人可都是“上得了朝堂下得了茅房”的英雄! 沈闲跟着众人到了皇宫城外,说来阮云霞等人早在前一天就辞别萧万云,回神宵宗去了。至于况达和侯俊生两人,脸皮虽厚,但到了皇城觉得不好意思再麻烦萧万云,也就告辞,听说是回闻啸国去了。这两人生性也是豁达,沈闲也挺喜欢,只是相处时日太短,没来得及结交一番。 这会儿简单而言,萧万云亮出使节身份,递过“镇宇王令”,守卫皇宫的侍卫恭敬地将一行十来个人迎进宫中。众人在宫中偏殿稍做休息,又有文臣迎来,领着众人经过“洗剑池”,卸下兵刃,才又在前方引路,朝大齐国皇帝上朝所在的“天齐殿”去。 萧万云为灵瑶国镇宇王,又是此次出使大齐国的使节,身份尊贵,一群人中,只有他不用卸甲解剑进殿,其余如甘九弧等人,兵器都在洗剑池放置,此刻要进天齐殿,还得除卸身上轻甲。 沈闲也不用卸甲,萧万云早有预料似得,为其准备的是一套文生公子氅,使得他走在这群人中,颇为显眼。好几次都有路过的宫女,看着他捂嘴轻笑。 说来这大齐国皇宫还真个是大气磅礴,威严十足!皇宫城墙没有皇城的高、长,但也突兀一方,显得如刀削的山壁,巍峨高峻!皇宫城墙有四座大门,分别是东方“青卫门”,北方“玄武门”,西方“太华门”和南方正门“齐运门”。整个皇宫分为内外两廷,外廷有七座大院,从正门而进,首先是“礼贤院”,为暂时接纳宾客之所。往皇宫内再走,经过洗剑池,便有左右岔路。左侧是“奉武院”,是皇宫禁卫军和武官办事之处。右路通往“书礼院”,为文臣办公议事之处。正前方是“太和院”,乃是皇帝与大臣议事临朝的地方,正当中就是天齐殿! 礼贤院、奉武院和书礼院同属前廷建筑,与太和院之间隔着一堵城墙。城墙之外引护城河水,不宽,也就一丈左右。城墙也设有四门,正大门叫做“天齐门”,东为“养心门”,西为“御前门”,北门直通后宫大院,叫做“乾清门”。 养心门通往“宁安院”,主要是供皇室宗亲居住。御前门通往“偏院”,这里是御厨、宮活所用。后宫自成一院,除了皇帝和妃子寝宫,还有宗庙堂。 皇宫内所有建筑均为红柱金瓦,柱雕龙,窗镂凤,整个色调以黄色为主,显出帝王之贵气。 沈闲几人跟着那文臣,跨过小桥,进了天齐门,穿过太和院里的大广场,一路来到天齐殿下。这天齐殿看上去也是宏伟,门外有石阶,石阶下方左右立着石狮子,拱卫大殿! 那文臣让萧万云稍待片刻,自己动身进入殿中禀报。不多一会儿就有人从殿中走出,对着殿外高声呼唤道:“请灵瑶国使臣进殿!” 萧万云回头对众兄弟点点头,又轻声对沈闲说道:“老弟,且随我进去!”说罢,他迈步上前,提步拾阶,沈闲紧随其后,同行的还有甘九弧和萧苍云,其余之人则在殿外等候。 沈闲心中忐忑,虽然对皇宫内布置颇为好奇,但是此刻深知不得太过随意,总不能给萧万云添麻烦,所以不敢四处张望,只是一路随着萧万云进到天齐殿中。 萧万云走到堂下,立刻单膝跪下,对殿上所坐大齐国皇帝施礼。沈闲有样学样,跟着甘九弧和萧苍云也单膝跪地,略低下头,抱拳行礼。 “灵瑶国镇宇王萧万云,拜见陛下!”萧万云张口说到,声色洪亮似口响钟,直听得人精神一振! “好好好,寡人听说镇宇王前来,早就期待不已,快快请起!”大齐国皇帝说着,竟从他那金漆的龙椅起身,直接走下殿来,将萧万云搀起。这可是极大的恩礼,皇帝亲自下殿搀扶使臣,显示出他对来使十分尊重,敬为上宾! “谢过陛下!”萧万云不失礼节,再次谢过便站起身来。沈闲等人也随之起立,恭敬地看着大齐国皇帝。 这大齐国皇帝约莫四十岁年纪,身着紫金色龙袍,头戴紫金冠,留着一撮山羊胡。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眉宇之间散发淡淡英气,神态模样却又极显尊贵!沈闲观他说话时双眼偶露精光,再瞧他步履坚实,手指刚劲有力,竟然还是个功力不低的练家子!只是他有些奇怪,传闻这大齐国皇帝头上不是要佩戴九根金簪、五根玉簪么,为何此时他脑袋上就一顶紫金皇冠? 沈闲尚在思索,那方大齐国皇帝颔首而笑,缓缓又坐回龙椅之上,对萧万云说道:“镇宇王上次受命前来大齐国,应该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此番再踏上故土,可觉得有什么变化?” 萧万云笑道:“请恕下臣无礼,还真没有瞧出这里的变化!这天齐殿仍旧是这么宽这么大,陛下依旧年轻力壮,列位朝臣还是衣着光鲜、神采奕奕!不过如真要说出变化来,还得说陛下经营的皇城,城中百姓丰衣足食更胜从前,一片盛世景致!” 大齐国皇帝哈哈大笑,连连拍着自个儿的金色龙椅叫好,他道:“我看你才是变化挺大,都会说这些恭敬之话了,若是让‘欧阳’先生听见,你不怕他说你变成了谄媚小人?” 萧万云也大笑起来,他似乎极为了解大齐国皇帝的脾性,听他说道:“萧万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陛下也是知道我的性子,有样说样,溜须拍马这些东西学也学不来!倒是陛下说到了欧阳先生,他尚在准备给陛下的寿礼,落在我萧万云屁股后面,哪里知道这朝堂上说了些什么?不过以他眼光,如若问答,相信也会同我说得差不多,他若是说我谄媚,岂非也给自己一个嘴巴?” “你啊,还是没变,血气方刚!”大齐国皇帝哈哈笑道,殿下还站着十来个朝臣,此刻都轻笑起来,令这朝堂气氛轻松写意,丝毫没有沈闲想得那么压抑紧张。 “欧阳先生还需两三日才能赶来,萧万云可是要在陛下这里赖上几天了!不过,最让臣惦记的,还是陛下收藏的好酒,陛下可不要吝啬!”萧万云笑道。 大齐国皇帝说道:“你一来,我就闻到你这条酒虫的味道了,那些珍藏的好酒早就备好了,害怕亏待了你?好好,寡人知道你性子急,听到有好酒就按捺不住,这就唤人带你前去别院,给你送来,你看可好?” “嘿嘿,萧万云谢过陛下!”萧万云施礼笑答。 大齐国皇帝吩咐手下文臣领着萧万云等人前往皇宫别院居住,又派人在御膳房取出几坛好酒送到别院去。等萧万云几人离开,天齐殿中又突然恢复了寂静,只听得殿上坐着的大齐国皇帝连连叹气,直说:“这么好的人才,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真是可惜,可惜!” 这时殿下走出一人,躬身行礼道:“陛下何须忧虑,人生之事并无绝对,兴许萧万云也有为陛下效力的一天呢?” 大齐国皇帝看了眼殿下的人,轻轻笑道:“葛涛啊,你说的是!” 沈闲等人跟着那文臣一路来到别院,这别院奢华,丝毫不比皇帝的寝居差。听萧万云说,这别院本就是大齐国皇帝的居所,一有空闲,便会携带妃子前来这里游玩。皇帝的排场,那可不是一般芝麻绿豆的小官能比,衣食住行都要显示帝王贵气,所以这里虽然是别院,但布置装饰都极为奢华! 沈闲等人便在别院落脚,他练了会儿功,就到了傍晚,在大堂和众人吃过晚饭,就坐在院落中和兄弟们饮酒谈天。 皇宫本来宽广,又十分安谧,一到夜幕降临,更显得幽深宁静。 就在沈闲等人无忧无虑享受贵族生活的时候,突然一声惊叫,将这宁静打破! 皇宫之中,皇帝寝宫之上,忽然出现一道人影。这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身玄青色衣衫,留着两撇胡子,模样普通,整个人看上去并无奇特。只是他使出的身法,着实怪异,竟然在月下,倒着前进! “有刺客,有刺客!”皇宫内的守卫连连惊叫,虽显得慌忙,但因训练有素,并不紊乱。没多一会儿便赶来百来人,齐齐追在那人身后。那人脸上却露出邪笑,丝毫不怕,仍旧倒身而行,将皇宫禁院视若无物…… 第47章 力战刺客 萧万云喝得正酣,一听到“有刺客”三个字,目光如炬,片刻间精神抖擞。他几步奔出了别院,就到了太和院的广场。 “这可真是有趣,谁胆子这么大,深夜潜入皇宫行刺?莫非以为这皇宫是建来摆设,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萧万云刚一落脚,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他闻声看去,就见广场上一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面向东北,一双鹰目正放射精光,似乎隔得老远却已经看见正向此处倒飞而来的刺客! 萧万云哈哈一笑,他也是来看稀奇的,这入宫行刺虽然他听过,但从没有见过!外人看来皇宫空旷寂寥,应是十分容易潜入,行刺一事也并不困难,自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偷溜进来。但萧万云常年呆着宫中,对皇宫环境相当了解,虽说溜进来容易,但是想要再出去就困难得多。看似冷清的深宫,其实暗藏皇家高手,就连皇帝本人,也都是身怀绝学的练家子,自小还请教师傅练过防御刺客的功夫,所以想要行刺皇帝,定然是没在宫里呆过的江湖汉子,孰不知这“刺”有多难,多是一条有来无回的路!当然,一般人也绝不会想要去行刺皇帝,最多也就来皇宫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这里还有这么个潜规则,只要不是偷入皇宫来搞行刺的,皇家里那些隐藏的高手都不会去管你,任你在这里偷金盗银,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不过一旦你露出杀机,那么他们就会出手了。这些皇家高手可是自小吃好喝好,身子骨跟一般人还不太一样,功力深厚,就连像天罡门这样的江湖名门正派,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要想和他们过招,恐怕得掂量掂量! 所以萧万云听到“有刺客”才会显得那么兴奋,有生之年终于见着有血性的主敢来皇宫行刺了! 那站在广场中的男子听到笑声,侧头一看,却见萧万云站在他旁边,也是目向东北,但与他不同的是,萧万云眼中闪烁着激动,却是期待看见那刺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男子并未对萧万云这位“镇宇王”打个照面,似乎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只看了几眼,就又转过脸去,同样看着那黑夜的深处! 这时候沈闲等人也赶了出来,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刺客在哪里?” 萧万云淡淡一笑说道:“来了!” 他话音刚落,东北前天一道黑影落在了天齐殿的房顶上,众人没看清他的模样,只是看见他的背影。 那刺客一转身,也看见了站在广场中的男子和萧万云,轻蔑一笑,张狂道:“你们也要来阻拦我?” “哼,好个贼人,皇宫里也敢撒野?还不束手就擒!”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一面说着,一面摆开架势,看样子就是要跟那刺客动手了。只见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噗”一声拔地而起,直跃上天齐殿,展开拳脚便朝那刺客打去。这人浑身是劲,拳脚刚猛,挥舞之时四周风声猎猎,真像是一搏虎的壮汉,手持流星锤,一瞬间将锤子抡圆了! 那刺客哈哈大笑,没有一丝害怕,他叫了声“好大的牛劲”,身子却猛地背过去。沈闲看得惊异,这关键时刻却把后背露给敌人,那刺客是要作死么? 萧万云见得此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展眉一笑,只是仍旧看着将要出手的刺客,并不言语。 那刺客背过身去,男子心头也是吃惊,莫非那刺客是个疯子,跑来他面前寻死?他虽然惊异,但手上劲力没有放松分毫,直教人想到,这一拳下去,那刺客吐血身亡的惨象! 就在他拳头即将触碰到刺客的一霎,那人却发出阵阵邪笑,只见一层淡紫色斗气从他身体里窜出,竟作逆向旋转(逆向指的是逆时针方向)!男子拳头蓦地一滞,只觉得前方似有极强劲的引力将他气力托住,使得他的手臂要随着那紫色斗气作逆向运转!男子赶紧收回拳劲,想要将拳头从那引力中挣脱出来。便在这时,那刺客转过身来,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紧接着他身上淡紫色的斗气顺着男子手臂往他全身窜去! 男子只觉得体内流转的斗气被那刺客的紫色斗气勾动,竟然飞速旋转起来,但最让他吃惊的还不是这里,而是接下来那紫色斗气的变化! 只听那刺客怪笑两声,背身过去又顺势将男子甩出,便在两人脱手的一霎,那刺客在男子手腕上用力一拧,就见得那淡紫色的斗气霎时僵住,然后猛然作正向旋转,而那男子陡然瞪大了双目,“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随着那刺客松开他手腕,那中年男子轻易就被甩飞了出去,似乎也没调动起斗气来,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从天齐殿上落下,只顾吃惊,却没有人上前救下他! 但关键时候,萧万云却动了。沈闲没看清他使得什么身法,只觉得耳边清风一阵,萧万云就已经抱住那中年男子,再带着他折回了广场。 萧万云在中年男子胸口和小腹处用斗气查探,忽叹了口气说道:“他受了内伤,体内斗气紊乱不堪,想要再战恐怕不行了!” 沈闲听得一惊,那中年男子可是有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啊,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这么一次交手的时间,那目空一切的中年男子就被那浑身透着邪气的刺客给弄成内伤!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萧万云抬眼对着那刺客说道,“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刺客仍旧背对众人,哈哈大笑道:“老子就是江湖人称‘倒着走’的孔儒!下面那个谁,看你样子也想要拦我!听老子一句劝,有多远滚多远吧,你可不是老子的对手!” “原来阁下就是孔儒!”萧万云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早些时候看见那刺客怪异的招数,便已经猜到,这会儿他自报了家门,确定下来,萧万云整个人反倒轻松不少。 “哼,知道你孔爷爷的名头,还敢阻拦你爷爷的去路?快些给老子让开!”孔儒冷笑道。 萧万云丝毫不气恼,他面带微笑,一副临危不乱的神态,听他说道:“你不在你罗阳宗呆着,跑到大齐国皇宫来做什么?我看你样子,并非是来刺杀皇帝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管得你爷爷做什么?呔,老子与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让,老子就打得你让!”孔儒恶狠狠地说道。 萧万云不骄不躁,仍旧笑道:“你这么着急,怕得什么?莫非是担心身后追来的皇家高手?”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莫说追来的是狗屁皇家高手,就是天罡门掌门任文轩到这里,老子也不怕!啊啊啊,我又与你废话,你这人啰嗦,先得收拾你!”说着,孔儒转身飞下天齐殿,恶狠狠吼叫一声,整个身体连连在半空旋转,隐藏在他黑色披风下一只长着尖长指甲的枯手忽然伸出,变作利爪向萧万云抓去。 萧万云几步退走,不敢硬接孔儒这一爪。他知道孔儒功法怪异,便不与他直接交手,而是一边闪躲,一边运转斗气,隔空朝孔儒作打。萧万云本身功力也是极高,沈闲虽看不透彻,但心下猜测,萧万云少说也有甲等武侠的境界,更有甚者已经半步跨入了武极境界!所以萧万云的拳劲浑厚,即便尚隔着一段距离,这斗气凝成的拳劲也虎虎生风,直让人不敢对接! 但孔儒并不放在眼中,他桀桀怪笑,对着袭来拳劲伸爪一抓一拧,萧万云青色斗气所凝拳劲竟然片刻就被卸去!还不只如此,那孔儒伸出藏在黑色披风之下的左爪,逆向拧打,竟然也是隔空打出一道拳劲,跟萧万云所发一模一样!只是他那斗气泛着淡淡紫光,颇显的阴沉妖邪! 萧万云一愣,却没想孔儒还有这手法,当下连连闪避,也不再出拳攻击,只是游走,拖延时间。但孔儒是想与萧万云速战速决,他似乎真的对萧万云所说那追在身后的“皇家高手”十分忌惮,所以当下毫不留手,根本不给萧万云拖延之机! 只见他一个回身,再次背对萧万云,紫色斗气从他体内冲出!这次却比先前对阵中年男子更为浓厚,直让人能看出他斗气凝成的形态! 那是一条,怪蛟! 沈闲隐约看见那怪蛟,正吐着信子在孔儒周身做逆向盘旋!他心头震撼,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些画面,那条怪蛟,竟似曾相识! “紫蛟功?!”几乎同时,萧万云和沈闲一口说出孔儒所用的功法!只是萧万云比沈闲理解得更透彻,孔儒所用的《紫蛟功》并非寻常,而是结合了他罗阳宗另一门绝学,逆行倒施地使出来! 孔儒听到萧万云和沈闲一口叫出了他所使功法,微微一怔,但随即又怪笑起来,连连叫道:“知道又如何,你们破不了,破不了!”说罢,那紫蛟在他身体四周加快旋转,萧万云顿感一股巨力将他吸引,竟缓缓要把他拉扯到孔儒身前! 萧万云方才见过孔儒对阵中年男子,使出得也是这种诡异功法!他虽然想挣脱,但那力量着实强大,而且越是挣扎越是拉扯得紧!眼见萧万云被那紫气吸到了孔儒附近,孔儒猛然回身,一爪抓住萧万云肩膀,又是一阵桀桀怪笑,那紫色斗气凝成的怪蛟缠上萧万云,而萧万云立刻感到体内的斗气被那紫气牵引,疯狂地运转着! “哈哈哈,去死!”孔儒一招得手,便不给萧万云喘息之机,只见他右爪在萧万云肩头一拧,那条紫蛟像受了命令,竟然一顿,然后立刻正向飞旋,竟与先前孔儒对阵那中年男子所使一模一样! 孔儒张口狂笑,神色嚣张至极,他以为萧万云也会像那中年男子一样,被他那逆行倒施的功法弄成内伤,即便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小命!所以他笑,大笑,狂笑,所以他嚣张,目中无人,目空一切! 只是,当他略微低头,却发现萧万云扬着嘴角,正对着他,微微而笑! 孔儒一惊,立马松开了手,将萧万云甩了出去! 萧万云凌空几个翻身落在地上,神态如旧,丝毫不为所动,在旁人眼中,简直就是天神一般! “你,你没事?”孔儒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万云问道。 “呵呵呵,要说完全没事,当然不可能!你功法奇特,饶是我有心防备,也受了点儿内伤!不过,并无大碍!”萧万云笑道,他说这最后一句时,故意看了眼沈闲,好似这句话是对他说得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有受重伤,除非你有武极境界,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逆行斗气’的痛苦!”孔儒叫道。 “先前我见你一直倒着走,就已经猜到你是孔儒了!江湖上曾传言,孔儒魔功奇特,逆行倒施,常人根本受不了!方才我又见你对阵那人,先使得斗气逆转,再借用你与他接触之机,再正转斗气!你那斗气逆转,与人体内斗气流转方向相同,便能够渗入人体内,又因修炼的功法,能够影响人体内斗气流转,再按照你正转斗气,使得他人体内斗气紊乱,瞬间造成内伤,我说得可对?”萧万云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孔儒明显十分吃惊,只这片刻功夫,对面那人就看出自己功法运转,很显然,那人十分了得! 萧万云一笑,说道:“好说,在下就是镇宇王,萧万云!” 孔儒听得一咬牙,伸出爪子连连抓自个儿头皮,叫道:“镇宇王?萧万云?妈的,怎么会遇上这个人?不好不好,我得快些逃走!”说罢就要一步跃起,谁知他身后黑夜之中,突然飞出一道身影,连连叫道:“贼人休走,留下姚妃!” 孔儒听得那声音,咬牙切齿地看向萧万云,嘀咕道:“妈的,这下想跑难了!” 萧万云却看向来人和孔儒,仍旧淡淡而笑,似做什么盘算…… 第48章 便宜爵爷(一) 上文说到孔儒面对萧万云,使出倒行逆施的功法却没能将萧万云重伤。孔儒似有心要逃走,却偏偏被身后急赶而来的皇家高手追上,一时间便脱不得身! 萧万云负手而立,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他望着那皇家高手微微露出笑意,心下似做起盘算,所以并未言语。 那皇家高手修为与萧万云相当,沈闲也看不透,估摸着应该也是半步跨入武极境界的高人!他有四十岁年纪,国字脸,留着一抹胡子,身穿锦衣轻甲,足踏麒麟宝靴,头上戴一根金簪,手上戴着天蚕丝炼制的手套。他正怒目而视,双眼精光大放,光是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就已经让沈闲有点儿吃不消了! 但孔儒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他似乎认识那人,而且对那人颇为忌惮,所以那人一到,他连跑都不跑了,给人的感觉就是,就算他孔儒能跑,也逃不出那人的手心! “孔儒,留下姚妃,我就放你离去!”那皇家高手显然也认识孔儒,他语气刚毅,似命令一般,很明显在他眼中,孔儒便是他的小辈,根本不值得一提! “岳……”孔儒刚想说什么,立马又止住了,顿了顿又说,“姚老爷,你既然知道来得是我孔儒,也就该知道,乐儿我定是要带出宫去!” “你这妖人,事到如今还来缠着姚妃作甚?她已经是当今天子宠幸的贵妃,与你邪魔外道已是一刀两断、恩尽仇绝,你还这般不知廉耻?”那皇家高手喝问道。 孔儒哈哈大笑,他道:“我不知廉耻?没错,老子天生桀骜不驯,就算入了圣教罗阳宗,也同样是个随性所欲的主儿!我是魔人妖人不假,但是我孔儒不是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当年我与乐儿海誓山盟,我孔儒便对着罗魔发过毒誓,无论她生老病死,都是我孔儒的妻子!如今她在你姚老爷的命令下嫁给那大齐国皇帝,那又如何?老子绝不嫌弃,她就是我孔儒的妻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改变!” “这人倒是个性情中人!真不知道原来魔教里还有这些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好汉!”沈闲看着孔儒,第二次对魔教大众产生了评价。他觉得孔儒所言都是发自肺腑,并非逢场作戏,所以对孔儒有了几分好感,同样也有几分怜惜! “妖人,休得再胡言乱语!你可知道,你如今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侮辱天子,侮辱姚妃?你快快将她交出来,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哈哈哈,姚老爷,你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情!更何况你与我有什么情可言?你口中所说天子,那是狗屁天子!谁人都知道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可是一条真龙?他可是永生不死?他可是能号令天下万物?放屁!要说他是天子,那我孔儒也是天子!如果你是因为那狗贼是皇帝是天子,想要谋求荣华富贵才逼得乐儿嫁给他的话,那我孔儒就夺了他的王朝,夺了他的天下,我做天子!” “孽障,你这大逆不道的鼠辈,找死!”那人听得七窍生烟,猛然大喝一声,提手化掌就像孔儒打去! 这人掌风之中带着一丝火气,孔儒明显感到阴面扑来阵阵火热之气。他倒是了解那人的功法,当下不去硬接,转身背向那人,随即运转起他倒行逆施的《紫蛟功》。便见得一条紫色怪蛟从他体内窜出,在他周身逆向游走,孔儒身体周围便产生那奇特的吸力,紫色的斗气隐隐散发出去,势要牵引那人的掌劲随之旋转! 只是那人斗气雄浑,功法刚猛霸道,他感到孔儒那方传来的引力,当下右掌一震,便见得一股火红的掌风“噗啪”一下击出,打在那紫色怪蛟身上!说来怪异,那火红掌风并未随着紫蛟逆向流转,直来直去,竟然直接穿过那紫色的漩涡,打在了孔儒的身上! 不过掌劲却受到孔儒倒行逆施功法的影响,被卸去了大半,所以那一掌虽然命中,却并未对孔儒造成什么伤害! “看来你加入魔教之后,功力有了长进,怪不得敢夜探皇宫,凭的是这个!”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又道,“只是在我眼中,你这些歪门邪道都不够看!”他说这一句,又喝了一声,浑身斗气便似鲜血沸腾,破体而出! 那斗气浓厚非常,肉眼观瞧,真如鲜血在他体外跳动!而他斗气一出,四周便弥漫起一股无形压力,直教人双膝发抖,就要站不稳身形! 沈闲只觉得双肩之上似扛了一座小山,而胸中气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直想要躺在地上,得到一丝缓解! 萧万云见沈闲有些异样,立马飘到他身边,右手化掌往他背心一贴,一股温和的气息便窜入沈闲胸口,顿时就缓解了沈闲的痛苦! “血虎出山!”那皇家高手猛然间大喝一声,一掌击出!看似平凡的掌法,却蕴含磅礴的劲力,如果用“马力”来衡量,这一掌,足足可以达到百万马力! 试想,上百万匹似火焰燃烧一般的炽蹄马,在开阔的草原上狂奔飞驰,那种力量,那种气势,真真浩瀚无匹,直教人心惊肉跳! 孔儒心头一怔,却没料到那人功力已经如此超凡,几乎已经相当于武极境界高手的一击!他虽有逆行倒施的功法,也有罗阳宗一门秘法相助,但是仍旧不可挡下这气势汹汹的一掌! 只是孔儒这人,真是血性疯狂,他对着那火红似一巨大猛虎扑来的掌风哈哈狂笑,突然张开双臂,浑身功力全开,紫色斗气也破体而出,凝成一条体形神态极是逼真的怪蛟! “你看不起我,如今老子就让你看看我这一身的绝学!”孔儒疯狂地嘶吼道,只见那紫色怪蛟不再在他身旁做逆向流转,反倒正向游走,在他胸前形成紫色的漩涡! 那火红的掌风与紫色的漩涡相撞,竟得见掌风一部分被那漩涡荡开,随着游走的怪蛟做正向流转,然后再猛然从中激射而出,竟然被返还了回去! 只是那掌力太过凶猛,而那皇家高手也早料到会有这么个情形,所以当下也不管那被返还而回的掌风四处乱溅,只是恶狠狠盯着孔儒和他胸前的紫色漩涡,等待着他功力耗尽,被掌风击破! 凶狠、自信、霸道!那人一瞬间就向沈闲展示了一个武学高手的强悍气势,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不可战胜! 孔儒也死死盯着那火红的掌风,他嘴角忽流下血来,明显已如强弩之末,但他仍旧没有罢手!脸上是狂野的笑意,仍旧死死支撑,不住地调动体内的斗气,势要与那人抗衡到底! “这人真是条好汉!”沈闲不住心想,他大概也了解了孔儒的故事,真不知此刻若换做是他自己,能够像他一样敢为自己心爱的女人闯入皇宫深院么?敢为不知多少年前的一句誓言拿性命来捍卫么?敢无视那横在世间的“正邪之分”、“身份之别”,爱得如此疯狂么?自己能不能为了所爱之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沈闲心头没有答案,因为他分明觉得,可能他也不能做到!这份执着,这份坚持,这份疯狂,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唉,只是可惜了!”沈闲看着场中局势,不免对孔儒心生怜悯,叹了一口气! “姚天王手下留情!” 就在这紧要关头,萧万云蓦地从一旁窜出! 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注意,萧万云在这个时候,突然操起乾坤一剑,拔剑出鞘! 就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在黑夜画出半边圆弧,又听得“呛啷”一声回剑入鞘!就那一吸一吐的时间,那火红的掌风就凭空消失!而整个广场上,却陡生一股浩然正气,隐隐还有龙吟之声! 沈闲呆住了,他身边的甘九弧和萧苍云等人也都呆住了! 孔儒呆住了,就连那皇家高手也在一瞬间惊得呆了! 就在方才一霎,乾坤一剑出鞘了! 所有人都看向萧万云,只见他手持长剑,站在孔儒和那人之间,莞尔一笑! “姚天王,孔儒虽然是魔教中人,但也是性情中人!还请恕在下无礼,那些性情男儿正对了在下的胃口,不忍见得这般死去,所以斗胆恳请姚天王给其留一条活路!” “原,原来是镇宇王!”那人似乎这才发现萧万云,缓缓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便对着萧万云拱手行个礼道,“如果是镇宇王要救下此人,老夫不敢违抗!只是,这人可恶至极,对姚妃穷追烂打,如要就这般将其放过,我怕他还不死心,还要来做骚扰!” “姚天王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为了不失公平,我们便来豪赌一番如何?”萧万云忽然笑道,使得那“姚天王”和孔儒都是一惊,连问:“赌什么?” “就赌孔儒能不能击败我这位兄弟!”萧万云淡淡一笑,指着身后的沈闲说道。这下不只是那姚天王和孔儒,连沈闲和甘九弧等人都是一惊,都觉得莫名其妙!只听萧万云解释道:“我这赌法当然需要规则,但绝不失公平!孔儒有武侠境界,我那沈兄弟只有武师境界,想来让你击败他,只需数招!只是我这规定,为公平起见,两人都不得动用斗气,单比招式套路,谁若是动用斗气,哪怕一丝就算是输如何?当然这比武胜负,只需要点到为止!” “我若是胜了,会如何?”孔儒问道。 萧万云道:“若是你胜了,你大可带着姚妃离开,普天之下你都可去得!只是我这位兄弟,要蒙受私自放走你孔儒的大罪,牢狱之灾亦或是斩首示众怕是免不了了!不过倘若我这位兄弟胜了,你孔儒便不得在此放肆,发誓今后也再不踏入皇宫之中与姚妃纠缠!当然,你还得留下点儿东西,免得亏欠了我那兄弟,你说如何?” “那要我留下什么?”孔儒想了想,打量了沈闲一番,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却是已经答应了萧万云的赌约。 “留下你罗阳宗的那门绝学法门!”萧万云笑道。 孔儒听得一愣,旁边的人连同沈闲都觉得孔儒不会答应。谁知他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好,我答应!我现在就对着罗魔起誓,如果今日一战我不幸败给了这位小兄弟,我孔儒终生不踏进大齐国皇宫之中,再也不纠缠乐儿!” “很好!”萧万云笑道,“既然这样,就算你同意赌这一局了!沈老弟自有我这个大哥替他做主,也爽快应了这约,你二人准备一下,便在这里比试一番,我和姚天王会在一边旁证!” 萧万云说着走到了“姚天王”的身边,对其一笑道:“姚天王觉得如何?” 那人皱了皱眉头,实在不知道萧万云在打什么主意。莫说是他,就连沈闲也摸不着头脑,萧万云这突发奇想,可不是害了他么?眼下十分明显,就算孔儒不使用斗气,但好歹人家是武侠境界的高手,身体强硬尤胜过沈闲多倍,摆明了沈闲要败在他手下啊!萧万云这一说,岂不是让沈闲落下个罪名,无端要受牢狱之灾? 可是萧万云没有理由要害他啊?难道萧万云如此器重他,认为他一定能胜? 沈闲和姚天王都想不通,但目前的形势的确对孔儒有利,所以姚天王脸上颜色并不好看,直以为萧万云不惜牺牲自己的兄弟,也想要放走孔儒。不过萧万云毕竟是镇宇王,手里还握着乾坤一剑,莫说他还是今次皇帝陛下寿宴的贵客,单单就论打斗,姚天王也没有胜过他的机会,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当下虽然不情愿,生怕孔儒胜了带着姚妃离开,但一想到那黑锅有人来背,好歹也减轻他心头负担。迫于无奈,姚天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场豪赌! 萧万云哈哈一笑,走到了沈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这下可是全看你了!”说着又在他耳边传音道,“萧大哥这里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以报你赠剑之情!”说完,笑眯眯地与姚天王走到一边,而广场中只剩下孔儒和沈闲! 沈闲看了看孔儒,不住地琢磨萧万云的话,这究竟是什么厚礼呢? 第49章 便宜爵爷(二) 沈闲面对孔儒,心头有些紧张。 说来这还是他跨入武师境界,或者说习武以来,第一次跟人交手!以前和岳银虽有过对练,但岳银毕竟有压倒性的优势,没出过两下招就被岳银给收拾了,还总得让归无一来教训一番! 沈闲也并不是怕,虽然萧万云口中说什么要他顶那牢狱之灾,但他打心眼里知道,萧万云也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心害他!他只是犹疑,萧万云在他耳边低语所说的“厚礼”,究竟是什么呢? “喂,小兄弟,你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孔儒看着沈闲,露出轻蔑的神色。在他看来,眼前这身穿文生公子氅的小子,哪里像个练家子?倒似个懒在家中的公子哥,就会逗逗鸟儿、逛几趟子烟花柳巷,哪里来得真功夫与他较量?自个儿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带着姚妃从此远走高飞,天下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么?所以孔儒有些不耐烦,当下说话便有些催促。 沈闲听得这话,他想了想,既然萧万云不是有心害他,那定然这番比试也没有什么危险,自己出全力便是,赢与不赢那都看造化了!当下沈闲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可以开始比斗! 甘九弧为沈闲叫了几句“加油”,又觉得不过瘾,转身跑进别院里,不多会拾掇来两条长凳,嘴里还叼着一盘花生米。他把凳子往边上一撂,端起盘子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吃起来! 萧苍云和众家兄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但都没说话,也一屁股坐在长凳上,伸手在他盘子里抓花生米吃! 沈闲看得直心里泪奔,这些都是兄弟吗,感觉怎么是来看热闹的啊? “加油!”甘九弧微笑着对沈闲叫道,然后瞄了眼萧万云,不用说,他跟萧万云认识的时间最长,已经成了他肚子里的酒虫,什么点子只用一眼他就能给猜到。这会儿也是一样,就这么一眼,他心里已经有数,所以并不担心沈闲安危。其他弟兄那更是对萧万云敬重万分,也知道萧万云为人,自不可能害了沈闲,就跟着那儿好奇地看热闹。 “好了,你二人可以开始比试了!不过还请记住规则,切不可使用斗气,否则就算战败!”萧万云笑道,说这一句,场中两人已经摆开架势,比斗正式开始! 沈闲武斗经验缺乏,此刻看着孔儒架势,不知道该从何处进攻,亦或是该后发制人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孔儒冷冷一笑,一下就发现沈闲是个新手,虽然有武师境界,但明显跟人交手次数太少,心头犹豫都表露在脸上!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萧万云有心叫这个菜鸟应这赌约,那他就不客气,承了萧万云的情,速速将其击败! 就见孔儒几步上前,双手变爪突然从他那诡异的黑色披风中伸出,一爪向沈闲心口,一爪却向沈闲面门而去!孔儒有武侠境界的修为,斗气凝练自不用多说,他周身穴窍也开启不少,筋骨强劲、经脉粗壮,力气之大,直有上万马力,莫说一爪便能抓透了沈闲身体,光是那扑面而来的劲力,已让沈闲倍感压力,不敢硬接! 好在沈闲如今也练过了身法,虽不能调用斗气,但脚下步子不乱,身躯做那水蛇扭动,竟然也能有诡异变化,只是比起运转斗气,效果差了不少! 沈闲这里使得是《演兽功》里的“谲蛇步”,谲蛇灵动自然、游走变化多端,乃是一门深奥玄妙的身法。而且《演兽功》是那神武大帝所创,其中更有他融会贯通的武学经验和领悟,使得这套武功更显得珍贵奇特。再者说,这《演兽功》自神武大帝逝世,就已经失传,如今听过的人都少了,更何况亲眼见过?所以沈闲此刻使出来,便有了先机,毕竟孔儒是不知道这功法的奥妙,即便给他时间揣摩,恐怕一时半刻也难以发现破绽,找到可趁之机! 沈闲做这般念想,脚下“谲蛇步”丝毫不放松,他那身法诡异,即便人在眼前,哪怕伸手可触,可就是偏偏捏他不着、抓他不到,好似滑溜溜的泥鳅,直教孔儒惊讶、愤然! 孔儒本想一上手就速战速决,逮住沈闲一阵好打,让他受不了自动认输,却没想这会儿那小子竟然使得怪异的步法,他连一根毫毛都没碰到,要说不惊不怒,自是不可能的! 但他总不能任由沈闲这般闪躲下去,如果一直这样,那怎么能分出胜负呢?所以当下他脑子一转,开口激道:“小兄弟,你老是这样闪躲也不是办法,什么时候才能分得出输赢?还是说你如此躲避,是怕了老子,不敢硬接老子的招?” 沈闲听得这话,便立即停住了身法,他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是,我这样躲下去最多跟你平手,也胜不了你,如此,我就以攻代守,与你拆招!” “好,来!”孔儒心下欢喜,大叫一声,动作丝毫不慢,仍旧使双爪向沈闲抓去。 沈闲可不是只嘴上说说,他是真经过一番思索,才敢说那一番话。这会儿见孔儒攻来,他张开虎爪,恶吼一声,整个人便似一只猛虎朝孔儒扑去! 孔儒看得一愣,那小子虽然没有运转斗气,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猛劲儿,真个如猛虎下山,颇有气势!但孔儒是何许人物,又怎么会被沈闲一招给怔住?他一瞬间又恢复过来,仍旧出爪向沈闲虎爪迎去! “魔虎气势恢宏,却能见招拆招”,说得便是那“魔虎功”的厉害! 沈闲见孔儒迎来双爪,自知硬接不敌,当下凌空转身,一脚落在地上,立刻又使出“谲蛇步”,似一条草蛇游走到孔儒近身,再使魔虎爪,十指牢牢抓在了孔儒小腹上!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粘黏拖沓,而谲蛇步轻巧迅捷,魔虎功刚猛生风,两者结合,便是个刚柔并济,直看得周围的人点头称好! 只是沈闲招式虽快,孔儒反应也是不慢。沈闲十指确实牢牢抓在孔儒身上,但孔儒回爪来防,胳膊肘顶住了沈闲胸口,让沈闲手上使不出力道!而孔儒招法也十分精妙,拐肘后打,身体一猫,右爪却又立刻朝沈闲面门而去! 沈闲是被孔儒那胳膊肘撞开,一时脚下不稳,却没想给了孔儒一个可趁之机! 眼见孔儒魔爪到了切近,沈闲忽地双手化掌舞开,速度之快,便在身前显现无数掌影,倒似结实的墙壁,将后面的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玄龟坚硬隐忍,守势固若金汤!”沈闲脑海中回荡着那《演兽功》纲要,即便他没有用上半分斗气,那“玄龟掌”也如一面坚壁,坚不可破! 虽然沈闲心头信心十足,凭借《演兽功》的奇妙,定能与孔儒一阵周旋,再趁机找到他破绽,出奇制胜!但是他武斗经验实在太少,低估了孔儒的能力,而他招法奇妙,却尚未能融会贯通,所以即便威力不凡,却也有漏洞破绽! 孔儒对沈闲使出的掌影惊叹不已,那小子连连使出奇妙招式,直让人心中震撼!可是孔儒一心求胜,他是败不得,败了便要失去一生所爱!更何况,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输给任何人,即便是被那姚天王逼入生死一线的境地,他也丝毫不放弃,丝毫不认输! 所以孔儒出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只见他那一爪袭来,随着他突然一声大喝,双爪劲力猛涨,直接破开了沈闲“玄龟掌”的防御,一爪抓住了他的衣领! 沈闲一愣神,但随即又起掌在胸前猛打,掌影似虚,连绵成片,一串串向孔儒拍去!孔儒也不闪避,硬是挺起胸膛硬接下沈闲一连数十掌!就是靠他那刚强坚硬的身体和筋骨,就是凭借他武侠境界的肉体,硬生生地接下!然后,他右爪击出,毫不留情,直奔沈闲心口而去,直要将他胸口破开,掏出心来! 沈闲大惊失色,真没想到孔儒如此凶猛,还如此恶狠,饶是比试,都丝毫不留情面,痛下杀手!但他此刻真没有一点儿办法来防御,只得双臂护住胸口处,至少不落下个身死的下场! 只是两人都没有料到,就在这紧要关头,沈闲胸前突然金光大作,一股奇力窜出,硬生生将孔儒魔爪挡开!紧接着沈闲身体四周,流转奇妙符文,再现神妙力量,将孔儒整个弹飞了出去! 孔儒翻身站稳身形,惊异地望着沈闲,叫道:“是神器!” 在一边观战的姚天王也是一惊,随即点点头道:“确实是神器!” 孔儒突然哈哈大笑,指着沈闲对萧万云道:“他运转斗气使用神器,他输了!” 萧万云却笑道:“我看是阁下没有搞清楚,他那神器是自动护主,他并没有运用丝毫斗气!姚天王也在这里,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能作证!” 那姚天王虽然痛恨孔儒,但此刻却毫不偏心,一脸正气地点点头说道:“那小兄弟确实没有用过一丝斗气!他身上既然带着神器,神器玄妙,能自动护主也并不奇怪!这样说来,他倒是不算运用斗气,没输!” 孔儒不可思议地看着姚天王,再看看萧万云,然后侧头去看着沈闲,咬了咬牙说道:“好,就算你没运转斗气,老子不信你那神器每每都能护住你!”说罢起手挪身又向沈闲攻去。 但孔儒哪里知道,沈闲胸前护主的神器不是其他,正是乾坤神器之一的“乾龙八图”,一件防御与修炼的至宝,自然与一般神器又有不同!只见沈闲胸口处金光不退,反倒越发明亮,而他身体周围流转的符字也愈来愈快,就连攻上前来的孔儒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奇力,直将他排斥在外,根本不打算让他靠近沈闲分毫! 孔儒再咬了咬牙,恶狠狠地不顾那金光阻碍,一爪就向沈闲抓去,不用多说,自然被那金光弹开!孔儒“阿呀呀”连连怪叫,双手轮流在那金光上抓打,他似乎觉得那神器力量有限,不会坚持太久,他这般暴风骤雨地进攻,便可消耗神器灵力,随时能破开防御!可惜他疯狂地攻击了一阵,那金光丝毫不减,反倒是沈闲看准了时机,时不时上前来使出魔虎爪对孔儒反击! 孔儒又打了一会儿,发现那金光完全没有退去的迹象,自个儿丝毫奈何不了沈闲,反而沈闲趁间隙偷袭,让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孔儒大喝一声,最后用尽全力在那金光上一爪而下,却又被那奇异的力量弹开。他几步翻身后退,站起时直挠头皮,连连叫道:“妈的,这绝对犯规啊,这东西怎么打都打不进去,要我怎么进攻?再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输?”说着他看向了萧万云,说道:“他有那神器护体,不算犯规么?” 萧万云笑道:“我可不知道他身上有神器能够护体,我们的规矩只是不能运用斗气,我想我和姚天王都觉得沈闲并没有犯规!” 姚天王点了点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说道:“镇宇王说得没错,我也觉得那位小兄弟没有犯规!孔儒,你该不会是打不破那神器防御,想要认输了吧?” “老子绝不认输!”孔儒大喝一声,一看到萧万云和姚天王那脸上的笑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他心下火起,对着两人怪叫一声,“老子就算是死,也决不认输!”说罢,竟然转身又奔沈闲而去! 这次他一爪击出,那枯瘦的利爪上竟然泛起点点紫光!随着他越来越近,那紫光越来越明亮,等他来到沈闲切近,紫光已变作一条紫色怪蛟缠在他手臂上,向沈闲龇牙咧嘴! 孔儒竟然不顾规则,使出了斗气! “你输了!”一声清啸突然传来,就在孔儒的爪子将要触碰到金光的一霎,萧万云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孔儒身旁!他手中乾坤一剑横握,轻轻拉开一截,露出一点儿乾坤一剑的剑身。孔儒便是瞧见,心下忌惮非常,赶紧收了功法连连后翻退开!等他站好时,萧万云却已将乾坤一剑收回鞘中,立在沈闲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萧万云至始至终都没有让那乾坤一剑出鞘的想法,只是为了吓唬孔儒! 孔儒恶狠狠地看着萧万云,骂道:“你个狗娘养的,算计老子?” 萧万云摇了摇头说道:“从头到尾,我可算计过你?赌约虽是我提的,但是我可强求你应约?我那兄弟境界低下,还是我特意安排他与你交手,想留你一条活路!路也是你自己选的,比试也是你自己参与的,我可有半点干涉?而且到最后我那兄弟又没有将你击败,是你自己不济,要运转斗气破了规则,只能怪你自己,又为何赖我?” “我不服气!”孔儒叫道,看他模样,似乎就要发狠。但萧万云丝毫不在意,只是说道:“我原本敬你是个人物,敢作敢为,言出必行,却没想魔人就是魔人,置誓言于不顾!呵呵,你想要发狠可以,但可有想过,你这么做了,便是打破你对罗魔的起誓,那你所说还有什么效力?你对姚妃曾经的许诺,岂不也是一句空话?” 萧万云提到“姚妃”两个字,孔儒明显愣了一下,心头似乎也一下冷静许多。他说道:“镇宇王不愧是镇宇王,手段厉害,孔儒算是服了!我认输!” “既然你愿意认输,那按照约定,就把姚妃和那罗阳宗的绝学交出来吧!”萧万云笑道。 孔儒点了点头,虽不情愿,但他似乎对萧万云那句话颇为在意,当下他披风一抖,黑色披风下顿时出现一个人来!孔儒一把将那人抱住,然后在她身上连点了几下,便把那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这人生得一副美丽的面容,瓜子脸、樱桃唇,眉眼如黛,神色忧愁,恰似一弯轻淌的流水,纤细而婉约,柔弱而娇美,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对不住了乐儿,我,我没法带你出宫去了!”孔儒望着那女子,连连叹着气。 女子伸手摸了下孔儒的脸,娇弱地说道:“你是个好男儿!倘若你方才不信守承诺,连我也会看不起你!你不要难过,我俩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对我的情意,即便是来生来世,我也都铭记于心!即便今生不能相守,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便已足够,便已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我已经无悔!” 孔儒点了点头,这刚毅勇猛的汉子也忍不住心头一番柔情,将女子搀扶到那姚天王身边说道:“我会履行约定,从今往后再不踏入大齐国皇宫,再也不纠缠乐儿!”然后孔儒看了萧万云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交给萧万云道:“这只是我罗阳宗秘法的第一层修炼法诀,按照约定,也交给你!” 萧万云接过,点点头说道:“你能想得明白,到是个真男儿!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失望,天下之事,峰回路转的也不少!也许今日退却一步,他日便能如愿以偿呢?” 孔儒听得一愣,但随即却笑了,他道:“倘若真如镇宇王所说,那孔儒便牢记镇宇王今日点拨之恩情,他日图报!” “哈哈哈,你能拿得起放得下,最好,最好!”萧万云哈哈大笑,孔儒再看了那女子一眼,叹惋一口气也大笑起来。突然他身体一轻,整个人似黑夜中的蝙蝠,一下倒着飞出了太和院的广场,真的履行其承诺,就此离开! “这人真是个人物!”沈闲望着孔儒离开,不觉感叹了一句。此刻乾龙八图感觉危机解除,便散去神力,消匿金光。 萧万云看了看沈闲,笑道:“我与你说的那份厚礼,怕是明天就有人送你了!不过当下,这份薄礼你还是得先收着!”说着,萧万云将从孔儒那里得到的那本秘籍递给沈闲,轻声对他说道,“我观你内功心法,源自魔教,虽不知道出自哪一门,但都属魔教心法,所以才敢为你讨要这本秘籍,让你功力更进一层!” 沈闲接过那秘籍一看,那青蓝色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他顺口念道:“‘偷天换日’?” 萧万云点了点头说道:“这可是魔门第一大派,罗阳宗的无上绝学,老弟,可要好好研习!” 沈闲望着萧万云,真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知道,明日还有更厚重的礼物,会让他惊讶不已! 第50章 便宜爵爷(三) 孔儒走后,姚天王带着姚妃返回深宫,萧万云和沈闲等人别过,回到别院中休息。沈闲问起萧万云为何要提这赌约,萧万云笑道:“其实孔儒说得不错,道义上我的确是算计了他!不过我敬他是条好汉,才做此决意,不然以那人百般不屈的个性,早就死在了那姚天王手下!看你尚有些茫然,我便将孔儒与那姚妃和姚天王的纠葛讲与你听!”萧万云饮了一口酒水说道,“孔儒本是江湖上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出来游历江湖的时候,碰巧遇上那姚乐儿出行遇劫。姚乐儿就是如今的姚妃,姚顺,姚天王就是他生父!当年她遇劫,那伙贼人想要将其绑架,向还是碧头城巨富的姚顺讨要赎金!孔儒遇上,便救下姚乐儿,两人萌生情意,遂立下誓言,要厮守终身。姚乐儿便决意回家对父亲姚顺说这事,孔儒也是高兴,就送她回去。谁知那一年皇宫甄选嫔妃,姚顺有意要入朝拜官,便报了自家女儿的名字。姚乐儿回家不久,就被招入宫去,一眼就被大齐皇帝看上,侧选为嫔妃,并让姚顺担当御前统领。姚乐儿本不同意,但姚顺管得极严,所以她自从上次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孔儒。后来她想要寻死,却又被姚顺规劝,若是她死了,不仅再也见不到孔儒,甚至会让孔儒也随她而去。姚乐儿是个明事理懂大义的人,知道事情无法改变,若自己坚持不嫁,自家便会因悔婚而被满门抄斩!所以即便无奈,她还是选择嫁入宫去。孔儒得知后,气愤难当,便来找姚乐儿要个说法,他以为姚乐儿贪图富贵,是个不知信义廉耻的女人,但他夜入皇宫之后,听得姚乐儿一席话,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两人情深意浓,而孔儒决意要带姚乐儿出宫,远走高飞!不料姚顺早有预计,便在门外等候,见得孔儒出来,就将其一阵好打!姚顺早年在天罡门学过艺,又曾经因济世僧人结识金陀宗弟子,指点了其内功心法,所以他能做御前统领,本事自不在话下!当年孔儒并非姚顺对手,只走了几招便落败下来,姚顺也不尽人情,就要当场将孔儒正法,还是姚乐儿百般阻扰,以生命要挟,才让姚顺放其一条生路。孔儒离开之后,便投入魔教,刻苦习武!之后练成奇异功法,便想方设法偷进皇宫与姚乐儿私会,后来他便决意带姚乐儿逃离皇宫,但几番都被姚顺阻止。唉,说来,他还是个苦命的人,不能与相爱之人厮守,你说这是他爱错了人,还是命运作弄呢?” 沈闲听得,也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如今孔儒身为魔教中人,但他性情,还真能算是一条好汉!” “呵呵,所以我才愿意解救于他,不然他定会死于姚天王手下,而姚乐儿姚妃,恐怕见孔儒死去,也会轻生,又会是人间一出悲剧!”萧万云说道,“我提那赌约,其实是为了稳住姚天王,如我用强,放走孔儒和姚乐儿,姚天王自不乐意,还触怒大齐国皇帝的龙颜,便会与我,甚至灵瑶国交坏,到时候挑起战争,又是我萧万云一己之私酿成!所以我提出赌约,双方都显得公平,但其实我早知道你有神器护体,就定下那不能使用斗气的规则,为的就是不让孔儒凭借自己境界强压你一头,让你神器有充分发挥的机会,然后特意激怒孔儒,让他自己破了规则!如此一来,他便不是因战败而输,便难以用强,以他注重誓言的性情,再告诉他其中道理,他自然便会明白过来!” “可是萧大哥,你怎么知道孔儒一定会应约,又一定会被你激怒而自己运转斗气,破那规则?”沈闲不解地问道。 萧万云笑道:“你没见当时形势么?孔儒被姚天王强行压制,已在生死边缘,他自己也知道不敌姚天王,但宁死也不向其屈服!我救下他,提出赌约,而表面上看,赌约有利于他,试问尚有能活着的机会,天下谁人愿意去死呢?所以他必然答应!再说他自己打破规则,便是因他求胜心切,要速战速决,他打不破你神器防御,一急躁,再听我说你并不犯规,便会火起,以他魔人心性,还不不顾一切取胜?不过说来,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身怀绝学,还能逼得孔儒使出全力,也算是激了他一激!” 沈闲算是明白过来,萧万云这是一举数得,不仅救下了孔儒,还给足了姚天王和大齐国皇帝情面,又为他沈闲无意中谋得了好处!这人不仅武功了得,胸怀天下,还智谋卓群,真真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天下第一的英雄豪侠! 沈闲不免对萧万云又佩服几分,直视其为心中偶像,崇拜不已!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明天早朝,大齐国皇帝估计便会说到此事,到时候定然会嘉奖于你,哈哈哈,切莫怪你萧大哥没给你说透,他赏赐你什么,你都接着就是!”萧万云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沈闲也跟着笑,他以为最多就赏赐些金银珠宝,有这些钱财,到也是一件喜事! 他二人在这说话,另一边在皇宫深渊,还有两人在小屋中商谈。 那屋里布置十分奢华,比起皇帝寝宫都还要艳丽!屋子中间是个小堂子,里面摆着一张长椅,一个白须老者正侧躺在上面,周围四个丫头手持摇扇,正在为其取凉! 堂下有四张椅子,其中一张坐着一个人,却是那大齐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你还没走?”白须老者闭目养神,说话时也不睁眼,一副高深莫测地模样。 那大齐国皇帝明显对其十分恭敬,他道:“我,放不下!”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你十岁就知道,再用不着我教!自古有云,‘红颜祸水’,一个姚乐儿就让孔儒搅得皇宫不宁,还非得要外人插手止这干戈,你说,是不是给人看了笑话?” 大齐国皇帝叹了口气说道:“师傅,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好歹也是皇帝,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我不甘心!”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糊涂!”白须老者说道,“用一个姚乐儿,换萧万云一个人情,你说值不值得?更何况算起来是你抢了人家的女人,人家没有行刺你,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嗯,不过嘛,那姚顺也不要开罪,毕竟是个人才,你就特放恩典,准了他女儿离宫,然后继续让姚顺做他的天王!” “师傅,您不怕江湖上到处传言,这个,说皇室的坏话?” “自古只有风流的帝王,你是皇帝,还担心流言作甚?天下若都在你手上,何来坏话之说?更何况你这是成全了一对苦命的鸳鸯,你想想,那个女人已经碰过,你还有什么损失?” “师傅说的是,徒儿知道该怎么办了!”大齐国皇帝恭敬地说道,然后又问:“那萧万云……” “他既然一心留在灵瑶国,想要为我所用,怕是不太可能!不过他似乎对那个小兄弟十分亲近,我看,你倒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他些恩惠,也让萧万云承了你的恩情!” “我明白了!”大齐国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夜不再有话,就说时光荏苒,转眼天就亮了。萧万云一大早叫醒沈闲,和甘九弧、萧苍云一起,出了别院往天齐殿去。 这会儿正是大齐国皇帝早朝的时间,天齐殿中文武官员站得整整齐齐,都向天子朝拜。皇帝宣一声“开朝”,才有大臣上殿议事。简短来说,沈闲等人到了太和院广场,便有文臣在那等候。这人与之前接待过几人的文臣有些不同,年纪轻轻,也就二十五六,修为不高,只和沈闲相当。他模样却还俊朗,待人谨慎谦逊,看见萧万云几人都毕恭毕敬,十分有礼! “下臣宋行之见过镇宇王!”这人对萧万云行礼,神色恭敬,却不谄媚,拿捏得十分到位! “陛下早朝是否正要议论昨夜的事情?”萧万云也回礼,谦恭地问道。 宋行之点点头道:“镇宇王说得不错,陛下唤小臣在此等候,就是为此事,还请几位随我进殿!”说着,礼让出路,几步走在萧万云身后,跟着四人一起进了天齐殿中。 四人向大齐国皇帝行跪拜之礼,起身便听得皇帝说道:“昨夜之事,寡人已经知道,与众位大臣商议之后,做如下决议!鉴于姚乐儿与孔儒二人情深义重,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做棒打鸳鸯、夺人妻女的事情?所以寡人决心废除姚乐儿嫔妃身份,还她自由之身,让她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 “吾皇仁德,乃社稷之福,万岁,万岁!”殿下群臣齐齐拜倒,高呼万岁! 大齐国皇帝点点头,又说道:“至于姚妃,啊,姚乐儿生父姚顺姚天王,仍旧官拜‘通天王’,享受朝廷俸禄,待遇不变!” “吾皇圣明,姚顺感激不尽!”姚天王出列,跪拜行礼,再高呼万岁! “免礼!”大齐国皇帝一招手,姚天王起身,又站回群臣队伍中。皇帝又说道:“昨夜镇宇王退敌有功,寡人便赐予金银珠宝,还望镇宇王笑纳!” “陛下客气,这是萧万云应该做的!”萧万云上前还礼说道。 “不过,寡人觉得这礼物尚轻,本想赐镇宇王一个名号,可惜你是灵瑶国臣属,寡人不能越俎代庖,但寡人心意甚切,想来虽然不能与你恩名,但你那些兄弟,如有未得官职之人,也可在寡人这里求得名号!只是不知,那位小兄弟可有归处?”大齐国皇帝指着沈闲问道。 沈闲摇了摇头,那大齐国皇帝就大笑起来,说道:“甚好甚好,昨夜你也退敌有功,如今尚未有他国官位在身,寡人便赐你爵位,做个‘万宇男爵’如何?” 沈闲想起萧万云那番话,无论那皇帝赏赐什么,都可以接下。沈闲心头欢喜,立刻点头,行跪拜之礼。大齐国皇帝哈哈笑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如今你贵为爵爷,身份地位大不一样,所用之物也当由寡人打点,不过你应是习惯闲散,所以寡人并不要求你入殿听朝,只做个闲散爵爷,享受朝廷俸禄!这样,寡人再赏赐你十二高手,一名随行文官,一座别院,你看可好?” 沈闲心下狂喜,即刻喧声说道:“陛下圣明,谢陛下赏赐!” 大齐国皇帝点头笑道:“如此,爱卿便可与镇宇王同返别院休息,明日寿宴,也可上殿与镇宇王同座!” 沈闲和萧万云再谢过,便转身退出天齐殿。 大齐国皇帝望着两人淡淡而笑,殿下群臣都沉默不语…… 第51章 故人故人 沈闲和萧万云离开天齐殿,返回别院中,没多一会儿就有文臣前来,将御赐的物品清单交与沈闲观看,又把表示其爵位的腰牌交递。这文臣,就是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宋行之,再听他言语,原来大齐国皇帝赏赐沈闲的随行文官,就是他了! 沈闲对宋行之很有好感,这人谈吐文雅又知书达理,虽没有见过他行事,但总给人感觉是面面俱到,是个难得的人才!那大齐国皇帝竟然把这样一个人赏赐给沈闲做随行文官,沈闲高兴得不免再次对大齐国皇帝感恩戴德,同时也对萧万云更加敬重! 萧万云倒是看出了沈闲得志的喜悦,他看了看宋行之,便对沈闲笑道:“老弟,我这份厚礼,你觉得怎样?” “萧大哥恩情,我无以为报!”沈闲激动道,就差没给萧万云跪下行礼了! 萧万云笑道:“这比起你赠剑之情,丝毫不及!如今你身为爵爷,有些话我便可以说了!虽然大齐国皇帝有心赏赐你爵位,不过切莫要太过在意,还是应该努力向上,切不可养尊处优!当然,皇上赐予你的家将,你可用心调教,至少要对你忠心不二!至于宋先生,我希望沈老弟能好生待他,敬他如待上宾!” 沈闲点点头,应诺下来。其实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萧万云所说的话只听入耳了几句。他心中直想:“如今我成了爵爷,也算有了地位,总算是能配得上冰旋了吧?” 萧万云瞧出了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但却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个儿到别院的小院中溜达,而房中就只剩下沈闲和宋行之两人。 宋行之一直站在沈闲身边,并不言语。等到沈闲欢喜过了,问了宋行之自个儿的别院在哪儿,宋行之才缓缓说道:“爵爷的府邸在皇城之外,碧头城东大街,离市坊很近!” 沈闲欢喜道:“离市坊近,也就是离炼器房近!啊,真没想到陛下竟然连我喜欢炼器一事都知道,刻意在附近安排居所,这恩情真是不薄!” 宋行之微微一笑,随即拜身下去,在沈闲耳边轻语道:“爵爷,请恕小臣无礼,有些话还需告诉爵爷!” “先生请讲!”沈闲问道。 宋行之说道:“爵爷,您是什么出身?又是什么武学境界?在江湖上可有响亮的名号?亦或是跟江湖上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沾亲带故?” 沈闲说道:“我出生武馆,家父也没有一官半职,可以说百姓出生!如今得了天大机缘,练到了丙等武师的境界!至于你说的那些江湖名号,亦或是跟有名气的豪侠沾亲带故,那都没有!” “如此,您可知皇上为何要优待于你?”宋行之问这一句,沈闲好似一下领悟了什么,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还请教先生!” 宋行之道:“这都是因为镇宇王萧万云!爵爷先前有句话说得有些遗漏,您与萧万云兄弟相称,而萧万云便是这世上最大最有名气的豪侠,您说可是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亲故?大齐国皇帝一直想要拉萧万云为其效力,但他知其一心为灵瑶国,便没有机会,而得知你他做了兄弟,只要对你施加恩惠,便也如同对萧万云施加恩典,故而就使得萧万云欠下他一个恩情,以镇宇王豪侠的性格,来日必是要还的,所以皇上就有了利用他的机会!当然,爵爷无需自责,这些都是镇宇王早就算到的,也早就想好了的!以前我总是听说镇宇王如何仗义,令人折服,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这人真得如传说中那般,堪堪为天下第一英雄!虽然我是大齐国臣属,但是自我入朝以来一直饱受冷眼,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唉,如果能早些遇见此人,得一知音,也算是我宋行之一生幸事!” 沈闲听得一愣,却是想明白了,自个儿没有名气没有地位,武功境界尚且低微,那大齐国皇帝根本都看不上眼,而封他做爵爷,赐家丁、赠别院,施如此厚礼,都是因为萧万云!至于自己这个便宜爵爷,不用上朝听政,便是不能干涉国家大事,除了有几分地位,是一点儿实权都没有,真真正正是个“闲散”贵胄,徒有虚名!但是有了这名分,实际上却受到大齐国的管制,过分地说就是受其监视,任其摆布! 沈闲一下没了欢喜的心情,直想到今后困难重重,萧万云受制于人,反倒焦虑起来。 宋行之低头见沈闲模样,淡淡一笑说道:“爵爷不必如此,镇宇王既然让您接下爵位,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刚才他让您训练家将,就是让您有自己的事业!那爵位虽然听上去高贵,但实际上你没有一官半职,并没有实权,又不属于皇亲国戚,享受俸禄并不高,可以说完全只有名号,是个空头名衔!不过,这也有好处,再怎样也算是贵族,而且行动自由,只要不触碰皇家利益,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并不会与爵爷做对!如果爵爷能有善经营,比起平常百姓,又有足够优势能创出自己的产业,到时候即便没有实权,也可使些银两打通关系。如此爵爷自在不说,又广开人脉,却比那些真正有实权的贵胄轻松很多!” 沈闲听这番话,如茅舍顿开,凡事都有两面,按照宋行之所说,这便宜爵爷用处还是挺大,经营得好,便可成为自己的家业!他忽然觉得宋行之这人真是大有才华,心下佩服不已,起身连拜,说道:“宋先生真是高才!如果不是先生两次提点,恐怕沈闲便会得意忘形亦或是失落自责!沈闲不仅要谢过先生,还希望先生能为沈闲出谋划策,共创一番事业!” “爵爷太客气了,能得到镇宇王赏识,您本就不凡,小臣既然是您的随行文官,自然会效犬马之劳!”宋行之说道,对沈闲恭敬行礼。沈闲赶紧将其扶起,客气几句,又问道:“依照先生的意思,我们首先应该做些什么?” “如今皇上虽赐了你官职,却未赏赐金银珠宝,而你有十二家将,每日吃喝都有消耗,所以当务之急是筹措银两!我看爵爷身上应该也没有多余钱财,当下最好是能卖掉别院,换做日常能够驱使的消耗,暂时养活您的家将,让其为您效力才是!只是不知爵爷您是否舍得?”宋行之问道。 沈闲点点头说道:“一座别院倒是没什么,反正我沈闲也习惯了东奔西跑,而且如今还有很多事没做,恐怕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那就按照先生所说,将赏赐的别院卖掉!” “遵照爵爷吩咐!”宋行之拱手行礼道。 两人又说了些话,宋行之为沈闲做了些安排,便出门去寻找买家,要卖了别院。说来那大齐国皇帝并不真心欣赏沈闲,所以就算沈闲卖了别院,他也不会过多关心。而本来沈闲也就是个闲散人员,他的动作,若不是那些闲得没有事老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恐怕还真没几人在意! 沈闲刚把宋行之送走,萧万云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告诉沈闲他灵瑶国派来给大齐国皇帝送寿礼的使臣来了,他要出皇城迎接,便想着让沈闲一同前往! 沈闲如今好歹也是个爵爷,自然不能丢了体面,况且他对那使臣身份十分好奇,能让萧万云这般恭敬,出城相迎,恐怕得是灵瑶国数一数二、甚至是整个神武大陆数一数二的人物! 沈闲整理下衣饰,便跟着萧万云等人一路出了皇宫,来到碧头城南门外等候。 没过多时,便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行来,一眼观瞧,大概有三十来人,除了一骑白马的中年男子,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尤其是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人,瞪着一双虎目,浑身散发着威势,让人丝毫不敢亲近! 骑在白马上的中年男子隔着老远就看见守在城门口的萧万云,便立刻唤队伍停下,在那魁梧大汉的帮助下下得马来,然后疾步向萧万云跑去。 “镇宇王在此迎接,这等大礼,欧阳真是欣喜若狂啊!”中年男子对萧万云拜身行礼。 萧万云将他扶起,笑道:“欧阳先生真是客气,您可是我灵瑶国第一谋臣,又是在下的长辈,自然该受此礼!来来,咱们闲话少说,将那些贡品运送到别院放置,我们再聊天不迟!” “镇宇王说的是!”欧阳先生微笑答礼,目光忽落在了沈闲身上,一愣,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在下沈闲,是萧大哥的兄弟,见过欧阳先生!”沈闲刚一说完,那队伍之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跑到了他切近,一把抱住他肩膀,笑道:“是闲儿啊,是闲儿啊,我是石云岸啊,你的云岸叔叔!” 沈闲一瞧,眼前这人作书生打扮,不正是与他在擎天武馆一别的“云岸叔”么?他惊喜交加,连连问道:“云岸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着欧阳先生来的么?” “唉,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进了城,安置好那些寿礼,再慢慢地聊,可好?”石云岸心头也是高兴,只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便如此说道。 沈闲点了点头,主动招呼众人进了南门。便在这时,他眼角闪过一道倩影,似有一袭青衣从他侧边飘过。他猛地转头看去,却见得那熟悉的背影。 在梦中,在记忆,在心头,就是那身影,每每与他擦肩而过! 梦冰旋! 沈闲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名字,眼中那婀娜的背影,便是只有她才能如此美妙,如此勾动他的心弦,如此撩动他平静的思绪!可是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倘若是梦冰旋,她到这大齐国碧头城做什么呢?他觉得似是而非,便就愣在那里! “沈老弟,怎么了?”萧万云见沈闲望着那儿发呆,便在他肩上一拍,将他唤回神来。沈闲再看向那方,却已没有那青衣的背影。他揉了揉眼睛,对萧万云笑道:“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以为见到了一位故人!” 萧万云再拍拍他肩膀说道:“我们赶紧回别院安置那些寿礼吧!” 沈闲点点头,和萧万云领着众人,进了皇宫,回到了别院之中…… 第52章 压服家将 萧万云指点众人将要献给大齐国皇帝的寿礼放置完毕,外出办事的宋行之恰好回来,萧万云便命人在厅堂摆宴,大家伙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沈闲得知,那个领队又瞪着虎目的威武男子,便是与甘九弧同名“南北双客”的褚帅!这人虽然名字中有个“帅”字,但生得不怎么俊朗,长得魁梧粗犷,光看面向便觉得此人勇猛!甘九弧见了褚帅,就跟老鼠见了猫,平日里多话,又爱调侃,此刻却窝在座位上不敢发言。 沈闲也是在酒席上得知,萧万云称呼的那位“欧阳”先生,竟然就是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的“欧阳拓”!沈闲当真是一惊,他还以为所谓的“四大公子”,都是年纪轻轻的人物,却没想其中一人已经上了年纪!虽说如此,欧阳拓衣冠整洁,谈吐文雅,举手投足乃文士之风,又不失潇洒倜傥,却真有几分公子风度! 欧阳拓对沈闲似乎也十分有好感,总夸沈闲是人中龙凤,他朝成就定不一般,直把沈闲乐得不好意思!沈闲也在席间与石云岸聊天,得知他送了九纹龙回到渤州,便收到他师傅的来信,要他赶往灵瑶国,辅助镇宇王!石云岸久未收到沈闲来信,不好就此离开,便留了一封书信交给一对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夫妇,让其转交沈闲,自己便动身前往灵瑶国去。石云岸问沈闲有无见过那对夫妇,有无收到信件。沈闲摇了摇头,告诉石云岸自己到了秦安城学艺,偶遇奇人学武,再到从军上战场,结识岳家千金,上天罡门,被魔教宗主劫走,又在瘴山之中历险,最后遇上萧万云一事。但个中隐秘,沈闲只字未提,如那“乾龙八图”,便是天大的秘密,自然不可对外人谈起,哪怕是石云岸! 石云岸一直面色平静,直到沈闲说到“天罡门”三个字,他才蓦然一惊,问沈闲有无见过天罡门掌门任文轩。沈闲自然是没能见着,当时任文轩正在闭关,主持大事的是副掌门柳相如,石云岸听了,点了点头,就没有过多询问,而神色也恢复平静。 大伙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可就晚了,因而便收拾了一番,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转眼翌日清晨。等萧万云几人起来,便开始准备今日大齐国皇帝的寿宴! 此刻整个皇城之中,都渐渐洋溢起一股喜庆之风。碧头城里的百姓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有今儿个要做生意的,便忙活着整理整顿;有等着晚上出去卖花灯的,便起来收拾准备。还有些清早就在自己的家门口挂上红灯笼的,一些客栈、酒楼,也都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所见之人都在忙活,显得十分热闹! 皇宫之中也在加紧布置,皇帝寿宴,邀请群臣和来使到“宁安院”戏楼听曲,观看奇人异士表演。这里都是搭好了台,只需贴上红花,挂上红彩,吊起灯笼,简单装饰一番便可使用。唯独是那晚宴的酒菜,准备起来颇费时间和精神,所以皇宫里的御厨早在清晨就开始准备! 沈闲这边忙的是向大齐国皇帝送贺礼。这礼物还不是直接当面交给皇帝,而是要上呈“书礼院”登记,其中不免要给管理财务的官员一些好处,否则一旦贺礼丢失,不是那些官员的责任,而是送礼之人没有诚意了!这些都是古往今来不断积淀而养成的规矩,都是拿不上明面,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萧万云是因为面子太大,送去了礼物,那些书礼院的文臣一听是镇宇王送来的贺礼,吓得面容失色,生怕有一丝耽搁和遗漏,哪还顾得上收些贿赂?不过萧万云在皇宫呆得时间不短,这些规矩他也是知道,便私下托人为这些文臣送去了银两。那些文臣喜笑颜开,便在礼折子上大书特书萧万云的贺礼! 沈闲对此颇为不屑,总觉得萧万云这样是惯坏了风气,萧万云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弟,有正义之心虽好,但总不能不讲人情世故吧?呵呵,你还有好多要学呢!”说完,这人大笑着就走了,他还得返回别院与欧阳先生准备今夜的晚宴。 沈闲不懂萧万云说什么,便问身边的宋行之道:“宋先生,我可说得有错吗?” 宋行之也笑道:“爵爷说得那话,定然是没有错,天下之人都有那种心思!不过,若是人人都能做到秉公执法、按律令办事,这天下也就不会有人情世故一词了!爵爷莫生气,我的意思是,行贿与贿赂是不值得赞扬的事情,但人总有想法,这种事情它也可以不叫贿赂!拿萧爷来说,他是堂堂镇宇王,凭借他的身份地位用得着跟那些文臣行贿么?爵爷也看见了,那些人恨不得贴上去舔萧爷的靴子,萧爷本可以不用做此。但是又正因为他是镇宇王,代表灵瑶国的脸面,有些时候不得不拿出身份给他们些好处,这一来是显示了自个儿的地位气度,二来也顺带给了他们恩情!像萧爷这种,就是‘上而下关照’,说起来也就不叫行贿!当然还有些‘下而上孝敬’,如果使用得好,升官发财这些都不提,拿捏到关键要害,毁灭军队、消亡国家,那都是可以的!所以爵爷千万不要小看这种事情,心中明鉴不做谄媚小人、不随便阿谀奉承,坚守道德便可,适当的爵爷还需多学习手段!有句古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你若没有这些手段,怎么晓得如何去防别人呢?” 沈闲听得点了点头,结合武功概论,他也懂得这个道理。俗话说“武功不分正邪”,说得也就是这个道理,耍手段要看对谁,如用得合乎情理道德,也就不是肮脏低劣,反倒是制敌妙招!沈闲又上了一课,一下子脑袋也没有之前那么死板,想东西都觉灵活了不少。他拍了拍宋行之的肩膀笑道:“先生真是大才,没有先生,我这脑子,还真转不过弯来!” 宋行之回笑道:“爵爷其实聪慧,只是内敛不发,小臣只是提点,领悟却在爵爷自身!” “嘿嘿,你说话越来越客气,昨天不是说好了,没有人在的时候,咱俩可以兄弟相称!” “小臣不敢,这尚且在皇宫之中,还是小心礼数得好!”宋行之谦恭地说道。 “呵呵,那我们趁这空荡,赶紧出宫去看看我那十二家将!昨天匆匆忙忙,还没与他们打过照面!还有,那别院可是卖掉了吗?” “暂时没有,恐怕是因为位置临近市坊,嫌周围脏乱,所以……” “这样,那咱们岂不是换不了银两,养活不了自家人啊?算了算了,还是先出宫去,看看那十二个人怎么样,要是品性太差,一脚踢了就是,免得浪费银子养活!”沈闲说道。 “爵爷已经有几分爵爷的气度了!”宋行之笑道。 沈闲回报一笑,然后两人便一路出了皇宫,准备折转往东街去。 便在这时,沈闲忽然眼角又瞥见那青衣人,他猛地侧头去看,但那转角处谁人也没有!他撅了撅嘴,自言自语道:“是我最近太过思念冰旋了吗?怎么老是眼花?”说着,再瞧了瞧那转角,觉得确实没有那人的身影了,才又继续和宋行之往自个儿别院那走! 等到两人又转过两三条小巷,一座大院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单从前门观看,这座别院应是不小。大门两丈来高,两扇朱门也两丈来宽,门口有六级台阶,在往外左右立着两座石狮子。瞧那别院正当中挂着一块匾额,写着“爵爷府”,金字镌刻,显得十分气派。 沈闲和宋行之敲开大门,走到院中观瞧,沈闲直接惊叹出声来:“我的天,比起我家武馆,都还要大了几倍!这还是一个小小男爵拥有的府邸,要是那些王公大臣,该是何等雄奇?” 沈闲正在感叹,从正厅里走出十二个壮汉,来到沈闲跟前,先是一阵打量,然后才纷纷跪拜行礼道:“吾等十二人,见过爵爷!” “你们起来!”沈闲上前将几人扶起,然后自个儿也朝他们打量起来。 这十二个人站得笔直,挺胸抬头,论气势,论模样,个个都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只是境界嘛,和沈闲一样,同为丙等武师,略显得低微了些。沈闲还以为那大齐国皇帝赏赐给他的都是武侠境界的高手,这样一看,倒有些失望。不过他立马调整了心态,自个儿也就是个挂名的爵爷,一点儿实权没有,想要武侠境界的高手护卫,恐怕是有点儿痴心妄想了。他又打量了这十二个人一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陛下将尔等赏赐于我,我呢,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但是有一点需要记住,这是我所定的规矩,尔等必须绝对服从于我,否则,即便是皇帝赏赐,我也不顾情面,杀一儆百!” 十二个人相互看了看,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这些人常年养在宫中,多少也有些势利眼。宋行之看了出来,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不服,大可说出来,我家爵爷有多少本事,你们都可以试上一试!” 那十二个人一听,便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们十二人都是在宫里担任亲卫的好手,想要我们心服,武学境界好歹也要高过我们!说句不好听的话,爵爷您也和我们一样,身为丙等武师,而这里谁都知道你不过是个挂名贵族,实际上没钱没势,我们跟着你混,能得到什么好处?” 沈闲看了眼宋行之,早在两人来之前,宋行之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也早就准备好应对之策。沈闲对几人笑道:“我的的确确是个挂名爵爷不假,又确实没有地位名声,不过嘛,爵爷我手段多得是,跟着我混只会吃香的喝辣的!你们不服,是看我武学境界平常,这样吧,你们便挑选一个武功最高的好手与我过过招,让爵爷我展示展示手段,看看我配不配得上‘爵爷’这名号!” 那十二个人商量一阵,便选出一个壮汉来,沈闲看了看他,点点头说道:“既然要试,那可就不要怪爵爷我手段毒辣了!” “爵爷不必手下留情,尽管放马过来便是!”那壮汉说罢,沈闲便一步上前,运转斗气,朝他一拳打去…… 第53章 伊人所托(一) 沈闲与那家将交手,一上来就丝毫不留余力,运转起浑身斗气,灌注拳眼,猛地便向胸口打去,使得正是归无一传授他的《八极拳》极轻式。就见得沈闲这一拳快若闪电,那家将眉目一蹬,刚想扬手作挡,沈闲那拳头就到了他眼前,“砰”一声响,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那拳头中迸发出来,直接将那家将震飞了出去!这还不算什么,沈闲一招得手,便不给他人喘息之机,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手臂,又将他扯到身前,自个儿又使出极重式打在那人胸口。极重式出招虽慢,但力道极大,饶是沈闲以丙等武师境界施展,到了一定火候,威力都非同凡响!如今沈闲境界虽未精进,但因为修炼时受乾龙八图灵气滋润,经脉扩张,筋骨强劲,已经超过平常丙等武师好几倍,所以他这极重式一拳,才隐隐显出威能,能见着归无一使用时那撼天动地的气势! 那家丁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寸一寸向他逼近的重拳,早在动手一霎,沈闲斗气外放之时,他就已经感到沈闲斗气浓厚,远不是他可比!而方才受了沈闲一拳,却又觉得他拳力刚猛,而且筋骨似铁,坚硬非常,也不是他比得上的!此刻又感觉到那重拳里蕴含的奇力,心下骇然,如果真被这一拳打结实了,就算自己运用斗气护体,恐怕也会受点儿内伤!而观看沈闲模样,似乎还有后招,根本是不打算给他机会喘息,如此他迟早会落败!他真真是暗暗叫苦,直觉的后悔,小瞧了这位爵爷,说来能当上爵爷,好歹也有几分斤两,要不然这位置自个儿不早坐上去了吗? 那家将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此刻就算心有悔意也没有退路,毕竟自己在爵爷面前话说得死,没留下一点儿回转的余地!按照爵爷脾性,定然是会以他为契机,做个“杀鸡儆猴”,所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忽然觉得好无奈,心头叹了口气,便闭上眼,等待那一拳落下! “呼”! 一阵风扑面而过,那家将久等的痛觉却没能感觉到,他睁眼一瞧,却见沈闲对着他笑,而那拳头,刚刚贴在他胸口,但没有用上丝毫力气! 是沈闲留手了!那家将立刻明白过来,饶是沈闲那收放自如的手法,他就已经心感佩服! 沈闲起身来,那家将也站了起来,躬身抱拳对沈闲道:“多谢爵爷手下留情!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没什么,爵爷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们从前是皇城亲卫,小瞧我也很正常!不过如今,可是服了?” “服了服了!爵爷功夫玄妙,斗气凝练,与我等相比,不是一个层次!而爵爷心胸大度,手下留情,我心悦诚服!”那人说道。 “那从今往后可是要对我誓死效忠、绝无二心?”沈闲问道。 “小的定然会誓死追随!”那人说道,然后对不远处的另外的弟兄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也到此行礼,效忠沈闲。那几人也是瞧出沈闲功力不凡,这才仓惶跑来,在沈闲面前拜服! 沈闲点点头,将他们扶起,说道:“既然决心跟着我,便都是自家兄弟了!你我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交兄弟情义,而爵爷我对兄弟,是绝不亏欠!呵呵,看你们平日里也没有称手的兵器,爵爷我花些时间精力,去给你们弄些上好的回来!” 家将们听了,再次拜服,沈闲让他们起来,又安排了些事情,在自个儿院子里晃悠观瞧了一阵,便出了别院,往炼器房去。 说来他那别院卖不出去,他手头银子又不够,想要养活那些个家将,真的是困难重重,为今之计,只有依靠炼器一门,看能不能赚些钱财! 沈闲来到炼器房,用上次卖掉七彩蛛丝用剩下的银两又买了些炼器材料,整个下午便躲在炼器房里摆弄。一直到了临近黄昏,沈闲才从炼器房出来,也未见他拿出什么兵器,只是捎带了一张图纸,便又回到别院,换了身衣裳,就带着十二个家将和宋行之返回皇宫,准备今晚的寿宴! 长话短说,等到天色微暗,大齐国群臣齐聚宁安院戏楼,萧万云也到了,坐在大齐国皇帝左下手,表示贵宾!沈闲坐在萧万云旁边,也受贵宾之礼相待,却是受到大齐国皇帝开恩关照,才有此待遇。那些家将和萧万云的手下坐在戏院外围,若按座次论地位,明显就上不了台面了。 没多一会儿,整个院落就坐满了人。沈闲发现,与皇帝坐得近的,除了自己和萧万云外,还有其他国家前来的使臣,那些皇亲国戚也临近帝王,还有些就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臣子,他们也都在周围落座。 大齐国皇帝见众人差不多来齐了,时间也刚刚合适,便宣一声“开宴”,此刻就有侍女过来斟酒,然后群臣举杯高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齐国皇帝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等群臣也饮下,他才缓缓坐下。众人随之落座,礼毕,便有掌灯侍女点亮灯火,戏院台上立刻就有梨园好手出来献唱,惹得众人齐齐拍手称好! 大齐国皇帝极是开心,一边观看戏曲,一边与众人聊天。这会儿台上便有一极美丽的女子抚琴,大齐国皇帝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寿宴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请到‘琴帝’,寡人渴盼琴音如盼甘露啊!”不过他说完这句,脸上就又露出笑意,看向戏台,又继续听曲。 沈闲倒是听起身边大臣聊起那“琴帝”,说此人琴艺之高,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不仅如此,每每听完他抚琴,真是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这人只专爱琴,无论几弦,到他手里,那便是七音全聚,如色彩斑斓,如诗歌飘渺,令人如痴如醉!多少王公贵族为博得琴帝一曲,寻遍天下、散尽家财,只为找到一张好琴!但据说琴帝眼光极高,除了那已经流失的“七色蛛丝”做成的古琴,其他都不动心!听到这里,沈闲却是一愣,心下想到:“改日还真得研究研究那琴的构造,怀里尚有足够七色蛛丝,若是能做成一张琴来,岂不是堪比旷世神兵?那得卖多少银子呢?” 沈闲在一边胡思乱想,受了如今这喜庆的气氛影响,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口袋,不觉喜生心边!就在这时,突然来个文臣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那皇帝眼珠流转,露出惊喜神色,听他扬声道:“还等什么,快快请见!” 那文臣应诺一声,便出了戏院门,没一会热功夫就带着两人到来! 其中一人身穿银白色轻甲,模样俊俏,一眼便知气度非凡,直看得那些嫔妃、郡主等等女子面色红润、心花怒放!而另一人,踩着曼妙步法,似倚在那人身旁,青色衣衫随风而动,若非她脸上遮有面纱,恐怕被人瞧见容颜,定是要当场惊得晕过去! 但是,即便她挂着面纱,沈闲还是认得出来! 梦萦款款,无数次擦肩而过,只留下一抹绝世眼神!而整个天下,只有她,只这一眼,能够令人肝肠寸断,从此念念不忘! 梦冰旋! 即便尚看不清她的面容,那冷如冰霜的气息已经窜入沈闲的心里,如此熟悉,如此眷恋,此刻什么都可抛开,什么都可不顾,唯独她,占据一切! “是她!”沈闲呆呆地望着那青衣女子,都未曾发现她身旁那人。他只是怔怔出神,脑海中又迸出那种想法,希望梦冰旋此刻转过头来,望着他,看着他,发现他!可是,她仍旧没有环顾左右,只是跟着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走近那大齐国皇帝! 这两人一来,院子中一下没了声音,所有人都抬眼望着他俩,尚且没有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但他们心里都觉得这两人似一对碧玉,真真相配,乃天作之合! “蒙州鹿武公之子,尹天朔和梦家小姐梦冰旋拜见陛下!”两人走到大齐国皇帝面前,尹天朔张口说道,两人便向皇帝拜行礼! 梦冰旋! 所有人听到那个名字都是一震,都想起曾在哪儿听到过那个名字!传闻中的梦家千金,有倾国倾城之貌,堪称神武第一美人!相比之下,“尹天朔”的名字就显得普通,一个分封小国的小王爷,哪里入得了这里的人的眼?就连大齐国皇帝,听到“梦冰旋”三个字,都不觉一惊,然后缓缓转醒,问道:“两位到大齐国有何事?” 尹天朔抱拳说道:“听说今日是陛下大寿,在下特意准备礼品送到!不过在下前来,也是有事相求!相信陛下也知道,岳家大动干戈,这次共举兵二十万,要攻伐我鹿芷国!若鹿芷国失守,蒙州也就丢失!而我国内兵马不足,这才万里前来向陛下请兵,还望陛下借我十万兵马,应对蒙州危机!” 那大齐国皇帝听得直皱眉头,似乎极不情愿,他看了看带着面纱的梦冰旋,转个话题突然问道:“小王爷,你与梦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尹天朔看了眼梦冰旋,微微一笑道:“青梅竹马!” 那大齐国皇帝听得,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失落。莫说是他,就是那些只听过传言的大臣,也都流露出几分落寞。沈闲更是一惊,多少次在心头回避的问题,却在此刻得到答案,心中便已经不是失落,却更像是一种莫名的痛! “哦,如果是这样,梦小姐可否取下面纱,让寡人一睹真容?若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惊世骇俗,寡人兴许会答应下来,出兵相助!”大齐国皇帝不看梦冰旋,却看着尹天朔说道。 尹天朔对梦冰旋点了点头,梦冰旋便缓缓摘下面纱,抬眼望着那大齐国皇帝。 半晌,大齐国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似哀叹道:“此刻得见如此容颜,要寡人今后如何面对后宫粉黛?唉,无人可比,无人可比啊!” 皇帝这一番话,却不是说梦冰旋丑陋,而是太过美丽,直让他今后面对后宫佳丽都提不起兴致观瞧!她们与梦冰旋相比,就似星辰与皓月,繁星众多,但明月却只得一弯! 在一边吃喝得正酣的萧万云也瞥见梦冰旋的美貌,一口酒水便哽在喉咙,差点儿呛着!他连连点头,不禁也赞叹起梦冰旋来! “那陛下是否愿意出兵相助?”尹天朔问这一句,立马将大齐国皇帝的思绪打断。那皇帝便做苦思,他身旁的一个文臣似揣摩出了圣意,便张口说道:“小王爷,陛下与您蒙州鹿芷国着实没有来往过,况且也从未结下姻亲,要陛下出兵帮助,真是有些为难!对了,您蒙州不是巨雷国管辖么,怎么不向您家皇上借兵,却跑来我大齐国?” 尹天朔叹了口气说道:“其中纠葛请恕在下不方便告知!” “哦,如此说来,小王爷是别无他法才来向吾皇求助!我看倒有个方法能让陛下同意,那便是与您鹿芷国结为同好,那无论从情理上还是道理上,我家陛下都有出兵理由了!只是不知道小王爷意下如何?” “那敢问陛下,要与我鹿芷国谁人喜结连理呢?”尹天朔似乎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脸上明显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住不发,问了一句。 “自然是梦家小姐,梦冰旋!”那文臣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那大齐国皇帝脸上却暗藏笑意,直给身边那文臣眼色,夸赞他“深得寡人心意”!那文臣领会,笑眯眯地解释道:“您与梦家小姐青梅竹马,自小就有兄妹情义,梦家小姐嫁入我大齐国,看在情理上,便是与你鹿芷国结成姻亲,小王爷便是我家陛下的‘大舅子’,陛下便可助您一臂之力!” “不行!”尹天朔当着众人一口回绝道,“冰旋并非是我妹妹,她是我尹天朔至爱之人,今生只她不娶!况且我俩已有婚约在身,皇帝陛下若是这般,岂不落下个夺人妻子的名声!” 大齐国皇帝听得,面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他身边文臣赶紧解释道:“原来如此,陛下以为二位只是兄妹情义,才有此建议!不过既然此路不通,我家陛下就没有什么能帮助两位的了,两位请回吧!” 尹天朔看了眼那大齐国皇帝,心头十分不屑,但面子上还是恭敬,与梦冰旋再拜了一次,便转身离开了戏院! 那大齐国皇帝望着梦冰旋远去的背影,再次感到心中失落怅惘,连连叹气,似乎这一下再没有欢庆的心情了。 沈闲在心里鄙视了那大齐国皇帝一番,身为帝王,竟然使这等手段,想要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直让他不耻!但他心系梦冰旋,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便看了眼萧万云,似打定了什么主意,就悄悄到宋行之那儿耳语几句。宋行之点了点头,跟着尹天朔和梦冰旋两人,出了戏院…… 第54章 伊人所托(二) 大齐国皇帝见梦冰旋离去,没了庆贺的心情,与手下文臣说了几句话,便早早移驾寝宫。留下众大臣和宾客们在戏院中,仍旧看戏听曲。简短来说,这场寿宴还是一直热闹到了最后,虽没有皇帝本人坐镇,但更显得随意,沈闲和萧万云也借机与一些皇亲国戚交谈,却也结识了不少人物! 寿宴结束,众人纷纷散去,沈闲也得回别院休息。但他早做了安排,此刻便拉着萧万云出了皇宫,来到他那“爵爷府”中。 一进正厅,萧万云便瞧见两个熟悉的人,正是先前在寿宴上来借兵的尹天朔和梦冰旋!此刻两人坐着,梦冰旋又去了面纱,近眼观瞧,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尹天朔威武俊朗,梦冰旋倾国倾城,郎才女貌,让人羡煞! 两人一见沈闲和萧万云进来,都不敢失了礼数,起身向两人迎来。 宋行之也缓缓走近,对二人介绍到:“这位便是我家爵爷!” 梦冰旋目光在沈闲身上一扫而过,只是行礼,未多说他话。她是没有认出沈闲,或者说根本就对那日所救的人毫不上心,反倒是尹天朔瞧着沈闲眼熟,试探问道:“爵爷可是在我天策军炼过兵器的沈闲么?” 沈闲本对梦冰旋不认识自己而感到失落,突然听见尹天朔问这一句,不由得惊讶地点点头,忙问:“小王爷记得我?” 尹天朔一笑,连连抱住沈闲肩膀笑道:“记得记得,当日你和周老炼制的兵器,锋利无比,还助我天策军大败过岳家军,你我见过一次,我记得!”尹天朔说起那场战役,似乎立马想起了之后岳家军夜袭,心头咯噔一下,脸上也闪过一丝悲戚。但他随即调整过来,又说道:“我记得你还加入了我天策军作战,只是没想到,几日相隔,你就做了这大齐国的爵爷!” “嘿嘿,小王爷过奖了!我也是运气好了些,遇上了我这位名头极为响亮的萧大哥,才受得皇帝陛下青睐!”沈闲说着,看了眼梦冰旋,见她正抬眼打量自己,心下不禁羞赧狂喜!千思万绪,她总算是看了自个儿一眼!沈闲恨不得一把抓住萧万云,然后哈哈大笑!一想到萧万云,沈闲拍了下脑门,他对梦冰旋痴恋,但此刻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他又说道,“哎呀,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将你们留住,还有要事!来来,我来介绍,这两位相信萧大哥已经知道,便是蒙州鹿芷国鹿武公的公子,小王爷尹天朔和梦家小姐,梦冰旋!啊,这一位是萧万云萧大哥,人称‘镇宇王’!” “镇宇王?”尹天朔和梦冰旋听得这个名号,都是震惊,不觉细细打量起来。眼前这人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非同凡响的气魄,一眼便知是英雄好汉! 萧万云对两人笑道:“在下正是镇宇王萧万云,见过小王爷和梦小姐!” “对不住,是我二人失礼了,镇宇王大名,如雷贯耳,还请受我二人一拜!”尹天朔说着便要跪拜,萧万云一把将他扶起,说道:“两位太客气,既然与我兄弟相识,也算作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哪用得着行如此大礼?” “镇宇王豪气!”尹天朔笑道,然后问沈闲道,“不知沈……爵爷叫住我二人前来,有什么事情?” 沈闲挠了挠头,瞥了眼梦冰旋,对尹天朔笑道:“是这样的,在方才宴会上,我听小王爷说蒙州危难,想要借兵!虽然皇帝不借,但是我大哥身为镇宇王,想来也是有兵权的,我就想与你们商议,看能不能借我大哥的兵,前去解救秦安城!” 萧万云看了沈闲一眼说道:“借兵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我想了解一下蒙州战事!岳家军我也曾耳闻,听说军纪严明,不似那种滋事挑衅、妄图侵略的军队,怎么会突然之间举兵二十万攻伐蒙州?” 尹天朔和梦冰旋听得萧万云肯借兵,当下禁不住狂喜!梦冰旋还好,心中喜悦但仍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尹天朔就不同了,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好在他尚懂得收敛,才缓缓按捺下欣喜,对萧万云讲诉事情前因后果。 整件事情的起因,自然就是岳家将领樊诚被杀,随后两军交战,岳家一十分重要的将领在自个儿大营被人劫走,说是被天策军捉进了军营,惨遭蹂躏!岳家人知道后怒发冲冠,便兴兵前来讨伐,要为这人报仇雪恨! 沈闲听到此处不禁有些脸红,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萧万云眼尖,看出沈闲异样,便询问起来。沈闲不好意思地对尹天朔和梦冰旋笑了笑说道:“这事儿说起来还该怪我,那个失踪的岳家将领,是被我掳走的!”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沈闲便为几人讲诉其中经过,从他被岳银所擒,到归无一相救,再到掳走岳银前往天罡山,自己再被莲雨妃劫走,包括期间他在大营之外看见和听见一对双胞兄弟的谈话,都告知了尹天朔和梦冰旋。 尹天朔低眉思索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沈爵爷真是帮了大忙了,如此说来,个中原由我也差不多猜到了!实不相瞒,这可能是巨雷国皇帝‘尹子龙’的阴谋!唉,家父与皇家渊源颇深,自打家父受封定国以来,尹子龙便多方阻碍,想要收回集权,废除分封,便与家父多有摩擦!家父敬重他是一国之君,不曾以下犯上,只是未想这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暗地里使阴谋诡计,挑拨我与岳家交战!如果不是沈爵爷告知其中一二,恐怕这一仗真在所难免!” “哦,如此说来小王爷已经有不战而退兵之策?”萧万云问道。 “嗯,这办法应是最好!”梦冰旋似与尹天朔心灵相通,未等他开口,她便说道,“如今只要找到那岳家将领,告知她其中阴谋,再护送她回到岳家,便可解开一切误会,使双方止戈!同时又能不正面揭破尹子龙的阴谋诡计,省得王爷与他起了冲突!所以,如有可能,还希望劳烦沈爵爷找回那岳家将领!” 梦冰旋声音悦耳动听,即便沈闲不愿意,也不得不听进去几分。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让人甘心想为她付出一切! 萧万云听得梦冰旋的对策,点了点头说道:“梦小姐说得办法确实可行,为今之计就是兵分两路,由我兄弟去找那岳家将领,并带其回蒙州;小王爷和梦小姐便可早先回蒙州禀明鹿武公事情始末,好设法拖住岳家军一时半刻!” “这件事情若非沈爵爷告知,恐怕战争在所难免,便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果沈爵爷能够帮助我等解决此次蒙州危难,梦家和秦安城百姓定会对爵爷感恩戴德!”梦冰旋说罢,轻身下拜,沈闲赶紧将她扶起,说道:“冰……梦小姐不必如此,沈闲出生鹿芷国,秦安城中又有我师傅和交好的兄弟,就算二位不说,沈闲也会去做!” “如此冰旋就先谢过爵爷!”梦冰旋说道,“不过想来尹子龙也绝不会罢手,恐怕在爵爷归来之时会派人阻扰!我这里有一枚戒指,能号令梦家子弟前来相助!冰旋将戒指暂交爵爷保管,爵爷可一定要返回秦安城,将其交还于我!”说着,梦冰旋取下她葱白手指上带着的一枚碧绿指环,放到沈闲掌心中。沈闲轻轻将其拿起,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一日在小酒楼的情形。她也是这般,轻轻地将一枚铁戒指放在了自己的手中,而如今,似往事重来,也不知她是否想起,是否觉得似曾相识呢? 沈闲抬眼轻轻一瞥梦冰旋的眼睛,多希望在她眼中,看见一抹熟识,甚至是一抹惊讶!但是梦冰旋眼中什么也没有,沈闲觉得她一点儿也没有想起当日的事情,在她心中,除了此刻,他只是个无名过客! 略带失落地,沈闲低头将戒指戴在了左手食指上,这才抬起头笑道:“梦小姐放心,沈闲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带回那岳家将领,为王爷和百姓解除危机!” 尹天朔和梦冰旋再次谢过,四人又在别院中交谈一会儿,沈闲便吩咐宋行之为小王爷和梦冰旋安排居室,自个儿便招呼萧万云在这里暂住。 夜已经很深了,但无眠之人却多了起来。爵爷府的小庭院中,一对男女正坐在门外注视着天上星辰。那有着惊世骇俗面容的青衣女子,略微靠近了那身穿银白轻甲的男子一点儿,轻轻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良久才听到她开口说话:“此次前来大齐国,运气真是极好,没想到在此就解开了这一仗的结!你说,那沈爵爷可是值得信任么?” 男子微微一笑道:“值得,就凭他与镇宇王称兄道弟这一点,他便是这里最值得信任的人!” “那为何你却在担心忧虑?你我青梅竹马,切莫说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忧心忡忡?” “这倒也是因为沈闲!方才你交给他戒指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思!观他神态,仿佛已经对你认识许久又钦慕许久,恐怕已在心底偷偷喜欢上了你!” “这么说你倒是在吃醋?” “呵呵,在你身边,没有哪一天我不吃醋!你太美,美得能让任何人都动心!” “但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我多希望此去不再有事情发生,你我回到秦安城,安整几日,我便可向你父亲提亲,履行我俩的婚约!” “我也是做此希望!”青衣女子说着,不觉将手握在了男子的手中。 “世间之情难分断,总是我心对他心!”萧万云拍了拍沈闲肩膀,将目光从那一对玉人身上移转过来,口中吟这一句诗,似在感叹沈闲此刻心境,也似在告诉心底深藏的某个人。 “萧大哥,我在她心里形同路人,虽然我也知她与小王爷情深,本不该滋扰,却为何心有不甘呢?” “情这东西,你不懂,我也不懂,但我总听一句话,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便希望她幸福!” “可是我希望给她幸福的人是我啊!” “唉,你也是个痴儿!萧大哥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帮她一把,不过,人家未必会把你放在心上!你自觉与她没有可能,又何必执着其中,该放则放,该忘则忘,何必在这没有结果的情中,纠葛苦闷呢?” “唉!”听得一声叹息,一首诗却从宋行之口中响起,声音哀怨而铿锵,直道出有情人多少心事!那诗此唱: 天命有时终须尽,繁华到头一场空。 雁飞孤影,客掩细流。 朝闻燕尔,夕作世仇。 有情难抵天作弄。 待到千山暮雪飞, 登高阁,葬情种。 情至深处不得已,痴儿愿筑鸳鸯冢。 英雄织泪,遍地落红。 剑长堪指,圆镜白头。 何叹无缘眷相逢? 未等江岸萧鼓歇, 早决绝,生死同。 沈闲听得,与萧万云同望天上繁星,一腔心事,只化作一声叹息…… 第55章 紫山相会 翌日一早,尹天朔和梦冰旋告别沈闲和萧万云,动身返回蒙州。 萧万云因为大齐国皇帝大寿之事,还要在碧头城呆上几日,沈闲只得自个儿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带上些银两,然后将从炼器房带回的图纸交给宋行之,并吩咐他好生经营后,便再次独自踏上寻找岳银的路! 从皇城一路出来,萧万云早为沈闲备好快马,沈闲便骑马一直奔出了“落玉关”。说来他是要往天罡门去,毕竟分别之时是在天罡门中,如果她返回吴州岳家,那岳家也不会大动干戈,想来她应是还在那儿。想到岳银,沈闲便又想到了言小虾,也不知上次之后他有没有被柳相如残害,如果柳相如真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沈闲便要直闯天罡山,为兄弟讨个说法! 他在心里不住地想这件事,早早便做好算计! 不过他这一路可不能按照原路返回天罡门,毕竟来时是穿过瘴山,回去则不用冒险,走大道,转小路到蒙州与渤、齐两州交界的边关,从此处进入渤州!而要走到那边关,便得先来到一座小镇!这小镇叫做“紫山镇”,位于三州交界地带,不属于任何一州建立或管辖,是由往来的商贩多次在此集结,渐渐发展起来的!这里龙蛇混杂,虽说不上太平,但也并不混乱,由往来此处的豪商们出资金设立治安机构,聘请一些江湖上有点儿名头的侠客来此坐镇,但若真遇上点儿问题,这里也有这里的解决方法! 沈闲就是一路快马加鞭,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赶到了紫山镇。 小镇不大,前后各有一座牌坊,用奇石雕刻碑文,上面写着“紫山镇”三个大字,下面镌刻此小镇历史。小镇里各色楼坊应有尽有,除了不配备炼器房,到难得齐全! 时间不早,沈闲要去投栈,转过小路便来到客栈门边。沈闲刚下马,就有小二迎出来,将马匹牵到后院喂养,沈闲便走进客栈中,随便找了一桌落座,先在楼下点些东西吃。 虽说此刻已近黄昏,但来这里投栈的人着实不少,咱也说过,此处为三州交界,各色人物来往频繁,所以人多也并不奇怪。 就说沈闲,落座之后要了一份牛肉、一碗白水和一碟小菜,没多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盘子上来,还吆喝道:“牛肉一盘到!”说着便把盘子往沈闲桌上一搁,又要去忙活。这时一个女声把他叫住,愤愤然说道:“喂,我们等了好久了,为什么牛肉还没给我们送来,却先给后来的人送去了?” “这位姑娘,是小的弄错了,我去给那位爷商量一下,把方才的那份给您端过来!”小二抱歉地笑道。 那女子明显很不乐意,一拍桌子说道:“端你个头啊,给人家的东西,我怎么会要?你,再去弄一盘上来,快点!” 那小二连连应诺点头,生怕得罪了那女子,一溜烟去了厨房。那小二刚走,沈闲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大嫂息怒息怒,这里店小人多,忙不过来是正常的,正常的!” “正常你个头,明摆着欺负我们!哼,要不是那混账‘小乌龟’,我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别让我找着他,不然一阵好打!”那女子气鼓鼓地说道,沈闲听那一句耳熟,便往身后角落里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随即惊喜得大叫:“小虾,岳银?” “谁叫本小姐的大名?”那女子没好气地说了句,侧头来看,一见是沈闲,惊讶道:“小乌龟?” “大哥!”言小虾一见到沈闲,激动得直接飞扑过来,就差没抱着脸亲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沈闲好不容易分开言小虾问道。 岳银见沈闲没事,而且此刻换上了整洁的衣服,看上去已不似先前那样邋遢,反倒似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说不上英俊不凡,却也透着几分潇洒。岳银见沈闲抬眼看着她,脸蛋儿不知为何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儿,说来,说来……” “唉,大哥,你不知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言小虾激动地抢话道。 “不急不急,咱慢慢说,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你们!特别是岳银!”沈闲也十分激动地说道,殊不知那一句“特别是”,让岳银有了误会,直羞得低下了头。 三人便坐在一桌开始讲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中途那店小二端着牛肉过来,又被岳银喝斥了几句,直吓得躲得远远的,却是知道是个惹不起的姑娘家! 沈闲从言小虾口中得知,那日沈闲被莲雨妃掳走之后,柳相如追莲雨妃去,回来时言小虾已被叶楠带走。两人一直来到了半山腰,正巧碰见了何未芷和岳银,叶楠担心柳相如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就打算先他一步去找归无一。而她吩咐言小虾,定要找到沈闲,到时候让他赶往巨雷国海州的“南牙城”,在城外找“无一居”。她十分肯定,归无一定是会带着柳忆桃回到那里!接着言小虾便动身寻找沈闲,恰好与柳相如避过,但他不知道沈闲被带去了哪里,只能几番打听,得知那一夜有个武功极高的女子一路往西南方向去了。言小虾这才往瘴山方向去,但岳银却阻止了他,告诉他瘴山危急,即便他进去说不定也找不到沈闲,到时候自己遇险,岂不是自身难保?按照岳银所说,两人只需前往紫山镇等候,这里来往人多,要是沈闲从瘴山里出来,要想回天罡门或者蒙州,都是要经过这里,他们还有机会碰见!就算碰不见,在这里打听消息,也是极好的!言小虾一听有理,便跟着岳银来到这紫山镇,也不知岳银怎么想,他俩在这一呆就是两天!而看岳银的样子,似乎还不打算离开,非得要在这儿等到沈闲似得! 言小虾说到这里,岳银便给了他后脑袋一下,撅着嘴说道:“我,我才不是担心他,我只是等到他,要揍他一顿罢了!”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言小虾算是摸着了岳银的性子,他微微一笑,连连点头说道:“大嫂说的是,不是想我大哥,是要揍他,揍他!” 岳银“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真没在意言小虾大嫂大嫂地叫,她道:“你,你知道就好!就算小乌龟换了身壳儿,也还是一只小乌龟!” 沈闲却不在意岳银贫嘴,他是为在这偶遇而高兴,如果不是,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着岳银呢!在他心里,此刻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为梦冰旋办好事才是最重要! 沈闲笑了笑,便把自己与两人分别,逃脱莲雨妃魔爪,与萧万云相遇,再被大齐国皇帝赏赐爵位,遇上梦冰旋和小王爷借兵的事情都说了一番,当然,个中秘密,沈闲还是没有透露分毫! 言小虾和岳银都是吃惊,没想到几日不见,沈闲摇身一变,已经做了爵爷!还结识了“镇宇王”萧万云这样的极有威名的豪侠,真真是走了大运!言小虾连连感叹,还一边夸赞沈闲吉人天相,岳银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闲,不知道心头在打算什么。沈闲见得两人欢喜,一时间忘了还有事情要告知岳银,等他想起,便要开口之际,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那声音有股勾魂摄魄的魔力,一瞬间便让客栈都安静下来,直让人放下了一切,竖耳聆听! 那声音道:“真没想到你福大命大,竟然从瘴山里活了出来!你可知道,自从人家没见着你,还以为你死了,可是日夜伤心流泪,却没想你躲来这里与别人打情骂俏呢!” 沈闲听得一愣,侧头看向客栈的门边,只见一身着玄紫色纱衣、光着脚丫的女子缓缓踱步进了门中,正对着他轻轻而笑! 莲雨妃! 沈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料想过会在这里遇上莲雨妃! 言小虾见过莲雨妃,听她说那番话,便坏笑着看着沈闲,还以为沈闲厉害,将那妖女都骗进了怀抱,心中直夸沈闲不愧是大哥! 岳银却不认识莲雨妃,但见莲雨妃对着沈闲轻笑,心头不由升起一股醋意,一拍桌子,似喝问沈闲道:“这个女人是谁?” 岳银这一下把沈闲精神魂儿给拉了回来,沈闲对岳银一笑,又转脸对莲雨妃笑道:“莲宗主怎么会在这里?” “莲宗主?”岳银反应不慢,听得沈闲一说,便猜到那人身份,张口说道:“你是黑莲宗宗主,莲雨妃?” “黑莲宗?”客栈里尚在看热闹的人一听这三个字,顿时便感觉到大麻烦来了,当下纷纷离开,只留下四人在里面对峙! 莲雨妃却没管他人散去,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闲,半晌才笑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竟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突破到了武师境界!小冤家,我教给你的《黑莲心法》你可练了?” “还得多谢莲宗主教会沈闲那上等心法,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突破到了武师境界!”沈闲回笑道。 “既然如此,我已履行我的诺言,你是否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将那《八极拳》剩下的内容传授与我?”莲雨妃说道。 “莲宗主,虽然我练了《黑莲心法》,不过尚未深究,境界也太浅,恐怕看不出门道来。你要是愿意,便再多等些时日,待我突破到了武侠境界,对你黑莲宗心法有了深刻了解,自会找你来传授拳法的!”沈闲笑道。 莲雨妃并不生气,却掩面而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一说,不过嘛,你也要留意现在的情形!你三人如今可没有高手在侧,倘若我动手将你们擒下,再要挟你,岂不是更好?” 沈闲故作苦笑道:“莲宗主不会这么不顾身份吧,你一大宗主,跟我们动手,岂不降了身段?” “这你倒是说对了,跟你们动手确实有以大欺小之嫌!所以我早有了准备,要你乖乖束手就擒!”莲雨妃笑着说这一句,浑身斗气忽然散发而开,她运转《黑莲心法》,心口处蓦地闪起淡淡紫光。沈闲正对着莲雨妃轻笑,猛然之间头脑一震,只觉一股奇异力量正试图窜进他脑海,而种在天灵中一直未有异样的莲心,却忽然抖动起来,竟有种要离他而去的感觉! 沈闲大惊,赶紧守住心神,想要调动体内斗气与那股奇力抗衡!谁知那力量凶猛,隐隐约约与他莲心相连,而他脑中莲心,像是受其控制,竟然不听他使唤!就连他体内斗气,也受到莲心牵制,不能调动起一丝一毫! 沈闲不免面容失色,他早有感觉,莲雨妃传他《黑莲心法》,定然是会有阴谋的!但他几经寻找,都没有找到那心法的漏洞,却没想原来是在那莲心之上! 莫非那莲心可以相互连结,受境界高上一重的人控制? 沈闲猜到了其中关键,但此刻已没有他法,只是眼睁睁看着莲雨妃将他制住…… 第56章 清逸大师 莲雨妃诡计多端,早在传授沈闲《黑莲心法》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算计!《黑莲心法》确实是天下少有的上等心法,练成之后的确也有不死法门,而其修炼难度,又不比一些正道大门派心法,所以颇得沈闲喜欢。魔教功法大都以速成逆天为主,不似正道坚持循序渐进,但《黑莲心法》一部分传承自正道,主张积累积淀,也就是说只要人持之以恒,假以时日都可修成,成为一代高手! 心法虽然神妙,但其中隐秘,莲雨妃瞒住沈闲,为的正是在他修成之后,能有机会将他控制! 其实《黑莲心法》被称为魔教心法,自然有其充满魔性的一面,不被正道之人认可。而其中关键,正是里面所要种下的“莲心”!沈闲猜测没错,那莲心种下,的确能够相互连结,有互通心意的作用,本是一件好事,但黑莲宗号称魔教,宗主便用此莲心控制信徒,随着《黑莲心法》层次递增,莲心对他人控制能力越来越强,而如莲雨妃甲等武侠修为,哪怕沈闲有乙等武侠的境界,同样要受其牵制!可以说只要修成这心法,种下莲心,那便是主动加入了黑莲宗,从此得听从宗主的号令了! 莲雨妃一边微笑一边施展心法,调动心口莲心将沈闲控制,她倒是欢喜得紧,计谋得逞,牵制沈闲毫不废吹灰之力,以后要他做什么都不得反抗!这样想来,她自然高兴,之前受得苦,那些付出都是值得!但她最为兴奋的是,沈闲种的莲心,竟然不在人身死门附近,反而在他天灵穴中!人脑为人身之重,多少辛密便隐藏其中!而莲心本是吸收了人体精华,种在了脑中,那便是有了修炼之人的记忆意识,如今莲雨妃能依靠自己的莲心控制沈闲的莲心,便自然能够窥视沈闲的想法,甚至他一生经历,都可以看得彻彻底底! 只不过用这种手段巧取他人记忆,对他人大脑会有损害,除非万不得已,莲雨妃也绝对不会用的!她在心里算计,若是沈闲打死不肯从她,那么她便收了他的记忆,取了那两部武功的诀要,他是死是废,都是活该了! 她做这般打算,分神出去看了岳银和言小虾一眼,如果两人上前帮忙,倒是一件麻烦事!岳银有武侠境界的修为,虽远不及莲雨妃,但莲雨妃不知她身上有何功法,对付起来要分心留意,便会有些棘手。所以她立刻下了决心,先出手将两人制住,再做图谋! 想罢,莲雨妃对这两人一笑,自个儿飞身向岳银扑去,一缕神念印在沈闲脑海莲心上,控制着他向言小虾作拳打去! 言小虾一愣,先前沈闲还好端端的,怎么那妖女一个眼神,他就朝自己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呢?言小虾“哎呀”一声,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沈闲一句“重色轻友”,已经身为武师的沈闲,一拳打在了他胸口,直把他震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岳银吃惊地看着沈闲,咬了咬牙,双手化掌往身侧打出,恰巧与莲雨妃袭来的粉拳对上!莲雨妃虽有甲等武侠的境界,但此刻分神出去,本身功力便和岳银相当,当下两人对招,却是打成了平手! 莲雨妃对岳银莞尔一笑,饶是岳银身为女儿家,看见这一笑都不免怔怔出神,直觉得莲雨妃美若天仙,美得让人忍不住要脸红!莲雨妃《黑莲心法》神妙,她《黑莲魔功》更是变化诡异,她那一笑就使得岳银露出破绽,让她有机可趁!只见她双手做莲花指,对着岳银两点,两股雄浑的斗气化成两道紫芒朝她而去! 岳银一时分心,便输了先招,等她回过神来,那两道紫芒已经在她眼前,眨眼功夫就会击在她身上!但岳银好歹是十大世家之一的岳家千金,身上哪会没有几手独有的绝活?她对着莲雨妃冷哼了一声,双掌便收回胸前,一身红色斗气都化在掌中,便见她双掌在胸前交叉而过,似只轻轻一划,口中叫一声“破”!那两道紫芒就被她双掌分开,直向两侧疾奔而去! “轰隆”声响,紫芒撞在这客栈的柱子上,轻易就将其击断,整间客栈连连抖动,似乎片刻就会倒塌! 莲雨妃见岳银所使功夫奇妙,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换上笑脸说道:“妹妹真是好功夫,轻轻松松就将姐姐的功夫化了去,只是不知妹妹师从何门何派,使得是什么功夫?” 岳银朝莲雨妃吐了吐舌头说道:“妖女,别姐姐妹妹地胡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别来套近乎!你要想知道我所用什么功夫,去问阎王爷好了!”岳银说着,灌注斗气的双掌舞开,直接向莲雨妃拍去! 莲雨妃听得这话,却丝毫不气恼,仍旧笑道:“我亲热唤你,是给你几分薄面!只是你若耍狠,就休怪姐姐不客气了!”她这一说,脸上笑得更欢了,岳银又冷哼了一声,双掌全力一击。莲雨妃双手仍做莲花指,在胸前点开,一朵朵美丽的黑莲顷刻间在她身前绽放,直遮住了岳银的视线!这还不算什么,莲雨妃分神将沈闲控制住,此刻便让他回转身形,一个箭步朝岳银扑了去! 有句话叫做“饿虎扑食”,说得便似此刻的沈闲,只见他在空中一下将岳银抱住,两个人“扑腾”一下撞在不远的另一个根柱子上,险些将其撞断!岳银是没有想到沈闲会在这时候扑来搅合,所以压根儿没有防备,她还以为自己这一击,哪怕看不见也能打得着莲雨妃,却不想被沈闲破坏,还硬生生被沈闲抱在怀里!她是又怒又惊又喜,小脸儿不觉就变得红彤彤的,嘴上却娇嗔道:“死小乌龟,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闲望着岳银,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泪流满面,他被莲雨妃制住,莫说身体不能自主,连说话都不受他控制,还想警告岳银,但一张嘴怎么都动不了,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她! 岳银发现沈闲在看着他,脸蛋儿更红了,拿身子直扭,想要挣脱,却没想沈闲将她抱得死死的,如不用些气力,还真没法摆脱!岳银直羞得发气,你说吧,平日里没见沈闲这么胆大,死活跟自个儿犟嘴,偏偏在关键时候,冲出来给自己一个拥抱,还死活不放手,好在现在这里没人,要是被别人看见,自个儿还有脸面吗?她刚想一掌将沈闲推开,却不料莲雨妃在这时向她出手了! 但见莲雨妃胸前停滞的几朵黑莲,蓦地向沈闲和岳银飞去,片刻将两人罩住,似在他二人身边做个阵法!那黑莲围成一圈,一边自顾自旋转,一边划圆游走,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岳银就感到浑身气力随着那黑莲转动而渐渐被封在身体之中,未等她使力脱出,体内斗气忽然像是死了一样,竟然不能调动分毫! 岳银大惊失色,莲雨妃功法古怪,先前两次交手她已经知道,但却没想古怪到如此地步,竟然凭借几朵黑莲,隔空就封住她体内斗气,这已经是神仙般的手段了! 正在岳银诧异之际,莲雨妃轻笑着朝两人走来!看着在一圈圈黑莲之中抱得紧紧的两人,莲雨妃非但不气,反而忍俊不禁,她道:“你们两人这姿势真是好玩!小冤家,你可是抱得上瘾了,不忍分开?还是你觉得还没吃够人家的豆腐,不过瘾呢?” 莲雨妃这是明知故问,她知道沈闲是受了她控制而将岳银抱住,但嘴上却说是沈闲自己色心不死、胆大包天,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知道沈闲是受了她控制! 沈闲都快哭了,他自问突破境界以来,勤学苦练,就算境界与莲雨妃差上一截,但他也不怕,就算交手输给莲雨妃,也不觉得可耻,好歹自己境界比她低不是?但一上来,他还没展示一下自己多日所学,就被莲雨妃给制住,还偏偏受其摆布,被她说成是小流氓还不能出言澄清,丝毫脸面都没有,直让他心中滴泪啊! 莲雨妃倒是清楚沈闲心头的苦楚,但她就喜欢看沈闲吃瘪的模样,总有无尽欢乐生在心边!她刚想再给沈闲一个难堪,就听得客栈外面有人宣了一句法号,“阿弥陀佛”之声传入莲雨妃耳中,顿时便有一股浩然正气侵入她神识。莲雨妃一愣,赶紧守住心神,运转起《黑莲心法》,将那股浩然正气逼了出去!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客栈门口,莲雨妃定睛一看,却见一老一少两名僧人站在那儿,双手合十,两人背后隐隐显出一具佛陀法相!莲雨妃心下吃惊,已知来人定不普通!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所用功法透着魔性,不知是魔教哪一派的弟子?”那老僧再宣一句法号,问莲雨妃道。 莲雨妃身为宗主,大场面还是见过,只是两个身份不凡的和尚,她倒是不怕。她媚眼一挑,极富柔情地说道:“在下是黑莲宗的宗主,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原来是黑莲宗宗主,失敬失敬!贫僧法号‘清逸’,不知宗主可有耳闻?” 莲雨妃脸色微变,却道:“是那江湖上号称‘活佛’的清逸大师?恕莲雨妃眼拙,失礼了!” “阿弥陀佛,声名于我如浮云,出家人不求名利,只求拯救世人于水火!莲宗主,那两位施主与你有何过节,要如此对待呢?” 莲雨妃笑道:“这是本宗主私事,大师一出家人,莫非也要干涉女儿家私事不成?” “宗主说笑了,只是你身为魔教中人,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总也该听说过正邪不两立吧!如今贫僧身为正道人士,又遇上你这魔教宗主,无论私事还是公事,总得问上一问!况且,在贫僧眼中,那两位施主情投意合,此刻紧紧相依,恐怕生死难分,而莲宗主插手,不免让贫僧怀疑,宗主是有意强使神通,要将恩爱之人分开!阿弥陀佛,世间****虽也如浮云,但幸福之事岂可强求?贫僧还忘宗主给几分薄面,放过那两人,就此离开吧?”清逸大师不急不慢地说道。 莲雨妃轻轻“哼”了一声,朝沈闲看了一眼,转过脸来看着清逸大师,俏皮一笑问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阿弥陀佛,那还请宗主原谅,贫僧可是要管上一管!”清逸大师说着,宣一句法号,右掌轻轻在身前一推,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散发阵阵金光,直化作一巨大的佛掌,缓缓向沈闲和岳银抓去…… 第57章 合力斗魔(一) 清逸大师佛法无边,但是按照境界来说,他还要比莲雨妃低上一层。只是如今莲雨妃为控制沈闲,不惜分出一些精神精力,使得自身水平比起清逸大师还要低。但莲雨妃还有倚仗,所以并不畏惧。 清逸大师一身斗气化作一只佛手向沈闲和岳银抓去,他是想将两人救出,却低估了莲雨妃一身诡异的《黑莲魔功》! 却见莲雨妃手腕一番,一朵黑莲在她手中绽放,片刻间花瓣飘零,缓缓变出一把长剑,被莲雨妃抄在手中。她持剑而舞,对着那金色佛手连连劈斩,一道道紫黑色剑光便似那花瓣飘飞,轻盈优雅,再加上莲雨妃曼妙身姿,她剑锋所掠之处,黑莲频频而生,使她这招剑法,更显得美妙无匹! 那金色佛手饱含正气,看上去气势恢宏,相比那数道紫黑色剑气,似乎坚不可破!但令人傻眼的事情发生了,剑气在佛手上切裂而过,便如切豆腐一般,留下一道道细痕!转眼,那金色佛手就变成数段,在空中一定,随即“哗哗”消散! 清逸大师宣一句法号,右手不知做得什么手型,提手打出,便见他身前一道金光变大,恰变作了他那奇异的手型,在他面前一滞,随即“噗”一声破空朝莲雨妃打去! 莲雨妃微微皱了下眉头,倾国倾城之貌稍显出不悦,却平添一分英气之美!她长剑在胸前舞个剑花,然后携剑猛地一刺!剑尖“嗡嗡”作响,几个摆动,一道紫黑色光芒激射而出,顷刻与那巨大的手型撞在一起! 也没有巨大的响声,也没有狂风倒吹,有的只是那紫黑色剑光,硬生生被那金色大手给吸了进去! 莲雨妃这下不免吃惊,方才那一剑虽说不上是她的全力一击,但好歹也用上了七八分力道,饶是如此,却丝毫没能动摇那金色大手,反而像是生生相克,被那大手给吸走了!莲雨妃赶紧再凌空舞剑,又是几道剑气奔着那金色大手而去! 清逸大师宣一句“阿弥陀佛”,右手又作变化,再对着莲雨妃一掌击出,他胸前金光疯长,又出现一个怪异手型的金色大手,“噗”地一声朝莲雨妃打去! “这应是‘金陀宗’至高无上的武功,‘佛手印’!听说一共有十二种变化,每种变化都蕴含奇特功力,若是不知其变化,便难以破解!”莲雨妃一下想到了清逸大师所用的功法,不觉暗暗叫苦,如今她功力尚且不全,对付起这佛手印相当吃力,但她又不愿意就此将控制沈闲的那部分功力收回,只得强忍着使出压箱底的手段! 只见莲雨妃咬了咬牙,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变作莲花片片散去。她左手化指,顺着她右臂缓缓而下,在手背处一停,右手猛地作掌对着那两道金色手印一拍! “呼”地一声异响,莲雨妃右手掌心中倏地飞出一物,在空中化出一道紫色光芒,只那一闪的功夫,两道金色大手印上就显出一条紫色的深痕!仔细瞧去,那上面还有淡淡光点跳动,直像是星星之火在燃烧! 转眼,两道金色手印上生出一朵朵黑色莲花,再一个呼吸,就变作一片片花瓣在半空中飘散消匿! 那奇物却未被莲雨妃收回,紫芒再现,凌空转个弯儿,又奔着清逸大师去了! 清逸大师见着那紫芒,神色凛然起来,他双手合十,眼睛一闭,浑身斗气陡然升起,在他周围大放金光,直让他看上去如佛陀降临! 莲雨妃微微一笑,她猜想清逸大师是要凭借自身功力抵挡那紫芒,可惜,她那手中奇物锋利无匹,天下能够挡得住的神兵利器都没有多少! 她刚扬起嘴角,那方清逸大师就有了变化! 只见他身体周围金光忽然涨大,片刻间化作一人形!那人眉眼似睡梦初醒,微微张开一条细缝,却露出宁静祥和的神色!他双脚立地,身高三丈有余,双手合十胸前,浑身金光闪闪,虽身形不实,还有些透明,但着实有威严气度,直教人心中拜服! 那巨大金人在清逸大师身后显露一霎,清逸大师猛然睁眼,大瞪圆目,又忽而张口,对着驰来的紫芒一声大喝! 就见他身后金人同时张口,发出一声奇特的吼叫,“嗡”,好似那佛家真言一声出口,响亮无比!顿时一股巨力凭空而生,引得整个客栈都震动起来! 那紫色光芒也随之一定,停在了清逸大师身前不远处,仿佛受了什么压制,竟然连连抖动,发出“嗡嗡”似哀鸣之声! 沈闲和岳银两人这才看清那藏在紫芒之中的那物,却是一把浑身漆黑的小刀! 那刀只有一尺来长,看上去小巧精致,但无形之中却透着邪气,若说天下神兵利器都有灵性,那小刀似乎也有,只是没有灵气在其中,真真是一把怪异至极的兵刃! 在一边祭出此奇异兵器的莲雨妃,受了清逸大师那一吼,胸口一阵剧痛,竟然被震得内伤!只是她《黑莲心法》奇妙,片刻间就有一股清凉之气从莲心流出,游走她全身筋脉,使得伤势在眨眼之间就恢复大半! 清逸大师一声喝完,身后巨大的金人渐渐变小,一会儿功夫又化作斗气没入了他体内。便在这时,那奇特小刀似一下脱离禁锢,立马朝莲雨妃倒飞了回去!莲雨妃一愣神,赶紧伸手对着那小刀一点,小刀便化成一道紫光没入了莲雨妃掌心! 莲雨妃咬了咬牙,左手在右手手臂上连点,好似隐藏在她右手之中的小刀有了反噬,使得她吃了不小的亏! “阿弥陀佛,莲宗主武艺高强,贫僧佩服的紧!只是你那柄邪气森森的兵器,着实暴戾,恐怕对你自身也有害无益,听贫僧一句劝,此邪物还是不用为妙!”清逸大师说道。 莲雨妃缓缓吐出一口气,已在清逸大师说话之际调息了一番。她刚要说话,猛地心神一震,忽然转头向沈闲和岳银两人看去。就见那儿只剩下几朵黑莲旋转,已经没了两人踪影! 莲雨妃“哼”了一声,十分不悦地说道:“大师自称名门正派,为何却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趁着我俩交手之际,将那两人救走?” “阿弥陀佛!”这下不是清逸大师宣法号,而是与他一齐来的那个小和尚说道,“宗主此话差矣!以我师父身份地位,自不会与你耍这种心眼!救走他俩的,是小僧!” 莲雨妃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那个小和尚身上! 这小僧眉清目秀,浑身透着儒雅气息。他双眼似佛陀微睁,神色淡然如常,说话时语气全无波澜起伏,若不是莲雨妃瞧出他只有武师境界,恐怕只是观瞧,便会觉得他是个绝世高僧! “小和尚,你好无耻!”莲雨妃愤愤然骂了一句。 那小和尚宣一句法号,心平气和地说道:“多谢宗主夸赞,小僧做事,向来不拘小节!”说着在沈闲背心上轻轻一拍,沈闲便觉一股温和的气走遍他全身,忽而到了他头顶天灵处,蓦地一滞,然后就听得那小和尚说道:“师父,这位施主身上怪异,我解不了!” 清逸大师缓缓蹲下,也在沈闲后背轻拍,然后略微皱了下眉头,左手作掌对着沈闲脑门一下!沈闲只觉神识一震,全身知觉似又回到了身体中,他蓦地睁开眼,欢喜道:“好了!” 莲雨妃见状,又冷“哼”了一声,但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站在原地。 “死小乌龟,放开我!”岳银对着沈闲叫了一声,这才一把将他推开,红着脸,一会儿看看沈闲,一会儿看看清逸大师,半晌才撅着嘴说道:“多,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清逸大师宣一句法号说道:“这是贫僧应该做的!” 沈闲望着清逸大师,缓缓起身,也向他致谢,清逸大师多看了他两眼,便问道:“这位施主莫非修炼的是《黑莲心法》?不知道施主与莲宗主是何关系,可是魔教中人?” 沈闲看了眼莲雨妃,莲雨妃对他一笑,好似在告诉众人他俩是有些关系,直把岳银看得不是滋味。沈闲苦笑了两声,说道:“大师误会了,我并非是魔教中人!小可名叫‘沈闲’,不久前曾被莲宗主掳走,因为其看中我身上一门武学,便与我做了交易!当时我修炼到武徒巅峰,正缺一门心法,莲宗主便传了我这《黑莲心法》!我分析心法多日,觉得没有隐秘缺漏,是上等的心法,便进行修炼!却没想其中暗含秘密,使得我方才被莲宗主控制!” 岳银一听沈闲方才的动作是受了莲雨妃驱使,心头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失落。她愤愤然看了沈闲一眼,嗔道:“我,我就说你小乌龟怎么这么大胆!哼,这次就原谅你,你要是敢再,再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我一掌拍死你!” 沈闲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对着岳银苦笑。 清逸大师听得沈闲名字,却是一惊,但立刻又平缓了神色,他道:“原来是沈施主,贫僧此来就是受人所托,要转交你一封书信!不过,眼下事情尚未了解,等莲宗主退走,我们再聊不迟!”说着,清逸大师转向莲雨妃,而此刻莲雨妃望着众人,露出了令人熟悉的那淡淡笑意。她道:“你们虽然破了我莲心的控制,但是也使得我那部分功力收了回来!如今这里的人恐怕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要再费些精力,就可将你们制住,到时候,可不要怪本宗主没提醒你们逃命!” “嘿嘿嘿,莲宗主,你这话可说得大了!我们这里四个人,难道还不敌你一个人?你也是武侠境界,能架得住我们联手?”沈闲笑道,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付你魔教中人,不需要讲江湖道义!” 莲雨妃轻声笑道:“说得好听,不过,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了!”她话音刚落,身上便冒出紫色的斗气,转眼间凝成身形,竟然一连变出了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来! 沈闲看的一愣,心道:“这是什么诡异武功,还能分出化身来?” 正在他愣神之际,莲雨妃已经攻上前来! 第58章 合力斗魔(二) 莲雨妃这魔功使出,化出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来!四人背贴着背,围成一圈,攻守兼济,最棘手的是,四人心神相通,招式变化,可分开制敌! 清逸大师看见莲雨妃那“身外化身”,都不由得震惊!传闻中道家有神术,能够凭借其他灵性活物炼制出化身,但那都是人假想出的,按照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真有人练成!西南乌王国曾有人用化身对敌,但却是用“巫术”,以银针刺穴,红线牵引,好歹得有人在远处控制。清逸大师所在“金陀宗”,也有修炼化身的法门,但迄今为止,门中从未有人练出过所谓“化身”,只有因穴窍修炼使得血肉衍生,能长出六臂之人,却已是他金陀宗修炼此道最顶尖的存在!就算是他自己,修炼法相,也没能将法相练出个三头六臂,那是难度所限,凭借人的资质,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他看见莲雨妃一下变出三个分身,才会心头一震! 如果说这便是莲雨妃的倚仗,那么就算加上沈闲和岳银两人,清逸大师也觉得不是其对手了! 四个莲雨妃一脸轻笑地攻上前来,直把四人都分开来,用四个分身分别对上。四人便采用合攻之势,将莲雨妃包在中间,联手合击! 沈闲在四人当中,境界最低,对上莲雨妃有些吃亏,但他如今学会那奇妙的《演兽功》,又有与孔儒交手的经验,仰仗此功法,暂时没被压制,反倒因为谲蛇步灵动,多对莲雨妃形成游击,像是一只苍蝇一样,让莲雨妃心烦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按照莲雨妃设想,一上来就先制住功力最弱的,然后再攻击次弱的,最后尽全力制住最强的清逸大师!不过她没有料到,几日不见,沈闲不仅突破到了武师境界,还施展出十分奇妙的武功,若非她已经学会沈闲传授的两式八极拳,否则非得再次赞叹归无一那不同凡响的武学之道! 莲雨妃见一时间奈何不了沈闲,只得转移目标,一眼便看中了那小和尚!这小和尚也是武师境界的修为,却比沈闲略高,有乙等武师的境界,单论境界而言,莲雨妃也能强压他一头!所以当下便往他身上注意,四个身形连连对着他轮番攻击! 那小和尚宣一声法号,浑身斗气冒出体外,一下长成三丈高,竟也化出一个人来!只是那人几乎无形,比起清逸大师所化,无论神态还是体形,都差得太远! 这便是金陀宗神功,用斗气凝练出来的“法相”! 小和尚一亮法相,不由自主就对莲雨妃一阵猛攻。莲雨妃三个分身都持有兵刃,但却从不与人正面接触,而是运转斗气,或挥舞剑花,或扬手连点,在半空变出一朵朵黑莲朝四人远攻!她攻击速度极快,黑莲便如那满天繁星,将四人与她隔开,不得近身来犯!而她却可使诡异身法,在黑莲之中穿行自如,时不时与其中一人短兵相接,做个近身搏斗! 莲雨妃对付那小和尚,使得也是同样的手法!那小和尚境界虽浅,但一身佛功十分了得,特别是他还会“佛手印”,威力虽不及清逸大师那般浩瀚大气,却也因手印本身变化,十分难缠!更何况,金陀宗佛法,暗中对魔功有克制作用,即便那小和尚功力不及,也让莲雨妃感到处处受制,直在心中把他也当作烦人的苍蝇,一时没了办法! 但莲雨妃毕竟是一宗之主,而且功力极高,就算一时间无法制住沈闲和小和尚,她还能去对付其他两人! 岳银一身功夫大都来自军中,功法刚猛霸道,招招破敌致命!但在莲雨妃眼中,这些武功都属下乘,她大可运用身法巧躲,亦或是用一身魔功以软搏硬、以柔克刚!莲雨妃一下就盯上岳银,带上三个分身向岳银连连攻击! 岳银见莲雨妃对她强攻,也不担心,她倒是有武侠境界的修为,虽比莲雨妃还差了一截,但好歹也是从岳家出来的子弟,身怀几手绝招而退敌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就见她抹开双掌,浑身赤红斗气灌注其上,对莲雨妃三个手持兵刃的分身作打,竟然反守为攻!莲雨妃轻笑一声,三个分身也同时发出声音,极是诡异!她分别用分身挥舞兵刃朝岳银攻去,而岳银却提掌迎挡! 沈闲看得一惊,还以为岳银这是要搏命,当下几步便向她奔去,也没想自己的境界比岳银还低,他去了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岳银见沈闲一脸担心地上前来,心头却是一暖,手上用的力道不觉又大了几分!就见莲雨妃兵刃斩下,岳银手掌一挡,沈闲惊呼一声,便听得“当”一声响,岳银竟然空手入白刃,稳稳将莲雨妃的兵刃接下! 莲雨妃一愣,那方清逸大师也明显露出惊讶神色,半晌才宣了句法号说道:“这莫非是岳家‘坤方掌’?‘地势坤,坤为方,不可造次’,攻守一体,厉害厉害!” “多谢大师夸赞!”岳银此话虽然是对清逸大师说的,但目光却对着沈闲。如此时刻,她忽然莞尔一笑,不知为何,沈闲一颗紧绷的心立刻得到了舒缓,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岳银本来长得十分清纯可人,笑起来更是可爱,只是这一下,就让沈闲看得痴了! 好比黑暗之中一抹亮光,好比天幕之中一颗明星,好比千军万马之中佳人蓦然回首!也就只有此时此刻,沈闲感觉岳银那一笑,真的是美极了,无人可比,就连他一直想象的梦冰旋回首的一眼,也无法比得过! 就在沈闲愣神之际,岳银转过头去,双掌夹着莲雨妃分身的兵刃,猛地一脚踢出,由下而上,直奔着莲雨妃下巴而去! 若是这一脚给踢个结实,不难想象,莲雨妃一张美丽的面容会歪曲成什么模样! 但是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岳银一脚上去,竟然穿过了莲雨妃分身的脑袋!岳银诧异至极,心中连连惊叹:“难道莲雨妃的脑袋一下被自己踢爆了?”但她又分明觉得,那一脚根本没有踢到任何东西! 清逸大师见状,只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宣一声“阿弥陀佛”,说了句“原来如此”,整个人便向莲雨妃冲去!他双手对着莲雨妃连抓,破开挡在身前的黑莲,然后抓住她兵刃,便把她分身制住!随即清逸大师张口猛喝,一道金光在他身上乍现,一股雄浑的力道震在莲雨妃那分身身上! 就见莲雨妃那分身诡异地凹陷下去,竟然整个给震变了形状! 莲雨妃“冷”哼了一声,赶紧对着岳银和清逸大师放出黑莲,将两人荡开,自己往后飘出几步,待立稳身形,她那三个分身渐渐又变作紫色的斗气没入了她体内! 沈闲疑惑地看着莲雨妃,又看了看清逸大师,十分不解。 清逸大师对莲雨妃说道:“宗主一身斗气凝练如此,让贫僧大开眼界!先前你那身外化身,让贫僧十分惊讶,还以为莲宗主真是天赋异禀,竟然琢磨出了神仙一般的秘术!如今看来,也只是宗主倚仗《黑莲心法》和《黑莲魔功》的奇妙,用斗气拟出身形,以假乱真,虚张声势罢了,并非真是有实体的化身!不过宗主能将斗气凝练得与本人几乎无二,这点让贫僧佩服不已,《黑莲魔功》果然变幻多端,厉害厉害!” 莲雨妃听得清逸大师一口道出了她方才所使的“诡计”,只略微嗔怒地看了岳银一眼,随即又换上笑脸,似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师真是慧眼如炬,本宗主这点伎俩真瞒不过大师!不过让本宗主没有料到的,还是那岳家妹妹,要不是你接下我这兵刃,恐怕尔等还得苦战一番,让我逐个击破呢!” 岳银朝莲雨妃吐了吐舌头说道:“妖女,是你自己想要来强攻我的,露出破绽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个儿运气背!” 莲雨妃听得掩面“咯咯”地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在理,今日是我莲雨妃走了背运!本来还想从小冤家身上讨些好处,不过现在嘛,看来没那么容易了!唉,如今本宗主不敌你们四人联手,又有要事在身,只好就此离去!”莲雨妃说着,哀怨地看了沈闲一眼,然后轻轻转身,回头俏皮地问了句:“你们不会趁我离开时偷袭吧?” “妖女,我们才不会呢!”岳银对她叫道。 莲雨妃猛然间回过身来,双眼之中透出狠劲,口中说一句“我会”,右手化掌对着四人一点!一道紫光从她掌中激射而出,却是那奇异小刀又被她祭了出来! 她这一着出乎意料,四人根本没能防备,更何况那紫光速度极快,比起先前快上了几倍不止,只眨眼功夫就到了四人切近,就要斩落他们的头颅! 便在这一霎,沈闲胸前金光大放,猛地一条金龙窜了出来,奔着那紫光张嘴一咬! 听得“咯吱”一声,那紫光瞬间消散,露出其中的黑色小刀,就见小刀上出现两道银白色细痕,紧接着似发出“嗡嗡”哀鸣之声!那金龙再次咆哮,忽然又变作金光没入了沈闲胸口! 那黑色小刀像是受了重伤,连连抖动,漆黑色泽竟渐渐变得白亮,好似就要殒命当场! 莲雨妃看得怔住了神,直到那小刀在半空稳不住身形,要掉落下来之际,莲雨妃才回神过来,对着那小刀一招,一道紫光将它托住,转眼间又带到莲雨妃跟前,随即又隐藏在了莲雨妃掌心! 但那小刀像是与莲雨妃心神一体,小刀受创,莲雨妃也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即刻运转心法调息,抬眼对着沈闲轻笑。她道:“我是小瞧了你,今后可不要一个人独处,我随时会来找你!”说着,莲雨妃身体一轻,整个人飘出了客栈,化作片片莲花消失不见…… 客栈中清逸大师、小和尚,连同岳银都惊讶地看着沈闲胸口,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沈闲捂住胸口,对三人呵呵一笑,刚想说些什么,脑袋上一根木梁就掉了下来,紧接着整间客栈一下垮塌,四人这才动身,连忙往外面逃跑. 第59章 如来金身(一) 四人击退了莲雨妃,好不容易在客栈坍塌一刻逃了出来,便在这时,沈闲忽然想起言小虾可是还在里面!他一登场,就被莲雨妃一招收拾了,这会儿肯定还在里面昏迷着。沈闲赶紧又冲进去,凭借着一身斗气硬是挡住掉落的瓦片和梁柱,在一片废墟之中将言小虾给挖了出来!沈闲一探他鼻息,尚有余气,看来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客栈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望着自个儿一生的经营,坐在废墟里吧嗒吧嗒掉眼泪,天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摊上这无妄之灾? 沈闲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萧万云在此处,依照他的性格,定是会赔偿那客栈老板。沈闲也想给他些银两,但他身上却没有多余之用,好在他心中有数,想出了个主意。他找人要来纸笔,写了几句话交给那客栈老板,他说:“你去大齐国皇城东街市坊,那儿有一座‘爵爷府’,你找里面一个叫‘宋行之’的人,把这封书信交给他,他自然会给你些补偿!” 那客栈老板望着沈闲,一脸不相信,他道:“这位公子,你就不要在拿小人开玩笑了行不?我这一生经营都毁在这里,心里发愁得紧,家中老婆孩子还指望这客栈能赚些钱养活,如今一切都没了!您若真想行行好,就丢给小人几个银子吧!” 沈闲笑道:“你自己也说一切都没有了,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既然如此,我把这个也交给你,你一并带着去!反正如今你也一无所有,何不听我的,去大齐国皇城找一找那人呢?兴许也该是你运气来的时候,生意场上还有句话不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又怎知你去了那里没得前途?” 那老板一听,看了看清逸大师,又看了看沈闲,接过沈闲手中的那张信纸和一块腰牌,想了想说道:“您说得有些道理,我这般坐在这唉声叹气也不是办法,反正一无所有,倒不如出去闯一闯!” “嘿嘿,你能这么想,自然就对了!我这里只有这些银两,只能为你妻儿做几天伙食用,你若是能尽快找到我所说那人,便可接他们过去,亦或是拿着钱回来,再做些生意!”沈闲说着,掏出几两银子交给那客栈老板。那人接过,对沈闲感谢一番,说道:“如果此去真如公子所说,小的定然会感恩戴德!”说完,拿着银子回家里去安置一番,便收拾了行装,准备翌日一早前往大齐国。 沈闲不知,就是他这一次突发奇想的小小善举,为他日后赢来了无数帮助! 善念一起,善事一行,殊不知哪一天就得到了回报!这可不是上天有眼,而是人心所向! 清逸大师见沈闲如此善举,不由得微笑点头,连连称赞。沈闲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把这些都归结到萧万云身上,说若非受到萧万云的影响,按他自个儿那性子,是不会舍得那些钱的! 沈闲不免又夸赞了萧万云几句,却不是他有心做作,而是他当真太崇拜萧万云,直把他当作了行事楷模,无论说话做事,总是想要像他一样,有大豪侠之风! 沈闲又与清逸大师寒暄几句,便带着众人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只等言小虾苏醒过来,再告知他们他这一行的打算! 这一等,天就亮了,言小虾睁眼看见沈闲坐在床边打坐,房中还有两个和尚在入定,四下却没有莲雨妃与岳银的踪影,还以为岳银被莲雨妃拐跑,便对沈闲说道:“大哥,大嫂人呢?” 沈闲缓缓呼出一口气,刚一睁眼还没说话,客房的门就被人奋力推开,紧接着岳银气鼓鼓地就走了过来,在言小虾脑袋上一敲,说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一掌拍死你!什么大嫂大嫂的,我跟他,又,又不是很熟,哼!”说着,岳银对着沈闲“哼”了一声,便走到桌边寻个凳子坐下,问沈闲道:“小乌龟,你昨天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沈闲站起身,此刻清逸大师和那小和尚也已经睁开眼来,缓缓站了起来。清逸大师身为佛门高僧,无论武功品行,都是没得说,光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点,沈闲打心眼里没把他当成外人,对他十分信任。 沈闲说道:“上次我不是说在大齐国的时候碰见梦冰旋。和小王爷了么?他俩告诉我一些事情,这些事和你有关系!”沈闲说着看了眼岳银。 岳银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事和我有关系?” “你可知道如今蒙州危机,秦安城有难,岳家派出二十万兵马要强攻蒙州,势屠尽天策军,为你报仇呢!”沈闲说道。 岳银笑了笑道:“你说的只是这件事?我知道呀,所以我打一开始就没想回去!天策军可恶至极,樊诚将军一事,我就曾向父亲建议,出兵讨伐蒙州,血洗秦安城,为将军报仇!父亲却只给我几千人马让我去讨要说法!如今我不返回吴州,父亲定是以为我被奸人所害,出动大军要为我报仇,正好也为我解气,为樊将军雪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闲看岳银那“小人得志”的笑态,还有她一番不知轻重的话,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能这样子?你可知道,冰旋可是在秦安城中啊!我的意思是,秦安城中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岳家军一来,可是要屠城啊!你忍心见得那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成为你岳家军报仇雪恨的刀下冤魂么?” 岳银见沈闲发怒,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她嘴上不认输,撅起小嘴儿说道:“那,那又怎样?战争本来就会有无辜之人牺牲!更何况,天策军在残害樊诚将军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些将士是无辜的吗?樊诚将军的妻子是无辜的吗?敌不仁我不义,凭什么要求我对敌人再施仁慈?”岳银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语气也越来越重,直听得沈闲咬牙切齿! 沈闲一心牵挂的是梦冰旋,她要自己带着岳银回到蒙州,解救秦安城危难,这便是为梦冰旋办事,他心甘情愿,甚至是极度向往!只要能博得梦冰旋一眼青睐,一点感激,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敢去闯!可是如今岳银却因“一己之私”不愿意回蒙州,沈闲越想越气,不知何时就有一股邪火窜上心头,直让他难以遏制,不住地想将岳银杀死! 沈闲脸色一变,岳银陡然之间感觉到了,她抬头一看,只见沈闲满脸凶神恶煞,仿佛刚从幽冥里爬出来的恶鬼,额头之间还有一股黑气!她刚要说话,就见沈闲一掌向她拍来,那力道凶猛,似非得要置岳银于死地! 按理说,岳银功力本来不弱,比沈闲强上百倍,但她心系沈闲,根本没料到沈闲会在这时发难,所以当下只是愣住,并没有防备!但在一边的清逸大师察觉到了沈闲异样,就在沈闲出手之际,清逸大师宣一声法号,抬手将沈闲手腕刁住,随即左手化指在他身上连点。只片刻功夫,沈闲身体一软,便瘫了下去!清逸大师将他扶住,右手贴住他后背,缓缓运起佛功! 沈闲忽吐出一口黑气,整个人面色平静下来,就听得清逸大师说道:“沈施主被莲雨妃莲心控制,无意间吸收了她魔功暴戾之气!如果受到刺激而发怒,便会激起魔性!长此以往,便会影响心性,变得暴躁,嗜血好杀,从而彻底堕入魔道!唉,那莲雨妃虽然走了,却留下这个祸根,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沈闲听得一愣,自己竟然毫无意识地吸收了莲雨妃的暴戾之气,莲心之中暗藏魔性,还险些害自己重手伤了岳银!一想到莲雨妃,还有当时她传授自己《黑莲心法》的情景,沈闲第一次打了个寒颤!莲雨妃其人,真是恐怖,难道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而刻意安排,要自己一步一步成为魔教中人,受其驱使摆布?《黑莲心法》,看来真不是自己所想那般平常,真正是魔教心法,能让人魔化堕落! “大师,那,那我该怎么祛除体内魔障?”沈闲问道。 清逸大师说道:“这要看施主如何打算!如果施主能够坚韧不拔,肯放弃如今功力重新修练,贫僧则建议散功,彻底废除那《黑莲心法》,断绝祸根!不过若是施主舍不得,那就只能修炼对魔功有抑制作用的功法,但二者此消彼长,恐怕对日后修炼影响很大,可能终生也不能突破境界!” 沈闲听到散功二字,蓦地一怔,说道:“不行,散功绝对不行!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晋升到如今境界,如果散功,凭借我的资质,想要再练回来,不知猴年马月之事了!” “如此,那施主便是选择第二条路了?”清逸大师缓缓说道,“这样也好,贫僧与施主有缘,早在思量要予施主有缘之物!如今正巧了,我金陀宗《如来金身经》为练气法门,对魔功有克制作用,正可教与施主修炼,以克制魔性,不知沈施主作何打算?” “大师,你这么一说,我沈闲要说不想学,那就是纯粹在说谎了!不过那功法为大师宗内典籍,若不能外传,就不必传授了!若只是魔性,以后最多我强用毅力克制,想来多半也没有问题!” “唉,我金陀宗如今法、体二宗分裂,所学典籍也都一分为二,我这‘法宗’一脉,算是独立门户!这《如来金身经》虽为我法宗至宝,但也并非不可传授,况且贫僧算得法宗领袖,不算因私,就算救济世人,这功法也是能传给施主!不过这功法玄奥,若是施主本身与它无缘,恐怕参悟起来也十分困难,所以贫僧传授给施主,能不能修成,还在施主自身!”清逸大师说道。 沈闲听得一喜,赶紧说道:“沈闲愿学,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清逸大师点点头,看着岳银和言小虾道:“几位也是与贫僧有缘之人,便随沈施主一同参悟吧!”说完,清逸大师双手合十,盘膝坐定,便从口出讲出一句句生涩的话语来! 第60章 如来金身(二) 《如来金身经》本是金陀宗至高无上的修炼秘法,其大概纲要,就是借助体内斗气,依凭入定观想,修炼人体“阳穴”,连通死门与手足阳经,最终练成阳刚至极的法相!但法相凝练,过程十分缓慢且艰难,特别是观想,耗费精神,很多金陀宗弟子都受不了,也有因观想使得自身精神失常,彻底疯掉的!所以这些弟子转向修炼体宗秘法,法宗一门便受到冷落! 这里暂不将金陀宗法体二宗间的纠葛,只是说清逸大师为几人讲解《如来金身经》纲要。 法相一共分为三个层次,由低到高分别是“菩提法相”、“大日法相”和“金身法相”。菩提法相为本身法相;大日法相为凝练舍利子法相,法相额顶有一颗舍利;金身法相为佛门之中所述的如来本相,至高无上,但至今除了开派祖师,谁也没有修成过! 当然,法相凝练已经是后成之事,前面还需要以金陀宗独有引气法门,突破人身死门,再打开左手小周天,修炼左手“少阳经”。如果功力想更进一步,还得打通足部地阳穴,修炼右脚“地阳经”,左右贯通,使得人体一气,法相便具阳刚正气,威力非凡! 这里自要说到关于死门与人身属性之间的联系。首先在医道之中,有句古话,叫“心属火、肝属木、肺属金、脾属土、肾属水”,印证在武学上,则是对应经脉。人体有八条主要经脉,分别是左手少阳经、右手少阴经、左脚地阴经、右脚地阳经、玄死经、左通天经、右通天经、生玄经。举个列子,要修炼至刚至强的功法,一般而言需要修炼“阳经”,也就是左手少阳经和右脚地阳经,死门位于心脏附近,玄死经天性属“火”,为修炼之重,将三经结合,连成一气,称呼“心脉阳经”,便是至阳!若是至阴,则需以肾经为主,修炼右手少阴经和左脚地阴经,统称为“肾脉阴经”。当然,个中还有其他经脉辅助,使得功法更进一步,这得留待后文记叙。 沈闲当下只有丙等武师境界,虽然斗气相比同等境界其他修炼之人要浑厚,但仍旧没能突破死门,也就是从玄门到死门这一条“玄死经”没能打通,平常修炼斗气只是依靠玄门和细小经脉运转,斗气凝练得极慢!并且“玄死经”为修炼阳刚正气最重要的一条经络,连通左手少阳经,如不打通,则修炼《如来金身经》效果甚微。 而左手少阳经虽为一条主要经脉,但却又由无数细小经脉组成,其中又以左手“少阳穴”为关键!但要冲开此穴,先要冲破左手小周天,按照“阳汇穴”、“阳正穴”、“阳瀑穴”、“阳冲穴”、“阳百穴”、“阳枢穴”的顺序依次打开周天,然后引气突破少阳穴! 少阳穴在医道和修炼之上,又被称为“阳门”,与右足“地阳穴”之罗门,同属人身正气流转,所以为阳刚所在!至于要打开地阳穴,则首先需要打通右足周天,按照“阳照穴”、“阳明穴”、“阳晦穴”、“阳泉穴”、“阳蒙穴”到“阳中穴”的顺序,再引气冲破地阳穴,完成右足地阳经。 这是一个浩繁的工程,不是光凭毅力便可完成,因为每个穴窍都有其十分独特的一面,若不受人指点,亦或是经过自身多年冲穴尝试,想要完成,真的堪比登天! 但也有那些所谓“天才”,悟性极高,一点就通,便能很快掌握诀窍,年纪轻轻便有极高的修为!这其中也不乏有那些大世家大门派的弟子,他们手握资源极多,无论养身调息,还是突破瓶颈,都有门中高人指点,亦或是直接出手帮助,能借助外力由外而内开启穴窍,突破境界!如莲雨妃者,恐怕就是这一类! 当然,这些因素都可称之为“机缘”,如果修炼不需依靠机缘,仅凭自身,恐怕耗费一生也难以知晓道理,得到突破,而习武之事也就没有现在这样充满玄奇色彩! 沈闲如今虽有清逸大师指点,但他资质实在平常,悟性也并非上等,更何况《如来金身经》本就晦涩难懂,所以只学到点儿皮毛,但好歹能运用斗气去抑制莲心的魔性。言小虾境界更低,他此番收获最小,但也基本上明白穴窍修炼之道,对其今后修炼也算是大有裨益! 此次收益最大的,是已经有武侠境界的岳银!毕竟她已经完成体周天修炼,步入武侠境界,能开始修炼穴窍。而她所学军中刚猛拳法以及她岳家“坤方掌”,都属阳刚一脉,所以清逸大师讲解,她接受得最多也领悟得最多。只是虽然修炼方向大致相同,但落实到具体方法上,佛门功法又与她所学武功有差异,特别是凝练法相这一环,要做观想,她就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了! 清逸大师只是对岳银亲和而笑,口言岳银佛缘不足,自然难得悟出。 沈闲和言小虾并非过目不忘之辈,连连在心中默记许久,才基本上记住了《如来金身经》入门的法门。沈闲只是着重记忆了其中打坐入定,压制魔性的那部分要诀,对于修炼,他自不需要另一门心法。正如清逸大师所言,沈闲已有《黑莲心法》做基础,如果再修炼佛门心法,恐怕二者此消彼长,更甚者相互抵销,那他一身所学便无丝毫用处,今生今世恐怕都没有精进的希望!也正是因为如此,正邪两道之功法才会出现差异,才会有所谓“正邪”、“阴阳”之分,才会有各自唯一的修炼体系,并不能盲目合一,亦或是生搬硬套! 清逸大师等三人各自消化了一阵,才缓缓对沈闲说道:“施主如今已有克制魔性的功法,但尚且治标不治本,难以彻底根除魔性!今后还得多加修身养性,切不可动怒,否则魔性大发,以施主现在的能力怕是不能自制,必会酿成灾祸!如果有可能,还希望施主以我佛门精神,每日三刻静坐修炼此入门之法!” “沈闲谨记教诲!”沈闲说道。 “如此,二位可继续商议先前事情了!呵呵,岳施主不必担心沈施主会再次发难了!”清逸大师对二人一笑说道。沈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向岳银,说道:“先前是我不好,差点儿对你下重手!” 岳银撅着嘴说道:“我,我又没怪你,你道什么歉啊?” 沈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说道:“你跟我回蒙州吧!秦安城里还有我兄弟和师傅,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安心!况且,你若是能阻止一场阴谋战争,按照佛家所说,这可是莫大的功德呢!” “什么阴谋战争?”岳银不解地问。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告诉你蒙州一战当中酝酿的阴谋呢!”沈闲说道,便把自己在天策军中所见所闻,和小王爷尹天朔的推测都告诉了岳银。自己这么一条一条地一说,好似也抓住了其中的一根细线,他道:“我曾在秦安城中听王府管家提起过樊诚将军那件事,王爷其实并不知晓,很多军中将领也都不晓得有这件事发生!而据我在天策军中多日观察,这只军队虽不及你岳家军军纪严明,却也不是那毫无道德廉耻的为非作歹之徒,定然不会做出辱没樊诚将军的事情来!所以多半如小王爷所说,是尹子龙在其中捣鬼,等到双方交战,削弱了王爷的实力,尹子龙便可巧立罪名,趁机收回蒙州兵权!你再想想,若是王爷真有心勾起双方争斗,又怎么会做如此不义之事,让自己背上骂名不说,还置自身于陷镜之中呢?” 岳银听得沈闲解释,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她点了点头说道:“其中确实有些蹊跷,按照樊诚将军遇害之前的战书来看,天策军的确没有在附近布置过军旅!而且在我夜袭大营的时候,确有两名武极高手想要置我于死地!若按照你所说,他俩不露面貌,暗中偷袭,的确有嫁祸的嫌疑!” 沈闲听岳银这么一说,便知道她有了回蒙州的想法,心里极是高兴,他道:“那你肯跟着我回蒙州了?去解救蒙州危机、秦安城大难?” 岳银听沈闲说“跟着我”三个字,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却撅着嘴说道:“我,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去的,我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你,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岳银这么一说,言小虾和清逸大师扬起嘴角,都知道岳银的心思,哪里不是因为沈闲,明摆着就是为他才有此一行!但沈闲仍是当局者迷,或者说他只顾幻想着为梦冰旋解了蒙州危难,梦冰旋对他另眼相待,至少从此对他怀有一点点感激之情,不至于再像先前一般,形同路人甲乙! “对了大师,您不是还有一封书信要转交给我么,到底是何人所托呢?”沈闲高兴之际,忽然想起这一茬来,便转向清逸大师问道。 清逸大师让小和尚取来信件,交到沈闲手中说道:“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金童玉女’,他二人也是受人所托,替石云岸转交信件!只是中途又遇上些事情,才将信件交给贫僧,让贫僧代劳!” “原来是云岸叔写来的信,我与他已在碧头城见过,这信看来也没有多少用处,我且收好吧!”说着,沈闲便把信件折好,放在衣兜里,又抬头问清逸大师道:“不知道大师这次是要去哪里,是否与我们顺路呢?” “说来也算是顺路,贫僧带着徒儿要前往巨雷国海州都会浊海城,与法宗众师兄弟汇合,要先往巨雷国宣讲佛学,然后参加在巨雷国举办的音律盛会!此去巨雷国要路过蒙州,想来与沈施主一道,不成问题!” “有大师一路相伴,沈闲便可找大师指点修炼之道,真是好事一件!”沈闲笑道。 清逸大师也微微颔首,同样认为与众人再相处一段时日是一件乐事! 第61章 花间之蜂 五人又在紫山镇休息了一日,才稍作收拾,踏上前往蒙州的道路。 说来紫山镇位于蒙州、渤州和齐州交界之处,要想进入任何一州,都要经过该州的边关。齐州边关自然是那“落玉关”;渤州虽不是一国,但其内有天罡门坐镇,边界由天罡门建立关卡,并派弟子长期驻扎,管辖没有如国家一样严苛,却也有颇为繁琐的手续;蒙州边关正好对着紫山镇,出镇稍走几步大路,便能遥遥看见一座关卡横立。这座雄关叫做“北蒙关”,据说修建之初,是为了抵御北方来袭的敌人,而现在北方几乎有渤州这一战略缓冲地带,使得直接能攻入蒙州的北方强军被挡在渤州之外,所以这座关卡便很少再适用于战争,只是作为州界边关使用,对要进出蒙州的路人、商旅,做一番简单盘查! 虽然北蒙关在巨雷国开国以来,很少显示其作为防御外敌的关卡所起到的作用,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座关卡的名气。不是因为其他,仅仅只是因为在北蒙关之后有一座“飞来城”,那里就是神武十大世家之一,蒙州梦家的所在之地! 沈闲几人虽然要过北蒙关,但却不去飞来城,而是顺大路往西,先到北蒙关后的“大武城”休息一夜,再沿大武城到蒙州西北部的官道返回秦安城。 说来蒙州一界地域广阔,但只有这三座大城座落其中,而且还连成一线,让人感觉防御薄弱,不如渤州之内的望凤城、岐城和天缘城,形如三角,相互拱卫。 沈闲等人一路缓慢而行,即便沈闲心中焦急,想尽快赶回蒙州秦安城与梦冰旋相见,但清逸大师和那小和尚净禅为做苦修,坚持步行,沈闲三人也没有办法,只好顺清逸大师之意,一路走来大武城。 过了北蒙关,再转过半天,遥遥就看见了大武城的城墙! 大武城不及秦安城雄伟,座落之处也不是在交通要道之上,所以城中发展也不如秦安城。只是这里为秦安城后方第一个据点,其间安排有大量士兵把守,又是训练将士的地方,因而整座城池充满肃穆严整的气氛! 就连大武城的街道上,时而也能看见一伍士兵巡查,酒楼客栈之中,也有身穿铠甲的士兵围桌吃喝,俨然大武城就是一座兵营堡垒! 沈闲等人进入大武城已经是临近黄昏了,一般而言,城中多处都该收拾打烊,只有少部分楼坊还执灯经营,要到天黑才闭门。而城中百姓,此刻也都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家生火做饭,只等夜幕来临,便掌灯闭门,如果不是有人相请外出,很少再有人在街上行走!但大武城非常不同,这会儿日薄西山,往来还是人潮如流,而且百姓人家,都大张门户,似乎丝毫不避偷盗,很容易让人想到此处夜不闭户的情景! 沈闲倒是猜到了其中原由,这里毕竟是一座“兵城”,只要那些士兵们不胡闹,严守军纪,克己奉公,自然整座城市都安宁祥和,百姓也都被立于保护之下!只这样一想,沈闲便觉得小王爷那推测应是真的,天策军这般恪守军规,士兵们也不强取豪夺,百姓安居乐业,哪里会是一支淫人妻女的军队呢? 岳银也瞧见城中此景,心头也是一阵赞叹,就算她岳家军有“神军”之称,管辖之内的城池也没能有这般安宁,至少夜不闭户是做不到的!但她总是性子骄傲,不愿服输,嘴上说道:“也不过如此,比起我岳家军,还差得很远。”她这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回头盯着她,直让她心中发毛,生怕这些人极力排外,一下蜂拥上来要对她拳打脚踢!但那些人都只是打量她一番,然后露出极为朴素的一笑,便转身各做各的去了。 “真是民风淳朴,天策军治下当真有国泰民安的感觉!”清逸大师宣一声法号,淡淡说道。 岳银心头好似还不肯承认一样,只撅着嘴点了点头便又跟着沈闲等人前去找客栈住下。 五人很快找到了落脚之处,遥遥便看见西大街那方的客栈旌旗。这条长街也是人山人海,多数都是来此逛夜市的。五人一边闲逛一边朝客栈前去,便在此时,沈闲与一白衣男子擦肩而过,岳银走在沈闲身边,对那白衣男子瞥了一眼,当下拉住沈闲的手往侧边急退!只见半空中一道细微银光闪过,本被沈闲挡在身前的那人突然倒地,整个肩膀蓦地肿大,隐隐有要充血爆裂的趋势! 沈闲看得发愣,而这时街上百姓都盯着那白衣男子,半晌才有人拖起受伤那人离开,围观的人才一哄而散,但还不忘大叫城中的兵丁! 沈闲看向站在路中的白衣男子,这人一身白衣,黑发飘舞,手中握一把折扇,腰间配有玉坠,看模样胜似个大家公子!他长相却也俊朗,只是面容白皙,堪比那女儿家,又活脱脱似个病怏怏的小白脸!但此刻他目光如炬,又分明是个武功极高的江湖客! “这位应是岳家的千金岳银小姐吧,幸会幸会,在下祝白玉,如果方才在下出手伤及了岳小姐,还请恕罪!”白衣男子一摇折扇,温文尔雅地说道。 “祝白玉?莫非是有‘花间蜂’之称的祝白玉?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岳银听得那名字,脱口而道! “正是在下!”祝白玉对岳银轻笑,眉目之间哪里有半分邪魔外道的气息,真真似个玉树临风的正人君子! “阿弥陀佛,不知道祝施主为何在此突然对沈施主暗下毒手,若非岳施主反应快,恐怕方才中招的便是沈施主了!”清逸大师缓缓说道。 祝白玉看了眼清逸大师,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他模样,似乎并不认得清逸大师,只是一惊道:“和尚?本公子平生最忌讳的东西有三样,和尚、老道、公子哥,和尚排在第一位,那是见到就杀!不过观大师功力深厚,恐怕论单打独斗,在下并非大师对手,如此,还先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清逸’,本宗为神武金陀宗!” “‘活佛’清逸?”祝白玉又皱了皱眉头,却问道,“你不是该去浊海城么,怎么跑到大武城来了?”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惊,那祝白玉是怎么知道清逸大师所去? 祝白玉似也觉得一时间说话道出了隐秘,便立刻转了话题,望向沈闲说道:“江湖上有个叫做‘星辰’的组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如今星辰下了悬赏令,若能生擒沈闲,赏黄金千两;如若半残,尚有意识能够说话,赏白银千两;死而未僵,尚有半息,赏白银半百;倘若带回尸首,则只给白银三两!虽不知道阁下触怒了哪个大家,下如此重金要将你生擒,但光凭你一条死尸就能换三两白银,可见你在这条小命还真值钱!” “星辰要杀沈闲?那这关你什么事?堂堂魔门高手也要向一杀手组织讨要钱财?”岳银望了眼沈闲,立即喝问祝白玉道。 祝白玉呵呵一笑说道:“岳小姐,有句话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虽然我是高手不假,但总得吃饭喝水穿衣睡觉,而且‘花间蜂’一称,也不是白叫,‘蜂游花间’,莫非不取分文么?行头总是要的,万花世界虽多庸脂俗粉,总也得去,没一身钱财,何来人间快活?当然,在下也不是随便之人,只游该游之花,只戏当戏之人!” 岳银“呸”了一声,见祝白玉脸上笑容****,打心眼里不耻,说道:“我看你就是一条****,什么‘花间蜂’,怎不叫‘采花蝶’,这名字才够贴切!” 祝白玉并不生气,又呵呵笑道:“蝶是浪荡,什么花都采,蜂便不同,只取所需!当然,在下此来可不是仅仅为了钱财!听闻岳家小姐虽爱习武,却生得娇嫩可人,在下一生追求美人,所以才前来一堵芳容!没想到小姐当真娇人,虽然脾气蛮横,却平添一份韧劲儿,倒十分惹人喜爱!” 岳银听祝白玉夸她,脸蛋儿一红,撅着嘴嘀嘀咕咕说道:“人家本来天生丽质,有些人却怎么也看不到!”她这话说得是沈闲,有些嗔怪之意,说话之时拿眼偷瞄身边的沈闲,这些都被祝白玉看在眼中。 说来此人虽恶名昭昭,又以浪荡风流自称,但江湖上却从未传出过祝白玉侵犯女流之辈,反而有此人“好色却不淫”、“风流多情却不失大雅”的美誉,所以才有“花间蜂”这等优雅名头。只是他身份所限,为魔教八大高手之一,性情又怪癖,才在江湖上受人忌惮,颇留下微词! 祝白玉滥情,自然对岳银也有喜欢的心思,在他心中,天下美人都可属于自己,所以见岳银对沈闲有意,当下泛起醋意,看向沈闲的目光也不由得凌厉起来! 祝白玉对沈闲冷冷一笑,折扇打开来一摇,说道:“还有一点儿在下忘了说,星辰之令对我而言便是旨意,所以无论出于那一点,今个儿阁下都得跟我走一遭!”说罢,一扬袖袍,一把折扇一合,整个人便向沈闲攻去! 沈闲一眼看见祝白玉胸口白衣上镌刻的点点花纹,顿时一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口中只说了句“星辰杀手”,一咬牙,双手化拳迎上了攻来的祝白玉…… 第62章 狂蜂浪蝶 沈闲所使武功为《八极拳》,拳式极轻,速度只若流光!但拳中所含劲力非比寻常,便是归无一所说“化劲唯一”,将磅礴之力浓缩成一点,其爆发之后的力量可想而知! 虽然沈闲这迎挡的拳法非同一般,但在祝白玉眼中还不够看!说来沈闲只有丙等武师的境界,与祝白玉相差太远,光按境界来看,祝白玉已经得了先手,强压沈闲一头。而且祝白玉一身武功十分特别,对沈闲而言,他一出手根本就没有极大的声势,反而清新淡雅,好似毫不带力!但就在沈闲拳劲与祝白玉折扇触碰的一霎,沈闲立刻感到自个儿拳眼之中暗藏的劲力,被祝白玉那轻巧的折扇给顶了回来! 沈闲蓦地一惊,赶紧回转斗气,要将那被顶回的拳劲顺经脉散去,否则就会受其反噬,少说也得受点儿内伤!但就在他回转斗气的时候,眼前祝白玉忽然露出狞笑,沈闲便感到右拳一痛,好似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猛一收手,但却明显感到无缘无故窜进来一股斗气! 那斗气呈暗紫颜色,与沈闲体内金色斗气形成鲜亮的对比!那暗紫色斗气也顺着他经脉流动,转过半天,却突然停在他小腹之中,蓦地发难!就见那暗紫色斗气分成几股,便似一根根细小的针在沈闲丹田乱飞,片刻间扎在他经络之上,沈闲浑身一震,本来流转顺畅的金色斗气一刹那僵住不动,然后纷纷向那些暗紫色斗气化成的细针上汇集! 这些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沈闲不能调用斗气,不免大惊失色,只一个交手,他就被祝白玉制住!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一根纤细的银针扎在上面,好似正刺中了他手上某个穴位,使得他拳头无法展开,只能紧紧握住! “银针刺穴?”清逸大师在一边瞧见,脱口说出这一句来!他几步上前,立刻挡在了沈闲身前,背对着岳银说道:“快将沈施主手上的银针取下!”说完,自个儿宣一句法号,金色斗气破体而出,直化作三丈来高的法相!清逸大师右手在胸前做个手印,轻轻往前一推,那巨大的法相也变换手印,朝祝白玉狠狠拍去! 祝白玉略微皱了下眉头,清逸大师这法相看上去虽有形质,实际上却无实质,只是他斗气凝成,便如鬼魂,摸不着打不到,但出招制敌,又能有真实变化,确如巨大佛手拍在身上,这虚实结合,着实难以对付! 最主要的是,这法相高大,不仅挡住了沈闲,还把清逸大师也笼罩在下方,想要近身攻击清逸大师,只得依靠闪电一般的身法!但祝白玉对自个儿身法没有自信,就算给自己突破到了清逸大师切近,也不见得能够将其击败,佛家功法威力不凡,但重中之重乃是它防御能力天下无匹,饶是这法相,就有无穷变化,祝白玉自说不能破解! 虽然祝白玉对那法相无可奈何,但不能说他就毫无办法,好歹他也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浑身功力还在“孔儒”之上,怎么说对上境界不如他的清逸大师,也有些非常人的手段不是? 就见祝白玉展开折扇,回转身子对着清逸大师连连扇动,一道道银光晃晃、似一阵阵轻风一般的光亮“嗖嗖嗖”向清逸大师飘去!瞧祝白玉那身形,简直如同一只蜜蜂在花丛中跳舞,再加上他一席白衣,真个是华丽非凡! 这以攻为守的招式当真有效! 清逸大师一身佛功了得,已不是肉眼凡胎,他目光如炬,一下便看清那袭来的银亮之风,乃是无数细小的银针组成!那银针本身没有灵性威能,便是医家最常用的普普通通的银针,但若是以祝白玉的功夫使出,配合他体内斗气,就能成为绝妙的暗器和兵器! 将医道结合武功,天底下除了“药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后辈! 清逸大师不觉在心中暗暗赞叹了祝白玉一番,但他手上功夫,却丝毫不落! 那些银针轻巧穿透了法相,射向清逸大师头顶。头为人身关键,穴窍又常常能影响整个躯体运作,祝白玉这一击,便是想利用银针彻底封锁清逸大师行动,只是这招风险太大,因为想要成功,非得让银针击中清逸大师不可! 清逸大师眼见银针飞来,不忘宣一声法号,抬手又变化手印,对着那些银针一拍!就见他身后法相立刻收回巨大的手臂,也变作那佛手印,在胸前轻轻一推!一道金光打出,便是个巨大的佛手印,缓缓在半空移动,迎向了那些飞射而来的银针!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半空中一串串银色光点落在地上,好似一颗颗星光散落,倒是好看! 佛手印轻松挡下那些银针,但攻势不停,仍旧缓缓在半空前行,似乎还要拍向不远处的祝白玉,真个有“不动如山”的气势! 祝白玉见银针落地,一击落空,不仅不慌,反而露出一阵阵阴笑。就见他猛地隔空一招,扎在沈闲拳头上的那根银针连连抖动,竟然带着沈闲身体向清逸大师飞扑了过去,在一边的岳银一愣神,沈闲一下就撞在了清逸大师后背上,使得清逸大师不稳身形,连连往前踏出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让清逸大师一个错神,一脚踩中了方才掉落在地、却扎入地里的银针!顿时,一股暗紫色斗气顺着银针和清逸大师右脚,窜入了他的身体,也和沈闲一样,眨眼功夫化作了细针往清逸大师体内经络飞射而去! 只是清逸大师功力比起沈闲高了不少,这一下被那暗紫色斗气入体,清逸大师立刻收了法相,他体内便有一颗核桃大小的金色珠子从玄门之中落下,只这么一现,阵阵金光大作,好似那如来从佛国降临,庄严却不失柔和,倘若有人看见,定会对其翩翩下拜! 那金色珠子一出,暗紫色斗气一下失去控制,似不情愿地朝那金色珠子涌去,只一片刻,没入了那珠子中不见了踪影! 那暗紫色斗气消失的一霎,那方祝白玉蓦地瞪眼,额上流下几滴汗珠,吃惊地望着清逸大师说出了三个字:“舍利子?” “阿弥陀佛!”清逸大师宣一句法号,一步向前,丝毫不受那银针影响,对祝白玉笑道:“施主真乃天纵之才,将医道与武功结合,创下如此神妙功法,贫僧佩服!只是不知,施主所用武功是否便是失传多年的《绝柔劲》?” 沈闲听到了那功法的名字,再次吃了一惊! “大师好眼力!”祝白玉轻轻抹去额上的汗珠,展开折扇轻摇,又恢复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说道,“没想到大师已经修成‘佛舍利’,看来在下无论作何手段,都不是大师的对手了!” “那施主还要继续纠缠沈施主么?”清逸大师笑问道。 祝白玉同样笑道:“若是我败在沈闲手下,那自然无话可说,是我技不如人!但如今是大师出面阻扰,恐怕在下还是心有不服,日后还会来叨扰,那时可就不似现在这般,要与大师正面交手了!不过如今在下却有建议,倘若沈闲能接下我一招,在下便自顾离去,再不打他的主意,不知大师认为可好?” “施主是在威胁贫僧?沈施主与你境界相差甚远,哪里接的下你一招?” “呵呵,大师,若是如此,为何黑莲宗宗主莲雨妃那一击,却能被他轻易化去?在下可是知道,莲宗主那口黑色小刀锋利无匹,配上她黑莲宗诡异功法,杀人无形,若她趁机偷袭,天下间除了武极武圣,恐怕根本没人能挡得住!在下功力尚不及莲宗主,也没有神兵利器相助,沈闲有神器护体,想来接我一招也不是难事吧!在下这么一说,大师是否便可放心呢?”祝白玉轻轻一笑,但对面几人却都傻了眼,这人好似亲历现场,看见莲雨妃与他们交手一般,竟然知道沈闲身怀护体神器,一时间还提出这么个建议,真是让人惊讶无比! 但几人心里清楚,祝白玉绝不可能到过紫山镇看见他们与莲雨妃一战,否则哪里会认不出清逸大师来?当下只有两个猜测,那便是星辰这组织消息网极宽极广,只要它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或者说,莲雨妃便是那下重金要活捉沈闲的人,联想到星辰发布的赏赐规则,沈闲很容易倾向于后者! “既然祝兄都这么说了,我如果不答应,恐怕要让你小瞧了!当然,如果我能接下,一路上免去祝兄骚扰,也是一件好事!”岳银将沈闲手上的银针拔掉,沈闲便看着祝白玉笑道。 祝白玉略微一愣,他是没想到沈闲答应得这么爽快,而且观他模样,丝毫不露惧色,好似自己在他眼中也没什么了不起一样!殊不知沈闲心头当真害怕,但他总把萧万云当作行事楷模,身为男儿怎么可以一味躲在别人身后呢?而且祝白玉指名点姓要他出战,自己退却,那可不是豪侠作风,即便落个身死下场,也得迎难而上! 沈闲这样想,却不知如今的他已经与先前不同了。早前面对生死,他都选择逃避,只有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名声、尊严等等都可抛弃!但如今,他却敢拿性命直面困境,身上已经烙下“江湖中人”的印记了! 祝白玉哈哈一笑,连说两个好字,便要沈闲来与他面对面而站。清逸大师宣一声法号,想要规劝,却见得沈闲脸上坚决的神色,便不再开口。岳银气得敲了沈闲的脑袋,说道:“你不要命了?就算有神器护体,可对方好歹是个武侠境界的高手,万一他有破解之法,你岂不是……” 沈闲揉了揉脑袋,对岳银一笑说道:“要想登武道巅峰,如果不碰上点儿坎坷,不经历生死,哪里能够悟得出道理来?况且如今我总算是萧大哥的兄弟,若是我不做个好男儿,岂不是丢了他的面子,不配与他结交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做了算计,不会那么容易死!” 岳银见沈闲坚决,也不好再劝,说了句“那你小心”,便气鼓鼓地走到一边,又对祝白玉使个眼色,似在说:“你要是杀死沈闲,我定然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祝白玉一眼明白过来,心头那股醋意更浓,当下眉目之间已能见凶煞神色。他望着沈闲,问了一句“准备好了么?”,未等沈闲回答,他一扇打开,整个人已经向沈闲扑去! 沈闲还没来得及骂一声“卑鄙”,就只能双手化掌,使得那“玄龟掌”在身前舞出连串掌影。但这一次祝白玉没有直接正面攻来,他在半空身形一转,连连舞动手中折扇,又运转不知名的身法,使得虚影连片,一瞬间沈闲整个脑袋上空都是他舞动的身姿! 蓦地,那些虚影齐齐对着沈闲挥出折扇,一道道银光从折扇射出,变作阵阵旋风,忽然向沈闲刮去!自不用说,银光之中暗藏无数细小银针,即便没有无穷无尽的力道,但那攻势密集,根本不易躲避,而被银针击中,又会被祝白玉诡异的斗气侵入,着实难以对付! 沈闲自也期望胸前乾龙八图自动护主,展开那玄妙防御,只是他也不知道乾龙八图如何控制,又如何激发它那防御的本事,当下便自顾做起防备! 那银色旋风刮来,银针暗藏,到沈闲眼前之时又生出异象!沈闲似觉得眼花,眼前出现无数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蝶群之中还有一只只“嗡嗡”作响的蜜蜂,狂蜂浪蝶,却丝毫不给人紧张错愕之感,反倒充满勃勃生机,似一片盎然春意,无限美好! 沈闲立刻知道这是幻觉,莲雨妃那些手段他都见识过,比起莲雨妃,恐怕祝白玉这“藏杀于幻”的手法还差得太远,至少不要一开始就让人看见他使出的功夫吧! 沈闲紧守心神,暗自运转《如来金身经》里克制魔性的要诀,轻易就将眼前幻想破解!他扯下身上衣衫,连连四处舞开,再灌注斗气在上面,直像是一面金色盾牌!旋风袭来,银针落下,但都没能破开沈闲这层衣物,反倒像是打在了沼泽之上,一下失了劲力,被那衣衫一裹,都给装在了里面! 祝白玉看得大吃一惊,原本以为他这一招“狂蜂浪蝶”密不透风,再怎样也能落下一根银针扎中沈闲,哪怕落在地上,只要能让沈闲动弹,也能让他着上道!只是不想沈闲还有这一手功夫,一面撑开的衣服就化去了他排山倒海的一击,若单按招式来说,沈闲已经胜了一着! 但祝白玉哪里是那么好对付呢?他这招之下,可是还暗含杀机,即便沈闲当下那无数银针,可还有致命一击紧随其后! 但见眼前那蜂与蝶的幻象消失,一道金色闪光蓦地出现在半空!就好像融融春意一下被冰封,从九天天宫一下坠落地狱,丝竹管弦顿时开裂,天籁之音陡然发出裂帛之声!蜂尾藏针,便是要等那风光尽去,才会隐隐显现,这才是“狂蜂浪蝶”真正的杀招! 就见那金色闪光瞬间破空而至,一下扎在毫无防备的沈闲的小腹上,却是一根金色细针!而几乎同时,祝白玉狞笑一声,一步便向沈闲攻去! “不要!”岳银惊叫一声,祝白玉听得那一声,身形明显慢了一下,就在这时,原本应该不能动弹的沈闲突然扭身一抖,扎在他小腹上的金针蓦地激射而出,竟然闪过一道金光,扎在了祝白玉的身上!祝白玉这下更是吃惊,抬眼望着沈闲,却见他顺势舞动起手中的衣衫,将其中包裹的无数银针又向自己抛射而来! 祝白玉大喝一声,不去管身上的金针,只提着折扇对着那袭来的银针转动,就见他一个转身,手腕一扭,那些银针便似一条匹练随着他手中折扇在半空款款而动,再随着他折扇一点,纷纷向他身后射去! 听得“叮叮”连响,那些银针钉在了不远处的房门上,好似将那扇门给变成了一只刺猬! 祝白玉这才回身看向沈闲,拔出扎在他身上的那根金针说道:“没想到竟然是罗阳宗的‘偷天换日’大法,阁下真是不凡,竟然能学得此秘法,在下佩服佩服!” “祝兄过奖了,若非你手下留情,光是那些飞针,恐怕我沈闲就不能挡下!在此还得谢过祝兄!”沈闲微微一笑说道。 祝白玉看了眼岳银,叹了口气道:“‘世间之情难分断,总是我心对他心’!阁下不用谢我,还请谢过岳小姐吧!”说到这,祝白玉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摇开折扇又说道:“世人永远敌不过那个‘情’字啊!”说完,这人摇了摇脑袋,足下一点,轻身飘去了远处,渐渐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沈闲望着祝白玉离去的身影,回头看了眼岳银,实在不知道这祝白玉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63章 再回秦安 祝白玉刚一离去,大武城中便有几伍兵丁赶了过来,因为没能见到祝白玉,所以把沈闲等人当作滋事的贼人给围了起来。 沈闲只有不住解释,最后亮出了梦冰旋所赠的碧绿戒指,才有慧眼的伍长识得,大说一场误会,撤走了士兵,还一路护送沈闲到了客栈,并且为避免贼人再来,还派兵在此守护。 沈闲等人也不拒绝,安心在客栈中住下。 这会儿时候尚早,岳银也没睡意,先前沈闲与祝白玉一战,还有许些事情好奇,此刻便跑来找沈闲询问。 说来沈闲之前接下祝白玉一招,当真是结合了智谋与勇气,要不凭借他武师境界的水平,根本连祝白玉一根银针都挡不下来!自然,其中还有祝白玉留手的关系,但他为何留手,沈闲就不得而知了! 要说沈闲接下祝白玉无数银针,就得先说沈闲从萧万云那里得来的那本《偷天换日大法》。这门功法是魔教之首“罗阳宗”的秘传绝学,传闻为罗阳宗祖师“罗魔”所创,练到极致便可破一切招法,甚至模拟出他人功法,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当然,那移穴换位的功夫,也属其中! 沈闲只学了些皮毛,但因他有《黑莲心法》这魔教心法做根基,又有跟学会此功的孔儒有过交手经验,所以简单学来,并不困难!他便是运用此功,简单模拟出祝白玉功法运转,接下了那无数银针,至于那金针刺穴,本该制住沈闲,却也被他运转偷天换日,将金针一瞬间变换了位置!这可不是沈闲挪移体内穴窍,他修为尚浅,又只学得皮毛,怎可能会使出那种上乘手法?即便如此,他也是做足了勇气,在祝白玉面前表现出豪侠之风,真真为自个儿赢得几分脸面! 岳银听沈闲解释,不由得惊奇,才几日不见,沈闲不仅得到神器护体,还学会各种奇妙上乘的武学,饶是她生在大世家,见过些世面,也未曾听过有这样的好运! 沈闲却暗暗自嘲对岳银说道:“虽然有这些好运,可是我资质不好,再上乘的功夫都只能窥视皮毛,无法学得精通,否则,我早已突破境界,至少也该与你平起平坐了!” 岳银敲了下他的脑袋说道:“你想得美!几天功夫就想跟我练了十几年相比,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岳施主此话十分正确!”清逸大师说道,“习武之人最忌讳急功近利,正道宣讲‘循序渐进’,便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打实根基,这就好比修筑房屋,根基不稳,就算顶上华丽,也终究不能历经风雨!邪道之所以为‘魔’,便是总想一步登天,不按常理,做刁钻古怪的事情,其功法也大都怪戾,总有些伤天害理!沈施主若想在习武一途上走好,切莫贪功,还得勤奋刻苦!当然,施主口中所言‘资质’,乃是一般评论修炼之人潜力大小的标准,人人都期望自己天赋异禀,便可节省时日,早登武道巅峰!不过贫僧所知,习武之中最重要的却并非资质,而是‘武运’!武功可以试,资质可以看,唯独那‘武运’,看不见、试不了,却又偏偏关系重大,乃是习武最为玄妙的因素!沈施主只知道自己资质不佳,却从未想过你如今所得!为何那些上乘武学、神兵利器不去找资质极高的莲雨妃?不被岳施主所得到?却偏偏落在施主手中呢?这便是‘武运’,即便是那天纵之才,也不一定具有,而沈施主既有武运,又何须感叹自己资质不佳呢?理应顺其自然,加倍努力才是!至于那些既有‘武运’,又天资聪颖之人,神武开创这些年,也就出了‘罗魔’这一个绝世天才,但结果如何?仍旧是病危垂死,不惹天怜!所以世间繁华皆如过眼云烟、世间万象皆是心中本相!” 沈闲听得清逸大师说法,好似一下顿悟,便有那“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心中结郁也缓缓消散,头脑也清明起来,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自在感! 沈闲又与清逸大师交谈一番,了解诸多习武经验和修炼之道,清逸大师不把沈闲当作外人,有问即答,让沈闲受益颇多,特别是对于冲击“死门”,只听清逸大师几番言语,再结合《黑莲心法》之中有关冲穴的技巧,沈闲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份把握!但此刻尚且不是修炼来突破境界的时机,毕竟没有药物辅助,沈闲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在情急之下去突破瓶颈,而今之计,则是等待闲暇,找一处安静平和之地,慢慢修炼才是! 几人又在房中说了会儿话,岳银问起沈闲那神器如何得来,沈闲不好告知其有关乾龙八图的事情,便随便编了个故事,说是萧万云在瘴山之中所寻得,因他讲得绘声绘色,岳银便相信了七八分,对此不再追问。只是清逸大师听后,露出了难以揣摩的笑意,沈闲猜测,恐怕如清逸大师这般见多识广,已是知道他胸前神器为何物了,他不说破,自个儿倒也省了心思。 长话短说,一夜过后,五人又早早起来,继续赶路。这次为了防备有贼人暗中偷袭,亦或是尹天朔和梦冰旋已经告知鹿武公相关事宜,而鹿武公对此也做出了安排,大武城城主特意分派两伍士兵护送沈闲等人一路前往秦安城! 有了这些士兵的保护,沈闲这一路从大武城到秦安城是一点儿意外都没发生。约莫又走了两天,沈闲等人便遥遥看见了秦安城那令人怀念的城墙! 沈闲心头百般滋味,想到自己初来秦安城时,还是个身无长技的平民百姓,而今遇上归无一,学了拳法,又跟随周老炼器,还为名满天下的镇宇王萧万云炼出一把旷世奇兵!学《黑莲心法》、学《如来金身经》、学《偷天换日大法》,如今的他虽然仍旧是武道之路上一个境界低微、没名没姓的小徒,但已经身怀绝技,只等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会扬名天下!他以前没有这自信,自从听了清逸大师一番话,再想想萧万云的教诲,胸中豪气又被激起,直想登高而呼,仰天狂啸! 武道巅峰,舍我其谁! 就在沈闲想要一舒心头豪气的时候,他远远就瞥见一道身影立在那秦安城城门边上,一瞬间,胸中豪气就化作了纤纤细流,汇在心头,泛起点点欣喜。沈闲也没管清逸大师等人,迈开步子向那身影跑去,直到了那人切近,才忍不住欢喜道:“冰……梦小姐,我回来了!” 那立在城门边,能让沈闲如此高兴的人,除了梦冰旋,还能是谁呢? 梦冰旋依旧是一席青衣,望向沈闲的神色仍旧如千年冰山,丝毫也不会为其消融!即便如此,沈闲还是高兴,只要能见到她,只要她能看他一眼,他心头已经非常满足了! “冰旋和小王爷在此等候爵爷多时了!如今爵爷回来,可是找到了那岳家将领?”梦冰旋不忘沈闲爵爷身份,对沈闲翩翩行礼,小王爷尹天朔也在旁边,见到沈闲也是抱拳行礼。 沈闲如今前来秦安城,可再不是那无权无势之人,虽然实际上他还是如此,但明面上却已是大齐国的男爵,在外代表的可是一个国家,身份在那儿,自然要得到他人尊重,所以礼数是不能免的! 沈闲是才当了几天的爵爷,老实说还没享受过左右侍婢服侍,仍旧当自个儿是个平民老百姓,所以做起事情来也没有顾虑,他只是见着梦冰旋开心,至于该有的礼节,早给忘在脑后了! 他没回礼,只是回答梦冰旋道:“那岳家将领我自然是带来了,来来,我与你们介绍!” 他这说话,伸手招呼岳银等人过来,梦冰旋和尹天朔身旁可是还站着亲卫,他们瞧见沈闲这番随意的样子,都觉得这人好不知礼数,境界又低,却在小王爷和梦小姐面前放肆!但又见小王爷脸上没有露出异色,又纷纷猜测,莫非是那人地位极为尊贵,连自家主子都不敢开罪,所以才显得这般随性?这么一想,倒是在理,那些亲卫便打量起沈闲来,倒要看看这位“爵爷”究竟是个什么样! 当然,小王爷和梦冰旋敬重沈闲,一来是有求于他,二来是看在萧万云面子上,三来那就是沈闲本身的身份特别,大齐国男爵,到此秦安城,那可就算是使节,怎样也得算上贵宾不是?况且小王爷对沈闲性格也有些了解,所以并不在意他这番做法。 沈闲把岳银叫到身边,便为众人介绍起来:“这位就是那岳家将领,叫做‘岳银’!那一位大师法号‘清逸’,是金陀宗的高僧!这位小师傅是清逸大师的弟子,法号‘净禅’!至于这位,小王爷也该认识,言小虾,进过天策军当过新兵!” 尹天朔与梦冰旋一一见过,又自己介绍一番,梦冰旋便打量起岳银起来。 岳银一见到梦冰旋,心头便有一股失落,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但就是想要叹息! 叹息,却不是因为梦冰旋长得平常,而是她太过惊世骇俗,连岳银自己打心底觉得不如她!与她照面,便有自渐形秽之感,活生生生出一股股自卑! 但最主要的却还不是那自卑,而是沈闲望向梦冰旋的眼神! 岳银一时间想起沈闲曾劝她回秦安城时说过的话。那一刻,他是为了谁而动怒?又是为了谁不顾一切要带着自己回到这里?岳银心头已有答案,但那答案却让人揪心,好似她对眼前这人的期待、盼望,都在这个答案中被击得粉碎! 原来在那个人的心中,一直都没有我。 原来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我。 原来只有我是这样,在心里偷偷地喜欢…… 梦冰旋心细,一眼看出岳银的异样,连忙将她手儿拉起说道:“原以为那岳家将领是个威武男儿,却没想是个如此可人的姑娘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好妹妹,快跟着我先进城休息!”说着,梦冰旋轻轻拉着岳银就往秦安城去,完全不理会那些男儿。 尹天朔却没失礼,听得清逸大师的名头,又对清逸大师行礼,然后才带着沈闲等人往鹿武公府邸而去…… 第64章 遍地尸骨 到了秦安城鹿武公府邸,还没进王爷府的大门,就有管家迎了出来。说是管家,一身修为也比沈闲来得高,少说也有甲等武师的境界。管家出来,见过沈闲等人,恭敬地领着众人来到王府正厅,此刻这王府的主人,巨雷国鹿武公,正坐在正厅当中饮茶等候,一见沈闲进来,便立刻站起身迎去! “王爷,这位便是沈闲沈爵爷!”管家对鹿武公说道。这鹿武公名叫“尹玄正”,是巨雷国的皇亲国戚,按辈分算,还是当今皇帝尹子龙的叔父,身份地位十分显赫!而他是蒙州一地的分封王,由巨雷国上一任皇帝任命,执掌蒙州军政,为的就是与西边岳家抗衡,确保蒙州一地不被外人所夺!尹玄正善于经营,治军有方,鹿芷国虽为蒙州内一小分封国,却也被他治理得国泰民安!不仅如此,尹玄正还将势力逐步往蒙州东部延伸,只经过几年经营,除了梦家所在的“飞来城”,蒙州三城已占据其二,可以说整个蒙州都在他掌心之中! 当然,鹿武公尹玄正这种做法,是有些违背分封王的限令,难免会有“篡逆”之嫌!特别是尹玄正利用自己掌控蒙州军政,大肆招兵买马,其拥兵之数,已经远超国家对分封王的限制,要说他没有野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沈闲是不知道这鹿武公的心思,他只是来帮助梦冰旋的!梦冰旋说,帮我解救蒙州危难,沈闲屁都不放一个,想方设法要给她完成!但要换做鹿武公吩咐,沈闲便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不是说他对鹿武公怀有敌意,而是他懒得理人家的闲杂琐事!更何况,鹿武公是何许人?沈闲又是什么人?鹿武公遇上的问题找沈闲能够解决吗?两人既没有亲故,又没有往来,要沈闲帮衬,好歹也要如萧万云那样礼贤下士! 当然,这并非沈闲当下所想,如今他一门心思又回到梦冰旋的身上,光是想怎么能讨得梦冰旋青睐就已经让他绞尽了脑汁,再帮别人想办法,恐怕以沈闲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鹿武公打量沈闲一番,按理说管家这边介绍了,鹿武公理当客气地招呼一下,但他却不语,只是不停地省视沈闲。半晌,似瞧出了什么端倪,鹿武公才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沈爵爷此来,不仅解救我秦安城危机,更重要的是拯救了一方百姓,此举义薄云天,还请受在下一拜!”说着,鹿武公便真要下拜,沈闲赶紧将他扶起说道:“王爷大礼,沈闲可担待不起!” 鹿武公直起身说道:“爵爷客气,听闻爵爷与镇宇王兄弟相称,镇宇王威名赫赫,又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英豪,爵爷行事,也如镇宇王一般,令人佩服佩服!” 沈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哪里比得上萧大哥,王爷说笑了!” 鹿武公说了句“爵爷谦逊”,便不再继续此话题,将目光一转,落到了梦冰旋身边的岳银身上,他问道:“莫非这位就是领兵的那岳家将士?” 梦冰旋点了点头,鹿武公便发出连连赞叹说道:“岳家真不愧是神武十大世家,就连岳家女子也都能点兵作战,在沙场奋勇拼搏,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岳银听得鹿武公夸奖,心头欢喜,便说道:“多谢王爷夸赞!我岳家也久闻王爷盛名,今日得见,王爷果真如传闻一般气度非凡,岳银佩服得紧!” 鹿武公微微笑道:“岳家与我天策军交手也有十几年了,只是从未有过往来,如今岳小姐有幸前来,本王理应结识,如果岳小姐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 “岳银不敢叨扰王爷,如今天策军与我岳家势同水火,岳家大军又要攻来,岳银还要先赶回吴州与父亲说明情形,恐怕不能在秦安城久留!” “岳小姐深明大义,在下深感敬佩!”鹿武公对岳银简单行抱拳之礼说道。 岳银笑道:“王爷客气,不过,当下能否详细告知岳银这件事前因后果,以及有关樊诚将军被害的事情呢?” 鹿武公点点头说道:“理当如此!”说完又吩咐管家到后院凉亭为众人看茶,接着便引着众人来到王府小院中。 这王府果真与沈闲那爵爷府大不相同,光是论大小,沈闲的爵爷府就远远不及!鹿武公府的小院,足有爵爷府那小院三个大,一眼观望,还有假山、锦鲤池、池中长亭,周围又布置碧树绿草稍作遮掩,整个一绿水青山的景致!而从正厅到小院,还要经过一条长廊,廊侧一壁用奇石建筑,刻有龙凤呈祥,只这纹案,平常人家就难以看见,非得是皇宫里的贵胄,才被允许用此雕刻! 长廊历经周转,终于通向小院,而其间左右分折,却是通向鹿武公府其他地方。 鹿武公引领众人来到池中长亭坐下,这会儿就有王府侍女上前斟茶。这些个侍女都是精挑细选,模样俊俏,放在别处,恐怕就是个名响一方的美人儿! 沈闲只这观瞧,便觉得这些侍女在王府吃住恐怕也是极好,她们身着轻衣,半透香肩,斟茶之时偶露小臂,便露出凝雪肌肤,看上去娇嫩,似吹弹可破!沈闲连连在心中感叹,这大户人家果真不凡,连小小侍女都保养得如此之好!如果沈闲此刻稍稍用心观察,还能发现这些侍女不仅做得好养生,其武学境界也丝毫不低,至少都是武师出生,放在鹿芷国,每一个可都有开馆授徒的资格!只是沈闲如今心系梦冰旋,身旁莺莺燕燕再多,他都没心思细作考量,只是偷偷看向梦冰旋,似觉得怎么看都不会厌倦一样! 待尹天朔搀扶梦冰旋坐下,鹿武公与众人尝了一口清茶,才听得鹿武公缓缓讲述起自己与如今巨雷国皇帝之间的事情。 早在先皇在世,尹玄正便受赏赐,册封“鹿武公”,做起了王爷。尹玄正雄才大略,又与先皇为同胞兄弟,所以深受先皇信任,后就在蒙州圈地,建起鹿芷国交给尹玄正打理。后来先皇去世,尹子龙继位,历经七年治理,巨雷国兵强马壮,逐步有盛世之风!但尹子龙生性要强,又桀骜放浪,身为帝王又好大喜功,逐渐便亲信佞臣,接近谄媚小人,行事难免荒唐!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之处,却是他崇拜魔教,曾拜罗阳宗宗主“秦天阳”为国师,后来因朝堂几位老臣极力劝阻,才罢免秦天阳国师身份!听闻尹子龙登基不久,还被梦家邀请前去庆贺,谁知道尹子龙看上了梦神一的妻子,当夜趁梦神一不在,竟不顾身份登门调戏!后来被梦家人强打出飞来城,闹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笑话,也使得梦家与尹子龙从此结下仇怨!虽然此人心术不正,但却野心勃勃,一心想当一统天下的皇帝,对权力也是极为看重!他不顾朝臣反对,公然要求废除分封王,收回皇权统治,这便触及了先皇政策以及分封王的利益,遭到无数抨击!尹子龙也非常有手段,原本尚有七八位分封王与他作对,谁知后来竟纷纷倒戈,自愿放弃分封国,投效巨雷皇帝!如今便只剩下尹玄正还在与尹子龙抗衡,两人都是野心家,尹玄正是因为国力尚小,暂不足以于其正面相抗,所以迟迟未动;而尹子龙忌惮尹玄正身份,以及他掌控蒙州的大权,还联合梦家这一强援,所以也不曾与其正面交锋!但尹子龙暗地里使得手段,先在边关造谣,再秘密派遣一众高手伏击岳家将领樊诚的大营,做下令人发指的兽行,嫁祸给鹿武公天策军,使吴州岳家与鹿武公结仇,双方交兵,而鹿武公势小,定然不敌岳家军骁勇,等到他军困人乏,尹子龙便可引兵助援,趁机占领秦安城,一举拿下蒙州!之后只要再给鹿武公安一个“守边无功”之罪,削了他分封王头衔,到时候哪怕还有梦家与他不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其实尹子龙想得还挺好,只要夺回蒙州军政,要想控制梦家,便主动提出联姻,非得要梦冰旋嫁给他做个嫔妃! 鹿武公说道此处,仿佛知道沈闲对梦冰旋心存爱慕,故意那这番话激他,还添油加醋地说:“皇帝陛下还曾经对近臣此说,‘玩弄不了他老婆,那我就玩死他女儿!不仅如此,他若敢公然相抗,定个谋反之罪,让他一家老小都世代为奴’!” “如此混账!”沈闲听得怒发冲冠,一拍桌子恶吼一声。梦冰旋对此似乎也颇为不悦,饶是她一直面若冰霜,此刻也不禁露出了恨意!好在她身旁有尹天朔安慰,小王爷拉着她的手,不住安抚,才让梦冰旋那仇意退去。 鹿武公对沈闲这种反应是相当满意,他突然哈哈笑道:“爵爷疾恶如仇,真是豪侠个性!如果有爵爷和岳小姐帮助,想必皇帝陛下必不会如愿以偿!” “王爷放心,沈闲定然会全力以赴,不会让尹子龙阴谋得逞!”沈闲义愤填膺地说道。岳银看了看沈闲,又看了看鹿武公,她是了解鹿武公的心思,不想正面揭破尹子龙的阴谋,免得两人之间间隙更大,所以才做此打算,让自己返回吴州,破了尹子龙流言! 岳银见沈闲模样,心中不觉绞痛,她明知道沈闲不是为了她,却不知怎么,仍旧答应了鹿武公请求。 如果拒绝,是不是从此他连自己都不会再看一眼了呢? 岳银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如果这样能让沈闲多陪自己走一段,不也很好吗?等到到了吴州,回到岳家,再来与他做个了断吧! 岳银低声叹息,梦冰旋又拉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好妹妹,你一番心思,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岳银看着梦冰旋,只能露出一脸的苦笑。 鹿武公又与众人交谈了一阵,便安排晚宴,沈闲等人吃喝随意,这一顿过得还算惬意。等到了晚上,鹿武公吩咐侍女带着沈闲五人前往东厢暂居,尹天朔和梦冰旋为了再次答谢沈闲和岳银,也一同前来安排。 那引路侍女很快便带领众人来到东厢!经过一扇拱门,再穿过小花园,便是东厢客房。这里的布置稍显随意,但也都是些古色古香的装饰,专门供给客人休息,倒显得清新淡雅。清逸大师对这十分满意,特别是房中点燃的熏香,有淡淡庙里高香的气息,给清逸大师熟悉而亲近的感觉! 因为时间还早,众人都挤在这间燃着熏香的小客房中说话,丝毫没有在意那引路的侍女。 等过了片刻,那一点儿熏香烧完,清逸大师猛地瞪大了眼睛,问众人道:“你们可感觉到了什么?” “杀意!”尹天朔说这一句,猛地一回头,却见一直守在门边的侍女突然发难,竟然一脸狞笑地朝他一掌打来! 但掌到切近,却猛地便向,竟然是对着尹天朔身旁的梦冰旋去了! 按照道理,梦冰旋有武侠境界的修为,饶是那侍女这一掌来得凶狠疾快,她也有手段将其挡下!但偏偏她一运转斗气,便觉得浑身被掏空了一般,竟软弱无力,当下她便知道,定是中了某种软筋散! 尹天朔也想出手,他是护人心切,却不想同样调动不起斗气,反而劲力一瞬间流失,腰板都挺不直似得,直想往地下缩去! 那侍女满脸狞笑,也似在嘲笑两人,眼见这一掌就要拍在梦冰旋身上,不知哪里来了一只拳头,劲力不强,却带着与那侍女相似的功法,轻巧地将这一掌给挡了开! 那侍女一惊,赶紧退了几步,定睛来看,却见其中那境界最低的沈闲一下挡在了梦冰旋身前,挺胸抬头,还一脸怒色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偷袭?” “你,你没事?”侍女惊讶地看着沈闲,惊讶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沈闲不解地问了一句。那侍女看了看尹天朔和梦冰旋等人,他们可的的确确是中了软筋散,哪里动弹得了,但为何偏偏眼前这人会一点儿事儿没有呢? “沈施主,我们都中了软筋散,一时半刻无法运功!虽不知道你有何物辅助,没受到药力影响,不过你切要小心,那人来头不小!”清逸大师额上冷汗直流,很显然实在用功逼毒,但那软筋散特别,若不是缓慢调息亦或是服用解药,强行运功抵挡只会使毒性愈来愈烈,本不是毒物,到最后却可化作剧毒取人性命! 沈闲自打在瘴山之中练成武师境界以来,无意中吞食了浊毒与食罗毒血,已经百毒不侵,连剧毒之物七彩巧纹蛛的毒性都不惧,更何况还是这种下三滥的软筋散? 那侍女听得清逸大师说话,忽而哈哈一笑,对沈闲说道:“就算软筋散对你没用那又如何?依你的境界,能够打得过我?”说着,她伸手在脸上一撕,竟撤下一块面皮!原来此人是用了易容之术潜入了王府! 那女子将****一丢,仍旧狞笑这看着众人。说来此女长得极美,若非身着这一袭侍女装,而是换上轻纱,也不用涂抹脂粉,就已经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了!只是她不住狞笑,又显出阴狠毒辣来! “小子,你记住了,姑奶奶名叫‘骆水仙’,见了阎王,可不要说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上!”骆水仙说这一句,双手做爪,便向沈闲攻来! 岳银看得惊心,那骆水仙明显功力极高,沈闲哪里是对手呢,当下便说:“快跑,她是魔教八大高手之一的‘遍地尸骨’骆水仙,你赢不了!”他话音刚落,门外突飞来一把折扇,正要打骆水仙后背! 骆水仙不得不变式回防,一爪将那折扇抓住。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身着白衣的男子便出现在了门前! “没想到在下来得刚刚好,岳小姐和梦小姐,可是没有受伤吧?”那人面露轻笑,神态潇洒,肌肤似女儿家白嫩,不是那“花间蜂”祝白玉,又是何人? 骆水仙一见祝白玉,脸上狞笑顿时散了,却换上满面肃容,似乎对祝白玉颇为忌惮…… 第65章 金色佛胎 “祝白玉,你到这里作甚?”骆水仙一见祝白玉便心生忌惮,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祝白玉突然出现,又恰是在王府之中,而观他模样,却不是来行刺,反而像是要来帮忙的。沈闲不知道祝白玉打算,也是好奇,抬眼疑惑地看着祝白玉。 祝白玉笑道:“在下只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美人儿!上次得见岳银小姐,已让在下倾心不已,而在下无意间又听说两位要来秦安城,恰好梦家小姐梦冰旋也在秦安城中!传闻梦小姐长得天仙难敌,在下自然想来瞧上一瞧!至于水仙,在下知道你早就潜入王府要对沈公子不利,可却不想你是打算伤害梦小姐,在我祝白玉面前,可是容不得你这般胡闹!” 骆水仙淡淡一笑说道:“原来是来干涉我杀梦冰旋的?你这一只‘花间****’怎么变得如此高尚,给人当起护花使者来了?” 祝白玉还是笑道:“在下号称‘花间蜂’,自诩也是风流人物,但一向寻花问柳都是光明磊落,从来不做暗地里的勾当!不像水仙你,总喜欢背地里使坏,出阴招,虽然你是女流之辈,却也让在下不耻!” “说得可是比那些正道人士还要好听,如今你也不是暗地里翻进了王府院墙,打算做见不得人的勾当?”骆水仙说道。 祝白玉说道:“在下可不是偷偷进来的,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得身法飘进来的!如果水仙你不信,只待片刻,就会有大批王府侍卫赶来,将你我围困在这小房子中!当然,如果你现在要走,兴许来来得及!” “哼,要走我也要先杀死梦冰旋!”骆水仙说着,突然转身对着梦冰旋一爪抓去!沈闲早就在一边防备两人,祝白玉身为魔教中人,自难以信任,而骆水仙阴毒,沈闲打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即便两人对话,他也暗中运功,防备两人突然偷袭! 骆水仙一爪抓去,沈闲便运转斗气,使出《八极拳法》,又结合《偷天换日大法》,简单拟出骆水仙功法,正是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先前沈闲能一拳挡下骆水仙的攻击,也是凭借如此! 这是取巧的打法,如果硬碰硬,沈闲根本不是骆水仙的对手!试想,一个武侠境界高手的一击,足有上万马力,沈闲只有区区几十马力,哪里硬拼得过?但饶是沈闲挡下,也受到骆水仙劲力反震,已经受了不小内伤,但他心系梦冰旋,护她心切,才强行运转《黑莲心法》和《如来金身经》,一边压制体内被激起的魔性,一边运功疗伤! 骆水仙这一爪力道也是非凡,她虽为女子,一身魔功却并非阴柔,反倒刚烈,又透着一股狠劲儿,但又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她力道极大!沈闲一开始就吃了这个苦头,在他想来,骆水仙即便修炼的是阴罡之类的武功,但怎么也不会比得过一男人的力气,殊没想到,她一身劲力,丝毫不输七尺男儿,恐怕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闲一刻也不敢放松,这一拳迎上,便是调动一部分斗气护体,减少骆水仙劲力的反震。就见他拳头去的极快,骆水仙都没发觉,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爪竟又被沈闲给挡下! 但毕竟境界差得太多,饶是沈闲一下破了骆水仙偷袭,先前已受了内伤的他哪里再经受得住?就见他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径直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骆水仙实在诧异,凭沈闲境界,竟然两次挡下了她致命一击,若非沈闲此刻明显表现出受了重伤,否则骆水仙就要怀疑沈闲是否已经有了武侠境界了! 沈闲虽负了伤,却恰好救了梦冰旋一招,同时也争得那一瞬时机,使得祝白玉反应过来,连忙扬袖打出一连串银针,直往骆水仙后背射去! 骆水仙也是高手,就在祝白玉扬袖的一霎,猛然间狞笑着回身,她那妖娆一转,又不知使得什么身法,竟然如鬼魅陀螺,一下转出了房间! 祝白玉银针击空,但攻势不停,眼见就往梦冰旋而去。沈闲强撑着一口气,大喝一声“不要!”那祝白玉猛然侧身,再扬起袖袍对着刚刚闪身而出的骆水仙一点,那些银针竟然转过一道银弧,“嗖嗖嗖”变过方向仍旧朝着骆水仙射去! 原来祝白玉不仅能够放出银针,还能隔空操纵!沈闲一时间想到先前与他交手的情形,便已经知道,他接下祝白玉那一招“狂蜂浪蝶”是有多么侥幸!而祝白玉本身,至多只使出了三成功力,并且尚未使用变化的手段! 虽然不知道祝白玉为何留手,又特意赶来逼走骆水仙,但此人功力了得,已让沈闲在突破武师境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座巍峨高山在眼前耸立!而这座高山的名字,就叫做“武道”! 说来他也见过不少高手过招,归无一武学的精妙,岳银招式的刚猛,莲雨妃的变化多端,孔儒的倒行逆施。但这些都没能给他如祝白玉这般震撼,因为他打心底觉得,祝白玉那是瞧不起他,对他可怜罢了! 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意窜上沈闲心头,祝白玉并不知道,或许他又是故意为之,他这做法,已在沈闲心里留下一颗恶果,影响沈闲攀登武道巅峰的那颗赤诚之心!沈闲怒意即生,魔性即起,若有人此刻运转功法内视他体内,便可发现一直安稳沉睡在他天灵穴中的黑色莲心,竟然发出阵阵紫黑色奇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从那莲心之中缓缓溢出,紧接着在沈闲经络之中游走,而眼见魔气入体,就要逼入沈闲玄门,倘若如此,那沈闲便会彻底受其莲心魔性控制,渐渐堕入魔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就在这时,他胸前乾龙八图突然金光大放,一道道玄妙非常的符文在他身边环绕!此刻一条金色小龙,蓦地窜入他经脉之中,也不知那金色小龙与沈闲所习《如来金身经》有何关联,但那金龙一出,沈闲那学得皮毛的《如来金身经》功法竟自主运转起来! 若是此刻房间中的人尚能关注沈闲,便可听得沈闲身体周围那隐隐高唱的梵音,而他体内,金色小龙带着他一身斗气变作了一团金光,沉在他玄门之处,与游弋而来的魔气碰撞、抗衡!每当那魔气要透入一分,那团金光便似射出万丈佛光,隐隐像是佛陀大手,将扑来的魔气硬生生给推开! 房中其他人并没有留心去看沈闲有无异样,他们此刻目光却在祝白玉和骆水仙的身上! 祝白玉银针袭向骆水仙,骆水仙侧头怒视祝白玉,忽蓦地见她身形模糊,又听得“嗞啦”似裂帛之声,骆水仙整个人竟然前后裂开,而后面部分,立刻化作紫光想要遁逃! 但祝白玉身为魔教八大高手之一,自然晓得骆水仙这手绝招。只见他微微一笑,伸手对着房间中落在地上的折扇一招,那折扇飞入他手中,便又见得他对着银针轻轻一扇,顿时那些数十根银针齐齐排开,在半空起了变化,竟然以一化十,转眼就变作了数百根密密麻麻的银色细雨,“噗噗噗”都扎在骆水仙那裂开的前半身上!这还未完,银针力道看似阴柔,实着刚劲,虽被挡下了一部分,却始终还是有漏网之鱼!就见几根纤细的银针在半空忽闪银光,本在逃逸的骆水仙的后半身突然发出一声痛叫,紧接着就看见那身影一个停顿,从半空落了下来! 众人看不见骆水仙逃逸的后半身,却能见那裂开的被银针扎成刺猬的前半身倒地,上面粘黏血迹,而又能瞧出人形,直让人猜测那是一张人皮! 祝白玉看着那张人皮,又看着落在地下不能动弹的那道身影,轻轻笑道:“水仙啊,你我同为魔教八大高手,你有何本事在下都一清二楚,只是你嘛,却不清楚我的本事!” 那身影连连发出怪声,直到祝白玉走去将她抱起,再带回房中之时,众人才看清,那身影却是骆水仙的真身! 纤细苗条,又十分修长,给人感觉却并不协调,而是显得瘦弱!她肌肤稍显黝黑,虽有几块碎布遮掩,但仍旧能看出她微平的胸部!老实说,除了她脸蛋儿尚且能看,她这身段,当真能让人联想到一具干尸! “祝白玉,解开老娘穴道,我们再来比划!”骆水仙恨得咬牙切齿,但祝白玉却轻声而笑说道:“你想坏在下好事,怎能让你如愿?如今总算是保住岳小姐和梦小姐性命,在下这就离去,你们尚可放心,今后此女绝不会再踏入王府暗中偷袭了!”说着,他不忘此来的目的,近眼观瞧了梦冰旋一阵,然后轻轻摇开折扇,对骆水仙说道:“水仙啊水仙,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要来了!”说完,祝白玉转身夺门而出,身体飘起,飞出王府院墙消失不见!而他身后,立刻传来噪杂的吼叫声,却是王府的卫兵赶了过来! 岳银见祝白玉带着骆水仙离开,一下就想起沈闲的安危来,她蓦地侧头看向倚墙而坐的沈闲,不由得发出“啊”一声惊叫! 此刻沈闲在角落里头冒冷汗,浑身已经湿透,黑色魔气与金色佛光已显出实质来,已经肉眼可见!黑色魔气控制他身体右半边,金色佛光占据他身体左半边,两气相斗,让沈闲一会儿黑一会儿金,直像是练功走火入魔的表现!而在沈闲体内,魔气与佛光争斗更为激烈,就好似无数魔头从域外之天降下,拼命在沈闲体内撕咬,势要将他血肉食尽,让他立地化魔!而那金色佛光,便似西方佛国遥遥而来,却只佛祖一人,坐在当中,轻轻抬掌用无边佛法力抗凶煞魔头!但饶是那佛光温和,也挡不住正邪交割那巨大的力量,魔气佛光每交手一次,沈闲体内经脉就受到一次重创,而那佛光慈悲,似不忍沈闲受那钻心之痛,便分出一部分上前治疗,而那魔气也有智慧,便趁此机会抢占位置,将佛光逼退!久之,魔气便占据上风,而沈闲整个人也都渐渐变黑,额顶竟流转出一团黑气,眼看就要立地化魔! 若是此刻清逸大师出手,将自身佛功灌注沈闲体内,助他抗衡魔气,那么沈闲还有机会一举反攻!但偏偏清逸大师和其他人都中了软筋散,无法为他运功抵抗,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眼见他体内魔气占据了他周身,将那团佛光团团包围,只在他玄门一处坚守,而那魔气汹汹,似张牙舞爪,疯狂地要连这最后一丝抵抗也给消耗殆尽!便在这时,沈闲胸前的乾龙八图再次发威,那些原本尚在流转的奇妙符字,突然间没入了沈闲身体,一道金光闪亮,如照射斗牛,沈闲天灵穴中蓦地生出一颗金色瓜子! 那金色瓜子一现,从黑色莲心之中涌出的魔气纷纷向其涌去,好似被其一阵吞噬,那巨大的魔力片刻之间就被吸收干净!再瞧那金色瓜子,竟然大放佛光,而一直安谧的莲心此刻也不甘示弱,同样放出紫黑魔光,这两光势均力敌,似发觉都无法奈何对方,便又忽然散去光芒,躺在沈闲天灵穴中,又似沉睡过去! 沈闲此刻头脑清明,但身子却一团糟,因那魔气佛光争斗,经脉大乱,四肢已经动弹不得!他受了如此重伤,还没死过去,已经算是命大了! 几人听得岳银大叫,纷纷向沈闲看去,殊不知就在先前一霎,沈闲周围异象统统散去,又恢复如初!虽然在沈闲心头,先前好似过了数十岁月,但在旁人眼中,却只一个刹那,真真玄妙无比! 岳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一眼看错,此刻沈闲只是像受过内伤,此外并无异样! 而就在这时,鹿武公闯进了房间中,第一时间走到了尹天朔身边,连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尹天朔对鹿武公一笑,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他道:“我们中了软筋散,父王,还请先拿解药与我们,再说不迟!” 鹿武公赶紧吩咐手下在王府药库之中取来软筋散解药与众人服下,等待尹天朔转好,他才向鹿武公讲诉起之前发生的变故…… 第66章 情之魔障 岳银第一时间跑过去将沈闲扶起,连连关切问道:“小乌龟,你没什么事吧?” 沈闲浑身无力,他经脉受损,一时间难以恢复,就连张口说话都有些困难!饶是他想回答岳银,也只能半张开嘴,发出几声微弱的声音。但他头脑清晰,抬起朦胧之眼望向梦冰旋时,没来由一阵失落。 他为了梦冰旋,可是豁出了性命,两次关键时候,都是他不顾自身安危将她救下!但为何她仍旧面色冰冷,丝毫不为我感动?哪怕此番迎上来搀扶也好,至少也可说明她心头感激,至少她心里有那么一刻想到过我也好啊! 但他这么想,却不知梦冰旋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这也如同他的痴情,梦冰旋只一心系在尹天朔身上,即便尹天朔只是中了软筋散,梦冰旋对他的关切也胜过沈闲! 当然,这不能怪梦冰旋薄情。沈闲为她所做,她是的的确确看在眼中,但在她心中,沈闲毕竟是个外人,这番所为却仍旧不能让他走进心房!更何况,她慧眼早识,已经知道岳银心中暗暗喜欢沈闲,她是觉得,沈闲虽然境界不及岳银,但他尚有潜力,能与岳银相配!她也深知沈闲对她有意,但自己却又无法生出哪怕一丝对沈闲的喜爱,而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给沈闲一丝遐想?不如让其早早断了念想,去珍惜真正该要珍惜的身边人吧! 沈闲自然不了解梦冰旋的用心,他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介草民,论身份,根本配不上梦冰旋!而今他贵为爵爷,虽然空有个头衔,但若按照宋行之所言,只要有善经营,迟早他也能大权在握!沈闲不是向往权力,他只是为了要配得上梦冰旋才决心做此!而观他至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个人而拼搏努力,就算是登武道巅峰,也有极大原因是成为一方豪侠,至少在名声上,能与梦冰旋门当户对! 可是,今天他便遭受了第二次打击! 祝白玉让他了解到自己在武道之路上是多么渺小,而梦冰旋则让他了解到,什么叫做“庸人自扰”! 早在那个夜晚,沈闲看着尹天朔与梦冰旋两人,多少都有了了解!萧万云一番规劝,他也的的确确铭记在心!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去想,也不愿猜测,只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梦冰旋定会对他心有所向!但就在今天,他的怀疑,他的期盼,都因梦冰旋一个眼神,而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让人如此心酸! 原来在那个人的心中,一直都没有我。 原来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我。 原来只有我是这样,在心里偷偷地喜欢…… 沈闲像是一下失去了精神依托,整个人一瞬间感觉到周身的剧烈疼痛,仿佛无数的刀,生生割在了肉上,一点点,往他的心里去! 沈闲痛得晕了过去,把岳银吓得不轻,好在清逸大师就在旁边,立刻走来为沈闲掐脉。清逸大师缓缓说道:“岳施主切莫担心,沈施主只是受了点儿内伤,暂时晕厥,只要稍作调息,便可复原,并无大碍!”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喂沈闲服下,然后又说,“沈施主吃了这疗伤丹药,需要在床上静躺些时辰!” 岳银听得清逸大师此说,心里好歹有了些安慰,她把沈闲扶起,好生安置在床上,便静静守在他旁边休息。其他人为了不叨扰沈闲,自觉离开了房间,但就连临走一刻,梦冰旋也未曾回头对那个救过她两次的人看上一眼!而岳银有所发觉,不知怎么,此刻心境却比知道沈闲喜欢梦冰旋还要难过,她竟然还隐隐希望梦冰旋过来关切沈闲几句,哪怕他听不见也好啊! 岳银不觉伸手摸着沈闲胸口,总觉得知道沈闲身体上的痛,远不及他心里的痛,因为她也真真如此! 清逸大师和净禅、言小虾却未离开,而是静坐在一边。言小虾闭上眼睛,打坐练功。清逸大师看了眼沈闲和岳银,还有那远去的青色背影,宣了一句“阿弥陀佛”,似在感叹这尘世之间的痴男怨女,为何就为一个“情”字,放不下心头执着! 清逸大师和净禅闭上双眼,也渐渐入定! 长话短说,等沈闲转醒,睁开眼来缓缓坐起,已经快要到翌日日出。房中清逸大师、净禅小和尚和言小虾都入定休息,只有岳银趴在他床边,枕着自己的手睡得很香。 沈闲看她脸色微微红润,以为她做得什么好梦,却猛地发现她眼圈红红,像是哭了一场。只是谁人能把这个娇蛮的岳家小姐弄得哭了?沈闲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着岳银,暗暗心道:“莫非岳银是为了我而哭?”他这么一想,立刻又摇头否定起来,心头直说:“沈闲啊沈闲,你真是死性不改,你算是个什么,她会为你而哭?想想梦冰旋,你以为只要努力便可博得她的青睐,可是结果呢,人家眼里根本没有你半分影子!沈闲啊沈闲,你何必再如此自作多情?” 沈闲叹了口气,忽然间又想起自己昏厥之前那魔气佛光相争之事,而他那时虽动弹不得,却意识清醒,分明见得一颗金色瓜子在他天灵穴中生成!沈闲赶紧运功内视,直往自己天灵穴看去! 这一看可就傻了眼了! 先前他是为突破境界,情急之下修炼《黑莲心法》,没想到出了意外,将莲心错种在了自己的天灵穴中!而此刻那不知为何物的金色瓜子,也在他天灵穴中安静漂浮,微微闪烁金光,与他莲心相对,散发出温暖祥和的气息! 沈闲试着运转斗气,他一身功夫以《黑莲心法》为基,可以说以阴、魔为重,虽然斗气呈阳刚金色,但实际上功法列属“阴罡”,也就是“阴性”内功!原本他调动斗气,都会有一部分被莲心吸走,这却是《黑莲心法》的关键,要用自身斗气滋养莲心,而那部分斗气便会自动被莲心所化,转变为莲心自身所含的“魔气”!只是原本这魔气对沈闲没有影响,一直藏在莲心之中,直到莲雨妃将他控制,无意间吸收了莲雨妃的魔气,使得他莲心魔气外放,影响他心性!而最为关键的是,他莲心种在脑中,魔性影响更为直接! 但此时他脑中还有金色瓜子,好似那金色瓜子与那莲心势成水火,偏偏就要干涉莲心运转!沈闲心法以黑色莲心为主,那金色瓜子却并非从功法中修炼得到,但其力量丝毫不弱于莲心,每每在莲心吸收斗气转化为魔气之时,那金色瓜子就强行将那股斗气炼化,这样一来,莲心得不到魔气滋润,便无法对沈闲产生危害!不过这其中又有问题,金色瓜子阻扰莲心吸收魔气,莲心没有滋养,便没法成长!也就是说,沈闲修炼的《黑莲心法》便无法更进一层! 这对沈闲来说可谓有害无益,因为他修炼心法,正是为凝练斗气,而今心法无法精进,他的境界也就无法继续突破!最为可气的是,无论沈闲调动莲心运转斗气,还是通过那金色瓜子操控,另外一方总会出现干扰,使得原本顺畅的斗气流动,变得缓慢阻滞!如此一来,沈闲现在根本不能自如使用斗气,比起普通丙等武师都还要不及! 老天可真是会开玩笑,一连让他受了三次打击!只这一次,更加严重,让沈闲一腔习武的热血都顷刻流散,满怀坚志都缓缓崩碎,就好像沈擎天去世之初,整个天似乎又塌了下来! 沈闲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却把岳银唤醒了。她抬眼看着坐起的沈闲,脸上尽是喜色,连忙问道:“你没事了?” 沈闲说道:“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如今浑身经脉受损太重,恐怕得静养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还是不会忘记,等我休息两日,我们便一同前往吴州吧!” 岳银淡淡一笑,似天真,似纯真,或许那一刻她心里什么也没有去想,只是发自内心为沈闲苏醒而高兴,她本来就生得可人,这番笑起来更胜过冰雪消融,直让沈闲心头一暖,觉得天人难比! 岳银见沈闲盯着自己,脸蛋微红,便侧过脸,嘴上却关切道:“此刻时间尚早,你,你还是再休息一下,我不打扰你!”说着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她把头埋进自个儿胳膊中,也不知是否睡去,只是不见她再有动静。 若是之前沈闲没能发现岳银的心思,那只是他一心放在梦冰旋身上,没能在意岳银的变化。而此时房间中安谧,气氛又着实古怪,沈闲自己也经历三次打击而稍显得倾颓,再加上那金色瓜子生出之后,他头脑清晰,一下便发现岳银的异样。或者说,到了此时他才隐隐感觉到了岳银对他心怀喜欢! 但沈闲心里也清楚,凭自己身份地位、武功境界,没有一点儿配得上岳银,就好像自己配不上梦冰旋一样,他何德何能,能接受这个岳家掌上明珠的怜爱?更何况,即便他知道梦冰旋绝情,却仍旧对她牵挂,在心里占得最多的那一块,还只能是她,而岳银,沈闲最多只当她是个朋友罢了! 沈闲望着岳银的背影,不知如何将她拒绝,只再重重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岳银忽然轻声说道,“你不用失落,只要你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将梦,将她打动!你,你可是小乌龟啊,脸皮比城墙还厚,何故会气馁?”说完,她又静静地趴在那儿,似从未动过。 沈闲却是愣住了,想起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总在他失意的时候轻声鼓舞,总对着他笑,总被他的手儿牵着,总是跟他不停地奔跑! 可是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仿佛一瞬间,沈闲心头深藏的痛被挖掘出来,他眼前再次浮现起雨晴儿的模样,渐渐与岳银的背影重叠!沈闲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他的心很暖,却着实很痛,只要想到雨晴儿在他怀中的模样,他打心眼里痛恨自己的无能!再看看岳银,她是个好女孩儿,却不该喜欢上自己这样软弱无能的人,而他自己,又无法对岳银的喜欢做出回应! 沈闲轻轻擦拭掉泪珠,已在心头有了计较,若真是希望岳银幸福,就不该让她对自己抱有希望,至少,不能给她希望!沈闲梳理好心情,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念不再想这件事,而是打起坐运转功法,给自己疗起伤来! 第67章 吴州之途 等到沈闲再次转醒,天色已经大亮,清逸大师等人也都整理好精神,准备前去吃些早餐。清逸大师先查看了沈闲身体状况,而这时鹿武公又请来秦安城中名医为沈闲开药补身,清逸大师才与岳银三人出了门去。 沈闲服了一帖药方,便又在房中打坐静养,等清逸大师回来,就听他说道:“沈施主,贫僧早先探查你身体之时,发现你体内有类似我佛门功法,莫非沈施主已经参透《如来金身经》,练成了佛门心法?” 沈闲见房中只有清逸大师、净禅小和尚,言小虾和岳银四人,便觉得应该将那金色瓜子在他天灵穴中生出一事讲出,这一来可以依靠清逸大师见闻,得知此事可是有害,二来也能依托几人找到解决方法。所以沈闲便将自己修炼《黑莲心法》、错种莲心之事,以及在瘴山之中寻得异宝,与骆水仙交手之后生出金色瓜子等等事情都讲诉而出,但关键之处,他还是有所保留,至少乾龙八图的名字他是未提! 但前文书曾有描写,清逸大师见多识广,恐怕多少已经猜到沈闲那护体神物为“乾坤神器”,十之八九便是“乾龙八图”!所以即便沈闲没有指点出名字,清逸大师也心知肚明! 听完沈闲一番讲诉,岳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清逸大师皱起眉头,似极力思索沈闲所诉现象,直到过了半晌,他才宣了一句法号,展眉而笑说道:“沈施主佛缘深厚,贫僧生平未见!施主且不用担心,若按你之描述,那金色瓜子便是我佛门至高无上修炼奇宝,‘如来舍利子’!不过尚未凝结成形,所以叫做‘佛胎’!贫僧也只是在佛门典籍之中看到过一点儿相关解释,活至今日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凝练而出!早年魔教之祖罗魔,以大智慧大勇气观摩《如来正经》,悟得玄妙道理,结合佛魔武功,硬是练出‘佛道舍利’和‘天魔奇胎’!二者同生一体,便有无穷造化,罗魔也因此成为神武大陆绝世高手,风头无二无人可敌!只是佛道舍利与天魔奇胎势成水火,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道不停碰撞,到最后就连罗魔也无法承受其巨大力量,一身修为都被佛魔之力扯去,到最后落个功力尽失的下场!唉,可怜其天纵之才,生命之末染上奇疾而亡,其所创魔门也从此四分五裂!据贫僧所知,罗魔用了四十年时间才将佛道舍利与天魔奇胎练出,并且尚未能练出‘如来舍利’,而如今沈施主机缘深厚,竟早早将佛魔两物包容一体,最最关键则是,施主所生舍利,乃是我佛门至高无上的佛宝,他日若破胎成相,还原我佛本相,能成如来金身,真是天底下第一奇事!” 众人听清逸大师这番说明,都不由得震惊,特别是沈闲,他遭受三次打击,正在失落感叹之际,却又听清逸大师所说,他无意中得到了佛门至宝!这悲喜交加之感,却有“福祸相依”的玄妙至理,直教沈闲呆住半刻,不由得满脑子思绪纷飞,心头也是百感交集! 等沈闲缓过神来,头脑中那金色瓜子微微发亮,使得他又明朗清晰,便又问道:“如果按照大师所说,如今我体内佛魔兼具,应该也会如罗魔一样,最后因两者交锋而功力尽失才是,那岂不是危险?” 清逸大师点点头道:“施主说的不错,众观天下武学经典,鲜有融合佛魔两道之功法,只因二者恰恰相反,难以融为一体!更何况是沈施主如今这模样,体内有佛门至高舍利初胎,兼具魔教上乘心法所种魔种,二者更不可能融洽相处,必然争个高低!此消彼长,便是再归虚无,沈施主恐怕也有所发现,施主斗气运转阻滞,而且无论运用何种功法,都会反受另一道的克制!虽然二者暂且实力相当,而施主本身境界也不高,因此并未出现二者针锋相对之情形,但长此以往,也影响施主功力精进,想要突破境界,恐怕是不行!贫僧也是第一次实见这种奇事,所以并不知晓解决办法,但依照贫僧阅历,沈施主还是单学一脉功法得好,想来散去体内魔功,才是上策!” 沈闲听清逸大师如此说,不觉点了点头,他想,反正如今《黑莲心法》受佛胎阻扰,无法更上一层,倒不如就此散去魔功,从头再来吧!沈闲此想,倒是受了他心境影响,如今连遭打击,攀登武道巅峰之心已然淡去,有种悲戚之情弥漫全身,总觉即便奋发图强,到最后也无法实现所想,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吧! 既然做了这种念想,沈闲便决定放手去做,他让清逸大师在一旁护法,以免他散功之时生出意外,到时候走火入魔或者有生命之危。接着他打坐入定,运转斗气直视天灵之中的莲心! 这《黑莲心法》散功,首要便是破除种下的莲心,而破除莲心,则要以斗气化火,做心火焚烧!斗气出自玄门,经沈闲身体经络如一支细流来到他天灵穴中,按他操控,便在脑海中化成火焰,朝那黑色莲心包围而去! 一般而言,莲心种在死门附近,死门又临近人心,天生火属,斗气化火要焚烧莲心,那是十分容易,散功也无阻碍。但沈闲莲心在其脑海,引气向上,路途遥远,特别是沈闲尚未打通直达脑部的经脉,只依靠细小经络,斗气化火威力自然下降不少,便十分耗费精神!但沈闲如今一心想要散功,即便有此阻扰,他也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只要用那微弱心火焚烧,迟早那莲心会被破去! 但就在心火围住莲心之时,在他天灵穴之中那颗金色瓜子蓦地大放佛光,像是感受到沈闲要自主散功的念头,生怕祸及自身,使那佛光笼罩莲心,竟是将其护住,把心火阻挡在外!沈闲立刻又分开心神,去控制那金色佛胎,但那佛胎本不出自他自身修炼,自主意识极强,若非沈闲全力灌注精神,不能彻底将其控制!沈闲一时间无法运转那佛胎,心火无法烧到莲心,莲心不破,他想要散功都不行!沈闲顿觉气愤,这金色佛胎虽为佛门至宝,但实在讨厌,先前与莲心争斗不说,这会儿却转个方向要来保护!沈闲一怒之下便引心火去烧那佛胎!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沈闲脑中佛胎可比真金还厉害,哪里怕他那细小心火?沈闲只觉那金色瓜子沐浴其中,好不惬意!就在他烦闷那佛胎之时,旁边黑色莲心也生出变化,只见它散发出阵阵魔气,反而将那些心火一裹,似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下将那些心火吞噬!心火本是斗气所化,无论作何模样,归根到底还是沈闲体内斗气!莲心便是趁沈闲一个不注意,将心火吸走,然后按转化斗气一般要将其转化成魔气吸收!但那金色佛胎不允许莲心此做,佛光一闪,就将莲心吸走的心火炼化,凭空消散而去! 沈闲这下傻了眼了,他烧莲心不行,烧佛胎也不行,反而陷入那奇异循环,使得自身斗气白白被炼化浪费!这种情形当真闻所未闻,他一时不知怎么办,只得退出神识,暂时放弃散功! 他这一回神,清逸大师便问道:“如何了?” 沈闲将方才散功所发生之事告知,清逸大师也皱起眉头,连连思索了好一阵,才说道:“这种变化贫僧从未听说,看来是无法帮助沈施主了!只有待贫僧回去翻阅典籍,看能否找出解决之法,如今沈施主就不要着急精进境界,暂且安心静养吧!” 沈闲没有他法,只能点点头,按照清逸大师所说,不再去凝练斗气修炼,只是调用斗气缓慢调息。 长话短说,沈闲在鹿武公府邸休息了两日,每日运功疗伤,再加上药方滋补,很快就无大碍,便可下床走路!只是他内伤仍未完全复原,所以想要运转斗气使出武功,还有些勉强! 按照沈闲打算,既然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便可与岳银一同前往吴州。说来他想尽快离开这里,极大部分原因还在梦冰旋身上。梦冰旋绝情,深深将沈闲刺痛,而今总觉前路无望的他,便是留在这里,也会触景伤情!特别是再见尹天朔与梦冰旋恩爱,沈闲心如刀割,但他好歹识趣,自认配不上梦冰旋,几番难受之后,便决定离开!在他想来,自己与梦冰旋可能有缘无份,而她既有深爱之人,便不该多做打扰,就按照萧万云所说,了断这一段相思!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信守诺言,帮助梦冰旋做最后一件事,将岳银送回岳家,告知岳家之人尹子龙的阴谋诡计,解决蒙州危难! 清逸大师和小和尚净禅也要辞别,两人本是要往浊海城去,与法宗师兄弟汇合,便不能陪伴沈闲前往吴州。而清逸大师还得为沈闲找到练功的解决方法,所以也不能久留! 沈闲与岳银简单收拾了行装,便与清逸大师和净禅道别。那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同时宣一声法号,便转身缓缓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沈闲与岳银心头都有些感概,但都未说些什么,只是跨上包袱,作别鹿武公,向吴州去了。 临别之时,沈闲蓦然回首,看向那王府大门,自觉梦冰旋不会在那儿对他作别,但还是忍不住有此希望!只是这一回首,却又坦然笑了,只因言小虾站在那儿对着他挥泪,口中不停喊道:“大哥,路上小心啊!” 沈闲一扫阴霾,却想,有兄弟如此,实在宽慰,何故再要伤感?想罢,也挥手对言小虾喊道:“你一个人可要好好练功,记得要打探下其他兄弟们的下落!” 言小虾回声道:“放心吧!” 就在他声音传来之时,沈闲与岳银已经走得很远了…… 第68章 生死之间(一) 沈闲与岳银一路离开了秦安城,很快便来到了蒙州与吴州边境之处,看见了那令人惊叹的“不渡关”! 这一路因为有天策军士兵乔装护送,所以两人并没有遭遇偷袭。在鹿武公想来,尹子龙绝非那种半途而废的人,既然要挑拨天策军与岳家军开战,那定然会一做到底!因而尹子龙必会派杀手沿途袭击,只要逮着机会,就会让两人命赴黄泉! 但沈闲却觉得鹿武公有些多心,若是尹子龙再派杀手伏击,岂不是很明显暴露了岳银所在,那他之前所做,不是都被自己揭破,会让岳家人生出疑心,这样不就自行败露阴谋了么?而这一路确按沈闲所想,并没有人前来偷袭,如果再过了不渡关,到了人家地盘,尹子龙更加不会胆大到在别人家门口动手杀人吧!所以沈闲便有些放松警惕,认为只要过了不渡关,两人必然安全! 前文说过,不渡关为岳家把守,蒙州之人要想从此穿过达到吴州,没有岳家人的通关文牒是绝对不行的。而想要到靖吴国之人,例如商贩,一般都转走海州,从前文所说之两国海上路口,通过由巨雷国掌管的“山道关”前往靖吴国庸州!但沈闲怕转走海州再到吴州,之间路途遥远,而海州仍旧属巨雷国州郡,尹子龙能够处处设伏,两人此去,就算有再多手腕也架不住杀手连番偷袭,所以便利用岳银岳家千金的身份,直接走近路,通过不渡关,再径直向西到吴州岳家! 这一段路便是极短,两人很快就来到不渡关脚下! 隔着尚远,沈闲还在仰望雄关高墙之际,两伍士兵便围了上来,将众人拦住。其中伍头走了出来,喝问:“尔等是什么人,来这不渡关作甚?” 岳银打量那伍头一番,张口说道:“我是岳银,放我过关!” 那伍头一愣,仔细向岳银看去,半晌才惊讶道:“将军你没死?天啊,岳银将军她没死!”他这一吼,如气贯长虹,身后整个不渡关的守军都听得见,纷纷探出个脑袋看来!就听得不渡关一阵哗然,那伍头热泪盈眶,一下跪倒在岳银面前,说道:“我等都闻将军被天策军贼人掳走,惨遭欺凌,还被分尸喂了畜生!没想到将军还活着,还活着啊!” 那伍头这么一哭,其他士兵也都落下眼泪,岳银也感到这群将士衷心,心头一暖,眼中也不禁闪烁泪花,她道:“那些都是流言蜚语,如今我安然返回,便是要度过此关,尽快返回吴州岳家,告知父王个中阴谋!尔等都是我岳家衷心男儿,个个都是骁勇的好汉,在此雄关面前落泪,叫他人看见,岂不是笑话!”说着,岳银伸手将那伍头搀起。 那些岳家士兵赶紧拭干眼泪,欣喜地望向岳银,听那伍头说道:“依将军所言,小人这就去回禀守关大人,为将军开关!”说完,这人带着两伍士兵又匆匆返回关中。 沈闲这又瞧出岳家军军纪严明之处,按照身份地位,岳银可是堂堂的大将军,又是她岳家军最高统帅的女儿,那些士兵听她一番话,理应直接开关放行,却没想还是要先走流程,可想而知,如此严守军规的军队,怎么会不强? 岳银显得极为高兴,看见岳家军如同看见家人,心头就有喜悦和自信。她拿眼直瞥沈闲和身后的天策军将士,似乎在说:“你看看我们岳家军,哪里和你们一般?”那些天策军将士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不多一会儿,不渡关大门就被拉开,岳银见从关中出来一人,赶紧带着沈闲迎上前去! “柯叔叔!”岳银甜甜叫了一声,那方之人激动得差点儿一跤摔倒! “哎呀,我的大小姐啊,真的是你么?快快,让柯某看看,有没有缺皮少肉?要是天策军那些混账动了你一根汗毛,老子就跟你爹一起踏破他秦安城!” 岳银再甜甜一笑说道:“没事,我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对了柯叔叔,银儿还有要事要跟你详说,咱们还是赶紧进关吧!” “好好,柯某正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人说着,便带着岳银往不渡关里走。岳银赶紧拉着沈闲,跟在那人身后。那柯姓之人这才发现沈闲似得,回头问岳银道:“这人是谁?” 岳银不知为何小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这人,这人‘救’了我!” 沈闲被岳银那支支吾吾的口吻吓得不轻,若是岳银将那个“救”字换成“掳”字,意思完全不同,那柯姓之人必然会突然发难,自己绝对会成为其刀下亡魂!沈闲不免感叹,果然“掳”不能乱说,轻则伤身,重则要命啊! 那柯姓之人似瞧出了什么,爽朗一笑,走回来在沈闲肩上拍了几拍,就将二人带入不渡关中!而那些乔装改扮的天策军将士,则赶紧与他二人告别,做一路商人模样,又返回秦安城去! 闲话少说,岳银在不渡关中为那柯姓之人讲诉樊诚将军一事经过,还有关于自己被天策军欺凌谣言,其中虽多为猜测,但大概始末便是如此。当然,岳银对擒获沈闲,再被沈闲掳走一事只字未提,只说是有个武功高强的贼人夜闯大营,将她带走,半路之中被沈闲所救。这样一来,沈闲不仅没有当上掳走岳家千金的十恶不赦的罪犯,反而成了其救命恩人,受到岳家将士们由衷感激! 那柯姓之人听后,连连抚摸下巴留着的山羊胡子,沉思许久才点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通了其中不少疑点!这事紧要,得尽快通知你爹!这样,我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先送回岳家,你便即刻起程赶回‘武威城’,再详细告诉你爹整件事情!相信如此,你爹才会消退怒意,认真思索个中诡计!” 岳银听那人此说,连忙问道:“怎么,父王他怎么了?” “听说你死了,还死得那么惨,你爹都气疯了!还记得你家小院中那座用‘神玄石’做的假山吧?以前说无论怎么都不会破,结果被你爹一掌就给震得粉碎!你六个哥哥也气得咬牙切齿,连皇帝陛下听说都三天未食一餐,等到认为消息确实,即刻派兵就要去攻伐蒙州!你可知道这次领兵的是谁?是你二哥岳勇,你知道他的脾气,若是不把整个秦安城踏成平地为你雪恨,是誓死不再回岳家!哦,如此说来,你几个哥哥都在路上,差不多再过两日就会到不渡关这里,你可是要再此等上一会儿?” 岳银听到几个哥哥为她而怒,心头暖流激射,半晌才回应那人说道:“不了,在此多等一天,我怕生出变化,到时候即便我回去,恐怕也难以阻止一场大战!还是依照叔叔先前所言,您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岳家宗府,我和沈闲走大路回去!若是半路遇上哥哥们,我便正好规劝他们收兵返回!” 那人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然后眼睛一瞄沈闲,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坏笑,又对岳银说道,“我们大小姐倒是成长了不少!以前总是跟男孩子一样,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哪里说过要‘阻止一场大战’这种丧气话!做事情也难得细致,粗枝大叶,哪里有如今这番女儿家矜持?哎呀,爱情真是奇妙无穷,可以将人改变如此啊!” 岳银听得脸蛋儿一红,瞥了眼沈闲,直娇情道:“我,我哪有,人家可是一直都很矜持!” 那柯姓之人哈哈大笑,连连说岳银长大了,然后再拍拍沈闲肩膀,低声说道:“以我柯某纵横情场多年的眼光来看,年轻人,你与我家大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这番话虽然说得小声,却还是被岳银听见了,她脸蛋儿更显红润,很明显是害羞!沈闲却听得一愣,他知道岳银喜欢他的那些心思,自己对岳银也有好感,即便自己下定决心不给岳银一点儿希望,但听到那一句“天生一对”,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只是两人心中都有一个梗,一个关于梦冰旋的梗,所以即使心中稍见温暖,却也忍不住重重叹息! 那柯姓之人以为两人都十分保守矜持,只是尴尬地一笑,便不再多说。玩笑开过,两人便在不渡关中休息一夜,而那柯姓之人便书信与武威城岳家,待翌日清晨,沈闲与岳银醒来,那人已为两人备好路上所用,又为两人送行! 长话短说,沈闲与岳银走大道直通吴州西部的武威城,两人步行,却不骑马。这是因为边关军马管制严格,而周边又没有小镇,不能为两人提供骑乘工具,便只能步行。待到不渡关之后的“青雨城”,两人便可买马骑乘,一路飞奔到武威城! 这一路走到青雨城,还是有些遥远,但两人心下都感到安全,所以并不在意。岳银一路上总想与沈闲搭话,好歹说些什么,一解两人之间的沉默安静的气氛,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好不容易有一两次抓着机会,与沈闲说些玩笑话,沈闲却只淡淡一笑,开口“嗯,啊”两声就作罢,直像是刻意要回避自己,连说话都敷衍起来! 走了一段,两人都觉得有些疲惫,便停下休息。岳银又想与沈闲说话,沈闲却静坐入定,说是要运功调理身子,便不再对她理睬! 岳银毕竟是女儿家,对感情这种事情的心思还是很细腻,沈闲几次对她不理不睬,她好歹也都明白,应该还是因为梦冰旋,即便她也觉得梦冰旋那种做法太过绝情,但她更觉得沈闲心里还是不能将她忘记!恐怕,更有甚者,沈闲心中再容不下其他的人! 想到梦冰旋,岳银心头便有百般滋味!在秦安城与梦冰旋接触,此人虽然面若寒冰,不轻易近人,但心思细腻,常常为别人着想!岳银觉得她像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大姐姐,长得又比天仙还美,连女子看了也会心动脸红,她对梦冰旋也很崇敬。但心头又有几分恨意,恨她为何生得这般美丽,直要勾走全天下的男人,直教其他女儿家无地自容!但最让她心烦的却是对梦冰旋的嫉妒,为何自己就不能像她一样,在沈闲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呢? 岳银一开始对沈闲并没有喜爱之情,她堂堂岳家掌上明珠,论身份、论地位、论武功,沈闲根本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自打沈闲那一晚对她露出温柔的一眼,她似乎就发现了沈闲内心深处的纯真,一颗赤诚而温暖的心,能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的善良!那一刻,在她心里,总有一抹沈闲的影子挥之不去,即便理智告诉她,沈闲绝非与她相配的最佳人选!可是岳银却偏偏对着沈闲脸红,哪怕吵嘴,在她脑海深处,回想起来都是会微笑的记忆!她可是还记得沈闲打过她的屁股,如今想来,仍旧忍不住红透脸颊,但心头,却荡漾起异样的喜悦,仿佛只要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无论是痛苦还是悲伤,都显得快乐起来!她原本并不承认那是一种喜欢,直到见到梦冰旋,明了沈闲对梦冰旋的一往情深,她心头酸楚,才知道那真真正正就是喜欢啊!就算沈闲是一介平民,就算沈闲境界比她要低,她都觉得不再重要,都可忽略不想,她喜欢上的,是沈闲这个人! 岳银半晌沉默不语,心头不住地浮现出与沈闲相处的种种,忽然一阵心惊,直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回突然走马观花似得将一切都再现一遍?听说只有人临死前才会有这种现象,我是怎么了?” 沈闲正在打坐入定,猛然间脑海中闪过雨晴儿的眼睛,便见一只小金雀飞来,落在他头顶,猛地对着他一啄,他立刻睁开眼来,但眼前却没有那小金雀的影子,只是不知为何就心绪不宁起来! 常言道“心生警兆,金雀啄顶”,沈闲想起这话,正想转头询问岳银,此时却有两道人影忽然来到两人切近。而沈闲定睛一看,不禁大大吃惊,眼前两人面带微笑,却是他认得之人,不正是他在天策军军营之中偶尔窥视到的那一对双胞胎兄弟? “嘿嘿嘿,等了你们好久了,总算是来了!”那头顶有一撮白发的男子说道。 “嘿嘿嘿,你们就乖乖去死吧!”那满头乌发的男子笑道,说完对着两人扬手,一道白光便从他袖袍中激射而出,夹带毁天灭地的威能,直逼两人面门…… 第69章 生死之间(二) 武极高手一击,非同凡响!那白光似虹,尚未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便已经激射到两人切近! 岳银是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她岳家又有无数高手坐镇,武极境界之高手的攻击她好歹也见过,当下并不如沈闲那般震惊!更何况,这次是那两人显露真身使出一击,与上次在军营中偷袭不同,岳银立刻反应过来,猛地扑在还在发愣的沈闲身上,正好与他一同倒地,躲过那一束白光! 听得耳畔“嗡嗡嗡”空气不住作响,那白光疾迅,已经射出几丈远,又“轰隆”一声巨响,撞击在远方的一片树林中,惹得大地抖动,似地震一般!两人不禁侧头看向远方,那一片树林像是被一把利刃划过,硬生生削去了一半,而另一半却顷刻变作虚无,亦或是被力道碾压成了尘埃,一时间便又尘烟四起,直达天际,待到狂风席卷而过,才显出一片狼藉! 沈闲不觉咽了口唾液,若是被方才那白光击中,恐怕要落下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岳银脑中却丝毫不做此想,她心头清楚,面对武极境界这种一流高手,一刻走神都会引来生命危险!她顺势一个翻身,带着沈闲往前一滚,然后借力,拉着沈闲一齐起身!便是在他二人刚刚站直一霎,一只肉掌忽地从天而降拍在了两人先前所在的地面上! “砰”,那地面似豆腐做得一般,被那一掌拍得粉碎,这还不止,原本还未停止抖动的地面又被激得剧烈晃动起来,沈闲与岳银都觉脚下一颤,那大地左右摇摆,他二人似乎就要站不稳了! 岳银瞄了沈闲一眼,只说了一个“跑”字,那方又一道白光对着他二人激射而来!沈闲瞧见那威势,脑海中不住回荡一个声音:“跑不了,跑不了!”整个人竟然又一下呆住,浑身似惊吓过度而动弹不得! 这不能怪沈闲胆子小,因为那一击真真非同一般!与归无一的《天地虚无刀法》不同,与莲雨妃那口黑色小刀不同,与姚天王那气势汹汹的火红掌风不同,与祝白玉诡异自如的银针不同,那一击,便真如一座仰望无际的通天山峰,不知从哪里而来,一瞬间横亘眼前,直教人震惊,直教人震撼,直教人生出无数不可能的念头,放弃去想生存,放弃去想拼搏,放弃去想是不是还要继续活下去!而那白光就是唯一,让人抛开一切,只心存畏惧的唯一! “破天无匹,神力无极!”沈闲正在发呆之际,忽然隐隐听得岳银口中说出这一句话来,他猛地清醒,抬眼向岳银看去!只见此刻她浑身红色斗气似变作鲜血,在身上跳动、沸腾!而她一身肌肤,都顷刻间变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十分骇人!岳银目光如炬,似有两道极光从中射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磅薄、浩瀚之气势,刹那间也似一座突兀飞来的高山,挡在了沈闲跟前! 岳银猛然间狂喝一声,一身斗气似一股狂狼向四周席卷而去,以她为中心,十步见方以内,无论碎石还是尘土,都被那强劲的斗气给排开出去,就连沈闲,也被一震弹开,直落在不远处地上,望着岳银怔怔出神! 与此同时,那白光到了岳银眼前,似只有一拳的距离!眼见白光就要击中,岳银却突然双手化掌在身前一抹!便见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在她掌中汇聚,随着两手交叉,竟把那气吞山河的白光挡在掌心之外,渐渐又一分为二,向左右两边激射而去!不仅如此,那白光掠走,离岳银之间隔着十步距离,就像是在那十步之内,除开岳银自己,根本容不下其他之物! “大地为方,不可造次”! 沈闲不知为何,脑海中便响起这个声音,似乎还听见清逸大师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一句“坤方掌”来! “破天无极功?”一只大手拨开飘散的尘烟,露出一张狰狞却惊异的脸。 “坤方神掌?”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从那尘烟中显现,只是那张脸的上方,多了一撮白发! “呼!”岳银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白气,白气在她身前一转,又变作血红色,似被她那一身如鲜血般沸腾的斗气排斥,立刻飞出她身外十步! “你二人是谁?为何这般胆大,竟在我靖吴国吴州之地对我二人痛下杀手?难道不怕岳家人么?”岳银张口喝问,此刻她声音再不似先前一般如铃铛悦耳,而是夹带嘶哑,音色粗犷,活脱脱似个壮汉说话! “嘿嘿嘿,看在你使出《破天无极功》这等逆天神功的份上,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好了!”那头上长着一缕白发的男子说道,“我二人就是‘枯闻二老’,老子叫做枯桀,那个是我同胞弟弟,枯骜!我二人奉了大人之命,来取小姑娘你的性命!” “看你不懂,我便再讲得详细点儿!”枯骜对岳银一笑道,“为了把你之死嫁祸给尹玄正,我等可不能在蒙州动手,这样岂不是露出马脚?哪有人胆大如此,在自己家门口动手杀人的?所以我们在你吴州地盘等候,将你半路击杀,再将你尸首丢回秦安城,嫁祸给尹玄正和蒙州梦家,便可一举两得!而你在不渡关中写了书信回岳家,等岳无浊看见你书信,再得知你半路身死的消息,定然会怒火滔天,到时候便会不顾一切攻伐蒙州,踏破秦安城,血洗城中百姓!嘿嘿嘿,小姑娘,你可明白了?只要你一死,便能点燃两国战火,而我家大人便可从中渔利,所以你无论做什么,今儿个都得去死!不如听老夫一句劝,乖乖束手就擒,我二人还可留给你一具全尸!” “你二人太小看岳家子弟了,身为岳家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莫说你二人只有武极境界的修为,就算身为武圣,我岳银也敢一战!要想取我性命,就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岳银说罢,再一声狂喝,竟然主动挪步向两人攻去! 枯桀枯骜二人均是一笑,根本不把岳银放在眼中,或者说从一开始,在他两人心里,岳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枯桀先枯骜一步动身,他扬手对岳银点指,袖袍之中猛然间射出一道白光!与先前那毁天灭地的白光丝毫不差,直生生向岳银逼近!而几乎同时,枯骜一步便闪现在岳银身旁,也对着她扬袖打出一记白光!虽然两人之间尚有十步之距,但仍旧近得离谱,难以想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岳银怎么能够接的下那白光神力?更何况,她身前还有同样一道威力非凡的白光袭来,又怎么能分身而出,一举接下两人攻击? 但岳银似胸有成竹,她面色虽洋溢怒火,但却并未有担心受怕之情,只见她那灌注鲜红斗气的双掌舞开,浑身血气肉眼可见地在十步之内游走,竟然隐隐形成一股吸力,随着她手掌不住移动! 离她最近的白光射来,岳银坤方掌迎上,沈闲看得心头一惊,生怕岳银功力不敌,便是要被那白光一下透掌而过!但他所担心之事没有发生,反而那白光被岳银神掌引导,硬是拖着给变了方向,竟朝着枯桀打来的那白光迎去! 两光相交,声动天地,那股威力,就算沈闲有心运功抵挡余波,也不免被震得心惊肉跳!难以想象,以岳银境界,怎么可能徒手将那浩瀚神力接下,还巧借其威能,化解另一方攻击? 但沈闲此刻已无精神惊叹和细想,因为场中局势急迫,似根本不给人稍作喘息! 岳银使得坤方掌化解枯桀枯骜一击,但那仅仅只是两人一次出手!本来以岳银丙等武侠境界的功力,是根本连与两人对抗的机会都没有的,只是她使出那《破天无极功》,使得她燃烧血气,陡然间境界逆天狂升,便是一下达到了甲等武侠的巅峰,硬生生拔高两个层次,才使得她有接下两人一招的能力! 只是那功夫,虽有逆天之能,也有逆天之害!这就好比沈闲所知道的“破天丹”,只是其反噬之力,没有那么强劲,但以岳银体质,恐怕到最后也会凶多吉少! 沈闲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就算他知道,他又有何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呢? 他只能瞪着眼睛,在一边旁观! 枯桀枯骜联手一击未得,两人并不失落,反而露出狰狞喜悦,再次联手出击!这一次两人不再做远攻,而是一齐上前与岳银近身搏斗!只见三人斗在一起,拳脚无影,身形移动之快,肉眼难辨!而三人越是缠斗,岳银那十步见方的掌势就越缩越小,但枯桀枯骜两人脸上却越发欣喜! 两人本是同胞兄弟,似有心灵相通,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就算是同为武极境界的高手,同时对上两人,也不见得能占先手!更何况,岳银借助功法强行提升境界,还只是甲等武侠,光是凭此就矮了两人一头,活生生被压制!而受到《破天无极功》功法限制,岳银自然无法长久支撑,当下她便越战越吃力,浑身那沸腾似煮的血红斗气也渐渐暗淡色泽,而且跳动得越来越轻,几乎就快要停止!便在这时,那枯桀往前踏了一步,竟然一只脚穿透了岳银掌势所形成的“方圆”!岳银一惊,那方枯骜也一步近身,却一掌打在了岳银肩上! 岳银只觉似有百万烈马融为一体,一下撞在了她的肩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突然窜袭全身!而她体内劲力,竟然被那狂力震得寸寸退却,险些只这一掌,就逆转方向!岳银赶紧运功抵抗,要防止劲力回溯,但她始料未及,枯桀竟然几乎在枯骜出手的下一刹,也一掌打来! 这一掌来得太凶太急,岳银根本没能防住,她只觉浑身一痛,脑海中那渐渐薄弱的神识突然之间消失,整个人竟然一片空白!而在沈闲眼中,却肉眼见一股掌劲穿透了岳银身体,一道血水便从岳银口中喷出!紧接着,岳银向后倒去,好似就被一掌夺去了性命! “岳银!”沈闲脱口叫出,但岳银仍旧摔倒在地,一口鲜血染淌在地上,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而她周身血红色褪去,原本白皙的肌肤蒙上一层淡淡灰色,就好像沈擎天服用破天丹之后那生命流失的迹象,岳银体内精神也渐渐向四周流散! “啧啧,能与我二人斗上这么久,小姑娘的本事真是不差!啧啧,《破天无极功》真是厉害!”枯骜看着倒地的岳银,用脚踹了踹她的身体,见她一动不动,才稍显满意地赞叹道。枯桀点点头道:“就是太不自量力,明知道会是这么个下场,还拼什么命,早早束手投降,倒省了这些事!” “大哥,我看这小姑娘是想尽自己全力保护那个小子吧!”枯桀说着,一眼落到沈闲的身上,直把沈闲看得心头一颤! “如此说来,我也有这种感觉!”枯骜也侧头看向沈闲说道,“既然这样,趁小姑娘还有一丝生气,让她看着那人死去,也该欣慰九泉之下还能团聚了!” “大哥你真是慈悲!”枯骜一脸狞笑地说道,然后再在岳银身上踹了一脚,好似要让她睁眼看清,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是怎么死的! 枯骜一步一步向沈闲靠近,沈闲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就眼睁睁看着阎罗王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70章 生死之间(三) “一只蝼蚁,就让我把你打成肉泥!”枯骜张口大笑,抬掌便对着沈闲落下! 岳银尚有一丝生气,虽然眼中无神,但却模模糊糊看得真切。枯骜一掌就要落在沈闲身上,若是要让沈闲挨个结实,恐怕会真如枯骜所说,被他那强大的劲力碾压成肉泥!岳银脑海中再次走马观花,想起沈闲的玩笑,想起沈闲的眼睛,想起与他在一起发生的种种! 她想起梦冰旋,想起沈闲对她的深情,便觉得自己的心好痛,那种痛却远远比此刻身上的伤还要来得厉害!但她又不知为何会想到,要是沈闲再也见不到梦冰旋,心里会不会如她一样比死还要难受呢?而如果沈闲难受,她自己心头会更加痛苦,千倍万倍,也无法形容!她打心底不愿见到沈闲那样,而是多想再看见他对自己微笑! 如果那是一种爱,那爱就爱了吧! 如果他不爱我,不爱就不爱吧! 但无论怎样,我也不能见他,在我面前死去! 岳银猛地双眼回神,目光一凛,浑身那所剩无几的斗气在心头齐聚!就见她身旁的枯桀露出惊讶,岳银蓦地原地消失,一下出现在了沈闲眼前,而枯骜那一掌,硬生生打在了岳银的后背! “噗”! 一口鲜血喷在了沈闲脸上,岳银整个身躯一抖,那血红色斗气笼罩她全身,似乎还在为抵挡枯骜掌力而做最后的拼搏! 但枯骜好歹也是武极境界的高手,他一身劲力,哪里是岳银抵挡的住?只一个片刻,那磅礴掌劲就穿透岳银身体,硬生生又击在沈闲身上!而就在同时,沈闲胸前乾龙八图感觉到了危机,忽然大放华彩,一道道玄妙的符字从中生出,只在沈闲身体周围流转,一时间把枯骜掌劲卸下一部分!只是那一掌来得太急,饶是乾龙八图有心抵抗,也未能全部当下,一部分劲力穿透进来,还是打在了沈闲身上! 沈闲只觉浑身剧痛,体内经脉都是一震,他本来也受了不小内伤,尚未复原,又再被武极高手的掌力打中,便是伤上加伤,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虽痛,但他此刻却更在意岳银,便强行抬眼去看,却只见岳银一张苍白的笑脸! 曾几何时,那张脸上的笑美得天真无邪,只是一眼,便让人如痴如醉! 曾几何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显得娇人俏皮,惹人怜爱!而如今,却被那鲜艳的血遮掩,只留下,一抹无力的苍白! “其实,我很喜欢你!”那微笑的嘴唇轻动,清晰而熟悉的话语从中传出! 好像有个人,也在他怀里,对他这样笑过! 好像有个人,也在他怀里,对他这样说过! 沈闲眼前闪现一张脸庞,渐渐与岳银重叠起来,而他心头深埋的往事,竟然一幕幕在此刻回放! 好像也有那一天,就似今天,他这样抱着一个人! 好像也有那一天,就似今天,他看着那个人挡在他身前! 好像也有那一天,就似今天,他坐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他怀中,死去! 是什么让人这样无力?是什么让人想要恸哭?是什么让人一遍一遍揪住自己的心而掐住咽喉呐喊? 痛,痛,痛,痛,痛! 这痛比起此刻身体的伤痛,还要难受,还要痛苦,直让人想要撕破胸膛,掏出自己被揪碎的心脏! “岳银啊!”沈闲再也忍不住胸中那股疼痛,一声狂啸而出!胸前乾龙八图像是受到刺激,再次金光大放,一窜窜符字疯狂地在他身体周围游走,一股浩瀚的力量直接将枯骜弹了开去! 沈闲疯狂地喊着岳银的名字,但岳银此刻已经没了生气,哪里能够听得到他的声音? 沈闲六神无主,但心头不知哪里来的,就有那么一股力量让他不停地喊着!直到那声音渐渐奔着九天而去,直到那声音穿透了穹宇,似乎冥冥中有谁听见了沈闲的呼喊,沈闲脑海中飞来一直小金雀,对着他猛地一啄!然后他似乎听见了雨晴儿的声音! “你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你已经与那一天不同了!” 顿时他脑中灵光一现! 《黑莲心法》! 沈闲想起这四个字,立刻就想到了《黑莲心法》里关于不死之法的记载! 沈闲猛然间双手按在岳银心口,调动起全身斗气疯狂地向掌心汇聚,势要灌注进岳银体内!在他想来,只要能用自己的斗气在岳银心中种下一颗莲心,即便只能维持几天,哪怕仅仅一刻,能让岳银恢复些生气也好啊!但他却忘了,此刻他体内有莲心和佛胎相互牵制,斗气阻滞,根本难以运转!而如果沈闲使强,两种劲力相互碰撞,佛魔排斥的力道便会对他自身产生极大伤害! 但他此刻哪里顾得上自己,他嘴上不住说着“你不能死”,暗地却强行运转起莲心和佛胎,将两股劲力都调用起来!那佛魔力道相互碰撞,似乎也不怎么听沈闲的话,两股气息纠结一起,只在沈闲身体里缓缓流淌! “给我动起来!”沈闲一声咆哮,疯狂地将莲心与佛胎运转起来,就见他体内一黑一金两种色泽的气息从他天灵穴降下,与他体内金色斗气交融,只一片刻,便连连发出“砰砰”声响,像是无数爆弹在他体内爆炸,使得他浑身经脉再次受到重创!但沈闲不管,一口鲜血呕出,他也全不在意,只是一心想要调动斗气,在岳银心中种下一颗莲子,保住她一条性命! 我不是什么也做不到,我能救她,我能救她! 沈闲在心头这般念道,体内那佛魔力量不断纠缠、环绕,在他疯狂地催动下,竟然渐渐交缠在一起,猛然之间加速,也似疯狂了一般,一下便汇入了沈闲手掌! 沈闲根本没时间去发现体内的变化,他一心专注,就连他二人还在枯桀枯骜注视之下一事都忘得干净! “乾龙八图?”枯桀望着沈闲周身流转的金色奇光和玄妙符字,不可置信地说道! “黑莲心法!”枯骜爬起身一眼便看见沈闲双手按在岳银胸口,而沈闲浑身斗气都向其双手涌去,虽然他境界低微,但那一身斗气流转,已经肉眼可见,直教枯骜看了吃惊! “不自量力!”枯骜大喝了一声,翻身跃到沈闲跟前,他被沈闲胸前乾龙八图击退,心中顿时火起,一只蝼蚁竟然拥有天下之人都觊觎的神物,饶是他有武极境界,不免一时也起了贪念!就见他抬掌,一股银白色斗气化作一只恶鬼,猛然间在他手臂上成形!那鬼头栩栩如生,睁眼一霎,枯骜便一掌打下! 沈闲一心只想解救岳银,哪里知道枯骜下了杀手? 就见枯骜那一掌打在了乾龙八图金光所形成的圆弧上,一股巨力顿时而生,引得狂风“呜呜”作响,似鬼哭狼嚎,而那满地尘土被风卷起,在半空飘转,便似那幽幽冤魂,在青天白日之下,凌空舞动!最令人惊叹的是那股掌劲,就连乾龙八图也无法抵挡,一瞬间金色奇光就被震得寸寸碎裂,而那颗狰狞可怖的鬼头一下窜进,一口要在了沈闲背上! “哇!”沈闲只觉后背一震,浑身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觉,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脑海蓦地闪过无数念头,但每一个都在告诉他,他这是死定了! 死,可怕么? 沈闲突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总是躲在别人身后,总是让他们保护自己,而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死,难道比这个可怕么? 而雨晴儿死了,沈擎天死了,心会痛得难以言喻!若是岳银再在自己眼前死去,那种痛,该如何承受? 死,难道比这痛还要可怕么? “岳银啊!”沈闲狂啸一声,双眼猛然间精光大放,却是他体内那个莲心,感觉到了沈闲将死,一瞬间爆发出体内魔气,向他心房窜去!而那金色佛胎,此刻也感觉到沈闲命危,它自己却无法挽救,只能依靠以《黑莲心法》为主的那颗莲心!所以佛胎不动,好似那佛祖坐定,宣一声法号,便任由魔气去拯救沈闲! 莲心一亮,一股奇力游走沈闲全身,饶是他已经濒死,仅剩一股意识,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心头支撑!只是他眼前黢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唯独只能见岳银的脸,他忽地抬头看向苍天,张口怒吼道:“我沈闲发誓,假若今天逃出魔掌,日后必将枯桀枯骜两人碎尸万段!” 他这一声极是凶煞,音量宏大,直奔九天!也不知道他是对着谁立誓,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见,仅仅是他这一声怒吼,就吓了枯桀枯骜一跳! 此人不除,必成为我二人心中大患! 不知为何,枯桀枯骜对视一眼,心中猛然生出这种想法!或许是看着沈闲模样太过骇人,亦或许是沈闲那一声誓言太过慑人,两人心中一凛,顿觉沈闲再不是那仰天而望的蝼蚁,而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 “岳银啊!”沈闲低头,双手再往岳银胸前一按,体内莲心魔气疯狂地涌入岳银心口,只眨眼工夫,一道银光闪烁,一颗莲子便在岳银胸前成形! 那莲子一现,沈闲体内的斗气流窜得更加迅疾,竟然纷纷都向其汇拢!而就在最后一丝斗气流入那莲心的一瞬,枯桀枯骜二人蓦地从旁边窜出,齐齐扬手作掌,打在了沈闲后背! 两道无穷无尽的掌力破体而过,饶是乾龙八图奋起金光和符字抵抗,为沈闲挡下了大半劲力,那些掌力余劲,也将沈闲整个贯穿,连他胸前衣衫都被震破! 沈闲再呕出几口鲜血,虽然又受了内伤,但他强留着脑海中的一缕意识,不住念道:“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然后他突然运转起那颗佛胎,金色佛光一下照亮他体内经脉,为他疗养起伤来!而他莲心魔气进入玄门,顿时又生出一股斗气!本来那股斗气是为解救他自身而用,但沈闲为救岳银,不顾一切,一感到体内有尚存斗气,便立刻调动起来,竟然使得那《登天步》,“砰”地一步飞得老远! 枯桀枯骜一愣,没想到沈闲竟然还没死去,立刻运用身法紧紧追在沈闲身后! 沈闲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往哪里跑,或是跑了多远,只在心头反复念道“你不能死”四个字!渐渐地他感到双眼朦胧,浑身脱力,整个脑袋一下空白,便缓缓晕死过去! 而枯桀枯骜忽然看见沈闲从半空跌落,心头狂喜,正要运转身法落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枯桀枯骜面前,似鬼魅一般!两人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天底下能逃避他二人耳目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定都是神武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角色! “那两孩子已经伤得很重了,你二人若再出手,恐怕便取走两条性命!听在下一句规劝,离开吧!”那人衣衫拂动,负手而立,也不见他借力,却是凭空站在半空,当真如神人一般! 枯桀枯骜“哼”了一声,说道:“要是我们不走会怎样?” 那人轻叹一声,只见他斗气破出体外,竟然一个刹那变化出无数长剑,而观那些长剑,都似真的一般,有形有质,还能感觉到每一把剑上洋溢的,浩瀚无穷的,道力! 枯骜看得傻了,似认出那人身份,还想张口说话,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枯桀只说了一个“跑”字,拉起枯骜,变作一束白光立刻消失在了当场! 而那御剑之人,缓缓撤去斗气所化长剑,微微向沈闲落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一个转身,也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三人都离开之后,一队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这里是一条小路,那一队马车走在上面,明显感到狭窄! 这一队马车总共五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装潢华丽,极像是某个大户人家拥有。就在那马车行进之时,车上小帘被缓缓打开,紧接着便听得一声“停”! 车马停下,一个女子忽然从最前面的马车走下,缓缓来到了路边,拨开一丛杂草,便看见一个人躺在那儿! 她身旁有个丫鬟,对她说道:“小姐,这人已无生气,还是别管了!”那丫鬟说完,见她小姐还有些犹豫,便又说道:“在这里躺着的人,也不知得罪了谁,或是什么江洋大盗,小姐,还是不要接触得好!” 那女子却摆了摆手,她走过去细细一看,却发现那人前胸后背的衣衫都已经破裂,很明显是被功力极高之人震碎!而他浑身是伤,全身经脉寸寸断裂,如此重伤,真不知是何人下手,简直就是要置他死地!那女子难免想到眼前这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要被人打成这样? 她忽一低头,猛然发现这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濒死的女子,而那女子虽面色苍白,但脸上却是,幽幽笑意! “翠儿,快叫人把这两人救上马车!”女子急忙说道,便使唤那个丫鬟。没过多久,就从五辆马车上下来十来个女子,齐心合力将那一男一女抬进了马车之中…… 第71章 琴与琴帝 幽幽虫鸣,鹿野之坪。 谁人作歌,在河之浔? 其声淡淡,薄愁如雾。 青衣袖纱,难掩涕零! 辰星明月,天涯孤云。 谁人作歌,在河之滨? 其声悠悠,客思难忘。 归船灯火,恰映我心! 沈闲迷迷糊糊之中,似听见有人在唱歌。朦胧婉转,与那淡淡入耳的琴声融为一体,让人在梦中都觉安详、平静,浑身也有说不出的美好自在! 沈闲沉溺在那悠扬的歌声中,仿佛就看见蒙州鹿野,那儿有一条弯弯小河,在月光之下泛起点点光亮。而有个女子,坐在小河之畔,似抬头仰望星空,似低头凝望水流,她背影露出淡淡忧愁,直教人想要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只是还未挪步,就听得她唱起那首歌来,声音空灵幽远,尚未听完一段,便已觉得心生寂寥,怅然落泪! 沈闲听那歌声,便想起了雨晴儿,想起了沈擎天,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想起了擎天武馆里其乐融融的场面! 客思难忘,无论他如今身在何处,对这个天下而言,他都是其中的一名异客,而身在异乡,总是会牵挂许多,尤其伤感一个“归”字! 但就在他心中怅惘之际,那坐在江边的女子蓦然回首,竟然对他轻声而笑,而沈闲却也瞧得真切,那人正是,岳银! “岳银!”沈闲一声大叫,忽然睁开眼坐起身来,他四下猛瞧,却没见岳银踪影,而身边只有两名女子!其中一人被他一声惊扰,断了琴声,而另一人也被他惊吓,正一脸错愕地低头看着他! “公子醒了,可觉得身上有什么大碍么?”那弹琴的女子蒙着面纱,见沈闲坐起,便悠悠问道。她声音正如沈闲梦中听见唱歌那人的声音,不温不火,着实平淡,但听起来就有魔力,如同天籁,忍不住生出美好之感! 沈闲没有查看自身,而是问那女子道:“与我一起那个女孩子呢?她在哪里?” “公子莫急,那位姑娘在另一辆马车之上!她伤势太重,性命堪忧,若是不寻神医相救,恐怕活不过三日!”女子将琴弦一按,对沈闲说道。 “她,她死了吗?”沈闲似想起岳银被枯桀枯骜两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最后还为了保护他,硬吃了枯骜一掌!一想到那两个武极高手的劲力,沈闲只觉浑身一颤,不免疼痛起来! 他自己尚是如此,那岳银呢?岳银可是比他伤得还重,莫非已经死了? “公子不要胡思乱想,那位姑娘尚有生气!小女子略懂医术,发现那位姑娘虽然心脉尽碎,本该已经命赴黄泉,但她体内有一颗莲心,以精纯魔气滋养她脏腑,使得她尚存一丝气息!不过那莲心应该不是她修炼所得,而是外人强行注入,所以存在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三日,那莲心便会消散,到那时那位姑娘便会死去,就算大罗金仙,也都就不活了!”那女子不急不慢地说道,说话举止十分文雅有礼,若是沈闲此时有心,定然会觉得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但沈闲却担心岳银,所以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对她说道:“我能见见她么?” 那女子轻轻摇头说道:“暂且不可,她伤势太重,体内又没有斗气,所以我唤了人正在为她运功疗伤!虽然不可能痊愈,但总归能恢复点儿生气,而此刻又恰在关键十分,所以还望公子理解,暂不要去打扰!况且如今公子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你浑身经络寸寸断裂,原本应该不能再调用斗气或者继续修炼,但你体内似有两股相反的气息,极为玄妙,竟然同时为你运气自疗,渐渐修补你体内千疮百孔!不过,饶是你功法奇妙,此时也不宜多动,还是多做调理,恢复行动再去见那位姑娘不迟!” 沈闲觉得那女子言语恳切,而他当下情况也确实如此!体内一直相互制约的魔佛之气,此刻同时为拯救沈闲而放弃偏见,纷纷利用本身力量治疗起沈闲内伤!若非当时有佛胎为沈闲疗养,有莲心魔气护体,沈闲经络断裂,恐怕会使得他从此变成废人一个,今后若再想习武修炼都是不行! 这样想来,他真真是运气极好!也不知是不是他那一声骇人的誓言被上天怜悯,让他逃脱枯桀枯骜魔掌不说,竟还没有重伤难治,丧失功力!只要他多多疗养,再多吃些上等补物,调理好一身经脉,便又能继续修炼!而此刻他历经生死,心头又有不少感悟,对于冲破境界,又是一大助力!如此说来,他这是死中求生,在绝望之境力争得一线希望,此后便犹如走出狭路,豁然开朗! 沈闲点了点头,以示对女子提议表示赞同,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还敢问小姐姓名,救命之恩,沈闲定会报答!” “切,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感激别人呢?”站在沈闲身边的女子突然开口说道,“我家小姐姓‘凌’,名叫‘瑶光’,天下间人人不曾见过,但绝对听到过她的大名!你可有听说过‘琴帝’这个名字?那就是天下之人敬仰我家小姐所取!” “琴帝?”沈闲听那女子此说,再看向带着面纱的凌瑶光,不觉一惊!传说此人琴艺高超,为神武之最,而他号称为“帝”,沈闲一直以为是个男子,却真真没有料到,琴帝竟然是个女人! 许是被他身旁女子此言给惊醒了头脑,沈闲这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因为离他不远,所以能够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之中隐约有血脉的跳动,很明显,那就是开启穴窍和修炼穴窍之后,被激发出来的人体潜能! 但让沈闲吃惊的却并非那个女子,而是坐在他面前的凌瑶光!在他想来,既然有“琴帝”一称,她本身功力也该不弱!他身旁女子唤凌瑶光做“小姐”,一个侍女尚有武侠境界的修为,那身为小姐的凌瑶光,怎么说也得有甲等武侠巅峰的修为吧!但真真出乎意料的是,凌瑶光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斗气! 也就是说,凌瑶光连武师境界,甚至连武徒境界都没有达到! 凌瑶光像是看出了沈闲的惊异,她在面纱之下轻笑,缓缓对沈闲说道:“小女子不喜欢争名夺利,也不喜欢打打杀杀,一心只想平静平淡,对武学之道虽有了解却不愿涉足,所以没有丝毫武功,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凌小姐说这话到让沈闲难堪了,我涉足武道已久,虽一心想要攀登武道巅峰,却仍旧只有武师境界!心中难免焦虑,却不如小姐洒脱,说放得下就放得下!单论心境,小姐已经胜过我十倍百倍!”沈闲叹了口说道。 凌瑶光说道:“公子这是自谦了!公子身怀奇异武功,便是瑶光也从未见过!而公子还有‘乾龙八图’这等神器辅佐,若说自己一文不值,恐怕有些妄自菲薄了!能被神器相中,他朝定不会只待池中,公子觉得可是?” 沈闲听凌瑶光一下说出他拥有乾龙八图的秘密,不由得心惊!但观瞧凌瑶光那一对宝石般的眼睛,里面却未曾闪现一丝贪婪之光!她说自己不喜名利,沈闲便觉是发自内心!他虽然说不上阅人无数,但总有那一种感觉,凌瑶光并非是那阴狠毒辣的女子,反倒浑身透着光明磊落的侠客作风!而且,若是凌瑶光觊觎他胸前乾龙八图,又何必救他性命?理当杀人越货,何苦多此一举? 凌瑶光像是有意试探沈闲对那敏感词汇的反应,若是沈闲真把怀中乾龙八图当作至宝而心存芥蒂,那此人便不可结交,也不必劳烦她解救,只等他自生自灭则是!但她见沈闲只是一惊,却并没有低头去看那乾龙八图还在不在身上,便在面纱之下,露出微微笑意。 “公子不怕小女子夺去了你的神器?”凌瑶光再次试探道。 沈闲叹了口气说道:“此物虽然是人人觊觎的神器,又多次解救我于危难之中!但若是我没有能力将它守住,强留在身旁也没有好处!而天下之大,如有真正需要它之人,便让它去吧,虽然会觉得可惜,但毕竟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该走总是会走,怎么也留不住!”沈闲说到这里,脑海中一下想起了梦冰旋,总觉得这一番话又映在梦冰旋身上,她也不是自己的,强留她在心里,是不是同样没有好处呢? 凌瑶光听出沈闲叹息发自内心,她微微一笑,竟然伸手摘下了面纱! 那面纱之下是一张微微上扬的红唇,精致细腻的鼻子,一张凝雪的面容,活脱脱又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凌瑶光的美,绝对不输于梦冰旋,也绝对不输于妖异的莲雨妃!她轻盈而笑,整个人似远似近,如一片薄云飘忽不定!她没有梦冰旋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也没有莲雨妃那摄人心魄的诱惑,而是在两人之间,更像是两人气质的交融! 凌瑶光脸上笑容发自内心,便有阳春一般温暖,给人许些亲近,却又不至于让人遐想!她真个是来自九天的仙子,带着那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又在凡尘之中,沾染着世俗之味!活在凡间,却又不在凡间,来自九天,却又不在九天!凌瑶光那飘逸的气质便真似她“琴帝”一称,如音律婉转,捉摸不定,却又生生为帝王,俯视众生! 沈闲看得痴了,饶是他知道这并不礼貌,却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惊异! 凌瑶光却又是一笑,若是沈闲不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反倒会觉得失落!没有哪个女人会介意自己长得美貌,而若是连男人都不忍看上一眼,那那人女人才会感到悲哀! “小姐,我就说这个人非奸即盗吧,你看你看,眼睛都不转一下!我看啊,小姐你当真救了个色鬼,色鬼!”站在沈闲身边的女子说道,凌瑶光嗔怪她一眼,却转脸对沈闲笑道:“公子切莫怪翠儿,她只是个小女儿,性子尚且娇蛮,不懂得礼数!” “凌小姐说笑了,翠儿姑娘与岳银一样,心直口快!而岳银在时,老是喜欢与我争嘴,现在想来,那倒是趣味横生!”沈闲对两人轻轻一笑说道。 “如此说来,那位姑娘便是叫做‘岳银’了?还请恕小女子多嘴,先前公子昏迷,口中常念道这个名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公子在昏死之际呼唤其名字,不知道公子与岳银姑娘是和关系?”凌瑶光瞪着一双美眸饶有兴趣地期待着沈闲回答。 沈闲想起自己昏死之前为岳银种下莲心的事情,似乎还念叨岳银不能死这话,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许是岳银先前那一笑,那一番话让他想起了雨晴儿吧!亦或许是沈闲大男子主义,觉得自己没保护岳银,反倒被她所救而感到亏欠!他扰了扰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凌瑶光见沈闲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她俏皮一笑,又对沈闲说道:“公子既然难以开口,那此事便不在多提!只是小女子好奇,公子可是花心之人,是否总有莺莺燕燕环绕身边?为何你昏迷之际,会叫出许多女儿家的名字?像是梦冰旋啦、雨晴儿啦、岳银啦,还有莲雨妃!嗯嗯,公子叫莲雨妃的名字可是最多,足足有八十几次!” “小姐,我说是你记错了,他叫莲雨妃的名字何止八十几次,足足有上百次!”翠儿突然插了一句话道。 沈闲顿觉大窘,不好意思地对凌瑶光笑了笑,本也不想回答,但看见凌瑶光眼光闪烁,似十分期待,又不知为何总想与她说来,让她倾听自己一心苦话,舒缓心头的闷气! 沈闲忽觉得奇妙,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偶遇知音”了吧,凌瑶光是琴帝,能成为知晓他的音,也在情理之中!沈闲理了理思绪,便张口为凌瑶光讲诉起自己至今的经历。而凌瑶光饶有兴致地倾听,时不时还巧弹琴音,将沈闲那时那刻的心境用音乐谱出,当真让沈闲一释压抑,觉得说不出得畅爽!只是他并不知道,他那如同他身体一般支离破碎的心境,竟在他说话之间,在凌瑶光那琴声之中,渐渐又恢复如初…… 第72章 绝岭药王 沈闲与凌瑶光说了很久的话,本来沈闲重伤未愈,理应精心修养,但他总觉与凌瑶光投缘,自己说起心头那难以言喻的感觉时,凌瑶光总是能一语中的,用十分恰当的词语表述出来!沈闲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心中欢喜,越说越是起劲,连一直埋藏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乾龙八图”的事情,也都讲与凌瑶光听。凌瑶光对沈闲那一段经历相当有兴趣,听到危急之处,还会露出紧张神色,实在是一位难得的听客! 两人丝毫不觉气氛尴尬,越说越是高兴,竟然都忘了时辰! 直到那侍女翠儿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又听得马车外有人叫了声“到了”,两人这才从故事中回过神来,也未言语,只是相视一笑,似乎都懂了各自的心思。 凌瑶光撩开马车的小帘,对着外面问了一声:“可是到‘三州关’了?” 外面一个女声回答道:“是的,小姐!三州关就在前方了!” 凌瑶光转头对沈闲说道:“三州关是靖吴国之内第三大的关口,因为连接吴州、庸州和风州三州,所以被称为‘三州关’!瑶光方才一直听公子奇闻,都忘了告诉公子,以岳银姑娘的情况,公子得前往庸州‘百灵山庄’,寻找‘药王’医治!本来若是平常,瑶光定然会一路护送公子找到药王,但此来是为了前往靖吴国皇城,为靖吴国贤相‘成子卫’献曲,而瑶光又受家父所托,要先一步前往风州‘玉琼门’拜见‘紫云’掌门,所以要过三州关,转道向西,不能再护送公子!不过公子也不要担忧,虽然江湖上传言百灵山庄极难寻到,在庸州‘绝崖岭’之中深藏,但瑶光这里有一副绘制好的地图,可交与公子,方便公子寻路入山!”凌瑶光说着便吩咐无精打采的翠儿取来一张羊皮纸做的地图,递到沈闲手中,然后似又想起了什么,在身边那张琴上一按。那长琴的一侧弹出一个小匣子,凌瑶光从那匣子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又对沈闲说道:“公子,你重伤未愈,单凭此刻你的状况,恐怕很难撑到入山!而绝崖岭山路难行,瑶光恐公子气力不支,便将此行气疗伤的药丸赠予公子!这药丸是瑶光出门前家父亲手炼制,乃是上品的‘龙象丹’,对调理经脉、行气补血有极大用处!按照公子目前情形,每隔四个时辰服用一次,再花些许时间运气打坐,便可缓慢恢复伤势!”说着,又让翠儿把白色小瓷瓶也交给沈闲。 翠儿似对沈闲没什么好印象,拿着那小瓷瓶,一会儿看看凌瑶光,一会儿看着沈闲,显出一副不愿意的模样,但她毕竟不敢违逆凌瑶光,所以撅起小嘴儿十分不情愿地将那小瓷瓶放在沈闲手中。 沈闲没想到这么快便要与凌瑶光分别,心下还十分不舍,但见凌瑶光已经为他考虑周全,而她眼神之中流露坚决,沈闲觉得,若是他此刻提出要与凌瑶光同行,必会遭到其拒绝!更有甚者,他不顾岳银生死,已经是薄情之人,凌瑶光定然不会再与他结交!沈闲叹了口气,当真从凌瑶光的身上看见了梦冰旋几分影子,两人都能如此决绝,比他这男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真能算得上是天下的奇女子了! 虽然心头惋惜,总觉一别知音,心中又要蒙上一层阴霾,而前路此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会,不免又是一阵叹惋。但沈闲仍旧知道轻重,至少他对岳银还有责任,所以当下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手下凌瑶光所赠之物,然后闭上眼睛,缓缓运功调息! 说来他体内经过上次险境,佛胎与莲心竟然不再主动争斗,而是各司其职!本来沈闲一身功夫都以《黑莲心法》为基础,莲心便是与他玄门沟通的最重要的一物!原本佛胎生出,他要运功修炼,会被佛胎阻扰,使得斗气凭白无故化作虚无!但此番不同,佛胎与莲心都需要沈闲斗气滋养!因沈闲重伤,经脉断裂,体内千疮百孔,斗气难以运转,首要便是需要沈闲能调动起斗气来!而想要调动斗气,则必须要依靠莲心,换句话说,就是要让莲心吸食一部分斗气转化为魔气,使得沈闲能够运用《黑莲心法》做出调理!之前有佛胎阻扰,便难以运功调息,而现在那佛胎转变,不与莲心正面相抗,退让一步使莲心运转为沈闲护体!如此一来,莲心能够帮助沈闲运气,又能够获得滋养,使得自身不断强大!但那佛胎为了避免莲心膨大而失去牵制,竟然也吸食起沈闲体内的斗气,这样一来,佛胎分走莲心部分营养,它自己也随之壮大,便能继续与莲心抗衡,使得沈闲不至于被莲心魔气影响而立地化魔!虽然看上去莲心是做了苦力,不仅为沈闲护体,还要分一部分食物给寄生的佛胎,但实际上,佛胎壮大之后,生出的佛光对沈闲体内伤势大有裨益!而沈闲体内状况越好,莲心护体作用又更为明显,所以其对佛胎所为也不计较,二者便暂时和平相处,似同渡难关! 沈闲当真觉得奇怪,按照清逸大师所说,那佛魔本是该争斗不息,却因他受了重伤,竟然自主调节,分工合作起来!他心下虽喜,此刻能够运转功法调息、修炼,但又不得不大伤脑筋,因为这种恢复方式实在太慢,等他全身回复如初,恐怕得有个三年五年的,更别说修炼了!若是按照这种速度,那他穷尽此生,也不可能看得见那武道巅峰! 沈闲想到此处,不禁想到祝白玉那次留手,就连枯桀枯骜两人那无可匹敌的力量,都让沈闲感觉到前途渺茫!但他与凌瑶光一番交谈之后,他却又想起沈擎天的话,又想起萧万云的话,还有自己意识模糊之时仰天长啸的那一番誓言! 即便登不上那高耸入云的武道之巅,那至少也该做个真男儿,履行自己的诺言! 沈闲做此想,一下便觉得心胸开阔起来,心境一好,周围一切也都不再阴暗,而他浑身似又有了气力,运转功法也觉顺畅,脑海之中也再无先前那股暴戾! 长话短说,沈闲在马车中运功,结合凌瑶光给的龙象丹调息,一直到凌瑶光轻声将他唤醒,他才舒缓几口气,慢慢挪动身子试着走下了马车! 这龙象丹真是奇妙,沈闲只服用了指甲盖大小的一颗,在车中运功半刻,就感到一股药力在体内扩散!那药力算不上柔和,却也不猛烈,在身体里流转,随着斗气滋养经脉,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而沈闲只调息了一个时辰,就感到体内斗气充盈,而身上也有了气力,至少下车行路是没有问题了! 沈闲不免又对凌瑶光一阵感激,但他却没有当面致谢,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凌瑶光似了解他的心思,轻轻颔首微笑,也未做言语!世上当真有如此奇妙的事情,两人如同心灵相通,一个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对方所想? 沈闲不知道有没有,但他心头却真真知晓凌瑶光的想法! 这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沈闲遥遥看向身后伫立的三州关,想来他们已经过了关,便是要在这个路口,分道扬镳了! 沈闲走到最末的马车前,里面就有一个女子撩开了车帘,车中还有三四个女子,都围绕在躺在中间的岳银身边! 这些女子都是凌瑶光的侍女,每一个都长得极为标致,而且都有武侠境界的修为! 沈闲有时不住在想,凌瑶光除开琴帝身份,莫非还有什么身份,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为她做奴仆,而且还忠心耿耿、亲如姊妹? 但这会儿他可不容细想,只是脑海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注意力便落到了岳银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岳银,他便想起她与枯桀枯骜两人的生死搏斗,还有她不顾一切为自己挡下那一掌! 若是沈闲不知道岳银一番心意也到罢了,但事实上他在秦安城之中就已经知晓!只是当时他一心为梦冰旋绝情而失落,根本对岳银的情意无法上心!再者,他连连受到打击,思绪已经混乱,直把自己当作是一无是处的小子,认为自己配不上梦冰旋,也配不上岳银! 直到岳银在他面前说出和雨晴儿一模一样的话时,沈闲才突然醒悟,原来岳银所经历的,和自己竟然相同! 沈闲对梦冰旋执着,而梦冰旋心中却只有尹天朔一人;岳银对沈闲有意,但沈闲却又只牵挂梦冰旋。当梦冰旋决绝之时,沈闲心如刀绞,但沈闲对岳银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如此做法,岂不是与梦冰旋一般?而岳银心中感觉,又岂不是与自己一样? 沈闲不禁想到岳银低头叹息的模样,是不是也曾在心中想过,天下间只有自己是这么一个傻子,喜欢着她,却发现她的心中一直都没有自己? 沈闲忽然间明白了岳银,就像他明白了自己一样,一份真诚的心意得不到回应之时,那份失落,那份痛苦,那份感伤,切切实实都是一样,如同千万根细丝,缠在心间,奋力的绷紧! 岳银此刻躺在马车中,因为伤得太重,就连凌瑶光身边几个武侠境界的高手都无能为力,只是勉强运功逼出岳银体内斗气,使得她尚有一丝生机!而岳银经过一日休息,再加上服用许些疗伤丹药,好歹恢复些意识,隐隐约约睁开了眼睛。但她太过虚弱,就算睁开了眼,看见的东西也同她那听力一样,模糊不清! “公子,你可是准备好了?”凌瑶光走下马车,看着沈闲说道。 沈闲点了点头说道:“准备好了,还请劳烦各位帮忙,把岳银扶在我背上!” 凌瑶光便吩咐侍女们小心翼翼将岳银扶起,沈闲则将岳银背起,然后再用一根腰带将她与自己绑牢。岳银重伤无力,自然难以自己抓紧沈闲,所以才要将两人拴住,免得中途岳银滑落,又出现意外! 有点儿出乎沈闲意料,岳银没有沈闲想象中那么重,许是经常练武,身上没有多余赘肉,也让岳银显得轻盈,沈闲背起也毫不吃力! “公子可沿着此路向南行,穿过官道之后,便能见连绵无数山峰,那就是‘绝崖岭’了!公子只要拿出地图,找到入山的路,便可进入山中寻找百灵山庄!不过瑶光还要提醒公子,那药王性情古怪,恐怕会多方刁难,若是他要求公子做一些你不能做到的事情,还请公子不要勉强,不答应便是!不过若是这样,还请公子将此物交与药王,他看见之后定然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到时候便可救岳小姐一命!”凌瑶光说着,从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递到沈闲手中,沈闲这才想起,梦冰旋也曾经给了自己一枚戒指,说是到秦安城的时候将其交还!但沈闲当时太过高兴,一时间给忘了,而梦冰旋也未曾讨要,倒是一直留在了他手上!而如今凌瑶光又赠戒一枚,他手上便一共戴了三枚,却没有哪一枚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这未免不是一件让人感叹的事情! 沈闲将戒指戴上,又与凌瑶光作别,便背着岳银顺着小路往南方走去。 凌瑶光和一干侍女站在原地目送沈闲远远消失后,才从新乘上马车,转路西行。 翠儿还撅着嘴巴,等车行驶了好一阵才幽幽问凌瑶光道:“小姐,你怎么会对那个人那么好呢?我觉得吧,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你!要知道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公子都想与你亲近,可是你连一句话也不和人家说,却偏偏对那个小子如朋友一般!小姐,该不会你喜欢上人家了吧?” “胡说!”凌瑶光嗔她一句道,“我与他只是有些缘分罢了,途遇知音,即便他听不懂我的琴曲,却也知道我琴中心声,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你连老爷给的‘龙象丹’都送出去了!要知道,以老爷的名头,哪怕是一根稻草,只要是他用过,放在市面上都是无价之宝!”翠儿坏坏地笑道。 凌瑶光却叹了口气说道:“翠儿,你啊,不用担心我会喜欢上别人,就算有一天真会,我也不能与那人在一起,因为我发过誓,此生都会与父亲相依为命!” “小姐,可是老爷很希望你嫁出去啊!他还说必须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豪侠,才配得上你呢!”翠儿又说道。 凌瑶光微微一笑说道:“那是爹他说的糊涂话,你也信?你啊,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还记得上次来拜访爹的那个神棍给你算的命?说你十八犯桃花,注定是要跟男人跑的,那人还劝爹干脆就把你放跑得了!” “切,那个神棍,我才不信呢!翠儿一辈子都会陪着小姐和老爷,天下哪里会有比老爷和小姐还要香、还要大的饽饽呢?” “你真是个赖皮猴儿!”凌瑶光笑着在翠儿脑袋瓜上一敲,但眼睛却微微看向了马车的西南方向…… 第73章 绝岭险境 沈闲背着岳银,一路穿过了官道,又行了小半天,眼前就浮现出一排排连绵山脉的轮廓,如黑墨勾勒,又似点蘸青绿,起伏不断,又如波浪汹涌!这便是凌瑶光所说的“绝崖岭”了! 只是远远观瞧,这一簇山脉根本与那“绝”、“崖”两个字不沾半点,唯独山峰高耸,与那个“岭”字贴切!沈闲尚未瞧出这山有多么险峻,但想到凌瑶光绝不会欺他,便知道多半那些险恶坎坷都隐藏在那群山之中! 说来这“绝崖岭”与沈闲到过的“瘴山”同为神武大陆的奇山!瘴山是因穷山恶水、异兽穿行而闻名,单要说其山势,倒真没有多么险峻难行,可能偶有几处悬崖峭壁,但绝对算不得一座险山!而这绝崖岭就不同了,山中未曾传出过有凶恶猛兽,亦或是瘴气沼毒,相反却是那些温顺纤弱的动物的生存之地,还是个狩猎的好去处!当然也有常来山里打猎的好手猎人,但他们只在绝崖岭群山之外活动,不曾深入进去,一来是山路奇险,一条看似开阔延伸的小路,指不定到某处就成了悬崖绝壁;二来,便是因山路蜿蜒,像极了建造的迷宫,若是在山中没有指路的手段,不出一刻,就会迷失方向,最终困死山林!但其中最为主要的,还是那山路的险峻,时陡时平,走起来十分费力,而那些山路,大都铺满尖锐的碎石子,若是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那锋利如刀的石子给扎破脚心!所以绝崖岭也不是个游山玩水的去处,一般人没事是不会往这里跑的! 当然,自然有些走投无路的人进入到这连绵的群山中! 就沈闲所知,曾经有个江湖大盗,恶贯满盈,被正道下了通缉令联合绞杀,给逼到绝路无处可逃,便愤然进入了这绝崖岭之中!之后三年,此人销声匿迹,江湖上传言,此人多半在山中困死!但就在三年之后,一尚留半息、衣衫褴褛的乞丐找上正道人士,竟说自己就是那江湖大盗,还一直恳求他们将他关押起来,最好能与世隔绝,还拼命悔悟自己犯下的过错!那些正道人士后来查出他的身份,原来还真是那个恶贯满盈之人,只是不知他在山中经历了什么,竟然出山之时毫无生念,一个原本不可一世之人,变成了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给人跪下求饶的可怜虫!那些正道人士只能想象,绝崖岭定是个处处充满绝望的地方,不然,好端端一个强盗,怎么会在出山之后就改邪归正,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呢?这件事后来也被靖吴国内百姓传为笑谈,而绝崖岭这三个字也多被大人用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爱胡闹的小孩儿,只要他们调皮,便会如此说:“再淘气,就把你丢到绝崖岭里面去!” 沈闲不知道此事真假,但至少这件事反映出一个事实,那就是绝崖岭真的不是那么好去! 沈闲抬眼看了看就在面前的山路,从怀中取出凌瑶光所赠的地图,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发现地图所示山路确实与眼前这一条一样,他才放心大胆地踏上山路往绝崖岭走进! 一进山,沈闲便感觉到绝崖岭群山之中那暗藏的肃杀,虽然看上去它只是普普通通几座山峰,而且四周青翠,配上那悦耳的鸟叫,实在是会让人感到这里是一片祥和之地!但沈闲踏着那山路,脚下碎石尖利,每走一步都像是行在针毡,痛痒交杂,真是叫人难以忍受!再加上这绝崖岭太过安静,简直与山外形成鲜明对比,许是因为静得可怕,才让沈闲耳中那鸟叫声像极了地狱幽魂的哭嚎,直教人心中怔怔,不觉发毛! 说起来,这一条山路倒像是有人走过,而且又刻意开拓而出,那些散落在地的尖锐碎石,也十分像是人故意铺上去的一样,好似就在告诉进山之人,要想深入绝崖岭,便要体会这“上刀山”的感觉,若是能强忍得过,那便进得山中吧,而若是不能忍受,那就赶紧归去! 这条山路也是奇怪,两旁都是直勾勾的石壁,很难见到有另外能够落脚的地方,即便偶尔看见一条能走的路,却又长满人高的杂草和密密麻麻的树木,直把去路给挡住!这样一来,入山之人只能依照这一条铺满碎石子的山路前进,而却不知道这一条山路尽头,又在绝崖岭何处! 沈闲背着岳银在山中走了许久,他自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只是累了便歇,歇好又继续向前。碎石尖利,沈闲在上面走了这么久,脚下布靴早就被扎破底板,越走那石子越是往脚心里扎,直疼得沈闲咬牙,恨不得即刻折返,出了这鬼山!只是他以感觉到背上岳银那如有若无的呼吸,脑海中便浮现起岳银那苍白的笑脸,不由得又让他咬紧牙关,忍痛前行! 按照道理,沈闲应该使出身法,这样便不会一脚一脚地在石子上踩实了,但此时他也有伤在身,而且体内千疮百孔,斗气运转并不流畅,再加上他经脉受损,更难以运用斗气,所以只得一步一步走在那山路之上! 沈闲顺着那山路又走了一段,忽拨开挡住视线的一片草叶,眼前突兀一座悬崖!沈闲差点儿一脚踏了下去,好在他及时收脚,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站在了悬崖边上! 看来这一条路是走到了尽头! 沈闲此想,便又拿出地图观瞧,图上红线勾勒出的路线竟然是要降到那悬崖底部!沈闲四下看了看,这里都是一面面绝壁,哪里有一条路下去?而他再拿眼望向悬崖下方,只得见薄雾几片,黑蒙蒙一团,却是深不见底!他顿时一愣,直想,这不是要让他铤而走险吗?如今他不能运用身法,想要下到那悬崖之下,只有依靠徒手攀爬,而他背上可还背着一个人,岳银重伤,生命垂危,哪里还有意识自己将沈闲抓紧?如此他若是攀爬崖壁,岳银多半会在中途就掉落下去!沈闲一时间没了办法,把那地图看了又看,真真发现其指示道路便是要降到那悬崖之下!凌瑶光自然不会欺骗沈闲,那地图不会是假,只是以他现在情形,下到悬崖底部无疑是自杀! 但沈闲忽然想起了岳银,要是此刻垂死的是他,按照岳银的性子,是不是会直接就蹦下去了呢? 沈闲想到这里,不觉咧嘴一笑,若是这个傻丫头,必然就会不顾三七二十一,纵身往下跳了!不过沈闲可不敢莽撞,他是要找人救岳银,可不是要破罐子破摔,让两人都陷入绝境之中,所以他没有一下就往悬崖下跳,而是看了看下方沿着悬崖生长的几树松柏,悄悄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岳银啊,你再忍着一点儿!”沈闲对身后背着的岳银说出这么一句,就见他一步跃起,竟然真个往悬崖下跳了! 沈闲并非莽撞,他虽不能运用身法,但却可凭借少许斗气在下落之时稍稍稳住身子,不至于没有方向地随意旋转!他每落下一段,便奋力抓住长在悬崖上的松柏,使得自己掉落得没有那么快速! 但是他毕竟背着岳银,先不说岳银在他那动作之下,一降一顿地并不好受,光是这连连抖动,就会让她从沈闲背后落下去!沈闲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他落到地三根松柏之上时,他便不再用此方法,而是从那松柏跃到旁边倾泻而下的绝壁上,用双手扣住石缝,再利用双脚垫撑,极快地顺着绝壁往下滑动! 这是沈闲之前观察好的,只在这面绝壁上,那坡度稍显平缓,不至于让他垂直攀爬! 但利用这种方法,对沈闲自身伤害极大,特别是手脚,在那石壁上摩擦,已经被磨得皮开肉绽,一道道血痕留在那绝壁之上,倘若有人看见,定会觉得怵目惊心! 沈闲只咬紧牙关,拼命忍受,但他毕竟不是大有能之辈,哪里忍得住那剧痛!便见他再也忍受不了,张开口,发出一声声惨烈的痛叫,直惊得山中飞鸟冲天而起!而那声声叫喊,却不住在山中回荡,若是不巧被人听见,定然感到撕心裂肺! 好在那悬崖并不真是一条深渊!沈闲落到悬崖底部,一脚踩实了地面,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脚上鞋子已经破开,露出同样血肉模糊的脚趾!沈闲只觉手脚麻痹,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但其中疼痛,直让他想要晕死过去!但此刻他还不能晕倒,他可是还要进山寻找药王,而按照凌瑶光所说,岳银有沈闲所种莲心支撑,最多能活三日!如今已经过了一日,而他在山中不知岁月,也不知是不是又过了一日,岳银命在旦夕,可容不得他休息半刻! 沈闲好歹也有些办法,他服下一粒龙象丹,稍作调息,浑身恢复了些力气,便将身上残破的衣服撕扯下来,弄成布条缠在脚上,这才又背起岳银继续向前!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沈闲只觉得头晕眼花,而脚下越来越沉重,几乎就要走不动道!便在这时,一声幽幽女童歌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神识猛然间清醒,浑身不知哪里又涌出来力气,直加快步伐朝那声音而去! 只是这山中迷乱,那女童歌声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到底从哪里传来,沈闲只是凭借直觉朝一方前进!忽然之间,听得“啊”一声惨叫,沈闲便一下断定,那声音离自己不远,于是再次加快脚步朝那方走去! 没走多远,眼前便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沈闲攀过一座矮小石障,便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连连翻滚!沈闲赶紧走近一瞧,却见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很明显是中了某种剧毒! “解药解药!”小女孩儿意识朦胧之中似察觉到有人走近,便拼命地叫着。但那声音在沈闲耳中,却如喃喃胡话,根本听不清楚!沈闲手足无措,那小女孩儿若再不解毒,便会毒发身亡!就在这时,沈闲想起了自己百毒不侵一事,若按此理,那他的血液应该也有解毒之效!沈闲也是情急,没管那么多,抬起手将残留的血液抹了几滴在小女孩儿的嘴唇上,那小女孩儿应该也是调皮,竟然生死关头还伸出舌头来把嘴唇一舔,那些血液便趁机进入了她的体内! 就见她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嘴上那紫色也缓缓消退,那小女孩儿一下坐起身来,赶紧从身上掏出一粒黑乎乎的丸子吞下,然后大大地呼了一口长气! “哎呀呀,差点儿就死过去了!”小女孩儿摸了摸胸口,竟然露出一脸笑意。然后忽然发觉沈闲诧异地盯着她,这才转过脸来吐了吐舌头说道,“刚才多谢大哥哥了,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阿蛟今天可就死在这里了!不过啊,你刚才给阿蛟吃的是什么啊?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沈闲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这个孩子刚才给她喂的是血吧,那还不把她吓着?所以沈闲笑了笑说道:“那个是我家传的万能解毒药,呵呵,你也是赶巧了,我就只有那么一粒!” 阿蛟摸了摸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怎么感觉不像是药丸呢,倒像是水来着?” 沈闲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小姑娘,你是住在这山中么?可知道‘百灵山庄’?” 阿蛟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知道,大哥哥你是要去百灵山庄是吧?你是要去找药王?让阿蛟带你去吧,为了报答大哥哥救命之恩!” “如此当然最好了,还劳烦小姑娘带路!”沈闲听得阿蛟知道去百灵山庄的路,心下不由得狂喜,哪里会拒绝阿蛟的提议?当下答应下来,等阿蛟又休息了一会儿,才跟在阿蛟身后,随她往绝崖岭深处、百灵山庄而去! 第74章 九死一生 阿蛟在前头带路,沈闲跟在她身后。这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显然对这山势十分熟悉,而且常常来此活动,瞧她在山路上走,丝毫不觉费力,反而给人身轻如燕的感觉!而她脚上穿的是绣花布鞋,底子比沈闲的靴子还薄,但她踩在那尖利的小石子之上,丝毫不受影响,倒似个身法极高的好手,行在针毡,如履平地!只是沈闲看出阿蛟的境界,这小女孩儿很明显连乙等武徒的境界都没达到,只能算是个刚刚入门的武道小徒,要说她会什么极高的身法,沈闲自个儿都不相信! 如此一来,就只能说明阿蛟确实在山中生活,长年累月在这里奔跑行走,自然而然便适应了这能令旁人崩溃的环境! 阿蛟越走越快,等到转过一处低矮的山岩,她就已经蹦蹦跳跳地小跑起来!沈闲一边忍受着脚痛,一边吃力地紧紧跟在阿蛟后面,他忽然有种挫败感,自己堂堂一个武师,竟然都快要追不上一个小小的武徒!而自己又是个男子汉,却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能跑能跳,真真让人气馁! 阿蛟跑着跑着,忽然回头看了沈闲几眼,这小姑娘心灵乖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又给人聪明伶俐的印象。她就看了一会儿,便明白沈闲难处,就对沈闲说道:“大哥哥,你手脚都受了好重的伤,走这山路很是难受吧?你还背着个大姐姐,怕是更加走不快!你在这里稍稍等等,阿蛟去找个代步的工具!”说完,这小姑娘嘻嘻哈哈地跑没了影儿,倒把沈闲又孤零零地撂在了深山中! 沈闲一时也不好到处乱走,就按照阿蛟所说,呆在原地稍作休息。 没多一会儿,山中又响起阵阵女童的欢笑声,紧接着沈闲听见了羊叫!那声音越来越近,等阿蛟身影出现时,沈闲惊奇地发现,那小姑娘竟然牵来了一头大羊! 说那羊大,体型就跟一匹马一样,它头上生有犄角,应是活在山中的一头山羊!只是沈闲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巨大的山羊,一下就愣住了! 阿蛟见沈闲吃惊,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然后说道:“这是这里的‘山大王’,虽然平时不愿驮人,但今天特殊,它准许你骑在它背上,带你去百灵山庄呢!” 沈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对阿蛟笑了笑,又对那“山大王”笑了笑,便将背上的岳银抱在胸前,然后小心翼翼地骑上山大王,这才对那头山羊说道:“真是多谢了!” 那山大王似乎能通人语,听得沈闲道谢,便“咩咩咩”地欢叫,四只羊蹄一动,迈开步子便在那石子路上走起来! 阿蛟显然也是心情大好,在前头用一根小红细绳拴着羊角,自个儿拉着绳子牵羊走,边走还边唱着小曲,显然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 说来这山羊在绝崖岭,还真是个代步的好工具,比起马儿、牛儿,都来得安逸!山羊本就习惯走崎岖不平的山路,虽然有时遇上坎坷,喜欢蹦跶,但总是能保持身子平稳,不至于太过颠簸!而这“山大王”更是山羊之中的王者,走起路来不摇不晃,哪怕是再凹凸不平的地段,它都轻松踏过,再加上它羊毛舒软,直让坐在背上的沈闲觉得惬意! 山大王驮着沈闲走了没多久,那蜿蜒小路的尽头,碧绿繁茂树林的转弯处,就缓缓出现一方矮篱笆墙,紧接着便能看见三间房屋斜列。那篱笆墙只有半人来高,正中间还留出个门型,左右两边立着两根瘦竹竿,恰利用爬满了篱笆又顺着竹竿生长的爬墙草给围了一块天然匾额,也不知谁人用了奇妙的办法,竟然使得那爬墙草自个儿弯弯扭扭弄出几个字来! “百灵山庄!”沈闲望着那爬墙草形成的字,幽幽念道。 “到了到了,大哥哥,这里就是你要找的‘百灵山庄’!那个‘药王’就在里面,按照平日时辰,应该是在药园子里种药!你看,就是那儿,在那第二间房子与第三间房子的中间,你过去就能看见了!嘿嘿嘿,阿蛟不能陪大哥哥进去,还得先把山大王伺候好了,它今天劳苦功高,不能给怠慢了!”阿蛟乖巧一笑,沈闲便抱着岳银从山大王背上下来,然后阿蛟牵着山大王沿原路过了转角,消失不见了! 沈闲还没来得及对阿蛟致谢,那小女孩儿就笑嘻嘻地走掉了!他只得一笑,便抱着岳银往阿蛟所说的百灵山庄的药园里走。 沈闲想象中百灵山庄既然号称“山庄”,那应该十分广阔奢华,但眼前所见,不过三座平房,总共还没有他在碧头城那爵爷府大,所以总感觉有些小家子气,并不气派! 沈闲绕过第二间房子,一抬头就看见了阿蛟所说的“药园”! 如果将百灵山庄整个占地分成十份的话,那这个药园,就足足占去了七份! 药园巨大,里面自然少不了各种奇异药草!沈闲离那药园尚有百步之远,就已经能闻到阵阵药香!那香味入鼻,给人心旷神怡之感,而再细细回味,仿佛又像是到了天上,踏着云彩,在其中徜徉!只是轻闻香气,沈闲便感到那溢在空气中的药力已经深入他五脏六腑,说不出的清爽惬意! 沈闲再吸了几口,目光就落到了那药园中一个背影身上!沈闲即刻将岳银轻轻放下,倚在药园的矮篱笆边,拱手对正在用小锄头耕种的那个背影说道:“在下沈闲,特来百灵山庄求见药王!希望药王能够救我朋友一命!” 那背影回身,沈闲便见一张苍老的面容,那人留着长胡须,头发和胡子都是雪白颜色。他脸上皱纹横生,光是这么一瞧,便觉得此人应是老翁,该有六七十年纪!而他头带斗笠,穿一件玄青色短衫,脚下免起裤腿,踏一对草鞋,脚上沾满黑湿的药泥,看上去活像个耕地的农夫,丝毫没有沈闲想象中“药王”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那老人细细打量了沈闲一番,张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下是一路沿小道进得山中,然后跃下深渊,再行过山路来的!啊,中途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牵来一头山羊驮着我过来!”沈闲恭敬地回答道。 “嗯,你应该不是说谎!”老人点点头露出笑意,“手脚都血肉模糊,恐怕下那悬崖之时徒手扣在石壁之上,然后借力下滑,被磨成这个样子吧?” “药王老前辈知道?”沈闲听那老人一语说出他的经历,不由得一惊。 老人笑道:“看来被你带来需要救治之人与你关系并不普通!哈哈哈,傻小子,那悬崖一侧可是有通往崖底的秘洞,你若是花上时间寻找,便能够找到!像你这样不顾自己跳下悬崖的人,多半求医心切,而要求老夫救治之人,定然与你有过恩恩怨怨!” “呵呵,药王老前辈真是慧眼如炬!”沈闲说道。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沈闲身边,低头看了眼倚在篱笆边上奄奄一息的岳银,略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你要老夫救治的是此人?” “正是,还望药王老前辈同意,在下定当感激不尽!”沈闲抱拳说道。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救人容易,可是救心难啊!傻小子,虽然你能不使用身法一路踏过山路前来我山庄,让老夫心生感动,但是你要知道,老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医治的!天下间该生之人、该死之人太多,有人想死,却偏偏生了;有人想活,却偏偏死去!而老夫要是救一个人,那个人却不想活着,或者活着生不如死,你说这是救了人呢,还是害了人呢?” “老前辈这道理在下不是很明白!”沈闲说道。 “你与那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朋友。” “那小姑娘可是喜欢你?” “老前辈厉害,一眼便能看出来!” “可是你呢?你可喜欢她?据老夫观察,你心里最爱绝不是此人,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何又要救她?就算你救了她,你无法回应她的喜爱,便会让她痛苦难当、生不如死,你可又忍心见得她遭受此苦?呵呵,老夫所说,便是要你想想清楚,这救人容易,可是救了人之后,你有决心承担起那后果吗?” “老前辈,后果什么的在下真没有想过,但好歹是一条人命,能救便救,与喜爱无关!” “你若此说,老夫便没什么可再规劝的了!不过有句话还得说在前头,老夫有‘三不医’:不医皇亲国戚、不医世家贵胄、不医无名小卒!说到这里,老夫便想问问你,那位姑娘姓什么?什么来历?你可不要蒙骗老夫,否则立刻轰你出门!” 沈闲无奈地点点头,只好实话实说道:“她叫岳银,是靖吴国岳家的千金小姐,她父亲是岳家家主,岳无浊!” “岳无浊?”老人一听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便不好看起来!只见他吹起白胡子,还连连跺起脚来,口中直说:“不医不医,姓岳的一概不医!” 沈闲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询问,那老人便抄起小锄头恶狠狠对沈闲叫道:“快带这人滚出去,我不医,绝对不医!” “你还是这么小心眼!”就在老人赶沈闲出门之时,阿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老人身边,两人明显认识,那老人见到阿蛟神色明显缓和了些,而阿蛟则一脸笑眯眯地对他说道,“那位大哥哥可是刚刚救过我一命,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是不是该救救那位大姐姐?” 老人侧头瞪了阿蛟一眼,又吹起胡须说道:“不,绝对不!我是绝不会救岳家人的!” “小气鬼,心胸狭窄,哪里有一代掌门的气度?你还说要开宗立派哩,就你那小孩子脾气,谁人敢来拜师学艺?”阿蛟对老人吐了吐舌头。 老人哼哼几声说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当年若是没有那岳家人,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该是。”老人说到此处,似乎觉得说突鲁了,便立马缄口不言。而阿蛟鬼灵精一样,已经知道老人要说什么,只是略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说道:“那又如何?阿蛟喜欢山里的生活,每天奔奔跑跑,好是自在,比整日呆在小房子里哪也去不了好多了!而且,有师傅教导阿蛟种药炼丹,好玩得紧呢!” 老人听了阿蛟这番话,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岳家人无情无义,不过我们不能这么做不是?唉,倒也看在那小子心诚意实的份上,我可以答应出手救治!只是……” “只是什么?”沈闲听得老人说要救岳银,立刻心喜起来。但那老人忽狡黠一笑,对沈闲说道:“你若是能过了老夫设计的‘九死一生’,我就出手相救!” 沈闲愣了一下,“九死一生”他都没听过,不过只闻其名,便觉厉害!阿蛟听到老人说出这四个字,脸色立马就变了,一下拨开老人的手,气鼓鼓地叫道:“我还以为你真心诚意要救治那大姐姐,原来你心眼这么小,你讨厌!”说着朝老人吐吐舌头便跑开了。 老人露出得意的神情,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你以为凭借你几句装模作样的煽情话就能让我心软了么?哼哼,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跟我玩小心眼!”说完,又转向沈闲说道,“还有你,小子,不要叫我‘老前辈’,我可不老,老夫才刚刚五十,身体强壮着呢!” 沈闲听他要救岳银,自然不敢得罪,恭恭敬敬地点头,问道:“不知道前辈所说‘九死一生’是何种考验?” 药王一笑说道:“就跟这名字一样,让你九死一生!若是你能活下来,老夫立刻便为那姓岳的姑娘医治!不过你也别这么快就答应,先听我讲讲那九死一生是什么,再做决定吧!”说罢,那人便为沈闲讲解起这“九死一生”来…… 第75章 涡绞之死 九死一生,是药王独创刻意刁难求医之人的九种残酷死法。 第一死,叫做“气绝”,将人用绳子挂住脖子吊在树上,脚下不停加重重物,若能撑过三天,就算熬过一死。 第二死叫做“刺穴”,用金针刺人的无数痛穴,活活将人痛死、折磨死,若能坚持一天,就算熬过一死。 第三死叫做“裂骨”,用利器将骨骼打断,然后在用奇药治好,然后又打断,如果能挺过三天,就算熬过一死。 第四死叫做“欲从”,让人服下一种***,使人看见红尘美色勾引,堕入欲海,最终会因邪念横生精尽人亡!但如能坚持一天一夜,便算熬过一死。 第五死叫做“剐绞”,用带齿的剐轮切割人的皮肉,如果能熬过一天,就算熬过一死。 第六死叫做“耻辱”,令人服下一种***,让人不停看见和感觉到各种耻辱和心痛,直教人难受得要自己撕裂胸膛!但如果能熬过一天,就算熬过一死。 第七死叫做“虫噬”,将人丢入虫池中受万虫叮咬,如果三天不死,就算熬过一死。 第八死叫做“深渊”,让人跳入深渊之中,不能使用身法斗气,全凭运气,如果不死,就算熬过一死。 第九死叫做“饮鸩”,令人服下七种剧毒,若是一天一夜不死,就算熬过一死。 九种死法堪称天下九绝,莫说一般人连一死都挺不过,就算是身为武极境界的高手,能完完全全忍过这九死之人,天下间恐怕也难得找到!特别是那最后一死,“饮鸩”,简直就是不留活路,根本不给人一丝生机! 药王提出让沈闲过“九死一生”,明显就是不愿意医治岳银而刻意刁难,而沈闲心中揣摩那九死一生,分明觉得那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怪不得阿蛟听到那四个字会脸色顿变,原来却是完全不可能让人通过的考验! 药王见沈闲脸上露出犹豫,自个儿却轻蔑一笑,似自言自语道:“天下间有情可忠贞不渝,有情却淡泊如水,有情可奋不顾身,有情却弃之不顾!老夫就是看得太多,才不想救你们这些活在情情爱爱之中,只喜欢嘴上说说却又不知情为何物、情在何处、情怎相处的薄情寡义之人!说****则轰轰烈烈,但真要为情牺牲,却又犹豫不决,那视真爱何物?唉,老夫隐居山林多年,天下间就只有一人,让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子,你可知道,那九死一生根本就是老夫故意刁难而创下的,认为这世间之人、凭借这世间虚情假意,绝不可能有人忍过!但,曾就有那么一个人,为救一个极丑的女子,生生经历这九死一生!那是何等的情义,才能让这个人忍过比死还要恐怖的痛苦?哼哼,当然,你若是自觉无法通过,便就此离去吧!老夫绝不强求,你也别怪老夫无情无义!” 沈闲听得药王这一番话,不由得看了岳银一眼,又想起岳银为自己挡下枯骜那一掌的情形! 之前他从未细细想过,自己该对岳银抱着怎样的情义。如果说岳银是喜欢着他,那他是否喜欢着岳银呢?也许以前没有,沈闲一心只在梦冰旋的身上,就算岳银长得可爱,却也始终没能走进他的心里!直到他看见岳银那苍白的一笑,视死如归的那一份情义,他才真真感到,岳银的真心,与他对梦冰旋的真心,都是一样!也就是岳银那奋不顾身的爱,在那一刻打动了他! 如果此刻奄奄一息的是我,岳银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去闯那九死一生吧! 沈闲看着岳银这样想到,不知为何心中一暖,能被这样一个人所喜爱,不是福气是得什么? 沈闲忽然微笑着看向了药王说道:“前辈,如果能救岳银,我甘心去闯你的‘九死一生’!” 药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想来,沈闲年纪轻轻,又怎么会情坚义毅?在听过他描述之后,定然会放弃,却没料到,沈闲竟然一口答应!不过就算答应,恐怕沈闲也不是真正看得透了,许是对那九死一生的痛苦不曾了解,才敢放胆一试! 药王这样想,不觉又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可是已经给了沈闲退却的机会,但沈闲还偏偏要做那愣头青,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规劝什么,就让那小子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药王是料定沈闲尝过那九死一生的苦头便会放弃,所以不打算留手!不过他又想到阿蛟说沈闲救了他一命,想来定是阿蛟吃了什么有毒的药草,正巧被入山的沈闲救下!既然沈闲有恩于阿蛟,药王便不好以怨报德,而沈闲年纪太轻,境界又低微,不可能完完全全经历那九死一生!而他眼观岳银状况,已经时日无多,不可能撑到沈闲把那九死一生都闯上一遍!药王想了又想,便决定只让沈闲闯过“两死”就行,但那两死又绝不是那么轻松的! 药王拿定了主意,便要对沈闲说明,脑子却突然一现灵光,心道:“那小子根本不可能闯过,我怎么会认为他会把九死都撑过去?不过,要说起来,这个小子和当年那个人,是有些像……咦,莫非是我动了恻隐之心?”药王心中纠结,沈闲自然是不知道,他见药王脸色不住变化,还以为药王又想出什么办法要来刁难他。那药王似挣扎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沈闲血肉模糊的双手双脚,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看在你入山颇有诚意的份上,老夫便给你一个方便!你听好了,那九死一生你不用全部撑过,只要能过两死,老夫就为你救治那姓岳的姑娘!” 沈闲一听,不由欣喜,边谢边问:“敢问前辈是哪两死?” “剐绞和饮鸩!”药王说到最后那一词之时,脸上不禁又浮现起笑意,很难让人想到他这是在为沈闲大开方便之门!不过老实说,他心里也很纠缠,一面不想破了自己的规矩,一面又不愿搁下面子,一面又着实动了医者恻隐之心,但另一面又真心不愿沈闲闯过!药王自己也不知为何,许是当年那个人给他的震撼太大,把他多年以来一直恪守和尊崇的信仰给击出一道裂痕,让他觉得自己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药王让沈闲过饮鸩之死,便是要把这一切都交给上天,若是沈闲真有本事抓住那一丝生机,那他也无话可说,只能认为这是天意,好歹给他自己一个心里的安慰! 沈闲听到只要撑过两死药王便会救治岳银,高兴得忘记细想,只顾点头答应。 药王似哼哼一声,将手中小锄头往边上一丢,转过身说到:“带着那姓岳的姑娘进来吧!”说完,自顾自走进第二个房子中。沈闲则走去抱起岳银,然后才缓缓跟随药王进了房中! 外面看这房子并不大,但里面却真真宽敞!其中隔出许多间房间,还被一一挂上门牌分了类别!什么炼丹室、藏丹室、置药房,反正与医术相关的房间应有尽有,不仅如此,这里竟然还有一间练武室,直让沈闲惊异了好一阵! 药王引着沈闲一路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中,一推开那扇密闭的铁门,沈闲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而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沈闲一步踏进这房间,许是药王忽然点亮了这房中灯火,沈闲觉得眼前一亮,一台形状奇异的木制机关蓦地映入眼帘! 说这木制机关怪异,是因这机关长得跟巨大的风车一样,前面开个大口,上面有个盖子,中间圆突如鼓,整个像是长了几片柳叶而立着放置的木桶!那机关里面的内容也是肉眼可见,连着五六排凹槽,凹槽里面是银晃晃的小刀,活像是怪物口中的牙齿,一排一排地整齐排列! 沈闲想起药王所说的“剐绞”,一个“剐”字,便能让人想到千刀凌迟的惨状,再加上一个“绞”字,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小刀飞速旋转的模样!眼前这怪异的机关,便是能让人一眼就产生那肌肤割裂、血肉绽开的痛觉! “哼哼,怕了吧,这东西虽被我用来当作一种死法,但却不是我创造制作,早在神武大帝之前,便有人发明这种机关,专门用来惩治穷凶极恶之徒,让他们受那剐绞之刑,活活被痛死!当然,老夫可不会让人就死在里面,所以在你进去之前,先服下这一颗‘养心丸’,只要你尚有一口气,都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晕死过去!呵呵,不过这样之后,你便会头脑清晰,生生感受每一次剐肉的疼痛!”药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沈闲手中,他尚且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确定要进去吗?” 沈闲笑道:“那是当然!只是岳银她气息微弱,恐怕不能撑得太久,还请前辈为她稍作医治,能够等着我出来!” “小子,你真这么自信,你一定能熬得过?” “嘿嘿,前辈,若是我真不行,那岳银就死定了!可是,我怎么能让她死呢?还有好多嘴没跟她吵过呢!”沈闲笑道,紧接着就把那药丸吞服下去,然后走进那机关之中,又对药王说道,“前辈,快些开始吧,晚了我怕岳银撑不住!” 药王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好好享受吧!”说完,在那机关前把一根木杆拉下,就听得“嗡嗡”几声响,那几片柳叶般的叶片就开始转动起来,紧接着那机关的盖子一下关上,里面的无数小刀也疯狂地转动起来,直接切割在沈闲的皮肉上! 沈闲蓦地瞪大双眼,浑身上下一下流出血来,只一瞬间就变成了血人!他一声狂叫,整个人拼命敲打着那禁闭的机关盖,好似根本忍受不了浑身的刀割! 但那些剐刀,却不是刀刀都深入白骨,而是仅仅切在皮肉上,随着那机关偶尔震动,不断上下摆动,直像是要活活剐掉沈闲一层皮,那当真疼痛难忍! 只片刻功夫,沈闲就已经血肉模糊,他原本还想忍住不叫出声来,但只第一刀下去,他便忍受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嘶嚎,那声音入耳,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小子,忍不住就出来吧!药王也不是心理扭曲之人,听得沈闲那声音,不免也心生慈悲,他对着那机关大喊这一声,还是想要沈闲放弃! 沈闲本来就受了极重的内伤,伤势暂没复原,他又自己接受这剐绞考验,想要运用斗气护体都做不到,只得硬着头皮死撑!若是有人能透过那机关看见里面的沈闲,定然会发现他已经面目全非,整个人真似被剐下一层皮肉,已经瞧不出人样来!但他张开双手,绷紧双腿,奋力地抓住机关里面的木壁,一边疯狂地吼叫,一边却咬牙忍受!他身上虽痛,心中却想着岳银,如果岳银因他而死,便跟雨晴儿一样,会让他痛不欲生!而那种痛,比起此刻的痛还要难受,还要钻心! 沈闲不住地在心中念道,他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他绝对会让岳银活着! 第76章 佛魔与道 有人说天下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人世****如一层迷人的尘雾,总是遮蔽人眼睛,使其看不清前路,在其中跌跌撞撞、摸爬滚打!沈闲与雨晴儿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之情,心底都各自保留对对方的喜爱,只是雨晴儿看着开朗,心下却又腼腆害羞,要她一个女儿家对沈闲表明心意,恐怕有些为难;而沈闲自小因为练武一事,缺乏自信,总觉得自己配不上雨晴儿,即便他心中喜欢,却也只能仰望叹息。两人都未曾说出一番心里话,直到雨晴儿临死,沈闲才听到她略微酸甜的耳语。但为时已晚,那心爱之人已经逝去,即便能握住她的手,说着埋藏在心中那海枯石烂的誓言,却只能感受到那手的冰凉! 沈闲不愿再见岳银和雨晴儿一样,哪怕他真真配不上岳银,他也不希望看见岳银就在他眼前死去! 爱有大小之分,有门第之别,有身份之限,有距离之隔,有人言之畏,但偏偏存就人心!人心不悔,可有大小、门第,可有身份距离,可有人言可畏?有人说江湖再大,它只在江湖人的心里,爱又何尝不是?它原无一切,本该单纯,为人人拥有,却因人心,高筑心墙,才有大小之分、门第之别、身份之限、距离之隔、人言之畏;它原无一切,本该平淡,为人人乐道,却因人心,变幻莫测,才有古往今来多少催人泪下的悲情往事,才有分离,才有背叛!只因人心总有一处为善,所以那些勇敢撞破心墙、忠贞不渝、相敬如宾的美好之爱,才会被人所向往,所追寻! 如今沈闲是勘破了其中一点,如果不想重倒覆辙而失去岳银的话,干脆就放手一搏,何故在意那些被世人筑起的种种阻碍?我心不变,一切无阻;我心不动,一切永恒! 沈闲一下像是悟到了什么,双眼忽然精光大放!他天灵穴中那金色的佛胎感应到沈闲那一丝丝的“悟”,竟然渐渐膨胀,转眼化出人形,似一座佛像,盘膝而坐,脑后佛光普照,真有那“立地成佛”的感觉! 那佛胎变化,立刻又引起了莲心的注意! 佛魔争斗,虽有一时太平,但不是总会相安无事!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之本性,岂可容得一方超越自己? 黑色莲心像是受了极大刺激,立刻释放本命魔气,顷刻间也变化人形,竟也盘膝而坐,在沈闲天灵穴中与那佛像各占一方,分庭抗礼! 佛像在左,以“阳”为道,控制沈闲身体的“阳经”;魔像在右,以“阴”为途,控制沈闲身体的“阴经”!二者原本为修复沈闲千疮百孔的身体而平和相处,此刻却又争斗起来,似各使神通,在沈闲体内争个高下! 说来也是奇怪,沈闲胸前乾龙八图为乾坤神器,本来应该有自动护主的能力,但沈闲受剐绞之刑的时候,乾龙八图却没有丝毫运转,似眼睁睁看着沈闲被剐去皮肉而不愿意出面帮助一样!但偏偏就在沈闲有了一丝顿悟之时,体内佛魔变化,那乾龙八图有了感应,又放出那奇异金光,变作一条小龙游走进了沈闲身体之中,竟一下来到那佛魔对峙的中间,似要阻止二者相互争斗! 沈闲却一点儿也不好受!原本他所受的伤就没有痊愈,此刻体外又受到刀剐,可谓疼痛难当!但他体内偏偏又生出变化,佛魔争斗,使得他伤上加伤!这体内体外伤痛交杂,那痛苦滋味当真非常人所能承受!但不知为何,沈闲即有刚才那一丝顿悟,脑海之中便有一股清明之气流淌,使得他痛苦之感稍减,不住回想起被枯桀枯骜追杀的一幕幕! 生死一线,死里求生! 道家有言“破后而立”,沈闲不知为何便联想到了自己! 如今他正是在死亡边缘,在那仅有一丝希望的深渊里谋求生机!他陡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就在此刻尝试突破死门? 修炼机缘稍纵即逝,若是放过这次机会,他很难想象,今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灵光一闪的时候!虽然按照常理,此时此刻绝非是专心修炼以突破境界的最佳时机,反而因环境险恶,使得突破困难重重,但沈闲偏偏就有那感觉,历经磨难,穿越生死,在险象环生的恶劣条件下突破境界,才真正有那“破后而立”亦或是“顿悟成佛”的无上感悟!而他毫无理由地相信这个感觉,直觉得此刻才是他突破境界的最佳时机! 沈闲一下拿定主意,竟然一下入定!说来他这姿势,根本就与打坐修炼毫不沾边!他可是还站在那刑具之中,双手紧紧抓着两侧,以这种奇妙的姿势进入修炼的状态,真可谓是奇怪! 但他精神专注,即便身体还受着刀剐,那切肤之痛仍旧不绝,也在他强忍之下渐渐退出他意识。一会儿工夫,沈闲就感到浑身清凉,周身痛苦都稍微减轻,虽然偶尔仍旧能感到撕裂疼痛,却也并非不可咬牙忍受,对他专心修炼以突破境界并没有大碍! 沈闲这才放松一点儿,内视起体内情形,又运用神识向死门查探。霍地他眼前一亮,一扇阴森大门突兀伫立!那大门上似生有无数狰狞恐怖的鬼头,还有数不清的怨灵恶魂在四周盘旋,它们本是在痛苦地张牙舞爪,似呻吟似低语,一阵阵令人心惊胆寒的幽幽鬼哭声回荡在沈闲的脑海中!当沈闲神识探查到此的一霎,那些生在门上的鬼头蓦地抬起头来,张开长满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纷纷对着沈闲咆哮起来!四周散漫飘荡的怨灵恶魂,也注意到沈闲的到来,齐齐恶啸一声向他扑去!此时他体内佛魔二者争斗不修,根本没办法让他运转斗气,唯独那来自乾龙八图的金色小龙,尚可受他调遣!沈闲也不敢多想,他之前也都尝试过冲破死门,但那时的死门与玄门一般,可没有如今这些幽冥鬼物滋生,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何来,但见之凶残,又不得不做出防御! 就见他调动起那金色小龙迎上了那些鬼物,只一个照面,小金龙浑身金光大作,那浩然金光似生生克制这些鬼魅邪秽,使得那些鬼物立刻停顿下来,纷纷尖叫着四处逃散!而那大门上的鬼头也被金光震慑,连连发出痛苦的哀鸣,竟然口吐绿血一下萎靡下去! 沈闲原本只是知道乾龙八图内涵奇特力量,能帮助人修炼,早在碧头城炼器房,他就发现乾龙八图那神妙的作用!但是到今天他才又发现其奇异金光,竟然还对邪魔鬼魅有克制之效!不过想来也该如此,寄生他天灵穴的那颗佛胎,不正是那金光与佛光结合而成的么?虽然不知道二者究竟有何联系,但其浩然之气有辟邪功效,对沈闲而言,还是十分受用! 正当沈闲沉浸在对乾龙八图神奇力量的思索中时,那魔气所化魔像像是感觉到了死门之中那渐渐萎靡的恶鬼气息,忽然自主流转出一股魔气涌入死门之中,一瞬间扑在了死门之上!那门上恶鬼鬼头一下就把魔气吸进,好似吃了补品,立刻又恢复精神,张嘴恶狠狠地对着门前金色小龙连连吼叫!这还不算完,那魔气分来一股滋润了门上鬼头,似乎也得到了什么好处,亦或是感觉到与其生生相连,竟不顾与佛光抗衡,一股脑全部向死门涌来,都往那大门上撞!那门上无数鬼头便纷纷吸收起这些魔气,转眼之间竟然连连长大,再一个呼吸功夫,那些鬼头便从大门上伸了出来!紧接着门上又伸出手脚,待沈闲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竟然站着无数一丈高的恶鬼,正睁着血目死死盯住沈闲跟前的那条金色小龙! 便在那鬼头变化成恶鬼从大门上爬下之际,那本在天灵穴中似还有淡淡睡意的佛像一下睁开了双眼,立刻化为一道金光激射到了死门之中!佛光普照,一尊三丈高的法相在佛像脑后成形,大瞪圆目,好似那传闻中的怒目金刚,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些恶鬼! 那佛像一到,沈闲便觉死门一处拥堵挤胀,久之还有一股痛觉!佛魔尚未争斗,便已经让沈闲有了异样之感,倘若它二者在死门这一处斗起来,那还不知会闹出什么问题!但即便沈闲有心想要将二者控制,他也无力强压任何一方,就好像那佛魔都不是因他而生,不听他摆布! 沈闲不由得担心那一佛一魔会在此处争斗起来,只是二者都不敢妄动,所以一直僵持!直到那条金色小龙扭了扭身,转头向沈闲而来,那一群恶鬼才又做起咆哮,但却并非向沈闲扑来,而是一部分冲向了佛像,一部分齐齐回身,抓住大门上的铜环,似要把那大门拉开! 与此同时,佛像身后法相也动了,只见他双手合十,蓦地在胸前一推,巨大的佛手印便将扑来的恶鬼统统罩住!随后佛像又对着那些拉门的恶鬼点指,怒目金刚又立刻变化手型,提掌向恶鬼们拍去! 那些恶鬼早有察觉,当下纷纷放下铜环,转身迎向袭来的佛掌!便在这一刻,法相又击出另一掌,稳稳地打在了大门之上! 一阵阵震耳发聩的声响在沈闲脑中回荡,饶是他觉得那法相佛掌威力无边,却也没能一下将那大门给震开! 恶鬼拉门,佛掌推门,一拉一推,沈闲虽瞧着怪异,但心下却忽有了明悟! 这应该与他修炼的功法有莫大的关系! 他一身功法以《黑莲心法》为主,而《黑莲心法》属于魔教功法,人生死门便是幽冥之所!原本沈闲所见这一切都是虚无,那一扇死门也该如同玄门一样,仅仅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大门,但因为沈闲修炼魔功的关系,而使得他意识之中有了魔性,修炼之时所见景象便魔头环生!而按照《黑莲心法》这主要功法所记,以魔功为诱,与死门之上的恶鬼同化,便可巧借魔性生生拉开死门!就好像利用魔功去控制幽冥恶鬼,使其不知不觉中为自己所用,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这是魔之本性,善于诱惑伪装,虽有取巧之嫌,但不失是个好方法,能够不耗费大量精神突破死门,也是魔教功法一大厉害之处! 但那佛像便不同了,它本是依赖沈闲学得少许的《如来金身经》而来。佛普渡众生,不可容得这般利用魔性而非消除魔性,所以它便要将其降服,然后用无上佛力硬生生撞破死门,便是以大无畏精神勘破生死,大彻大悟,彻底化去魔性! 二者从根本上就有不同,一个要利用同化,一个要降服消除!沈闲在这一刻倒是有些理解清逸大师那一番话!一个人要一身兼修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更甚者完全相反的功法,还想要突破境界,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但此刻却容不得他去细想,因为佛魔争斗越演越烈,那死门一拉一推,其中力道让沈闲直感到心如刀绞!他本就是强忍体外疼痛,耗费精神到死门查探,却不料佛魔在此争斗起来! 沈闲只觉得有一腔愤怒,他望着恶鬼与佛像斗来斗去,心想:“我都要死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斗来斗去,真真讨厌!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们斗去!”沈闲被气得破罐子破摔,他调遣那唯一听他命令的金色小龙,蓦地放出奇异金光,竟然一瞬间长成几丈大小,活脱脱一条真龙在天!就见沈闲对着那金龙一喝,金龙立刻摇身放出耀眼金光,一股难以抗拒的浩瀚奇力将那恶鬼、佛像纷纷卷起,化作一道飓风向那死门冲撞而去! 这飓风说来也是奇特,一黑一金,呈两种色彩,也不交杂一起,仍旧各自为阵,但却被席卷而起,一同撞在那死门之上! 就听得“轰隆”一声,大门顷刻间碎裂,紧接着被那飓风一卷,变作了齑粉,却也没入了那飓风之中,随之涌入了死门之后! 那大门一破,沈闲便感到浑身疼痛难忍,一瞬间便退出神识,睁眼时却还是在那剐绞的机关中! 等那疼痛消失,沈闲忽又感到脑中一阵清凉,他胸前乾龙八图的金光暗淡下去,而那一佛一魔两尊神像都消失不见,他天灵之中仍旧只是一颗莲子和一尊佛胎!此刻二者又平静下来,在他脑中各立一方,而沈闲感觉身体虽被那万刀剐着,却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体内原本受到重创的经脉竟然恢复如初,隐隐之中还壮大了几分,当真神妙无比!沈闲便调动起体内斗气,那金色斗气从玄门而出,轻巧地向上穿过死门,然后再流回玄门之中,毫无阻力!他想象中斗气运转受那佛魔争斗影响的情形并未出现,反而魔气与佛力都听他调遣,再也不自主胡闹! 虽然二者不再争斗,而沈闲斗气也能运转自如,但这里又出现新的状况,让沈闲不由得震惊! 若是有人看见此刻他斗气流转,也会同他一样诧异,因为他左手上凝聚佛家金光,右手却泛起黑色魔气,二者毫无影响,但却不可换去方向! 沈闲正在吃惊之际,蓦地听得巨大动响,那些飞旋的刀子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他眼前一亮,却是那机关的盖子,被人打开了…… 第77章 左佛右魔 闭目时一切如初,睁眼来沧海桑田,说得正是那时光荏苒,世事的变化多端!沈闲虽也闭眼睁眼,但却没有这么夸张,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就在他突破死门以求提升境界的时候,外面已经过了整整一天,那“剐绞”一死可算熬了过去! 那机关的盖子被人打开,沈闲浑身是血,已瞧不出人样来,但耳目清明,直听见一个女童略带哭腔地说道:“要是大哥哥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等那盖子一撩开,便有一颗头探了进来,似看见了沈闲模样,然后便呜呜地哭了起来,立马又跑开去,直叫道:“你没人性!” 沈闲想来说话之人就是阿蛟,她口中“没人性”的那人,必然就是药王了! “好小子,你竟然真的挺过了这一死!”药王的声音传入沈闲耳中,沈闲无法看清药王脸上表情,因为他眼睛都被血遮住了,但他听出药王话语中的惊异。沈闲动弹不得,他还保持着那站立的姿势,浑身一丝不挂,都被鲜血覆盖,饶是药王知道剐绞的厉害,见到沈闲这副模样,都不由得心惊! 药王赶紧取出怀里早就备好的药水,往沈闲身上喷洒,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毯子将他一裹,给带出了那剐绞机关!药王就这么一手环抱沈闲,一路飞奔到了一间药房,他将沈闲往房中一张玉床上一放,沈闲便立刻感到后背传来的冰凉!那种寒冷,简直是要透入骨髓,直教人无法忍受! 药王在房里四处寻找收藏的丹药,也不顾沈闲此刻浑身冰凉,等过了半刻,他才拿着四五个白色的瓷瓶走到沈闲跟前,拿眼打量了下他已经变得乌紫的周身,又细细看了看沈闲被冻得都快结冰的嘴唇,然后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沈闲服下。 那药丸入腹,饶是沈闲已被那透彻骨髓的寒气冻得快失去意识,却也感觉到从小腹之中升腾起一股热气,缓缓顺着周身经脉扩散全身!不用多一会儿,他的嘴唇上又有了血色,但药王见到此景却皱起了眉头,将手中其他的瓷瓶往边上一放,刁起沈闲手腕为他号脉! “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事!”半晌,药王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脸上表情由惊转喜,他又立刻用毯子将沈闲裹起,将他带到另一间药房之中。 这房间里只摆着一巨大的木桶,为给人沐浴而用,只是那“浴”并非平常,所用之水,均是药王调制的疗伤药水,除开活血祛瘀,还有缓慢修复体内经脉的功效! 药王似早已经准备妥当,木桶之中已经盛满药水,他把沈闲往桶里一放,便去取来一套银针,用银针在沈闲两肩、天灵、以及胸口玄门附近刺穴,就见那银针刚刚扎入沈闲肌肤,一股细小的血便流了出来,很快就把药水染红了! 药王似知道沈闲尚有意识,耐心地为其解释道:“你原本受了极重的内伤,我以为你根本撑不过那‘剐绞’一刻,却不想你竟然如此大胆,在那机关之中突破了境界!老夫浸淫医道多年,对武学也颇有研究,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专心修炼,甚至还突破了境界!不过饶是你打通了死门,使得身体如‘破后而立’,全身受损经脉都恢复过来,但你体外正受到剐刑,血气倒流,常人尚且有生命之危,更何况你那是修炼关头!所以我用‘寒玉床’冻结你血气流动,趁机查探你体内情形,却不想你又给老夫一个惊喜!你体内‘阳经’与‘阴经’竟然自成体系,以玄门为中心,分开两边!而你竟然一身兼修佛魔两派武学,而且还生生突破了境界!老夫也算阅历无数,却从未听说过如此奇妙的事情!当然,眼下情形并不容老夫对你细作考究,还得为你逼出体内倒流血气,而此‘银针刺穴’之法,便是医家最常用活脉通络的手段!好小子,老夫先前一直觉得你与‘那人’有相似之处,却真真没有料到你竟然是这世间的一朵奇葩!待你好转少许,老夫定要知道你至今奇遇,这可真是天下第一奇事!” 沈闲听得药王一番话,虽然他心里也异常惊喜,但他更关心的却不在此,他难以开口说话,只得发出喃喃声响,他是想告诉药王,岳银可是撑不了多时,希望药王出手能够暂延岳银性命! 药王听见沈闲口中发出的声音,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你也是个情种,你不说我也知道!放心,老夫已为那姓岳的姑娘服下‘补心丹’,能让她再多活三日!你且好生修养调理,可不要忘了,要让老夫为那姑娘医治,你还得闯过一死!不过这一死,绝对没有‘剐绞’这般尚存一丝生机了!”药王说完,见沈闲不再作声,也不多说,便悉心为沈闲疗伤! 时间飞快而过,等沈闲再次睁眼清醒之时,他已在那盛满药水的木桶里泡了整整一天!他浑身酸痛,筋骨尚有些疲劳,但一身刀伤却已治好,还丝毫不留痕迹,沈闲不得不佩服起药王那独到的医术! 沈闲缓缓举目四顾,发现此刻房中没有其他人,就连药王也不在,他隐约记得在自己“沉睡”之际,似有人告诉他醒来之后可就在木桶之中打坐调息,借助药力加强恢复效果! 沈闲觉得那并非是他睡中所梦,反正当下也无事可做,便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之前他在那机关之中就有发觉,体内经脉便如“破后而立”,不仅伤势完全恢复,而且还隐隐扩大几分,使得斗气流转顺畅无阻!又因他无意之中引佛魔二力强行突破死门,境界提升一层,体内斗气随之壮大几分,若是他尚有力气练一套拳法,便会发现此刻他一身劲力远超先前,比起同为乙等武师境界的武者,其斗气更为雄浑厚实!这还并不算惊喜,原本沈闲体内佛魔二力相互争斗,使得他斗气运行阻滞不说,还会此消彼长,使得修炼而出的斗气又凭空消失,归入虚无!但此番那佛魔二力各控制沈闲身体一方,按照药王所说,那佛力以他体内“阳经”为基础,即通左手少阳经、玄死经和右脚地阳经,自成为一道体系;那魔力则以“阴经”,即右手少阴经、右脚地阴经自成体系。二者只在玄门一处产生交叉,而且不可互换,也就是说,沈闲只可使用左手使出所学佛功,只可用右手使出魔功,虽然二者也可同时使出,但是因各自受限,佛魔二法都不算强力! 佛家功法,便是沈闲学自那《如来金身经》,但他只是初窥了门径,学的大部分知识还只是克制魔性,要真说修炼之道,他尚且还没摸到门路!所以佛功可用,但却没有丝毫威力,勉强只能用来打坐入定,亦或是通过“阳经”修炼一身阳刚正气!而他体内魔功,以《黑莲心法》为主,按照道理本该精进,但却因为现状,斗气经过流转,首要便是通过玄死经,会使得斗气充满佛性,而流转至“阴经”,修炼受到佛家功法影响,效果大大降低!但饶是如此,他一身功法都以魔功为基础,而他佛家功法修炼不足,所以仍旧被《黑莲心法》抢占上风,凝练之斗气大部分都被莲心转化,使得他左手使出的武功,力道更强! 沈闲一面惊喜,一面惊奇,这“左佛右魔”的修炼情形他从未有听说过!虽然清逸大师曾说,当年那“罗魔”也佛魔兼修,但他想来,罗魔之事距今年代已久,很多相关都是江湖流传,而且即便此人神通逆天,二者同修,他所留功法也并没有记载出修炼之道,就算有,那也该在魔教典籍之中,他也没有能力得以观看揣摩!沈闲不知道如今这情况究竟有利还是有害,也不知道今后该如后进行修炼,毕竟现在单靠《黑莲心法》一门魔功,远远不能弥补他修炼之道! 沈闲再运功一阵,发现修炼虽然无阻,但却比之前进度更为缓慢,况且如今他只有魔功修炼之法,他可不敢在不知道修炼单一心法的危害情形下强行修习《黑莲心法》,只得询问一些江湖前辈,看看能否为他解惑! 正在他思索之际,房间大门被缓缓打开,紧接着就出现了药王的身影。药王见沈闲已醒,精神状态也十分不错,便走到他跟前又探查一阵,似满意地说道:“你体内伤势已经恢复,看来只要再稍作休整,便可生龙活虎!你先不用谢我,老夫之前也说过,保住你性命只是你我二人的约定,你既然能熬过‘剐绞’一死,在你没有接受第二次考研之前,老夫绝不会让你死去!如今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夫便告知你那‘饮鸩’一死试练,定在明日清晨!你今日可再休息一阵,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比起那‘剐绞’,那‘饮鸩’一死你可得有失败的准备,这可不是你强忍就能够通过的!” 沈闲点了点头,谢过药王提点。药王再为沈闲查探身体一番,便摇了摇头,又出了房间,只留下沈闲,仍旧坐在盛满药水的木桶中,闭上眼睛,又缓缓睡去! 第78章 饮鸩止渴 等沈闲再次睁眼,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酸痛尽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他觉得自身没什么大碍,便从木桶中出来,换上药王早为他备好的简单装束,走出那间药房,来到药园子之中。 此刻天还没亮,但东方已能见一丝白光,沈闲站在药园中,闻到那沁人心脾的药草香味,又是一阵舒适,他好生整顿了下气息,趁着此刻胸中尚有一股激情,便在药园中练起拳法来! 说来他一身功法以魔功为基础,而此刻他体内功法呈“左佛右魔”之态,斗气游走到他身体右侧,便会不自觉受到佛功影响,使得其功用大减!所以如今沈闲练拳,唯独右拳威力非凡,隐隐击出八极拳极重式,都有那沉闷破空的声响,可见其力道!但他左拳,好没有力气,即便使得极重式,拳劲也如五六孩童,莫说与人交手,就连此番练习,沈闲都觉得,打在别人身上如同挠痒! 但沈闲经历生死,死中求生,又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以大毅力突破境界,可与道家所言“破后而立”一般,其心境早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大变化,并不似以前眼界狭隘而思路不明,头脑清晰而灵光闪烁,很快便有了奇思妙想! 《八极拳》总共“两式三法”,其中以极变一法为上乘,最为难懂难学,因为其要求拳法拳劲随心而动,招式也能在极重极轻之间随意变化,若没有多年武道修炼的经验和有关武学的阅历,想要在朝夕之间领悟其真谛,就连莲雨妃这种天纵之才都难以做到!但沈闲却突发奇想,因他体内佛魔功法各占一方,他只需分神控制双方,各使招式,不也可以做到变化,一轻一重地出招?虽然他暂时无法在任何一方做出快慢转变,但左右一手,招式不同,其拳法奇妙,也算是极为另类的“极变”法! 沈闲想到此处,不由得惊喜,当下赶紧尝试起来!他左手为魔,以莲心为系,使得八极拳极重式,右手为佛,以佛胎为心,使得那极轻式!只见他左手拳速极慢,刚刚凝拳击出,他右手拳头已经在胸前连连打出几拳!待到他左拳完全打出,一股强劲之力道“砰”一声似震破虚空,可想而知其威力非凡!但他右拳虽借了极快的拳速,却没有丝毫劲力,其斗气隐匿拳中,也无法打出那极轻式关键的暗劲,想来便是他佛法不足,使得斗气难以为其所用,故而拳劲无力,只能用来佯攻,却无法真正伤敌! 饶是如此,沈闲那《八极拳》也使得有模有样,至少旁观而言,确确实实震撼人心!《八极拳》本就十分玄妙,归无一也只能做到轻重变换,却不能似沈闲一样,一身同时使出两种招法!这可不是说归无一武学之道不如沈闲,而是沈闲经脉被佛魔二力变化,已与常人不同,况且他体内佛魔之力各成体系,功法运转不受丝毫影响,也使得他有了此种超乎寻常的能力! 沈闲正当练习,丝毫不觉周遭变化,那天色大亮,一抹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着实温暖! 药王也早早起来,他听见药园中有动静,便出来查探。一见沈闲在那儿练武,左右双手一阳一阴,直把药王都看得愣神,只是他一言不发,默默地倚在门边看沈闲打拳! 待沈闲又练过几遍,觉得能够运用自如了,才缓缓收气立定,运转斗气稍作调息。 药王这才走上前去,也未跟沈闲说话,只是拾起小锄头,照顾起他的药园来! “多谢前辈为在下医治!”沈闲见得药王,立刻行礼说道。 药王摆了摆手说道:“老夫说过,你不必谢我!刚才看你练拳,想必恢复的很好,待我整理好药园,便与你做那‘饮鸩’试练!”说罢,他便不再理会沈闲,而是专心收拾他的药园,为草药除杂松土。 沈闲不好打扰药王,但也无事可做,便去一间药房中看望岳银一阵,又走回药园中,坐在那石阶上。此刻阿蛟不知从哪里回来,怀里抱着许些小瓷瓶,一蹦一跳地来到这药园里!一看见药王,便自顾自对他吐吐舌头,然后见得沈闲,立刻换上笑脸跑了过来,将怀中小瓶子放下,连连在沈闲身上乱摸,皱了皱小眉头,说道:“大哥哥,你已经好了啊!太奇怪了,阿蛟以为你身上的伤,至少需要修养大半年才会恢复,怎么只过了一天就全好了呢?莫非是那个没人性的家伙喂你吃了‘死马当活马丸’?” 沈闲没听懂阿蛟说得话,还没开口问,那边药王转过身,盯着阿蛟说道:“你胡说,那东西,我怎么会让人来吃?你个没大没小的白眼狼,老夫耗一生精力不仅将你养大,还传授你绝世医术,你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况且老夫立派深山,又从未收过其他弟子,今后要是老夫撒手西去,你不就是这‘百灵山庄’的庄主,为一派之主,身份地位何其显赫?老夫为你谋尽好处,你却说老夫没有人性,真是白养你这些年了!” 阿蛟又对着药王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那一派之主,还有什么天下第一,都是自封的,说什么要我继承衣钵,实情却是天下间没有人愿意跟你这脾气古怪、心胸狭隘的糟老头学艺!嘻嘻,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孤独而死,一身本事随之入土,你可是该感谢我呢!” 药王听得“哼”了一声,竟也向阿蛟吐了吐舌头说道:“要老夫谢你?你这条小命就是老夫养大的,你不谢过老夫,却让老夫谢你?” 阿蛟嘿嘿一笑说道:“不用谢!本姑娘心胸宽广,就原谅你好了!” 药王这才知道被阿蛟戏弄了,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着实拉不下脸来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斗狠。他嘴上说不过乖巧的阿蛟,连连跺脚,那副吃瘪的模样说不出的好笑,连沈闲见了,也觉得有趣!特别是阿蛟添油加醋,一个颈儿奚落药王,自个儿咯咯咯地笑,显得特别可爱,丝毫不会让人生出厌烦情绪! 药王气得把手中锄头一丢,阿呀呀连连叫唤,一脚对着那锄头踢出,他却忘了他穿得是草鞋,那锄头可是坚硬,提到硬物之上立刻捧起脚大呼疼痛,又惹得阿蛟一阵嘲笑!药王“哼”了一声,发现与她争嘴没有好处,便一瘸一拐地走到沈闲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跟我进来!”说着,又对着笑得前仰后翻的阿蛟哼了一声,便带着沈闲进了药房! 阿蛟见两人进了房中,立刻止住笑声,连忙捧起地上的那些小瓶子,一蹦一跳地也跟着进去!只是她不好干涉药王,悄悄躲在门边,因为房间昏暗,所以她以为药王定然看不见她! 药王早发现阿蛟跟来,却并不理会她,只是在房中找来几个色彩艳丽的药瓶,从中各自倒出几滴药液,在小碗中混合,待那颜色交融,呈青黑色泽之时,药王便将那小碗递到沈闲跟前说道:“这就是那‘饮鸩’之死,你喝下它,若是坚持一天一夜不死,便是通过了我的考验!” 沈闲看了看那碗中之物,不用喝,只是一看便知道其乃剧毒!那青黑液体似粘稠胶着,偶尔能见其中冒泡,那碗中还升起淡淡黑烟,光是这卖相就已让人不寒而栗!但沈闲毫无畏惧,他伸手接过那小碗,正要一口喝下,药王似又于心不忍,一下拉住他手腕问道:“你真要喝下去?” 沈闲点了点头,立刻将碗中之物饮尽!那青黑药液入体,沈闲立刻感到从喉咙到肠胃有一股灼热之气,紧接着肚子便疼痛难忍!沈闲不觉倒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脸上也渐渐显出紫黑颜色,一看便知是中毒迹象! 躲在门边的阿蛟见状,立刻跑到沈闲身边,一面观察沈闲,一面搜寻怀中药瓶,似要找到一种解药,立刻为沈闲解去体内之毒! 药王早知道阿蛟会在此时出手,他一步便来到阿蛟面前,双手将她两只小手腕刁住,轻轻一拉,又将她带到了门边,他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么?他可是有了必死的觉悟才做此选择,你若此刻出手救他,你视他一颗真心为何物?” “可是他会死的啊!天下间什么东西能比一条命更有价值?况且那选择,是你给的,是你逼迫他选的,根本就是你为了维护自己颜面,而故意刁难他!身为大夫,你难道没有丝毫济世救人的胸怀么?阿蛟可不愿看见有人死在阿蛟面前,你不救大哥哥,我来救,你不就那大姐姐,我也要救!” “你胡闹!”药王喝斥阿蛟说道,“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你把人的觉悟当什么了?你把人世****当什么了?他若撑不过,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已有为人而死的觉悟,你却要生生辜负他的觉悟么?”药王不住恶吼,阻止阿蛟去救沈闲,他说话慷慨激昂,好似真真为沈闲一颗真心所打动,望向阿蛟之际,眼中也有泪光闪烁!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生生经历九死一生,不为天下众生,只为那心中一人! 药王想起那个人,便不自觉想到那一刻他被激起的感动,他拼命地为其医治,抛开他心中的疑惑,抛开他的是非成见,抛开对****的批判,抛开自己的颜面,只是一心,全意全力救治那人!他觉得此刻的沈闲,也如那个人一样,真正打动了他,让他再次看见了世间真爱! 药王不禁柔了一颗坚心,却忽然听见沈闲呻吟了一声,紧接着他一回头,听得“噗”一声震响,便见沈闲体后崩出一紫黑色的屁,随后沈闲整个人脸色又恢复了正常!没多一会儿,只见沈闲缓缓站起,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再“噗噗”连放两个响屁,整个人喜笑颜开地说道:“我都忘了,我已经是百毒不侵了啊!” 药王和流着眼泪的阿蛟震惊地望着沈闲,狠狠摔碎了心中那一刻的感动…… 第79章 医道武道 药王一边摸着胡须一边上下打量沈闲,时不时用手在沈闲身上摁一摁,似做得什么研究。阿蛟此刻也没了眼泪,不过自打沈闲说了那句“百毒不侵”,阿蛟脸上的笑容总是夹带几分惬意,不禁意之间还会流露出狡黠,直让沈闲忍不住打颤! 这师徒二人围着沈闲来回转了七八圈,也不知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药王忽驻足问道:“你真的是百毒不侵?”其实他问这一句尚显多余,他自个儿便是天下间最有名望的药师,暂不说他医术究竟多高,只他炼丹制药的本领,在江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之相比!所以他自然知道那小碗中盛装的毒药有多厉害,如果沈闲不是百毒不侵,以他那低微的境界和功力,根本就扛不过去!药王见沈闲轻轻点了点头,“哎呀”一声,一步就冲出门去,直跑到放有木桶的那个房间里,口中不住大吼:“那些毒血,那些毒血!”想来是沈闲体内流出的毒血十分有研究的价值,才令得药王一阵惊慌! 阿蛟见药王跑了出去,不由得欣喜,她乖巧地抬头看着沈闲,笑问道:“大哥哥,你觉得阿蛟对你怎么样?算不算得上‘肝胆相照’呢?” 沈闲笑道:“就凭阿蛟不顾药王反对,要为我解毒,还有你那一番正义执言,大哥哥对你感激不尽!” 阿蛟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大哥哥如今也没有大碍,而老头子也必须依照承诺为大姐姐医治!这段时间阿蛟可是还有事要大哥哥帮忙呢,就是不知道大哥哥可否愿意?” 沈闲心想阿蛟不过一个十来岁小娃,会有什么大事要他帮忙?无非就是打打下手,帮着整理下山庄杂务,他也没细想,便答应道:“阿蛟几番帮助我,对我也有极大恩情,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阿蛟听得喜笑颜开,差点儿就手舞足蹈起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沈闲休息一阵,她有事自会来找,然后便欢欢喜喜跑出门去!沈闲以她天真烂漫,并未过多察觉她眼中狡黠,殊不知阿蛟着实古灵精怪,要人做的事情也不是常人能够做到,日后可是让沈闲吃尽了苦头! 沈闲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过了药王要求的“饮鸩”一死,也就是说,药王也当履行承诺,立刻为岳银医治!他赶紧也出了房间,闻声找到了药王。一进那房间的大门,就看见药王手拿着瓢,在木桶的药水中,小心翼翼地捞着什么,口中还不住念道:“哎呀,上等的药材啊,上等的药物啊!” 沈闲轻轻咳嗽两声,便对药王提醒道:“前辈,如今在下碰巧过了前辈要求的‘剐绞’和‘饮鸩’二死,前辈是否该立刻履行承诺,为岳银医治?” 药王忽动作一停,侧头看着沈闲说道:“老夫我一诺千金,你怀疑我会失信?你放心,待老夫将这药池里残留的毒血捞起,便立刻赶去为那姓岳的小姑娘医治!” “多谢前辈!”沈闲不由得欣喜若狂,二话不说,立刻又赶去看望岳银。 药王盯着沈闲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头过来,叹了一口气,似自言自语道:“莫非我真的错了?” 沈闲并未听见药王的自言自语,他转过两间房间,轻轻推开一扇门,那门后立刻显出一布置不算精细华丽,却充满古色古香气息的房间来。而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岳银,此刻正躺在沈闲对面的一张床上。因这张床上铺满了疗伤所用的药材,所以整个房间中有股清幽至淡的香气,而床的四角上挂着鲜红的丝缎,也是浸过药水,散发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岳银躺在其中,只这一眼看去,便似个坠落在凡尘的小仙子,不知因何事而睡去,却又许是做得好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样的岳银在沈闲心中,可是与梦冰旋一般,只是看着,便令人心动不已,而她那淡薄的嘴唇,和那浅浅的笑意,又让人怜惜,有迎上去一吻的冲动!只是如今沈闲望着岳银,更多的是她在自己眼前欢笑的模样,哪怕总是吵嘴,也抹不掉岳银在他心里留下的那一阵阵热流!而沈闲,即便想要一吻她的嘴唇,也不该是在此时,至少要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沈闲坐在床边,拉起岳银的冰凉的手,之前他从未这样在意过岳银那同样纤细修长的手。她的手上有多年习武凝握兵刃而留下的手茧,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双手的细嫩,而这轻轻一握,反倒让人心中安宁,特别是沈闲回忆起岳银使得那一套“坤方掌”,心头更是平静而自然。 “我已经通过了药王的考验!”沈闲轻声对岳银说道,“很快他便会来为你医治,你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又怕你醒来,当着你面却说不出口!我不敢对你有何承诺,只是想告诉你,‘十指相扣,不离不弃’!”说着,沈闲的手穿过岳银的指缝,十指紧扣,不是承诺却更胜誓言!沈闲淡淡一笑,似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明知道你听不见,却还想告诉你!”他摇了摇头,起身再看了眼岳银,便几步出了房门,走到了药园中。殊不知,他这一番话,都被躲在门外角落里的药王和阿蛟听见了,阿蛟眼珠子一转便跟着跑出了房子,而药王凝望了眼躺在房中那安静的女子,心头似想起一段往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沈闲来到药园之中,一时间便想要舒发胸中结郁,他又走到一边,演练起拳法来。 阿蛟跟着沈闲出了房子,看见沈闲在练功,不便在这时叨扰,乖巧地跑到一边,取来药碾子,又寻得一些尚待研磨的药草放进去,拾掇来一条小凳子,便坐在那儿一会儿看看沈闲练武,一会儿碾药,但见她大眼睛里闪烁光芒,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等沈闲打过几遍拳,又熟悉了他那“左佛右魔”的奇异招法,他便收了招式,吐出一口长气。这时阿蛟就笑眯眯地迎上前来说道:“大哥哥,你可是练好了?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安排?” 沈闲回道:“却没有其他,阿蛟可是有事?” 阿蛟狡黠一笑,也未多说,便一下拉起沈闲的手,带着他往山庄后面绕去。沈闲不知道阿蛟要做什么,但谅她一个小女娃家,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所以沈闲也就稍安一颗心,老实地跟着阿蛟绕过山庄后的一面山壁,又登上一座矮峰,来到一小木屋的面前。 这小木屋十分简陋,也不知是谁人搭建,就用了几根粗壮的木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结实耐用,反倒因建在山上而显得摇摇欲坠!那木屋之中也无其他陈设,只布置一张木桌,一个木柜,门前放一个药炉,边上堆砌些许柴火,与沈闲在山庄之中所见的炼药房颇为相似!只是其中并未见盛装药物的瓶瓶罐罐,摆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瓷瓶,还有杂七杂八的不知名的药材,让人觉得颇显凌乱。 阿蛟让沈闲与她一起先点着了药炉,然后她对沈闲一笑,让沈闲在门外稍候,自个儿“钻进”那小木屋中,左右思索,半晌取来几个小药瓶,递到沈闲跟前说道:“大哥哥,你按照‘红绿蓝紫’的顺序依次服下这瓶中药水,每次服下就告诉我它的味道和你的感觉!” 沈闲看着那些药瓶,又看了看阿蛟狡黠的笑脸,不觉皱了皱眉头。他心里猛然间升出一个想法,使得他后颈一凉,不自觉退了一步,张口惊问道:“你,你是要让我试药?” 阿蛟见沈闲一语说破她心中打算,乖巧地吐了吐舌头,撅起小嘴儿说道:“反正大哥哥你‘百毒不侵’,试试这些‘毒药’也没什么大不了啦!阿蛟一直都是自己试药,可是一旦中毒,就不能自己解毒了,所以才想到要大哥哥帮忙!之前也有一个人来帮阿蛟,可是那人试过几次就惊吓过度,变得疯疯癫癫了,好生没用!不过啊,阿蛟可不是故意要害他哦,我只是想炼成能够解百毒的万灵丹,这样可不就造福天下人了吗?” 沈闲听阿蛟说得头头是道的,但心中不知怎么就升起一股恶寒,一下联想到那曾经入山的恶贯满盈的强盗,又立马低头看了看阿蛟那天真的脸,当即心下就认定,那强盗定是被眼前这看似无害的小女娃硬生拿来“试药”了,以至于最后精神错乱而彻底丧失了生活的念头! “大哥哥,看你的样子好似不情愿呢?你可是答应过阿蛟,要听我吩咐的呢!”阿蛟说着又对沈闲露出那天真无邪的微笑,这一次却把沈闲吓个激灵,殊没料到,阿蛟竟然老早之前就算计了他,但更令人心惊的是,即便沈闲已经知道着了阿蛟的道,却还丝丝不能将眼前这可爱的小女娃与“阴险毒辣”、“诡计多端”这样的词语联系起来! 不过沈闲也自知百毒不侵,为阿蛟试毒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况且自己已对她有了许诺,身为男子汉可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沈闲无奈一笑,只得答应了阿蛟的要求,为阿蛟试毒。暂不说阿蛟有多么高兴,只说沈闲忽然一眼瞄到了门口的那药炉子,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图案一下映入眼帘!沈闲心头忽有顿悟,那图案便在脑海之中不住浮现,他似乎摸到了一丝关于“左佛右魔”修炼的方法! 阿蛟看见沈闲忽然发起呆来,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一下便把沈闲唤醒过来!沈闲面露惊喜,低头看了眼一脸天真的阿蛟,猛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直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阿蛟,你真是天才啊!太极,太极,这就是武道之精华啊!”说完,沈闲便飞快地跑下山去,留下阿蛟一个人站在小木屋前,望着他的背影,一脸的茫然…… 第80章 沈闲炼丹 要说沈闲那一刻看见“太极”图案想到了什么,就要讲到一些粗浅的药理。 众所周知,药师采药炼药,便是将众多性子温属相同的药物结合在一起,虽说不上是杂糅一块,但其中原理也是这般,使得所有被炼制药物都融为一体,而且各自发挥功用,还不能有相克之效!至于对症下药,那医道道理,也遵循自然之法,阴盛则补阳,使人身阴阳协调,不至于偏重一方而出现病症! 沈闲便是忽然想到了这一层,才会显得无比欣喜!无论炼丹还是医术,归根到底都是讲究“阴阳”相生相克,而其调理阴阳之法,为何不可用于武学之上?特别是像他如今情形,体内兼具佛魔二功,单纯依靠任意一方,都会使得自身阴阳失衡而修炼不畅,进而功力增长缓慢,境界难以突破!如果能够将医理用在武学上,找出能够协调他体内佛魔力量的方法,可以说,他便是结合各方学说,生生创出了一套奇妙的武学之道! 沈闲并非如尹天朔、莲雨妃这样的天才人物,其习武资质平庸,其武学阅历匮乏,其修炼境界低微,其江湖见闻浅薄,也无那精明聪慧的头脑,要他一次就悟出完整的修炼之道,恐怕是痴人说梦!不过沈闲心有明悟,那武道之路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走完,更何况他此刻才刚刚萌生的那一丝修炼之法?它便似初生的新芽,尚需浇灌、施肥,还得修剪、扶植,才可真正变为一套可行又系统的武学!沈闲明白其中艰难,但他却有奇思妙想,不甘就放过心头陡然升起的这一点儿觉悟,总该去尝试一番,哪怕失败,也是对武道修炼的一次探索! 不过沈闲有此想法,想要借鉴医道理念,将其融入武学之中,但他偏偏从未接触过医学,所以要想将两者融会贯通,此时是不太可能!但沈闲也有打算,他兴致勃勃地跑下山来,找到药王,因他知道药王医术不会外传,所以并不期望其能为他讲解精要!沈闲找药王讨要了几本基础药学医书,便又到药园中观看,丝毫忘了自己可是把阿蛟凉在了一边! 待阿蛟气鼓鼓地回来,看见沈闲竟然呆在园中看书,免不了一阵胡闹,却是打扰了药王医治岳银。所以药王一气之下,将两人赶走,而沈闲别无他法,只好带上些医书,又与阿蛟一同返回后山的小木屋。 时间一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了四五天!这四五天时间当中,沈闲每日为阿蛟试毒,一边暗自记下其药性药理,一边参照医术和阿蛟的讲解,寻找解毒之办法!医书当中记载的知识生涩难懂,常常让沈闲无法理解,但通过这“试毒解毒”的方式,使得沈闲能将学到的一点儿医术在实际中融会贯通!沈闲早有炼器一门的经验和实践,虽说治病救人、望闻问切等等医理他无法学通,但在炼丹一术上却颇有心得!这炼丹跟炼器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天下间药草和药性太过繁杂难记,沈闲又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几天下来,除了能够炼成丹药之外,对于如何配药、制药还是摸不着门道。不过沈闲也并不着急,这本就是一项浩繁的作业,如今他既已学得少许,也当有满足之感了! 每日闲暇之余,沈闲便试着将所学医理与自身武学结合,虽然体内佛魔二力仍旧左右分别、自成一脉,但沈闲参照阴阳学说,修炼心法之时调用两种力量,不断尝试二者交揉的比例,使得二者不至于混合一起而出现强烈的排斥,反而能够出现相互协调的情形!经过这几日反复摸索,沈闲总算是找到了佛魔二力之间的均衡点,其斗气运转、修炼比之前快了不少!但其中也有阻碍,这中阴阳结合的方法,使得沈闲必须专注精神,每次运功都得集中十二分的注意,颇为消耗耐性!还不仅如此,修炼之际要不住控制佛魔力量的对比,对斗气的控制力要求十分严格,这对沈闲而言,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沈闲对此尚不在意,眼观斗气运转携带佛魔之力,二者以恰到好处的比例结合,使得沈闲即便单一修炼《黑莲心法》,也比之前快上不少,而在莲心化斗气为魔气的同时,那方佛胎也能够巧用斗气之中的佛力将一部分化为己用,这样一来,二者不会如之前那般,双双抗衡而归于虚无,使得沈闲修炼去提升境界也有了一线希望!沈闲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嫌麻烦呢? 当然,沈闲自也不是专心在修炼上,那炼丹之术对他而言也十分有趣!这得归功于阿蛟,她总喜欢拿沈闲试毒,但每次试完之后,她又没耐心再自个儿炼出解药,总是像个严厉的老先生一样吩咐沈闲炼制!这一来嘛,是阿蛟贪玩,自个儿不想动手;二来就是她忙,每每试毒之后她都要记录下沈闲所说的味道和他体内的感觉,然后花大量时间揣测出其实际毒性,所以她更没多少时间再去炼药;当然第三点才是重中之重,因为沈闲有炼器的底子,他那炼丹的成功率可比阿蛟高得多了,自然阿蛟就把这重要的担子交给沈闲了!沈闲并不气恼,相反他热衷炼器,对于炼丹也喜爱得紧,每每看见一炉丹药练成,即便他不知道其配制原理,却也因有了成品而兴高采烈!不过最让沈闲高兴的还不是这,而是通过他自己不断地学习尝试,自己配制而炼出一炉的丹药,沈闲可是找了上好的瓷瓶装着,像宝贝一样给放在怀里,都舍不得给阿蛟尝尝鲜,可是让阿蛟新奇了好一阵!直到阿蛟问过沈闲炼丹所用药材,比对过几本医书,阿蛟才在其中一本上发现了此丹药的名称,叫做是“生猛刚阳丸”,药性极烈,主要用于“壮阳”! 阿蛟只是一小姑娘,哪里知道这“壮阳”二字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书中描述此药非同凡响,便觉厉害,不住缠着沈闲想得到一粒!沈闲也是个半吊子,他也不知道这丹药是干嘛用的,只在当初看了其配制药材,觉得简单易得,这才动手炼制了一炉,总共也就十二颗,自以为是什么天材地宝,十分珍惜!不过他可拗不过阿蛟,在阿蛟几番纠缠之下,沈闲忍痛割爱,万分不愿地将一粒药丸交给了阿蛟,他自个儿伤心欲绝不提!就说阿蛟,拿着那一粒药丸,便想试试其药性,是否真如书上所说,有神奇之效!不过她自己不愿服用试用,便找来另一个经常受她“摧残”的家伙——山大王! 山大王本是这绝崖岭中生活着的极为普通的一头山羊,只是早年与阿蛟相遇,不知怎么就与阿蛟有了依赖感情,常常与阿蛟玩耍!但阿蛟古灵精怪,喜欢炼制一些丹药,自己不愿意吃,便统统拿去混在山大王的草料里给它吃了!山大王只是一头山羊,哪里有通天的智慧?不知不觉就服下了阿蛟炼制的丹药,久而久之竟然被药性变化,身型猛涨不说,其一身羊劲也非同寻常,等它终于涨到如今体型,尚未与羊群产生争斗,便做了山羊的首领,而它也终于得了一个名字——山大王! 如今阿蛟又想起了这个试药的关键“人物”,她将那“生猛阳刚丸”碾碎,混在草料之中,叫来山大王,又准备让它吃下!这山大王也是长久与人相处,又吃得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药物,早也有了灵性,它那大眼睛往阿蛟身上打量,似察觉阿蛟一脸狡黠的笑容,便对那草料起了疑心!只是它知道阿蛟从未害过它,多少也放点儿心,便老大不情愿地咀嚼起草料来! 那草料携带药丸进入山大王体内,没多一会儿,山大王忽然一声大叫,两只眼睛蓦地泛起血光,迈开四个蹄子一溜烟就消失不见!阿蛟盯着那巨大身影消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过了一阵,整片山头就传来声声羊叫,其音何其悲壮而惨烈,直教听见的人如听见恶鬼嘶吼,不寒而栗!那山羊鸣叫之声足足响了一日,等到了第二天,整片山头又恢复了宁静,或者说,比之前还要安静不少! 阿蛟自然是没去理会山大王,却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着实已经忘了!因为这会儿药王从房中走出,岳银经过药王医治,已然转醒过来,阿蛟自把注意力又放到这个大姐姐身上,所以忽略了山大王! 沈闲听到岳银醒来的消息,立刻就冲下山来,恰在药园中看见了药王。 药王一见到沈闲,不自觉扬起嘴角,露出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听他忽然说道:“那小姑娘已经挺过了鬼门关,没什么大碍了!如今尚需休息个把月,食用些补物,才可恢复如初!嘿嘿,小子,她之前虽然昏迷不醒,但因为老夫施手为其延续生命,她尚有意识,耳能听脑能想,你可得好生注意了!”说完,药王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沈闲,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竹背篓又道,“老夫我山上采药去,大概三日能回,阿蛟那小鬼还要劳烦你照料了!”说完,不等沈闲道谢,便一脸轻松地走出了山庄大门! 沈闲一时没有明白药王的意思,只是牵挂岳银,也没多想便进了房中见岳银去了! 药王一路攀石上山,转过一面绝壁,来到一座山峰之巅,抬头便看见了蔚蓝天空和苍凉白云。他想起之前为岳银医治的情形,不知怎么就唤醒了心头沉睡多年的回忆,那一张精巧的面孔,那令人心醉的笑容,便似一股澎湃的海潮在胸中涌起! “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么样?”药王心中做此想,不觉又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转身要向山背面而去。就在他转身向下一看的刹那,整个人不由得一怔,眼前浮现出十七八头山羊的身影,却都横七竖八地侧倒在地上,好似生得什么病痛,正发出嘶嘶哀鸣!其中还有几头山羊,已然口吐沫子,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眼前一幕如同修罗地狱,直让药王头皮发麻,他不觉惊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山里的羊群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忽地,他目光一转,落到了山下低矮平原上一巨大的身影之上,不用多说,那物自是山大王无疑!只是它浑身毫无力气,摇摇晃晃地上得小山坡来,而药王却看见山大王身下拖着一巨大粗壮之物,不自觉再次浑身发颤,心中直念道:“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竟然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来彻底毁灭这绝崖岭中的山羊?” 第81章 山庄岁月 岳银感到有人进了房间,缓缓侧过头来,却见是沈闲,不知何故显得有些尴尬,原本重伤初遇尚该苍白的脸色,也撒上一抹红晕。 沈闲走到床边,对岳银笑了笑,见她此刻娇羞,心头不觉一美,开口关切道:“可是好了?” 岳银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道:“身上还有些痛,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多谢……多谢你!”说到那“谢”字,岳银小脸儿更红了,却让她更显得娇气可人。 沈闲找来一把椅子坐在岳银头边,不敢贸然与岳银有肌肤之亲。先前他有胆子拉起岳银的手,不是因为沈闲勇敢,反而他恰恰显得畏首畏尾,特别是在对待感情方面,不能够说他胸怀勇气、敢于吐露真言!当时他以为岳银昏迷,说出那一番话来,就好像是岳银并不在那里一样,他在自顾自地倾吐心中感触。但这会儿岳银可是醒着,沈闲原还想当着岳银的面告诉她自己的决意,可是望着岳银的脸和眼睛,想说什么却又难以说出口! 有些事还真是这般奇怪! 当岳银没有向沈闲表明心意的时候,即便沈闲有所感觉,但二人仍旧不觉有什么,吵嘴谈笑都显得自然。这会儿却不同了,沈闲是了解岳银的爱意,而他自己也同样对岳银有感觉,按理说情投意合再美不过,但他偏偏倍感羞涩,脑子里想好的一番浪漫言语,还没到嘴边,只是被岳银略带羞赧地看了两眼,就硬生生给咽回了肚子里!最为奇妙的是,此刻房间中微微沉静的气氛,再加上回想起药王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不觉让沈闲察觉到了岳银脸红的原因!而恰恰又是这个原因,让沈闲更捺不住心头羞涩,直感到不能正视岳银水汪汪的眼睛! 平日里岳银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身都是娇生惯养又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脾气,以她蛮横的个性,若在平时对上这幅扭捏模样的沈闲,定然会生气,兴许张口便说道起沈闲来,兴起说不定还会动手捶他几下,耍耍性子!但自见过了梦冰旋以后,岳银心头总有一丝梦冰旋为人处事的身影,而她此刻也无力再去与沈闲打闹,她心头尚流动一股暖流,温热得直要把她给融化掉!而那温度,恰恰又将她的脸蛋儿给蒸得红了! 不过岳银较沈闲而言,胆子是要大些,她依稀记得有一幕,即便浑身疼痛得失去了意识,她也把心头埋藏已久的真心话对沈闲说了!无论此刻怎么羞涩,她还是鼓起勇气,伸手轻轻将沈闲的手拉起,五根纤细葱白的手指如一弯细流,穿过了沈闲的指缝,然后轻轻与他握紧。 这一刻尚不用言语,只有她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张通红却美艳的脸庞,就已经把一切都说尽了! 沈闲抬头望着岳银,忽然也展开笑容,他也没有对岳银说什么,但两人心头,却都有了彼此的心念! 正在这时,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还没等沈闲和岳银反应过来,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紧接着就听见了阿蛟那乖巧的声音:“大姐姐,阿蛟把药端来了!咦,大哥哥也在啊!咦,你们在干什么?” 沈闲与岳银十指相扣的画面被阿蛟看得真切,阿蛟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明显是愣住了,大张着小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沈闲也愣住了,虽然他与岳银并非是在做那男欢女爱之事时被阿蛟撞破,但不知怎么,被阿蛟那小女孩儿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心中陡然而生一股罪恶感和羞愧感,直教他恨不得立马挖个地洞钻进去! 沈闲真觉得脸面无存,但好在他只一个人承受那小女孩儿惊愕愕又火辣辣的目光,岳银被他身体挡着,所以并未与阿蛟有眼神接触!不过饶是如此,沈闲也羞愧难当,刚想起身解释一番,却不了阿蛟先开口了! 这小女孩儿古灵精怪,先前还一脸惊愕,这会儿却有些疑惑,用略带嗔怪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你们没有亲一下呢?”阿蛟问完这一句,咧嘴一笑,随即转身,嘻嘻哈哈地在沈闲惊愕的注视下跑开!还未等沈闲回过神,阿蛟又笑眯眯地跑了回来,然后将手中端着的碗放下,对着沈闲吐了吐舌头,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又嘻嘻哈哈地跑出去! 这一切都让沈闲摸不着头脑,他刚想起身追出去问个明白,却发现岳银还与他叩着十指,而且隐隐感到岳银轻轻拉了他一下。沈闲回过头来,就见岳银低眉,喃喃说道:“能再陪我一会儿么?”只这一句,世间一切都烟消云散,包括沈闲心头的疑问。他又轻身坐下,紧紧握住岳银的手…… 时光荏苒,一晃又过去了三天。沈闲除了每日出门食用三餐外,大多时间都是在房间中陪伴岳银。期间阿蛟也常来探望,都是笑眯眯地悄悄摸进来,关切问岳银几句话,然后坏笑地打量岳银的腹部,转身又嘻嘻哈哈好不高兴地跑开!这小女娃疯疯癫癫的模样,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如今沈闲一门心思在岳银身上,所以并未过多在意阿蛟这奇奇怪怪的举动! 直到药王背着竹背篓采药归来,前脚一踏进百灵山庄,就被阿蛟看见,她欢快地迎上去,却不是为药王接过背篓,而是拉了拉药王的衣角,笑眯眯地问道:“师父,你说两个人不亲嘴,是不是不会生出小宝宝呢?” 药王被阿蛟这一问给问傻眼了,说实话,他着实不知道阿蛟在说什么,不过听她逻辑,貌似还真个没错,所以他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阿蛟见药王点头,乖巧一笑,然后又说道:“要是大哥哥亲了大姐姐,那大姐姐可是要生小宝宝了?嘿嘿嘿,阿蛟可以看见小宝宝了!”阿蛟似乎非常的兴奋,照她所言,即是沈闲与岳银相吻,岳银便会生出婴孩儿,而她太喜爱那新生小孩儿,因而高兴得不能自已! 药王还是没明白阿蛟说的话,但抓住了其中一点,那就是沈闲亲过岳银了!不过这对那两人来说,却也平常,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他确实不知阿蛟想要表明什么! 阿蛟见药王半晌没有反应,撅了撅嘴说道:“我是说大姐姐要生小宝宝了!师父,你不是说过么?要生小宝宝的姐姐们,都会有呕吐的迹象!经过阿蛟几日观察,大姐姐就有这种现象,特别是每次吃完药后一个时辰,就会不住恶心、呕吐!嘿嘿嘿,这可是要生小宝宝了呢!阿蛟可以看看新生的宝宝了!” “什么?”药王被阿蛟一番话吓得连背篓都掉了,二话不说,赶紧往屋子里奔! 一进那房间,正看见沈闲端着碗喂岳银服药,他也没敲门,站在门口指着沈闲喝问道:“你这小子,胆敢在此行如此之事?先不说小姑娘重伤初愈,身体虚弱,你便强行要她做这等事情!只是你还滥用药物,不仅毒害那小姑娘,还,还让这绝崖岭之中的山羊都险些灭绝!你这小子,人面兽心,气煞我也!” 沈闲一脸茫然地回头看着震怒的药王,却见他径直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拉起,再次喝问道:“你可是炼制了那‘生猛刚阳丸’?” 沈闲点了点头,药王又接着问,“你可是给那山大王服用了?” 沈闲摇了摇头,药王哼哼几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你小子人面兽心……等等,你没给山大王服用?” “那可是我炼制的宝贝啊,怎么可能轻易给人尝试的?不过前些日子,倒是被阿蛟缠着要去了一颗,那药怎么了?山大王怎么了?前辈,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沈闲问道,便在这时,阿蛟走了进来,似乎听到有关山大王出事的消息,阿蛟面色惊恐,连连询问:“山大王出了什么事了?” 药王先没说话,而是走到岳银身边观察一番,然后拾起她手腕为她把脉。只见他眉头略微一挤,然后说道:“小姑娘血气恢复得不错,只是似乎吃了什么东西,体内脏腑运作紊乱,怕是常常呕吐!”说完,药王盯了眼阿蛟,问道,“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安胎药呀!”阿蛟眨着大眼睛说道,吓得沈闲将手中药碗给摔碎了,岳银听见,却差点儿没又呕出来! “你,你,你个笨蛋!”药王喝道,“你怎么能给她加安胎药?她又没有身孕!” “可是你说只要两个人亲了嘴就会怀上小宝宝的啊!我可是亲眼从门缝里看见大哥哥亲了大姐姐一口呢!”阿蛟说道。 “你,你,就算他两人亲了一下,也不会就有身孕了!再说了,这种事也与你一个小屁孩儿无关,你添什么乱?你,就此打住,有些事情不是你个小娃能够问的,你只记住,有身孕的人,其脉搏与常人不同!”药王说道。他与阿蛟争吵,却又怕阿蛟追根问底,到时候他不好解释,便会令场面十分尴尬!特别是面对一个十岁女孩儿,要解释起来更为麻烦,因而他立刻制住阿蛟的好奇,转个话题说道:“你可是把那‘生猛刚阳丸’给山大王吃了?” “是啊,怎么了?难道山大王出什么事了?”阿蛟问道。 药王也不好和阿蛟解释那山大王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只说:“那药丸刚猛,山大王吃了身体受不了,恐怕得休整几日了!你记住,那凡是记载‘药性刚烈’的丹药,切不可私自给人服用!还有,那‘生猛刚阳丸’,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吃的,以后也不可再炼制!”说完,就一个颈儿将阿蛟支出门去,这才回头看着红着脸、十分尴尬的沈闲和岳银二人。 沈闲与岳银尴尬,却是因为两人缠绵竟然被阿蛟给偷看了,自然心中羞涩。药王看着两人,也露出尴尬的表情,却是因他错怪了沈闲,以为是沈闲将那“生猛刚阳丸”喂给了山大王而铸成大祸,只是没想,反倒是阿蛟不知个中原由,弄出这个祸事来!药王本就要脸面,自不会放下身段给两人赔礼道歉,但又觉得亏了沈闲,所以打算说出事情始末。 这便要说到那“生猛刚阳丸”究竟为何物! 想必也有看官从其名字得知,此物乃是专门为男人准备的“壮阳”丹药!其药性至刚至强,内含些许催情成分,对那些有“疾病”的男子而言,此药也同样强效,莫说对正常人而言了!倘若常人误食,在尚有理智之时,可服用茶水褪去药力,一旦药性发作,那便是惊天动地!其实说白了,这东西就是一种壮阳的“****”,但其药力,比起“天下第一淫药”——“海枯石烂散”只略逊一筹! 沈闲听得一愣,没想到自己起兴之作,竟然炼成了一瓶子“****”,而自己还把这东西当成了天地至宝!他忽地哈哈大笑,以为这世间之事当真反复无常,但当他听到药王讲诉在山中所见之时,他的笑声顿时止住了,唯独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山大王,真是,唉……” 第82章 第八十一 吴州岳家(一) 药王留在百灵山庄查看岳银恢复状况,觉得岳银已经没有大碍,便收拾一番行礼,带上几种丹药,又进到后山,打算为山中羊群医治。 说来百灵山庄所在绝崖岭,人烟罕至,几乎就只有药王和阿蛟这一老一少留在山中。药王除了炼药制药、研究医术之外,也会到山中采药,而绝崖岭中最独特的活物便是山羊!药王喜爱与这些温顺的动物为伍,常常坐在山头眺望山下的低地平原,看那些羊群在山谷中自在的游走,感受山间时来的风!对他而言,只有此刻他的心才如这一片群山,波澜起伏之中,却显宁静祥和,这也是他一大乐事! 药王常待那些山羊如生养,偶尔也有生病亦或是即将产仔的母羊,只要是他发现,定然会前往为其医治!如今这山里的羊皆因山大王误食了“生猛刚阳丸”而被其“蹂躏”至昏厥,而山大王自己,也因耗损精力瘫在了上山的小坡上。山中虽无食肉的猛兽,但要凭借羊群自己恢复,恐怕十分困难!所以药王才赶紧备好了药物一路前往山中! 阿蛟自那一日被药王说道几句后,就不再似之前一般疯疯癫癫,总是规规矩矩地过来看望岳银,然后尽心尽力为其诊治。 岳银稍有好转之际,立刻便发现沈闲竟然已经有了乙等武师的境界!沈闲便为她讲诉自己在那“剐绞”之机关中的经历,只是当中骇人血腥之事,沈闲不忍岳银担忧,就一一略去。 阿蛟也常常来房中听沈闲讲诉,她只把这些当成有趣的故事。这个小女娃虽有些精灵古怪,但心地质朴,也不知为何与岳银很是亲近。之前她总叫岳银“大姐姐”,后来与岳银又待了几日,便直接叫岳银做“姐姐”,而沈闲观察阿蛟样貌,眉宇之间总有些地方与岳银相似!而他联想起药王那古怪的规定,说什么“姓岳之人绝对不救”,莫非药王与岳家还有什么牵连?阿蛟也与岳家人有关系? 不过沈闲不敢妄自猜测,也不愿干涉他人关系,他与岳银和阿蛟又说了些话,便出门来到药园中简简单单练起武来。 没过三日,药王就从山里出来,神色说不上凝重,却也并非欢喜。沈闲之前也从药王口中得知这绝崖岭中羊群发生的事情,见到药王这幅模样,不禁也有些感叹!要不是他一时兴起炼出一炉壮阳的丹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这么一想,他倒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不过药王并没有怪罪沈闲的意思,相反这次从山中归来,药王整个人显得平静而严肃了许多!他本来年岁及艾(艾,表示五十岁),却因往事而早白华发,看上去十分苍老,以至于沈闲第一次见到药王之时将他当作了老叟!而此时药王浑身又透着一股淡淡忧愁,神色严苛,却更显沧桑,沈闲第一眼见时,还以为药王命在旦夕! 药王简单收拾了下装备,又整理了一阵药园,回屋看望过岳银之后,便走出来坐在石阶上。沈闲还在药园中练功,药王却未理会,望了望天空便张口似自言自语说道:“心事在心里埋得久了,会比蕴藏的酒更加浓烈!我原本以为早就释怀,却未想还是挥之不去!你可知为何我不愿医治岳姓之人?”药王这一句似在问沈闲。沈闲听得,便收了招法,对药王摇了摇头。 药王惨淡一笑说道:“你可发现那姓岳的小姑娘与阿蛟,看着有几分相似?” 沈闲点了点头,药王又说道:“那是因为那姓岳的小姑娘的娘,便是阿蛟的娘!” “什么?”沈闲惊异地叫出声来。 药王却未理会沈闲的惊异,而是继续讲起当年的一些故事。 药王并非便是其人姓名,他本命姓“赵”,乃是靖吴国皇亲,算上辈分,还是当今靖吴国皇帝赵麟的伯父,靖吴皇庭中人也当称他一声“王爷”!当年靖吴先皇一共有七个兄弟,除了这位“赵显”,其余六人为争夺皇位而头破血流,最终五人都命赴黄泉!赵显天性便不如其他兄弟好斗好争,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一门心思都在一个“玩”字上!虽然他喜好玩耍,但并不说他就不够聪慧,不明白个中道理,只他不愿为了那一方长椅与至亲手足相残!赵显有一个慈悲之心,这也正是他学医的根本。就在其他兄弟争夺帝位的时候,他不忍旁观兄弟相残的惨剧,也不愿参与这一场无情的斗争,于是便弃了身份,远走他乡学艺,拜了一个十分有名望的神医为师,从此不谙政事,只专攻医术! 也就是在那神医之处,他认识了一名女子,按照辈分,她该是他的师妹,两人师从一人,要说久未生情,那必是虚言!赵显本以为自己一生当与此女相伴,过着平淡的生活,却未想有朝一日他二人奉师命外出悬壶济世,正巧遇到岳家军与蜀卫国侵军大战!其中死伤惨烈,就连身为统领的岳无浊也受了不轻的伤,还被敌人冷不防射中了毒箭! 赵显本不愿参与到其中去,但那女子却偏偏心生怜悯,去到军中为将士们疗伤治病!也就在那时,她见到了一表人才却又高俊英伟的岳无浊,从此心猿意马!只是当时岳无浊已经有了妻室,不忍背叛厮守的妻子,忍痛拒绝了那女子的爱意。女子伤心欲绝,不顾赵显的劝阻,便远走他方,直到半年之后,才又回到赵显身边!赵显深爱此人,仍旧如以前一样爱她护她!好时光一晃又过去半年,此时却突然传来岳无浊要迎娶那女子的消息!而女子在岳无浊一番情话之下被深深打动,一门心思要嫁入岳家。于是她便嫁给岳无浊,虽偶尔还与赵显有联系,但都略显疏远!直到很多年之后,那女子突然来到赵显住处,托付其照顾她怀中襁褓,赵显仍念及旧情,便答应下来!只是她临走之时,转身进入了华贵的马车,消失在了赵显的视线中,从此未见过一面! 沈闲听到此处,不住惊道:“难道阿蛟竟是岳银的妹妹?” 药王赵显再惨淡一笑说道:“如果往事只是如此,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当中还有许多不能言语的原由,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阿蛟并非是岳家之人,并没有岳家人的血液,如果真要与岳家扯上联系,她最多与那小姑娘是同母异父的姊妹!” “什么?同母异父?莫非,莫非阿蛟是前辈的女儿?”沈闲惊问道。 药王白了他一眼,喝道:“放屁,她怎么会是我女儿?老夫,老夫像是那种与有夫之妇偷情之人么?” 沈闲耸了耸肩膀,不敢当面对药王说出这番话,只在心头嘀咕道:“看你那怅惘的神情,真的很像!” 药王又对沈闲翻了几下白眼,继续说道:“我本想将这孩子弃之不顾的,可是我心软,总有不舍!其实是我贪心,想来如果将在孩子留在身边,她总有一天会来看望一眼,我也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只是,这些年来,她未有一点儿消息传来,而我与阿蛟相处久了,也有了感情!她虽不是我亲生,但在心头她已是我女儿!唉,若非因她让山大王误食了那药丸,使我看见了那样的场面,也不会有此感叹!” “前辈,究竟是何场面,能让您感叹如此?”沈闲冒昧地问了一句。 药王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公母,尽遭欺辱!” “噗”,沈闲差点儿一口水喷在药王脸上!他心里又嘀咕道:“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怎么会让你联想到你的往事上去?” 药王说道:“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你便要送那姓岳的小姑娘回岳家!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前辈请说!” “帮我问一问那人,是否还记得‘曾有一纸窗花,被剪成了娃娃’!” “这没问题,不过那人回复,我该如何告知前辈呢?” “呵呵,你不用担心,若是那人有心,听到那一句话,便会亲自来告诉我答案的!”药王淡淡一笑,随即目光落到沈闲的手指上,问道:“老夫还有个问题,你手上那一枚戒指,可是‘琴帝’交付于你?老夫好奇,凭此戒指,你大可不必硬闯老夫的九死一生,只需将其亮出,便可强迫老夫为那小姑娘治病,为何你却不用,偏偏要来自己闯呢?” 沈闲听得一愣,蓦地看向自己的手指,然后抬头对药王笑了笑道:“我吧,给忘了!” 药王听得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闲便将戒指摘下,想了一想递到药王面前说道:“虽然先前没用着这戒指,不过总不能浪费了不是?好在有前辈提醒,在下才想到此戒指的用处!前辈,可否为在下详细讲诉一下当年的经历呢?还有阿蛟的身世,她究竟是何人之女,与岳家有何关联呢?” 药王看着那一枚戒指,忽地一笑将其接过,然后笑道:“要是被那人知道你竟然用这戒指换这么个故事,恐怕他会说你‘暴殄天物’吧!不过,你既然此做,老夫也乐得如此!这样一来,天下间能强迫老夫为其做事之物,又少了一件,哈哈哈!”药王说罢大笑,一扫先前的阴霾。 沈闲却说:“还希望前辈不要随便编个故事诓骗在下的好!要是日后被在下知道个中环节与前辈说得不一,嘿嘿,休怪小子在心头说前辈为老不尊呢!” “哼,臭小子,别蹬鼻子上脸!老夫会做那种事情?你且听好了,当年的故事便是这般……” 第83章 吴州岳家(二) 山中岁月如流水,未等人察觉时光流逝,那过去时日已经叮咚而去。 岳银身体一天一天康复,没多久便可下床活动。沈闲也不用整日守在她床边,也能抽些时间修炼武功!岳银喜欢坐在药园的石阶上,她虽还不能运功武斗,却可以在这里感受山中温阳,呼吸吐纳天地气息,最重要的,还是能看见沈闲练武! 说来她境界要比沈闲还高,可是不知为何,看见沈闲这般刻苦修炼,心下比自己修为更进一层还要高兴!特别是她发现沈闲那奇妙的“左佛右魔”的功法,即便如今尚显浅陋,但她似乎已经看到这奇妙功法在未来某日大放光彩!岳银坐在那儿,一边看着沈闲傻笑,一边回忆起与沈闲初次见面时候的情形。有谁会想到,一个看上去不算起眼,境界低微,资质又差的人,竟然在短短几个月中就突破到了乙等武师的境界!如果说他不是天才,那他一定是天底下最有“武运”的人! 武功可以试,资质可以看,但唯独这“武运”,看不见摸不着,却偏偏关系重大,乃是最为玄妙的因素!沈闲能在短时间能突破境界,恐怕真个是好运当头、鸿星高照!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他明明境界比岳银还低,按照道理岳银本不会对沈闲有所期望,但偏偏看着沈闲刻苦习武,又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突破到武师境界,不知为何岳银心头为生出真真期望,时不时还有片片沈闲君临天下的画面! “他今后一定是神武数一数二的高手!”岳银心头这样想,又想到沈闲接受她的心意而喜欢上她,一股暖流便在胸中激荡,总觉得幸福无比,不知何时就红了脸颊! 沈闲回头看见岳银红着脸,还以为岳银身体不适,赶紧过来在她额头上试探,关切问道:“怎么了,莫非吹了山风不舒服?” 岳银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想到些事情,有些好玩罢了!你还记得你那疯舅舅曾经要我做你的对练么?等我身体好了,你我再来对练,这对你修炼也有好处!” 沈闲微微一笑,也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他笑道:“你是想起了‘对练’这种事情才会脸红的么?还是,想起了那之后被我小小‘惩罚’的事?” 被沈闲这么一说,岳银倒是又忆起沈闲打她屁股的事情来,小脸儿更加红了,嘴上却说:“小乌龟,你这是讨打!我可记着呢,等,等我身体好了,看我不找个机会打烂你的乌龟壳!”她这么一说,心头却在想:“兴许就是那一晚,心里才有了这个人吧!” 两人在那儿逗嘴,但看在阿蛟和药王眼中,那就是在打情骂俏了,阿蛟是年幼,尚不懂谈情说爱,只觉那两人脸上幸福洋溢,看得自己都油然而生一股幸福感!药王就不同了,浑身连连激灵,立马插话将两人打断。他说道:“看你们两人这你侬我侬的,精神头实在不错!那小姑娘身体也没了大碍,依老夫看,你二人还是早些出山吧!” 他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沈闲,他和岳银可还有要务在身,还需尽快赶回吴州岳家,将尹子龙的阴谋告知岳家人,令其收兵回城,好解了蒙州危机! 岳银察觉到沈闲所想,便说道:“老前辈说的确实!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只待回去后再精心调养些时日即可,不必在此叨扰前辈!” 药王点了点头道:“老夫会备好姑娘所需药物,你们尽管放心!” 沈闲看了眼药王,又看了看岳银说道:“如此,我们就明日起程吧!” 岳银知道沈闲心头仍旧牵挂梦冰旋,她一想到此处,就感到心中涩涩,但如今已与之前不同,至少沈闲一颗心不完全在梦冰旋身上,而他对自己有情,也是能感受得到,这样想来,岳银便有些释怀。她本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子,自觉梦冰旋无论美貌、品行,都胜过自己,而沈闲迷恋她,说明沈闲眼光还是不错,换个角度来想,沈闲喜欢的自己,自然也就有了档次,如此也就不再纠葛于过往之中! 岳银对沈闲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沈闲的提议。而沈闲见岳银如此识得大体,不觉又对岳银生出喜爱,立刻又上前去“调戏”起她来,直把药王看得咬牙切齿,将手中小锄头一甩,踩在气哄哄的步子就钻进房里去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沈闲便收拾好了一切,带上药王备好的为岳银疗伤的药物,便扶着岳银在百灵山庄门口等待阿蛟。 沈闲是背着岳银从绝崖岭北侧入山,落得悬崖底部才到了山庄之中。但要出得这山,不必按照原路返回,只需走一条隐蔽小路从南侧出去。这条小路自然也和进山的路一样,蜿蜒崎岖,铺满了尖利的碎石子,而且小路隐蔽,连凌瑶光所赠的地图上也没有标识!可以说,除了药王和阿蛟,再无其他人知道这一条小路了! 当然,沈闲要出山,自然不会再让他踩一脚那尖利的石子了。阿蛟便去找来山大王,在山庄门口将两人驮上,一路轻摇轻晃地向南面而去。 阿蛟还是老样子,用一根红线系在山大王的羊角上,在前面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牵着山大王走,也不见她觉着脚下石子尖锐,却总显得轻巧写意! 山大王自打服用了“生猛刚阳丸”兽性大发之后,一连萎靡了好几日,总算在药王的帮助下生龙活虎过来!不过它智慧不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做了一场极怪极恐怖的梦!在梦中,与它生活的其他山羊,无论公母,都被它骑在了背上,发出痛苦的叫声,而它不知疲倦地从一处到另一处,一颗心似大海奔腾,好不自在!虽然它从没有见过海,但总觉是那种澎湃到极点的自由,无论身心,都在云端忽地放空,飘飘然起来!它一路走一路回想那个感觉,所以脚下的步子也显得飘飘然,直让沈闲和岳银觉得颠簸! 坐在山大王背上的岳银搂着沈闲的腰,脸贴在沈闲背上,感到一阵阵似曾相识!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段,紧紧贴在一个温暖的后背,浑身不住颠簸,如今想来,却是沈闲背着她行在那绝崖岭中!而岳银看见地上尖锐的石子,想到那时的沈闲背着她,也不用身法,只靠双脚走在其上,一步一步进入山中的情形!沈闲那时可也受了重伤,走在这小路上,不会磨破了鞋底,不会扎伤了脚心么?而沈闲不知道,岳银可是在药王那里听到过,为落到崖底,沈闲可是背着她徒手滑下崖壁,以至手脚血肉模糊!岳银不禁又想到沈闲为她过那“剐绞”之死,她悄悄去看过那剐绞的机关,想到沈闲在其中坚持了一天一夜,她的眼泪不觉就打湿了衣衫! 岳银不敢再细细去想,只是将搂住沈闲的手,收得更紧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问道:“你的那些伤口还疼么?” 沈闲一下明白岳银的意思,不觉笑了,他摸着岳银的手说道:“早就不疼了,嘿嘿!你也知道,乌龟壳比较硬!” 岳银没有说话,只是将沈闲抱得更紧了。 大概又走了半天,山大王才慢悠悠地转过了一座山头,一道明晃晃的亮光在转角忽现!阿蛟也是走过这条路多次,看着隐藏在那茂密树叶之间的出口,欢喜叫道:“快到了,快到了!”她那银铃般的声音还在回荡,尚未消失,沈闲便觉眼前一晃,一抹繁盛的枝桠划过他的面颊,眼前就浮现出一道开阔的景致! 出山了! 不知为何,豁然开朗总让人心头一喜,沈闲也不例外,看着眼前平坦的大路,一条蜿蜒的细流,心中满是欢喜之情! 沈闲将岳银扶下,便要与阿蛟作别,可是他总觉有些落寞,不知道该如何对眼前这个伶俐的女娃说分别的话来!阿蛟心中也有些不舍,不过却不是与二人有了深深的情意,而是失去沈闲这个试毒的“好工具”而难过!但她总是个欢快的人,无忧无虑惯了,又是个小孩子,心境自然比沈闲爽朗,阿蛟对两人笑了笑,便牵着山大王返回,也不顾两人是否能看得见,就遥遥与两人挥手作别!山中除了幽幽鸟叫和呜呜清风,不觉又多了一曲天真烂漫的童音! 沈闲和岳银目送阿蛟消失,这才动身赶往吴州。 岳家所在“炽燕城”位于吴州西北,城中生活大多为岳家子弟,平常百姓家也有在此过活的,但人数相对就少,而且大部分人家也住不起城里的大宅,大都住在城外而把自家的男丁送到城里入伍,这样一来就连到此居住的百姓们也成了岳家的一份子,所以这“炽燕城”也被人唤作“岳家城”! 沈闲与岳银走了好几天,换过几次马车,才终于赶到了炽燕城脚下。说来岳家常年驻守边关,又经常参与战事,这炽燕城便如一座兵垒!远远望去,高筑而厚实的城墙,漆黑而尖利的箭塔,碧绿而宽阔的护城河,无一不透露出这一城的庄严和肃穆!但也就是这样一座看似严整的堡垒外,竟然一簇一簇整齐地排列着碧油油的良田,还有散落在田间的农舍,偶尔出现的耕牛和农夫,欢笑追逐在纤陌之上的孩童,那温暖和谐的画面又与身后庄重的城市形成鲜亮对比!只是看着眼前蓝天白云和广阔的田野,很难想象得到那炽燕城中又是个什么景象! “哎呀,是岳家小姐来了!”正在沈闲思索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在田间响起,紧接着就看见田里冒出七八个人脑袋,纷纷向岳银看来! “真的是岳家小姐!”又一个声音说道,紧接着便听到阵阵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岳银对这些人报以一笑,似乎也与其中一些农人熟识,亲切地打起招呼。她转过脸对沈闲解释道:“平日里军队不训练,将士们便会被派来城外耕种!我身为将军,自然要身先士卒,这些农活我大都做过!” 沈闲不由得吃惊,一个世家千金,竟然下田做过农活,真真有些骇人听闻!而沈闲想起岳银的手茧,说不定正是在田里做活留下的!想到这里,沈闲对岳银的了解又多了一分,不免对其又多了一分好感和喜爱!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对装备整齐的士兵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方的是个中年壮汉,远观其模样,沈闲就觉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岳银瞧清楚来人样貌,唤出一声“闻人叔叔”,沈闲才蓦地记起那一夜归无一闯入大帐,将他与言小虾救走之时追逐他几人的那个高手——闻人汉离!不知为何,这番瞧见闻人汉离,沈闲总觉得像是老鼠见了老猫,而自己正是那胆小的老鼠! 闻人汉离见到岳银立刻抱拳施礼说道:“小姐无恙归来,闻人当真欣喜!自接到小姐书信,几乎半月未见小姐归来,主上焦急近燥,几乎派人将整个吴州都搜寻了一遍,却未得到消息!直到五日前,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言明小姐在路途耽搁几日,便会在今日入城!主上这才派闻人在城郭相迎,小姐,请速回府邸,公子等人已在厅堂等候!” “还劳烦闻人叔叔迎接,银儿这就回去!”说罢,岳银拉起沈闲的手便跟着闻人汉离往炽燕城走。闻人汉离对岳银此做略显惊讶,打量了沈闲一番,却未做询问,只是十分好奇地转过身在前方带路! 不知为何,沈闲被闻人汉离这一眼盯得心中发虚,总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直想要向他跪下,然后交待个一清二楚!好在有岳银将他拉着,沈闲才稍稍舒缓了心境,紧跟着闻人汉离,进得炽燕城中…… 第84章 岳王赠剑(一) 进了炽燕城,又是一副景象! 城中时能见兵丁巡街,与大武城有些类似,但整城气氛却又不如大武城那般肃穆!相反,城里往来商客和行人,衣着艳丽却质朴,处处又透出随意之风,不显拘束!大武城一切都井然有序,倒是给人规规矩矩的感觉,而炽燕城与其他大城一般,其布局结构也按照“东坊西市”的传统,只是房屋搭建,便没有那么中规中矩,略显得凌乱而随性!而其中最最不同的是,一般城市,虽也有小贩沿街叫卖,但多为少数,总会受到管制,被强拉去市坊,只集中在那一块做小生意。炽燕城却随处都可见叫卖的小商贩,这些人大都出生贫苦家庭,平常家务全靠这生意做活,更有甚者,家中只这活路吃饭,每日只盼望一顿,其中艰辛实在让人叹惋!即便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将子女送入岳家参军,但其补助也得等到每月将底才会发放,而期间生活,全得靠百姓自己! 不过炽燕城有岳家军治理,城中民风质朴,往来行人和过路商贩,大都也有认识和熟知的,只要有心有力,都会上前帮衬一把,照顾照顾贫穷人家的生意,让其能够过活!至于城中兵丁,虽有明文规定,“不许巡视士兵参与沿街交易”,但偶尔偷空,他们也会前往帮助,甚至感情好的,还会帮着穷人家里干些活路! 如果说大武城是肃穆而井井有条的话,那炽燕城便是军民鱼水一家亲,倒像是个混杂的大家庭,处处透着一股子温馨! “怪不得岳银老是惦记和夸赞自个儿岳家,这一城之风洋溢温暖,的确惹人留恋!”沈闲边走边看,心中不觉赞美道。 一条大街向北,一路走尽,就看见一座府邸,遥遥就能见两个大字——岳府!府邸大门如城墙耸立,两丈来高,门上有兽头扣环,约莫人头大小,看上去便觉厚重,很难想象,究竟得是何等力气、何等修为才能拉动此环,叩响门扉呢? 大门常闭,有家将把守,而门前设九级阶梯,一般而言,只有皇帝才可享受这“九五”之数,而今岳家人门前特立九阶,不得不说其地位身份崇高,真真不是平常人可攀! 阶梯两侧也有镇邪石狮,却比一般石像大了几圈,昂首挺胸,真个是雄赳赳威严俊朗! 闻人汉离带着岳银和沈闲上来阶梯,守门家将自然认得,对闻人汉离行个军礼,然后各自拾起两边门环,同时叩响! 沈闲不由得惊讶,光是这守门家将,其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却是有甲等武师境界的修为,兴许已是半步武侠了! 就在沈闲惊讶之际,那巍峨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来,沈闲只觉眼前明光一晃,像是穿过一扇门,就忽然之间来到了开阔的草原一样!门后景致却并非沈闲所想该是庭院、假山等等,却是他印象中最熟悉的练武场! 这练武场大得出奇,一眼望去,离得最近的建筑也都在二十丈开外!此刻虽然没有人在这里练武,但沈闲还是感觉到练武场里那浅浅弥漫的一股热气,仿佛还在跳动,仿佛还在燃烧,他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一副壮观的场面:百名武师半裸上身在此习武,齐齐一脚踏地,发出铿锵有力的喝声!沈闲好似就听到了那震耳发聩的声音,感觉到了他们浑身汗水散发出的浓烈而温热的血气,直教他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发什么傻啊,快些走!”岳银轻轻拉了一下沈闲,立刻把他从幻想中来回神来。沈闲对岳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见过这么宏伟的练武场,比起天罡门那一处,更显得开阔!” 岳银听沈闲的赞叹,一挺胸膛说道:“这是自然,我岳家可是以‘军’、‘武’闻名,单单练武场也不会输于他人!”说完,自信满满地一笑,拉起沈闲又跟着闻人汉离往府邸深处走! 沈闲可是见过皇宫的人,但比起皇宫,这“岳府”明显还要大上不少!岳银一路上也给沈闲讲解府邸布置,光是供家人居住的庭院,便有七八座,而每一座都比沈闲那“爵爷府”大得多,听岳银说,她两个哥哥已有家室,便不能在“宗府”居住,得搬来庭院与家人同住!而若是岳家女子出嫁,男方入赘,也得按照家规,择一处庭院住下,不得直接进入宗府!当然,岳家亲戚旁属,也都入不了宗府,只能住在庭院之中!一个世家,也就只有家主能占据宗府,若是偶尔来了极为尊贵的客人,家主可安排其人暂住宗府,以显示客人身份地位!据岳银回忆,当今靖吴国皇帝赵麟前来岳家,岳无浊都没有安排他住过宗府,可见对世家而言,这宗府一词代表的意义非凡! 大概又转过一两间庭院,穿过一处花园,沈闲便看见一座院墙,紧接着显出一座高楼!沈闲观此建筑雄伟非常,与之前所见却有不同,还以为这便是宗府,却被岳银嘲笑了。岳银解释到,这高楼乃是岳府大堂,还在府邸中央,而真正宗府,在大堂之后,还得过几个别院才能得见!沈闲听得一愣一愣,心道:“这府邸得有多大?自打进来,已经过了好几个庭院,却只走了府邸的一半!我的天,这府邸宽阔,恐怕在其中驾马驰骋也如在草原奔腾一样吧?” 就在沈闲思索之时,岳银悄悄拉了他一下,沈闲回过神,这才跟随闻人汉离和岳银走进这高楼厅堂之中! 一进大厅,沈闲还未看清厅堂之上坐着哪些人,就立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好似一座小山,突然从天边落在了肩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最令沈闲心惊的,却是隐隐之中那脉搏跳动的热流,似有魔力一般,牵动沈闲体内的斗气,随之颤动、随之疯狂,仿佛只要那个节奏变化,斗气也就变化,那个节奏停顿,他的心跳也会停顿一般! 这种感觉之前也曾有过,那就是遇上枯桀枯骜二人的时候,武极高手无形之中的气场!只是如今,这气场明显更为沉重、更为浓厚! “闻人汉离见过主上!”闻人汉离走到堂中,对着堂上一人抱拳行礼,他知晓礼节,做事也都遵循章法,所以向来恭敬!但岳银就不同了,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未免激动,还未等闻人汉离禀报,她便一溜烟冲到了堂上,一下扑入了那人怀中! 也就是那个胸膛,温暖亲切,才可让那娇蛮刚强的岳银一瞬间变作了小女儿,才显出小孩子一般的脾性! “爹!”岳银欢喜地叫了一声,忽然间整个厅堂的气氛一下缓和过来,就好像拨云见日,一瞬间敞亮而欢快起来! “是若男!”说话的是坐在堂下的一个男子,这人英姿飒爽,英伟俊朗,浑身气息如同一把磨得锋利的宝剑,有股气势逼人的魄力! 还未等堂上那人来得及抚摸岳银的头发,岳银便有如同蹦跳的兔子,一下又窜到堂下,来到那男子身边,一拳打在他胸口,嘿嘿笑道:“大哥!” “若男回来了,却只见得爹和大哥,可是让我心凉!”说话的是坐在右边的一个男子,一眼瞧去,这人与岳银口中的“大哥”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此人更显得高俊,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虽没有穿上戎装,却已经让人感到他的英勇无畏! “嘿嘿,二哥吃醋了!”岳银转过脸去,也给那人胸口来了一拳! “大姐!”紧接着堂中一下站起四个男儿,个个都显得英气勃发!岳银也与他们打起招呼,从三弟一直叫到了六弟!正当这时,便有一道倩影缓缓起身,温柔对着岳银拜礼,口中叫一声“大姐”,还未起身,就被岳银一下给熊抱住,听她欢喜道:“萍儿,姐姐想死你了!”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乱了礼数!难道你只惦记兄弟姊妹,忘了娘亲?”堂上还坐着另外一人,却是个妇人,说话微带嗔怒,声音却异常温柔好听!只是沈闲此刻没来由紧张,未敢看上一看,否则便会发现,这妇人面如华玉,肌肤凝雪,哪里有半分沧桑留在脸上?看上去只如岳银的姐姐,活脱脱一个妙龄少女! “娘!”岳银乖巧地叫了一声,正要扑入那妇人的怀里,却被她轻声止住,说道:“你这孩子,不改莽撞的个性,你看看,娘还抱着你的七弟,你这一扑上来,不把他弄哭了?” 岳银吐了吐舌头,低头看着妇人怀中襁褓,伸出手指在他可爱的脸上戳了一下,笑道:“七弟,姐姐回来了哦!” 那小婴儿却像是听懂了岳银的话,伸出小手把岳银的手指抓住,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惹得众人也都欢喜,一家人其乐融融! 沈闲站在一边,心头虽有些羡慕,但总觉得自己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而他作为来客,也不好意思说话打断这温馨的一家子,便只得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等待有谁注意到他,好让他不至于显得十分尴尬! 岳银乐呵了一阵,忽地一眼瞄到了愣在大厅门口的沈闲,笑容立刻僵了,赶紧跑到堂下,拉起沈闲的手走到堂上那威武男子的跟前。堂中除了思索中的闻人汉离,所有人见到岳银那个动作都明显一愣,随即却露出微笑,特别是堂上的那个妇人,笑容无比亲切,好似春阳融雪,让人心中温热! “爹,这位便是女儿在信中提到的沈闲!女儿能活着回家,多亏了有他帮忙!”岳银笑道。她刚一说完这话,她两个哥哥便微笑着打量起沈闲来,其目光之热烈,直把沈闲看得浑身发毛! “沈闲?”这是堂上那人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其声音浑厚有力,又充满男性诱惑,只闻其声,便可联想到此人英俊不凡的容貌! 沈闲被他那一声疑问惊得抬起头来,殊不知这一看更为惊讶,眼前堂上坐着的男子正低头看着他!他双手扶在椅子两侧,就算坐着也同样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精气勃发,无形之中透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相比沈闲见过的大齐国皇帝,眼前这人,更显得高高在上,特别是他那绝妙的英容,绝非此人世所有,却更像是,执掌九天众神的——天帝! 这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岳家家主、岳家军最高首领、靖吴国第一神王——雷神王岳无浊! “既非笼中鸟,也非池中物!金龙在天飞,乾坤皆臣服!”岳王看着沈闲,忽笑吟吟地吟出这一句诗!沈闲和岳银没有明白此诗所指,就听岳王哈哈一笑,叫道:“吩咐下人准备酒席,今夜好生热闹一番!”说罢,却不再看沈闲,而是将岳银拉到身边,慈祥地说道:“若男总算没有辜负爹的期望,这上门女婿,很好,很好!” 岳银和沈闲听得一愣,随即都红了脸颊…… 第85章 岳王赠剑(二) 岳家人喜迎岳银归来,大摆宴席。沈闲也总算见到何为“世家奢华”,那满桌子山珍海味,具是极为滋补养身的菜肴,所食米饭,也都是极品的“天参米”!这种米种植极少,但却蕴含奇效,天生便有些许灵力,服用更可助人凝练斗气!而若是长期食用,堪比修炼心法,可节省不少修炼时间! 沈闲真个是大开眼界!就算在大齐国皇帝寿宴之上,都没有吃过如此珍贵的菜肴,却没想岳家人仍旧拿此珍馐作为米饭食用,不得不令沈闲心惊! 不过岳银却偷偷解释到,岳家人也很少食用这珍奇的“天参米”,一来是产量确实太少,不可能每日食用,只在佳节或者寿辰之际,才可拿出享用;二来便是太过奢华,光是眼前一盆米饭,足足顶上一两年的军粮!岳无浊执掌岳家,提倡节俭戒奢,总希望把好处留给城中百姓,所以一般即便有“天参米”,自家很少食用,大都换购粮食,配给贫穷人家! 说起这“天参米”,却是产自西边蜀卫国,而且只在那荒芜人烟、满是风沙的“炎州”一地才有生长!后来有人将其移植,但鲜有养成的,炽燕城外也有一片农田种植,产量极少,好在这种米不易腐烂生虫,能长期贮藏,才可久积下来成为一桌米饭! 虽然如此,但沈闲还是相当惊讶,毕竟要凑成这一桌珍馐,在他看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短短几个钟头就已经盛好盛桌、供人享用了,可见岳家身为大世家的能耐! 不过沈闲仍旧只是瞥见了一点儿,作为世家豪强,吃喝都不算作家底,关键还是实力!而真正算得上岳家至宝的,还是家中实力最强、境界最高的“武圣”——岳无涯!只是自打岳无浊接任家主以来,岳无浊便很少来家走动,不是说他与岳无浊有间隙,而是他性情更喜欢在外面世界游历!岳无浊对此也心有灵犀,从不说道他这个大哥,反而常常与家人玩笑,说岳无涯喜欢闯荡江湖是因为他单身,兴许能在外面找到终身伴侣!由此可见,两兄弟关系相当亲密! 当然,岳家之中不可能只有岳无涯一个亲戚,岳无浊一辈,便有五个兄弟,年少征战时,死了一个,如今四个兄弟除了岳无涯不在,另外两个都在守卫边关,也只每年年底才得回来一次!而那两人,却都有武极修为,实力雄厚,不是一般人敢惹! 再观如今座上的岳家人,除了岳无浊有武极境界修为之外,其余之人都是武侠境界修为!就连岳银的六弟岳扬,年纪仅仅十三,却都刚刚跨入武侠境界,高出沈闲一头了!而观他资质,当真不比尹天朔、莲雨妃等人差,也是个天纵之才! 沈闲不由得感叹,这大世家当真了得,人才济济,也不知他们怎么修炼,竟然能精进如斯!沈闲自是不知,大世家手握资源极其丰厚,单单辅助修炼的丹药就可供应不断,哪里是他一介“散修”能够比得了的? 席上一家人欢声笑语,就连沈闲看过一眼就一直敬畏的岳无浊也没了什么架子,与自家人喝酒吃菜,好不畅快!毕竟岳银的大哥岳英、二哥岳勇,还有岳银自己常年跟随军队历练,很少有时间抽空回家,再加上岳英岳勇已经成立家室,娶的又是靖吴国美丽公主,无论从地位还是礼节上,两人都得以那边为重,自然更少回来!而今难得家人团聚,再加上岳银有惊无险地归来,一家人更是兴致连连,以至于一场家宴都变作了宴会,到最后竟然连同侍女、家将都加入了进来,闹得欢天喜地! 沈闲原本还有些拘束,但岳夫人的和蔼,岳无浊的亲切,岳英岳勇等人的豪情,都让他想起了曾在武馆的日子!而岳无浊,脸上闪烁的慈父之光,总能够让沈闲看到几分沈擎天的影子!至于岳夫人,沈闲却能够想起自己从未谋面就已经去世的母亲! 如果她还在人世,定会也是这般温柔、慈祥! 沈闲受到这一家子的影响,竟然感动流泪!几个月漂泊闯荡,虽然仍旧身在他乡,但总是找到了点儿“家”的感觉!想起凌瑶光在他睡梦中唱起的那一段小曲,一股淡淡温暖便流进了他的心窝! 这一场宴席一直欢乐到了半夜,岳夫人和岳银姊妹不胜酒力便早早退场休息,几个弟弟年纪尚轻,也不能多喝,便被岳无浊叫回了房中。侍女家将们赶紧收拾残局,将厅堂整理了一番,才退了出去!而此刻厅中,就只剩下岳王、岳英、岳勇和沈闲四人! “呵呵呵,你说为什么叫岳银做‘若男’?”岳英手里提着酒壶,望着发问的沈闲,一脸的喜庆。他转过脸,看了眼身边的岳勇说道,“小时候我跟随父王作战,在边关得知家中喜添一丁!我也就罢了,毕竟在外面不知道家中情形,二弟当时留守家中,却也与我一般,竟然不知道那是个妹妹!哈哈哈,我与二弟从小便把岳银叫做‘三弟’,而岳银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身披戎装,喜欢舞刀弄枪,我跟二弟一直当她是个男娃!最可气的是,父王和母后从未告知我二人岳银是个女娃!哈哈哈,直到她十五年华,忽然胸部隆起,我二人才知道这‘三弟’竟然是个妹妹!不过她那男儿脾气却是改不过来,仍旧服戎装舞枪棒,还跟随我俩入军历练,所以我二人就给她取个雅名,叫她‘若男’,提醒她她可不是真正的男儿,还得学学二妹岳萍,学些女娃儿之道才是!” 岳勇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时想起那个时候,还真是搞笑!还记得若男小时候么,跟着我们跑去树林子撒尿,老是问我们,为什么我没有‘那话儿’呢?我们两个真笨,就没想到她是个女娃!” 沈闲“噗”地一声把酒吐得老远,差点儿没被岳勇一番话给吓呛着!他可知道岳银娇蛮,却没想还有这种天真犯傻的时候,看来以后吵嘴,又有得作弄了! “不过啊,正是这样的若男才是家里的宝贝啊!没有她,我俩童年可就没了乐子!所以,你要是敢辜负若男,我二人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岳英忽然话锋一转,瞪起一双虎目盯着沈闲,浑身一股杀气陡现,又吓得沈闲“噗”一口酒水喷了出去,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心中却在嘀咕:“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便在这时,岳无浊走了过来,将岳英和岳勇支开,他站在庭前院落中,负手而立,微微抬眼望天,只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凝重起来! “你可知男子汉心比天高,有人喜爱名利,愿位极人臣;有人喜欢权力,愿成千古帝王!这些看似遥不可及之梦,却是每个男儿的豪情壮志!我想问,你的志向为何?”半晌,岳无浊问出这一句,惊得沈闲浑身一颤! 在没有人询问沈闲志向之时,他对此也是模棱两可,攀登武道巅峰,只是一个心愿却并非志向!沈闲也从未细想过,到底这是否为他人生目标,只是盲目前进,随波逐流! 直到今日,听到岳无浊一问,沈闲那一股激流才又奔波而起! 他脑子里回想起祝白玉的羞辱、枯桀枯骜的嚣张,聆听自己由衷而发的那一句誓言!志向、梦想,岂可因小小挫折就此断送,只有坚持不懈朝之前行,拼尽性命为之努力的目标,才算是志向! 沈闲一瞬间想得明白,似乎心头纠葛的种种疑惑都烟消云散,他抬眼看着岳无浊那高大的身影,第一次眼中没有迟疑!他道:“我要登那武道险峰,屹立武道之巅!” “哦?”岳无浊猛然回头,双目精光大作,嘴角扬起一股笑意,他道,“你可知此话的份量?” 沈闲点了点头,虽然心头一直这般作想,但与亲口将“志向”大声说出,那种感觉是绝不相同的!在心里,它只是一个种子,未得泥土雨露滋养,也许不会开花结果,而说出来,它就是一句誓言,让人毫无退路可言,必须坚守一生! 岳无浊哈哈一笑,道:“很好,既然如此,你可敢于与我一战?” 沈闲被自己一番话激得热血昂扬,道了一声“好”!他明知岳无浊是有心试探,却不愿拒绝,真真生出要与岳无浊一战的想法!好像此时此刻,他不再犹豫,天下间也无人可敌,他敢战天下任何一人! 岳无浊再次微笑,转身一步向前,他负手而立,右脚忽地往前划出,竟然直接摆开架势!而看他神色,似乎不打算留手,真真全力以赴! 沈闲不敢怠慢,也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我岳家以‘军’、‘武’闻名,其中‘武’之起源,还在‘军’之上!武学之中,又以‘坤方掌’名满天下!想必与岳银相处时日,你已经见过,她虽然学得几成,却尚未能发挥其真正奥义!不过今日特别,我想让你见识一下岳家另外一种武学,你且接好了!”岳无浊说罢,右脚对着沈闲一踢,同时左脚蹬起,凌空侧身踢出左脚,便在沈闲诧异之际,两道银晃晃、形如半月的“气”似锐利刀芒向他面门袭来! “我意如岚岚如刀!”听得岳无浊在半空说这一句,好似正是他此招的名字!沈闲觉得这一招岳无浊使出,动作轻灵潇洒,配合那一句诗名,却有风雅、灵气!只是望着眼前“咔咔咔”裂地而来的两道银色“刀芒”,却又让人无法联想到它的美妙! 沈闲本可抽身跃开,凭借他擎天武馆霸道的《登天步》,躲这刀芒还算轻松!只是他知道岳无浊是出招试探,而他也确立志向,若是躲避那便是对岳无浊不敬,也是对自己不敬! 既然是交手,何须藏头露尾? 沈闲眼神一凛,运转浑身斗气,势要将岳无浊这两道刀芒接下!只见他左手泛起淡淡金光,右手泛起点点黑芒,同聚于掌中,而双手化掌,向那刀芒迎上! 岳无浊只见沈闲这一个动作,便在半空点了点头,扬声幽幽说道:“虽然凭一己所想,但也有几分相似,你这‘坤方掌’,我给三分!不过,要想挡住我这一招,你可得拿出七分功力!”岳无浊话音刚落,那方沈闲便扬声回答道:“多谢岳王提点!”说罢,夹带左佛右魔奇功的双掌,狠狠挡在了两道银晃晃的刀芒前…… 第86章 岳王赠剑(三) 岳无浊眼睛一亮,以他修为,一眼便看出沈闲所用乃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只是沈闲那“左佛右魔”的奇功尚未练至臻界,无论是招式还是威力,看上去都没有那种华丽而又震慑人心的感觉! 而沈闲本身以《黑莲心法》为基础,左手佛功明显没有什么威力,即便将其聚在掌心,迎上岳无浊那道锐利的银色刀芒,好似也不能抵挡得住!但关键他魔功强劲,而且岳无浊本身意在试探,看神情是不打算留手,不过私底下还是没能使出全力!不然,仅仅是这两道刀芒,就足以劈开他整个岳家大院! 沈闲右掌迎挡而上,这夹带魔功的右手着实强力,况且他模拟出三分《坤方掌》,对付那银色刀芒刚巧足够!就见他右掌与那刀芒接触,一刻间就将它挡在手心前,随即手腕一番,带着那刀芒一个转身,竟然向岳无浊倒飞了回去!与此同时,沈闲赶紧又移掌向左,与夹带佛力的左掌一同将另一道刀芒夹住,也对着岳无浊一扭,使那刀芒也倒着飞了回去! “你这功法奇妙,竟然能同时运转两种气劲,真是令岳某大开眼界!不过你那功法明显不全,左右力道一重一轻,有失衡之迹,一时尚可凭借奇妙占得上风,倘若再过一两招,便会黔驴技穷!你若没有其他招数,那下一招,便会,败!”岳无浊说到那一个“败”字,猛然间神色一凛,身前一躬,双手十指紧绷,做得那手刀在身侧一停!忽听得他念一句“沙场贪酒圆月少”,双手齐齐向两边划开,就见两道青色的圆弧在黑夜中闪现,直像是两轮狼牙之月,蓦地向两侧斩开! 那月牙儿越走越大,其威力竟比先前那一招还要强劲!只见它与那两道刀芒擦过,泛起一点点火星,下一刻刀芒就被划破,整个与岳无浊交错而过,齐齐划过一道青蓝色细虹就消失不见! 而那月牙儿般的青光若隐若现,虽还在向两侧飞掠,却给人随时都会消失之感! 便在这时,岳无浊一步上前,身体旋转,手刀又在身侧一划,又是两轮月牙斩出!这一刻,四轮新月向四个方向而去,竟然组成一轮圆月!而那月亮大放青光,不仅给人优雅清新之感,还觉着漂亮非常! 沈闲可不敢呆在原地欣赏这“圆月落地飘”的奇景,他可是明明白白感受到那向四周掠去的月牙儿,其中那气势磅礴的“杀意”!联想到这一招的名字,既然是“沙场”之上,又怎会有一丝柔情流露?沈闲赶紧卯足气力,再次将斗气灌注于双掌之上,在胸前扬起作挡! 只是这一次真如岳无浊所说,那月牙儿威力远超沈闲料想,只与青光稍稍接触,沈闲便感觉到掌心传来一丝疼痛,等再看时,竟然发现那在手心散发黑、金二色的魔、佛奇光之上有一道裂痕!而那裂痕深入,也在他手掌上留下一道细口,已经缓缓流出一丝鲜血! 这月牙儿锋利,沈闲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赶紧抽身后退!但眼下已经来不及,而且只要沈闲退却,那便是输了一招,必会让岳无浊大失所望!可是沈闲当下也无他法,如今他所学,大都以拳法、内功为主,而且境界尚低,气劲凝练外放威力不足,想要挡下这青色月牙,当真困难!沈闲在脑海中不住搜索破解之法,唯独只有那尚未学拳的《乱七八刀》可以凭借兵刃使出刀劲化去眼前一击,只是如今情形紧迫,哪里容得他再去找什么兵刃来? 沈闲不觉感叹起来,原来这些岁月所学,竟然都不完整,一身功夫杂七杂八,还不能融会贯通,稍微遇上敌手,便会不知所措,看来自己真该好好修炼一番了! 沈闲这般一想,不觉就想到了归无一传授他《八极拳》的情景,忽然间脑海灵光一闪,就见沈闲双脚扎稳马步,右拳齐腰,猛然间对着那月牙打出一拳! 这一拳使得是《八极拳》极重式,因为利用魔功使出,威力极大!而沈闲巧用功法,将一部分斗气凝聚在拳头之上,做得《坤方掌》那般,使拳头刚硬,不至于以血肉之躯去与那青色月牙相触!而他调用大部分斗气,使得极重式,便是要用他最强一击直接将那月牙粉碎! 听得“砰”一声破空之响,沈闲劲拳打出,与月牙只一个照面,拳劲便夹带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硬生生将那青光震裂!饶是岳无浊已经手下留情,也不免眉角一挑,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 “很好很好!”岳无浊笑道,“这一拳刚猛强力,可见你斗气凝练!不过你境界太低,拳法虽猛,但尚未发挥出其一半威能!我这里还有最后一招,你且接好!”说罢,岳无浊双手猛地作掌合一,整个人身体前倾,随即双掌从头前划出,好似岳无浊整个变作了一把奇刀,一瞬间斩向了沈闲! 沈闲也见过归无一以手代刀使出《天地虚无刀法》的模样,但却从未见过如岳无浊一般,直将全身都变作了刀刃、浑身斗气凝成一股浩然的刀气,随着他双掌往前一点,一把青光闪闪的神刀蓦地在夜空浮现!你要说它是虚无,它却真真被肉眼所见!你要说它存在,却又太过晶莹剔透,仿佛伸手便可穿透!只是无论何想,这一把凭空而现的神刀深深震慑人心!不仅是它那若有若无的体态,还有四周弥漫着的,如潮水一般滂湃着的,道力! “斜刀醉卧向天笑!”岳无浊口中一声狂喝,双掌忽地对着沈闲一斩,半空中的神刀也随之劈下,立刻从刀中涌出一道一丈来高的半月刀芒! 且不说那刀芒给人的感觉何其锋利、恐怖,单单只是那落下的神刀便似开山的巨斧,很容易让人想到被它斩在身上,便会立刻被劈成两半的死亡场景! 如果说之前两招只是岳无浊的试探,尚未使出全力,那这一招便像是他竭尽了全力而发!不仅有强烈的“战意”,还有弥漫在空中令人窒息的“杀意”,还有压在沈闲肩头沉重的“威压”,甚至,还有一瞬间便侵入沈闲脑海的“恐惧”! 沈闲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一招绝对接不了! 下意识地,他连连退了几步,迎着那袭来的刀芒纵身跃起,在半空中使出《登天步》,“砰”一声推进了身后的厅堂中! 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眼前的刀芒和神刀忽然消失!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强烈的战意和澎湃的斗气,只剩下空荡的庭院和站在庭院中负手而立的岳无浊!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岳无浊也从未出手,但沈闲心头却始终挥之不去那一抹恐惧,直像是被死神的镰刀架在了脖子上,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岳无浊轻身笑道:“方才我所使便是我岳家另一项绝学,叫做‘神刀诀’!我岳家武学起源于沙场之中,无一不是为了在生死之中杀敌致胜的武功!尤其以这‘神刀诀’为最,即便手无兵刃,也可将全身化作兵刃,游刃千军万马,斩敌于晴空之下!这套武学精妙非常,也是我岳家不传之秘,就连岳英岳勇等人,都从未见过!呵呵呵,我知你心头疑惑,为何会将此功展示于你!你可知这天底下武学,哪一样最重要?” “是资质?”沈闲舒一口气,赶紧守住心神,将心头那一股恶寒排出。 “资质的确关系重大,但却不是最为重要的因素!习武之人,往往看重的便是资质、根骨,只因这些都是人肉眼可见,又可亲手测试的,才会在武道千百年演变过程中,退而求其次!但真正至关重要的却是‘武运’!一个人资质不佳,头脑愚钝,但偏偏有那看不见摸不着试不了的‘运气’,即便他本不可能学会,也会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将那武学融汇贯通!亦或许有天如发奇想,做出那旁人觉得万不可能的事情,创出一套奇妙非常的武功而震惊天下!你虽然资质根骨不佳,武运却极盛,说来这也奇妙,我第一眼见你,便不由自主产生要传你‘神刀诀’的想法!仿佛就是体内所学的武功,因为遇见你而开始沸腾跳动,这真真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岳无浊缓缓为沈闲解释道。 听得岳无浊这话,沈闲便想起之前清逸大师也说过此类似的话来,莫非清逸大师传授他《如来金身经》,也是因他有那盛极的“武运”吗?如此看来,他这几月所学,无一不是高深、精妙又非同小可的武功,但皆因他资质平庸,未能将其中一种练至臻界而融会贯通!而按照岳无浊所说,仿佛就是那些武学挑选了沈闲,即便如此,它们也都相对杂乱,除了威力强大,对沈闲如今修炼是没有一点儿用处! 岳无浊似乎看出了沈闲的疑惑,他道:“这便是习武之妙啊!兴许有一天,便在你不知不觉中,你就悟得那统一的道理,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达到从未想过的境界!我说此话,自然不是在鼓励你,而是要你知道,即便是天资纵横之人,也有无法想象的局限!若是想要攀登武道之巅,你又何必对资质耿耿于怀?不如放开心胸,突破局限!” “突破局限?”沈闲脑中似又有一道灵光闪过,但只稍纵即逝,他未能抓住流过的灵感,那感觉就已经不见! “当然,我要传授你《神刀诀》也有一己私心!岳银为我掌上明珠,她对你有情,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岳无浊说道。 沈闲点了点头说道:“谨记岳王教诲!” 岳无浊“嗯”了一声,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把短剑递到沈闲跟前说道:“这把剑是我当年纵横沙场的佩剑,乃是一神人用一整块‘天晶玉’打造的‘上品金剑’,名为‘破琊’!其玉刃锋利无比,可削铁如泥,你佩戴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作为岳银喜爱之人,这把剑就当作见面之礼了!” 沈闲也不推辞,接过那“破琊”短剑,立即又谢过岳无浊。 岳无浊点点头说道:“这下趁着天还未亮,我便把《神刀诀》传授于你,你可要好生牢记!”说罢,岳无浊心传口授,将他岳家神功仔仔细细讲解给沈闲听…… 第87章 庸州山道(一) 《神刀诀》招式简单,总共就只有四招,以诗冠名,曰:手无寸铁铁骨傲,我意如岚岚如刀。沙场贪酒圆月少,斜刀醉卧向天笑。招法易记易学,也讲究一个随心而发、见招拆招。但《神刀诀》最精妙的却不在招式上,而是一整套修炼的体系! 刀诀要配合心法,融入神意,还需淬炼筋骨,凝练斗气!如果仅仅是练成招式,能够化自身为兵刃,那还只是刀诀初成!要想达到大成,还得领悟武道精义,懂得那一个“意”字!当然,个人境界也不能太低,至少得达到武侠境界修为,能够修炼人体穴窍才行!毕竟刀诀神妙,是以血肉之躯做兵攻利器,所以强练体魄、修炼穴窍也是一大重点! 岳无浊毫无保留地将《神刀诀》运转心法、招式,连同后期穴窍修炼的相关都一一为沈闲详解。沈闲虽然对人身穴窍有了一定了解,但落实到具体穴位修炼,他便不清不楚!而岳无浊所说又着实与他现在实际离的太远,等他修成武侠境界,恐怕也得几年以后了!所以对沈闲而言,这刀诀穴窍修炼便有些生涩,好在他一心向学,无论多么难懂难学,他先一股脑记在心中,兴许便如岳无浊所言,在未来某一天,得到某个机遇,他就一下明白其中关键,将刀法融会贯通了! 岳无浊也告诉沈闲,修炼刀法,除了要练就一声硬气,还得心中有刀“意”!这个“意”字便是人一身精、气、神的统一,凝聚于心,千思万绪只唯一!虽有岳无浊耐心讲解,但沈闲尚贤愚钝,并没能一下领悟到关键之处,而这“意”也确实为修炼的坎儿,也并非如今只有乙等武师境界的沈闲能够切身体会到的!当然,即便他真天赋异禀,即刻领悟了这个“意”字,也只是其思维更上一层,对修炼大有裨益罢了。至于武功,他境界太低,尚不能将那个“意”的威力融入招法,发挥不出丝毫威力! 沈闲知道此事急不得,修炼一道都需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那些天纵之才尚且需要如此,更何况他一个武道小徒乎?岳无浊心中也是此想,所以并未要求沈闲即刻就学会他《神刀诀》,而是让他将修炼之法铭记在心,反复推敲琢磨,也许他学会贯通已在几年之后,但个中经验、领悟,还需在这期间靠他自身完成!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学会武功的过程,而是一个探索求知、体会心得的精神之旅!而岳无浊明显希望沈闲能够完成这后一个过程! 等到沈闲强行将《神刀诀》记下,东方一轮朝阳已经升到半空,红霞似火,染红了天上悠闲而过的白云,与青蓝的天色相互交融!晨风微凉,却给人清新凉爽之感,使得人在此情此境之中,精神抖擞,似乎都忘却了一夜的疲惫! 岳无浊唤沈闲进了厅堂,命人取来一壶温酒,亲自倒了一杯给沈闲暖身! 温酒入肠,一股暖意从小腹扩遍全身,将侵袭身体的寒气一下给挡了开去,有种说不出的畅爽惬意! “便是在军中,我也常常凉晨饮酒,这么些年,那种感觉已经戒不掉了!”岳无浊说道,然后又自顾饮下一杯,对沈闲又道,“我们去花园走走,想必他人还有一会儿才起!” 沈闲自不会拒绝,便跟随岳无浊来到高楼前的花园中漫步。岳无浊一边走一边讲诉自己沙场经历,又不住询问沈闲有关岳银的事情。两人说着说着,便谈到了沈闲带岳银去绝崖岭百灵山庄求医的事。 岳无浊听到“药王赵显”四个字,神色忽地有些凝重,但那凝重之色只一闪而过,随即就又轻笑起来。他拍了拍沈闲的肩膀说道:“看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你既然已经见过药王,想必也知道一些岳家的事情!你可有见过他山庄之中一个乖巧的女娃?” 沈闲听岳无浊说起阿蛟,心头不禁一怔,按照药王所说,阿蛟可是在岳夫人嫁入岳府之后几年才得以生下,而且还并非岳无浊亲生!这种事情向来是世家丑闻,莫说给家主知道,指不定会惊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往事,而岳夫人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一个世家的脸面,可容不得这样被人丢弃! 但最令沈闲惊讶的却是岳无浊知道此事!莫非他也知道阿蛟并非他亲生? 岳无浊对沈闲呵呵一笑说道:“他们总以为瞒得住我,可惜,宝儿的肚子也不会是一朝一夕就大起来,又一朝一夕就瘪下去的!我与她相守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身上的故事?唉,我已经思索很久,这件事本就是因我岳家才起,而宝儿已成为我夫人,那女娃虽不是我亲生,但毕竟是宝儿骨血,也算得我岳家之人!所以我想将她接入岳家,待她如亲生女儿抚养,不要再让她在外吃苦受累!不过这个决定关乎重大,饶是我乃一家之主,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想问问你的意见!” “岳王这就要我参与家政了?”沈闲心头又是一惊,但想到阿蛟和药王两人情同父女,不忍二人就此分开!权衡利弊之下,沈闲回答道:“岳王虽有此爱人之心,不过沈闲觉得,那女娃阿蛟生来未见生父生母,整日与药王为伴,已经跟药王情意深切!两人形如父女,若是硬将两人拆开,恐怕对阿蛟也有害无益!况且阿蛟也已习惯山中生活,突入世家,不免生分!依我之见,还是让她与药王生活便是,至于岳王和夫人,可常去探望,这样不仅对阿蛟今后成长有好处,也能一解母女相思之情,还可使得岳家避免流言蜚语,保全夫人声望!” 岳无浊听得点头说道:“你所说极是!只是宝儿固执,既然嫁入我岳家,她就已下定决心不再与过去牵挂,想要她回心转意,怕是……” “药王要我带一句话与夫人,想必夫人听了,就会心有所动!毕竟阿蛟是她骨肉,再如何心狠,也不可能全全放下!”沈闲说道。 岳无浊思索了一阵,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等一会儿用过早饭,就有你去和宝儿商议吧!” “是!”沈闲恭敬地回答道。 两人又在花园中走了一阵,等清晨寒气褪去,一抹温热阳光散落,遥遥便听得一阵笑声。紧接着花园一头就出现来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岳银的妹妹,岳萍。她挽着岳银的胳膊一路谈笑地走来,忽然看见岳无浊和沈闲在花园中踱步,两人闻声便向她二人看来,岳萍忽地惊呼道:“他在这里啊!” 这一声而出,岳银还没露脸,便一下退了回去,直把岳萍也拉走!只是两人并未去远,似乎就躲在花园院墙后,所以两人说话,都被岳无浊和沈闲听得清清楚楚! “姐啊,你这是作甚?”岳萍问道。 “他怎会跟爹在花园中?这与我所想完全不一样啊!”岳银回答道。 “姐姐是怕羞了?这也难怪,也不知未来姐夫喜不喜欢这一身女儿装,要是不喜,姐姐可就下不来台了!”岳萍这一声拉扯得很大,似乎故意在对院中沈闲说。 “你这丫头,说这么大声,活腻了?” “嘿嘿,姐啊,你怕什么?本来今日换上女装就是让他看的,怎么却又不敢了呢?再说了,要是他真个不喜欢要来奚落你,小妹第一个给你出气!我的好姐姐,你不也自己看过了?姐姐如今模样真个比天仙还美,还有什么不自信的?快快,出去让他看看呢!”岳萍嬉笑着硬是推着岳银从墙后出来,沈闲感觉眼前一亮,竟然看见了完全不同的岳银! 便有诗曰: 乌发左盘髻,蓝玉轻流苏。 右倾垂柳梢,香肩藏飞瀑。 颈上落日轮,耳坠红月珠。 轻纱似粉霞,淡雅如滴露。 清新绝色未,柔情娇蛮无。 温婉一笑间,羞赧百家姝。 沈闲一下看得愣了,以往岳银都穿得戎装或是女式武服,像这轻纱长衫却从未穿过!虽然岳银面容姣好,沈闲也对她衣着不甚在意,但今日一袭女装,真个看上去美艳可人!特别是岳银娇红的脸颊和蹑手蹑脚的羞涩,更让这个已在他心中深深扎根的女子变得多姿多彩! “你若敢取笑我,我就……”岳银发现沈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蛋儿更红了,只羞答答说出这一句!只是话没说完,沈闲就微笑张口说了句“好看”,却把岳银愣了一下。她似一瞬间释怀,抬头对沈闲展眉露齿地一笑。便在沈闲记忆中,这笑颜令人怀念而心动,美得不可方物,只是没了先前的苍白,多了一分淡雅的色彩! “哈哈哈,若男换上女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看好看!”不知何时,岳英岳勇两人出现在了花园中,一见到岳银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两人经过沈闲身边,立刻对沈闲露出阴狠的表情,好似还在告诫他,要是辜负了岳银,他二人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沈闲赶紧给两人打个哈哈,连连点头以示明白。岳银却因两人言语戏弄又红了脸,挥舞粉拳便扑上岳英岳勇,口中叫道:“你们讨厌!”似丝毫不顾自己穿了一身轻纱,仍旧像个小子一般追打岳英岳勇!几人就像小孩子一般在这花园闹腾,岳无浊也不上前阻挠,只是站在一边微笑。沈闲只觉胸中一股温暖,曾几何时,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院子中嬉戏打闹,还记得那温和的穆人,欢快的雨晴儿,张扬活泼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个站在房檐下微笑着注视他们的中年男子! 眼前如往事再现,令沈闲百感交集,但无论怎地,这名满天下的大世家,都没能让沈闲感到幻想中如皇宫般的那种清冷、萧肃,而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有这里为家,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沈闲心道,便听得岳府管家在大厅口喊一声:“早饭已备好!”这下园中众人都纷纷停下动作,笑眯眯地向那大厅走去…… 第88章 庸州山道(二) 一顿早餐,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众人闲聊之际,岳无浊问起了有关蒙州边关战事。跟岳银一样,一提到“樊诚”二字,岳家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大自然!沈闲觉得,天底下无论是谁都不愿听见自家妻子被当众欺凌,而能够做出此举之人,心肠必定狠辣,某种程度上说,这人绝非寻常,倒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沈闲对这种人也没有好感,不是说他不喜欢计谋、战略,而是“祸不及旁人”,哪怕真有阴谋诡计,使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倒也认栽,但是连累妻儿子女,做法未免失了道义,会让人心生厌恶,真真不齿!当然了,沈闲此做也有私心,虽然明知他与梦冰旋没有结果,但心头仍旧不可放下,特别是秦安城还牵扯到他认识的张头、周老等良师益友,他便趁机将尹子龙此人说得面目可憎,端端一卑鄙无耻的小人! 岳英岳勇两人听得,义愤填膺,岳英倒还好些,尚继承了岳无浊的冷静、克制,颇有几分家主风范,岳勇就不大相同了,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连连恶吼要领兵直捣巨雷国皇都,拿尹子龙问罪!他性子较为冲动,据说这还收敛了些,多亏了岳勇娶的那位靖吴国公主,使得这些年岳勇稳重许多,若是早年听见沈闲这番添油加醋地说话,定然连桌子都给掀了!不过饶是他只拍了下桌子,却也惹得岳无浊不快!至少在礼节上,算是丢了一面,不过岳勇如今也有了家室,很快也要为人之父,岳无浊不想他难堪,只是说了他几句,让他到厅外冷静去了!然后岳勇此番行为,就被岳无浊拿来作为反面教材顺带给年纪尚小的岳豪、岳杰等人上了一课。 岳无浊心头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年对付西南乌王国的侵略,已经让巨雷国摊上不少战事,打心眼里说,他也不愿意在此时与巨雷国交坏,至此拉开两国交战,错过休养生息的时机!而今已然知道整件事情为一场阴谋,他也想趁机撤回兵马,只是,即便他告诉手下之人此事件真相,再传令退兵,不仅无法给樊诚将军和手下将士一个说法,更甚者还会彻底激起军队对巨雷国的仇恨,说不定就在真相传达的一刻,便是两国大战之始!虽然在沈闲眼中,讲诉真相只是一件很小很小、且可称为“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放在军政之上,即使一根纤弱的羽毛,也能挑动一场旷世之战!岳无浊并未在席上立刻答应沈闲退兵,他还需要与亲近之人商议,令整件事有个满意的结果! 沈闲以为岳无浊心中默许,也就未多说什么。早餐之后,他便受到岳夫人之邀,和岳银两人到别院小花园聊天谈心。临走之时岳银有心留意了岳无浊表情,以她对岳无浊的了解,多少都猜到蒙州一事并非那样简单! 岳无浊传书军中首脑议事,沈闲告知岳夫人阿蛟近况,这些都非要闻,只几笔带过!只说岳夫人听到那句“曾有一纸窗花,被剪成了娃娃”,便浑身发颤,沈闲劝慰,虽不知道此话深涉何事,但“娃娃”二字,终与阿蛟脱不了关系。他便将岳无浊一番心意也告知岳夫人,听到此话,岳夫人脸上才稍显平静,只问了沈闲一句:“那女娃多大了?” 沈闲回道:“已有十来岁了!” 岳夫人便不做言语,而是转个话题,聊起沈闲与岳银的事情来!沈闲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说阿蛟的事,便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几月的经历,而当中一些隐秘,他仍旧未对岳银吐露! 闲话少说,这一日虽有些小插曲,但总归还是和之前一样,整座岳府都显得温暖祥和,使得沈闲心头对这一方宅院有了依恋!晚饭之际,岳无浊虽没有正面答应直接退兵,但也算承诺沈闲,自不会如了尹子龙的愿,让岳家军当他的棋子助他夺取蒙州权力!沈闲已了一桩心事,好歹心情舒畅不少,这也算对梦冰旋有个交代了吧! 席间岳无浊问起沈闲今后打算,沈闲想到归无一那边还没有消息,而今算来,已过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柳相如等人是否找到了归无一!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得来的疯舅舅还牵挂得很,特别是感受到了那“家”的味道,对归无一一事更为上心,便决定早些起程回巨雷国海州寻找! 既然沈闲有了如此打算,岳无浊便不需再多说什么。只等沈闲翌日收拾行装起程,才嘱咐他好生照顾岳银!沈闲明显有些吃惊,岳银不当留在家中,亦或是去军中留守么,怎么还会跟着他满天下乱跑?就在他疑惑之际,岳无浊却淡淡一笑,紧接着就听见岳银的呼喊声:“小乌龟,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再不上路,咱们可赶不到庸州呢!” 沈闲闻声看去,只见岳银骑着白马,在远处的山坡上对他挥手,而听得岳无浊淡淡说道:“女儿啊,就是为别人生的!尚未等父母缓过心惊,却又要追随郎君而去!沈闲,若想将来清闲,且听过来人一句,莫生女娃啊!”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拍沈闲骑着的快马,猛然大喝一声!沈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已经离开炽燕城很远,渐渐地向岳银靠近了! 沈闲此去巨雷国海州,不必按照原路,从吴州过“不渡关”回到蒙州,再转州关到达蒙州下方的海州!岳银也知道沈闲对梦冰旋还有些情谊在,但沈闲又不愿意回去看梦冰旋与小王爷恩爱!所以她主动提议,从靖吴国庸州过“山道关”前往巨雷国海州! 各位看官可还记得,前文曾说纵云山断神武南北,将靖吴国与巨雷国分开,只在路上与水上有一缺口!路上缺口自然就是由吴州岳家掌控的“不渡关”了,而水上缺口,则是那被巨雷国占据的“山道关”! 一条大河发源于庸州山系,顺着纵云山山势,先由西往东流,正巧过了两国交界,然后急转直下,便弯弯曲曲由北向南,在巨雷国海州第一海港——南港处注入大海。这一条大河便是有名的河运、海运的航道,取名“通海河”,连通靖吴国与巨雷国水上交通,同时又是巨雷国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条河道,因为其流经之地,有一座城池,便是巨雷国最富饶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大城,浊海城!而山道关作为隔断两国交往,又连接此重要城池的关卡,其重要地位,自不用多说! 虽然说山道关为水上通路,但也并非全是水路,早年在巨雷国占领此地之后,依凭浊海城强大的后援,将山道关重新修整,倒也耗费人力开通一条极为狭小的道路!山道关作为一处关卡,其作用不仅仅在于防御外敌入侵!因为水上运输大抵涉及盐运,也适合各种大型货运,特别是要连通运河,方便城池往来,而巨雷国又只这一条大河注入大海,所以相对其军事地位,山道关的商业地位更加突出! 因而,山道关也有个十分响亮的名头,“天下第一富关”! 自古便有“北银南商”的说法,“北银”指的是北方的银号,实质上也是商人,但做的是金银的买卖,而且数目巨大,做一票子便足够银号一年吃喝!“南商”则就是指南方的商人,与专攻金银买卖的北方豪强不同,南方气候温和湿润、资源丰富,故而能买卖的货物也多,有各种各样的经营! 山道关这里往来,大多都是极有势力和财力的盐商,也有从浊海城到靖吴国贩卖兵器的私商,还有些专搞走私的不法商贩,无论哪一类,都喜欢从山道关经过!虽然得向守关之主缴纳关税,而这关税便比一般城池还要高上不少,足以用“重税”二字形容!但往来商客仍旧选择此路,只因这里布有重兵,周遭流寇强盗稀少!所以每年只这山道关进进出出流转的税收,便抵得上巨雷国整个皇室一年的耗损! 沈闲和岳银两人骑马,过了“三州关”便一路飞快地进入庸州地界。山道关在庸州东部偏北,离两人所在还远,按照路程来看,今日要想抵达是不太可能了! 此刻天色还早,沈闲与岳银赶了大半天路,也有些疲惫!特别是岳银,伤势没有完全康复,沈闲不愿她过度劳累,便与她歇脚路边,牵马儿到树下休息。 两人没坐一会儿,就听得“哐哐”车轮之声,很快一纵五辆马车的车队从眼前路过,其中一辆马车上,有人忽然撩开了车帘,一张沈闲十分熟悉面孔隐约显现! 沈闲见得那一张面容,还没从惊讶之中回过神,就听到那马车之中传来幽幽一声“停”!紧接着车队缓缓停下,从那马车之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俊朗高大,身着一袭黑白相间的武士长袍,衣衫华贵,一看便知并非普通人家,应是哪里的公子哥!那女子沈闲认得,即便她只露出一只长袖,沈闲也绝对能识得她修长优雅的手来! 只需一眼,便如心灵相通,哪怕不曾看见她的双眼,也能不由自主心生熟悉的亲切! 凌瑶光! 沈闲注视着那个女子被男子搀扶着下得马车来,不知为何心中惊喜!他与凌瑶光相处时日异常短暂,但这个女子给他的回忆,却比一生还要长!就好像是根植在了心中的白雾,淡淡的虚无缥缈,却又总是挥之不去! “没想到能够在此与公子相会,想来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未等沈闲开口打招呼,凌瑶光便与那长相俊朗的男子一同走来,竟然首先张口与沈闲叙旧! “她还记得我!”沈闲心头难免激动!无论是谁,能被如此美丽的女子记住,都是一件无法言喻的美事!沈闲原本以为在凌瑶光这里会受到如梦冰旋那儿一样的冷漠,却不知凌瑶光毕竟不是梦冰旋,她总能给人一番心底的期望,就好似她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故意去满足一样! 凌瑶光见沈闲不说话,却不责怪他失礼,只是看了眼沈闲身旁的岳银,又笑问道:“公子为何在此处,可是医治好了岳银姑娘?不知两位要往何处去,能否再与瑶光同行?” 沈闲扰了扰头,赶紧给凌瑶光施礼陪个不是,他说道:“劳烦惦记,我已经寻到药王,也为岳银求得医治!如今我二人要前往巨雷国海州,不知小姐何处去?” 凌瑶光看了身旁那俊朗男子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她转过脸来说道:“我二人也将去巨雷国,正要经过海州,看来我们四人可短暂为伴了!” “多谢小姐邀请!”沈闲听到能与凌瑶光结伴而行,又是一阵高兴,只是他身旁岳银,见得沈闲看凌瑶光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不是滋味。刚想对凌瑶光说些气话,却被沈闲将小手一拉,心中忽而一喜,不知不觉就跟着沈闲一同进了凌瑶光的马车…… 第89章 意外相逢(一) 四人坐在马车之中,原本服侍凌瑶光的侍女翠儿被凌瑶光唤去了其他马车,即便此车只有四人,仍旧略显紧凑。马车当中放置一张小桌,四人围桌而坐,凌瑶光几乎背依车柱,只为了不让沈闲离车门太近,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跌出门去! 四人之间气氛略显尴尬,沈闲心怀再遇知音之情而喜悦高兴,但他却不知凌瑶光是怎样心情,因为凌瑶光一直面露微笑,但沈闲能感觉到这笑容之中并未带几分真情! 沈闲还特别注意坐在凌瑶光一侧的那个俊朗的男子,此人该是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因为他与男子坐得近些,能够感到从他那方传来的阵阵血气!无论是武功境界,还是模样长相,眼前男子都胜过沈闲数倍,而沈闲又见得他与凌瑶光亲昵,哪怕再木讷之人也能感觉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沈闲心头忽地不是滋味,虽然他与凌瑶光也只是萍水相逢,最多凌瑶光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他总觉与凌瑶光相处轻松自在,什么都不必藏在心中,即便时日短暂,却每时每刻不充满着美好和快乐!凌瑶光是知心人,是沈闲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能懂得他心的人!但眼前,这个知音却与其他男子有莫名的关系,沈闲便没来由一阵落寞! 岳银心头也不怎么高兴,她虽然不知道沈闲何时见过身边的女子,但自打发觉沈闲的眼神,便对凌瑶光充满了敌意,特别是,眼前女子竟然美若天仙,又着实胜过她不少,而她心有不甘,这天下到底还要出多少美丽的女子,难道一个梦冰旋还不够么? 凌瑶光感觉到了岳银那热切而敌意的目光,却并未生气,只是轻笑着将小桌上的茶壶提起,优雅柔美地为三人斟茶! 那壶中一缕淡墨色茶水似细泉从壶嘴中流出,轻盈划过一道弧线,未溅出一滴,即便马车有些颠簸,茶水都优美地发出“叮咚”之声,注入眼前杯中! 这一举动虽然简单,但沈闲等人还是露出惊讶之色,饶是那男子和岳银都有武侠境界的修为,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这种事情!毕竟刀枪剑戟都是有形有质之物,尚可操控,而茶水有形无质,虽有茶壶可控,但在颠簸之中人身尚难以自由,更何况要稳操流水? 凌瑶光笑着回应三人惊疑,她道:“小女子自小学过茶道,又总在马车之中奔袭各方,没有其他,只是熟能生巧罢了!来来,这是家父留下的一点儿茶叶,不一定比得过有名的好茶,车旅简陋,还请海涵!” “瑶光你太客气了!这是‘大伯’留下的茶叶?嘿嘿嘿,谁人不知大伯风雅,他留下的东西,定然都可称为‘极品’!还请恕在下无礼,先尝试一口!”男子说着,轻举小杯,只抿了一口,忽眉毛一挑说道:“果真非同凡响!虽不如北方‘铁背佛’那般苦涩,也没有大穆国‘海尖’那般清幽至深,真要形容其味,便真如此茶色泽,如一滴墨汁溅在纸上,慢慢晕开!”男子多半是爱茶之人,竟然缓缓品味出这茶水的味道来,而他形容万分贴切,沈闲与岳银也抿了小口,那茶水触舌、又顺津而下掠走咽喉,其中滋味便真如那男子描述! “堂兄果然是行家!”凌瑶光笑道,“此茶产自那恶名昭著的‘瘴山’!早些年父亲在山中偶寻,稍作品味,便觉能与天下名茶相争,就打算亲手培育!父亲曾将它移植北方,却难得成活,后来在南方栽种,又失了原味!久经研究,便种植在了西南乌王国的‘沼潭’之中,依赖水源中的些许瘴毒而活,才得以保持其味!呵呵,不过不用担心,此茶叶经过父亲处理,已经没有毒性,还请放心饮用!” “咳咳,瑶光这么说,莫非我等还是第一批尝试过此茶的人?”男子问道。 凌瑶光狡黠一笑,没有回答,那男子却已经知晓答案,笑道:“你啊,这些年未见也不改玩性,直接告诉我们不就行了?” “要是我说让你们来‘试茶’,还告诉你们有毒,你们可甘心一饮?”凌瑶光乖巧地笑道。 沈闲直在心中狂想:“即便如此,我也愿意!”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否则这一车气氛,便会尴尬无比! 但凌瑶光还是瞧出了沈闲心事,除了岳银,谁人也没能发觉她脸上忽闪一抹红晕!只是凌瑶光机警,赶紧拾杯自饮,以饮茶生热掩盖过去,又赶紧换个话题对沈闲和岳银说道:“这么久了,也未对二位介绍!这一位是我‘堂兄’,姓‘奕’,名‘惊鹏’,受成子卫邀请前去拜礼,却不想与我遇着,这才打算一路相陪!” 奕惊鹏赶紧与沈闲和岳银行礼,然后说道:“我与瑶光几年未见,在成兄寿宴上差点儿没认出她来!在我印象中,她还是个扎小辫儿的小姑娘呢!”说完,与凌瑶光相视一笑,给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之感!只是二人眼中,明显没有其他情愫,这才让沈闲顿感轻松! 岳银听到“奕惊鹏”三个字明显一愣,随即问道:“阁下可是‘追烟奕家’子弟?” 奕惊鹏笑道:“失礼了!在下正是十大世家之一的奕家子弟,家父‘奕清’,不知岳小姐可有耳闻?” “你是奕家大公子?”岳银惊声问道。奕惊鹏却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于家中排行老三,嘿嘿,南方之地少有闯荡,恐怕江湖少闻吾名!若是北方,‘奕老三’三个字却比‘奕惊鹏’这个名字更广为人知!” “怎么,岳姑娘认得奕家大少?”凌瑶光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岳银摇摇头说道:“却不认得!只是早年间岳家与奕家争夺玉州之地,曾有过几场小战事,听到自家大哥提起过奕家大公子!” “哦,你大哥莫非叫做‘岳英’?”奕惊鹏忽然一问,让岳银和沈闲都是一惊!奕惊鹏笑了笑说道:“看来是了!我也是听大哥说起,当年在战场上与他战个平手的岳家大将,是如何英气逼人、骁勇无畏,他深深佩服不已!还总说,要有机会定要再与他分个高下!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能抽出空闲,加上玉州‘独立’,两国再无边界战事,所以这个机会,恐怕再难有了!” “原来两家还有此等渊源,能在此遇上奕兄,看来这也是一场缘分!”沈闲笑道,凌瑶光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举起茶杯说道:“既然是一场缘分,不如我们以茶代酒,共饮一杯如何?” 奕惊鹏也是性情洒脱,喜欢结交之人,立刻便答应下来,也举起杯来,岳银也不是小气之人,而两家也并无仇隙,况且结交北方豪侠也是岳银心中一件乐事,自然也举起杯来!四人以茶代酒同饮,一下打破之间隔阂,气氛不免亲热起来,便撩开话匣,谈古论今! 凌瑶光有“琴帝”之称,自不会放过以琴助兴的机会,她取来爱琴,放在腿上,以幽幽琴声相伴,使得车中闲话更像是优雅的茶会! 沈闲对奕惊鹏此人颇有好感,虽贵为世家公子,却丝毫不沾半点恶习,性子随和,也不介意身份地位,而且言谈举止恰到好处,又常常妙语连珠,直显示出此人广博见闻和风趣个性! 奕惊鹏便对两人做了解释,在他奕家,长子一般继承家业,但在此之前也要与其他兄弟一般要到各方历练!作为奕家老三,奕惊鹏早年便跟管家学习经营,也常随商旅闯荡北方!经过多年努力,如今奕惊鹏已自己设立银号,做起票子生意!而他也常笑说,自己这好与人打交道的随意个性,便是经商养成! 四人又闲聊片刻,没多久就到了山道关前! 因为过关要检查行装,所以四人不得不下得马车。也正是这样,才让沈闲有幸一睹此“天下第一富关”的雄貌! 纵云山横亘南北、隔断东西,山势高峻,即便最矮山峰,也都没入了稀薄云蔼之中,隐约能见峰顶锐利!但正是这样一座巍峨山脉,当中却突兀一道峡谷!与那不渡关一般,极像是被能工巧匠给一刀劈开!更为玄奇的是,此神工断去延绵数里山峦,但两侧山壁,又极为平直,而远观过去,仿佛又能够合二为一,毫无瑕疵可言!若这不是某个神人的杰作,那必然能称“鬼斧神工”! 峡谷之中有一条大河,宽阔非常,因为近来修筑了河道,两岸铺出石路,青石堤头栽种青柳!而堤柳延绵,河上又常生薄雾,柳枝随风,而烟波轻去,一幅带着淡淡离殇的唯美画面便如铺展在地上,向远处延伸而去! 只是若一直放眼看去,便有一座令人惊叹的高墙挡住视线!说它惊叹,只因它伫立峡谷之间,更是如悬浮在大河之上,一连数里!而大河之中不时往来各色船只,即便最大的豪船,在那高墙雄关面前,也如一片柳叶! 青黑关墙似一扇通天的大门,挡住了前去之路,而那河水,也被立在水中的石墩分成了两股,只是好在那水流平稳,才让人感觉到一点点心安,稍稍舒缓了心境! 那座雄关,自然就是“山道关”了! 关前修筑起了小码头,来往即将过关受检的船只,连同渡河所用的小舟,都停在此处!码头一边建了歇脚茶舍,因为路窄,所以看上去十分精致!路上行人倒是很少,却也鲜见如凌瑶光一般的马车车队,所以马车刚在这里一停,便引来众人观瞧! 过境盘查手续纷繁,而今世道也不如从前,山道关又是两国往来重要隘口,期间流转收入便似关外一条大河,总也不竭!要说镇守此关的守将面对如此重利而不动私心的话,恐怕只有流传的史书中才会有这等清廉!但所有守关将领都遵循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取之有度”,虽然此差肥美,如果把握无度,好事也终会变作坏事!而且敢来此过关的,大都有权有势,特别是运售商盐的,哪个手下没点儿案底?当官的稍不注意得罪地方,惹来杀身之祸,那才叫得不偿失! 按照常理,沈闲等人要过此关,若不是经商必过,还得上缴入境税费!若是尚有心意,还得交个“筑关”心意,名头便是为修缮关卡表明善意,其实这部分“心意”就转入了守关人等的衣兜里!不过若是不交这个心意,那盘查起来就全凭守关之人心情了,他说不让过,你自然过不得! 平常人家要想过得此关,大多数都是在小码头找艘商船,交点小钱,顺带搭个进去!那些商人也乐得如此,而守关将士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那心意是小,而税收才是大! 沈闲等人沿着河堤来到路上的关门前,好在凌瑶光有巨雷国皇帝赐予的通行金牌,守关士兵并未刁难,只是略微检查了下马车,便放几人入关! 凌瑶光看着手上的通行金牌,忽想起重要的事情,她犹豫了片刻,便匆匆跑到沈闲身边,问道:“公子可对音律感兴趣?巨雷国开春之际有一场音律盛会,邀请神武有名的大家前往共赏,若是公子有兴趣,就当瑶光邀请,到时前来!” 沈闲回笑道:“既然是小姐邀请,沈闲必定前往!” 凌瑶光欢喜,岳银却略显不悦,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沈闲身后,走过了山道关…… 第90章 意外相逢(二) 四人过了山道关,并未在关后歇息,而是继续乘坐马车前往海州的浊海城! 浊海城位于海州中部,建在通海河拐弯河道边上,原本只是修筑水利因地制宜建立起的防护堤坝,后来因商船往来,常利用这里停驻,渐渐发展起市集、村落,然后才被建成城池! 这里自有人聚集以来,就一直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就算城池建起,有强兵入驻,还是不改往日的明争暗斗!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浊海城的一大特色,常人常识,官家总比地方帮派强盛,但在浊海城中,却是帮派主事,官府鲜能插得上手!偶尔出面,也多半是看这里的大帮派脸色行事!当然,要说二者没有勾结,自是一句笑话,只是能在浊海城里当官的,都不是普通角色!毕竟浊海城连同管辖范围内的“山道关”,每年上缴的税务,就占了全国的一半,这么大一块肥肉,像尹子龙那样一心想中央集权的皇帝,怎么可能交到不信任的人手上?自然,到此上任的浊海城城主都是皇帝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信,手上权力之大,暗地里说恐怕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说来惭愧,即便他们官威再盛、权力滔天,到了浊海城里也是被架空的木偶,除了身边听话的随从,心心相惜的官员,根本没有人听进官府的话!到了这里,真正掌握权力的便是城中的大帮派!所以便有百姓戏称浊海城为“龙伏渊”,其意是指,就算真龙天子到此,也得如那伏在渊底的龙,不得不低下头来! 既然说到了浊海城帮派,那就得顺带讲讲浊海城中大致的势力划分! 各位看官应该知晓,大城一般都按照对称的布局分南北东西市,又有“东坊西市”的古老建筑传统!南北二市之中以南市为大,一般靠临重要城门,绝大部分用地做防守之用,部分土地才做营生,其中又以“驿”为主活,做往来运输生意!北市就相对惨淡,主要因为靠近官员府邸,生意难以发展,又鲜有人敢到此买卖,所以落户北市的帮派地位最低! 若是想发财经营,那么东西二市绝对是最佳选择之地,特别是对帮派而言,关乎其生存发展,占据东西二市便是其强大、地位的象征! 东西之中又以“东”为尊,参照秦安城布局为解,西市一般是酒楼、茶舍等等营生之地,也布置烟花柳巷,街上常有小商小贩,往来人群也都络绎不绝,一般都是城池人流聚集旺地,颇有人气,热闹非凡!相比东市的冷清,西市看起来便繁荣很多,即便是买卖交易,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西市更多更繁!但实际上东市都是关乎民生、军政的经营,粮店、盐店、布店这都还算平常,关键是炼器、铸造等等,上为国家提供兵器,下为百姓批售衣饰挂坠,这些生意大都不是发生在每日,但一单子下去,绝对比西市要多得多!并且,西市的繁华也都得依靠东市提供的物资,它更像是徘徊在灯红酒绿之间的潇洒公子,吃喝玩乐、挥金如土,而东市却是公子他爹,掌握一家的命运前途,自然也就掌握着公子们的钱袋! 浊海城之中有大小十来个帮派,但仍旧占据东市的,便是“浊海帮”! 看过前文书的各位可还记得?在讲诉归无一与叶楠的故事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巨雷国“先皇”与浊海帮!浊海帮在先皇时期还只是刚刚设立的小帮派,只因浊海城势力纷繁复杂,其中“黑党”,也就是帮派,相互勾结,势力大涨,隐约已经将浊海城控制住,有了要“独立”的趋势!所以巨雷国先皇趁机扶持浊海帮,通过此种手段,经历过传奇般血腥风雨的日子,终于使得浊海帮登上众帮之首的宝座,深深扎根于此,成为皇权暗中控制浊海城,甚至海州一地的重要工具! 有皇帝撑腰,浊海帮如日中天,其势力之大,遍及海州,可以说,只要有水的地方,绝对有浊海帮! 不过凡事都有盛极而衰,就在先皇去世,新皇登基之后,浊海帮就失去了头顶光环,再次成为一个“帮派”,不再被皇权所用!它的地位如此显赫,又怎么会不惹人眼馋?它势力如此之大,又怎么不会受到新皇觊觎?所以一旦失去了那“光环”,浊海帮又被冠上“黑党”之称,只是它势力实在强大,又在浊海城中深深植根,要想连根拔起,没有相当的时日是不可能完成的!即便如此,明眼人也都能想到,浊海帮将日渐衰亡,离破灭之日也不远了! 沈闲四人来到浊海城,已经是次日黄昏了。马车车队浩浩汤汤进了浊海城,要说不引人注目,那都是不可能的! 凌瑶光要到巨雷国皇都——天霄城去,虽然离开春的音律盛会尚早,凌瑶光还是想现在巨雷国游玩一番!而巨雷国好玩去处,首选便是雷州,那儿多俊秀山川,也有许多开阔马场,都是喜欢风雅、玩乐之士的聚集之地! 沈闲与岳银下了马车,凌瑶光却不愿在浊海城久留,她一个纤弱女子,只是闻到城中那股蛮气便有些受不住,便下了决定,赶紧出城,一刻也不愿多待!沈闲与凌瑶光这一次相遇,竟然又是匆匆而别,看着凌瑶光马车远去,沈闲心头又不是滋味!这一次可比上一次还要匆忙,也不知为何凌瑶光不喜欢这浊海城,偏偏不愿留住一宿! 岳银见凌瑶光走了,脸上表情虽没有变化,但心里还是高兴,她自个儿也承认,看见凌瑶光与沈闲二人,就会生出醋意,特别是沈闲还应承凌瑶光邀请,要去什么音律盛会,而沈闲自告奋勇,要为凌瑶光做一把好琴! 沈闲可是从来没有送给过自己东西啊!虽说岳银不怎么在乎,但那也仅仅是对她自己而言,而眼见沈闲要送其他女子礼物,岳银心头便不怎么舒服了! 沈闲看出岳银脸上不快,心下也有些明了,他对岳银笑了笑说道:“干嘛这么生气?我正在寻思,你爹临走时将贴身宝剑赠予我,礼尚往来,身为‘岳家女婿’,况且还是个‘爵爷’,总也该表示一下!嘿嘿,你的礼物我可是早在心里计划了!” 岳银一听沈闲要送她东西,立马一扫先前阴霾,兴许是太过惊喜,竟然都没在意沈闲说的那“岳家女婿”四个字,只是期盼地望着他,看他拿出什么来! “这礼物自然不会带在身上,要不被枯桀枯骜两人追杀的时候,早就丢到不知哪里去了!来来,我们先去炼器房,我亲手炼一样给你!”沈闲说着,笑眯眯地拉起岳银的手就向东大街去。岳银也不在意沈闲那炼器技术,反正只要是沈闲心意,她就很满足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到了东大街炼器房,这里明显和沈闲见过的其他城市里的炼器房不同,光看门面,若是没有旌旗指明,恐怕很难想象这里就是炼器房,明明活像个大酒楼! 炼器房门面里是按照酒楼布置的一排柜台,有个管事的站在柜台里,正拨弄算盘珠子,似在算得什么账目!而柜台前张罗几方桌椅,竟然还有人坐在那儿吃饭!那些人见沈闲和岳银进来,纷纷向这边看来! 沈闲看这里面架势,真真觉得怪异! 沈闲问那管事的道:“不知道这里到底是炼器房呢,还是酒楼?若是炼器房,不知可否租赁房间?” 那管事的抬头看了眼沈闲,也没多余表情,只是回答道:“外面旗子上写的是‘炼器房’,那自然就是炼器房了!你想要租用炼器房?这里本不外借,不过最近也没人在里面做活,你要租,便交个二十两银子吧!” “什么,二十两?这个数目要在其他地方,可得租上三四间了!”沈闲惊讶道。 “你不租也行,那就请便吧!”管事的说这一句,便不在理会沈闲,而是又低下头去算他的账。 沈闲见这人爱搭不理的,心情便不是太好,他拉起岳银便出了炼器房,绕着东大街转了一圈,却发现这里只这一间炼器房!沈闲看了看岳银,见她一脸的期待,想了又想,不就是多花点儿钱吗,能讨得未来媳妇儿开心,也值了! 想罢,又带着岳银回去。在沈闲想来,先前那人不待见,估计是瞧他穿得寒碜,所以这下一进去便把自己收藏已久的“宝物”往柜台上一砸,说道:“用袋子里的东西换银子!” 那管事的打开沈闲的布袋,从中取出一根纤细的紫黑色的刺,他看了两眼,惊讶道:“这是‘紫刺猬’的毒刺么?”然后又发现袋子中一小块紫黑色的皮,小心翼翼取出来,又惊讶道:“这是‘紫刺猬’的皮么?”然后目光落在沈闲身上,又道,“这两样东西足够纹银百两,你是打算在这里换银子呢,还是换些材料?” 沈闲懂得那管事所问,这个是炼器一行的规矩,凡是拿的上台面的炼器材料,便可当作价值连城的宝物,可在炼器房里兑换金银,亦或是换取同等珍稀的其他炼器材料!而沈闲身上拥有的紫刺猬的毒刺和一小块毛皮,算得上是十分珍奇的材料,所以听到那管事询问,沈闲便自信笑道:“一部分换成银两,当作租用炼器房的费用,一部分换成材料!” “是是,一会儿还请公子写下需要换取的材料!不过在此之前,可否告知小人,公子身上可还有多少这些奇珍?”管事一改先前态度,恭敬地问道。 沈闲笑道:“自然多得很了,要知道,小爷我可是专门在瘴山里走了一遭,得到了好些珍奇之物,若是你这里服务周到,小爷便多换点儿东西!” “果真还有很多?” “果真!” “那好嘞!”管事的拉长嗓子叫了一声,“兄弟们,操家伙!”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沈闲和岳银身后“锵锵”刀剑出鞘之声,紧接着先前正在吃喝的人都站起来向沈闲走来。 “我的天,这光天化日之下,是要劫财啊!”沈闲惊讶道,说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对,瞄了眼门外黝黑的天色,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这一个‘光天化日’用得真不是时候,应是月黑风高,正值杀人越货!” 沈闲与岳银闻声,不由得惊异地看去,却见一身着紫黑色轻纱的女子,赤着双脚轻飘飘走到了门前,门里灯火一下照出她妖娆绝色的面容,令得沈闲和岳银不禁异口同声叫道:“莲雨妃!” 莲雨妃轻声一笑,像是偶遇故人一般,那笑容极是灿烂,忽地她目光落在了沈闲身上,不知又在打量什么!而岳银却不得不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妖女身上,因为她震惊的发现,莲雨妃竟然突破了那一层瓶颈,已经修炼到了,武极境界…… 第91章 佛魔奇功 莲雨妃刚一走进炼器房的大门,门里手持兵刃的“强盗”们立刻傻了眼了!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色向胆边生”,这些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劫财,自然也有那胆子“劫色”了!本来他们以为能擒住岳银就算美事,却没想又有一女子自动送上门来,关键是那身着紫黑轻纱的女子更为美艳绝伦,只是看上几眼,就叫人心火难灭! 一群人中自有一个领头的,但却不是先前那个管事,而是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光头,一看他模样,就知道无恶不作,而且还极度淫邪! 那光头看了看岳银,又看了看莲雨妃,口水差点儿没落到地上,他笑道:“今个儿还真是好运,既有人送上钱财,还有美人送上门来!兄弟们,上!”他一个“上”字刚说完,一只拳头就打在了他脸上,拳劲刚猛,直接就把光头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炼器房的墙壁上,流了一脸的血! 出手的是沈闲,老实说,他这拳还并非为这光头调戏岳银而心中愤怒所打,只是觉得这人也忒没有眼光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修为,就对着他一阵淫笑,饶是沈闲一向低调,都不由得不悦,下意识地就使出极重式给了光头一拳! 当然了,这人想调戏岳银,沈闲一点儿也不担心,岳银修为可还在自己之上,她要是出手,恐怕就不是让人受伤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莲雨妃!想到莲雨妃,沈闲这才略微回头观察起她来,若非莲雨妃刻意收敛血气,恐怕只这观瞧,沈闲便会相当惊讶,但饶是如此,沈闲也没能看出莲雨妃境界,只是揣测她已经半步跨入武极之境了! 莲雨妃此人性情捉摸不定,但只要遇上她,准没什么好事! 沈闲见莲雨妃对他轻笑,赶紧收回目光,又转向那群还在发愣的“强盗”! “你们,你们胆敢对‘浊海帮’动手?”那管事的还站在柜台后,见到那光头被一拳打飞,倒是第一个回过神来对沈闲喝问的人。他这一叫不打紧,但“浊海帮”三个字关系重大,那群强盗们听见,就像是吃了一剂定心丸,原本还有些瑟瑟,这会儿都挺胸抬头,恶狠狠地朝沈闲看来!不等场中谁人再多说一句,这伙人举起兵器就朝沈闲扑去! 莲雨妃听到“浊海帮”三个字,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但却随即低眼,似又在做什么盘算,这会儿见得有人冲上来,又是轻轻而笑,忽地拉起沈闲的手,说一句“房里太小,难以施展手段”,硬是将沈闲带出了炼器房! 岳银对莲雨妃此举甚是惊异,但最多的还是气愤!她二话不说,一步出了炼器房,竟不管身后追出的一干人,直接飞身朝莲雨妃扑去! “妖女,放开他!”岳银娇喝一声,一只手抓住沈闲右肩,身体顺势往前凌空一番,随即左手化掌击向莲雨妃面门!岳银本就不喜欢莲雨妃,再加上她见不得莲雨妃对沈闲故作亲近,心中醋意大发,所以根本毫不留情,一掌就带上了七分劲力! 莲雨妃本意只是想趁机带走沈闲,却没料岳银反应这么快,后一步立刻就跟身而出,而且下手不慢,只一掌就倾注全力!但莲雨妃已经跨入武极之境,原来她还是武侠境界的时候,依赖诡异的《黑莲魔功》,岳银就不是她的对手,如今更没有将岳银放在眼中!只是她似乎没打算在此与两人交手,或者觉得沈闲现在对她用处也不是很大,便在岳银出手的下一霎,立刻松开了沈闲的手,自个儿在半空幽幻地飘落在地,微笑地注视岳银携带沈闲也落到地面,才说道:“我们之间又没有仇隙,为何一见面就得动手?妹妹你也是,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打姐姐的脸,你也是女人,该知道这脸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岳银朝莲雨妃做个鬼脸,说道:“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别姐姐妹妹地这么亲近!我的脸自然重要,不过你的嘛,嘿嘿,要不要也无所谓!” “我看在你是岳家人面子上,才说得好听,不过你要总是这般说话,我就先拔了你的舌头!”莲雨妃脸色一变,对岳银恶狠狠地说道。她这句话本该对岳银没什么作用,却因她巧在说话之间放出了浑身气势,使得那一瞬间煞气逼人,把岳银惊了一跳,不知不觉退后了一步!好在她身边还有沈闲,沈闲像是习惯了莲雨妃这不住变化的气质,这么一看,倒觉莲雨妃看上去有几分英气,还是一种美感! 沈闲略微扶了一下岳银,对莲雨妃笑道:“不曾想莲宗主在此,到让在下吃惊!只是莲宗主到这浊海城作甚?” 莲雨妃转脸笑道:“还不是等你这小冤家!上次紫山镇一别,可让我好找,想来你定会到海州来寻归无一,而这浊海城又是必经之地,我便早在这里等候!呵呵,你可不要多想,我来找你只是来取一样的东西的!” “呃,莲大宗主每次见面都是来找我取东西的,我沈闲可是亏欠了你什么?”沈闲饶有兴致地调侃道。 莲雨妃笑道:“你当然欠我了!你我尚有一约定,我传授你《黑莲心法》,你就该将《八极拳》教与我,可如今你倒是学去了我黑莲宗无上心法,却只留了两招拳法,我若不缠着你、提醒你,就怕你一转脸给忘了!呵呵,你不用多解释什么,我这次来又不是为了那拳法!如今我已经修成‘武极境界’,《八极拳》也没了什么用处!我来,只是要你把那‘乾龙八图’交给我!” 沈闲听得莲雨妃说出“乾龙八图”四字,明显一怔,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莲雨妃定是上一次在紫山镇见过了乾龙八图里飞出的金龙,才如此确认!不过她既有机会下手明抢,却又为何没第一时间动手呢?先前她抓住自己,就算有岳银在后面追赶,以她实力,难道还怕跑不了么?莲雨妃故意放开自己,究竟做得什么打算? 沈闲完全无法揣测出莲雨妃的心思,这人根本就看不透,况且莲雨妃善于变化,即便猜的中前一刻,多半也不能猜中后一刻!不过无论莲雨妃作何打算,沈闲都不准备承认自己身上有“乾龙八图”的事情,他立刻镇静了几分精神说道:“莲宗主开玩笑吧?我沈闲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身怀‘乾龙八图’那种神物?若是有,以我武功境界,不早就被人抢去了?” 莲雨妃听得一阵娇笑,她道:“你以为是没人抢么?只是你藏得太好,自神器出世以来,就从未走漏过风声,才让你活到了今日!只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上一次在紫山镇,那金龙能伤害我掌心黑刀,我就知道你身上怀有神器,后来听说枯桀枯骜两人在吴州半路截杀你二人,却因你身上怀有‘乾龙八图’而失手!我思前想后,那乾龙八图必是在你身上!你可记得我俩的瘴山之行?你以为本宗主去那穷山恶水寻得什么,不正是那‘乾龙八图’神器么?” 沈闲从容回笑道:“若是我有乾龙八图,那又何惧枯桀枯骜二人?又怎么会被他二人打成重伤呢?再说了,上次在紫山镇,若我有乾龙八图相助,又怎么会被你以莲心控制?” 莲雨妃轻笑道:“那是你境界低微,又不懂如何与神器沟通,发挥它惊天动地的功用!小冤家,你也不必再做隐瞒,本宗主认定的事情,十有**都不会错!你要是不想把‘乾龙八图’交给我,说一个‘不’字就行了,何必费这多唇舌?反正到头来本宗主都会把你抓来,将你全身搜一个遍!” 沈闲浑身打个冷颤,莲雨妃这一番说得极具挑逗性,特别是说到“全身”二字,媚眼一眨,便似一股春波荡漾进了沈闲胸膛,直教他坚守的心房,都要被这波涛给荡碎了! “不,乾龙八图怎么会交给你呢?”沈闲被莲雨妃娇媚神态搅得有些昏沉,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对,立马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乾龙八图我也没有,你尽管使招数来便是!” 莲雨妃咯咯一笑,不必听沈闲补充那一句话,就已经心中明悟! “喂,你们三个,还有完没完啊?束手就擒吧,我们浊海帮已经把你们包围了!”就在这档口,先前那个管事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对话。 “师爷,你这时候喊什么?你一喊他们不就都注意到我们了吗?我们还怎么下手啊?” “他们聊了那么久,完全没注意到我们啊!我们可是浊海帮,我还是师爷,总要怒刷一下存在感!” “那之前你都不喊?” “他两人聊得太兴起,我听得太投入了……” “……” 莲雨妃掩面轻笑,就连岳银和沈闲都有些忍俊不禁。那二人还不知道,这本就是晚上,环境宁静,再加上场中气氛紧张,除了功力高强的莲雨妃和岳银二人能够自如,其他人哪敢儿分神,都摒声静气不敢说话!他两人虽然交头接耳,但声音还是被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愿意交给我,那我自己来拿!”莲雨妃忽然对着沈闲说这一句,竟根本没有把周围约莫三十来人的浊海帮众放在眼里! 就见她左手化爪对着沈闲一招,一股强大的吸力带着沈闲拔地而起!好在沈闲身后有岳银帮着一把,立刻抓起他的脚,才没能让沈闲就这么朝莲雨妃飞过去! 但莲雨妃一步上前,魔爪一把抓住了沈闲右手!沈闲刚一落地,她就运起《黑莲心法》,将自身一股斗气注入沈闲身体! 沈闲即刻感到一丝清凉从手心窜上心窝,不禁内视,却见一道黑色气息顺着他经络往他天灵莲心而去!那黑气窜得极快,未等沈闲做出反应,就与莲心接触,而沈闲又立刻感到脑海中一股强大意念将他制住! 莲雨妃这手法,竟与上次在紫山镇如出一辙,仍旧是想将沈闲控制!只是上次是利用莲心联系,隔空使得手段,这次却直接用斗气牵引,使得莲心之间联系更为紧密,若非沈闲自身有能力将她斗气逼出,否则就算外力相助,也绝不会断开控制! “上!”就在莲雨妃动手的下一刻,那管事大叫一声,包围三人的浊海帮众都拿起兵器攻上前来! 沈闲心头暗叫不妙,虽早在防备莲雨妃这招,却不想她换了个法子,竟然以斗气入体来做莲心牵引!但沈闲也并不着急,如今的他可是与之前有大大的不同,若莲雨妃仅仅是想以这种手法将他控制,那可真个小瞧了他! “让她吃一惊也好!”沈闲不觉望了望莲雨妃脸上那自信的微笑,心中想到一会儿莲雨妃惊讶的神色,不知怎么便有些高兴!他这么一想,左手忽地抬起,对着自己右胳膊轻轻一点,然后回头对岳银说道:“快去解决周围那些人!” 莲雨妃真是一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沈闲便又回过头来对着她一笑说道:“莲宗主,你可是摸够了我的右手,要不换左手给你摸摸?”说罢,沈闲左手使寸劲一震,一道佛光闪现,一下就将他右手挣脱莲雨妃擒拿,随即他左手作掌,夹带一股微弱的佛力,对着自个儿脑门一拍!那原本与沈闲莲心连结的黑气,立刻就被佛光给震了出来!随之,沈闲运转体内斗气,以佛功为主,将莲雨妃注入他体内的斗气从掌心给排了出去! 黑气排出,沈闲立刻觉得浑身轻松,他又对着惊愕的莲雨妃一笑说道:“如今我已有破解你莲心控制之法,莲宗主,看你再如何耍手段!” 莲雨妃听得这话,半晌忽然又娇声而笑,她望着沈闲身体,似看穿他体内斗气流转,只听她缓缓说道:“你学罗魔融佛功魔功一为体?只是可惜了,你没有他那绝世的资质!”说罢,莲雨妃一步上前,又准备去抓沈闲…… 第92章 如来手印(一) 沈闲见莲雨妃一口道出了他佛魔一体的奇功,倒也不算特别惊讶,毕竟莲雨妃可是有武极境界的修为,他那点儿小伎俩自是入不得她的法眼!虽说现在打不过莲雨妃,但沈闲还是自信,莲雨妃那以莲心控制他的手法已经不管用了! 但见莲雨妃又攻上前来,她身法飘柔轻盈,即便在黑夜之下也犹如鬼魅的莲花花瓣,若非沈闲已经见过多次,否则便会生出美感,呆呆地愣在原地,想要将她看得更加清楚! 沈闲要躲,但他自知身法不如莲雨妃迅捷,躲得过一下,却终究会被她擒住!好在此刻那些浊海帮帮众围攻了上来,还有岳银在一侧抵挡,沈闲便有机会趁乱闪避! 《登天步》霸道,想要在人群中游走自若,便不可依赖此功,只得利用起沈闲学到的《演兽功》! 《演兽功》中,谲蛇步变化诡异,灵动非凡,此刻用到,真是恰到好处! 沈闲一下绕过岳银,窜进了人群之中,借着人群之间缝隙,四下穿梭游走!莲雨妃慢了沈闲一步,没能及时将他抓住,此刻就见沈闲身影时隐时现,饶是她身法极高,也只是捕风捉影,想要凭借速度再擒下取巧的沈闲,便不太可能了! “小冤家,你可真会躲呢!”莲雨妃冷笑了一声,看也为看周围,猛然间纤手一抬,掌中一股奇力崩出,原本悄摸上来准备偷袭莲雨妃的几个浊海帮众,被掌力直接震飞了出去! 莲雨妃也是心狠手辣,这一掌虽没有用上全力,但凭借其武极境界的力道,一掌将眼前几人震得五脏俱碎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见飞出去的几人落地一瞬间口吐鲜血,浑身一软,却是,死了! 杀鸡儆猴! 莲雨妃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狠,完全出乎她身后还准备攻上来的那些浊海帮帮众的意料!眼见刚才还在身前的兄弟,此刻已经吐血身亡,这些人也并非亡命之徒,立即就停下动作,愣愣地望着站在不远处、一席玄青色纱衣的美艳女子,心中怔怔想着,长得如此漂亮的美人儿,怎会如此狠辣?但未等他们想透其中原由,莲雨妃冷眼扫来,只是她一个眼神,那些愣住的浊海帮众就后颈一凉!随即眼前忽地浮现起一朵黑色莲花,轻柔的花瓣似被夜风吹散,向四处飘去!那黑色莲花便在半空消失,那些浊海帮众只顾看着那美丽的花瓣飘零,却没有感到那花瓣如刀、锋利非常! 直到那些人中有一个无端倒下,其他人才惊愕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只见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深痕,鲜血已经流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忽地脖子一痛,像是被飞刀斩过,显现出一道血痕,人就倒在地上,死了! 岳银立刻就注意到了莲雨妃所做,饶是她也有心不留情面,但看着那些人倒地,眼神惊恐却茫然,也不由得心中发寒!她担心沈闲安危,若是莲雨妃对他下此毒手,以沈闲功力,定然也会有这等下场! 岳银脚下一蹬,使得身法跃过了身前浊海帮众人的头顶,她心思细腻,早知道莲雨妃一门心思在沈闲身上,对她却别无所求,虽然心中漫漫一股醋意,但此时看来也不失一件好事!她也如莲雨妃一般,不能捕捉到沈闲的身影,但她落在人群之外,只要沈闲能够借身法出来,便是把莲雨妃留在了包围之中,她就能与沈闲趁机而逃! 岳银刚喊了一声“走”,还没等沈闲现身,就听得莲雨妃冷笑声传来,紧接着岳银面前血光一闪,身前剩下的二十来个浊海帮众齐齐倒地,口吐鲜血,竟也被莲雨妃下了杀手,死了! “哎呀!”忽地,又有一声传来,一道人影从那倒下的人群中跌出,一个没站稳,屁股落在地上!却是沈闲没了众人遮掩,虽然凭借“谲蛇步”躲过了莲雨妃的杀着,但还是被莲雨妃强横的斗气给震飞出来! 既然利用人群作为掩护,只要将这些人除去,那沈闲功法,就毫无用处!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莲雨妃回身,对着沈闲和岳银一笑,直把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在她面前,沈闲那取巧之法根本就是小儿科! 莲雨妃气势外放,紫黑色斗气缠着暴戾魔气在周身跳动!那魔气凶煞,竟隐约幻化出恶鬼头颅,时不时对着两人做无声嘶吼!而莲雨妃气质又有变化,正如那君临天下的女神帝,带着嗜杀之心,似俯视众生一般恶狠狠盯着沈闲二人! “本宗主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莲雨妃阴冷笑道,若非她仍旧是这幅面容,沈闲都要觉得她根本不是莲雨妃了!此刻也没有那妖娆魅惑的神态,只如从幽冥走出的冤魂,浑身上下透着邪魔之气,还有那令人肌肤和白骨都感到冰凉的,杀气! 饶是岳银已经有武侠境界的修为,面对这样的莲雨妃,她整个人也禁不住打颤,竟然都忘记了带着沈闲速速逃跑!而场中还有一人被莲雨妃那气势震慑,却是那在一旁发号施令的管事“师爷”,此时吓得连裤子都湿了,瑟瑟倚在门边不敢动弹! “莲宗主,你我又没有深仇大恨,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沈闲望着莲雨妃问道。 “怎么,你怕了?”莲雨妃冷笑道,“你也看见了,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事,要杀你更是简单!你若是想活命,就把‘乾龙八图’交出来!”说着,莲雨妃看了眼岳银,又补充道,“当然了,你若是不交,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沈闲听得这话,却是一怔,若说之前莲雨妃出现,虽也有交手,但在沈闲看来,她都留了几手,却一直没有取自己性命!而这一次,莲雨妃拿岳银来威胁自己,沈闲已经感到心中恶寒,他对自己那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记忆犹新,只要想到这里,心头不自觉就会生出一股怒意!而岳银,正是这愤怒的底线! 沈闲也在心里考虑过将乾龙八图交给莲雨妃,虽然乾龙八图为至宝,但眼下情况危机,莲雨妃真动了杀机,他与岳银绝对逃不出魔爪,与性命相比,乾龙八图又算得什么?但莲雨妃偏偏不该用岳银来要挟,若只是针对沈闲,沈闲都可接受!但是拿他心爱之人要挟,这种做法,便是触龙逆鳞,即便沈闲不是莲雨妃对手,那涌上心头的怒火也时刻提醒他,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沈闲一下翻身立起,神色一变,也不再与莲雨妃说笑!他只是死死地将莲雨妃盯着,然后说道:“我这个人最厌恶有人拿他人心爱之人做要挟,你若只是针对我倒也罢了,你不该拿岳银威胁我!” 莲雨妃面对这样的沈闲显得有些吃惊,许是她觉得沈闲老是与她耍滑头,没有什么骨气,而自打与沈闲有过瘴山之行,她对沈闲表现出的那种“正道直行”的作为就有了怀疑!或许莲雨妃打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沈闲会是那种正直之士,敢豁出自己的性命不顾!她略带讽刺地笑道:“若是本宗主就要拿她威胁你你又怎地?” “背水一战!”沈闲把拳头攥得紧紧地说道,仍旧没有丝毫动摇! 这下莲雨妃便有些犹豫了,若说之前她觉得沈闲对她虚与委蛇,才表现得那般刚烈!而此刻瞧着沈闲双眼,她分明感觉到了那股决心!还有跳动着的怒火,还有隐藏在那怒火之后,一抹淡淡的,淡淡的,痛!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一种痛,无奈地伸出双手,恸哭流泪! 曾几何时,那一种痛,总是埋在心里某一处,只等她稍显懦弱,便会侵袭全身! 但无论何时,那都是她不愿再忆起的,痛! “算你有胆子!”莲雨妃褪去一身杀气、魔气,做出一副又对沈闲妥协的可怜模样!她这稍弱了气势,沈闲和岳银都不知道她在打算什么!或许这个天下,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这个女人的心思! “你只要将‘乾龙八图’交给我,我便不为难你,也不要挟你!”莲雨妃又换上一脸轻笑地对沈闲说道。 “莲宗主,虽然你没有做出以一派宗主身份强抢之事,但这番做法,也是以大欺小!那神器既然未选择你为其主,只可说你与它没有缘分!无缘又怎可期望它为你所用?宗主做那无妄之事,岂不是不智?”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从茫茫夜色之中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人一老一少,同时对着莲雨妃宣一声佛号,不正是之前与沈闲分别的清逸大师和小和尚净禅么! 沈闲和岳银见得清逸大师,不知怎么,一颗心顿时轻松不少! “大师果然是在这浊海城中!”莲雨妃见得清逸大师二人,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来得可真是时候,每次在这种关头就要来管闲事!” “阿弥陀佛!贫僧老早就到了浊海城,也老早就在城中发现了莲宗主踪影!宗主说得倒是不错,贫僧的确是爱管闲事之人!所以自见得莲宗主在城中,便一直留意至今!”清逸大师说着,看了眼四周倒地身亡的浊海帮众,又宣了一句佛号说道,“只是可惜,宗主也早就发现我等行踪,今日特地避开来到这里,若是贫僧能够早来一步,也不至于有此情形!” “呵呵,大师,本宗主知道你佛法无边,但你只有乙等武侠的境界,而如今本宗主却已经突破那一层瓶颈,单论境界就强压了你一头,莫非你还口出狂言,能够阻拦本宗主杀得这些蝼蚁?”莲雨妃冷笑道。 清逸大师说道:“宗主境界虽高,但恐怕刚入此境不久,功力即使精进,也未敢说超出贫僧太多!出家人不打诳语,宗主无兼爱之心,视弱者为蝼蚁,如今宗主亦该视贫僧为蝼蚁,不知可否赐教,看宗主是否有那本事能强压贫僧一头?若是宗主胜了,我等性命皆可受你摆布,而若是贫僧侥幸胜了,不知宗主可否就此离去,不再找我等的麻烦?” “大师是想一个人与本宗主较量?哼,你想为沈闲出头?”莲雨妃冷笑道。 “不敢不敢,贫僧只是怜惜死去之人,不忍宗主残暴,想要出手讨还公道罢了!”清逸大师正气凛然地说道。 “单打独斗?大师,你可真想好了?莲雨妃功力之高,又有诡异《黑莲魔功》,在她还未突破此境,我等联手都奈何她不得!如今她境界更上一层,也不知功力到底强劲至何等地步,大师此做,无异于为沈闲挡死!”沈闲一步到了清逸大师切近说道。 “沈施主不必如此,贫僧并非为了施主而战!况且贫僧既然敢自提此意,自然也有手段!”清逸大师微笑说道,然后示意沈闲不要劝阻,旁边净禅也上前来劝退沈闲!净禅眉目仍旧如睡佛微睁,气定神闲,只是瞧他模样,便让人觉得清逸大师所言并非虚假,定是有击退莲雨妃的方法! 清逸大师见众人退到一边,转向莲雨妃说道:“宗主,贫僧想借自家师兄弟在一旁为这里的亡魂诵经超度,不知可否?” 莲雨妃轻笑道:“大师可以随意,不过本宗主建议,还是多念一段经文的好!也好一会儿就在此为大师你超度!” 清逸大师轻松一笑道:“宗主这说,那就请吧!”说完,清逸大师朝莲雨妃方向走出一步。莲雨妃立刻发难,身体一轻就飘飞过来,斗气夹带魔气再次弥漫全身,一朵朵黑莲就在她四周频频而生! 而就在莲雨妃攻上前来的一刹那,清逸大师口宣一声佛号,那苍茫夜色之中又走出二十来个光头和尚!他们纷纷站在了不远处,同时双手合十!一声声清幽宁静、空灵浩瀚的诵经之语,像是一道道展开的试卷,向着场中之人,蔓延而去…… 第93章 如来手印(二) 莲雨妃上前抢攻,她口中虽说要全凭境界强压清逸大师一头,但手上却丝毫不敢小觑!清逸大师乃是沉稳之出家人,又在江湖上久负盛名,他说的话,定然令人深信!见到清逸大师那副气定神闲的神色,莲雨妃自然也相信了他暗藏手段,虽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种方法可以跨越境界与她一战,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多留意一点儿,总没有坏处! 莲雨妃先仍旧不与清逸大师近战,按照老套路,手中化出一把长剑,将斗气灌注在那长剑之中,隔空对着清逸大师连连挥舞出剑气!她本身有《黑莲魔功》这等玄奇而变化多端的武功,加上使出的不知名的奇异剑法,使得那奔着清逸大师而去的剑气带上丝丝玄光,又因为运转《黑莲心法》的关系,剑气上魔气滋生,若是如沈闲一般的武师硬接,魔气就算不中在人身上,那股令人心惊胆寒的气息也会让人被魔性所慑,心志不坚之人当场就得晕死过去! 清逸大师为金陀宗弟子,学得又是《如来金身经》这等至高武学,虽说此佛法对莲雨妃的魔功有克制作用,但明显清逸大师境界低了一筹,莲雨妃那招招气势磅礴的道力,已经生生化去了佛功的克制,仅凭力道就可胜出! 明眼人都是这般作想,但清逸大师却并非鲁莽之辈,怎么会不知道境界之间的差距? 清逸大师口宣一句佛号,双手合十在胸前一拍,整个人体内斗气化作道道金光迸出体外,转眼间直涨三丈来高,霍然变作一巨大的金人! 法相! 沈闲等人之前也见过,在紫山镇时,清逸大师也使出法相对上莲雨妃!只是今日这法相明显不同,金光大作之下,之前隐隐闪烁的**此刻已经显出实体,肉眼可见粒粒似沙一般的金色小珠遍布那法相周身! 那法相面容跟清逸大师一模一样,原本闭着的双眼,随着清逸大师猛然一声大喝,蓦地睁开了来! 在对面发招的莲雨妃,看见那法相睁眼,都不觉心中一震,明显感到身体四周那疯狂涌动起来的空气,被那法相双眼射出的金光一照,竟然纷纷飘转,渐渐带上了点点佛力!而她身体微微一沉,好似周围顿时变重!当耳听清逸大师口中吐出一个佛音“哞”,莲雨妃整个人快速抽身后退!而就在她退去的一刹,金色法相也张口“哞”地一声,就见莲雨妃原本所在之地上方,无数金色小点汇集成一团,却是那被带上了佛力的空气,被那一声佛音带动,聚集成了一颗金色的球! 金球光芒四射,耀眼夺目,极像是从天边降下的一轮金日!其中佛光普照,就连莲雨妃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饶是她有武极境界,都感到那金球里的佛光生生在逼退她体内的魔气!可想而知,若是她稍慢一步被那金球罩在下方,定会受到无尽佛力的滋扰,一身魔功会被克制几分,说不定那金球还有古怪,还能把她制在其中呢! 莲雨妃这般作想,却忽然灵光一闪,露出惊喜的笑意! 她本长得极为美貌,又身穿了一席玄青色长纱,与那夜色近乎一色!而那金球透射佛光,一下照亮了她面容,便让人清清楚楚瞧见她那一笑,真如一朵美妙莲花,破淤泥而出,摇曳在那清晃晃的池水之中! 不知为何,沈闲和岳银脑海里突然就浮现起无数美丽的画面,有宽阔的草原,有起伏的山峦,有陡峭的俊峰,有奔腾的江河,有涓涓的细泉!没多会儿画面又变化起来,时而是穿着艳丽、频频而笑的绝色女子,时而是策马扬鞭、携剑纵横的飘逸小生,时而化作老叟,时而变成老妪,竟是显尽了人间百态,让人看见了心生好奇,不住地往那画面深处漂移! “啪”一声脆响,沈闲和岳银猛然间回过神来,不觉看向了一旁的净禅!这小和尚仍旧一脸的平和,淡淡地说道:“二位施主,还请紧守心神,小心了宗主的摄心幻境,不要再着了道!” 沈闲和岳银均是惊讶,原来先前所见,全是莲雨妃以魔功勾起的幻觉!若非净禅在他二人背后以佛力轻拍,恐怕他两人就陷入那美好的幻想,永远沉溺其中了!只是沈闲看了眼净禅,更好奇这个与他境界一般的小和尚,怎么能够不被莲雨妃的魔功影响呢? 沈闲自然不知道,净禅绝非一般的小僧,即便在金陀宗法体二宗之内,都是赫赫有名、饱受期待的人物!此处暂不讲诉净禅之事,留至后文慢慢记叙! 话说回来,莲雨妃那摄心一笑,其实内蕴强大的魔功,即便岳银身有武侠境界,还是一时间没能防备住,生生被莲雨妃影响,进入了脑中幻境!就连此刻发功的清逸大师,身怀能克制魔功的佛法,加上浸淫多年的佛道和修炼的心志,都不能完全抵挡住莲雨妃那鬼魅又恰到时机的突然一击!就见他身体一震,那法相忽然闭口,尚在闪烁的那一颗金球蓦地炸开,惹得狂风呼啸,巨大的劲力直可将人卷走! 原本吟唱的佛音,也因这金球爆破的强大力量而消散!漫天之中,只有点点金光飘远,似与那空中辰星化为了一体! “宗主天纵之才,只在眨眼之间便领悟其中要害,贫僧佩服!”清逸大师并未收回法相,而是缓缓吐出一口气,仍旧面色平和地对莲雨妃说道。 莲雨妃笑道:“你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大师还敢说能胜得过本宗主么?” “宗主只是破去了贫僧佛语,那法相还在,宗主怎么能就此言胜?”清逸大师说道,“阿弥陀佛,我法宗最高武学乃是《如来金身经》,想必宗主在浊海城逗留这久,又掳去我几名金陀宗弟子,为的就是要学这法门!如今贫僧便将《如来金身经》中最高武功使出来,不知以宗主资质,能够窥视多少?”清逸大师说罢,浑身斗气如贯斗牛,身后那金色法相再凸显几分!就在同时,那散去的诵经佛音又缓缓飘来,就见法相胸前手型一变,随即打出一道佛手印! 莲雨妃不敢怠慢,赶紧长剑舞起,在空中点出无数朵黑莲,对着袭来佛手印一指!黑莲齐齐化作莲雨妃手中的长剑,夹带无尽魔力,在满天飞舞的花瓣中迎向了奔来的金色大手! 一边是激突的飞剑,配合飘零的落花,是一副唯美华丽的画面;另一边是巨大的奇异佛手,闪耀普照金光,真实朴素却大气磅礴!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突然之间撞在一起!世界崩坏的力量,足可以毁天灭地来形容! 只见飞剑“嗡嗡”而去,闪一道锐利之光,顷刻间刺入了金色佛手!飞剑之上是莲雨妃灌注的浩瀚魔气,她本就是武极境界,力道之猛,就是两个清逸大师相加,也不一定能够徒手相抗!那飞剑气势未竭,硬要刺穿那金色佛手,便在这时,清逸大师手型变化,那法相又打出一记佛手印! 莲雨妃再回身出剑,玄青色剑气同样刺穿了另一道佛手印,也使得它停在了半空中! 清逸大师不急不慢,手在胸前再变化印法,这一下,连连在胸前轻轻四推,他身后法相也是此做,一连变化出四记手印,齐齐在胸前打出! 这四记手印与前两记不同,手印飞出,金色大手上隐隐可见四个金字,分别是“常”、“妄”、“我”、“畏”,却是这《如来金身经》当中四种“法印”的名字! 四金色法印一现,原本被莲雨妃剑气制住的另外两道手印立刻金光大作!就见刺入手掌的那一把把玄青色长剑做得痛苦的抖动,蓦地发出“砰”一声响,竟然齐齐被手印之中的奇力震碎! 莲雨妃见状,略微皱了下眉头,却是没料到这佛手印如此厉害,竟然一下就破去了她几分功力!但她也毫不惊慌,毕竟她尚未使出全力,若算起来,自与清逸大师交手,她就只用了五分劲力!她真的已是今非昔比,即使那佛手印玄妙厉害,在她看来,也并非不可破! 莲雨妃自信一笑,将手中长剑一收,不知变到哪里去了!她运转《黑莲心法》,使出她最拿手的《黑莲魔功》,便是要以她黑莲宗无上武学,对抗金陀法宗无上武学! 只见莲雨妃对着那六道佛手印连连点指,半空中凭空飞出七八朵巨大的黑色莲蓬!这些莲蓬上却未生花,只是蔓出几根莲枝,轻轻在空中摇摆! 莲雨妃魔功化出的莲蓬与清逸大师身后法相不同,虽同为斗气凝练所化,但法相更是清逸大师一身精、气、神的结合,比起莲雨妃的巨型莲蓬更有生气、更有威势! 但就是那看似轻柔的莲蓬,也不能小觑!轻摇的莲枝在半空摆动倒看不出威力,直到莲雨妃手儿一招,莲枝停顿一刻,又纷纷舞动,对着身前六道金光灿灿的佛手印鞭打起来! 也就是那么一抽,莲枝沾地一掠,那地面立刻凹陷出一个坑口,伴随着那慑人心魄的震响,让沈闲和岳银心中一凛! 这方莲枝疯狂地对着佛手施以鞭笞之刑,那方清逸大师也没有闲着!眼看佛手推进被莲枝阻碍,手掌金光渐渐暗淡,清逸大师蓦地再变化手印,对着那些莲蓬齐齐打出六道手印! 这些手印又与之前有些不同,除了手型不一外,手掌之中的色泽也有差异!其中四道当中隐隐藏了一个“卐”字,竟然是佛家至高无上的标志! 六道手印与之前六记齐齐在空中排开,光是那浩瀚的金芒,就足以震撼人心!而那金光之中陡生祥和之气,凡是其所照之处,似乎肉眼可见欢呼雀跃、四海升平之景象!也就是在那十二道手印并空而行的同一刹那,四周忽然涌起令人心惊胆颤的磅礴斗气! 或者说,那已经不是斗气,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被奇力摄来,凭空出现在了此处!就连一直神色宁静的净禅,也不禁睁大了双眼,连连拉着沈闲和岳银往远处退去! 莲雨妃掳走金陀宗弟子,倒也套得一些有关那《如来金身经》的消息!对于其中无上绝学“佛手印”,莲雨妃知道手印一共有十二种,每一种都有各自的功用,而十二手印齐出,威力绝伦,只有当今金陀宗法宗一脉的领袖——清逸大师才可做到! 望着那十二道手印飞来,轻轻松松就将莲雨妃化出的莲蓬碾碎,饶是她境界高了一筹,也难免露出惊讶之色! 但就算那十二佛手印威力无边,在莲雨妃眼中,也不是不可破去! 就见莲雨妃浑身斗气提起,却是一下用了八分功力!她周身黑气似火焰沸腾,隐隐在她身后凝成一朵黑色莲花!这巨大的黑莲一现,莲雨妃脚下便生出一排排、一片片、一朵朵莲花,直把整个街道连同四周房屋都给埋在了花海之中!待那金色佛手,十二道手印攻来,莲雨妃身躯一扭,无数黑莲齐齐飘散而去,凋零花瓣却迎空而上!漫天莲花飞舞,像极了一阵花雨,只是那散落的“雨滴”,并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千莲舞,葬!”莲雨妃轻唤一声,无数纷飞的花瓣陡然卷起,竟然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直将那十二道金色佛手印给吸到了一处!忽地那花瓣冲天而起,变作一道通天飓风,四周涌动的空气霎时就变成一把把飞舞、旋转的刀刃,凡是其所掠,必是一斩两断! 那黑色花瓣组成的飓风肆虐,其中蕴含的劲力,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十二道金手印也无法抵挡,没过多久就破开裂痕!随着那飓风忽然消散,黑色莲花花瓣“哗”地散开,那十二道佛手印全都消失不见,就连一丝金光也未能闪现! 莲雨妃看着那些花瓣在夜空中消匿,抬眼正要对清逸大师奚落几句,却不料这一看,愣是一惊! 那方清逸大师并未因莲雨妃破去十二佛手印而露出愁容,而是依旧浑身大放金光!他身后本是圆睁怒目的法相,此刻却微睁双眼,与清逸大师一般双手合十胸前! 忽然如同鬼魅,清逸大师双手分开,从头往下,一共变化了十二种印法!而那十二手型之影在空中凝滞,极像是生出了十二只手臂,如同传说中的“千手如来”,恁地震慑人心! 十二印法双手结完,轻盈而缓慢地在胸前再一合十,莲雨妃只觉眼前金光闪烁,黑夜一瞬间成了白昼,而那白昼的西天,似有一尊佛陀缓缓降临! 没有华丽的招法,没有绚烂的画面,有的只是在那金光之中,蕴含无尽佛法的一个,卐! 莲雨妃“噗”一口吐出鲜血,她想要后退,却生生被那一个卐字吸住,怎么也退不了!她想要运转全力,扬手破除这一击,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就好像整个人,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被那金光牵引,被那卐字引领,轻飘飘升空,前去了西天佛国! “噗”,莲雨妃再吐出一口血,那金灿灿的卐字忽然就消失不见!随之凭空消匿的还有那慈祥宁静的普照金光! 夜色依旧苍凉阴暗,但就在那黑夜之下,一道身影如高山屹立,显得那么正义凛然,让人肃然起敬! “阿弥陀佛,宗主,不知我法宗绝学可是胜了?”清逸大师背后法相仍旧散发金光,他心境平和,似从未起过波澜,慈眉善目,就算面对魔教宗主,仍旧不变!不变唯我,不动唯我,唯我唯一! 莲雨妃拭干嘴角血渍,心有不服地望着清逸大师,她心下乱了,竟不知那手印威力如斯,生生将她制住!在那金光之中,在那佛力之下,在那卐字之前,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毫无一丝办法,只得任由那浩瀚力量撞击在身上!那股无力感,又在她心头泛起,直让她感到,痛! 莲雨妃不想承认战败,她还没有败,若是清逸大师没有杀死她,那她永远也不会败! 莲雨妃刚要发狠,却不禁意注意到沈闲从一旁走近清逸大师!她看着那个人,脑海里便闪过了他露出的同样有着“痛”的眼神,不知怎么,心里竟然百感交集起来! “大师果真厉害,雨妃就算练到如此境界,也不是大师的对手!今天是我败了,我便履行诺言,不再找尔等的麻烦!”莲雨妃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她的心已乱,今天不能再战,于是说这一句,转身便向远处飘去!只是在临走之时,她忽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闲,也不知她到底何意,沈闲却觉心中一凛,好似看见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看见,就在他犹豫的一瞬,莲雨妃就变作一朵莲花在远处消失不见了! 清逸大师望着莲雨妃离去,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妖女真的走远,才忽然松了双手,“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就在同时,他身后梵音消停,本在吟唱佛经的金陀宗弟子,连同悟禅都纷纷围上来!清逸大师只对众人一笑,身后法相寸寸破碎,整个人身子一倾,缓缓向前倒去…… 第94章 如来手印(三) 天色刚蒙蒙亮,清逸大师缓缓睁开眼来。模糊的视线中是布置精致的房间,而这房里明显响起起伏有致的呼噜声。 “师父,你醒了!”净禅就在清逸大师所躺的窗边打坐,他还是那副心神宁静平和的模样,给人波澜不惊、稳重信赖之感! 清逸大师缓缓坐起身,轻声问净禅道:“莲雨妃可是退走,我等是否已经安全了?” “宗主确实被师父佛法震慑,已然远走,只是我等尚未脱离险境!哦,这倒也与宗主有关,浊海帮无故失去这多帮众,自然会来寻麻烦!况且那个管事的,似乎被宗主魔功所惑,将宗主所为赖在了沈施主身上!就在师父昏迷之际,浊海帮少帮主带着一众人马前来讨要公道,我知言语说不清楚,便趁机溜走,带着师父来到这西大街!这里是‘飞蛟帮‘的领地,两帮争斗有些年月,浊海帮之人尚不敢妄自前来这里搜人!师父,你可安心在这里静养些时日!” “恐怕为师没有那么多时间啊!”清逸大师说道,然后发现沈闲等人不在这房间中,又问净禅道,“怎么不见沈施主?” “施主他与岳银施主住在隔壁房间,怎么,师父有话交待他二人?”净禅聪慧,一下猜到了清逸大师心意,他问这一句,清逸大师颔首而笑,他便起身去找沈闲和岳银。 没多一会儿两人前来,房中还有许些金陀宗法宗的弟子在休息,二人不敢大声,小心翼翼来到清逸大师床边。此刻清逸大师盘膝而坐,正运气疗伤,但他仍旧感到有人前来,便微微睁开双眼。 “两位施主到了!”清逸大师微笑道。 “大师既然醒来,应该好生休息才是!”沈闲关切地说道。 清逸大师颔首说道:“贫僧伤势并不算重,只是强行运转斗气,使得经脉有些受损,好在没有大碍,尚需休息一段时日!不过如今情形并不容贫僧多做恢复,有些事情还是得要告诉两位!” “大师请讲!”沈闲听清逸大师说话语气,已经感到接下来他所说之事恐怕不妙,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紧急就找他二人谈话! 清逸大师缓缓说道:“我师徒二人来浊海城不久,就发现莲雨妃在城中出现,本以为她只逗留几日,却未想竟在此久待!此人心机极深,做事常常都有目的,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贫僧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暗地追踪莲雨妃,却发现竟有魔教中人藏在这浊海城中!这些人来历不小,其中一位正是魔教之首罗阳宗的副宗主!贫僧偶然听得魔人密谋,却是想趁机消灭我金陀宗法宗一脉,夺去法宗至高武学《如来金身经》!贫僧本以为这些人会一同下手,却未想莲宗主先下手来,依贫僧推算,恐怕那些魔人得知此事定会趁机前来强抢!如今形式不容乐观,所以贫僧希望能借助二位力量共渡难关!” “大师这是说得哪里话?您三番两次出手相救,此等恩情沈闲没齿难忘,大师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沈闲拍拍胸脯说道。 清逸大师笑了笑说道:“眼下众人当中,就只贫僧与岳施主二人有武侠境界的修为,而除开已经退走的莲雨妃,其余魔教之人中该有三人有了武侠境界修为,又以罗阳宗副宗主‘杨刹’为首!杨刹此人多年前就凭借资质跨入了武侠之境,这么些年过去,就算没有冲破那一层瓶颈,比起莲雨妃也相差不多!况且罗阳宗为魔门第一大派,武学精妙,其魔功传承‘罗魔’正统,是以能与金陀宗佛法不相上下!贫僧说这一番话,就是希望二位施主心有准备,只需量力而行即可,若是身处险境,切不可冲动妄为,当以自身为重!” 沈闲听得这语气,好似清逸大师在交待后事一般,莫非眼下情形真有如此糟糕,连清逸大师这等高人都自感会陨落在此?但沈闲根本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没有那“山雨欲来”的征兆,一切都只如平常!他刚想说些什么,在一边的净禅就以眼神示意,让沈闲暂不要多言。 清逸大师仍旧微笑道:“为了能让两位也能够与我法宗弟子配合,贫僧决意将法宗另一门绝学——《悟禅宝典》中的‘《增持天王经》’传给二位!呵呵,贫僧之前之所以能够以乙等武侠境界鏖战身为武极境界的莲雨妃,就是凭借此经!两位施主可记得,在贫僧与莲宗主一战时,周遭是否佛音环绕不绝?” 沈闲与岳银听到清逸大师这么一解说,心下立刻明了!本来他二人就十分奇怪,清逸大师即便佛法再精深,其境界毕竟矮了一截,哪怕出自《如来金身经》中的佛门手印威力强大,莲雨妃凭借一身武极境界的功力,使出全力仍旧能够轻松取胜!却没想清逸大师跨越境界,凭一己之力挫败莲雨妃,原来当中猫腻,竟是那《增持天王经》! 常听人说和尚念经,念来念去也不知念的是啥,念了又有何作用,古往今来不知受到过多少人嘲讽!如今看来,念经也是一门深奥的功夫,竟可如服用丹药一般,使得人自身功力凭空增长加持,真真玄妙无比! 只是沈闲与岳银都不知道,这种“增持”之法,只有法宗一脉才有,而其出处,竟还是来自于《如来金身经》!前文有提到过,法宗弟子修炼精神,专注参悟,重在一个“禅”字!虽也凝练斗气,但不如其他功法需要修炼穴窍,在法宗体系之中,修炼则视人身为“皮囊”,不可分神修炼体魄,故而斗气增长并非依赖血气,而是精神与观想,更加注重一个“法”字!这种修炼方法十分复杂而玄奇,常常有那埋头苦修数十载也未成一果之人,也正是因为其苦难,才使得如今金陀宗法宗一脉人才凋零,而清逸大师自身也因资质悟性所限,佛法修炼凝滞不前,终究未能突破到武侠巅峰之境!不过凡是都有两面,《如来金身经》难以修成,又难以精进,但其蕴含威力却是无穷无尽! 武学之精要当中,讲究一个“意”字,而印证佛法,那就是精神的修炼!从古至今,习武之人都注重二者的兼修,但因人本身所限,并不能二者兼长,往往都取之一!而当中体魄修炼为肉眼可见、身体所感,有所依凭,进而成为重中之重。精神修炼一无章法可循,二无功法可用,武学演变至今,也唯独只有金陀宗法宗一脉流传观想之法!但正是因为那小小的一个“意”,就使得当今武学拔高了一个层次,所以无论古今,都没有人怀疑过那“意”的力量! 至于武学境界,从武极跨入武圣,已是当世之巅峰,那些天纵之才,成为武圣之后又做得什么?其已是巅,还有峰可攀? 如今的沈闲自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去想,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师,而按照“卜算子”给他的推算,他这一辈子都只是个武师,如此算来,他又怎么会去思考成就大道之后的事情呢?毕竟他还没有攀上武道之峰的一半,窥不见那山巅的风貌! “两位施主,除了学习这《增持天王经》,还请多加修习《如来金身经》!虽然当中法相难以修成,但佛手印却有取巧学法!毕竟为手型变化,配合体内斗气流转,所以并不需要极高的佛学观想,贫僧便再为两位施主详解这佛手印,希望到时候能够成为两位的一大助力!”清逸大师说道,便开始为两人说起这佛门手印的练法!而此刻天色也不早了,房中法宗弟子大都醒来,听见清逸大师**,都盘膝而坐,静神聆听! 佛门手印一共十二种印法,而十二种印法又分为三类: 第一类为“佛陀印”,有“不动”、“金刚”、“明王”、“如来”四种印法,代表佛之庄严,佛法无边,也是所有手印中最具攻击性的印法! 第二类是“法印”,结合金陀宗法宗精神观想,奇妙无穷,象征佛之思想,注重一个“法”字,是所有印法中最难学成的一类,总共有“无常”、“无我”、“无妄”、“无畏”四种手印。 第三类是“众生道”,有“六尘印”、“伏魔印”、“寂灭印”和“与愿印”,是佛法最终的表现,为普渡众生而立,大都为加持功法,也十分玄妙! 而十二手印一同使出,即以大智慧大勇气一气呵成,便会化出至高无上的“卐”字大印,威力无边!就连一直专研此道的清逸大师,也不知道此印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因为金陀宗法宗上下,自开派以来就从未有人修炼到“武极”境界,也从未有人以此境界使出过卐字大印! 但清逸大师推测,此印即为佛陀所有,当有通天彻地的力量,他有生之年最大心愿,便是一睹这卐字大印普照天地的情景! 沈闲却是好奇这佛印由来,至于其威力,在清逸大师对付莲雨妃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虽不如莲雨妃那般直接,但就是那一个金灿灿又充满生机,在宁静平和之中显出超脱的一个“卐”字,足够震慑他的内心了! 清逸大师看了眼净禅,似乎要说出那佛印出处,还有些难言之隐,但想来今后也要有所交待,清逸大师便轻声说起这佛手印由来! 相传佛道传入神武大陆之时,是由一高僧携带一卷佛经从“东土”而来。因为年代久远,那“东土”二字究竟何意,又是何地方已经无法考证。只是知道如今佛家众经典典籍、武学,全来源于那高僧手中的佛经!有僧人传言,那经书为“大日如来”成佛之前所留,为绝世佛法!这传言其实不假,金陀宗每一代执掌弟子都可以观摩这卷佛经,而清逸大师自说,他也曾在如今的“金陀宗藏经阁”内阅读过这卷“至高无上”的佛经!但据他了解,其中均是记载的高深佛法,却没有一丝武学相关!历代金陀宗掌门都阅过此经,据说也都没有从中看出一点儿至高武学的眉头!而清逸大师曾经考究众多佛经、典籍,东拼西凑倒是发现其中奥秘!原来在佛道传入神武大陆不久后,金陀宗开宗立派,由第二代掌门保管佛经!此人本是一卖草鞋的,天生还有些愚钝,但他本性善良,被那传道高僧收为弟子,传阅佛经!这人佛缘深厚,也不知他究竟如何看懂、又是如何理解佛法,竟然从佛经之中领悟一套武学!经过三十多载的时光,他便将从佛经所悟之道理谱成一卷武功,成为金陀宗镇派之宝!后来经过多年演变,这一卷武学被分为两派,一派便是法宗的《如来金身经》,一派则是体宗的《分神出窍宝典》,而后两宗因修炼之道产生歧路,终至分裂,但追本溯源,二者却同出一脉! 清逸大师说到此处,略微一顿,怕是不想将金陀宗内部分裂之事道与沈闲和岳银!他转个话题,微笑说道:“天下武学大多都于此类似,二位可知,如今修炼的武学近乎出自‘道法’,其原本也并非一套武功,而是修身养性、调和阴阳,以及讲诉炼制丹药、制作符箓等等的一本道经!既然说到此处,贫僧便将多年研究的一些粗浅武学起源也告诉你们!天下武学多如繁星、浩如烟海,但可以说都源自‘四大秘典’!我佛门武学起源于佛经,便是我佛家秘典——《如来正经》!魔教武学起源于《罗魔秘典》,但归根结底都与我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今众多武学均源自那本道经,也是秘典之一,叫做‘《庚星经》’,因其记载大多为道家炼制丹药及符箓之术,被神宵宗收藏在‘书阁’当中!莲雨妃曾偷上神宵宗以图盗取此书,却被神宵宗‘阮卓’上师发现,莲雨妃败走,但临走之际偷袭,却重伤了阮卓!至于另一本秘典,却是真正的武学,如今该是在‘那人’的手中,其名《剑典》,乃是剑法之源头……” 第95章 大战在即 清逸大师为众人讲诉武学起源,然后又回归正题,将《增持天王经》简单转述给沈闲与岳银,告知其中运气之法,如何配合佛音提升功力! 沈闲第一次了解到有关武学产生的知识,再加上清逸大师有意或无意间强调武学产生的机缘性,沈闲倒真真重视起那“运气”二字来! 天资自然重要,正因有那些资质极好又聪慧精灵之人,才使得武学如开枝散叶,变得丰富多彩,才有百家路数,形形色色!但若仅有天资而失去武运,那便是空有抱负而无用武之地,久之必备埋没在武道和历史的洪流之中!众观武学发展,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运气”二字,亦或者以有神论、宿命论而言,这都是“命运”之必然! 沈闲自不是特别相信命运,但对于“武运”还是能够接受,毕竟它不如命运这般生硬与强硬,一切都无法扭转似得,让人显得那样孱弱无能! 沈闲不免回想起这几月的经历,他确确实实是沾了“运气”的光!从遇见归无一开始,一切都如鬼使神差般展开,归无一误认他为侄儿、夜闯岳家军大营、天罡山劫走柳忆桃,使得他遇见了莲雨妃,进得瘴山,无意中寻得了乾坤神器之一的“乾龙八图”!然后结识萧万云,护送岳银返回吴州,险中求生逃过死劫,在绝崖岭百灵山庄又机缘巧合之下使得佛魔二功融于一身!若说这些都没有运气成分,沈闲自己都不太相信! 特别是得到乾龙八图,如果说不是命运指引,那就是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暗中操纵! 沈闲有了这个想法,不觉联想到手指上那一枚毫不起眼的铁戒指! 这铁戒指乃是铁算盘使得“诡计”才到了他的手中,而经它指引,才让自己在瘴山之中寻到了乾龙八图,才遇上了萧万云,才每在关键时刻激发神器威能使得沈闲渡过一次又一次危机!而也正是有了乾龙八图的相助,才会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修炼到这个境界! 沈闲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冥冥中一根细若发丝的长线,但他毕竟没有通天的本领,怎么也无法想到前因后果!如果说真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暗中助他前进、成长,那铁算盘必定就是其中穿针引线之人,只是他为何这样做呢?沈闲不知道,但自觉总有一天会找到他问个究竟! 沈闲不再胡思乱想,而是专心下来牢记清逸大师传授的功法,而今他体内也有一点儿佛功,可借机参详《如来金身经》修炼佛法,使得佛魔功法一同提升,才有机会再去突破境界! 岳银境界比沈闲要高,而她还有极为丰富的世家阅历,最重要的是,她的资质其实比沈闲要好,虽说尚且比不过莲雨妃,但也算是聪颖之人!所以岳银学起那《增持天王经》比沈闲来得快,而她武道经验又比沈闲丰富,修炼过几处穴窍,对于修炼佛法也有自己的领悟!因而一会儿功夫下来,沈闲还在死记《增持天王经》那生涩的经文,揣摩运气之道,而岳银却已经能够凭借斗气使出佛功来!至于那《增持天王经》,自然也早就烂熟于心,简单想过一遍,就已经明白加持道理! 等沈闲完全理解清逸大师所授,岳银早已又将佛手印记牢了!她盘膝而坐,简简单单变化手型,运转一丝斗气将手印使出,看上去颇有几分武道高人的味道!岳银时不时转过脸来询问沈闲进度,然后老是拿他开玩笑,说沈闲是“小乌龟”,本来就很慢,这番打趣**的模样,惹得房中法宗弟子不忍直视,除了心怀好意附和地笑一两声,就只得低头继续念经! 虽然佛家常说不能近女色,但眼看这房间里的气氛还是挺和谐的,至少没有因岳银在此而显得尴尬! 就在众人都在静坐练功的时候,窗外已经艳阳高照了! 一般客栈都有小二早来问房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众人刚刚整顿一番,准备下楼吃些早点,就听得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可是起了?是否要热水洗洗脸?” 一名法宗弟子闻声应门,门一开,还没等那人看清小二模样,门外一盆水就泼了进来!紧接着一道黑影窜进房中,乍见一道银光闪现,竟是奔着清逸大师而去! 清逸大师反应极快,就在黑影进来的同时,他便低眉运转起佛法,一身斗气灌注在双掌之上,对着那银光一夹!只见那一黑影一顿,显出了模样来,却是一身着黑衣的男子!而那男子手握一把银色匕首,正欲刺入清逸大师胸膛,却不料被清逸大师双掌死死夹住匕首之刃,不得再进分毫! 但那男子明显力气极大,而清逸大师也因他突然发难,一时没有完全防住,就见那黑衣男子手上再使劲力,将清逸大师整个推了出去,他再手持匕首,准备再刺!但清逸大师已经有了防备,自不会让来人得逞,只是房中空间太小,不利打斗,因而清逸大师一转身体,借着打开的窗户一下翻身而出,落在了客栈里的院子中! 黑衣人紧随其后,也翻身跃出来到院中!就在他落地一霎,整个客栈就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从客栈四方进来,将清逸大师给围在了中间! 沈闲等人也不敢在房中久待,都奔出门去,一眼就看见了小院中双手合十、神色淡然的清逸大师! 说来沈闲等人住在客栈二楼,整座客栈为四方建筑,中间有个不大的院落,格局与沈闲在天缘城中所见的天罡门别馆差不多!这会儿五六十个黑衣人围在楼下,除了把清逸大师困得死死的,也堵住了二楼下来的梯口!而不知何时,客栈里已经没了住店的人,有的就是这一群看起来阴沉沉的黑衣人! “看来上天真的眷顾我‘杨刹’,竟直接把你们送到了我手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雄浑而苍凉的声音传来,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那些黑衣人之后!听他口吻,应该是那罗阳宗副宗主“杨刹”!他约莫四十来岁,耳鬓已有白发,一张脸却瞧不出半点儿岁月的痕迹,活像一块晶莹的碧玉,肌肤都与那女子一般,洁白光滑、如若凝雪!他模样俊朗,只是那剑眉之下的双眼中,总是透着一股邪气,让人觉得其人城府极深,不自觉浑身不自在起来!杨刹穿一袭玄青色长袍,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负手而立,缓缓踱步到了清逸大师正对面。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怕清逸大师会就此逃脱,而他自信,凭借他在这里的布置,清逸大师和其余一干人等,也绝对飞不出他的手心! “阿弥陀佛!”清逸大师看了眼杨刹,仍旧面色如常,他照旧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杨副宗主不是该在罗阳宗主持大局,到这浊海城中作甚?虽然这里是鱼龙混杂之地,你魔教中人也常安排眼线于此,但向来都未曾插手帮派之争,更何况以你副宗主身份,却亲临此城,让贫僧百思不得其解!” “清逸大师想要套本宗主的话?呵呵,本宗主却没有心思讲与一个将死之人听!”杨刹嘴角一邪,露出阴险笑意。 清逸大师再宣一句佛号说道:“听闻罗阳宗宗主‘秦天阳’几年前无故失踪,罗阳宗虽有你这副宗主主持大局,但实际上却以秦天阳几个弟子为首,相互勾心斗角、争夺宗主之位!杨副宗主虽为罗阳宗奉献一生精力,但据贫僧了解,宗主在罗阳宗地位并不如秦天阳几个弟子,手握实力也比之不过!但那几个弟子也并不和睦,各怀私心,都想成为罗阳宗一宗之主,暗地里你争我夺,而杨副宗主野心不小,也想要争夺宗主之位!只是宗主无论自身实力还是手中资源,都不及那几个弟子,如今出现在这浊海城,恐怕就是为了控制此城局势,抢占资源吧?” 杨刹听清逸大师一面说出罗阳宗内部纷争,一面推测出他在城中的目的,饶是他城府极深,也不由得吃惊,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清逸大师颔首而笑道:“贫僧一直云游四海,这些传闻自然听得多!至于你在城中作为,贫僧也只是推测!如今控制这‘西大街’的是‘飞蛟帮’,而据贫僧了解,飞蛟帮乃是神武大陆‘十帮六会’之一,应是崛起于巨雷国台州,与浊海城浊海帮同为巨雷‘双雄’!你罗阳宗宗门便在台州,想来飞蛟帮能在此落脚,多半是依你罗阳宗强大的势力!而飞蛟帮帮主‘俞飞蛟’正是宗主的至交好友,恐怕宗主在浊海城中扶持飞蛟帮,谋划的正是这一城的金山银山吧!” 杨刹听得清逸大师所言,哈哈大笑起来,他道:“大师果真厉害!不过有一点却是说错了,本宗主看重的可不是这小小的浊海城!” 清逸大师听了这话,神色立即就变了,而杨刹将清逸大师表情变化收在心间,露出满意一笑说道:“大师应该是了解了,所以必定也就知道,你们到这里来,我是万万放不得的!所以,切莫怪杨某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说罢,便挥手示意周围的黑衣弟子进攻。 清逸大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又言中了,江湖之事,真如泛滥的江湖,要祸及天下啊!”说完,清逸大师宣一声佛号,运转起《如来金身经》功法,斗气破体而出,直在背后化出了那金色的法相…… 第96章 佛印逞威 就在清逸大师亮出法相的同时,二楼上早在清逸大师与杨刹对话之时就双手合十、准备妥当的众法宗弟子,张口念出一句句生涩却动听的经文! 沈闲与岳银也准备好了,立刻运转体内斗气,按照清逸大师传授的方法,以佛功为基础将众法宗弟子所念《增长天王经》加持于身! 因为二人佛法并不深厚,所以经文加持,旁人是看不出半点儿异样,但自己却能立即心有所感! 沈闲只觉体内“阳经”一瞬间暴涨,原本微弱的佛力受那经文影响,忽然之间就上了一个层次,直追他右身魔功!除了经文加持使得沈闲体内佛功凭空增长外,沈闲利用时机学习《如来金身经》,修炼佛力也起到了作用!但说来奇怪,即便是受了那《增长天王经》加持,右身魔功却无半点增长迹象,好似还与佛功相抵,只要沈闲运起魔功,加持于身的佛法便会突然散去!看来他那“左佛右魔”的功法漏洞挺大,一来是无法“左右互换”,二来那加持之法不可同时作用双方!也就是说,眼下在佛法经文的帮助下,沈闲只得运用那修炼尚浅的佛功对敌了! 这对沈闲而言,难免是头痛的事情,毕竟他一身功法以《黑莲心法》这魔功心法为主,自身魔功修炼得比佛功强劲,单论对敌,自然以运用魔功而得心应手!如今不能使用魔功,那便要依靠无端在他天灵之中形成的佛胎,只是那佛胎并非他修炼得来,也不知是否能依他心意,受他驱使! 但沈闲一运转起佛功,就知道自己其实想得多了!经过与枯桀枯骜那一场生死搏斗,体内佛胎早已与他身体融合为一,与那莲心一样,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就见沈闲左手佛光点点,立刻变化出一个手型,对着楼下扑向清逸大师的黑衣人打出!与此同时,场中的清逸大师也变化手型,对着杨刹打出一记佛手印! 沈闲所使乃是“金刚印”,金刚为降妖伏魔之力士,威力非凡,因为又有佛法加持,这金刚手印发出夺目金光,“噗噗噗”就破空打在几名黑衣弟子的身上! 按照境界推论,楼下那些黑衣弟子,境界最浅的恐怕也与沈闲相当,本来沈闲一击,哪怕是这样背后偷袭,想要一下杀死他们却是不行!但偏偏受那佛法加持,使得沈闲体内佛功陡然拔高一个境界,而那佛手印又是以他本身佛法使出,威力又增大一分!所以那金刚手印狠狠拍下,就听得场中那几名黑衣人“哇”地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这一击饶是沈闲也都愣住了,他自己是没有想到,只是稍稍受到那经文影响,便能发挥出这等功力,实在是恐怖!怪不得清逸大师当日能够以乙等武侠的境界硬撼莲雨妃,凭借他一身无上佛法,受那经文加持,功力提升恐怕更加非凡!而借由佛功使出的手印,其威力恐怕也更加强大! 这一点沈闲倒是想对了!佛法加持之下,运转之佛功便会增长,而本身佛法精炼之人,受到加持影响会更大!当然,佛手印本来就是依托佛功使出,才会有神妙的威能,在加持状态下使出,更加非同小可! 岳银见沈闲一击竟有如此神效,当下也做出手印,对着楼下黑衣人拍出!但岳银毕竟没有佛法在身,即便受到经文加持,最多也就使得她“阳经”一脉斗气横生,比往日还要强横许多!至于她使得那佛手印,单论佛法威力,却远不及沈闲所使! 可是岳银毕竟有武侠境界的修为,虽然佛手印看上去没有丝毫佛光,但其中蕴含之斗气也都非同一般!况且岳银本身修炼的又都是些至刚至强的武功,穴窍修炼也是以“阳刚”为主,所以即便佛手印没有带上佛法之威,也不是楼下那些武师境界的黑衣人能够受得了的! 就见岳银所使的“金刚印”拍在了几名黑衣人后背,立刻就将一众人击倒,而清逸大师身前也多出一条路来! 岳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皱起了眉头,又看了看沈闲,似乎对自己使出的金刚印十分不满意! 但就在这时,从楼下一侧激射而来两道身影,岳银单凭来人移动的身法,便知道来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两名武侠境界的高手! “没想到这里还躲着两人,正道弟子怎么也都成了偷鸡摸狗之辈?”一个尖利的声音忽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只枯白的手朝沈闲头颅抓去! 岳银以为沈闲不是其人对手,正要上前帮他一把,不料脚下步子还没移动,半空中传来一股奇妙的吸力,竟生生托住岳银身躯,让她不能前进分毫!而就在岳银分神的一霎,一道身影落在了她身旁,二话不说便扬手挥来一掌!岳银这下不可能再去助沈闲一臂之力,只得赶紧灌注斗气于双掌之上,使得她岳家的《坤方掌》迎了上去! 沈闲早已感到那枯白之手袭来,他心中虽然对自己能否与武侠境界高手一战还有些怀疑,但心下却忍不住生出要与之交手的想法!凭借佛法加持,他忽有了这种自信,只要不是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他还是有一战之可能! 这一次他运气真个不错,那袭来之人只有丙等武侠的境界,虽然比受了佛法加持的沈闲还要高出一头,但沈闲也并非就不能与之一战! 沈闲自习武以来,还真没有多少单独与人交手的经验,要不遇上之人比他不如,三下五除二就可解决;要不就是那强压他一头的高手,还来不及使出浑身解数就被人制住!如今正好遇上一个境界稍高,却又可一战之人,饶是沈闲仍旧担心,也不免心中兴奋! 这是一种战意,是沈闲打心眼里迸发出的强烈争斗之心,使得还未开战,沈闲就已经进入专注的状态,心中并无恐惧,只是单纯的一展所学、融会贯通! 沈闲对着那枯白之手扬手打出一记“不动印”,不动尊王意坚志定,身处纷繁之花花世界,仍旧无法无天,守不动唯我!不动印散发金色光芒,威力虽没有金刚印强,但其重在“不动”二字上,是以功法难以撼动、破除!那袭来之人似感到手印之中蕴含的滴滴佛力,觉得凭他这一击破不了眼前的佛手印,便立刻收回枯白之手,侧身闪过金色手印,脚下凭空借力,扭转身体再次朝沈闲抓去! 二楼过道空间狭小,要是被来人上得过道,那沈闲更加不好施展手段!沈闲想要跳入院中,可是尚未来得及纵身一跃,来人使得那鬼魅的身法已到了他的切近!这人应是使“爪”的高手,方才一击被沈闲逼退,这下攻来仍旧是伸出那枯白的爪子,而其爪上灌注魔功,若非沈闲受佛力加持,恐怕以他乙等武师的境界,根本看不见那白爪上隐隐泛起的紫色光芒! 佛手印威力巨大,但需要隔距离使用,如果被人拉近缠斗,便会失去结印的时间!况且沈闲本来就才学会不久,莫说结印之时还得细想其手印形状,光是运转体内佛功按照其功法运转就需要大量时间,所以那人近身来战,却是不给沈闲结印机会,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水平如此之高,一眼就看出沈闲这佛手印的破绽! 沈闲一时间只得快退,但地形实在太窄,而来人那身法之快,就算他退,也终究无法拉开距离,想要再使佛手印,不免有些为难!来人却不管沈闲难处,这种狭小的空间正是他一身功法施展之处,凭借闪电一般的速度,配合疯狂的爪击,毫不给人施展功法的机会!他这一手功夫,可是专门针对境界不如他的对手,使用至今,从没有出过岔子! 这人一个照面就看出了沈闲的境界,原本他以为只需一击便可重创沈闲,但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沈闲所使之佛手印竟然威力非凡,饶是他也难以硬接!这人显然又有与佛门中人交手的经验,知道佛家手印使出要有一定的时间、距离,所以即便想不明白其中原因,只要不给沈闲出手机会,以他武侠之境的实力,早晚都是会胜的! “臭小子,别跑!”来人尖啸一声,身法又迅捷一层,眼看就到了沈闲身前,不等沈闲做出防备,那枯白的爪子直接掏向沈闲心窝!爪劲似幽冥一般,闪过一丝丝紫色细芒,便又如猛虎虎爪,稳而狠地抓在沈闲心口上! 沈闲只觉一痛,赶紧双手抓住来人手臂,妄想将他魔爪抽出!不料来人紧紧抓他心口不松,似乎不把沈闲的心脏掏出便绝不罢手! 此刻沈闲仍在倒退之中,身后无力可借,而若是照此撞上个什么,必定会被那人魔爪透心而过!万分危机之时,沈闲脚下忽地奋力一蹬,却是使得他擎天武馆的绝学——《登天步》! 《登天步》霸道,而沈闲情急之下更是没有收敛劲力,使得他这一步蹬起,发出“砰”一声巨响,震得二楼楼道整个晃晃悠悠,就连抓他心口之人也受到那巨大的冲击力,身形不免在空中一滞! 沈闲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凌空中身体往前一倾,忽然加持在他身上的佛法散去,就见他右手化爪,聚一股魔气,竟也使得来人的功法突然抓向他心口! 这一变化太过突如其来,来人根本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使出他的爪法,当下又在半空,根本来不及闪避!他只觉胸口一痛,却是被沈闲稳稳一招打中了胸口! 但没了佛法加持,单凭沈闲一身魔功,这一击并不能对来人照成重伤!沈闲当然也没有想过要凭借此招就破敌取胜,他只求震惊来人,然后浑身佛功聚起,再次受那经文加持,又凌空使出《登天步》来! 只是这一次他并非脚踏虚空,而是一脚踩在来人胸口上,奋力一蹬! 又是“砰”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两人分开!来人极像是受了沈闲一击重脚,“哇”地叫出一声便狠狠摔在地上!而沈闲借了来人之力,挣脱其魔爪,半空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院子当中!虽然沈闲一时摆脱了那人的爪击,但却看了眼心口处那五道怵目惊心的深刻爪印,不觉心中怔怔!如果真如他设想那般,被来人抓住撞在身后墙上,他的心已经被来人给掏出来了! “你小子怎么会我《黑虎魔爪功》?”那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沈闲闻声看去,这才看清来人样貌,却是一留着花白胡子的中年男子!这人脸型尖锐,活像一把锥子,整个人又瘦又小,形如枯槁,模样也十分不济,要不是浑身上下透着那股血脉跳动的气息,沈闲都以为眼前这人是一具干尸! 沈闲仅凭方才交手,便知道眼前这人并非不可一战,所以也有了信心,对那人笑道:“我可不会什么《黑虎魔爪功》,我只是会,佛手印!”沈闲说出最后那三个字,立刻扬手对那人打出一记“金刚印”! 那人恨恨骂了一句:“卑鄙!”立刻从地上爬起,又使得那鬼魅般的身法想要接近沈闲! 这下沈闲可不敢给他近身的机会,连连在身前四个方位打出四道“不动印”,与此同时,沈闲再赶紧变化手型,又近身打出“与愿印”,便是使得两种佛手印结合一起,真正为不动印法缓缓浮动在他周围,将来人挡在外面! 因为受了佛法加持和沈闲本身运用佛功的关系,这八道手印极具威力,饶是来人有武侠境界的修为,一时间也无法破去,自然也就无法近身来攻!而沈闲趁此时机,赶忙又打出“金刚印”,逼迫那中年男子左闪右躲,亦或是出招破解,反正无论怎样,沈闲都仗着自己那佛手印的威力,如在戏耍那中年男子一般! “臭小子,我‘钟绝’势必取你狗命!”那中年男子尖啸一声,浑身斗气在身上跳动起来!他似乎也觉得面色无光,身为武侠境界的高手,竟然被一个武师戏耍,心中难免火大,当下就发了狠,露出一副要与沈闲拼命的模样! 但是沈闲并不惧他,依旧仰仗佛手印的威能,也不主动进攻,只是这般躲在不动印之后东打一下西打一下,似做牵制!而他时不时对那人露出轻蔑神色,似乎挑衅道:“若是你有本事破了我这不动印,便来就是!” 这方沈闲仰仗佛法之威,倒显得轻松,而另一方清逸大师那边,形势便不是那样乐观了.. 第97章 一波未平 清逸大师对战杨刹,本来以清逸大师无边佛法,加上那《增持天王经》的加持,即便杨刹已经半步跨入武极之境,清逸大师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但之前他与莲雨妃一战时,强行运转磅礴的斗气,一次结出十二佛手印,以那浩瀚无匹的“卐”字佛印挫败莲雨妃,自身难免经脉受损,功力自也大跌!而今他尚未完全恢复,便又对上棘手的杨刹,如果没有奇迹出现,清逸大师这一战必败无疑! 此刻清逸大师身后法相金光黯淡,而其神态也飘忽不定,再没有与莲雨妃一战时那样清晰、真实的身形!杨刹自然也看了出来,但对他而言,清逸大师越是伤重,形势越是有利!他可是彻彻底底的魔教中人,痛打落水狗这种好事,自然不会放过! 他运转起罗阳宗功法,浑身玄青色斗气化作一尊魔神,好似那佛门法相一般,也立在他身后!但比起清逸大师身后法相,杨刹这尊魔神更显威严、凶煞!这魔神也有鼻子有眼,形态与杨刹一般,只是头上长有内弯的羊角,一张大嘴赫赫而开,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齿!魔神瞳孔为赤红颜色,好似一团地狱业火在其中燃烧,就是普通人盯得久了,都会有灵魂被那烈火焚烧的错觉! 这尊魔神浑身也如一团火焰燃烧,鲜红无比,而它双手似爪,却是漆黑颜色,活脱脱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清逸大师见到这尊魔神,心中却是一惊,虽然他心知罗阳宗与佛门渊源颇深,但眼见这魔神出现,还是被其万恶之息所震撼! 说来罗阳宗为魔门第一大派,其传承也有千年之久!罗阳宗开派祖师并非“罗魔”本人,如今究竟是何人也无法考证,只知其宣称本门功法均传承自罗魔,应为魔道正统!而事实上罗阳宗第一武学《罗神天经》确实为罗魔所著,但其中大多内容都有遗失,亦或是与现世武学体系有冲突,而其成为罗阳宗必修功法却还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这其中不免要提到当今罗阳宗宗主——秦天阳!此人如今已年逾花甲,但年轻时据说是神武大陆第一美男!而其也是天纵之才,九岁便精通《罗神天经》,被当时罗阳宗宗主立为下任掌门!之后秦天阳便似入了魔障,一心追逐武道巅峰,据说他曾经多次挑战正道高手,不为争那江湖正统,不为争正邪之道,只是为了借阅武学典籍!而他确实太过聪慧,年少之时便已经融会贯通,并且利用自身所学将《罗神天经》一一补足,使得这部魔教经典真正成为罗阳宗无上武学!但此后秦天阳就再无消息,江湖传言他收了五个徒弟,然后就归隐山林,专研武学去了,从此再未涉足江湖之事! 正道之人也不知此消息真假,唯独只知道一点,那便是秦天阳当真已经不在罗阳宗主事,已然下落不明!而也就是从秦天阳无故消失开始,罗阳宗内各种势力明争暗斗,都为争夺到那宗主之位,使得罗阳宗偌大门派,一分几份,再无先前魔道第一大派的雄势!但就是眼下这纷繁复杂的罗阳宗,也并不是一般人敢惹的,毕竟千年传承还没有断,宗内高手层出不穷,而其功法玄妙厉害,自也断了觊觎之人的念想!不过却有一派趁势崛起,那就是莲雨妃所统领的“黑莲宗”! 黑莲宗利用罗阳宗势力衰弱这一空档,于北方之地广布教众,也不知莲雨妃究竟使得何种手段,使得黑莲宗迅速控制了往日罗阳宗于北方的地盘,连同其信徒教众也一并挖走,均拜在了她的门下,成了其门下弟子!也正是如此,黑莲宗才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名江湖,变作魔门大派,隐隐与魔道之“葵花宫”、罗阳宗并列为三大魔门! 这里稍微说得远了,回过头来却说那《罗神天经》。 清逸大师曾经游历四海,也曾考究古籍,对魔门一道武学也有相当深刻的研究!这《罗神天经》为罗魔所著,与佛家功法颇有渊源!《如来金身经》之中记有十二佛手印,而那《罗神天经》之中却记录十二魔神!同样依赖观想修炼,能依凭斗气化出魔尊本相,其功用与佛家法相一般! 但清逸大师并不知道十二魔神究竟各有什么神通,所以眼见杨刹化出魔神才会心有所悸! 杨刹一上手就亮出魔神法身,便没有打算留手!说来他这尊魔神也有名字,乃是十二魔神之中的“赤魔”,历来代表着愤怒、杀意,所以本身实力也非同一般!就见杨刹双手在胸前变化个手型,轻轻往前一推,身后魔神竟也如那佛家法相,打出一记手印!只是这手印并无金光耀眼,而是赫赫然一团魔气,魔手之上还隐约可见一颗颗鬼头生出,似张口咆哮、嘶喊,但却并未能发出声来! 清逸大师赶紧也打出一道佛手印迎上,他金色“明王印”飞出,便立刻带上一股浩瀚佛力,四周涌动之空气也顷刻间夹带灵气朝手印汇集!明王为佛陀业火、忿之化身,其本尊战力,也是诸天神佛最强!传说佛也有怒,佛之怒火该有何等威能?焚天灼地、降世惩戒,渡尽凡尘迷惘,造一世之浮屠! 明王印乃是十二手印当中最具威能的印法,不出则已,一出惊天!但即便它耀眼夺目,就连杨刹也禁不住一怔,却也难以抵挡那毫无华丽之感的魔手! 这其中便是境界、功力之差!清逸大师如今并未伤愈,实力低上一等,饶是明王印威能滔天,却也一时赶不过杨刹的魔手!听得“哗啦”一声,魔手与佛印只一个照面,长着尖利指甲的魔手瞬间就破去了明王印,继续朝着清逸大师飞来! 清逸大师应是料到那魔手难缠,却未想连明王印都不敌,但他也在心头细作打算,并未露出惊惶之色!清逸大师立刻又朝来袭魔手打出一记明王印,随即手型变化,紧跟着打出一记“伏魔印”!光听名字,明王、伏魔,二者结合便是此刻应付那魔手的最佳组合!况且伏魔印为“众生道”,乃是辅助之印法,能够与明王印加持,生生拔高明王印之威力!这一下,两佛印在半空交缠,合二为一,佛光立刻如日光普照,光是看此景象,就极像是那“卐”字大手印从天而降! 杨刹没有想到清逸大师还有这一手,眼前那一记魔手很明显不能抵抗合体的佛手印,听得“哗啦”一声,似乎伴着一阵阵幽怨的哭喊,那魔手与佛印触碰的一刹那,就被无穷的佛力生生化作了齑粉!杨刹只一挑眉,随即却露出一丝邪笑,若清逸大师没有这等实力,那他还觉着吃惊!只见他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印法,忽地双手合十,食指齐齐点在他自身胸膛之上!听他叫一声“出剑”,他身后魔神猛然间“呕呕呕”一阵狂啸,竟也对着自己胸膛一指! 蓦地,一道火光从魔神胸中喷出,带着“兹啦啦”刺耳的尖啸,一道剑影缓缓从那火光之中显现!就见魔神对着那火中剑影一抓,四周喷涌的火焰立刻变作一道道旋风环绕在那剑影之上,立刻就显出了那剑的模样! 这是一把如同火焰般燃烧和跳动的长剑,通体赤红,剑柄末端与剑尖都飘动焰尾,光是论卖相,就已经不是一把凡剑! 那赤红火剑一出,所有人都一瞬间感到了四周涌动的烈火和炙热的波动,立刻停下了动作,纷纷侧头向那魔神看去!就见魔神忽地举剑,对着清逸大师那佛手印一斩,一道半月似的火光眨眼间就穿透佛手,奔着清逸大师身后法相而去! 清逸大师先是一愣,赶忙又运转浑身佛力,他身后法相金光大放,连连舞动手印势要拦下那道火红剑光!谁知那剑光凶煞,不仅夹带炽热焰威,还有一股无形的业力,似乎对清逸大师所使的佛功还有克制之效!就见剑光一瞬间划过半空中数十道手印,也一刹那划过清逸大师法相,又蓦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清逸大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后法相作痛苦之状,随之它身上生起点点星火,而后越来越大,竟整个变作一团火焰将法相融化! 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见过此招无数次的那两个武侠境界的高手,此番再见,也不由得心生悸怕! “没想到,杨宗主没能跨入那一层境界,却已经修得这番本事!贫僧若是没有看错,魔尊手上那柄奇剑,便是赤魔之血熔炼的‘业火焚天’!”清逸大师一边赶紧护住一口气,暗自运转《如来金身经》疗伤,一边却对杨刹缓缓而道! 杨刹似觉得胜券在握,竟然没有直接给清逸大师最后一击,而是笑眯眯地赞叹道:“大师不愧是神武之‘活佛’,见闻广博,杨某自叹不如!不错,这奇剑并非一把真真长剑,而是经杨某观想修炼,生生从魔尊体内炼出的‘业火焚天’!剑在业火之中淬炼,天生就有一股业力,即便是你佛门功法,也要受此牵制!” “阿弥陀佛,杨宗主既然已经练出此剑,功力恐怕早已胜过宗内几个弟子,想必宗主大业,也近在眼前了!”清逸大师呼叹了口气说道。 杨刹这次却没有笑,而是与清逸大师一样也叹了口气说道:“人不服老不行啊!杨某历经四十载,才终于修得这无上神通!可是,却早已有人赶超杨某一步,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此修为了!” 清逸大师听的此话,却露出惊讶神色,在他心中立刻勾画出了如今罗阳宗的大致实力!不愧是传承了千年的门派,人才辈出,后浪推前浪! “唉,宗主既然有此神通,如今在场之人恐怕都不是宗主对手了!贫僧只有一个要求,还希望宗主答应!”清逸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结果,不免露出一脸的痛惜之情!未等杨刹出言应答,清逸大师紧跟着说道:“我法宗一脉人才凋敝,如今也没有众多弟子!自分家以来,他们大都追随贫僧游历天下,吃了不少苦头!贫僧只希望宗主今日能够放他们一马,贫僧愿在此坐化舍利交与宗主!” 杨刹一听此言,眉角一挑,显然是十分感兴趣!但他在意的却并非清逸大师所领法宗弟子的生死,而是清逸大师口中所说的那“佛舍利”! 舍利相传乃是佛家高僧坐化,为一身佛法连同此生精、气、神之统一,冥冥之中还有今世之功德、业力,乃是一件无上至宝!如今金陀宗内有一件至宝,为宗内历代宗主传承,便是将高僧舍利炼化成珠,制成的无上降魔法珠!听闻降魔法珠除了有不凡的威力之外,还是一件能助人修炼而突破瓶颈的修炼宝贝!而其中的舍利子,更有传言说与当世之“悟神丹”一般,能凭空拔高人的境界! 自古佛家舍利就充满着神秘色彩,而本身舍利子也非常稀少,佛门之中又鲜有将之拿出显摆的,故而才有舍利难得,各家都欲争夺以验证其神效的情形! 眼下清逸大师要坐化舍利,这对杨刹而言的确是巨大的诱惑!他已在武侠境界徘徊了二十余载,眼见此生也没了突破希望,早已经淡了念想!却不料今日机会又到眼前而来,他怎么能不动心呢? 但在一旁听到此言的沈闲等人,却立刻变了脸色,清逸大师这是打算以自己之生命换取他们的“苟活”啊! 首先不答应的自然是跟随清逸大师多年的法宗弟子,他们立刻停罢诵经,个个运转斗气要化出法相,至少要与魔人周旋一阵,哪怕救不出清逸大师,死在当场也心中无憾啊! 但净禅却超乎寻常地伸手拦住了众师兄弟,他望着楼下已经盘膝而坐的清逸大师,半眯着双眼,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听他念道:“人之本欲,难解难分;人之本相,不辨不闻;大千世界,万法一尘;大道万千,空其一身!” “阿弥陀佛!”众法宗师兄弟听得净禅这一声,纷纷收敛起斗气,各自双手合十于胸前,念出同样的话语! 虽然不理解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但沈闲至少知道,这是告诉众生,此刻便是脱去皮囊,得到超脱的时候,放下一身债与孽,追逐佛心,真正为大解脱、大升华之时机!可是沈闲却不愿在此见到清逸大师坐化,好歹按照道家所言,应该要“寿终正寝”啊!无论何说,这会儿也不该是清逸大师解脱的时机,该是他被逼无奈的选择! 就在众人为法宗弟子举动而分神的时候,沈闲立刻窜到了清逸大师身边!几乎就在同时,天边响起一个婉转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黑影飘落下来,稳稳地挡在了清逸大师和杨刹之间! “这和尚不能死,本宗主可是要从他口中得到《如来金身经》的修炼之法!” 沈闲闻声抬头,竟然发现此刻插手改变局势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一直跟他做对的,莲雨妃! 杨刹忽见莲雨妃来到这里,也是一惊,毕竟以他如今修为,却没有发现莲雨妃突然到来,可想而知,莲雨妃那鬼魅的功力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原来是莲宗主!”杨刹对莲雨妃轻轻一笑,似乎对莲雨妃并不尊重,他道,“宗主趁我罗阳宗分裂之机夺去我北方势力,这等人情还没有归还,却又突然来此要保清逸大师一命!真不知宗主打得什么好算盘!” “哼,本宗主只是来取那《如来金身经》,却不是来保这和尚的!他只要把功法交与我,到时候是死是活都根本宗主无关!”莲雨妃对杨刹也没有好脾气。 沈闲一下抓住了两人之间那种气氛,眼珠一转立刻对莲雨妃说道:“莲宗主来得真是时候,恐怕并不是赶巧吧?莫非早就在一边观战?莫非是听到了‘舍利子’才主动现身?” 杨刹听到沈闲此说,立刻便对莲雨妃生出警觉,他道:“莲宗主,我们可是有言在先,本宗主许你在浊海城中逗留此久,便是让你有机会得到《如来金身经》!如今过去这些时日,你都没有成功,听闻昨日你和清逸大师还有过一战,只是可惜你功力不济败了一手,本宗主还以为你就此离开了浊海城,却没想仍旧躲在暗处,是准备连我这到手的‘舍利子’也抢走么?” 莲雨妃不答杨刹问话,而是怒嗔了沈闲一眼,她眼珠子一转,却立马收了那副严肃的脸色,转而轻声笑道:“杨宗主误会了,雨妃自不会做此下三滥的事情!不过若是按此情形,先让清逸大师交出《如来金身经》修炼秘诀,等雨妃带走,再等其坐化!这样我得我欲所得,宗主也能如愿得到舍利子,岂不更好?” 杨刹见莲雨妃态度缓和,倒是欣赏这人识得时务,他也是一宗之主,况且视莲雨妃为小女子,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当下也没了之前的硬朗,笑道:“若是这样一讲,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本宗主还要加点条件,就是不知莲宗主是否答应?” “杨宗主尽管提便是!”莲雨妃嘴上此说,心却道不妙,杨刹这人可是老江湖,打交道讲条件自然不是她可比! “还请莲宗主得到功法之后,归还我罗阳宗于‘翼州’的地盘可好?”杨刹当真是趁机敲竹杠,明摆着就是说,莲雨妃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想得到《如来金身经》的功法! 莲雨妃暗骂此人阴险,但不知为何,她却对那《如来金身经》极为在意,似乎势在必得!她眼珠子一转,却是又在心中作得一番算计,然后轻笑道:“如此也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总归是要还的,就依了杨宗主的意思!” 杨刹哈哈大笑,见莲雨妃一口答应,虽然心头奇怪,但仍旧掩盖不住一股子喜悦!他对莲雨妃说道:“没想到莲宗主身为女子,却也有这般果敢决断!既然如此,还请莲宗主向清逸大师要取功法吧!” 莲雨妃点点头,便转向清逸大师,刚刚开口要作询问,不料清逸大师浑身金光大作,背后陡然窜起三丈高的法相,未等场下之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法相对着莲雨妃和杨刹二人齐齐打出三记佛手印!而此时莲雨妃耳中,听得阵阵细语,如同经文一般,抬眼却见沈闲盘膝坐在清逸大师身侧!至于沈闲口中所念,却是那能够加持佛法的,《增持天王经》! 第98章 一波又起 清逸大师本已经束手待毙,坐等化为舍利,又怎么会突然之间爆发功力,偷袭起莲雨妃和杨刹呢? 这件事还得倒回几句来说!之前沈闲一句话挑起杨刹对莲雨妃的警惕,正当莲雨妃与杨刹商量之际,沈闲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可是还有凌瑶光赠给他的疗伤神药——一瓶上品的“龙象丹”!这丹药疗伤功效沈闲可是试过,自然晓得其中妙处!他悄悄从怀中取出,倒出一粒,趁着莲雨妃与杨刹不注意,一下交给清逸大师! 清逸大师见闻广博,那龙象丹一入手,还没正眼观瞧,就已经知道是非同一般的药丸!况且沈闲此时交给他,自然是用来疗伤恢复的!他便趁着空档悄悄服下,不理会莲雨妃与杨刹说话,而是静坐运功,化去体内龙象丹的药力! 这龙象丹入腹则化,药力随着斗气立刻走遍全身,不用多会儿,清逸大师就感到体气充盈,显然之前所受的内伤立刻好了大半! 正因有沈闲在一旁相助,及时送去这一粒药丸,才使得清逸大师恢复气力,又能趁机一战!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本来一个杨刹就让清逸大师吃不消了,更何况此刻还有一个莲雨妃!所以清逸大师要借此一击,先声夺人,然后利用佛法加持,使出那“卐”字大手印,一举破敌! 这个想法却与沈闲不谋而合,不知怎么,沈闲只是与清逸大师相视一眼,就立刻明白了清逸大师所想!关键时机,他坐地念起《增持天王经》,声声细语之中除了复杂的经文,自然还借了清逸大师佛功,利用经文向楼上弟子们传音! 净禅是第一个听见沈闲声音的人,他眼睛顿时大睁,立刻诵起《增持天王经》,而后那些法宗弟子也都精神振奋,连连道出经文! 整座客栈又忽然飘荡起那玄奥的诵经之声,莲雨妃立刻察觉到了其中异样,当下轻纱一抖,竟似一条匹练在半空展开,轻盈至极地倒退开去,恰是躲过了清逸大师那三记手印! 杨刹动作也不慢,他本身魔神尊身没有收回,自然功力也没散去,眼见三道手印到了跟前,立刻使魔神挥剑一斩!三记手印却不是那“业火焚天”之剑的对手,顷刻间就被一剑两断,然后生出橘红业火,溶为世间尘埃! 清逸大师自然也没想一次突袭就能重伤莲雨妃和杨刹二人,他正利用此间隙,双手往身侧一举,连连变化十二种印法,竟然立刻将手印合一,打出那浩瀚无匹的“卐”字大手印! 莲雨妃之前中过此招,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当下却未瞪眼观瞧那西天陡然降下的耀眼佛光,而是背转身去,凌空几个踩步,上了客栈二楼,一下落在了法宗弟子的身旁! 莲雨妃早已在心中盘算,她身后可是还有杨刹,那卐字大手印就让他去硬接好了,也好让他吃点苦头! 这方莲雨妃跃出佛手印金光范围,正在心中幸灾乐祸,那方杨刹只觉眼前金光漫漫,脑海之中顿时佛音高唱!好似西天之上有个巨大的“卐”字缓缓迎面飘来,其中佛力无边无际,饶是他下意识有心抗拒,却也感觉周身空空,生生被其吸引,就要往西天佛国而去! 这已经不只是斗气、佛力的威力,更像是一种“玄功”,一种真正的“佛法”! “哇”!杨刹一口鲜血吐出,他身后魔神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如同也被那一个金灿灿的“卐”字吸引,变得痴呆起来! 莲雨妃略微瞥见杨刹吐血,心下却暗喜,虽说她有百种手段可与杨刹打斗而不落败,但却难以轻松取胜!这就是因为那《罗神天经》的神妙,能让修炼之人化出魔神尊像,而其中妙用,却只有观想修习之人才能懂得,玄之又玄! 莲雨妃想要取得《如来金身经》,便是要得到修炼观想之法,她虽有诡异的《黑莲魔功》傍身,却始终不明白凝练法身的奥妙!而自见过法相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武学之道遇上了新的瓶颈,只有解开其中玄奥,才可窥视那最高一层的境界!当然,莲雨妃想要修炼法相,自然也是看上了其莫大的威能,如果多一种手段,便多一份制敌机会! 莲雨妃心知肚明,此刻尚不是与杨刹摆脸对着干的时机,她还得借助杨刹之手,制服清逸大师还有沈闲等蝼蚁!就听得莲雨妃猛然对着那几个金陀宗法宗弟子娇喝道:“上一次交手我就奇怪,为何以清逸大师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却能够重伤于我!如今想来,当时也是这般佛音四起,这该是你法宗秘学,能够以诵经之声加持佛法!”说罢,莲雨妃立刻对着众人打出一掌,却不是要取这些人性命,只是为了断其佛音! 莲雨妃真个是心细聪慧,只是交手一次,她便发现其中蹊跷,此时出手来破,也是突然发招,法宗弟子自然难以防备,只得纷纷停下诵念,运转起斗气稍作抵挡! “妖女,休要逞凶!”岳银见势不妙,赶紧几步上前要与莲雨妃交手!在她想来,若是没了那《增持天王经》,她几人没有佛法加持,根本不是这里魔人的对手!所以她干脆舍身上前,为法宗弟子赢来片刻时间,好让那佛音响起,再助清逸大师一臂之力! 当然,若是有那佛法加持,岳银本身功力也能有所提高,对上莲雨妃至少也有几分信心! 但就在岳银刚一动身之际,一直在她身旁的那名武侠境界高手也立刻使出身法,挡在了岳银身前! 岳银方才就有所察觉,那人虽是一名女子,但一身功法古怪,斗气流转之中竟然暗带一股力场,却是吸引着岳银无法远离她的身边!而岳银也与之交手过数回,那奇特吸力不仅对她身体有牵制之效,竟然还能吸去部分劲力,这使得岳银每招每式威力大跌不少!更为古怪的是,此女一直不作进攻,只在防守,而其守势之妙,恰以阴柔克刚,既不寸进伤岳银毫发,也不收功就此远离,便只这般,似是牵制! 岳银从未见过如那女子一般的武功,一时破解不了,而她此番又挡上前来,阻扰岳银心中计谋,又让岳银无可奈何!好在净禅反应够快,一下明白岳银此举意义,立刻转身亮出法相,对着莲雨妃连连打出两记佛手印! 莲雨妃根本没把净禅这一击放在眼中,对她而言,净禅那法相根本形同虚设,就算佛手印真个威力不凡,莲雨妃也能挥一挥衣袖轻松破去!如果是平日里那骄傲纵横的莲雨妃,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能一击毙命之时绝不会给敌人第二次机会!但今天不知为何,每每她要下重手之际,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沈闲望向她的那种眼神,不屈、倔强、固执,直勾起她心头埋藏多年的情怀,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怜惜,一种不忍! 莲雨妃虽一时无法下重手,但要制服净禅,还是很容易的!但就在她起势一刹,客栈之中突然闯进来一伙人马,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吼道:“杀死我浊海帮弟子的人可在?” 客栈中众人身手明显一顿,纷纷看向来人,就见一模样高俊、身材伟岸的二十来岁男子,手持一根铁黎杵,驻地而立!他浓眉挤皱,大瞪圆目,露出一副豪侠威严,而浑身霸气外放,显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风!众人只是近眼观瞧,便觉来人不凡! 这里倒有认识此人的,心下不住想:“浊海帮‘少帮主’‘房单’怎么这时候来了?” 来人正是那浊海帮少帮主“房单”无疑! 便在房单喝问之时,他身旁有人探出个脑袋,一下看见院子中盘膝而坐的沈闲,立刻叫道:“是那人,是那人!” 这说话的却是那个被莲雨妃吓破了胆儿的管事师爷,也不知他受了什么魔障,自打回到浊海帮中就一口咬定沈闲和岳银是杀害众兄弟的凶手! 浊海帮向来是这浊海城里的老大,即便近年来失去了“头顶光环”,再次沦落“黑党”,但其在海州一地的霸主地位仍旧不可撼动!再加上房单接掌浊海帮,做事说一不二,其雷厉风行之行事风格更容不得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所以一听到有贼子杀害了自家兄弟,房单连夜点兵,在城中四处搜寻,最终得到消息,那一伙贼人躲在了“西大街”之中! 西大街是“飞蛟帮”的地盘,与浊海帮向来不和,手下帮众多为争夺地盘而大打出手,但大规模的帮战却还从未发生过!毕竟大家各自有所顾虑,都不愿去碰对方底线,手下人打打闹闹,就当正常摩擦,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但这会儿可是有人无缘无故杀害了浊海帮的兄弟,房单本就是火爆脾气,一刻也忍不得,带着一众弟兄就直接杀入西大街,没多会儿就进得客栈来! 飞蛟帮听闻房单带着人马前来,自然也立刻派弟子赶去,就在那管事师爷说话的同时,飞蛟帮少帮主“俞化龙”带着一伙五十来人从客栈后门进来,也出现在了小院之中! 眼看这小小的客栈里一下挤满了各路人马,饶是有人有心争斗一番,也突然之间没了施展身手的空当!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场中局势,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号令,分出敌我! 但只有一个人不去管这许多,他就只认定了坐在院落中那人!听得他狂喝一声,竟然抡起铁黎杵,飞身跃过挡在身前的几名黑衣人头顶,对着盘膝而坐的沈闲,猛然间一杵砸下! 房单身为浊海帮少帮主,功力自然不弱,他少年之时师承天罡门外门一个小派,学得一身极为硬朗的强功!学成归来又总以天罡正道自居,结合浊海帮多年东战西打的“流氓武术”,在他父亲“房杰”的帮助下竟创出一套霸道的杵法,还隐隐成为浊海帮众家兄弟争相学习的武功!而房单虽然只有二十来岁,与沈闲一般年纪,但其境界却已经跨入武侠,实力更是在沈闲之上! “死!”房单一杵砸下,见沈闲并未闪躲,脸上立刻露出凶煞笑意,稳稳当当以为这一击便能将沈闲砸个脑浆崩裂! 沈闲没能反应,不是因为他被房单那气势吓到,而是他一心诵念《增持天王经》,完全没有分出心神!但好在清逸大师就在他身边,一感到耳旁风声如虎啸山林,清逸大师立刻回身,双手佛光乍现,竟对着砸来之杵,凭借肉掌迎将上去! 听得清逸大师一声“喝”,房单只觉虎口发麻,那铁黎杵上传来阵阵佛力,其劲道之强,饶是他自幼习武,力能扛鼎,也险些将铁杵脱手! 房单连退几步,待站稳身形之后铁杵立地,对着清逸大师一阵打量,只觉眼前这和尚慈眉善目,浑身一股浩然正气,却不似那奸险恶毒之人!但他心生疑惑,为何这和尚要拦他一击? 就在房单对沈闲突然发起攻击的时候,站在一边的俞化龙却看见了杨刹!此刻杨刹嘴角留着血渍,显然一副受伤的模样,而他身后那威严的魔神,魔气淡淡,似乎也中了什么招法,只望着西天怔怔出神,隐隐之中还有一丝惧意! 俞化龙立刻到了杨刹身边,飞蛟帮帮主俞飞蛟是杨刹好友,俞化龙自然认得他,而且飞蛟帮与杨刹所领的罗阳宗一脉似乎还有勾结,对控制浊海城的浊海帮尚有密谋!俞化龙既然在此见得房单,更不会让他轻易离去,况且这是房单自己闯入飞蛟帮地盘,按照规矩,可以先不要说法,只管一阵痛打!他是有心要给房单难堪,这会儿不动手更待何时? 于是俞化龙立刻示意手下兄弟,抄起家伙便冲向对面的浊海帮众,也不管如今场中局势怎地混乱,只顾要趁机夺了他浊海帮的威势! 二楼上的莲雨妃见状,暗自心喜,她本来也是趁着空当来瞎搅和的,现在场下又将混乱起来,倒是对她有利,尚可利用时机掳去清逸大师,再想方设法套出那一部《如来金身经》! 眼下就只有她身边的金陀宗法宗弟子显得碍事了,莲雨妃自不愿再让他们诵念起经文,为清逸大师加持佛法!所以当下莲雨妃立刻出手,虽然力道不大,但并非法宗弟子所能抵挡!只是一招,以莲雨妃武极修为迸发出的强横斗气立刻就将法宗弟子防御破去,硬生生撞上身后墙板!而莲雨妃势要彻底制住这一群人,《黑莲魔功》运转极致,却又使得诡异的魔功,双目一瞪,使得眼前法宗弟子脑海“嗡”一声响,紧接着就看见无数奇幻景致,似落入了一场华梦之中! 除了净禅,其他师兄弟都中了莲雨妃诡异的魔功! 莲雨妃真是拿眼前这小和尚没有办法,净禅虽然修为不高,却似天生不受邪魔影响,无论莲雨妃魔道多高,都无法侵入他半点心性!而莲雨妃因心中旧事,一时也无法对净禅下重手,唯一之计,就是让这个小和尚失去意识! 莲雨妃对着净禅娇喝一声,右手化掌在净禅后颈一打,一股巨力立刻将净禅击晕,莲雨妃随手一拍,净禅便与他几个师兄弟一起躺在了一处! 岳银见状是真个心急了,莫说她担心莲雨妃对法宗弟子下毒手,光是失去佛法加持,眼下凭借她几人功力,已经无法抗衡这一群魔人! 而她最关心的沈闲,此刻尚在院中静坐诵经,除了那手持铁杵的大汉似要夺他性命外,受了轻伤的杨刹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还有在一旁摩拳擦掌、静候时机的钟绝,以及杨刹身边那个陌生男子!虽然只瞧他一脸阴笑,但岳银立刻断定那人定然不是什么好货! 突然之间,好似四面临敌,对岳银而言,沈闲简直命在旦夕!但她偏偏被那魔道女子所制,不得分身半点,她心中焦虑至极,恨不得立马提升功力,破开一条血路去到沈闲身边! 提升功力? 岳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岳家确实是有这一门神功啊! 岳银刚想要运转那《破天无极功》,场中局势忽然巨变! 只见房单再次抡起铁黎杵朝沈闲砸去;杨刹一抹嘴角血渍突然唤起魔神凌空一剑斩出;俞化龙不知何时化出一柄长剑在手,于阴笑声中朝房单扑去;那个先前被沈闲戏耍的钟绝,魔功运起,双手作爪,也在同一时间尖叫着抓向沈闲;在二楼的莲雨妃,似乎和这群人有同样的默契,几乎就在同时,飞身而下,势要凭借诡异身法,直接将场中两人卷走!而站在沈闲旁边的清逸大师,法相大放金光,闪电般向四周打出十二记佛手印! 忽然,半空中无来由一阵强压,所有人都不觉心中一凛,双眼之中露出震惊之色,齐齐分神朝天空瞥了一眼!只见白日当头,却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冥冥中一只大手作拳,似流星一般坠地,一股浩瀚无匹、震碎山河的威压立刻在小院中弥漫! 就在那巨拳要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忽听得有人说了一句“竟是要突破境界”,紧接着“砰”一声巨响,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却是从那盘膝而坐的沈闲身上射出.. 第99章 甲等武师 那方神秘来人实力非同小可,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却来这里阻扰;这方沈闲身上又突然生出异象,瞧那金光直射斗牛,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此时所有上前准备强攻之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就连那从天而降的神秘人也及时收势,凌空一个后翻稳稳落在地上,又抬眼向沈闲看去,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闲身上转向来人,却不是说沈闲身上所发异象不够令人震惊,而是眼前这人比那异象还要恐怖! 莲雨妃就站在这人背后,她虽不见此人样貌,却感到眼前背影如泰山般巍峨,浑身气势却又如一湾池水波澜不惊!莲雨妃如今已是有武极境界之修为,无论对灵气的感应,还是对对方斗气的感应,都可说细微之至!可是她却不能从那人身上感到一丝丝外泄的气息,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向外放射的力量都给吸走,但更像是与四周万物打成了一片,融为一个整体! 那神秘来人似乎感觉到莲雨妃在身后探查他的修为,嘴角微微一扬,猛然之间斗气外放!客栈之中所有人蓦地震惊,眼前好像看见了一颗太阳!这太阳散发灼目白光,越是靠近光点的地方越是温热,而四周空气仿佛因这太阳的出现而被打乱,不住地变作狂风向四处肆虐!但最让人心惊胆颤的却是那白光之中隐隐搏动的血脉之声,如战鼓擂擂,响恸九天! 首先从那惊异中回神过来的却是岳银,那白光之中跳动的血脉,似与她体内血脉有着同样的频率,更是一种血浓于水的热切! “大伯!”岳银惊喜地叫出一声。这一声比起九天神雷裂地所发还要响亮! 在众人惊愕至极的目光中,来人缓缓转过了脸来,幽幽望了二楼上的岳银一眼,一身功力再不收敛,陡然之间全全放出!就见在他身侧的房单、莲雨妃、俞化龙、钟绝,连同化出魔神尊像的杨刹,几乎同时向身后飘去! “呼”,似有一阵神风刮过,卷起滴滴尘埃,在那夺目白光之下,缓缓升上天空! “阿弥陀佛!”清逸大师忽然松了一口气,身后法相在莲雨妃等人退去的一霎,就被那似有似无的一阵风给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清逸大师并不惊惶,反而安心不少,他双手合十,抬眼看着来人说道:“原来是‘武神通’岳无涯施主!” 来者却是神武大陆上屈指可数的“武圣”、岳家家主岳无浊的大哥——岳无涯! 他一现身,只是放出自身功力,还未出手就化去清逸大师法相,这该是何等的修为、何等的实力? 武圣,这两个字,无论出现在哪里,必然是神武大陆的焦点!它代表着武道巅峰、人生巅峰、生命之最终追求,还有学海汪洋之源头!无数人游弋在这一条武道之河中,追波逐浪、逆流而上,便是要达到这源点,成为一个传说,成为一个传奇,再化作其一条细小的支流,蜿蜒汇集而成新的大海! 如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圣就站在眼前,无论是正道、魔道,谁也无法阻挡心中那一丝丝升起的激昂澎湃,一点点敬仰之情,还有一滴滴对攀登武道之峰的信念!好像武圣在此,那就是道,那就是方向,不由得让人向往! 但场中自也有人心生不妙,他们也是求道心切却意志坚定之人,倒不会被武圣威严影响! 莲雨妃虽早有意愿要与岳无涯一战,她便是打算在与武圣交手的过程中窥视那最后一层境界的端倪!但很明显眼下并不合适,她没有料到功力达至武圣之境会如此强横,饶是她有所准备,也难免生出那“不可与之匹敌”的想法!岳无涯只稍露身手,莲雨妃就已经在意识里种下“此人无敌”的念头,未曾战过,却早就败了!所以她才觉得不妙,虽不知岳无涯来此究竟要做得什么,但他毕竟不为邪道,自然是站在沈闲和清逸大师那一边,对她和杨刹等魔教中人却大大不利! 莲雨妃早已心生退意,只是她一方面惦记那《如来金身经》,一方面又想知道岳无涯此行目的,才强按捺住心中的惧意,仍旧面露微笑,静待局势发展! 与莲雨妃所想不同的是杨刹,他本是一心要“留下”法宗弟子,更是为了谋划这浊海城之中的利益!却没想一个武圣到此,只他一人就改变了整个局面!而他最关心的还是清逸大师生死,毕竟以清逸大师心智,恐怕早已知道他杨刹暗地里的谋划,他担心清逸大师揭破,到时候阴谋败露,那他所举大计真可谓付之一炬!不过杨刹此刻并不知晓,即便是清逸大师知道他阴谋诡计、所图所谋,却也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杨刹不是那智慧滔天、能知前世今生的神仙,清逸大师更不是主宰世间万物流转变化的真佛,大势已经成形,暗流已在涌动,人力只可与之并行,哪里能将其左右? 当然,除了俞化龙、钟绝两个不能快意恩仇的失落人,自然还有那欢喜得一塌糊涂的得意人! 岳银便是这人! 她先前一直牵挂沈闲,而又眼见众人围攻他与清逸大师,心中焦虑至极,却不想半路杀出岳无涯!身为武圣,又是她至亲的大伯,岳无涯一出现,岳银立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整个人由惊喜到欢喜,到最后简直都要带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拿眼直扫莲雨妃等人,似乎在说:“有我大伯在此,你们还敢怎样?” 岳银从楼上跃下,来到岳无涯身旁,乖巧地叫了一声大伯,不觉又将心思落在了沈闲身上! 岳无涯摸了摸岳银的头,温柔笑道:“许些年不见,丫头又长漂亮了!”说完,岳无涯发现岳银注视着盘膝而坐的沈闲,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不用担心,他这是在突破境界!看样子,只需再过一会儿,他就要破关而出了!” 突破境界? 岳无涯这四个字当真是把莲雨妃等人惊了一跳!莲雨妃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修炼之时要想突破瓶颈,最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境界突破之时稍稍受到外界干扰,恐怕会引来恶念,亦或是分神而去,这是最危险不过,稍有偏差境界突破不成不说,还可能受到功力反噬,一个不留神就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沈闲却在这个关头入定,而且还在突破境界? 莲雨妃简直想不通沈闲到底做得什么打算,杨刹等人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这等时机去突破境界呢? 就连沈闲也没有想通! 这里还得倒回几句来说! 沈闲本来是在为清逸大师“护法”,声声念那《增持天王经》的!他本是这样想,凭借自己的功力不足以对抗眼前众多高手,还不如专心成为清逸大师助力,为其念经增持佛法,好来突破眼前困境! 但那《增持天王经》原本就是为增持佛法而存在的,沈闲盘膝而坐,不自觉进入入定状态,口中念起经文,却不知那《增持天王经》也对他自身佛法有一定提升!而《增持天王经》出自法宗另一门绝学——《悟禅宝典》,便是佛门专心潜修心性、提升“佛法”的一门心经,与沈闲学得半点的《如来金身经》相辅相成,更可以说是为《如来金身经》中凝练法相而专门创立的“心法”! 沈闲自然不知道那《悟禅宝典》的功用,只在专心诵念佛经。说来也是奇怪,他本就是以自身佛功运转斗气,带着佛力诵念《增持天王经》的,一方面为增持佛法再加一层助力,另一方面却又使得自己被经文加持!而他越是念那经文,整个人越是沉溺在了那浩瀚而懵懂的文字中! 沈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诵念了多久,只觉得脑海中忽地响起一阵一阵悦耳的梵音!紧接着沉睡于天灵之中的佛胎缓缓而动,竟然又变化成一尊金色佛陀!如今沈闲体内佛魔二力再无先前纠缠,早已各为体系,即便佛胎生出变化,似也不干那一方莲心的事情!所以莲心仍旧一动不动,也没半点儿响应,更别说生出魔气滋扰了! 没有莲心上来阻扰,这佛功运转便无阻力,沈闲也渐渐感到心中除那一个“佛”字便再无其他! 四周无一物,心中无一物,没有喧嚣杂闹,没有世俗纷扰。天下在胸中唯一点,乾坤在脑海为一粟。眼虽不观,心却如明镜。未见万物,却置身其中!如随波逐流,却又似一颗顽石,不动分毫! 这是“天人合一”之境! 沈闲立刻心有明悟,但却着实诧异,怎么会在此刻进入了这“无一物”的神境? 天人合一本就是一玄之又玄的修炼境界,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终其一生可能也没有机会体悟。但沈闲这番已是第二次进入这等玄奥境界,第一次在小树林,他便是凭借天人合一之状态窥视了玄门,生生练出一缕金色斗气!而正是这一缕金色斗气,在他日后遇上多番磨难中起到关键作用!如今再此体悟这种神妙境界,沈闲不知又会有怎样神奇的事情发生,但他知道机会难得,赶紧又抱心守一,专注诵念经文,同时又分出一缕精神,开始修炼那《如来金身经》里生涩难懂的心法! 在天人合一的状态,沈闲头脑如明镜,那些晦涩难懂之处,反复揣摩几遍,便如醍醐灌顶,一下领悟!而周身血气顺畅不阻,斗气流转便似星汉交替,频频由玄门而生,历经死门再入玄门归一! 沈闲只觉体内斗气充盈,左身微热,却是那佛功晋升,已经隐隐与右身之魔功齐头并进! 就在这个关头,沈闲脑海再次浮现出那佛胎所化的金色佛陀,此刻那佛陀眼耳口鼻,清晰非常,而沈闲甚至觉得,那佛陀样貌,却和自己一般!只是他微睁双目,似半梦半醒,双腿盘膝坐于半空,一手在胸,一手下摊,看上去惬意、自然,却又无比耀眼、正义!就在沈闲惊讶于此佛神态之际,这佛陀忽然张开双手,连连在身侧变化出十二种印法!而那手影不散,便是如生在那佛陀身上,竟一时变作那千手如来,缓缓朝沈闲飞来! 沈闲以为这佛陀要把他怎地,当下还有心要去阻拦,可是待那佛陀飞近,沈闲只觉浑身温热,眼前佛身消匿,只有一个金灿灿的巨大“卐”字悬浮半空!而此时沈闲似又见西方天空飞来一片祥云,佛光普照,还有阵阵梵音降下,同一时间都化为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沐春风! 沈闲感觉说不出的美好,浑身充满了力量,正要运功将藏在体内的那一股潜能爆发,却忽然一醒,竟从那天人合一的神境中脱出! 便又在这一刹那,他的眼前蓦地出现一座大门!此门成黑白两色,左边白,右边黑,白边上挂黑色鬼头门环,黑边上挂白色龙头门环,门形近圆,却又外方,着实怪异! 如果是当年罗魔看见此门,定然会仰天长笑,因为他毕生所究,终于有了出头一日!但沈闲却不知道这门意义,只以为是他实力提升,终该突破武师境界那最后一层的人身关键——生门! 其实这一扇大门是生门,也并非生门! 沈闲已然忘却自己还身处险境当中,一门心思立刻转移到如何突破生门之上! 他运转起佛功,只觉左身力气猛涨,脑海中不自觉想起眼见之佛陀,不知怎么地那一股佛力破体而出,直涨三丈来高,竟然一下化出沈闲观想的佛陀法相! 沈闲真是目瞪口呆,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将清逸大师口中所说极难修成的法相给凝练了出来!虽然这法相近乎透明,眼耳口鼻也不甚清晰,但沈闲深知这法相威力,难免心中惊喜! 既然有了法相帮助,想必突破起眼前生门,也大增了机会! 沈闲做此想法,立刻趁着他精神振奋、浑身有力的时机,连连催动法相使出十二佛手印!虽然如今沈闲佛功晋升,又凝练出了法相,但他毕竟没能一步一步依照佛法修炼,本身悟性与法力不足,却不能同时将那十二印法使出,变作那浩瀚无匹的卐字佛印!不过没有那卐字大手印,凭借威力不凡的十二印法,想要破开生门,也不该是一件难事!沈闲有此信心,但就在十二手印齐齐飞出撞在那生门之上时,他又立刻傻了眼了! 只见生门之上泛起连连波光,十二手印竟似泥牛入海,一下沉溺进去!而生门之上那龙头门环忽地叩门一震,发出震耳欲聋之“嗡嗡”声响!那诡异音律,竟然带动起沈闲体内血气,也做得那嗡嗡震动,搅得沈闲满腹翻腾,险些一个不留神吐出一口血来! 好在沈闲赶紧运功调整,才未被那门声所创,只刚练就佛功就又受内伤! 沈闲好歹也有两次突破境界的经验了,这一击未能撞破生门,又生出这许多怪异,沈闲自不敢轻易再试,而是望着生门打量起来! 沈闲想起自个儿突破死门时候的境况,那时是一鼓作气,死中求生,利用佛魔之力硬是将死门绞破,而后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如破后而立,浑身伤势恢复不说,境界也更上一层!如今生门这般奇怪,一黑一白,莫非也要同时运用佛魔之力才能打开? 沈闲又想起《黑莲心法》之中有关突破生门的诀窍,但搜遍此书,也没能发现与眼下一样的情形!只是其中说明,生门与死门不同,乃是通向“生”之道路,不可莽撞破门,否则生死相依,生生化死! 虽然记录不多,但沈闲却抓住要领!原来生门不可硬闯,还得借助巧力!而既然他单用佛功不能撼动此门,那干脆佛魔并济,左右各执一门环,看能不能拉动! 这样想来,沈闲便散去法相,将佛法加持在左手,同时运转起魔功,加持在他右手!他走到生门边上,见得那生门在眼前变小,倒成为一扇正常大小的门,沈闲才以散发金光之左手拉左边的门环,与此同时则用泛黑色魔气的右手拉右边的门环!沈闲不敢一次用尽全力,而是一点一点增加力道!那生门之上鬼头、龙头立刻感应到魔气、佛力,齐齐发出叫声,而沈闲像是受到那叫声影响,也张口一声狂啸,手上力道猛然大增,“哗”一下却将那大门拉开! 一道白光,一道黑芒,两束神光从那门后射出,在沈闲眼前刚要交汇成一点,沈闲只觉浑身一震,一瞬间睁开眼来! 眼前除了清逸大师,离他最近的是岳银,还有一个模样熟悉的中年壮汉,离得远的,还有莲雨妃、杨刹、房单、钟绝等人!他们都惊讶地看着睁眼的沈闲,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沈闲也惊讶地扫视众人一眼,似半梦半醒地问了一句:“我突破了?” 所有人更加诧异地看着他.. 第100章 浊海之事 沈闲自个儿也没能想明白,之前无论是突破玄门还是突破死门,几乎都是在九死一生的状况下,耗费不少精力才勉强艰难突破,但眼下那生门却不一样,他只是使出佛魔二力像是奋力拉门一样,虽也不轻松,但至少不如之前幸苦!或许沈闲自己也不相信,甲等武师境界的那一层瓶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他冲破!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岳银,毕竟沈闲突破乙等武师境界是在百灵山庄之中,而今他又突破甲等武师境界,前后时间仅仅不到百日!这种修炼的速度莫说她没有听过,光是想起来就觉得骇人听闻!而她也深知沈闲并非有莲雨妃那样的武学资质,一个平凡之人,看上去也并无才华,却能百日时光就再次拔高境界,这等奇事,足够让岳银和莲雨妃等一路走来的武道高手震惊了! “阿弥陀佛!沈施主机缘深厚,已然突破瓶颈,如今步入甲等武师之境界,虽然此刻尚不是时机,不过贫僧还是得先恭喜施主!”清逸大师面露微笑,神色轻松地说道。 “我真是突破了?”沈闲还一脸不相信,又赶紧内视起来。只见身体之中斗气流转,从玄门始出,经人身左方死门,到右方之生门,再流回玄门之中,成一小周天,也就是修炼成甲等武师之标志,完成“本命”周天! 接下来便是初学穴窍道理,一一开启周身奇妙穴窍,而首要便是打开人身之大周天,也就是俗称的“体周天”,使得斗气流经穴窍不住增大,而自身斗气外放可初具形态,若是达成这一步,那便是又突破了武师之境界,斗气凝练,步入了武侠之境! 之后修炼便是要借助功法开启人体各大周天,最主要的是修炼四大穴窍,也就是人身四门,即****、阳门、罗门和移门,也就是俗称的以“少阴穴”、“少阳穴”、“地阳穴”、“地阴穴”的小周天! 当然修炼之法千奇百怪,一般而言,从武侠到武极境界的跨越,只需要打通三大周天,即体周天和手足各一周天便可!而其中要遵循阴阳之法,毕竟人身经脉有阴阳划分,修炼之时也要按照方法,手足周天必须按照阴经或者阳经打通,却不可打通****周天之后,再去打通罗门周天,这样会使得斗气从右手少阴经流去右足地阳经,阴阳失衡,一来对斗气本身不利,二来两者相冲,稍不注意便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到后期修炼,武者必须尊重这一规则,按照功法所记,至少打通一条经脉便可突破境界,达致武极! 而若是有那天纵之才,将阴阳二经同时打通,此人步入武极之境,其实力甚至可直追武圣,但前提是得有那协调阴阳的功法,否则二者相抵得不偿失! 之前归无一曾为沈闲简单讲解过周天之理,人体六大周天之中,除了必须修炼成形的体周天和手足周天外,最为神奇的却是“脑周天”!这里还得多费唇舌为各位看官解释一下。其实修炼到武圣境界,并不完全需要开启人身周天,归无一那说法,只是讲明周天运转对斗气提升的帮助,至于说只有武圣才能完全开启六大周天,这却是说武圣境界,已经非同凡人,无论体质还是精神,几乎都产生蜕变!因为身体强横,已经有衍生血肉、死而复生之本事,所以才有抗衡阴阳相冲的本钱,才能利用强大力量一一突破之前的限制,完成那浩繁的工程!而一般武者常常只修炼单一经脉,这里说的单一则是指“阳经”或者“阴经”,也就是以左手少阳经和右脚地阳经组成的阳系经络系统,或者是以右手少阴经和左脚地阴经组成的阴系经络系统,单一经脉会使得武者斗气不自觉带上阴阳划分,是以武学之中才有至刚至阳和至阴至柔的功夫!众所周知,若是以阳刚之身修习阴柔之功,除开斗气运转之限制不讲,单单说阴阳之变化,自然修习起来事倍功半;而若是讲起其功法的经脉运转,那么常常就会使人步入死亡深渊! 这里还需说明沈闲之“左佛右魔”奇功的产生,佛家功法一般都以正气为主,所以修习之时也是大走阳经,也就是阳刚的功夫!但魔道武学并非全是阴柔,这里的阴阳是意识形态上的,而并非武学实际上的!既然佛家功法以正气、阳刚为主,那么相应的魔道武学为其对立一派,自然就成为阴的一面!而其实魔道武学也是有阴阳划分的,拿杨刹的魔神尊像来说,赤魔本身就是以业火修成,虽是魔,但却是属阳,修炼之际仍旧要走阳经路线!至于沈闲那左佛右魔的功夫,最关键还是他修习的两种功法,一来那《黑莲心法》为莲雨妃传授,乃是属于阴功,而那佛家功法则以阳刚为重,所以当他突破死门,二者才会各自寻找与自身属性相同的经脉强行占据!二来,却是那佛胎霸道,先一步占据了沈闲身体阳经,而之后无论如何,哪怕沈闲修炼的是罗阳宗的阳性魔功,也不可能夺得他右身阴经,出现“右魔”这一现象,只能说沈闲武运极好,恰恰修习的是《黑莲心法》! 至于说到“脑周天”奇妙,是因为这一周天不受阴阳之限制,只要能够开始修习穴窍,都可以尝试去突破!但是人脑为人身之重,若是没有把握、没有方法硬去突破,轻则神识受损,变作痴呆;重则七孔流血,彻底亡命! 此刻沈闲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修炼的道理,他只是为突破生门成为甲等武师而兴奋不已!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武徒,就仰望着沈擎天,觉得要到武师境界难比登天! 曾几何时,他丧志悲苦,总觉自己没有资质,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武师! 而今,就在此刻,他已经登上武道第一座矮峰,他已经与沈擎天境界一般,他已经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武师! 无数惊奇,广阔前景,甚至是那隐藏在云雾之间的武道巅峰,沈闲感觉,似乎都已经遥遥瞥见了! 沈闲一睁眼,难掩心中欢喜,上跳下窜起来!多少年追逐的梦想,今朝得以达成,饶是他有心压抑,也觉得按捺不住!他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他再不是那个一事无成,因资质不佳而无法习武的弱者!而他前路广阔,更不是那命运口中的一个小小武师!他能够再接再厉,他能够打破寓言,他能够击碎命运,他能够勇往直前,成为屹立在武道巅峰的又一传说! 平凡之人打破平凡之界限,做了一件不平凡之事,这就是奇迹! 但是沈闲却没有想过,如今他虽突破境界,但仍旧是个武师,他还没能挑战命运,突破这个极限! 不过无论如何,他是再难忍受心中久积的压抑,终于,终于有这一天能让他看见前路不远,那一方山峰触手可及! “不就是突破到了甲等武师境界,需要这么高兴么?”莲雨妃望着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沈闲,十分地不理解!这也难怪,她本就是天纵之资,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个武师了,在她眼中,那一路修炼却未有半点困难,真正举步维艰的却是她步入了武侠境界之后!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杨刹,以及早就突破此境达到武侠境界的钟绝和那个功法诡异的女子!当然场中还有些凭借极高资质早早练到武师境界的人,他们对自己的修炼前景同样信心满满,自然也都不觉艰难困苦,所以面对如此兴奋的沈闲,都报以“见识浅薄”的轻蔑笑意! “既然贤侄已经‘破关’而出,眼下便是该了结这里的事情的时候了!不知道各位魔教中人还留在这里作甚?莫非还想为难清逸大师和法宗弟子不成?”岳无涯显然对清逸大师十分尊重,他忽地开口,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就连高兴的沈闲,听得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收敛心性,镇静几分精神朝他看去! 岳无涯一句话毕,似为了再显示武圣之威,立刻外放斗气!杨刹赶紧收了魔神尊像,再快退了几步,看了眼俞化龙说道:“今日不想武神通到此,在下便不多留,告辞!”说罢挥手示意那些黑衣人撤离此地!钟绝和那个神秘女子也跟着杨刹去了,莲雨妃则看了看沈闲,轻轻一笑说道:“虽然雨妃有心与武神通一战,不过今日怕是寡不敌众,只得改日再来讨教!”说罢,莲雨妃转身飞去,又在空中化作片片莲花消失不见! 这下场中就只剩下俞化龙和房单两方的人马了! 俞化龙自不是顽劣之辈,也懂得事情轻重,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与杨刹等人阴谋没有败露,得立刻回去商议对策,所以也不想与浊海帮再闹纷争,但他飞蛟帮面子总丢不得,因而对房单说道:“如今有武神通在此,也不好与你浊海帮计较,赶紧带着你的人马,滚出西大街!” 房单本是火爆脾气,俞化龙一说此话,他就要发难,但他也顾及岳无涯,所以并没立刻动手,而是愤愤地看了眼沈闲,对着俞化龙冷“哼”了一声,便带着兄弟撤出了客栈! 俞化龙见房单离去,便换上笑脸对岳无涯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在这里让武神通看了笑话!发生这等事,是我飞蛟帮管理不善,还请几位原谅,仍旧住在我西大街这里,我好安排上等客房,再备置酒席赔罪!” 清逸大师笑道:“这倒是不必了,我等还有些私事要与浊海帮处理,还谢过少帮主好意!” 俞化龙自也没想将众人留下,他也怕这些人知道他飞蛟帮谋划,所以也不强留,只是友好一笑示意众人可以放心离去! 清逸大师和沈闲两人将二楼晕厥的法宗弟子唤醒,然后跟着岳无涯出得客栈!很显然大清早客栈里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浊海城,就连城主也不得不派出一队兵丁前来询问究竟!但毕竟不敢干涉地方帮派争夺,也只是问过两句,而俞化龙也找人交待了一番也就作罢!而对于岳无浊和清逸大师等人,那些士兵也只是简单盘查,便又回城主府邸报告去了! 再说沈闲等人一路又往东大街去,半路上就拦住了房单一行人。清逸大师有礼相待,主动告知房单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房单听得,结合自己今日所见,已然完全相信,于是双方简简单单就解开了误会。但房单因帮中兄弟对沈闲和岳银多有得罪,自己作为一帮之主,又要尽地主之谊,所以硬是将清逸大师等人请入浊海帮,要设宴款待! 房单自然也有算盘,这一来是得知事情始末,化解无端祸事,二来却是能攀附上岳无涯,也算是为他浊海帮借势!如今浊海帮虽仍旧占据浊海城东大街,表面上还是风光,但房单身为少帮主,哪里不知道私底下帮中的困难?他自己也在思索,如果浊海帮还像当年一样,今日面对俞化龙那说话的口气,他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一杵将他砸个稀巴烂,哪里还会忍得这一口气呢?只是如今浊海城的形势,也并非就他两帮做主,还有一股势力藏在暗中不动,就如伏渊的蛟龙,正待时机要飞身出渊、一鸣惊人! 如果此番能拉来岳无涯坐镇,即便岳无涯并非巨雷国人士,凭借他武圣的声威,相信浊海帮也会在这场争斗中不落下风,至少能够保全! 当然,若是能更进一步,直接与岳家结为姻亲,有吴州岳家做坚实后盾,那就更好了! 二十二岁的房单这样想时,不觉看向了走在他身旁的岳银,而岳银似乎感到房单的目光,侧过头来,出于礼节地微微一笑!房单心中一凛,好似有什么在心中敲打,他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不知见过多少绝色脂粉,但不知怎么地,见岳银这一笑,不觉就红了脸颊.. 第101章 软猬宝甲 沈闲等人跟随房单一路来到东大街浊海帮总舵,虽说是总舵,听起来还蛮有气势,但实际上却是座落在炼器房后面的大院子里,长宽都比不过沈闲那爵爷府,显得十分寒酸! 总舵大厅设在炼器房后院的一栋门楼里,布置也十分简单,至少一些难得珍惜的宝物没能摆上来,儒雅些的名人字画也不见悬挂,唯一入得了眼的却是一块金字匾额,正悬于大厅厅堂! 说这匾额惹眼,到不是因为其用金字书写,而是其书字笔法,如虬龙游走,一气呵成!最为奇妙的是配上字的金光,随着人移动,观摩角度不同,这一幅字就像是活了过来,每一笔一画都能隐隐见一条小龙游走,十分地神奇! 大厅里一般鲜有人在,只是每月中旬帮中议事才会聚集兄弟,眼下虽厅堂不大,却也给人空荡荡似凋敝之感! 见房单等人进了大厅,厅中一个管事立刻迎上前行礼!这人是浊海帮老帮主,也就是房单父亲房杰的左膀右臂,与房杰同时举事,在浊海帮呆了三十多年,虽然名分上是下人,但实际地位却相当于副帮主!不过此人向来谦恭,也似做惯了下人,对待房杰父子一如上主!他行完礼,也不需要房单多说,看了眼沈闲等人,微笑说道:“少帮主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唤老爷来!” 房单对那人也十分尊敬,躬身行礼注视着他进了后屋,然后才对沈闲等人说道:“各位暂时安坐,等家父出来,再详细安排一番!”说着,目光不觉落到了岳银身上,房单又自觉脸烫,赶紧移开目光,对外呼唤下人给准备茶水! 没过多久就听得后屋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饶是沈闲境界不高,也听出这脚步沉稳,还未见来人,就已经觉得此人定然身体矫健,是个多年习武的练家子! 果不其然,一到人影从后屋来到前堂,只一露面,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冲击力!本来在沈闲心中,房杰为房单之父,年岁少说也得五十上下,应是一副中年老态,不说颓老,岁月沧桑总该是有的!而他身为浊海帮帮主,又常年在浊海帮这鱼龙混杂之地,按照环境先入为主之观念,房杰该是一身匪寇打扮,留着大胡子,脸上或许还有伤疤!但眼前这人与沈闲心中所想完全不同,观其年纪,竟似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壮汉!浑身肌肉虬起,丝毫没有赘肉拖累,显得孔武有力!而他面容清秀,脸上虽有几分岁月痕迹,却丝毫没能带去这人的英俊潇洒!此刻他身穿一袭白袍,梳理发髻,头戴一根玉簪,若非他是从后屋走出,身旁还跟着那个管事,否则沈闲绝对不能把此人同眼下这略显寒酸的浊海帮给联系起来!这分明是个王公贵胄,哪里是三教九流的帮主? “爹!”房单见到来人,按照礼仪先行个礼,然后将几人介绍了一番,并且三言两语将前几日发生之事解释了一番,说明当中误会,还有自己请众人到帮中做客的意愿! 房杰只将事情在脑海中一转,又抬眼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其目光却未在岳无涯这武圣身上逗留,而是停在清逸大师身上,多打量了一番!房杰自然欢迎众人到来,而他心中跟明镜似得,自然也晓得房单请他们到这里做客的盘算,只是他看得更远,或许也宝刀未老,仍旧想在如今这形势和困难之中,凭借一身本事迎刃而上,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除了房杰自己,恐怕能够明白他此刻心境的就只有他身旁的那个管事了!他也是内敛而聪慧之人,只是凭借房杰对待众人的态度,就已经知晓房杰的打算了!不过他兼具一个旁观者身份,心思细腻,堂下房单表现得那一点点不自然也被他收在眼中!他略有深意地对着岳银笑了笑,又打量了沈闲一番,似有了什么主意,才收回目光,又变作了一个老实的下人,主动为几人参茶倒水! 沈闲自然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照面的功夫,眼前两个老江湖就已经显出老辣来,哪里像他这样只顾坐着,却什么都不打算呢? 房杰立刻吩咐身旁管事为几人安排上好房间,又要备置酒席,款待众人!他又说自己一直敬仰岳无涯武圣大名,还有清逸大师高深佛法,一直想要结交,却常年受帮派事务之累,无法出城游历,所以正要借此机会与二人好生交谈!岳无涯、清逸大师和房杰,按照年纪都是沈闲等人的长辈,长辈们要说话谈心,他们这些后生就不好去打扰!房单也要尽地主之谊,总不会让岳银在此无聊空等,便提议带着年轻人一起参观一下浊海帮炼器房!于是不知盘算什么小九九的房单,略带羞涩地带着岳银、沈闲,还有净禅等法宗弟子便去炼器房玩耍,而房杰则将岳无涯和清逸大师邀入内堂说话! “大师有什么可以直说了!”一入内堂,房杰先为两人倒上一杯茶水,背着身对清逸大师说道。 “阿弥陀佛!房帮主真是心智聪慧之人,方才在厅上,便知道贫僧来此也是有言相告吧!” “大师客气!”房杰说道,“大师乃是正道中人,凭借您‘活佛’称号,在下也无需多虑,便说明白话!大师应该知道如今这浊海城形式纷繁复杂,而我浊海帮虽借此城起势,但发展至今已经逐渐没落!要不是顶着‘十帮六会’的头衔,还有人顾及那一块金字牌匾,恐怕早就被人一锅给端了!当然,个中原因,想必大师也十分清楚!” “贫僧略有所知!”清逸大师说道,“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告知帮主这其中暗流!那飞蛟帮与魔门勾结,不止图谋浊海城,杨刹野心,恐怕还指当今巨雷国!” 清逸大师语出惊人,倘若这话是对着沈闲等人说出,必然会震惊全场,但房杰却略微一笑,似早已知晓! 不理会岳无涯的惊异,房杰解释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自打飞蛟帮入势浊海城,我就猜到其背后必有魔人撑腰!不过当时情形尚不容我分心对付飞蛟帮,才让其趁机在浊海城里站稳了脚啊!” “帮主此说,莫非还有一股势力在城中牵制?”清逸大师一下听出门道来,赶紧一问。 房杰笑道:“是啊,这股势力不是别人,正是这浊海城里大大小小帮派都看不起瞧不上的‘浊海城城主’啊!”房杰说完,看了看不是很理解的清逸大师和岳无涯,又说道,“唉,这件事说来,还真是个漫长的故事,如果二位不嫌啰嗦,在下慢慢将原委道来!”房杰无奈一笑,便对两人讲诉起这浊海城与浊海帮的故事.. 相比这屋中的沉闷气氛,另一边可就要欢快许多! 房单带着众人转过炼器房,一心琢磨着怎么能讨得岳银欢心。他对岳银稍显亲近,自然看在了其他人眼中,即便沈闲略显迟钝,却也发现房单可能对岳银“有意思”! 不过沈闲并非那迂腐且心胸狭隘之人,容不得半点其他人对岳银喜爱!虽然心中也有一股醋意,但他知道,有人喜欢她,更说明岳银的好!一个万般不错的女子,若没有其他追求者,那才叫奇怪!而正是在诸多追求之中,那个女子选择了自己,这才表明自己不输于人,才有自信的地方! 房单担心浊海帮没有往日的光辉,而岳银又是大世家出生,会对很多东西都瞧不上眼,但想来要是自己一片心意,岳银也不会怎么嫌弃!他贵为浊海帮少帮主,自小又曾在远方学艺,感情也有些见闻,至少沈闲在这一点上是比他不过!但最为重要的是,房单还是一个炼器师,据说他房家祖上一直都是干这一行的,直到房杰这一辈,才偶有奇遇学成武功,又巧借时势成立帮派,做得这一州的帮主!虽然房杰炼器之术多年没有沾过,但房单却将祖上手艺学了下来,若是按照炼器师的水平,他也可称为“出师”,水平比沈闲要高! 之前咱们曾经讲过一些炼器相关,出师最高能炼制出上品青色器物,作为最消耗财力物力的炼器之道,一件上品青色兵器问世,足够震惊一地州官,不知道会有多少绿林好手前来一探,甚至会有人携带大量家财要拼上性命购买! 江湖上一些有名的高手,其称手兵器也多为上品青色之炼器器物。“灵器”难得,若不是身为“宗师”的炼器师,根本触及不到这一层,而本身“宗师”级别的炼器师就极为稀少,估计整个神武大陆也屈指可数!“神器”难遇,却又比灵器更加稀少,况且就算神器出世,也并非世间能够流通之物,所以也就只有上品炼器之物能够产出,并在世间交易,逐渐就占据这一世主流! 不过上品器物也并非廉价,之前沈闲曾见过天罡门弟子所用佩剑——青光,此剑乃是下品青色兵器,只是其中蕴含之灵力略高于一般下品青色兵刃,价格就已经远远超出常人所能够负担!如果说是一件上品兵器,哪怕成色为青,在江湖之中也是重宝一件,更有甚者还能入得了兵器铺排名! 房单之所以信心满满,是因他具有炼器出师的能力,耗费些时日再加上些运气,却是能够炼出一件上品青色兵器!要是以此宝赠与岳银,定会博得她的青睐!房单当下就为众人讲解起自家炼器的本事,并流露出自己也是“炼器高手”的意思,然后他话锋一转,便说到重头上,自然是要为岳银炼制一把称手的兵器! 神武大陆以剑为尊,因而房单准备为岳银炼制一把上品青色宝剑!沈闲也一拍脑门说道:“是了,我说怎么老是觉得有什么给忘了,我还欠岳银一件礼物!” 他这一说,房单脸色就不大好看,心想:“这小子真是够赖皮,我不提此事,他也不说,我这要来显弄,他也跟着瞎搀和!不过我看这小子身板瘦小,不似那炼器的人,既然想要与我一争,那就正好借机羞辱!” “既然如此,两位施主不如同时竞技一番,各自拿出所学,看谁的成果更受青睐!”净禅一直未曾说话,此时一语,却给沈闲一个错觉,兴许净禅打心眼里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法宗众弟子跟沈闲相处也有时日,虽说不上了解,但也心知他与岳银关系,这番突然来了个“情敌”,他们也想看看热闹,便跟着净禅起哄,要两人比划一下! 岳银要是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意思,那可就真的有些粗心了!房单一路殷情,她自然已有所察觉,虽说不上讨厌,却也不是一时就能接受,毕竟在她心中,沈闲曾为她出生入死,只这一份情意,她就不忍辜负!但相爱毕竟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些人虽然来得突然,却正是一生所依;有的人虽然一直在身边,但到头来却只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房单对岳银而言,应该是个过客,但岳银有那被爱的感觉,心头也甜滋滋的! 没有那个漂亮的女人不喜欢被人喜爱,反而这正说明她们确实与众不同! 沈闲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原先总希望梦冰旋能够看他一样,正是要体现出他在芸芸众生间的那不平凡之处! 房单还在犹豫是否要答应,但沈闲早就做好了决定!对沈闲而言,这本就不是一场比较,他本就答应岳银要赠她一件礼物,即便房单真赢过了他,也就是自己炼器水平不如别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他心里自信,岳银的心是属于他的,那一段生死相依的感情,可不是这简单比试就能打破! 房单见沈闲一口应诺,自然做好了准备要羞辱沈闲一番!两人约定用过晚宴之后就各自进入炼器房中准备,无论所练何物,都要在三日以后比个高下! 捡半截说,时间一下飞度三日,就在房单自信满满捧着一把宝剑递到岳银面前的时候,一道灿灿金光晃过众人眼前,沈闲捧着一面宝甲来到岳银面前! “我答应送你的礼物,不是太好,只希望合身!”说着,沈闲把宝甲递过去!在一边注视着二人这一场炼器比斗的岳无涯、清逸大师和房杰三人,看见沈闲手中之物,不约而同地说出四个字——“软猬宝甲”! 第102章 宝甲宝剑 软猬甲本是十分普通的一种防具,但见岳无涯、清逸大师和房杰三人神色如此惊讶,又重重地说出那一个“宝”字,很显然表明沈闲手中捧着的这件皮甲丝毫不寻常! 沈闲自己也没想到能将一件软猬甲炼成宝贝,三天之前他还在现翻炼器之书,寻找制作软猬甲的方法!他的炼器技术大都学自秦安城的周老,要说水平,可能还真高不过房单,但前文也说过,沈闲是个怪才! 炼器师只要突破了自己手艺的限制,能够炼制更高品相的器物,一般都不会再降低身份、再花时间精力和财力物力去炼制低上一等的器物,除非如周老一般,并非要在这一行中闯出极大的名头,只顾安心做工过活!周老无论是心性还是脾气,都是平常人,都是平凡人,自没有其他一些炼器师骨子里的傲气! 也可能正是周老这种“平民百姓”的性格影响了沈闲,使得沈闲对炼器一道有了奇怪的见解!这里还得说回这么几句,几个月前,沈闲应鹿武公府管事邀请,与周老一同在军营中为将士们炼制兵器!按照常理,这本该是铁匠的工作,炼器师是不屑接这种活的,毕竟自降身份去做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打铁活路,却是有辱炼器师这个名字!但周老是无所谓,虽身为“出师”,却从未把自己真个当作是炼器的大师,在他心中,炼器师也是从打铁生涯之中出来的,铁匠技能还是最基本的技能,所以做一做也并无不可!沈闲只是去打下手,身为周老的弟子,一些基本活自然不会是周老来完成,必定都是他来做!但也就是不停地接触这些简单的工作,让沈闲在不停地打铁过程中认识到武器制作,哪怕是最简单的、完全不含灵气的一把长剑,只要稍作改变,就能变化无穷!沈闲知道自己在炼制器物上技巧恐怕不如他人,所以他曾经花了大量时间研究炼器材料,也曾突发奇想将一些新奇的材料融入现有炼器材料之中,竟然还真有所创新!曾经帮助尹天朔大军战败岳家军的那些利刀利剑,就是这样诞生的! 正是沈闲对炼器材料的考究,还有对炼器之物功能的各种奇思妙想,才使得他有心思在为萧万云炼剑的时候,打破常规去变废为宝!虽然现在他仍旧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成功的,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一种新思路,而他既然成功过一次,相信只要条件足够,还能成功第二次! 沈闲胆子也还真大,抱着这样的想法,找浊海帮的炼器师父要了些材料,其中正有废弃的上品金色器物,这当然不是白白送给他的,而是沈闲用两根紫刺猬的毒刺换来的!而浊海帮里的炼器师父为了助房单一臂之力,却有把这稀有的毒刺交给房单炼制宝剑去了! 沈闲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将材料备好,又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上次炼器的经过,便取出炼制软猬甲所需的皮革!沈闲所用的皮革也不简单,乃是他在瘴山之中所取的紫刺猬的皮,坚韧耐用,且本身不需多少加工便可自成软猬甲!但沈闲却不想拿出这种普通的东西送给岳银,好歹岳无浊送他的是一柄上品金剑,他要还礼,至少也该是同等品相的器物吧,即便色泽比不上,品相可不能低了! 所以光是制成软猬甲还不够,还得添加炼器材料,将其彻底炼制成一件具有品相色泽的炼器器物! 沈闲将所需材料都处理了一遍,需要熔炼的,都放入炉池中!上一次他将废弃的上品金剑变废为宝,是在其熔炼之时练起功法,激活了乾龙八图之中的真龙灵力!许是那浩瀚的灵力改变了材料的性质,才生出了奇妙的变化!沈闲如法炮制,立刻坐在一边运功,试图再次激发乾龙八图的威能! 但这一回却正如莲雨妃说的那样,沈闲根本不知道与神器沟通的方法,之前神器多次发威,都是凭借自身护住本能,而此刻沈闲想要通过自身主动将乾龙八图的神力发挥出来,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乾龙八图的回应! 打了一会儿坐,沈闲发现什么变化也没有,便扰了扰脑袋站了起来,走到炉池边细细看着池中一坨材料发呆!炉池之中熔浆滚烫,时不时便有浆液鼓泡,沈闲越看越觉得那像是地狱里的鬼头,冒了出来然后做得咆哮!这番景象一下让他回忆起当时突破死门的情景,死门上那恐怖恶鬼,此刻想来,还让他不觉后怕!但也正是这么小小的回忆,他便又记得突破死门之时,乾龙八图之中有一条金色小龙受他驱使,变作金色旋风卷起佛功、魔功,才最终冲破桎梏! 而他天灵穴生出的佛胎,成形之时也受到了乾龙八图的影响,隐隐与之有密切的联系,如果用佛功做引,是否能沟通乾龙八图呢? 沈闲一下有所感悟,又立刻回身坐定,运转佛功尝试与胸前乾龙八图沟通! 沈闲耳边似有一声龙吟响起,紧接着胸前乾龙八图就放出金光!沈闲心中一喜,还以为利用佛功与神器沟通成功,但立马又失落起来,因为虽有龙吟,却一直不见那代表乾龙八图的金色小龙出现! 沈闲觉得奇怪,难道是自己没有将佛功运转极致,所以才使得二者沟通不灵?当下他立刻调用全身斗气,左身发出灿灿金光,就连他身后也都显出那透明的法相来! 也就是他那法相现身一霎,胸前乾龙八图立刻飞出一条金色小龙,随之飞出的还有隐藏在里面的八种奇异符文! 沈闲尝试用意识去与乾龙八图交流,但无论想什么都无法听见乾龙八图回应!沈闲便随念想去,要是能够再唤出金龙该多好!也就是这么一想,金色小龙立刻长大,摇身一变就化作一条栩栩如生之金色飞龙,一会儿在半空盘旋,一会儿又转入炉池熔浆,似在飞舞,又似戏水,好不自在! 金龙出现的同时,八道非凡的奇异符字便在沈闲周身转动,随之涌出的还有令人窒息的无尽灵气!沈闲此刻也并非上次在碧头城那样,专注练功未能发现炼器房中异象,此时他头脑明晰,心眼能见房里发生的一切!虽然他深知周围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灵气对修炼大有裨益,不应该浪费,但他更想一览炉池之中那些废弃材料受到这磅礴灵气洗炼,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所以沈闲分出一部分心神,用意识主导乾龙八图不要收回金龙,另一部分心神则专注看着炉池中那一坨材料! 没多一会儿,弥漫着的厚重灵气无处可去,竟然纷纷涌向那炉池之中的废料,片刻功夫就似被吸干了一样!而那材料逐渐浓缩,其中细小的黑点慢慢析出,随着滚烫的池水飘到远处去了,最后留下的那一坨东西,凝成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又浑圆似珠,一眼便知非寻常之物! 沈闲赶紧收了心神,睁开眼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奇物从炉池中取出,再次细细打量起来! 比起上次所见,这次凝练出的这东西明显更显得圆润明亮,活脱脱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不用加工,便已经称得上宝物了! 沈闲很容易便想到其中关键,看来是他境界提升,使得被激发而出的乾龙八图蕴含的灵力更多,才最终让眼前奇物变得更加光鲜、神奇! 眼见这珠子一般的奇物光芒逐渐变淡,沈闲不敢多耽搁,立刻抄起身旁的锤子,打在那奇物之上!按照上次的经验,这奇物若非运用斗气,便无法敲打成形,但沈闲此时并不需要它成形,而是让它保持液状,将它再融入制好的皮革之中!一锤下去,奇物化水,但又未四溅开来,只如粘稠的泥,缓缓向外流动! 沈闲只知道这奇物变作硬物的特性,还不知在液状能否如他所想,与其他材料再次交融!不过他真敢尝试,立刻取来皮革在那奇异液体上裹动,出乎他的意料,那奇液一黏上皮革,便立刻似一面铁甲延展开来,随着沈闲不住地揉动,竟也把那稍显硬质的皮革裹起,渐渐变得柔软、轻盈起来! 这还真是奇怪,外表闪烁如同金属一般的光泽,但在沈闲手中,却真个似一滩软泥,轻巧得很!等沈闲将皮革全部裹上奇液,再摊开放置在木桌上,借着房中火光来瞧,不觉吃惊! 眼前这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皮”了,它泛着七色光晕,似波光摇曳,但瞧着细微之处,却能见一片一片细小的鳞甲! 沈闲脑海中只想出一个词来,那就是——龙鳞! 那奇特之物本就是受了乾龙八图之中蕴含的灵气才得以成形,而那灵气,又是由神器之中真龙之血生出!看着眼前奇妙非常的一块皮,沈闲觉得,要不是上面还有细小的刺猬皮上的尖刺,这绝对就是一张龙皮了! 这样说来,沈闲借用乾龙八图之力量变废为宝,那奇特的东西里面含有真龙特性啊!但沈闲搜遍脑中知识,也找不到这种材料的名字,当下心性上来,立刻就依照它的形态和出处,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龙玉”! 怪不得炼出的奇剑“坠星”,锋利堪比神器,还能在没有铭文的情况下自主变化,生出陨星坠落一般的剑光流火,原来却是因为沾染了龙血、龙气!而今他又用这“龙玉”将紫刺猬的皮“龙化”,要是做出一件软猬甲,还不知有什么功效!沈闲难掩兴奋之情,当下抛开一切杂念,专心将眼前的“龙皮”制成宝甲,这才有三日之后他手捧宝甲献礼岳银一事! 岳银接过沈闲手里的“软猬宝甲”,只觉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却有一股温和的清凉之气传到手上!岳银简单将软猬甲披在身上,那宝甲像是水做得一般,立刻按照岳银的身段收紧!岳银只感觉似穿了一件凉飕飕的紧身衣,未有半点重量,还直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遗! “果真是软猬宝甲!”岳无涯以他武圣阅历,立刻感到这宝甲的不凡,当即点点头赞叹到! 岳银扭了扭身子,并未觉得异样,相反却贴身舒适,开始穿上尚有一丝凉意,但穿过了一会儿,却又从中生出温热,让人好不惬意! “我很喜欢!”岳银张口对着沈闲一笑,却是连看也未看房单手中捧着的宝剑,直让房单胸中冒火,不觉生出一股怒气! 房单本是有心要沈闲难堪,借此赢得岳银芳心,却不料反遭沈闲羞辱,自然难抵心头邪火!房单本来也是性子急躁之人,见岳银对沈闲好,一时就按捺不住,趁着手上有把宝剑,当即抓起,一剑就向沈闲刺去! 房单这一下发难极为突然,就连岳无涯也没能反应过来!而沈闲离房单又近,他这提剑一刺,剑尖已经到了沈闲眼前!说时迟那时快,沈闲刚退一步,却有一人挡在了他身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穿上了软猬宝甲的岳银! 就见房单手中的上品银色长剑银光闪闪,剑尖点在了岳银的宝甲之上!听得“叮”一声响,宝甲之上泛起阵阵七色波光,紧接着“琤琤”几声生出无数细长的尖刺,而眼见那长剑欲要再往宝甲里刺,却被坚硬宝甲抵住,剑身一弯,正被宝甲上的尖刺扎到,只一下就破出个孔来! 房单没想到岳银反应如此之快,竟然想也未想似得就挡上前来,他愣是惊住了,却忘了该收回劲力!就在房单发愣的时候,沈闲从岳银身后一步上前,手里握着一柄短剑,对着房单那柄宝剑一斩,只见一道金光闪现,那柄上品银色长剑就断成了两截! 房单这下胸中怒意全消,只剩阵阵惊讶,他望着沈闲手里的短剑,又望着略带怒意的岳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房杰本想上前给房单一大耳光,心说自己这孩子怎么如此不识大体,正要出手,却先一眼看见了沈闲手中的短剑,蓦地一怔说道:“不只是软猬宝甲,竟然还有一柄宝剑!” 沈闲看了看岳银,因有软猬宝甲保护,房单一剑根本未对岳银有丝毫伤害!沈闲也放下心来,看了看手中短剑,却对房单一笑说道:“这把剑也是我在炼器房中炼出,如果房大哥不嫌弃,这把剑就赠予大哥好了!”说着,沈闲就把短剑送到了房单面前.. 第103章 南牙归居 沈闲赠送房单的那柄短剑,并非是那上品金剑“破琊”,而是他在炼器房中,再次利用乾龙八图之中蕴含的真龙之气,变废为宝,又将废弃的上品金剑炼成了“龙玉”而打造!不过这一次却又与在碧头城中炼出“坠星剑”不同,沈闲打造之时,脑海里莫名闪现着乾龙八图里那八道奇妙的符文!沈闲并未学过铭文术,也不知道那每一道符文究竟有何作用,但他胆大,喜欢尝试,况且就算失败,有乾龙八图相助,再化出“龙玉”也并非难事!沈闲心有仰仗,自然放手去学做铭文,依葫芦画瓢,将其中一道符文有模有样地刻在了短剑上! 不过他仍旧是个新手,若非炼出的这柄短剑奇妙,铭文之时剑身依旧柔软似泥,才使得符文十分容易镌刻,否则凭借沈闲如今功力,着实难以刻划出“乾龙八图”里的符字!饶是他有样学样,那符文也有些变化,至少不是完完全全与乾龙八图里的一样!而铭文术中变化无穷,就是下笔稍有偏差,也可能失败,更有甚者完全变作另外的符字,那就只有天知道这符文的作用了! 当今铭文术还大都来源于纸符的画符之法,可以说符文符字并没有完全被世人发现,有的兴许只是浩瀚符字中的寥寥几种,已知的功用也大同小异!毕竟铭文术不比画符轻松,还要求斗气凝练,对不同品相的炼器之物所需要之力道、精力不同,就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铭文师也常常难以拿捏其中细微变化,更别说平常人了!所以在神武大陆上懂得铭文术的人很多,但真正有实力的铭文师却极少,这一点与炼器师相同,铭文术也同样耗费财力物力,特别是一旦失败,那便是会让炼器之物一道损毁!而再鉴于铭文术符字的不可逆转、改变的特性,如同被烙上了一生之烙印,就算重新熔炼也无法消除其符字,所以废弃的器物便真正没有了使用价值! 好在沈闲刻上去的符字真正存在,等他用镌刻的细刀走完最后一笔,整把短剑便散发出温和的金光! 成了! 沈闲拭去脑袋上豆大的汗水,饶是这符字镌刻并不需要极猛的力气,却相当耗费精神,倘若不够专注,一样容易失败! 沈闲高兴自个儿第一次铭文就成功了,兴奋之际动了立马要拿此短剑试上一试的念头!就见他抄起短剑,在胸前一挥,一股斗气灌注那短剑之中,剑上闪烁奇妙的符字,紧接着他眼前似惚恍一道流火,隐约间,却有什么东西坠入了那炉池之中,他身前炉池滚烫的浆液“砰”一声乍起! 坠星剑没有镌刻符文便能挥出数不尽的细小流光,恰似星辰划落天际!而此短剑镌上了奇异符文,挥舞之际,却有拳头大小的陨星坠落炸裂,虽没有坠星剑那流光的锋利、密集,却也因奇星坠地、爆破开来而颇具威力!沈闲欢喜地将短剑拿在手里把玩,顺便为它取了一个名字——流星! 此刻沈闲手捧流星,恭敬地送与房单,却单单未说这流星剑的用法、好处!但房单也不是普通人,单以他炼器“出师”的身份,就一眼发现沈闲手中这短剑的不凡,只是不凡在何处,他就不知道了! 本来沈闲打造流星剑是为了送给房杰,因他与岳银先前在这里跟浊海帮兄弟有些恩怨,而那些兄弟虽不是他杀,却也因他而死,要说房杰和房单心里不怪,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才想以此剑换得房杰原谅,也好趁机结交房单!在沈闲看来,房单虽然性子莽撞,脾气又烈,但却是真性情之人,说话做事也毫无心机,值得结交一番!最重要的是,浊海帮在海州一地势力极大,即便近几年稍显落破,却也还是这一地的龙头老大,可帮着忙寻找归无一的下落!一想到归无一,沈闲心头便多了一分柔情和牵挂,这个便宜得来的疯舅舅不仅传授了他一套奇妙的拳法,引领他走上习武之道,还曾经救过他性命,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沈闲正是失去了沈擎天,失去了那厚重而淳朴的父爱,才会倍加珍惜归无一对自己的这份关爱!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归无一,并且护他周全! 房单感觉到了沈闲身上那坚定信念,但他不好意思接过剑来,毕竟先前他可是怒气冲冲要一剑刺死沈闲呐!沈闲开怀一笑道:“房大哥不必如此,那些浊海帮的兄弟虽不是我沈闲所杀,却也是因我而死,房大哥重情重义,埋怨沈闲也是应该!如今既然大家都没有受伤,大哥气也消了,不如我二人就此言和做个情义兄弟!而这把‘流星’短剑便是小弟送与房大哥的结交之礼,如果房大哥不嫌弃,便收下来吧!” 房杰听得沈闲此说,不由得微笑点头说道:“沈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胸襟,实在难能可贵!怪不得能受到十大世家之一的岳家青睐,真有过人的本事!单儿,方才你莽撞行事,差点儿伤了岳家小姐和沈小兄弟,此刻人家不与你计较,还主动要与你结交,你却做得这番模样,可是丢光我房家的脸吗?” 房单说了句“不敢”,立刻接过沈闲手中的流星短剑,又对沈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之前是我鲁莽,还要请沈兄弟原谅,莫在怪罪!” “房大哥说得哪里话,收了小弟的结交之礼,大家又以兄弟相称了,哪里还有怪罪一说?都过去了,过去了!”沈闲爽朗一笑,着实带着几分萧万云的潇洒气度,他这番发自内心的豪爽,也让房单感觉到并不虚假,反倒有几分合他口味!所以房单也不过多扭捏,恢复他豪气的本性,与沈闲说了声好! 房杰心里也是高兴,之前他曾与清逸大师、岳无涯两人在房中交谈,便问起过沈闲。岳无涯与沈闲素未谋面,自然不知道他的品行,而清逸大师与沈闲相处时日很久,严格说来还该是沈闲的“师父”,他将与沈闲相处这段日子以来的事情详尽告诉了房杰,也顺便讲与岳无涯听了!房杰却是奇怪,一个刚刚突破甲等武师境界的年轻人,一无背景,二无极高的天赋,怎么会受到岳无浊的青睐,还暗中成了岳家的准女婿呢?清逸大师并未详说沈闲为人,只是淡淡一笑,又对房杰说了一番话!而就是这一番话,彻底改变了房杰对沈闲的认识! 房杰命人准备酒宴,借着这股高兴劲儿要与沈闲等人把酒言欢!当然,经过这件事,房单也了解到岳银的心思,而他现在又是名义上沈闲的兄弟,自不能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来!房单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既然追求岳银无果,秉着“大丈夫何患无妻”的思想,自然就把尚未萌芽的感情断了! 闲话少说,晚间酒宴之上,又多出一个人来! 这人是谁?沈闲看着来人,心中震惊,他不正是与沈闲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言小虾么? 言小虾自沈闲离开秦安城,便不在鹿武公府多留!虽然他也对梦冰旋倾心,但他比沈闲更有自知之明,也想得更透彻,不讲身份地位,单单就梦冰旋一心向着小王爷尹天朔这点,旁人想要俘获她的心,根本就没有可能了!鹿武公知道言小虾是沈闲的兄弟,出于好意,想留言小虾在秦安城里当个伍长,本来言小虾与沈闲从战场归来,也算有军功在身,做个伍长理所应当!但言小虾还谨记沈闲的招呼,牵挂其他兄弟们的安危,所以一时不便久留,就动身四处打探起那些兄弟下落! 听他们那一伍伍长贾世荣说,自打那夜大军溃散,逃跑归来的几人大都离开了军营,再不想上阵杀敌了!唯独秦羽因家里的原因,被贾世荣举荐去帝都,也就是巨雷国皇都继续参军!言小虾想来秦羽许是知道其他人的下落,这才一路到了巨雷国皇都,也是受贾世荣的推荐,没什么过多繁琐的手续就加入了皇都军! 皇都军又名为“紫羽军”,也就是头盔顶上别有紫色翎羽的军队,为一国之基本军队组成,也是等级最低的军队的统称!由鹿武公掌控的“天策军”,实际上也属于“紫羽军”,但因为鹿武公是分封王,所以地位上略高于“紫羽军”,更接近于分封王的私兵! 紫羽军上是“白羽军”,按照军衔,白羽军士兵都比紫羽军要高上一等,同时也是文、武将司职督、将二位可以私自调用的军队,人数不多,为限制文官武将的兵权,白羽军最多一千人! 白羽军之上是“虎纹军”,胸甲上纹有凶虎,头戴宝盔上也有虎头图案。虎纹军主要是拱卫皇都的军队,只听命于皇帝,由皇帝控制,军队人数由皇帝亲设,也能与一般军队一样上前线作战!经过多年发展,虎纹军已然成为军队的基本组成部分,也是军队里的精英部队,不再只是拱卫皇都的部队!但其性质仍旧没有改变,只受帝王调遣,并不受军队将领管制! 虎纹军之上是“龙纹军”,胸甲和头盔上镌刻飞龙图案,为皇城禁卫队的一部分,随着虎纹军逐渐步入军队体系中,龙纹军则逐渐演变成护卫皇城的专属军队!这支军队也是由皇帝控制和任命,数目不定,其整体实力要高于虎纹军,为精英中的精英! 龙纹军之上还有一个军队,叫做“禁卫军”,这支军队由皇帝掌控,如同私人部队,一般不会轻易在人面前露面!至于其人员组成、数量和实力,都只有皇帝知道,而其身份特殊,整支部队也神秘非常,可以说是超越精英的存在! 言小虾加入了紫羽军,很快就找到了秦羽!秦羽是私塾子弟,父亲是教书先生,有个大哥“秦贲”,年轻时凭借文才受到先皇赏识,在皇朝做官,属于文官!秦贲依托朝中关系将秦羽弄入军队之中历练,言小虾去时,秦羽已经做了伍长,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相见喜极而泣不提,却说浊海城要变更城主,上头就把他们安排给新任城主,随之到浊海城来“安定局势”! 言小虾年少跟随叔父卖鱼,自也了解浊海城,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一片祥和安宁之地,而城中又以帮派势力为大,城主这官方势力明显无法抗衡,但他二人分明听得要去“安定局势”,秦羽早在心中猜测,恐怕城主这去是要有大动作啊! 就在新城主到任不久,秦羽就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派人与城中各帮派头领接洽!这是一份极不容易的差事,浊海城的帮派就是一块硬骨头,难啃得很!他们不愿与为官的一道,也打心眼里瞧不上在这走马上任的官员,想要与这些人接洽,倒是真难为了秦羽!不过上头的命令无法违抗,秦羽也只能硬着头皮派人登门拜访。轮到浊海帮时,秦羽手下似乎都晓得这帮派的名头,没有人敢来,秦羽没有办法就只能拜托兄弟言小虾跑一趟了!而言小虾也是赶巧,来时恰恰遇见了清逸大师!清逸大师是认得言小虾的,浊海帮众看在清逸大师面子上才让他进来,也才有了在晚宴上与沈闲重逢这一幕! 酒席间沈闲问起言小虾其他兄弟们的下落,言小虾却说除了秦羽,其他人还没能打听到。两人又闲聊一阵,丝毫没有发觉席上房杰、清逸大师和岳无涯脸上凝重的神色! 房杰思索了一阵,似做得什么打算,忽然问起沈闲身世。沈闲既然要跟人结交,便要掏心窝子,所以将这几月经历详细讲诉一遍,但其中涉及乾龙八图神器一事却未明言!岳银此时已经知道沈闲怀有神器,她对沈闲有情意,自不会大嘴巴乱说!清逸大师应该也是知道的,他出于保护沈闲的目的,也不会到处宣扬!至于岳无涯,以他武圣洞彻穹宇的感知力,恐怕也已经有所察觉,但他也不揭破。 房杰听完沈闲讲诉,大发感叹,忽然提议说要收沈闲做义子!除了清逸大师和岳无涯,其余人都是大惊!但做长辈的都先发话了,而清逸大师等人又没有反对,沈闲想来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当即就答应下来,拜了房杰为义父,房单自然成了他的义兄!之后众人再度举杯畅饮,欢乐到了午夜,这些都一一略去! 只说酒宴过后,言小虾大醉,沈闲和房单两人扶着他往后屋厢房去!两人转过了一个弯儿,正走到一面院墙边,便见一道倩影飘落墙头,紧接着一双嫩白赤脚在半空上下轻摆起来! 莲雨妃! 沈闲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莲雨妃坐在院墙上,一席玄青色轻纱随夜风款款飘动,一轮弯月悬在漆黑的天际,淡薄月色映在她绝色的容颜上,竟透出一抹似酒醉的红晕!再加上她微微侧身,藕臂轻搭,借着月华和夜幕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那峭立的****,直让人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莲雨妃媚眼扫视了一下房单,目光落回沈闲身上,未等沈闲开口来问,她却先展眉轻笑道:“看来你已经与浊海帮解开误会了,亏我好心好意特地赶来要为你澄清呢!” “莲宗主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不劳烦您专门走这一遭!你若不想方设法害我,我就觉得万幸了!”沈闲对莲雨妃笑道,他身旁房单经过上次客栈一战,显然也认识了莲雨妃!房单自打学会功夫,一直就以“天罡正道”自居,而莲雨妃身为魔教黑莲宗宗主,他自然立为对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但沈闲与莲雨妃说话,他也不插嘴! “你这小冤家,好不懂情趣!”莲雨妃笑嗔沈闲一句又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心存芥蒂,就是眼下也偷偷防备我!不过小冤家,你且放心,今夜我来可不是来动手的,我只是来办两件事!” “什么事劳您大驾,亲自到这里呢?”沈闲笑问,心说莲雨妃来准没什么好事! 莲雨妃笑道:“说起来这两件事还都是因为你呢!你还记得咱两‘瘴山一行’,我传授你《黑莲心法》时你对天发过誓言么?” “呃,我记得,这又怎地?” “你可是说‘倘若我欺骗你,便要永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却是没错!” “如今那誓言可仍旧有效力?” “说一不二!” “那我可问你,‘乾龙八图’可是在你身上?” 沈闲听得一愣,怎么感觉被莲雨妃给绕进去了,他抬眼看着莲雨妃说道:“这个我没必要回答你!我立下誓言,可只是说那功法没有问题,并非是对你坦诚,莲宗主是不是搞错意思了?” 莲雨妃早知沈闲会有此推脱,许是早在瘴山之中她就想到了应对之法,她道:“那只是你这样想啊,可听在我耳朵里便是‘你不能骗我’这个意思!再说了,我也并没有咬文嚼字,单单就按照你所发誓言的意思理解,你怎么说我搞错了呢?莫非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用花言巧语的誓言诓骗咱女儿家?” 莲雨妃这么一说,沈闲就想起一个人来,孔儒!当时萧万云正是利用孔儒说一不二、以誓言为重的个性,让他自食败果,而今沈闲被莲雨妃这么一说,虽然他的确被莲雨妃狠狠算计了一把,又是再不得已的情况下立下的誓言,但那毕竟是誓言,他也承认自己许诺过,如果他此刻打破,那么今后誓言于他还有什么约束力呢?他对岳银所下承诺岂不是空口白话?而他沈闲便对不起萧万云,却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沈闲这个纠结,没想到当初自己一句看似毫无轻重的誓言,却让此时的自己如此苦恼! 莲雨妃见沈闲一语不发,便出言激他道:“你自诩正道人士,却又不守承诺,你与我道中人又如何?”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既然这个把柄握在你手上了,只能怪我沈闲没你莲宗主本事!你不是问我乾龙八图吗,嘿嘿,它就在我身上!怎么,莲宗主,想要啊,嘿嘿,老实说我不会给你呢!”沈闲略显无奈地笑道。 莲雨妃明显一惊,她本来也是知道,但从沈闲口中亲耳证实,还是不免惊异!她心头泛起无数的回忆,那些曾被她忽略,甚至忘却的话语,此刻变作一幅幅图画在她脑海中飘来飘去!莲雨妃自己也不知道那些图画在她心里游荡了多久,只知道她回过神来,听见沈闲在唤她! 莲雨妃立刻又换上那浅浅的笑意说道:“我说过了,今晚我不是来动手的!既然你承认乾龙八图在你身上,那也好,我还告诉你今后要小心了,这等神器我是志在必得!好了,我可要说那第二件事情了!” “洗耳恭听!”沈闲笑道,心说莲雨妃今晚怎么怪怪的?不过沈闲猜不透莲雨妃,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只当作她又在动那花花肠子,要算计他一把! “归无一如今在南牙城外无一居中,柳相如柳副掌门也已经到了无一居!我来这便是提醒你,归无一恐怕有危险了,想要救他就赶紧去南牙城吧!”莲雨妃说完一笑,也不再多话,对着沈闲抛个媚眼,转身变作片片莲花消失在了夜空! 沈闲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完全不明白莲雨妃来此的意图,她会是那么好心的人特意来告诉他归无一有危险么?不过这事还容不得他细想,毕竟归无一安危要紧,就算真个是莲雨妃的算计,那他也要闯上一闯!既然坚定了信念,沈闲也拿定了主意,回身要对房单说什么,却听得房单先说道:“老弟啊,我看那妖女多半是喜欢你!” “。。” 第104章 噬伤牙刀 一夜无话,房单虽然从莲雨妃口中知道了沈闲拥有“乾龙八图”这等神器,但如今他与沈闲做了异性兄弟,心头羡慕,却也并没有生出强夺之意,毕竟他自称“天罡正道”,心中最敬仰的乃是“镇宇王”萧万云,而他听到沈闲自说与萧万云有兄弟情意,房单简直兴奋不已,就连一丝丝邪念都给抛到九霄云外!按照他心中推算,如果沈闲跟萧万云有兄弟之交,那他作为沈闲义兄,自然也就成了萧万云的兄弟,能够心中偶像论上交情,房单几乎要喜极而泣,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当夜房单高兴得无法入睡,便拖来沈闲,不停地要他讲述与萧万云结交、相处的事情,而房单也是当真崇拜萧万云,即便只是萧万云在瘴山之中请各路英雄喝酒吃肉,房单也都挑起大拇指连连称赞他义薄云天! 沈闲却没那心思高兴,毕竟从莲雨妃口中得知归无一有危险,即便那是莲雨妃做下的圈套,但在沈闲心里,归无一的安危十分重要,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去“南牙城”外的“无一居”! 既然下此决心,沈闲也不再犹豫,翌日一早,他便匆匆向房杰等人告别,正是要早些前往南牙城! 房杰如今已认了沈闲为义子,作为义父,自然要对沈闲关切。他问过原由之后,倒不阻拦沈闲,而是立刻派手下备好一艘快船,又吩咐几名帮中兄弟与沈闲坐船同行!岳无涯与归无一也有恩怨,他此次来也正是听说了归无一的消息,想来履行当年的约定!听得沈闲要前往南牙城,岳无涯便要随行!至于清逸大师,他与法宗弟子还有事情要留在浊海城一阵,而他身为出家人,不好参与归无一一事,既然已经有了岳无涯这武圣随行,想来沈闲等人也无人身忧患,所以清逸大师等人便不与沈闲同行了!言小虾酒醒之后就回城主府向秦羽复命去了,他现在身为“紫羽军”将士,自然不能跟着沈闲到处乱跑了,所以这一行便只有沈闲、岳银和岳无涯三人! 沈闲站在船头挥手向房杰父子和清逸大师等人告别,等船渐渐离了码头,众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时,沈闲才放弃远眺,转身进了船舱中! 说来沈闲乘船南下,便要顺着这“通海河”去!通海河在巨雷国海州南部注入大海,入海口有一座港口城市,叫做“南港”,也是言小虾的故乡!而沈闲要去的南牙城,就位于浊海城和南港中间,也是依通海河而建,是海州又一大城市! 传说南牙城以前所在并没有建立起城池,而是被一片密林笼罩!这片密林宽广非常,一直延伸到了如今“富州”一带!当时海州一地的人把此处唤作“南牙”,是因为这里盛产“兽牙”,虽然密林当中多艰难险阻,但却无法阻挡生活在密林边上的好手猎人们!他们常常进入密林之中狩猎大型野兽,并将野兽的獠牙简单处理,拿到市集上销售!因为兽牙在炼器一门中属于难得的材料,与矿石、金属略有不同,更容易制作成成品,加上兽牙相对便宜,所以颇受炼器师喜爱,才专门有用兽牙、兽骨炼制兵器、铠甲的一门炼器行当!沈闲知道的归无一家传的那一把神兵“噬伤牙刀”,便是用兽牙打造,只是它所用材料为“剑齿金虎”之巨型剑齿,本身就十分珍惜!而剑齿金虎乃是远古奇异凶兽,如今已经灭绝,所以那一柄秉承金虎骁勇意志的“噬伤牙刀”才会一跃成为兵器谱上的神兵,遭到世间之人觊觎!不过听岳无涯说,那“噬伤牙刀”他也只见过一回,也就是归无一与他一战时用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使用过那柄神兵!但想来是他祖传利器,定是收藏在家中某处,而莲雨妃深夜前来告知沈闲归无一有难,她心中图谋,多半是那一把神兵! 至于柳相如,岳无涯却没有过多评论,他与柳相如有过几面之缘,只是看其面相,并非是大奸大恶之辈,许是真如他自己和沈闲所说,是为情所困! 一行三人在船中聊天,岳无涯也向沈闲说起当年的故事,时不时会问起叶楠,到让岳银和沈闲看出岳无涯其实对叶楠情意未了!岳银对自己的大伯可谓了解,身为岳家长子,又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武圣,只要他随手一招,不知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但偏偏岳无涯至今单身,既没有熟识的女子相伴,也没有追求看得上眼的女子,若不是他对旧情念念不忘,又怎么孑然一身? 岳银曾匆匆见过叶楠一面,并未觉得叶楠有什么特别,她不免好奇,究竟叶楠是怎样的女子,会让自己从小敬仰的大伯,情深如斯呢? 很快,一日过去,小船顺着河水而下,绕过几道山弯,遥遥就看见了伫立在河边的城池——南牙城!小船驶进南牙城的码头,这里也有浊海帮的分舵,只是明显声威不如当年,就寥寥数十人在码头做着“河运”的生意!应是房杰在沈闲等人出发后,对南牙城里的兄弟关照过,所以沈闲三人一到,便有熟悉当地的浊海帮弟子迎上来,主动带着三人去找城外的无一居! 说来也真是巧合,就在沈闲三人动身离开码头的一刻,又有一艘小船靠向了岸边!一名中年儒士从船上走下,紧随其后的也是两名中年人,其中一位留着白须,另一位留着山羊胡子,如果沈闲在这看见三人,定然能够认得,那两名中年人不就是天罡门上见过的姓“常”和姓“古”的两位前辈,而那中年儒士不正是“柳相如”吗?只是沈闲并没有看见三人,但柳相如却一眼看见了离开的沈闲!他脸上立刻露出一抹笑意,当下却对身边两人说道:“常师兄、古师兄,我们先去南牙城里打探消息吧!两位师兄也难得出门一趟,相如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日,不如暂且抛开山门杂务,让相如带两位师兄在城中转转,体味一下巨雷国的风土人情吧!” 那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与其说三人是来找人的,倒不如说更像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瞧那古姓之人脸上的欢喜,便觉得他像是第一次出门,忍不住四下观瞧,似要把一切都映入脑中!就连沈闲知道的脾气火爆的常姓中年人,也是兴奋不已,他看着眼前耸立的南牙城大门,缓缓说道:“古师兄,我俩怕是有二十几年没有出过山门了!听说南牙城以出卖兽牙闻名,城内可是还有打造牙刀的炼器师,师弟我可是要去好好逛上一番!”古姓中年人没有说话,但看他表情,也同样迫不及待!柳相如淡淡一笑,便转身在前方为两人带路,心中却在谋划,怎么样能将身后两人甩掉.. 且不说柳相如如何计划,却说沈闲三人跟着那浊海帮弟子一路出了南牙城南大门,又沿着大道西去,转过几片良田,又走了几条纤陌小路,一座古朴而略显凋敝的院落便出现在了眼前! 三人别过那浊海帮弟子便快步朝院落走去,还没有进得院门,便在小路一边看见了爬满青苔的一块匾额,上面依稀能见“无一居”三个字,却早已没有色彩,与路边泥土融成了一体! 别院大门也早就不翼而飞,只有碧绿的爬墙草爬满了院墙,延伸出来了一块,隐隐成了一扇门。光是看这别院的外表,就知这里鲜有人来往,却是一处荒废的院落! 岳无涯故地重游,望着这破败的别院,心中陡然而生一股沧桑,想当年虽然归无一家落魄,但这一处别院却独得小桥流水、静月幽田,倒是绝美的休憩之地!而如今,小桥不见,流水也不见,除了良田几亩,便只剩这残旧的房子,世事变化,沧海桑田啊! 岳无涯感叹之际,不由得迈步进了别院! 一进院门,却又不觉一惊!与别院外观的衰败不同,别院里面干净整洁,小小院落之中并未堆切杂物,而是被什么人打扫整理过,地面的石板未生一丝青苔!院子前边是一座三间小房,许是屋顶和房檐难以清洁,所以才生长着青绿的苔藓,但是也没有破败掉落下来的瓦片、木屑!房子前的石阶清亮,像是经常有人进出,被鞋底磨得十分光洁,而支撑房子的柱子,重新刷了一变红漆,因而显得鲜亮! 看见眼前这清新的院落,不仅是岳无涯,就连沈闲也都有些惊讶!归无一疯疯癫癫,他原本就一身邋遢,头脑不清醒自不会自个儿打扫这院落,那究竟还有谁会常来这里,做这些功课? 带着一丝丝疑惑,沈闲踏上了门前石阶,轻轻推开了正中间的房门! 这间房子里布置十分简单,只两侧四把木椅,正堂一张长桌,两边是两张太师椅,一眼看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略显得清贫了些!但当沈闲目光落到桌后供着牌位上时,却不由得一阵心惊!因为那儿明显有人供奉,摆放整齐鲜亮的牌位前,还燃着三柱矮香! “莫非舅舅的疯病好了,自己回来上得香?”沈闲不免猜测一番,也难怪他有此想法,毕竟以他所知,除了归无一还有谁会到这里为先人上香呢? 正当沈闲想着,身后突然有人进来这大堂!那人一见房中三人,明显也是一愣,立刻惊叫了一声:“你们是谁?” 沈闲回过头去,却见一妙龄少女站在门口,只是瞧她面容,不是那被归无一掳走的柳忆桃又是谁! 便是柳忆桃那一声惊叫,又有一女子出现在了门口,而这女子样貌,却是与柳忆桃一模一样!只是她多了几分成熟妩媚,衣着显得保守,却不似少女般鲜亮夺人! “楠姨!”沈闲看着那女子,立刻叫出了声来! “是你!”叶楠见沈闲到此,心头也是一阵惊喜。她怀抱着一个黑色长匣,快步走到沈闲身边说道:“快,快跟着我一起去救无一!” 沈闲听得糊涂,还想询问叶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话未说出,门外忽然“噗噗噗”落下几道人影,沈闲定睛一看,除了有两人他不认得外,另外两个却是熟识,不正是那罗阳宗副宗主杨刹和一直跟他有过节的莲雨妃么? 莲雨妃一到,目光立刻落在了叶楠怀抱的那黑色长匣之上!她看了看屋中的沈闲,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然后却转向叶楠说道:“那匣子之中可是那神兵‘噬伤牙刀’?” 叶楠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莲雨妃又说道:“既然如此,就把此刀交来,换这疯老头!”她说着,身后两人随即上前,竟拖着一人!那人衣衫褴褛,模样苍老,不正是那疯癫的归无一又是谁呢?只是他明显中了什么功法,手脚被捆得结实,浑身又使不出劲力,脸上神色也比往日痴呆,本来就有些寒酸,此刻就更显得可怜! “莲雨妃!”沈闲一见归无一这样,心头更是一酸,一步夺门而出对着莲雨妃喝了一声! 莲雨妃却对沈闲一笑说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你却还来凶我!小冤家,且不要心急,你无非关心这疯老头,而我只要那柄神兵!若是你们乖乖把神兵交给我,我便将他‘完整’地交还你们,你我都免得动手,又各得所需,岂不很好?我可说得对么,武神通前辈?”说着,莲雨妃故意看了眼岳无涯,原来她发现岳无涯早有动手的打算,说这么一句,便是警告他,就算是你武圣出手,哪怕硬抢回了归无一,他也不是“完整”的,她莲雨妃自然是有手段! 岳无涯听得这话,也瞧出了归无一的异样,恐怕是莲雨妃给他吃了什么“**药”,亦或是下了什么奇怪的毒,否则莲雨妃不会这般胆大,没有倚仗一上来就挑衅武圣! 但就在莲雨妃以为牵制住了岳无涯的时候,别院门外忽传了一个声音:“你们怕他死了,我却正希望如此呢!”话音未落,一道人影跃墙而过,半空中一闪银晃晃的剑影,一道青色雷火“噼啪”在院子中炸响!就见莲雨妃脸色一变,和杨刹等人带着归无一疾身后退,青色雷光瞬间击在了地面上,“轰隆”一声将地面轰出一个坑来! “柳相如!”莲雨妃望着那人影落地,愤愤说出一句.. 第105章 战战战战 叶楠见柳相如到来,心头却跟莲雨妃一个想法,是又惊又怒!她深知柳相如到此,必然不会给归无一留活路,虽然心急归无一安慰,但她更希望化解这一段恩怨,至少不能让柳相如背负起恶名,彻底沦落邪魔外道!叶楠有心回头看了眼岳无涯,自打她到这,除了一眼认出了沈闲,更是认出曾经与她也有过纠葛的岳无涯!只是此刻她心头乱作一团,既想救下归无一,却又不忍伤害柳相如,一时间没有方寸,心中无主! 岳无涯立即发现叶楠无助的眼神,多少年过去,即便暗暗发誓从此不再记得那个人,忘却了心头默默的悲伤,可是那样的眼睛,却始终铭记,仿佛早早被刻上了烙印,只等某日她的回首,用那样的眼睛看着自己,勾动心头深深埋藏的,爱意! 岳无涯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叶楠的再遇,无数种情形,无数种心境,以为自己到了武圣的境界,能够彻底抛开往日的种种,至少能够不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丝柔情!当年他做到了,便是以离开的方式,决心彻底忘记她,但如今,只是她回首一个眼神,却又让满腔铁血化作了柔水! 武圣啊,毕竟不是神仙,长在胸膛里的,可还是肉做的心啊! 恐怕就算真做了神仙,也抵挡不了这情缘的纠缠吧! 岳无涯对叶楠一笑,就像当年两人交心那般,他仍旧如此温婉地对着她笑,仿佛时间一刻也未流去,他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个知心的朋友! 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叶楠见得岳无涯那笑意,立刻心安不少!她上前拦住柳相如,说道:“相如,不要去,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越陷越深?” “楠儿,不是我越陷越深,是你让我不得不这么做!归无一不死,我永远解不开心中的结!”柳相如说着,一眼看见叶楠怀中抱着的黑色匣子!他眼尖,又曾与归无一相处过,自然联想到那黑色匣子里所装何物!只见他二话不说,一把从叶楠怀里抢过黑色匣子,轻轻一掌灌注斗气,将叶楠推开来,随即大笑几声,蓦地恶狠狠看着莲雨妃等人说道:“当年我想找那神刀,却一直没能找到!后来有了楠儿,我便放下这念头!如今既然这刀到了我手上,自然与我有缘,定要拿尔等的血来祭此刀!”说罢,柳相如运转斗气,对着黑匣子侧边暗纹奋力一掌拍出!听得“哐啷”一声,匣盖飞起,所有人目光不觉都落在了那黑匣子之中那金光晃晃的一物! 柳相如哈哈一笑,立刻抄起匣中之物,待他拿到手上,脸上笑容顿时消散,连连说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这下,场中之人都看清他手中所持之物,却是一镌刻奇特纹案的,刀柄! 只有刀柄,却没有刀刃,那古朴神秘的黑匣子之中竟然只装着一支刀柄,而那万人期待的神刀“噬伤牙刀”却连影子也没有! 被眼前那刀柄怔住的除了柳相如,还有叶楠和莲雨妃! “怎么,怎么会这样?”叶楠也发出同样惊讶的声音,在这里,她可是曾经与归无一最亲近的人,连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了! “哼,没有此刀,我照样能取你们性命!”柳相如将刀柄一甩,手中化出长剑!这长剑晶莹如玉,以沈闲炼器师的眼光,立马知道其乃是一柄上品金剑!而此剑隐隐之中透着浓厚的灵气,随着柳相如斗气灌注,发出嗡嗡声响,却又似有丝丝灵性,恐怕还介于上品金剑与灵器之间! 莲雨妃和杨刹却是认得这把长剑,这可是当年天罡门掌门任文轩闯荡江湖的成名佩剑——止殇!本来以柳相如半步武极境界的实力,一次对上两名武极高手,根本没有胜算,但是有了此剑相助,谁输谁赢还是两数,更何况天罡门武学精妙,柳相如又是副宗主,除了身怀各种神奇丹药,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世武功?所以莲雨妃和杨刹心中都有些忌惮,却又为柳相如增添一分胜算! 只是莲雨妃又不是傻子,而这场中又不只有他柳相如一个人!但见柳相如携剑攻上前来,青色斗气灌注那银白色长剑之上,一股螺旋气劲隐隐缠绕着剑身!随着柳相如隔空挥舞,那长剑似长鸣了一声,一道剑光掠地而出,夹带“兹啦啦”青色电弧,向莲雨妃和杨刹等魔人疾驰而去! 杨刹本想去躲,但莲雨妃却示意他不用妄动,当下就见莲雨妃将归无一挡在身前,抬眼望向岳无涯,似笑非笑地对着沈闲、岳银瞄了一眼,好似再说:“你们不是要保护这疯子么,便快快出手挡下这一击!” 岳无涯最清楚莲雨妃的想法,但他更是知道叶楠心头的担忧!归无一绝对不能有事,如果他真个死了,不仅仅是他自己会深深自责,那往事的恩恩怨怨便永远也无法了结! 岳无涯一步跃起,连连在半空踢出两脚,便见两道青蓝色刀芒从天而降,带着一股令人头晕脑胀的浓厚血气,“噗噗噗”向柳相如斩出的剑光而去! “‘我意如岚岚如刀’!”沈闲一眼看出岳无涯所使武功,不正是岳无浊传他的那一套《神刀诀》?只是相比岳无浊,岳无涯以身化刀使出的刀劲,更猛、更烈、更无可匹敌!仿佛只要斩向大山,山摧地碎;只要斩向大海,裂水成渊!而眼下那青茫茫的剑光,即便闪烁电弧,却也显得柔弱无力!果不其然,只一个接触,那剑光就被两道青蓝刀芒切裂,但刀芒不停,仍旧止不住攻势劈在了地上!只听得“滋滋”声响,刀芒不见了踪影,地上裂开两道十字缝隙,里面隐隐闪烁蓝光,却是那刀芒太过锋利,竟然入地而去! 莲雨妃、柳相如等人不觉抬眼望向半空的岳无涯,心中怔怔生出“不可与之一战”的想法!他们知道,这两道刀芒自然还不是武圣的全力一击,如果他愿意,只需一拳,便可让所有在场之人统统去死! 莲雨妃不禁庆幸自己早有计划,要不是此时手里还拿着归无一要挟,想要打沈闲等人的主意,恐怕还真没有办法!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她那点心思,完全不够看啊! “武圣?武神通,岳无涯?”柳相如像是这才认出岳无涯来,眉头一皱,很显然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柳相如也不愿岳无涯来插手,他道:“我知道你与楠儿关系,但是如今这事是我的家事,就算你是武圣,也别来多管闲事!” “本来我是不该再插一脚进来,但无论怎么说,无一都是我的朋友!当年那一杯茶的情意,还是该还的!柳相如,你也不要再动什么歪念,如今你已有了身份地位,又有了妻儿子女,若是还妄动邪念,恐怕声名不保!你可想过你的妻子、你的女儿的感受么?”岳无涯训斥道。 柳相如此时脸色难看得很,他道:“楠儿她心里只有归无一一个人!我与她相处了十几年,从未见她开心过!我恨归无一,恨他牢牢绑走了楠儿的心,我也恨他,让我苦心经营、费尽心力的爱情,到头来只是做了他的替身!还有忆桃,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归无一的女儿!” “什么?”岳无涯、沈闲、岳银惊讶至极,就连柳忆桃听得,也不由惊得浑身一颤! 叶楠同样面露震惊神色说道:“相如,你在说什么啊?” “忆桃,忆桃,就在那颗桃树之下,你与归无一山盟海誓!你给她取名忆桃,便是在思念归无一,而忆桃正是他的女儿!如此想来,你我婚后不到十个月便生下此女,她怎么会是我柳相如的女儿?”柳相如几乎咆哮着说道,好似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猜疑、嫉恨,一下都涌了上来! “你在说什么啊?”叶楠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了泪花,她以为多年相处,她明白柳相如的心,但是从没想过,那个人的心与她竟然完全不同,竟不断地积累着对往昔的猜忌! 所有人都被柳相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震住了,就连莲雨妃和杨刹等魔人,也都一时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局势的变化!但谁人也不知道,柳相如是何等的居心,当年他能凭借隐忍和智慧独创功法弄疯了归无一,此时又经历了年岁,他心中算计又怎么比莲雨妃差?便是在这众人都分神的一刹,柳相如却突然脸色一变,狰狞之色再不隐藏,仿佛对归无一的怨恨一下爆发,全全表露在脸上!就见他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眨眼间来到了归无一的面前,银色长剑剑光一晃,“噗”一声刺入了归无一的胸口,溅出一道纤细的血柱! “舅舅!”沈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一步蹬出,也不知什么时候身上涌出力量,竟然不知不觉中又使出《谲蛇步》,身形之快,几个恍惚便到了柳相如切近! 沈闲二话不说,当即双手做刀,往身侧一划,浑身斗气立刻化出两道近乎透明的刀芒向柳相如斩去,却是使得岳家独门绝学,《神刀诀》第三式,“沙场贪酒圆月少”! 但柳相如早有防备,他一剑刺中归无一,听得身后一阵轻风,便知道有人到了切近!柳相如却没有看来人是谁,只闻声一掌击出!他所使乃是天罡门的武功,修炼“木”属“肝经”,掌劲之中夹带雷法,而他本身已是半步武极,境界高出沈闲太多,这一掌出去极快,沈闲那刀芒还没到,那磅礴掌劲就打在了沈闲胸口! 便是在这一刹那,沈闲胸前乾龙八图立刻金光大放,八道玄妙符文游走,却是卸去了柳相如不少力道!不过饶是有乾龙八图相助,沈闲也硬生生受了一击,以他如今修为,仍旧好受不到哪儿去!而被柳相如一剑刺穿胸口的归无一,无神双眼模糊见得沈闲被一掌击飞,他脑海之中立刻窜起无数撕心裂肺的记忆! “闲儿啊,我的好侄儿!”猛然间,归无一狂啸了一声,浑身斗气突然破体而出,化作一头青色猛虎,赫赫然伏在他的背后! 柳相如愣是被归无一一吼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归无一扬手一记重拳打在他右肩!那拳劲刚猛,若是沈闲有心来看,自然会认得,这一拳正是归无一所创《八极拳》的极重式! 柳相如只觉肩膀一痛,整只手臂忽然失去力气!而他身形也受了那极重式力道,直接被震得倒飞出去! 归无一再一声狂啸,斗气所化猛虎左右开弓,就见他陡然变出三道身形,同时向身侧两人打出八极拳来!一轻一重,一快一慢,奇异变化让挟制他的两个魔人措手不及,除了抽身而退,别无他法! 至于莲雨妃,她虽然境界高了归无一一筹,但此番归无一突然发难,她又被归无一浑身斗气散发的威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开几步!归无一趁这空当,向前一个翻身,落地之时似乎心有察觉,对着某处张手一招!只见那被柳相如丢弃的刀柄一下飞到他的手中,再见他将胸口鲜血往那刀柄上一抹,口中念道:“归家祖训,要出神刀,必以金虎之血祭之!”话毕,那刀柄金光闪耀,冥冥中似有“哒哒哒”抖动声响,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忽然之间,就见那大堂里供奉的牌位齐齐飞出,随着归无一挥舞刀柄一抖,那些牌位纷纷在半空爆裂开来,却露出深藏在牌位之中那金光晃晃的刀片!数十刀片瞬间向着刀柄汇集,只眨眼工夫就组成了刀身,再随着归无一斜刀一斩,整把神刀便已经成形!一颗凶煞虎头,吐露尖利的獠牙,赫赫然显现在那刀身之上,不正是那用剑齿金虎之牙打造的神兵——噬伤牙刀又是何物? 神刀一出,归无一浑身气势也有了变化!他双目一凛,破烂衣衫拂拂,发须飞舞,虽然仍旧邋遢不堪,但却掩盖不住他一身的霸气!他忽地看了眼飞出去倒在地上的沈闲,也不管站在沈闲身边的是什么人,一刀挥出,刀气纵横而去,然后他整个人原地一踏,似一道青光来到了沈闲身边! 岳无涯本是离沈闲最近,归无一那一刀正好向他劈来,本来以他武圣实力,挡下这刀气可说轻松,但在他脑海记忆深处,却有着对这刀芒深深的忌惮!岳无涯并未运功抵挡,而是几步退开,他被归无一一刀惊开,除了那记忆的烙印,还有此刻归无一非同一般的气势! “闲儿,我的好侄儿,你没事吧?”归无一一手把沈闲扶起,一瞬间竟散去浑身威严,却是换上慈祥温柔的笑意问道。 沈闲不免心生感动,都到了这个时候,归无一竟然还把自己的名字和他侄儿玄光的名字记错!但看着归无一那脸上的温和,沈闲就好像看见了沈擎天一般,一股热流激荡在心里! “舅舅,我没事!”这一声,却是沈闲发自内心的呼喊,在他心里,归无一真正就是他的舅舅了! 归无一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运功疗伤一下”,然后猛地回过头去扫视众人一眼!只见他携刀站起,完全不顾自己被刺穿还在淌血的胸口,他一抖噬伤牙刀,说道:“伤我侄儿,这里的人都得,死!”说罢,他聚刀在胸前汇一股斗气,随之往前一斩,口中叫一声“地之刃”!一道青蓝刀芒斜飞而出,裂地而去,忽地地缝里“砰砰砰”冲起无数沙土,仿佛一把从地底冲出的巨大刀刃,惊得众人立刻施展身法快退出了别院! 岳无涯似对那刀法心有余悸,怔怔望着冲天而起的道道沙尘,嘀咕了一句:“《天地虚无刀法》!” 第106章 全力灌顶 归无一手持神刀“噬伤牙刀”,一招惊退众人,却是把沈闲牢牢护在身后! 岳无涯与叶楠虽然对归无一没有认出他们来颇显的惊讶,但心下还是有些欢喜,至少归无一摆脱了莲雨妃挟制,已经不用再花心思去想如何解救他! 不过当下也并不是欢喜的好时机,一来归无一并未清醒,却是连叶楠都不认得,应是犯了疯癫,还要对众人出手;二来却是莲雨妃等魔人,失去了要挟,但一直没有退走,也不知道还在做什么打算;三来还有柳相如,想来他恨归无一入骨,就算暂时失利,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当务之急应是让岳无涯制服归无一,凭借他武圣实力,从此慑服场中之人,掌控局势! 但就在岳无涯与叶楠相视一眼,定下主意的同时,那方持刀与众人对立的归无一却忽然浑身一抖,只见他胸口溢出的鲜血渐渐变作青绿色,整个人肌肤发紫,竟然是中了毒! 岳无涯惊异地看了莲雨妃等人一眼,先前归无一有异样,他已经察觉,却未想还真是被人下了毒!而眼观归无一中毒表现,岳无涯大致猜到那些魔人所用究竟为何种毒药! 绝命散! 江湖之中只有相互仇杀之辈才会用这种毒药,其毒性猛烈,不在服用,而是在于运功!若是中毒之人不运转功法、斗气,毒性潜伏血液之中,待平安渡过三日,便会自动排出体外!一旦运功,便会立刻毒发,按照下毒剂量,可使人昏厥、重症,甚至直接当场毙命!而中了此毒又一时运功,就算被治好,毒性散去,自身功力也会随之流失,可谓是最最阴险、恶毒的毒药! 没想到这些魔人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对归无一下此剧毒! 岳无涯脸色顿变,浑身斗气破体而出,二话不说扬手握拳便向不远处的莲雨妃等人打去! 武圣一怒,气动山河,更何况还是在这小小的别院之前? 莲雨妃等人只觉得一股狂风忽然肆虐,一阵阵令人窒息的血气弥漫在空中,似乎都快要凝结成实质,压在人的胸口之上,让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而耳边忽地响起“哐哐哐”的声音,却是那别院院墙和带湿的泥土地被岳无涯武圣斗气震得倒塌、破碎,变作片片瓦砾,似又被浓厚的血气托起,竟然悬浮在半空中! 莲雨妃等人甚是惊讶,但还没能够完全露出惊讶的神色,一只拳头“砰砰砰”似打破层层虚空,猛地出现在了四人眼前!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哗哗哗”的响动,眼见那些浮在空中的瓦砾碎片落地,整个地面“呼”一声又漫起一阵狂风,像是波浪一般,卷起弥漫的尘土,缓缓向四周涌去! 而莲雨妃、杨刹等人,虽及时运转斗气护体,但岳无涯武圣功力,非同小可,即便是两人有心抵挡,却也被那一拳拳劲震得头晕目眩、胸口剧痛! 莲雨妃与杨刹两人还要好些,一个是黑莲宗的宗主,一个是罗阳宗副宗主,都有武极境界的修为,当下受到拳劲,立刻使得拿手身法极速而退,倒只是气血乱涌,受了一点儿轻微内伤罢了!但另外两人却没那么幸运,两人都只有武侠境界的修为,硬生生吃下岳无涯这一记重拳,当即大吐一口鲜血,齐齐似一片轻叶倒飞而出,落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却是昏厥了过去! 就连站在岳无涯身后的岳银、叶楠和柳忆桃等人,也禁不住岳无涯那一拳带来的冲击,纷纷退后开去!但只有一人没退,反倒借此时机猫身一动,竟似一道电光向归无一冲了过去! 那人正是,柳相如! 只见他霎时到了归无一切近,却未使出他那宝剑“止殇”,而是伸手夺过归无一手中神刀,转身横舞朝归无一劈去! 归无一本中了“绝命散”,一身血气都变作青绿颜色,顺着他胸前伤口不住外溢!此刻柳相如攻上前来,眼见刀口就到了归无一面门!沈闲忽地从一旁窜出,对着柳相如狂喝了一声,似也不顾了许多,周身斗气都汇聚在他的双手之上!只见他双手做刀,身前蓦地忽闪一把神刀,只是神刀近乎透明,若非细细观瞧,却是看不出形态来!神刀一现,沈闲挥手对着柳相如一斩!半空那透明的神刀随之劈下,一道似有似无的刀芒夹带丝丝声响猛地与柳相如手中噬伤牙刀撞在一起! “砰”! 沈闲“啊”地痛叫一声,半空倒飞出去,一下撞进身后的房子里,吐出一大口血来!柳相如也不住快退,却也是被方才那碰撞的力道所震!只是他境界比沈闲高得多,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闲儿!”归无一见沈闲口吐鲜血,脑子里顿时闪过一幕幕画面!好似曾经也有一个人,就是这样在眼前被打飞出去,口中鲜血激喷,似一道虹桥跨在半空!而归无一一想起这个画面,胸口那伤口和浑身剧毒带来的痛,都渐渐淡去!因为这些伤,都远远比不过他心头的,痛! “啊!”归无一仰天狂啸,斗气再次破体崩出!他胸前一股血柱射在了柳相如脸上,却未等柳相如擦拭,归无一似鬼魅一般已经来到柳相如身前,睁着一双怒眼,惊得柳相如周身瘫软!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难道世间真有那幽冥地狱?难道真有人从炼狱之中爬出,带着里面熊熊燃烧的烈火,要食人肉、饮人血么? 柳相如动弹不得! 归无一那一个眼神,竟然他想起了早早被抛诸脑后的那一股深深、深深、深深的恐惧! “我不..”柳相如一个“怕”字没有说出,一只拳头如泰山般沉重、劲力似潮水般汹涌,就那么轻易地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又是“砰”一声巨响,柳相如整个人半空吐出一口鲜血,贴地又滑出几丈远才得以停下! 叶楠惊得面容失色,饶是她对柳相如做法不满,但却仍旧心怀牵挂,她几个快步飘到柳相如身边,低头一看,不禁再次花容枯糜!只见柳相如小腹上,留着一道清晰的、深深的血红拳印! “相如!”叶楠见柳相如忽然又吐出一口血来,失声叫道。 柳相如见叶楠在他身边,不知为何,心头那久积的压抑和苦闷一瞬间都消失了!他感觉小腹剧痛,好似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他感到生命在渐渐流逝! 她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啊! 柳相如伸手摸了摸叶楠的脸,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猛然坐起身,对一脸青绿的归无一笑道:“归无一,你输了!楠儿是我的,她在我的身边啊!” “楠儿?”归无一听得这两个字,浑身一颤,蓦地张眼四处张望,口中不住地连连叫喊道,“楠儿,我的楠儿,在哪儿,在哪儿?” “哈哈哈,归无一,楠儿在我身边啊!你输了,楠儿抛弃你跟着我,你侄儿‘玄光’也被你亲手打死,你家破人亡,你输得彻彻底底!”柳相如似疯了一般对着归无一大吼!归无一听到“家破人亡”,听到“侄儿玄光”,整个人“哇”地吐出一口绿色的毒血,双手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哇哇叫道:“都死光了,我家的人都死光了?我的侄儿,我的侄儿,闲儿,闲儿?” “舅舅?”沈闲捂着胸口从房子里爬出来,看见似犯了疯癫的归无一,惊讶地叫了一声! “闲儿!”归无一一眼看见了沈闲,却不管柳相如的大笑,几步到了沈闲跟前,将他往怀里一抱哭道:“舅舅对不起你,舅舅对不起你!你不会死,你不会死,舅舅要把毕生功力传给你,让你成为绝顶高手,谁人也杀不死你,杀不死你!”归无一说罢,眼神中忽地放出一道精光!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见归无一抬起右掌,对着沈闲头顶天灵穴猛地打下! 沈闲只觉得脑海一痛,一股斗气似磅礴、浩瀚汪洋大海,决堤般汹涌神识,顷刻间便冲入他天灵穴中,竟把藏里面的莲心和佛胎一同淹没!与此同时,那巨大的力量从上而下,似有“噗”一声响,硬生生将沈闲天灵穴冲破,然后顺着经脉似一道九天瀑布,疯狂地坠落,只一个呼吸间就归落玄门! “啪”“哗哗哗”! 如同江水倒灌,从天灵落下的斗气与玄门之处斗气撞在一起,一股非同寻常的奇力由此引发,似一根根无穷细小的针,“嘶嘶嘶”从玄门激射而出,眨眼工夫刺遍沈闲全身! 旁人眼中只能见归无一一手贴在沈闲天灵,浑身斗气顺着手掌流向沈闲身体!而沈闲脸色不住变化,一会儿金光灿灿,一会儿黑气腾腾,一会儿却又青光闪烁,看上去极像是走火入魔! “大伯,快阻止他啊!”岳银担心沈闲安慰,失声大叫了一声! 岳无涯惊得目瞪口呆,丝毫没有上去阻止的想法!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此刻贸然上去将两人打开,必然会使得两人受到斗气反噬,齐齐命丧黄泉! 岳银见岳无涯不动,她恁地心急,眼见沈闲脸上颜色变化越来越快,她直感到沈闲就快要死了!殊没察觉自己眼里闪出泪花,岳银飞身上前,运起全力灌注在双掌之上,奋力打在归无一的右手上! “不要!”岳无涯和叶楠齐齐大叫一声,但显然已经来不及阻止!就见归无一右手弹起,一股巨力“砰”一声爆开,将归无一和岳银都震飞出去!而沈闲却突然之间一步窜上半空,“啊啊啊”痛苦地嘶吼,忽地“轰隆”一声响,好似有一道来自九天的神雷在沈闲身上炸开,一道金光“呼”地激射而出,伴随一股破碎虚空的神力,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岳银震惊地看着那金光远去,眼中泪花不知都被惊得干了!直到半空中徐徐落下一条形如水滴的项链,恰落在了岳银的怀里,她两眼才流出泪来,怔怔说了两个字——“沈闲”! 莲雨妃也久久望着那远去的金光不动,直到听见岳银口中喃喃的两字,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与杨刹对视了一眼,纷纷使得身法带着另外两名魔人,消失在了当场! 柳相如同样失神,此刻不知道该是笑还是惊讶,只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便是在这一刻,天边忽然落下两道身影,恰恰落在了归无一和岳银的身边! 岳银抬泪眼而看,来人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俊朗伟岸,只是看他形体,便可联想到他那俊美的脸庞!但令人惊奇的是,这男子脸上尽是一道道刀切的伤疤,已然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他身旁的女子长得更丑,面生脓疮不说,脸色黝黑,让人看了不觉心中发呕! 除了岳无涯和岳银,其他人一见那女子,不觉都露出了恶心而厌恶的神色! “沈闲呢?”男子未理会众人眼光,到来第一句却是问得沈闲! 岳无涯叹了口气说道:“两位来晚了一步,沈闲他,唉,说来话长!” “死了?”男子又问。 “没有,不过..已经不在此处!”岳无涯说道。 “没死就行!”男子说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岳无涯指了指西南前天,男子说了句多谢,刚要准备与那女子动身追去,岳银却将他二人拦住说道:“我跟你们去找沈闲!” 男子略显惊讶地看了眼岳银,又看了看岳无涯,似露出了笑意道:“好!”说完,也不多话,与那女子一步跃起,脚下凌空一点,似两道惊虹向金光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岳银把乾龙八图往脖子上一挂,也紧随其后而去! 待三人走得很远,岳银才缓缓问道:“不知两位是什么人,要找沈闲做什么?” 男子淡淡说道:“我们两人足足找了他几个月了,本以为今次总算能够遇见,却没想仍旧晚了一步!至于我两人,江湖上人都叫做‘金童玉女’!” 岳银听得那个名字,不免又是一阵惊异,沈闲什么时候与“金童玉女”这一对怪人扯上了关系?但此刻她却无心思多想,只是牵挂沈闲安危,也不多话,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第107章 前事今了 先不说沈闲被归无一灌顶,气血倒流,使得他斗气相冲而在体内爆炸,化作一道金光远遁而去,却得先为各位看官交代完无一居之中的恩怨! 岳无涯见岳银跟随“金童玉女”追沈闲去了,并未加以阻扰,以他多年见识,沈闲受归无一灌顶,脸上又显出“走火入魔”之迹象,此刻多半已经命陨!他脸色稍稍有些遗憾,想到岳银会见到沈闲身死,不免又心中哀苦!希望有金童玉女在一旁,能够好生照顾岳银一会儿! 岳无涯不觉叹了口气,抬眼又看向了倒地不起的归无一,不由得再次叹口气走过去,在他身上连点,却是以气劲点穴,暂时封住他血气外流!而岳无涯一把将归无一抱起,缓缓走进了他身后大厅左边的寝居里! 待把归无一安置在了床上,叶楠和柳忆桃小心搀扶着柳相如也进了来,毕竟这无一居很小,寝居当中也没有多余的床可供柳相如躺下,好在此刻柳相如又恢复了几分精神,至少是睁眼苏醒过来,所以二人便将他躺放在椅子上。 岳无涯又看了眼归无一,当年意气风发、名噪一时的豪侠,又与美如天仙的叶楠双宿双飞,男才女貌,一对神仙眷侣,不知羡煞多少江湖儿女!可是如今,归无一苍老,早已经看不出一分潇洒俊朗,一身落魄不说,还接连丧子(玄光虽是他侄儿,但归无一待他亲如父子)!而今沈闲也该是死了,归无一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毕生功力都因给沈闲“灌顶”而丧失!名、利、至亲、武功、心爱之人,统统都没有了,一身孑然,天下最惨之事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岳无涯不禁想起归无一那一把神刀——噬伤牙刀!叶楠等人进来之时,神刀并不在她手上,应该落在了院中!岳无涯赶紧出来到院中一瞧,石板铺的地面上却看不见刀,只有那镌刻着奇特纹案的,刀柄! 岳无涯之前见过归无一以自身的血祭刀,才让神刀变化成形!此刻那组成刀身的片片刀刃不知去了何处,但想来也只有他归家人的血脉才能再次激活这把神刀!岳无涯并不贪恋这一柄神兵,而是拾起地上的黑匣子,再次将刀柄放了进去! 等岳无涯收好了噬伤牙刀,便又回到寝居中。叶楠对岳无涯浅浅一笑,便又转过头去,温柔地看着柳相如,还不时地用香巾为他擦拭脸上的汗珠! 看到这样的情景,又看看那破败而孤零零的归无一,不用想也知道,究竟谁在叶楠的心里更为重要了! 岳无涯不免又在心头叹息,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这一刻,多么希望有那么一朝被她温柔笑语所包围、被娇身所倚的人是自己啊!曾几何时,他妄想只要登上巅峰,便可不再思念着她,可惜武学武道能够悟得透,“****”字没有境界、没有巅峰,谁人悟得透呢?能够放下的是情,放不下的就是爱啊! “岳大哥,你能过来一下吗?”叶楠如今以为人母,但面对岳无涯,总显得还是当年那个略显羞赧的少女,她轻声一唤,却是叫醒了思索中的岳无涯! 岳无涯点了点头,慢步到了她的切近,他心头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叶楠,但他是个武人,心头不如当年归无一有文人的墨水,又没有什么实际上与异**往的经验,所以总是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叶楠早知道他的脾气,只是经过了这些年,他还是不曾改变,老大不小的人了,却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武功极高的傻小子!叶楠不禁也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望着岳无涯不觉展眉笑了,她道:“当年的事情,除了无一之外,便是你最清楚了!有你这个知心朋友在这儿,有些话便能够说得清楚!” 叶楠见岳无涯不说话,又对着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对柳相如说道:“相如啊,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给女儿取名作‘忆桃’吗?你只是知道一半儿,却不知道另一半儿!当年我的确与无一在南牙城外的那颗桃树下定下终生,但这却并非是我给女儿取名的原因!之所以为她取名‘忆桃’,是因为我..” “愧疚!”叶楠话没说完,却被柳忆桃抢先说了出来!三人惊讶地看向柳忆桃,却见她轻身踱步到了归无一的身旁,一脸的温柔,与当年的叶楠简直一模一样! “桃儿,你,你怎么知道?”叶楠问道。 柳忆桃轻笑道:“娘,你知道吗?当日我被归无一从天罡门掳走,他带着我一路飞奔到了海州无一居!你可知道,当他推开这寝居的房门时,我看见了什么吗?是娘的画像,满屋子都是娘的画像!他告诉我,多少年了,只要他回到这里,便要在此为娘画像!可是每每到快要完成,他便想起娘的离开,他就发疯了,冲出无一居,直到过了许些天,他忘了那些事情,才又懵懵懂懂地回到这里!你们知道么,为什么无一居里会这么干净、整洁?归无一是个疯子,可是他却记得这里!他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等他心爱的楠儿回来!” “以前我不知道归无一是谁,但是小的时候有一次跟随娘到天罡山后山的桃树为他祈福时,我记得娘哭了!不是因为她还爱着归无一,而是她心里愧疚!她明明知道爹是要害归无一,却没有忍下心来告诉归无一!正因如此,归无一发疯一掌打死了自己的侄儿!娘也恨归无一,恨他冷落自己,所以她不阻止爹陷害归无一,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只是归无一的侄儿是无辜的,虽然不是娘亲手将他杀死,但总归算是被她害死,所以娘愧疚,对归无一,对玄光,愧疚!”柳忆桃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喂归无一服下,然后不管三人震惊的眼光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归无一他到底有多惨么?本来我被他掳来,是准备趁机逃跑的!那一天他又犯了疯癫,一整天不见人,到了晚上我就准备逃跑!可是还没出门,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哭泣!我十分好奇,便躲在一边看,却是归无一他坐在院子当中,不住地落泪!原来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清醒时总会叫着‘楠儿’、‘楠儿’,然后对着月亮说‘对不起’、‘对不起’,是他不该冷落你!他一家人都死了,伤心难忍,当时只一心追求武道巅峰,要成为武圣,为家人讨还公道!他错了,不该只看见失去的,他还有你,只是当时一心复仇,这才..后来有一天他想通了,但却发现娘跟爹私会,归无一他对娘心怀愧疚,他自己也觉得那些年对你有了亏欠,所以便想成全你跟爹!他说,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比起他自己,爹更爱你,永远不会像他一样冷落你!只是,归无一说到这里,都会说起‘玄光’,而这两个字就像是禁词,一旦提起便会使他疯癫!娘,也就是听他说过这些话,我才知道为何十几年来娘听见我的名字,脸上那不易察觉的忧伤是什么!才知道为什么即便我长大了,听到‘归无一’的名字心头会轻轻震动!才知道,为何上天要我跟娘长得一样,又为何会是爹的女儿!也才知道‘忆桃’二字真正代表着什么!” 听得柳忆桃一番话,叶楠不免勾起心中对往事的那丝丝酸楚,她道:“相如,你做这么多,无非是要我只爱着你一个人!可是你知道么,早在十几年前,我的心就已经属于你了!还记得那一晚十指相扣的誓言么?从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柳相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叶楠的手再次与他十指相扣,柳相如才一手摸着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是我错了啊!我只是知道嫉恨归无一,却辜负了你我的誓言,我与归无一难道不是一样了吗?楠儿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眼瞎啊,看不清我真正拥有的东西!” “相如,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所做一切都是因为你心里有我!可是,你所作所为却伤害了归无一啊!我也是因为曾经恨他,才最终尝到了悔恨的苦果!这些年一直觉得愧对他、愧对玄光,所以才总显得闷闷不乐!相如啊,只因我太在意你,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却不知道这竟成了你心头的结!”叶楠自责地叹息道。 柳相如伸手摸了摸叶楠的脸颊说道:“如今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我错了!我对不起归无一,对不起玄光,更对不起你和忆桃!” “爹,你也不用愧疚!早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会一直陪在归无一身边照顾他,直到他死去!”柳忆桃说罢,抬眼坚定地看着叶楠和柳相如,似乎真得做出觉悟,无论他们同意还是否定,她都会这样做! “桃儿,这是娘跟爹的过错,不必要你来承担!况且,无一他如今恐怕也不行了!”叶楠说道。 “放心吧,娘!女儿在天罡门上学过几年医术,方才简单为他检查了一番,发觉他伤势并不算重,反倒因为一身功力散尽,原先所中“绝命散”的毒也解了!只是他没了斗气护体,身子虚弱,胸口又被一剑刺穿,恐怕需要有人为他‘渡气’才能苏醒过来!”柳忆桃说道。 柳相如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自己服下一粒,调息了一会儿,见他脸色忽有好转便听得他说道:“我鬼迷心窍地嫉恨他,却不知他原是真心要离开楠儿成全你我,是我亏欠他太多,就让我为他‘渡气’吧!” 柳忆桃点了点头,柳相如走到床边将归无一扶坐,然后双手拍在他后背,却真是在为他“渡气”!而柳忆桃看着归无一缓缓睁开双眼,他口中似喃喃叫着“楠儿、楠儿”,眼前模模糊糊似真看见了叶楠的脸,想要伸手触摸!柳忆桃轻轻一笑,伸过细嫩修长的手儿,将归无一的手紧紧握住.. 第108章 福临乞丐 话说沈闲一身斗气似九天神雷一般在体内“炸开”,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往西南方向激射而去!那金光速度之快,转眼就掠过了挡在海州与“富州”之间的那一片茂密的森林! 之前曾有提过南牙城的来历,其中讲到过这一片密林,只是未提它的名字罢了!海州之人对这一片森林有个古老称呼,叫做“荒蛮”(不是“蛮荒”哦,注意注意),在古老的南国语言之中,“荒蛮”就是原始、危险的意思!哪怕时过境迁,到了当今这个时候,这一片“荒蛮之林”也是危险重重,林深之处更是罕有人迹!而正是这一片近乎原始的森林,成为了阻断海州与富州之间的天然屏障,就算是自负为武极境界的高手,都对荒蛮森林之中那未知的危险感到恐惧,不会轻易从此穿越去得富州之地! 说来富州一地,比起海州的占地要小,位于靖吴国庸州的下方,为靖吴国与巨雷国多年兵争之地!这里不仅物产丰富,更是有一条巨大的江河在边境注入大海,海陆交通便捷,又为海运、河运、陆运的交接提供了良好的倚仗!这一条长河便是鼎鼎有名的“望天江”,起源于西方蜀卫国炎州之内的一处高山,流经蜀卫国、乌王国、靖吴国三国与玉州的交界,一路穿越吴州西南角、风州、庸州和靖州,再纵穿整个富州,于富州东南部注入大海! 望天江是一条带有传奇色彩的江河,所流经之处都有一段脍炙人口的历史故事!这里值得一提的除了位于富州之内的大帮派“望天帮”外,就是座落在风州、庸州、靖州和富州交界点上的“四州关”! 此关乃是水路进出富州的关键,甚至可以说是富州的一大门槛!因为倚仗地形,富州北部紧贴庸州,却被绝崖岭众多群山阻隔,难以从此而过!东部与海州相邻,却又受到荒蛮之林的阻挡,外人难以进入,里面的人也难以从此前往海州!西部紧挨靖吴国都郡——靖州,却因为两州之间有“关越山”山脉纵向延伸,使得山路漫漫,不易行军!富州便是受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成为南方隐藏在包围之中的绝妙据点,而又因望天江打通外出的联系,使得富州不至于与世隔绝,反而恰恰相反,往来商旅频繁,倒是一片富饶繁荣的景象! 至于那似乎为富州关键命脉的“四州关”,却不是掌握在靖吴国手中,而是牢牢被富州之中那最大、名头最响的“望天帮”掌控! 说到望天帮,不觉就要说到其起源与发展,但这其中话长,在此就不过多叙述,而是留到文中一步一步讲起!只是必须一提的,是这望天帮总舵所在,乃是临近四州关的一座城池,叫做“福临城”!这一座福临城却不似浊海城那般由几个帮派瓜分势力,此处就只一个势力控制,那就是身为“十帮六会”中“十帮”之首的“望天帮”了! 各位看官兴许奇怪,为何要讲到这望天帮呢?因为沈闲便是来到了望天帮的地盘,又恰恰到了那“福临城”中! 沈闲被发疯的归无一强行注入斗气灌顶,气从天灵冲入,一下便似海潮冲散了沈闲神识!沈闲体内斗气不受控制,从头上落下的斗气与从玄门涌出的斗气相互冲击,使得他气血翻腾,最终又因岳银那一掌所震,斗气迸发,想收也收不住,便不停外涌,使得沈闲化作一团金光射入了荒蛮之林中! 沈闲一路穿行,体内汹涌的斗气不住外泄,他便似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所掠之处都被喷出的斗气所产生的强大力量摧毁!平常习武之人总说散功,这散功也有分别,自主散去的,便没有什么阻碍和动响,但是被人强行散去,按境界来说虽有不同,但终归是一个“死”字! 沈闲不知道为何却没有顷刻间毙命,可是体内甲等武师境界的斗气统统都要爆发出来,一个甲等武师的力道,能够达到数百“马力”,此刻斗气全全往外喷发,便似百马齐齐奔腾,可见其威力! 若是沈闲尚有心回头来看,便会发现这一路茂密的树林中,忽然多出一条开阔的见天之路来!而那一条林中小道上,不时还有一些血肉模糊的异兽的尸体! 沈闲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多久,只是觉得忽然之间头脑更加浑浑噩噩起来!而整个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从沈擎天抱着他、背着他玩耍,到归无一强拉他灌顶,他由小到大种种经历,哪怕是他已经忘却的琐事,都一一如往事再历! 沈闲觉得胸口难受,想要大叫,却好像怎么也开不了口!他似乎感到头上有一缕阳光照射,只是随着他脑袋越来越痛,那一缕光芒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淡,而自己好似在缓缓下沉,缓缓向那无边的黑暗堕落下去! 沈闲感觉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而他身体四周随着整个人不断地坠落而越发寒冷!他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意识在脑海中回荡,似乎在说:“沉下去吧,沉下去吧!”他渐渐被这股意识引导,渐渐放弃思索,渐渐变成空白,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在下坠! 直到似有一道金色的闪光掠过那漆黑的世界,沈闲模糊的知觉中,似见着一只金色的小鸟飞到了切近,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这一只小金雀抬眼看了看那漆黑得无边无际的世界的上方,忽地对着沈闲脑袋一啄! “痛!”沈闲猛地叫出声来,双眼同时睁开,自觉头上并没有什么小金雀,眼前除了陌生的景致外,也没有那小金雀的踪影!他发现自己是倚着一根柱子半躺着,用尽力气缓缓将身子撑起,这才感到浑身剧痛无比! 但是比身体更痛的是他的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吹涨了,涨得就快要炸开来! “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一边角落传来,沈闲蓦地侧头看去,却见在一方倒塌的木柜后面有两道人影! “我,我在哪儿?”沈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话一说出口,他便猛然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归无一为他灌顶!沈闲一愣,赶紧打坐内视,不料这一看,便彻底地失了魂! 只见他胸下玄门之处,虽然早已没有大门阻挡,但无论门前门后,都呈一片灰暗!死门虽也突破,但也如玄门一般,蒙上点点灰色,似生出了一扇新的门!而那才突破不久的生门,竟也一片暗淡,如同房门紧闭!但最让沈闲六神无主的还不是这,而是他周身的斗气,一点儿也没有了! 沈闲尝试再运转斗气,“气出玄门”,他想即便身上没有斗气,那玄门之中也能够生出!他一连运转《黑莲心法》和《如来金身经》两种法门,那玄门毫无动静,不见一丝斗气流出!而原本在他天灵穴中的莲心和佛胎,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竟然也没有联系和动静! 沈闲不由得目瞪口呆! 玄门紧闭,斗气散尽,如今状况不正是散功之后的迹象么?这还不止,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修成甲等武师,可在一夕之间功力全无,竟然硬生生又回到了原点,再次变为那什么都没有的武道小徒! 沈闲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噩梦!他要醒过来,他不要功力散尽,他不愿就这样白白跌落境界又从头开始!他还要去突破武侠境界,还有之后的武极境界,甚至是最后的武圣之境,他要去登武道巅峰,还要去打破卜算子说的那个“命运”啊! “这里是‘福临城’,富州,望天帮的地盘!”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在沈闲耳边响起,一下把沈闲从自己的妄想中拉回现实,不由得让沈闲心中一寒! 他不在梦中啊! 他功力散尽,这却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躲在木柜后面的两道人影见沈闲一声不响也一动不动,心中有几分感觉他并非是什么恶人,但仍旧小心翼翼地从木柜后面走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那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但沈闲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他的心里只剩下失落、失落、失落,想起沈擎天、想起雨晴儿,想起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死经历,想起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修炼到甲等武师的境界,想起那横亘在眼前已经稍能瞥见的武道巅峰!而这一切,都忽然崩碎了,他从一座矮峰之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沈闲不由得再次记起沈擎天告诉他的那个卜算子为他算出的“命”,他一辈子只能是个武师!眼见他便能打破那个“命运”,眼见他就能自豪地向沈擎天说,“他不信命,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偏偏他忽然功力尽失!一切似如过眼云烟,一切似乎海市蜃楼,他不信那命运,结果却不是积极向上,而是又让他坠回原点!好似命运在捉弄着他,好不容易看见一点儿希望,却又在他最得意之时,把绝望给他! 沈闲心中难受,不住自问,之前的努力算得什么? “姐姐,这乞丐怪怪的,问他也不说话,看样子还有些傻,你说我们会不会救了个疯子?”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那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不知道,只是看他样子,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我再问问看,若他还不理睬,我们就赶紧走吧!”说罢,便又听得那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这下沈闲蓦地侧过头去看着二人,因他太过失落,心灰意冷一般!脸上表情显得十分阴暗,看上去好似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吓得那一对姐弟赶紧又躲到木柜后面,准备待机拔腿就跑了! 沈闲本没有心思去听那二人说什么,不过总有些话进了耳朵!他听得是这两人“救”了自己,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朝他二人看去!只是他心如死灰,不免神情漠然,让人看上去有些可怕! “对不起,我并非有心吓唬你们!我叫‘沈闲’,巨雷国人士。”沈闲淡淡说道,那一对姐弟仍旧小心翼翼地从木柜后面出来,不敢靠近沈闲,只往门口站去,似乎沈闲少有动作,他二人便就逃跑! 沈闲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破败的房子里面,跟前生了一堆火,火苗已经快要熄灭!微弱的火光照在那一对姐弟身上,却显出两人的模样和身形! 那“姐姐”该是只有十五六岁,脸上沾满了土灰和泥尘,看不出清秀,只是听她说话,声音清脆温婉,不觉让人好奇她真正面容!至于那“弟弟”,年纪只有十一二岁,也是一脸的泥土,看不出模样,但一双眼睛似天上最为明亮的辰星!只是这一看,沈闲心头立刻没了那萧索颓废,反而被一股惊异取代!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眸子里又是怎样一种眼神? 沈闲从没有见过,他只是一瞬间打心眼里觉得,不凡! 姐弟两人都穿着破烂的衣裳,蓬头垢面,一看便知道是两个小乞丐!沈闲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小乞丐会让他觉得不凡!就算是第一眼看见萧万云,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你们两人叫什么名字?方才听说是你们二人救了我?如果可以请告知在下姓名,改日定会报答!”沈闲倒是没有瞧不起乞丐的心思,反而觉得这一对姐弟可怜,想要接济二人一番!不料那小男孩儿对他一笑说道:“还报答什么,你不也是个乞丐么?既然同为罹难之人,出手相助是做人的本分,本就不该谋求回报!” 沈闲这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衣衫褴褛!想来却是他一路穿越荒蛮之林,身上衣物都被枝桠扯成了荆条,他摸了摸腰间,好在那一把“破琊”短剑还在,只是被扯烂的布条裹成了一团,没有外露罢了! “虽然小‘乞丐’兄弟说得有道理,但是既然受了恩惠,总该心怀感激、施以报答,这也是做人的本分!”沈闲说道,不知为何,被那小男孩一说,心头反倒没有那么些灰暗,反而又恢复他几分本色,开起玩笑来! 那小男孩一听沈闲这话,眼睛一亮,却是一股聪慧之光闪过!他忽地对沈闲抱拳说道:“大‘乞丐’兄弟有礼了,小乞丐姓‘郑’名‘泰’,这位是小乞丐的姐姐,‘云锦’!” 云锦? 沈闲听到这个名字忽地一愣,不由得想起了不久之前曾经听清逸大师说起过的一件事情来.. 第109章 奇妙功夫 沈闲想起清逸大师说过的那件事,其实也并非是什么要紧事,至少跟沈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沈闲一直没往心里去,但因为这次散功,脑子里面很多忘却的事情都清晰地浮现出来,也让沈闲听到“云锦”二字露出一脸的吃惊! 何为“云锦”? 传说西方蜀卫国里曾有一位巧手妇人,善于织造,利用蜀卫国中独有的“炎线”手工编织成“锦”!这种织物因为炎线材质的独特,织成之时会自然生出一团一团似火云一般的图案!不仅好看、美观、大气,火云又象征彩头、吉运、热闹,也让此种织锦有了吉祥、喜庆的寄托!世人把这种织锦取名做“云锦”,又因为其只能以能工巧匠手工织造,而云锦华贵、美观,逐步成为一种“奢侈品”,在王公贵族和大户人家之间流行!而云锦本身,只生产于蜀卫国,少有对外流出!据说蜀卫国改朝换代之后,所有旗帜上的纹案都换成了“火云”,因而云锦也成了蜀卫国国家的象征,地位尊贵,堪比皇家“姓氏”,平常人家哪里能用“云锦”二字作为名字? 不过那也只是在蜀卫国之内才有的不成文规定,眼前那小姑娘该不会与蜀卫国有关系!若沈闲真个运气极好,那小姑娘真是蜀卫国人,他绝对会立刻闭过气去!一个小姑娘用象征国家的吉祥之物命名,可见其在国中的地位! 沈闲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运气,而眼前姐弟二人一身褴褛,也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尊贵之人,虽然两人谈吐文雅,并不似普通粗俗的乞丐,但这年头,大户人家子弟沦落街头的也不是少数,所以沈闲只是对“云锦”二字露出一抹惊讶,便再无多想! 郑泰眼尖,倒是看见了沈闲一瞬间的惊讶,他看了看身旁的云锦,脸上却露出不该是他这年纪应有的一抹沉稳自信的笑意!他对沈闲说道:“不知道大乞丐兄弟为何大老远跑来福临城?我看大乞丐兄弟身上衣物,该是被利物刮破,莫非是受什么仇人追杀才逃难而来?” 沈闲听得这话,又看了郑泰一眼,心中不觉又生出“此人不凡”的想法!但究竟不凡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沈闲只得微微一笑,自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外人,所以随便编个理由道:“这说来话长了,不过二位不必担心,我却并非被仇家追杀,只是外出打猎遇上猛兽,受了些伤!好在有二位小友相救,沈闲定会报答两位!” “你是猎人?”云锦眨着眼睛不可置信地询问,就连郑泰也不太相信地看着沈闲!很明显,沈闲虽然常有练功,身子骨也到硬朗,但比起那些总在山里狩猎、奔跑,还要应付偶尔遇上的巨大野兽的猎人来说,他简直太纤弱和瘦小了! “你们姐弟二人可是这‘福临城’之人?听你们说话倒有大户人家风范,莫非是家道中落而流落街头?”沈闲赶紧换个话题问道。 云锦并未说话,只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落寞,而郑泰几乎同时也有一抹哀色闪过,但他立刻又表现出成熟稳重的微笑,对沈闲点了点头。沈闲自己也曾是落破之人,看着眼前年纪尚小的一对姐弟,不由得就想到失去父亲那时候的自己,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都是可怜之人呐!” 沈闲摸了摸自个儿的腰,除了被扯破的布条包裹住的“破琊”短剑外,那缠在腰带上、存放着七彩巧纹蛛和紫刺猬的袋子也还在!只是前些天他为了炼器,交易和耗费了不少材料,所以眼下这袋子瘪瘪的,一眼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 好在这些东西没有丢,倒是可以去炼器房换些钱财,带着这一对“小恩人”去换置一身行头,然后再好吃好喝一顿,再寻个好一些的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沈闲拿定注意,便缓缓支撑疼痛的身体站起,对着两人笑道:“我这里还有些狩猎来的东西可以换钱,两位小恩人既然救了我,也算我们有缘,不如让我请两位去好好大吃一顿?” 听到“大吃一顿”四个字,对面姐弟二人明显咽了口口水,眼中也闪烁起殷切盼望的光芒!沈闲看他二人模样,似乎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他二人年纪又小,却遭受此难,不由得又让沈闲心头感叹! “可是,我怕会被他们发现..”云锦小声在郑泰耳边说道。 郑泰眼珠子一转,拍拍胸脯说道:“姐姐别怕,我们可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饿死!就算被他们发现,顶多一顿恶打,总比肚子饿好吧?再说了,有大乞丐兄弟在呢,他是猎人,也该有两三下功夫,会保护咱们的!是吧,大乞丐兄弟?” 沈闲以为云锦口中说的“他们”指的是乞丐之中的恶霸,他还心说:“这世道真是怎么了?乞丐里面都出了这么强横的人,连小孩子都要欺负,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沈闲对姐弟二人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功力不济,但应付那些人还是够的!两位‘小恩人’不必担心,尽管让‘大乞丐兄弟’作东,好吃好喝一番!” “既然如此,那就谢过大乞丐兄弟!”云锦小声回谢,她脸上尽是污垢,看不见脸色,但听她语气,应是有些害羞了!郑泰却不似云锦扭捏,拉起她的手就朝沈闲走去。沈闲对两人一笑,一瘸一拐地朝破屋外走,边走还边说:“咱们先去炼器房换些钱,然后去购置些衣物,最后再去吃饭可好?” “我可是饿得不行了,能不能先弄一串糖葫芦垫点肚子?”郑泰真不客气,没把沈闲当外人一样,立刻提了要求。 沈闲笑着点了点头,原先那些抑郁一扫而空,心中冒出点点喜悦,脚下步法不觉也加快了.. 等沈闲穿街过巷去炼器房用材料换了银两,又去布庄买了三人的衣物,便带着姐弟二人往福临城西大街的酒楼去!当然了,沈闲不忘给郑泰和云锦买了两串糖葫芦,两人喜笑颜开,那副天真模样也让沈闲开心不少,干脆自己也去买了一串,总不能亏了自己吧? 三人嘴里吃着糖葫芦,手里抱着各自的新衣服,一脸喜气洋洋、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完全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丝毫不顾路人们的眼光!那些路人看着这大、中、小并排走的三个乞丐,连连在心中惊呼:“这是怎么了呢,乞丐发财了?”还有些人不觉看了看清冷还透着寒气的天空心说:“这马上就要大冬天了啊,难道这些乞丐已经找到春天了?” 在一路惊奇的目光下,三人来到了西大街装潢最为奢华的酒楼门口!沈闲看了看酒楼的门匾,写着“落凤阁”三个大字,心头一震,不由得在心里翘起大拇指想到:“这名字真够气派啊,‘落凤阁’,‘落凤’,须知那皇帝是龙,皇后便是‘凤’,就连凤凰也得在此落下,口气真大!”这么想着,一步就往店里跨! 脚还没沾地,一道人影“嗖”一声,好似一阵风就飘到了沈闲跟前!未等沈闲一脚落地,来人便用那尖利的声音连连说了三个“去”字,然后一推沈闲胸口说道:“哪里来的脏乞丐,落凤阁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去去去,要讨口饭吃,黄昏时分到后门那去,那儿泔水多得是!” 沈闲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人是店小二,还是那种带着势利眼的店小二!沈闲也不与他生气,只是一笑,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在他眼前一晃,那小二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起笑意,恭敬地对沈闲说道:“这位乞丐大爷,要吃点什么?” 沈闲也不跟他搭话,给身后郑泰和云锦一个眼色,三人昂首挺胸地跨进了这落凤阁的大门,自顾寻了一处开阔的桌位坐下,这才看向那店小二。沈闲一锭银元宝压在桌上,笑问:“你们这最好吃的是什么菜,不会是‘泔水’吧?”沈闲这是故意取笑那店小二,他故意说话大声,旁边几桌的客人听见了,“噗”一声把吃在嘴里的饭菜给喷了出去,纷纷惊讶地看向那店小二,却是把云锦和郑泰惹笑了! 店小二赶紧给四周客人解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大爷在说笑,咱们这最好吃的绝不是泔水,不是泔水!”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吧,又让客人听见了“泔水”两个字,有几桌客人还点了所谓的“烩汤”,纷纷看了一眼,又是“噗噗噗”喷饭! 云锦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忍俊不禁之时连连用手把小嘴捂住!郑泰倒是放得开,一阵呵呵地笑,但并不带一丝讥讽,只是觉得好玩,笑过就作罢! 沈闲知道百姓们生活不易,自然也不会和那店小二为难,作弄了他一番自然就罢手。他让店小二准备店里上等的菜肴,并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准备等用过饭之后便带着两人去休息!店小二也不是啰嗦之人,立刻下去准备,没多一会儿就端着一大盘子好菜上来! 沈闲三人一顿好吃,就连云锦也都忘了那些规矩,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些都一笔带过,却说三人吃好喝好之后,姐弟两人觉得有些疲惫了,沈闲这才让小二领着上了楼,来到客房之中,又唤小二备置洗澡水,好让姐弟二人梳洗一番,换上新衣! 云锦姐弟便去了房后洗澡,中间放下帘子,沈闲坐在前厅,未免等待无聊,他便再次运功,想要再试试看能否修炼出斗气!只是运功一阵,体内仍旧沉寂,玄门之中一丝斗气也没能生出,不免又让沈闲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沈闲刚睁开眼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姐弟两人的说笑,紧接着一只红酥手将轻帘一挑,倒是云锦先从里面出了来! 她一身鹅黄色女子轻纱,娇小的身躯缓缓往外移动。此刻洗去脸上的泥尘,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容!云锦十五六岁年纪,正值女儿青春妙龄,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发觉沈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玉白的脸颊上立刻铺上一层红霞,却是露出了少女的娇羞! 虽然之前听到过云锦那清脆温婉的声音,沈闲便联想过她的容貌,只是没有想到,却是这样清新纯洁的模样! “大乞丐兄弟..你这样盯着云锦,并非礼貌..”云锦低下头,显得更加羞涩了。沈闲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那泥面之下却藏着这样的美貌,云锦还是个美人胚子呢!” “大乞丐兄弟..取笑云锦..” “嘿嘿嘿,我姐姐当然是美人啦!”郑泰乖觉地从房后窜出来对沈闲说道,“不过是个老是会害羞的美人!” 云锦轻轻敲了一下郑泰的头,娇嗔道:“你乱说..” 郑泰正想再说什么,而沈闲看着云锦,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刚想要开口询问,便在这时,房间的大门“砰”一声被一脚踢开,三个壮汉出现在了门口! 三人都手握兵器,一脸凶神恶煞,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其中一人是个光头,走在最前面,一眼看见云锦姐弟,脸上不觉露出一抹邪笑!这人往房中进来一步说道:“看来这掌柜的没有说谎,你们两个小娃果真在这里!嘿嘿嘿,多少天了,总算把你们两人找到了!”说着,三人齐齐阴笑着向云锦和郑泰走去! 沈闲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郑泰忽然抄起身后的椅子朝对面三人丢去,口中叫道:“姐姐快跑!”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扔出去的凳子“砰”一声破碎,一只拳头蓦地出现在了郑泰的眼前!那拳头毫不留情,硬生生打在郑泰的小腹上,一下就把他掀飞!郑泰发出一声痛叫,一口鲜血吐出,云锦见了哪里还有心思逃跑,一下就向郑泰扑了过去! “你过去作甚!”一只大手忽地伸来,一把将云锦拉过,却是另一个持刀的大汉死死将云锦抓住! 为首的那个光头汉子,缓缓来到郑泰身边,对着他冷冷一笑说道:“小子,谁人不惹,偏偏惹到我们帮主!上头可是说了,你姐姐要活的,至于你,嘿嘿,走好吧!”说罢,这人一只巨拳便朝着郑泰打下!郑泰本没有学过武功,而那光头却有武师境界的实力,他这猛拳下去,要是结结实实打着了,郑泰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来! 沈闲本想第一时间上前制止三人,但眼下他功力尽失,浑身一丝斗气没有,已经变作普通人的他怎么会是那三人的对手?他本在犹豫,但忽然却见郑泰被来人一拳打飞,不知为何心中想起沈擎天死时那一晚的情景! “见死不救,就算我日后成了武圣,也没脸跟萧大哥称兄道弟!”沈闲忽然心中明悟,脚下不慢,一窜身先一步挡在了郑泰身前! 就见光头汉子的猛拳稳稳打在沈闲身上,沈闲觉得胸口剧痛,这才发现一个震惊的事情,乾龙八图不在他身上! “哇!”沈闲毕竟是修练过功法,身子骨比起郑泰要硬朗得多,但吃下武师境界的光头一击,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那光头自打进门就没有看见模样邋遢的沈闲,更没想到他会扑上来为郑泰挡拳!当下他微微一扫,却发现沈闲身上没有斗气波动,他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乞丐找死,很好,那就去死吧!”说完,右手化掌运起斗气,一掌拍在了沈闲的头顶上! 一股巨力震得沈闲头晕目眩,但奇怪的是,被那光头掌劲一打,沈闲头脑蓦地减轻了疼痛,而忽然之间似有一扇大门在沈闲眼前打开,一黑一金两道光芒渐渐显现!沈闲一愣,只觉眼前飞来一座黑色莲台、一尊盘膝而坐的金色小佛,而隐隐之中从头脑天灵穴中流出一股精纯的金色气息,却是沈闲感觉已经散尽的,斗气! 斗气! 沈闲真真惊讶无比!难道那斗气并没有散去,而是都被那莲台和小佛吸走了?沈闲心下不由胡乱猜测,但眼下情形却万分紧急,不容沈闲细想!沈闲虽然觉得忽然间有了斗气十分欢喜,但也不知那斗气能否依他所愿运转自如! “砰!”一声巨响,只见沈闲一拳打出,他身前那光头大汉“嗖”一声飞出了房间,而沈闲脸上显出无比惊喜的神情! 虽然斗气不是从玄门流出,但是这一股斗气去能够,运用! 沈闲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哈哈哈一阵大笑!而这笑声听在对面两个持刀汉子的耳中,却显得万分震撼.. 第110章 神皇异象 沈闲一拳就将为首的那光头大汉打飞,自己已然发现,虽然斗气并非出自玄门,而自个儿本身境界再也不是武师,但只要那金色斗气从天灵穴流转而下,按照人身经脉流转,竟可不经过玄门,直走经络汇聚到掌心,斗气运转速度竟然比以前还要快,力道也更强、更猛! 只是此刻沈闲没法细细去想其中原由,毕竟还有两个人挟持着云锦,他还得先解决眼前危机,再慢慢找时间摸索身体状况! 此时沈闲那从天灵穴中流出的斗气已然成为他的救命稻草、最终倚仗! “你先带着她走!”虽然为首的光头被沈闲一拳打飞,但另外两人却并没有慌张。不过观两人脸色,沈闲不难猜测,定是有什么事情比起那光头生死更为重要,而又想到两人携走云锦,必然是那光头所说的“上头命令”十分要紧! 挟持云锦的大汉闻声,立刻转身便向房外飞出!与此同时,沈闲运转斗气灌注双掌,说来也真是奇怪,先前他体内功法呈“左佛右魔”之象,并且左右无法互换,但此刻运用莲台与小金佛,魔功、佛法却自在无比,随意沈闲驱使,能左能右,毫无限制可言!只是二者仍旧不能交汇一处,一旦相遇,依然会有佛魔排斥之巨力迸发,却又不如之前安稳! 不过这番斗气夹带佛魔之力不必经过多余周天流转,直达沈闲双手,威力却是又比之前更上一层!就见沈闲左手魔气腾腾,右手却金光灿灿,以佛、魔功法一同施展出《八极拳》极轻式! 黑、金二光蓦地在半空一闪,那留在原地准备对付沈闲的大汉只觉得有道人影从身旁掠过,他刚要侧头去瞧个清楚,却忽然感到小腹一痛!眼前浮现起一连串黑气腾腾的拳影,最后一道拳的残影却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大汉还没来得及露出惊愕神情,一股奇力在他小腹上猛地爆发,发出“啪”一声脆响,那大汉口吐鲜血,却是被一拳震得气血翻腾,翻起了白眼! 几乎在那大汉中拳的同时,沈闲脚踩《谲蛇步》,因为斗气直达他下盘,这身法运转起来更显流畅!那挟持云锦的大汉刚刚奔出房门,正要一步跃下楼去,沈闲突如一只游走在草丛里捕食猎物的毒蛇,竟然眨眼间就到了那大汉的身后!他叫了声“哪里走”,一把提住大汉的裤腰带,手上运一股斗气,只手将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抓起,猛地往身后一摔! 沈闲自不会给那大汉起身的机会,未等那大汉落地,灌注佛力的右拳已然打在了那大汉的胸口! 大汉“哇”一口喷出血来,手上却松了劲,云锦便在半空被他抛飞出去! 云锦一声大叫,可刚觉得身子飞起,又忽然在半空稳住了!她侧头一看,却是那一身褴褛的“大乞丐兄弟”将她搂住,稳稳地落回地面! 云锦玉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红晕,刚张开小嘴说了个“谢”字,沈闲展眉对她一笑说道:“还是先看看‘小乞丐兄弟’怎么样了!”说着,竟是没有理会云锦的羞涩,先一步回到房中关心郑泰去了! 云锦看着那不瘦不高、衣衫破烂的背影,不知不觉散去了脸上红霞,取而代之的是纯真的微笑!云锦赶紧跟着沈闲进去,这会儿沈闲已经将郑泰扶起,一手轻按在他的胸口,似乎在查探他的伤势! “弟弟他,怎么样了?”云锦关切地问道。 沈闲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碍,受了点儿轻伤,只要稍微运功为他疗伤便可恢复!” “多,多谢,大乞丐兄弟..”云锦好像真个常常害羞,即便对着沈闲说了不少话,却还是禁不住脸红。 沈闲只是微笑点头,却不再多言,只是一手按在郑泰胸口,盘膝而坐,一边引天灵穴之中精纯斗气为郑泰疗伤,一边内视起自己身体的情况! 本以为只要斗气入体,玄门便会重开,也该自主生出斗气,恢复他一身甲等武师境界才是!只是沈闲这番看来,玄门仍旧一片灰暗,如同大门禁闭,而所用斗气均是从他天灵穴中出来!沈闲不觉又往自己天灵穴中看去,自打被那光头一掌拍了脑门,沈闲天灵穴便不似之前一片混沌,而是充盈金色光芒,却是他体内的金色斗气!一座黑色莲台和一尊金色小佛也在天灵穴之中,仍旧各立一方、静止不动!那黑色莲台应是由莲心所化,金色小佛应是由那佛胎所生,沈闲猜想,许是被灌顶之时,斗气破入天灵穴中,二者争相吸食,被磅礴的斗气激发而衍生了无穷变化!至于存在他天灵穴中的斗气,他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这番对敌运用了少许,脑中的金色斗气就少了少许,不难想象,如今在沈闲天灵穴中的斗气只是残剩下来的,用一点儿就少一点,一旦用尽,沈闲也不知道会如何!兴许真个就成了普通人了吧! 沈闲不免又有些失落,但就在这时,忽然异变生出!原本他那金色佛胎就是由佛功与乾龙八图金色小龙结合而成,此刻虽变作了小小金佛,但那一股金色神龙之力却并未散去!就见那小小金佛身躯一抖,金色小龙从它背后窜出,竟然顺着沈闲斗气运转,窜进了郑泰的身体里! 沈闲心中一惊,不知这异象出现会生出怎样变化,赶紧朝郑泰身体里探查!只这一瞧,不免又是一惊!原来那金色小龙在郑泰体内不住游走,隐隐牵引沈闲注入的斗气为郑泰疗伤!而沈闲瞧那金色小龙模样,不知为何生出“它万分欢快”的感觉,似乎找到了归宿一般!沈闲之前便有一丝感觉,郑泰不凡!如今那本属于乾龙八图神龙之力的金色小龙,见到郑泰却如同寻到归宿!沈闲心头一凛,猛然间似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郑泰体内的经络!这一次沈闲简直是目瞪口呆,按理说人体经络布局大体都该是一样,沈闲在百灵山庄学习医道之时多少也都看过!但细细看着郑泰体内经络,沈闲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样神物! 一条腾飞的巨龙! 沈闲只觉那巨龙缓缓朝天空飞去,忽地在那云头之上大放金光,却是一下显出本来样貌! 金鳞遍布,血目大睁,五爪招招,龙威赫赫! 这不正是传说中的“五爪金龙”吗? 五爪金龙,帝王之相! 沈闲不觉再次心中一凛! 乾龙八图本就是“乾坤神器”,与被选中的帝王有冥冥之中的联系!此刻那源自乾龙八图之中的金色小龙激发郑泰体内“真龙”之气,那郑泰,难道也是被乾坤神器相中的“神皇”? 沈闲一时记起萧万云曾经为他讲诉过的“乾坤神器”的传说,竟感叹起命运的变幻莫测来! 如果说乾龙八图与自己有心神感应,到也就罢了,但是此刻明显它跟郑泰也有一丝丝联系!而更明显的是,郑泰体内确确实实有一条“五爪金龙”,那确确实实是“帝王之相”! 难道自己并非是神器认可的“神皇”人选?得到乾龙八图也并非是受了神器指引?乾龙八图本该是与眼前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儿有关? 一想到这里,沈闲蓦地看了看自己手上带着的那一枚铁戒指!好似又有一丝看不见摸不透的联系被他抓住,但他怎么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只是猜测,那乾龙八图与自己有缘是真,但却并非认定自己是能够一统天下的“神皇”人选!而自己能够找到乾龙八图,却是凭借手上这一枚铁戒指的指引!一切似乎忽然之间又指向了那个神秘莫测的“铁算盘”,只是他做这个,有什么目的呢? 沈闲绞尽脑汁也没法猜到其中一点,看来这些事情还得找到铁算盘才能问个清楚明白! 这些恼人的事情沈闲也知道,没有所谓“机缘”,他是不可能弄得明白的,所以当下也不再去细想,只是看着郑泰伤势好转,缓缓收了功力,这才睁开了眼来! 其实沈闲所想都只在眨眼之间,云锦也不知道这一瞬间沈闲就发现了郑泰体内的秘密!而沈闲也并非愚笨之人,联想到之前种种的疑问,沈闲便抬眼看着云锦笑问道:“云锦并非是富州之人吧?是否是‘蜀卫国’人?” 云锦被沈闲这一问愣是吓了一跳,玉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虽说沈闲请他姐弟二人好吃好喝了一顿,又在危机之时出手相助,但云锦明白江湖险恶,有些事情不可说破!有的人一时看着心善,可是下一瞬他就能变作世间最恶毒的魔鬼!有句话不是说“人心难测”么?云锦想想自己的经历,咬了咬牙,不觉搂住郑泰后退了一步,望向沈闲一言不发! 就在她心惊沈闲会不会突然发难之际,忽地一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紧接着却传来沈闲的笑声:“你和她还真是像,不过你是个爱羞鬼,她却是个爱哭鬼!” 被那温柔的笑声触得心神一动,云锦不禁有些怔怔出神,便在这时,受伤昏厥过去的郑泰却睁开眼来,首先就看见沈闲的笑脸,忽地伸手按在云锦的手背上,似乎在告诉云锦,让她宽下心来! 虽然之前昏迷,但因有沈闲为他运功疗伤,郑泰还是能够听见两人说话!老实说早在破屋里面,当沈闲开玩笑说到“乞丐兄弟”四个字时,郑泰忽然发觉对面那面怀浅浅笑意的“大乞丐兄弟”不是普通人!那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就好像突然遇上失去联络多年的好友,或是冥冥中注定的上辈子的缘分!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郑泰才对沈闲放开心怀,愿意冒险带着云锦跟着他,在这眼线密布的福林城中,昂首挺胸的走上一着! 那是一种超越信任的感觉,只是见过几面、聊过几句,便能够让人托付生死! 不过郑泰是个鬼灵精,总不会只凭这突然生出的感觉就彻彻底底相信沈闲,所以才有他玩笑般说出让沈闲保护他姐弟二人的话来!而之前沈闲所做,恰恰没有辜负郑泰孩子气的希望,反而因沈闲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实力,让郑泰心里萌生了一种真正的信任!但那信任最主要的得来,还是因为郑泰在心头一直铭记的教诲! 云锦见郑泰醒来,高兴得直接把沈闲摸她脑袋的事情给忘了,眼里闪烁泪花,不顾郑泰叫喊,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直到郑泰轻轻拍了拍云锦的后背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大乞丐兄弟’是好人,不会伤害我们的!况且我们还有约定,若他是个男子汉,必定会遵守此约,保护我们周全!” 这话从一个十二岁男孩儿口中说出,不禁让人有些诧异,但这也恰恰反应出眼前这男孩儿的不平凡之处! 感到云锦渐渐松了劲儿,郑泰赶紧从她怀里钻出来!他对沈闲笑了笑又顿了顿说道:“想必大乞丐兄弟也知道了,我姐弟二人身份并不普通!这里还要向大乞丐兄弟道个歉,郑泰对你说了谎话!不过你不能怪罪于我,毕竟那话是你问的,我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郑泰一边说,一边露出孩子该有的那一股狡猾,然后看了看沈闲又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们是否是福临城人,又是否家道中落流窜街头?其实也不算说谎,这里的情况倒是对了一半!我们姐弟出生在蜀卫国,但我们的母亲却是富州福临人,这样算来,我们是福临城人也没有错吧?至于说家道中落,不知道大乞丐兄弟可有听说过‘织云政变’么?”郑泰说着,看了眼露出惊讶神色的沈闲,又看了眼流露出一抹哀伤的云锦,自顾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大乞丐兄弟,你可知在蜀卫国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被冠以象征国家吉祥的‘云锦’的称谓么?如果不是‘那个人’忽然之间去世,再过几年,姐姐她就能真正成为蜀卫国的‘云锦公主’,而我,也该登上皇位,成了蜀卫国的皇帝..” 第111章 魔门高手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儿慢慢为沈闲讲诉着他与姐姐的故事! 原来就在沈闲的父亲“沈擎天”去世的同时,在西方蜀卫国也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蜀卫国改朝换代,史记名曰“织云政变”! 蜀卫国先皇,早早就已经去世,年轻的帝王继位,还没等到登基一刻,就被政变掀下了台!说到那年轻的帝王,就不免从他英年早逝的父皇——郑贤泽说起。 郑贤泽年轻时期曾经受父皇之命顺望天江南下到靖吴国出使,就在风州望天江边的一个渡口,邂逅了一生的至爱,也是如今云锦姐弟二人的母亲、原望天帮帮主施子通的女儿施巧云!后来郑贤泽继承皇位,不顾群臣反对,与施巧云进宫完婚,并随即册封她为后!虽然身为皇帝与皇后,拥有极高的地位,而自古皇帝拥三宫六院,想来帝、后生活并不欢快!但郑贤泽却是个痴情之人,与施巧云结为连理之后一直都未再娶,皇家亲事都是封赏臣下,自己坚决不纳妃子!两人过着如同普通人家一般甜蜜的生活,只是好景不长,似乎上天嫉妒着这一对“幸福”的玉人,在施巧云诞下郑泰的一晚,因为身子虚弱感染恶疾,没多久就与世长辞!自那以后,郑贤泽亲手将云锦姐弟带大,可以说无微不至,只是他太过思念施巧云,以至于相思成疾,在郑泰八岁那一年因病驾崩,临死之前传人布诏,让朝堂老臣辅佐自己的二字,直到郑泰成人,过了登基大典! 当时蜀卫国朝堂分为三大派系,自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臣子主持朝政!以左丞相“司马空”为首的“亲王派”,大多数是受到郑贤泽亲点、辅助郑泰的老臣;以世家将军“白桐”为首的“中立派”,大都是掌管军务的将士,多年的习惯便只是听从将令,而不参与这政治的斗争;以右丞相“伍文旭”为首的“拥新派”,支持郑贤泽的弟弟——郑贤风上台执政,而郑泰年纪太小,不能够主管国家大事,理应由其皇亲长辈出面理政,直到郑泰受过成人之礼,接受过帝王考评,再回过头来接管帝位! “拥新派”的想法无非就是“罢黜”郑泰,口中虽说等郑泰长大再来登基,但是谁都清楚,几年以后百姓心头心中还有那个帝王吗?朝中大政还有他可插足的地方吗?所以司马空等老臣坚决法对,而朝中许多大臣也对伍文旭这做法不满,毕竟先皇刚刚驾崩,便有人立刻彰显野心,如此没有道义、礼仪的做法,不免让人反感!因而郑贤风一直没能如愿,立即登上帝王宝座,但他也是能隐忍之人,暗地里趁着郑泰年轻,一面示好,一面却安插人手,经过几年安排,郑贤风暗中势力已经成形,而那两年又恰逢蜀卫国炎州大旱,百姓流离失所不说,饿殍遍野,便是闻者都伤心落泪!郑贤风抓住机会,一方面以自己人手迷惑郑泰和朝中群臣,一方面却又挑拨民众对年轻帝王的仇恨!而郑泰真真只是个小娃,郑贤风对他和云锦无比亲和,又怎么会想到他会暗地里使绊子? 等到真正时机成熟,正是在沈闲失去沈擎天的当晚,郑贤风派杀手潜入郑泰和云锦的寝宫,要将二人暗杀!好在左丞相司马空早得知郑贤风有弑君之心,说服一向中立的白桐前来,在数十杀手围攻下,将郑泰与云锦救走,连夜送上备好的船只,吩咐手下人将二人一路送到了望天帮,寻求两人的亲人——施巧云的姐姐施巧月的帮助! 而白桐不能追随二人前往富州,毕竟司马空为保护两人被杀手所害,整座朝堂便再也没有顶梁之柱反抗伍文旭等人,郑贤风登上皇位,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白桐回去,自然要做好安排,他身为十大世家之一“白家”的家主,想必郑贤风一时不会与他为难,但如今他已经受了司马空托付,暗中站在了郑泰一边,谋划将来之计,也是颇为必要的! 白桐告诫郑泰,天下之人不可尽信,一切都要小心,若是几年之后局势有所好转,白桐承诺,会不惜一切代价接姐弟二人回来! 白桐望着那一艘快船顺江而下,不由得想到,若是真在江湖上历经几年,郑泰还能或者的话,将来定然是“千古一帝”!白桐目送姐弟二人离国家而去,自己转身,神色坚毅地往回走去! 白桐大将军的谋划这里暂且不提,却说云锦姐弟二人到了富州,轻巧地见到了自己的姨娘——施巧月!本以为到了这里该是静养欢乐的日子,却没想到那望天帮所在也是个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之地!而这一切危机的起源,正是自己姨娘的丈夫,也是当今望天帮的帮主——莫非常! 要说施巧月,与施巧云姐妹情深,当年郑贤泽曾邀请施巧月一同进宫享荣华富贵!可是施巧月担心自己的父亲施子通,而望天帮帮派之中也并非外人所想那般和睦,她有心照料,却是留了下来!后来与身为施子通左右手的莫非常喜结连理,而莫非常对她也真个不错,不仅照顾得无微不至,从不在外沾一点儿女色,更别说要纳妾了!施巧月虽然总觉莫非常长得难看,但久了也被其温柔所打动,渐渐感觉自己充实幸福起来!后来施子通病故,在施巧月的帮助下,在望天帮里人气颇旺的莫非常成了帮主,虽然两人相处都年都没有子嗣,但随着云锦姐弟的到来,施巧月就把二人当作自己亲生儿女一样对待!本以为就会这样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谁知有一晚莫非常竟然钻进了云锦的房间,意图将她强奸!好在施巧月发现,才没让云锦**,但莫非常却突然暴露出本性,将施巧月擒下,逼迫云锦与他同房!云锦手足无措,但为了救下自己的亲人,不得已答应莫非常,但是顾及少女颜面,她要求莫非常明媒正娶!莫非常也有自己的盘算,他身为望天帮帮主,而云锦恰又是原望天帮帮主的孙女,如果强行收了她,怕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所以欣然同意了云锦的条件! 就在大婚当天,施巧月发疯似得大闹一番,却是阻止了莫非常与云锦拜堂!莫非常一怒之下当着云锦的面儿将施巧月杀害,丝毫不顾十几年夫妻之情,暴戾凶煞的本性再不隐藏!只是由于施巧月的大闹,过了拜堂的时机,莫非常也没有办法,便跳过这一环节,直接就要带着云锦洞房!而就在莫非常淫性大发,意图与云锦同房的时候,郑泰却突然从床下冲出,一刀将莫非常的“那话儿”给切了下来! 原来郑泰早就躲在了洞房的床底下,静等时机,只是他年纪太小又没有功夫傍身,这一刀却没能将莫非常了结,但也从此将他变作了“废人”!郑泰本想再补上一刀,彻底杀死莫非常,但莫非常虽受了重伤,一身功力还没流失,浑身斗气一震,轻易就将二人震飞!郑泰无奈,只得带着云锦赶紧跳窗而逃,两人本是要趁机出城,却没想望天帮势大,莫非常受伤一刻就下令封锁城门,势要将这对姐弟搜出来! 两人不能出城,只能在城里东躲西藏,也不敢抛头露面,甚至不敢与人说话接触,生怕被望天帮的人发现!就这样,姐弟二人在这福临城中躲了接近一个多月,那些华丽的衣衫自不能再穿,两人捡了些破烂衣裳,在脸上摸了些泥土,扮作乞丐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至于救下沈闲,却是个意外! 望天帮虽为福临城大帮派,但总不能一直紧闭城门,不让人来往,那它这里的生意也做不成,久了自然就有怨言!所以无奈之下莫非常只能开了福临城东大门为商客往来,凡是出城都要一一盘查,至于进城,那倒没有多么严格!沈闲也是运气极好,他本是浑浑噩噩不清醒,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怎么就到了福临城脚下,混入了进城的百姓之中,就这样进得福临城!只是他头疼欲裂,进城没多一会儿就昏倒在了路边。正好云锦姐弟来这里探查,看看有没有时机能够混出城去,谁知被一个守门帮徒看见,觉得可疑要上来盘问!两人逃走之际正巧被沈闲的脚绊了一下,本来两人是没有心思去帮助沈闲的,但却在云锦再次回头看向沈闲的时候,眼前似有一只金色的小鸟飞到了沈闲的头顶,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竟隐隐从眼中流下一滴眼泪!云锦瞧它上蹦下跳的模样,好似对沈闲十分紧张,更是在告诉她,快救下他吧!然后那小金雀飞起,临走时竟然啄了一下追来的那个守门帮徒,却是将那人引了开去! 云锦惊了一刻,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走回去将沈闲拖起,郑泰也不知云锦为何要拉起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但见姐姐都如此卖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也跟着一起,将沈闲拖到了破屋之中.. 云锦想起那一只小金雀,忽地就想起方才沈闲摸了她的脑袋,记起沈闲口中的那个“她”来!云锦脸蛋一红,听完郑泰说话,抬眼看了看沈闲的脸,却见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伤感!云锦不觉问到:“大乞丐兄弟..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沈闲看着云锦愣了一下,不由得心生悲凉,点点头说道:“是啊,她死了!” “她..还活着!”云锦忽然说这一句,却是吓了沈闲一跳,只见云锦红着脸,露出了半点儿微笑说道,“她..变成了小金雀,你知道么?” 沈闲浑身一震,看着云锦那已经红彤彤的脸蛋儿,却是又想起了雨晴儿!他忽然对云锦笑道:“你说得不错,她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小金雀!云锦啊,谢谢你!”说着,沈闲又伸手摸了摸云锦的脑袋,却让云锦整张脸红得似发烫的铁,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郑泰在一边瞪着眼笑,见姐姐脸红了这才对沈闲说道:“大乞丐兄弟应该也对我们说了谎话吧?你肯定不是‘猎人’啊!事到如今是不是也该对我们坦白一下?” 沈闲真是对郑泰敏锐的洞察力无语,这小孩年纪轻轻,但是总给人成熟稳重之感!而听他身无绝技,却敢与莫非常一斗,他又确确实实是个大勇之人,是个机智之人! 沈闲虽不知道那一刻白桐眼望郑泰乘船离去时心中所想,但郑泰“不凡”的印记,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假以时日,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定会成为这一片大陆大名鼎鼎的人物! 沈闲这样想,便准备敞开心扉,将自己经历的故事告知二人!但就在他要开口的一霎,门口忽地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斗气! 斗气磅礴似一片汪洋,其中隐隐还有血气跳动,竟与沈闲遇上莲雨妃时那种斗气波动相似! 武极境界的高手! 沈闲心中一凛,不自觉将云锦姐弟二人护在了身后!便在这时,一名男子出现在了门口,此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两鬓生出一缕白发!他身着黑白色长衫,足踏黑墨麒麟靴,腰间配碧绿鬼头玉牌!他嘴角微扬,露出阴邪的笑意,浑身气势毫不收敛,又显得张狂至极,只一露面,便让人觉得来意不善! 来人一眼扫视了沈闲一番,发现沈闲虽有心将身后两人护住,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斗气!这人略有些失望地将目光一转,落到了云锦的身上!他微微一笑,看上去竟比之前更加邪恶,听他忽然说道:“怪不得莫非常会心生淫念!他隐忍这么些年,却偏偏因你出现动了****,差点儿惹出大祸来!不过小姑娘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未经历人事,如此纯洁、娇嫩,想来也是修炼我魔门阴阳双修功法最佳的‘炉鼎’!” 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邪欲,**裸地用那淫邪目光盯着云锦!云锦本就害羞,被他这样盯着,脸蛋儿更是通红,连连避过脸去不敢看他!郑泰却异常讨厌这人的目光,也不客气地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哼哼,在下‘曹宣’,若是没有听过我的名字,那便罢了!”来人冷笑道。 “哦,原来你就是曹宣!就是那个江湖上人人唾弃的不要脸的玩意儿?”郑泰张口笑道。 沈闲赶紧低头问他:“你认识此人?” “不认识!” “不认识你就激怒他?” “他看我姐姐那眼神太可恶了,我不喜欢!” “..” 郑泰简直就是小孩子脾气,沈闲哭笑不得,但就在他二人交头接耳之际,曹宣却被郑泰一句话激怒,整个人陡升一股凌厉的斗气,对着两人狂喝一声,扬手做爪便向郑泰抓来! 只这一下,沈闲心中便知自己不是曹宣的对手,赶紧转身,左右一把抱起云锦姐弟,脚下使得那《登天步》,“砰”一声向窗外飞身而逃! “哪里走!”曹宣一击落空,更是怒火汹汹,哪里容得沈闲等人轻易逃离?他一步跃出窗外,也不知使得什么身法,紧紧地跟在了沈闲身后.. 第112章 江船暗渡 沈闲虽不知道曹宣是何身份,但他所使功法,却能瞧出些端倪! 自沈闲粗浅地学过《偷天换日**》,便对功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不同功法自有不同的体系,但有些功法因同出一脉,在运转过程之中就有相同之处!沈闲虽没有学过罗阳宗的功夫,但按照《偷天换日**》刚要要领所记,又见识过罗阳宗副宗主“杨刹”使过的功夫,相比之下,曹宣运功法门倒是与杨刹颇为相似!只是沈闲学得太过皮毛,不能彻底分辨出曹宣武学的门派,不过却有七八分可能为魔教中人,而又至少不会是黑莲宗的高手! 当今魔门虽然凋敝,但也有三大门派支撑,罗阳宗与葵花宫乃是传承了千年的门派,威名赫赫,就是如今正道势力极盛,却也暗中忌惮三分!至于黑莲宗,虽然崛起时日不长,但其来势汹汹,等名头被正道之人所知时,已然教众广布,伫立一方,成为魔教第三大门派!沈闲从黑莲宗宗主莲雨妃处学得《黑莲心法》,若按照江湖规矩和辈分算来,沈闲还是黑莲宗宗主“亲传弟子”,而他经过这些日子修炼,已然对《黑莲心法》有较为深刻的认识,自是明白功法运转的要领,所以曹宣所用定不会是黑莲宗的武学! 而沈闲也曾听说,那“葵花宫”与正道“玉琼门”一样,都是由女子组成的门派,从来没有例外招收过男弟子,所以想来曹宣也不会是葵花宫之人!如果曹宣并非来自魔道之中的小门小派,那必然就是罗阳宗的高手了! 曹宣不知道沈闲在奔出窗外的几个眨眼功夫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就连沈闲自己也都倍感诧异,没想到因为灌顶浑身上下穴窍禁闭,连玄门也都封死,但天灵穴开启,却让脑子转得极快,好似记忆力也比以前强上不少,之前有些忘却的功法纲要,此时只要稍稍回想,都能一字不漏地记起来! 都说人脑是人身之重,而如归无一那样身为武侠境界的高人都要想方设法去开启脑部周天,天灵穴又是其中关键,它的开启自然有绝妙之处! 不过此刻还不是沈闲细细去体会他一身诡异的状况的时候,虽然他斗气直达双脚,运转《登天步》也比往日顺畅,速度自也不是之前能比!但是曹宣毕竟境界高出他太多,若是沈闲没有其他办法,不用多会儿就会被身后的曹宣追上! 这会儿已经临近黄昏,福临城城门早就关上,沈闲本想凭借自己的速度直接掠出城去!只要出了城,进了树林子,沈闲又能使出那诡异的《谲蛇步》,倚仗树林多变的地形彻底将曹宣甩开!但是他从城门边上掠走,一眼瞥见了那紧闭的大门,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赶紧转向奔其他地方而去! 曹宣却心中暗笑,即便略有些惊讶前方之人身上没有斗气波动却能够运用身法凌空飞走,但他毕竟功力在那,根本没把沈闲当一回儿事,只是在心里琢磨,一会儿抓住云锦,倒是不能再交给莫非常,本来如今他也“双修”不了了,还不给自己来用,说不定尽兴之余,窥视到那巅峰一层,那现在整个局势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了,这种变化对曹宣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曹宣心生邪念,便稍稍放慢了身法,却不想一下就将沈闲抓住,倒是要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就让前面的“老鼠”再蹦跶一会儿,等他气力不支了,再慢慢羞辱和玩弄他! 感到身后曹宣似乎放慢了速度,沈闲脑子可比之前灵光,侧头微微瞥见曹宣脸上淫邪的笑意,却是一下就想到了他的打算!但是沈闲是真个没有办法,如今整座福临城城门闭死,他要是只在城中逃窜,根本跑不出曹宣,甚至是与云锦姐弟有过节的“望天帮”的手掌!而沈闲当下最要紧的斗气,也没办法抽时间打坐内视,或者静心揣摩身体变化,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练”出斗气来!储存在他天灵穴之中的斗气,那是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而他这般抱着姐弟二人运转身法,也颇为消耗斗气,若是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耗尽,那他就真真没了办法,只能眼睁睁跟着云锦姐弟命赴黄泉了! 就在沈闲百般思索的时候,郑泰忽然叫道:“大乞丐兄弟,去码头!那儿可是福临城往来进出的一处要道,虽然那儿望天帮的人多,但从不封锁起来!这个时候只有码头才可出去!” 沈闲一听,眼睛一亮,他正是要节省斗气,按照郑泰所说往码头狂奔!只要到了那里,有要走的船,他便带着两人潜入船上,若是没有,跳进河里也能游出望天帮!至于那儿人多,那怕得什么?到时候就将体内斗气一股脑儿用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能够保住一条命,这点儿牺牲算什么? 沈闲凌空大喝一声,速度加快不少!他这突然加速,曹宣却是一愣,但随即又冷冷阴笑,也快了几分身法,仍旧紧跟不放! 沈闲一路就到福临城西北,这儿有一道小门,却是通往码头而专门建造的!这里恰如郑泰所说,小门大敞,但却在门口站着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手持兵器面露凶煞! 沈闲再次卯足力气,不管跟在后面的曹宣,而是再“喝”一声,也不理会那些把守此门的壮汉,将《登天步》运转到极致,“砰”一声从众人身边撞过,直射入门中! 那些壮汉被沈闲《登天步》那霸道的破空之气撞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听得又一阵狂风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然后又被那身法所带的风劲给掀翻,连连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叫道:“有人闯码头啦!” 他们这声音还没有传到码头里面的人耳中,沈闲便似一颗流星“砰”一声落在了望天帮这巨大的码头中间!而就在下一刻,曹宣也飘身而下,离沈闲不过一丈距离!曹宣一脸阴笑,刚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沈闲却没那功夫在此久留,眼睛四下一瞄,还别说,他运气真个极好,恰恰有一艘大船正要出港! 沈闲毫不犹豫,再次一步蹬起,直接就向那艘船激射而去!曹宣一愣,脸色又立刻变得愤怒起来,对着沈闲大喝一声“哪里走”,也一步蹬起,身法比沈闲更快,一只大手紧接着就要抓住沈闲衣领! “好快!”沈闲自是感觉到了,不知是否是天灵穴开启的原因,他的感觉比以前更为敏锐,而本来曹宣这一抓所用劲力就不小,很难让沈闲不去察觉! “看来得有一场死战!”沈闲心头这般作想,已经知道光凭借身法的速度是无法摆脱曹宣的追赶,也无法如愿地趁机潜入那一艘船中!但眼见这船与他之间只剩下几丈来远,沈闲又不愿这近在眼前的机会溜走,哪怕真要与曹宣死战,至少得把云锦姐弟送走,留下他们也没什么帮助,反倒会让人时刻保护而放不开手脚! 沈闲忽地想到了之前归无一在树林中躲避闻人汉离追赶,利用掌劲一路巧送他和言小虾的方法!虽然他没有归无一那对斗气运用自如的手法,但此刻情急,只得摸索着一试了!他低头对云锦姐弟二人说道:“好好护住头和身子,一切小心了!”说罢,竟看也为看云锦脸上突露的一抹惊讶就将二人往半空一扔,随即双掌之上灌注一股强力的斗气,却轻轻拍在云锦姐弟后背! 二人“嗖”一声朝着驶离码头的那艘船飞去,劲力却是刚好将两人送到船边!云锦姐弟二人情急之下也算反应快,立刻稳稳抓住船上落下的一根长绳,才没掉入激流的河水中! 曹宣一见沈闲将云锦姐弟送走,心头幻想的计划落空,却不顾去抓沈闲,而是半路变招,在沈闲后背一拍,脚下接着沈闲身子,用力在他背上一蹬,却是借力又施展身法,要去夺回云锦姐弟二人! 沈闲被曹宣那一脚蹬得气血翻腾,但不知怎么地胸中却生出一股狠劲!他猛然回身,一把抓住曹宣的脚踝,凌空用劲,硬生生拖着曹宣往下坠落! 曹宣又被沈闲阻扰,对着他大喝一声“找死”,另一只脚上灌注斗气,却是凌空对准沈闲的脸一踏! 如果被这一脚稳稳踏实了,沈闲整张脸绝对会扭曲过去!但好在沈闲也知道曹宣会有这么一手,就在曹宣出脚的一霎,沈闲右手运起斗气,夹带体内佛力,竟然半空之中变化手型,打出一记佛手印! “佛门弟子?”曹宣明显认得那佛手印,虽说以沈闲功力他毫不畏惧,但毕竟沈闲不是光头和尚,这佛手印打出,本又十分突然,不觉让曹宣一个错神! 沈闲抓住时机,猛地将左手一松,连连运转斗气,却是将脑中所藏之金色斗气绝大部分都用上,夹带一股汹汹魔气,竟然也变化了手型,对着曹宣再次打出一记手印! 只是这泛着滔滔魔气的手印与十二佛手印完全不同,却是与当日杨刹以魔神尊像打出的那一记魔手印相似! “赤魔印?”佛魔手印同时而出,齐齐向曹宣迎去,饶是曹宣有武极境界的修为,看着眼见同时出现的佛、魔手印,都不由得大惊! 佛魔功法本就互相排斥,天底下就只有罗魔当年能集二者为一身,而以罗魔天资,却也没有本事将佛魔神功一同使出!毕竟斗气游走、经脉流转、功法运行都遵循章法,不可一时正一时逆,人体再强也不可能经受得住这“阴阳”的极速变化!当年罗魔正是以身死的下场印证了这个结果,但偏偏却有人真个几乎同时将两种功法都使了出来,曹宣简直不敢相信! 沈闲利用曹宣这一愣神的功夫,脚下忽地凌空一蹬,却又使得那《登天步》,“砰”一声向渐渐远去的那一艘大船射去! 许是这《登天步》霸道的声音激醒了曹宣,他蓦地神色一变,口中叫道:“管你是神是鬼,先擒下再说!”说罢,身子一抖,双掌对着那佛魔手印“轰轰”两击,两股令人血脉鼓噪的掌劲轻易就将佛魔手印破去!而曹宣也不停动作,脚下一动,身法却是比之前更快,一手化掌再次向沈闲抓去! 沈闲感到身后狂风猎猎,猜到是曹宣追了上来,他猛地一回身,将脑内最后的斗气调用起来,却是左右手隔空作打,对着曹宣面门再次打出一佛一魔两记手印! 曹宣追来速度极快,那佛魔手印来得又突然,旁人眼见就好像是曹宣硬着头皮奔着两记手印撞去!虽然二者速度都非常迅猛,但曹宣仗着功力高,明显没有把那两记手印放在眼里!就见他凌空蓦地收势,一个猫身,两道手印恰恰从他头顶擦过!而此刻曹宣猛地身体一展,一手化掌打在了沈闲的小腹之上! 一股磅礴劲力直震得沈闲“哇”吐出血来,但也正是这股掌力,将沈闲倒推出去,直射向那艘大船! “糟!”曹宣一掌打出,便已经明白不妙!原来沈闲是刻意以那两记手印激他,曹宣习武多年,自然有了武人该有的那种神经反射!在方才那情形之下,便是被沈闲激出,条件反射一般对他打出一掌!沈闲恰借得这掌劲向大船而去,只是沈闲却没料到,情急之下那曹宣的掌劲会如此凶狠,几乎震得他要当场昏死过去!但好在头脑经住那一刻冲击,尚有一丝清醒,这才赶紧抓住眼前的绳子,卯足最后力气跟着云锦姐弟二人,顺着船上窗户,悄悄爬进了大船的船舱之中! 曹宣望着那一艘大船远去,又细细看了看立在桅杆上的旗帜,不觉咬了咬牙,一甩衣袖,愤愤然离码头而去!也就是在这时,一群望天帮帮众才面带凶煞地围到码头来,但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就再次搜索了一遍,便又散去.. 第113章 怪梦异功 暂不说曹宣等人有何安排,只说沈闲跟云锦姐弟悄悄爬进这大船的船舱里。沈闲刚一摸地,整个人浑身瘫软,竟是瞬间昏了过去! 云锦姐弟吓得面容失色,赶紧过去查探,发觉沈闲尚有呼吸,但嘴角却有一丝血迹,不住心头着急!不过最焦急的还是身为女儿家的云锦,生怕沈闲是因为救下她跟郑泰,与曹宣打斗时受了严重的内伤!她两眼之中泪光点点,不停小声对沈闲说道:“大乞丐兄弟,你可不要有事!” 郑泰年纪虽小,但看着云锦这番模样,心头已经猜到几分实情!他俩本就是亲姐弟,十几年来可以说“相依为命”,虽还说不上心有灵犀,但各自心思也都能够明了!郑泰低声安慰起云锦道:“姐姐放心,大乞丐兄弟‘武功盖世’,一会儿定会醒来,你不要着急!” 云锦听得郑泰这话,心下稍宽,郑泰见云锦好了些,这才也放下些心来,打量起这船舱!只是郑泰没有想到,正是他安慰云锦那“武功盖世”四个字,让云锦信以为真,原本只在心头的一颗小种,却偷偷地滋生萌芽! 就在姐弟二人开始小心翼翼摸索这船舱的时候,沈闲在昏迷之中,还发生了一件奇事! 传说人有三魂七魄,当人遇上些麻烦的时候,还会魂飞魄散!沈闲原来还有些不信,但当他感到浑身冰冷,似有一股刺骨寒风拂面而吹时,他立刻睁开眼来,却见得自己躺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除了漂浮着他自己,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他立刻相信自己掉进了幽冥地狱!只不过却没见携带刀叉的小鬼和阴森恐怖的阎王,也没有传闻中滚烫的油锅和血淋淋的刀山! 这里仿佛没有其他东西,但不知从哪里却吹来那股冰冷的风,沈闲便想要追着那风吹来的方向去,倒要看看这里究竟是不是地狱! 他一路似在向前漂浮,为何要说“似”?因为周围太过漆黑,又没有其他景致参照,眼前就是一片黑暗、黑暗,所以沈闲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移动!直到那寒风越来越凶猛,那一股钻心的疼痛忽地窜袭全身,沈闲才知道,自己离那风的源头越来越近了! 但就在他感觉走到了寒风的源头,却忽然心中一紧,就好比天塌了下来,竟然一瞬间六神无主!不过最让沈闲吃惊的却还不是心头的这种感觉,而是他眼前一亮所看见的场景! 那是一片用尸体铺成的平地,血流如水,只因此刻沈闲为一野孤魂,视野里的色彩都是暗淡的青蓝色!但沈闲却很容易想到那已经被血水侵染的大地,是怎样一种炽热的火红! 血的温度该是暖的,可是这里却刮着冰冷的寒风,不见血凝结,但能够冻住人的魂魄! 沈闲不禁打个寒颤,心想也许这里就是所谓的阴曹地府!但当他视线渐渐向堆满尸体的平地远处望去,却忽然浑身一震! 那儿,在数不尽的尸首中间,却有一方土地!虽然也被血水浸湿,但只有那儿,没有尸体! 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看不出品相,却锋利异常! 他双脚稳稳地站在,整个人斜剑立在那刺骨的寒风中! 他像是一只刺猬,被无数奇异的利箭扎满了后背! 看不见他身上流出的血的颜色,但沈闲却感到他的生命渐渐在流逝! 沈闲看不清这人的样貌,他刚想走近些,却忽然有几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向他冲去!他们咆哮着、尖叫着、嘶吼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似乎与那挺拔而立的男子有深仇大恨,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只是这些士兵还没有冲到那人的切近,忽地半空中闪烁无尽流光,那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像是豆腐一样被利器切开,然后血水喷射而出,也和地上其他人一样,倒下,死亡! 那人又将剑斜握,一动不动,就站在那儿,即便沈闲眼里只有青蓝的颜色,却也觉得他像是一尊不败的战神! 沈闲实在好奇这人长什么模样,便要飘去他的身边,就在他动身的一霎,那人却忽然侧头过来,嘴角微微上扬,以完美的弧度显露出一抹笑容! 那人是谁? 沈闲一颗心蓦地停止了跳动,脸上不知为何落下结成冰晶的眼泪,他猛地张口喊了一声“萧大哥”,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是,是梦啊!”沈闲眼前渐渐浮现出云锦和郑泰两人的脸,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乞丐兄弟,你可算是醒了!”郑泰对着沈闲“嘿嘿”一笑道,“你可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了!若是你再醒不过来,非得把我姐姐急死!” “你乱说..”云锦听郑泰玩笑,偷瞄了沈闲一眼,不知怎么羞得满脸通红,拿手敲了一下郑泰的头又羞涩道,“我是担心他..” “是啊,我也说的是‘担心’啊,难道姐姐口中的‘担心’跟我所说的‘担心’不是一个意思?”郑泰人小鬼大,又开了句玩笑。云锦毫不客气地又在他脑袋上一敲,说道:“你再乱说,我就.。。” “姐姐,你要做什么?” “当”、“哎呀” 云锦又是粉拳敲在郑泰头上,以她那娇弱的力气,却是怎么也弄不痛郑泰。但郑泰装模作样地痛叫了一声,连连说道:“不要打了,姐姐,你是武林高手,我受不了的!” “你还说?”云锦娇嗔他一句,正要再打他,郑泰赶紧将嘴巴捂住,转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沈闲,似乎在求救说:“大乞丐兄弟,快来帮我!” 这一对姐弟感情还真是好,沈闲心里这么想着,似乎也打心眼里生出一股童真和乐趣。特别是对云锦,他仿佛就看见雨晴儿坐在那儿,而郑泰就是儿时的他,总这样逗着她玩!不过与雨晴儿那爱哭鬼不同的是,云锦不喜哭,只是爱红脸蛋儿,不用人总是去哄她! 沈闲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缓缓坐起身来,而云锦也并非真的要与郑泰计较,她见沈闲坐起,立刻就收了拳头,抬眼不住偷瞄沈闲,好似想看清沈闲蓬头垢面下是否也如她姐弟两人,却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 只是沈闲脸上的确太脏,云锦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她发现沈闲也在笑眯眯地看着她时,不觉又羞红了脸! “我们这是在什么船上?”沈闲头脑比起之前确实灵光了不少,这番醒来倒是立刻关心起眼前的状况来。 郑泰小声说道:“外面我跟姐姐不敢去看,但这艘船也并非如那纵横江河的‘五爪大舰’那般大,却是能听得往来人声!不过从外面传来的总是女孩子的声音,我怀疑这是拐卖人口的‘贼船’!” “不会吧?”云锦不敢置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那些船上的女孩子岂不是很危险?”云锦似乎还挺有正义感,说这话时不觉望向沈闲,这一次却没脸红,而是一脸期待的神色,好似是等待沈闲承诺去拯救那些被人贩子拐卖、身处水生火热之中的女孩子们! 少女的眼光热切如火,还夹带这丝丝崇敬和希望,这样的眼神只要是个心肠不坏的男人就抵挡不住,恨不得一口应诺下来,不让她露出失落的模样! 不过现在情形还不确定,就算真运气极差,到了人贩子的船上,沈闲如今没有斗气傍身,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了其他人呢?而现在船里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却正是时机探查他身体一番,看能否找出问题关键! 可是少女那期盼之心也不能凭白就给伤着了,沈闲应付雨晴儿可是很有一套,自然知道辜负那一颗心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沈闲对云锦笑道:“恐怕这会儿还不行,我与曹宣一战受了伤,功力没有复原,若是贸然出去,万一再遇上高手,莫说那些女孩子救不了,兴许就是你们两人也得搭进去!所以眼下要紧,便是让我打坐运功,待恢复全力,我在出去便是!” 听得沈闲这么说,云锦深明大义似得点了点头,郑泰却在一边露出茫然的神情,心说:“我只是随口胡诌,他们两人还当真了!兴许这不是一艘贼船,却是一艘‘花船’呢?”郑泰人小鬼大地这样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想起之前曾经见识过的烟花柳巷,不觉打个寒颤又想到:“就算是花船,也是贼船!” 沈闲对二人嘱咐了一番,让两人不要妄动,反正他也看过,他们所在船舱是个货舱,里面倒是有许些水果,他便让两人在这里吃些东西充饥,暂且休息一番!而他自己则盘膝打坐,认认真真查探起自己身体的状况! 与之前一样,他体内原本冲破的三道大门都死死紧闭,经脉也一片死灰,没有一丝斗气流转!沈闲又去看自个儿天灵穴,此时这一处地方也没有那金色耀眼的光芒,空空一片却如晴空清亮!一座黑色莲台漂浮,一尊金色小佛盘膝悬空,二者虽同处一方,却没有争斗起来! 只是沈闲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修炼至关重要的玄门都紧紧关闭,但是这一佛一魔却似生龙活虎、生生不息!而之前他天灵穴中有斗气残存,也是奇怪得很!一般修炼之人所练出的斗气都储存在“丹田”之中,从未听说过斗气能够藏在脑袋里面!脑袋穴窍虽多,脑周天又是人身关键,但其毕竟不如人身最大的周天——体周天,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容纳磅礴的斗气! 沈闲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此刻记忆力远超从前,但搜遍所有也没找到与他此刻状况相同的修炼情形!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不知道眼下自身情况,自然找不到应对之策!而没有解决方法,不能练出斗气,甚至是那“后天白气”也都没有,那他不就一辈子都无法习武、一辈子都如此,只能做个普通人了么? 想到这,沈闲真有些心灰意冷,但就在这时,一缕心神联系忽然勾动了莲台和小金佛!二者纷纷放出华彩,魔气与佛光化作两缕精纯的气息出现在了沈闲天灵穴中!沈闲神念一动,那一黑一金两缕气息便随之而动,毫无阻滞!沈闲一下心喜,但立马又皱了眉头,因为这两缕精气虽然与斗气一般受他驱使,但毕竟不是斗气,无法用于运转功法! 沈闲不免又有些失望,就在他准备退出神识之际,猛然间心生奇妙的想法:如果将这两缕精气当作“后天白气”使用,能不能再次引动玄门呢?只是这么一想,沈闲便立即大胆尝试起来!他以神念引精气向下,顺着经络轻易来到玄门上方,他略微一顿,随即将精气往玄门注入! “哗”,“砰”! 似有两个声音在玄门响起,沈闲蓦地瞪眼一惊,眼见两缕精气消失,一丝金色的斗气随之从玄门流出,他咧嘴正要大笑,却忽然见得那金色斗气似受到一股牵引之力,竟然飞升向上,一下流入他头脑天灵穴中!而玄门失去斗气滋润,立马又死灰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沈闲仍旧摸不着头脑,但他立刻又从脑海中调出那一丝金色斗气往玄门注入!但这一次斗气流入却没能激活玄门,沈闲略显得惊异,觉得可能是斗气运转的方法不对,是不是还得按照经脉运转来进行修炼呢?毕竟斗气所在之处改变了,但他周身穴位与经脉没有变化!沈闲等斗气汇入天灵穴,立刻让其从天灵穴与生门之间的那一条“右通天经”流向生门!说来也是奇怪,沈闲本没有引气向上打通死门与天灵穴之间的“左通天经”,更别说再从天灵引气向下打通这“右通天经”了!但不知怎么,这一条主要经脉却畅通无阻! 不过沈闲细想,却立马发现了其中关键! 原来是之前两缕精气引入玄门,使得玄门重开,生出了斗气!而玄门开启,自有一瞬间全身经脉穴窍都会开启,而此时右通天经打开,正是因为如此! 沈闲惊喜望外,丝毫不敢犹豫,赶紧引斗气入生门,再走“生玄经”进入玄门! 这一次玄门大放光彩,又是一缕斗气生出!就在斗气又要飞向天灵穴的一霎,沈闲赶紧将斗气以神念牵引,从“玄死经”流入死门,再利用时机引起向上,走“左通天经”汇入天灵之中! 这本该是两个周天运转,只因沈闲没有开启脑周天,所以便只成了一个周天!但这一个相当奇怪又巨大的周天,其周天运转速度之快,让沈闲目瞪口呆! 而随着这一周天的完成,沈闲自己感到那天灵穴中的斗气壮大了一分! 但立马又有问题出现在了沈闲眼前,毕竟之前运气走这周天,特别是走“左右通天经”,都是利用了玄门开启那一瞬间的便利!而此刻他完成周天,又该如何引气向下再入玄门呢? 沈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引斗气向下,朝那“右通天经”去.. 第114章 佛魔斗气 这一试不免让沈闲喜出望外! 只见一条细若游丝的金色斗气从天灵落下,毫无阻滞地通过了“右通天经”,轻松游走进“生门”!然后斗气继续按照经脉运转,再走“生玄经”进入“玄门”,从“玄死经”流入“死门”,最后经过“左通天经”再回到天灵,完成一个周天! 沈闲一完成这相当怪异的周天,汇集到脑海中的斗气就壮大一分!之前他修炼斗气,都得由玄门、死门、生门这样的顺序做周天运转,斗气通过经脉的速度极慢,常常得要打坐几个时辰才会有一丝提升!而现在虽然在原本一般的小周天上加入了“天灵穴”,即“天门”这一人身关键,斗气流转速度快得无法想象,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斗气便比之前壮大几倍有余!更为奇妙的是,每当斗气经过玄门,便会如同初次将玄门打开一般,浑身经脉穴窍一瞬间大开!可以说,如果沈闲掌握了冲击那些穴窍的方法,而他自身又有足够的斗气,一次冲开浑身要穴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即便他不会冲穴,也不知道运转斗气冲破那穴窍之后,一旦斗气流回天灵穴,那穴窍会不会如同玄门一样封闭起来!但是他可以想到,利用那全身穴窍大开的一瞬间,便能够将斗气迅速汇集在关键穴窍上,使得使出的功法更为凌厉,可以在一瞬间拥有武侠境界高手的道力!而这一个瞬间,随着沈闲不住地运转斗气,只需几个呼吸便可再次拥有!可以说,只要沈闲拥有足够的斗气,就能够随随便便使出武侠境界高手的一击! 沈闲简直没有想到,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灌顶”,虽然使得他功力尽失,但却是福不是祸,偏偏有了这般奇妙的变化!沈闲望着体内流转不息、逐渐壮大的斗气,忽然心生一股明悟,想起了不久前萧万云曾对他说起过的一句话! “也许就如同炼器一样,这般变化,正是我沈闲的武道!” 沈闲这样心想,不由得兴奋起来!他此时不仅学习过《黑莲心法》,连同佛家法宗绝学《如来金身经》也学过,两种顶级功法中都包含着穴窍突破和修炼方法,也就是说,当下只要沈闲重新练出斗气,便可依照所学所记,尝试运用此奇妙的“巧”去突破穴窍!而只要突破了体周天的六大穴窍,完成大周天运转,他便跨越境界,一步登上武侠之境! 看来散功之后虽使得身体有了变化,但最终结果却是一样,他仍旧还有希望能够成为武圣啊! 沈闲这样想着,不觉渐渐睁开了眼! 此时船舱之外已经能见晨光,云锦姐弟二人相互依偎在角落里睡得很熟!沈闲不便将他二人吵醒,自觉呼吸吐纳一股清凉晨息,经过一夜修炼,沈闲天灵饱满,却是又将一身斗气练回了甲等武师的水准!只是他心下有些错愕,想到刚才看见的情形,又是一头雾水! 原来就在他天灵穴中储存的斗气充盈之际,那原本似沉睡一般的莲台和金色小佛蓦地动了起来!就见那金色的斗气纷纷向两者流去,不用几个呼吸功夫,斗气却是一空!而那莲台轻摇几下,散发出阵阵魔气,一股股森森气团开始出现,没多一会儿就占据了天灵的一半!另一边金色小佛似也不甘示弱,连抖几下矮小丰腴的身躯,浑身佛光大作,一股股金色祥和气团,似一片片近乎透明的祥云也在这里出现,没多久功夫就与那森森魔气一般,占据这天灵穴的另一半!至于沈闲本身练出的斗气,却是半点也看不见!只是感觉那魔气与金气,不似之前莲台与金佛所生出的一缕精气,而更像是被二者提炼、变化了的,斗气! 睁开眼面露茫然的沈闲,赶紧运功来瞧!之前流转体内的金色斗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黑一金两种颜色的斗气!二者一同从天灵而下,却也没有相互排斥,只是色泽分明,各据一方,齐齐走经脉流入玄门! 这下又是怪异陡生! 原本该是从玄门生出一缕金色斗气,此刻只见那一黑一金两种颜色的斗气各自壮大一分,却仍旧不见金色的斗气! 莫非那被莲台和佛胎提炼而变化的斗气,经过玄门生出新的斗气,也会有所变化?沈闲这样猜测,而情形也正是如此!虽然说不上这变化的好坏,但是看那莲台和佛胎并未对沈闲有所排斥,反而与他心神合一、密不可分,而黑、金斗气也都与之前一般流转顺畅,也没有仍和阻滞!沈闲倒是对这变化有些放心,只是不知道其中原理,不知道今后又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所以颇显得有些茫然! 但他好歹也觉得有了一线希望,再不似之前那样失落,而这般变化对他而言又着实奇妙,他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沈闲自觉阅历不足,兴许这世上还真有类似之事,恐怕日后还得找信得过的人问个明白! 沈闲看着睡熟的云锦姐弟,就觉得与他二人颇为有缘,他蓦地想起云锦之前所说“贼船”一事,想来现在他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倒不如出去瞧上一瞧,若这真是一艘拐卖妇女的“贼船”,那沈闲倒是不介意闹上一闹,也好试试这斗气变化之后究竟有什么奇妙! 想罢,沈闲便悄悄起身,透过船舱大门的缝隙往外看,发觉外面的走道上没有人,便轻身拉开一小截舱门,再往外探头四瞧! 许是因为时辰还早,这过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沈闲大胆地走出去,便想要摸到“贼人”所在的船舱里探个究竟!可是这艘船挺大,除了他这货舱的门稍显特别外,其他舱门都是一个样,而且还有五六个!之前只是远观,倒没有觉得这艘船特别大,如今到了船里,却真真感到这船宏伟!听郑泰说起这船虽大,却远不及“五爪大舰”,对于五爪大舰,沈闲也略有耳闻! 听说那是一艘巨大如岛一般的战船,一般都是皇帝游江御用,内部构造富丽堂皇,奢侈程度堪比皇宫大殿!整艘大船制造,极为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有些国家即便举全国之力也不可完成!据闻五爪大舰只在西、南水系发达的国家制造,但能真正拥有一艘的,却也只有西方的“蜀卫国”!郑贤泽当年为蜀国皇帝,郑泰又是他的独子,想来这种旷世奇舰,他必然是登上去见过! 沈闲似孤魂一般在船舱里移动,用得正是那轻灵多变的《谲蛇步》,以如今他身体那奇异的状态,一黑一金斗气可以一同使用,也可以择其一而使用,但毕竟《谲蛇步》来自那乾龙八图,而沈闲那金色“佛之斗气”与乾龙八图颇有渊源,所以用金色斗气使得那诡异步伐,直让沈闲感到轻松飘逸! 不过就在沈闲兴奋之际,船舱里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来!沈闲一愣,赶紧转身要躲!但是房中走出之人明显眼尖,就觉不远处黑影一晃,张口叫声“什么人”,紧跟着也使出身法朝沈闲追去! 沈闲本想直接冲上甲板,船舱过道狭窄,不利于两人打斗!而沈闲也从不自视过高,兴许对付得了身后的人,但这船里该是还有其他人,不见得他就能应付! 可是转身没跑几步,却听得身后传来的是女子的叫喊,他略微一愣,脑子转得飞快,心道:“若这是拐卖妇女的贼船,怎么还有女人在呢?”正想着,船里被那女声一下惊醒,忽地又传来几个好听的女声,沈闲一想,觉得应该不是郑泰说的“贼船”,脚下步子忽地一停,却是不再跑了! 他这一停,身后追他的女子也停了下来,听得“呛啷啷”长剑出鞘之声,沈闲蓦地回头,却见一清秀的女子斜剑指着他,她眉头略挤,露出丝丝凶悍,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地在我‘玉琼门’的‘玉琼舰’上?” “玉琼门?”沈闲一听不忧反喜,他刚还在想怎么解释自己躲在这艘大船上,若是说实话吧,又不知对方身份,总是怕出事,不过听见“玉琼门”三个字,心中担忧却是立刻消散!因为玉琼门正是神武三大正道之一! “原来是玉琼门的师姐!”沈闲想了想怎么称呼女子,最终决定还是以清逸大师“外门徒弟”这略显隐晦的身份,表明自己是正道之人,之后云锦姐弟的事情也好直说,“在下‘沈闲’,曾经在清逸大师处修习过佛法,道理上算得清逸大师徒弟!” 女子听闻略微一惊,随即上下打量起沈闲,瞧她眉宇之间,似乎并不相信沈闲所说!而就在女子审视沈闲之际,又有五六个身着长衫、配着宝剑的清秀女子跑上前来,纷纷询问持剑女子发生了什么事! 沈闲又在解释了一遍,但很明显,这里没有人相信,沈闲便只好运转那金色斗气,在众人面前使得一记佛手印!当然,这一记手印并没有威力,只是在半空闪现一下就消失无迹! 这下那些女子都是一怔,“啊呀”一声惊叫,纷纷说道:“这是金陀宗的‘佛手印’,他是清逸大师的弟子!” 那持剑女子再次打量了下沈闲,似乎方才一下感觉到沈闲佛手印当中一股强劲的佛力,这才收了宝剑,换上一脸正色对沈闲抱拳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沈师弟见谅!” “这位师姐哪里话,在下无意闯入大舰,师姐行事谨慎也是应当!”沈闲同样抱拳回礼道。 那位师姐听得这话,脸上神色又好看许多,略带笑意地问道:“师弟无意中来此,再看师弟这一身打扮,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吧?” 沈闲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件事情还不能由我来说,若是各位师姐不嫌麻烦,便随沈闲到货舱这来,里面还有我两位同伴,他们能将此事说得清楚!”说罢,得到众人同意,沈闲便领着一行人进到了货舱里! 云锦姐弟应是醒了,却不在角落里,该是之前被那女子叫喊声给惊醒,怕是真遇上了贼人躲了起来! “云锦、郑泰?”沈闲一声呼唤,才见两个小脑袋从装满水果的麻袋后面伸出来。云锦一瞧沈闲对着他二人微笑,又看见他身后一众美人,当下心头知道应是没有事,不过却是想起郑泰那一番话,立刻问道:“大乞丐兄弟,她们就是你从贼船上救出了女孩子吗?”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云锦身旁的郑泰! 郑泰只是几眼一扫众人,心头已经有了判断,他看着云锦,不觉说道:“姐姐,贼船只是我随口一说,你怎么就信了呢..” 第115章 神风之州 一众玉琼门的女弟子对云锦姐弟的表现相当惊讶,沈闲反倒听得面露笑意,早知道郑泰狡黠,却没想云锦这般心宽,丝毫没有心计,瞧她一脸吃惊又略显愣头愣脑的模样,倒有几分纯真质朴的可爱! 沈闲将云锦姐弟引出来,将双方都介绍一番,然后才对云锦姐弟说道:“这些姐姐都是玉琼门的弟子,想来玉琼门的大名你们也是听过,什么事情都可告诉她们!” 郑泰是个鬼灵精,一听就了解了沈闲的心思,怕是沈闲在船上被她们一群美女发现,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自己偷上船来的原因,为了让这些大姐姐们相信,就让他们姐弟出来现身说法!不过这样做也没有坏处,如果博得玉琼门人的同情,姐弟二人有了庇护,却是暂时没什么危险,所以沈闲想法,也是为他姐弟二人安全考虑,毕竟沈闲自己功力有限,如今时间又不足,不得静下心来修炼提升功力,要凭自己护住云锦姐弟,确实是危机重重! 郑泰小眼珠子一转,略带悲戚的神色便在脸上显露,而一旁沈闲瞧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喜,却是心道:“这小鬼真是不寻常,如此机灵智慧!” 郑泰将自己之前对沈闲所说的事情又再与玉琼门这些女弟子讲了一遍,又把三人在福临城被望天帮追赶,以及沈闲如何在危机之下带着他姐弟二人偷来船上的事,也惊天地泣鬼神地描述了一番,听得众玉琼门人不时惊叹!郑泰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物,就凭这一张嘴,就算只做个说书先生,将来也能拥鼎鼎盛名! “原来你二人便是‘蜀卫国’的皇子皇女!”先前那个对沈闲持剑的女子说道,方才她听见沈闲呼唤两人名字,就觉得曾有耳闻,也在心头一愣,倒是有几分猜到了两人的身份!这下听得郑泰讲诉,虽然心有明悟,却是了解沈闲想要借机以玉琼门的名头庇护两人一阵,但总归玉琼门是有规矩,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女子看了看云锦,瞧她十五六岁模样,举手投足略带着从皇宫里学来的礼仪,气质温婉优雅,不时又露出少女羞赧,虽身为蜀卫国皇女,却丝毫不沾半点儿蛮横之气,反倒像个邻家妹子,颇惹人喜爱!就是这女子,看着姐弟二人,一个娇弱,一个机灵,但都十分可爱,一时半会儿也生出喜爱之情,总觉不忍他们受到伤害!这女子心头百般纠葛,最终却做了个决定,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人的事情,我们众姐妹在福临城时就有些听闻,只是我们玉琼门有规矩,门下之人都不得参与江湖帮派的恩怨,更别说你二人身份特别,还与蜀卫国有关联!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望天帮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超越富州的范围!如今我们这船,已经出了富州,正要回风州,想来你们到了那里也该安全!” 听得女子这话,沈闲和郑泰略显得有些失望,但他们也看出女子脸上的无奈,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云锦听到“风州”二字,明显一愣,忽地张口说道:“风州也不安全!” 这一句又把所有人惊住,纷纷抬眼向云锦看去!却见云锦脸蛋一红,整个人羞涩地低下头,不敢抬眼直视众人,那羞人可爱的模样,直让好几个玉琼门女弟子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抱住,狠狠地在她脸上“啵”一口! 就连那个女子,望着云锦也不禁舒缓了神色,微微红了面颊! “风州,风州有‘风云会’,跟,跟望天帮勾结,也是受了魔门控制!”云锦说道。 “魔门?”众人一听有些迷惑了,如果说望天帮追杀云锦姐弟,是因为莫非常夺了帮主之位要以绝后患的话,这倒是能让人想得明白,可是说到“魔门”二字上,二者哪里会有关联?而且就算涉及魔门,一个望天帮也就罢了,竟然还牵扯到“十帮六会”之中另一个极大的帮会——风云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锦看了看众人茫然吃惊的脸,又看了看郑泰露出同样表情的脸,却是对他轻轻一笑说道:“这是我在答应莫非常的要求后,无意间在关押姨娘的房间边上听莫非常亲口说的!” 原来就在云锦接受莫非常那无理的要求之后,云锦想方设法要救走她姨娘——施巧月!只要她救走了施巧月,便能在大婚之际自刎,至少落个清白之身!可是她悄悄摸近关押施巧月的房间之时,却听得里面一阵对话!莫非常当年来到望天帮,还只是个武功平平的武道小徒,但是仅两年时光就连连突破境界,一跃成为武师境界的高手!而他本身聪慧,做事勤恳,很快就受到了望天帮帮助施子通的赏识,没多久就进入望天帮高层!后来他突破到了武侠境界,便成了施子通的左右手,帮派内大小事务大都经由他手!而施子通远嫁大女儿施巧云,家中又无男丁继承望天帮大业,莫非常见缝插针,便提出娶施巧月为妻,愿为望天帮永效犬马之劳!当时施子通已经将莫非常当作大半个儿子,所以就同意莫非常的请求,安排施巧月与莫非常大婚,也逐步谋划将望天帮帮主之位传给莫非常! 可是谁知,莫非常在加入望天帮之前就是魔门中人!他本是原魔门大派“辟霄道”的门徒,后来辟霄道被正道联手剿灭,但其根本却并没有被拔起,而是在新的掌门——罗如海的带领下韬光养晦,久久未出江湖,所以江湖上的人都以为辟霄道已经名存实亡,再掀不起风浪了! 莫非常是辟霄道门徒,准确说是罗如海手下,他便是奉了罗如海的命令,潜入望天帮,一开始便是要谋取望天帮帮主之位!望天帮为富州第一大帮派,也是“十帮六会”之中第一大帮派,又是南方水系商路的重要一站,所以只要夺下望天帮,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富州不说,还能借机谋取整条“望天江”上的商运利益,为魔门之崛起打下坚实基础!而也正是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伫立在望天江边上,同样掌握望天江商贸往来命脉的又一大帮派,风云会,也被魔门暗中插手,成为其崛起的一股势力! 莫非常说得兴起之际,还向施巧月说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原望天帮帮主、施巧月姐妹的父亲、云锦姐弟的外公——施子通不是得病而死,却是被莫非常暗中下毒,一天一天给毒死的! 说到这里,郑泰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两只拳头死死地握着,直要掐出血来! 云锦眼中也闪烁泪花,但她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反而露出一股轻松的笑意! 一个十五六岁的娇弱少女,一个人将那深仇大恨埋在心里,却丝毫不表露出心头的痛,自己默默忍受这一切的苦难,仍旧以温婉的笑意面对,这该是何等的坚强? 沈闲不由得沉默了,那些玉琼门的女弟子也默默低下了头,只有之前持剑的女子缓缓走到云锦身边,将她一下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头发,只对她淡淡说了一句话:“正道在我们心里!” 云锦似听懂了女子言外之意,终于流下一滴眼泪,而一旁沉默的沈闲,眼中闪烁阵阵精光,似在心头做了一番决定! “虽然玉琼门有严格的规定,不过身为正道之人,不能做无义之事!你们姐弟两人可先随我们一同返回玉琼门,待我与掌门交待,再做决定!”持剑女子低头对怀里的云锦承诺道。 既然做了决定,众人便不再多话,带着云锦姐弟和沈闲上来客舱休息! 沈闲也终于能够梳洗整理一番,只是这一船都是女子,却没有他男儿家的衣裳,所以只有摆脱玉琼门的姐姐们,待停靠渡口便去村中买些衣裳回来! 这一路逆流而上,沿望天江驶向风州,自然不会一两天就到达,中途还得停靠码头休息,自然有机会为沈闲购置衣物! 等到一切备置妥当,沈闲洗得干净,换上朴素的新装,船离风州“大渡口”已经不远了! 众人都等在甲板上,只待船靠岸,她们便会带着云锦姐弟前往玉琼门! 沈闲上得甲板来,却是被云锦一眼看见,虽说沈闲模样普通,但此刻换上新衣,整个人干净整洁,再不似之前蓬头垢面又一身褴褛,云锦见了,不知为何脸蛋通红,却是低眉不敢正视沈闲。 “沈师弟,按照玉琼门的规矩,男子是不得前往拜山的,所以请沈师弟见谅!”持剑女子见沈闲换了身行头,模样倒也还过得去,便有几分惊讶,毕竟沈闲看上去不是乞丐,倒有些像是落魄的公子哥! “恕玉茹多嘴,不知道沈师弟接下来有何打算?”持剑女子问道。她的意思沈闲明白,此事既然有玉琼门插手,云锦姐弟又有玉琼门人照料,倒是没有他沈闲什么事情了,只不过沈闲是下了决心,自不会轻易就把责任卸下!况且玉琼门那边还没个准,万一掌门不愿趟浑水,他还得继续照料姐弟二人不是?所以沈闲说道:“我会前往‘扶风城’等候师姐的消息,而在下也有些私事要到那儿处理,就劳烦各位师姐好生照看他们二人了!” 云锦听得沈闲要与他们分离,不由得一阵失落。 玉茹师姐对沈闲点了点头,等船往岸边停稳,玉琼门女弟子带着云锦姐弟便准备乘坐马车返回玉琼门!而沈闲要乘坐小船渡江,前往“大渡口”对面的一座大城——扶风城! 望着沈闲踏上小舟,船夫撑船远行,沈闲的身影越来越小,而云锦坐着的马车也渐渐起步,她的心头徒生一股哀凉,怎么也不是滋味! 郑泰最了解自己的姐姐,他看了看已经消失在江面上的那艘小船,轻声对云锦说道:“放心吧姐姐,我们还会再见的!” 云锦听得郑泰此说,脸蛋儿一红又一白,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再见又是何时了?”.. 第116章 进风云会 沈闲告别云锦姐弟和玉琼门女弟子,乘坐小船一路横渡望天江,向江面对岸若隐若现的一座大城——扶风城去! 扶风城座落靖吴国风州,与富州的福临城颇为相似,虽然隶属于靖吴国,但实际上控制此城的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大帮派——风云会! 神武大陆总共有“十帮六会”,总的来说,南方多帮派、北方多帮会,称呼不太相同,但实际上都一样,好听点说是江湖同道聚在一起搞点儿“小产业”,自觉是白道,即便不是做官,但在江湖上有口碑,也有不小的势力;不过难听点儿说,或者在真正白道中人眼里,无论帮派帮会都难以入流,地位很尴尬,既然能够黑白通吃,那定位自就不只是“白道”这么简单了!不过也就只有这“十帮六会”势力极大,特别引人注目,真要给他们都分上“黑白”标识,恐怕还真有些困难!但无论是哪帮哪派,都是当权者眼中的“肉刺”,恨不得拔之后快! 之前沈闲在福临城,因为来去都十分匆忙,却是没能看见其中宏伟的船来船往之景!此番乘坐一叶小舟,尚离扶风城外“风云码头”还远,却见得十几艘与玉琼门“玉琼舰”一般大小的舰只!这些舰只的大帆上都画着各色的图案,象征着来自不同地方的商会,一般说来,要在船帆上画图案的,除了商会就是江盗!但是望天江上可是有风云会和望天帮两个大帮派把守,若非是吃饱撑着的江盗才不会硬着头皮跟这两个帮派过不去!当然了,沈闲也听撑船的船夫说过,几年之前这江面上都还能见几艘江盗的小快船,毕竟扶风城所处乃是望天江靠近中间的部位,无论是商贸还是补给,位置都十分重要,是一座富得流油的城池,自然受到利益熏心之辈的觊觎!可是没多久,这些江盗就全部消失了,那船夫说,他在这里帮着撑船渡河二十几年,就只有那一次是真正吓破了胆儿!他可是亲眼看见江面上有数十浮尸,其中一位他深深记得,是当年最有名的江盗——独眼鲨!风云会没用多长时间就将附近的江盗一扫而空,就连当时镇守扶风城的城主,拥兵不计其数都无法做到,可见风云会的势力有多大! 船夫摇得是一叶小船,也不尽是渡客,还兼带带领客人慢慢欣赏望天江上碧浪清风的美景,二十几年下来,也捞了不少油水,但是小船一直不变,为的正是这一叶细舟纵游广阔江河的感觉,能体会人之渺小、世界之大,而往往世事便如这一叶小舟,或随波逐流,或奋力撑篙顶风浪而行,飘摇之中,得见彼岸,心急如焚却又难以到达,以至于最终真靠临彼岸,才会有苦尽甘来的喜悦,才会懂得珍惜得之不易的人与事! “没想到您还是个风雅之人!”沈闲坐在小舟之中,看着撑篙摇船的船夫,不由得来了兴致,要与他说上一番! 那船夫哈哈一乐说道:“小老儿也就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客观真个高看了!” 那船夫这么说,沈闲却不这么想,一个平常人家,未经历风浪,怎地能悟出这番道理?虽然那船夫穿着朴素,模样平平,年纪也该有六十来岁,但沈闲观他摇船撑篙这么久,却未有一丝疲惫,就连汗珠也没有,若非曾经练过一身武功,再有好体质也是做不到的!不过既然那人不愿说破,沈闲也不能无礼去问,而再瞧他脸上那与世无争的逍遥快活,沈闲又不觉生出一丝“归隐”之心! 这个世间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像他这般自在逍遥呢?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做一个撑船的船夫,与岳银一起,隐居江边,闲来练武炼器,与儿女嬉戏,不受俗世种种打扰,尽享得意! 沈闲心头这么想,但立马又摇了摇头心道:“只是如今‘那件事’更为重要,若是不做,今后萧大哥也会看不起我,我也不配与他称兄道弟!” “老人家,我若是想要加入风云会,有什么门路没有?”沈闲忽地问出这么一句。 那船夫一边撑船一边笑道:“客人啊,您还真赶上时候了!最近听闻风云会在大肆招录‘炼器师’,说是要炼制一批兵器送往西方蜀卫国呐!如果您会炼器,倒是能够进去,否则就有些困难了,还请恕小老儿孤陋寡闻,不知道其他加入风云会的门路!这位客人,您会炼器么?” “呵呵,要是真如老人家所说,那我还真是赶上时候了!”沈闲开怀一笑,没想到自个儿运气这般好,来得还真在档口上! 那船夫又是自在一笑,望了望不远处的“风云码头”,却忽然对沈闲说道:“客人啊,我这小船可是进不了风云码头,只得再摇几步去稍远一点儿的渡口,您可是赶时间吗?” “不急不急,你慢慢撑船便是!”沈闲说道,心头却在打量,进得风云会之后的事情! 那船夫吆喝了声“好嘞”,不急不慢地撑着小船转弯,缓缓向右边行驶过去! 等沈闲到了渡口,已经快到中午,望着船夫又摇着小船渡着人渐渐消失在江面,沈闲这才动身向扶风城走去! 扶风城与福临城有些不同,把守城门的不是帮派弟子,却是隶属靖吴国的士兵! 沈闲曾在岳家所在“炽燕城”见到过身着兵甲的靖吴国士兵,但很明显,扶风城里的士兵衣着有一处不同! 那些士兵的铠甲胸前,都纹有象形的“风”字,这便是代表扶风城的标志! 扶风城对往来人口进出盘查得不是很严,只是有进出的货物,那些士兵才会拦下检查!扶风城既然是油水丰厚之地,自然会有些偷鸡摸狗之人想要做“走私”生意,而整个神武大陆,靖吴国最为闻名的便是“丹药”,尤其是那“万水灵丹”,虽然药性远不如沈闲熟知的“悟神丹”,但毕竟“悟神丹”稀少,而“万水灵丹”却是能够少量炼制的!据说这种丹药对武极境界的高手都有提升功力的效果,所以可想而知其在市面的价值! 而扶风城作为望天江上的一处要道,又是几个国家水路交流的重要城池,这里必然是各种神奇物资的集散地!之前提到的“走私”生意,那就是从城中走私“万水灵丹”,然后将靖吴国缺少的炼器之物偷运到城中贩卖!相比邻国巨雷国,靖吴国炼丹与医术世间闻名,但偏偏炼器技术不如巨雷国,而巨雷国炼器之术又以“宝甲”最为出彩,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沈闲才会学得炼制“软猬甲”的方法! 之所以要说这里“走私”生意屡禁不止,还得说到之前咱们说过的一个地方——山道关!前文书曾经表过,山道关是水路进出靖吴国与巨雷国的要道,是官方承认和保护的!而山道关最重要的是“关税”,并非所有往来的商贩都能够交得起!而望天江一路往东南穿越靖吴国,到达富州之地,富州南部临海,只要走私到这里,便可以海运流转至巨雷国“南港”,期间所需税费较之过山道关不知便宜了多少,而成功走私一次的收益足足够一人好几年的开销!正因为其中利润丰厚,才会有人铤而走险,做起走私的生意! 扶风城士兵对进出货物的盘查,自然就是为了打击走私,不过这座城池也不是城主说了就必定上算的,还得看“风云会”的脸色! 但是风云会也对走私十分反感,毕竟这里往来的商贸都在他们的控制下,走私,特别是流转巨雷国的兵器、宝甲,对他们自己行业也有打击,所以风云会立马站出来与城主一线,共同打击走私生意! 不过沈闲却想,以风云会势头,估计是其他走私生意影响了它自己暗地里的走私贸易才会让它如此重视!毕竟这么多的利益、油水,怎么能够只看不如它的人捞走呢? 沈闲倒是一番猜测,不过却有几分猜到了点子上!但是他这会儿的心思可不在揣摩风云会走不走私的问题上,他可是要加入风云会啊! 沈闲一路询问之下,就来到了风云会分舵所在的东大街!临街一座大院,门口前后守着十个壮汉!沈闲远观几人样貌,个个都是鼓着太阳穴的练家子!而其中有两人隐约有了甲等武师的境界,其他人也都是武师,只是境界明显低了! 这个阵容,放在沈闲老家,那可算得上万分华丽了,每个人都是能开馆授徒的高手啊! 不过见识过武圣雄威的沈闲,眼界明显是高了,而他如今斗气变化,虽然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境界,但总是比眼前这些人要厉害得多,所以倒是没把他们当作什么威胁而放在心上! 沈闲径直走到门口,立刻就有人上来将他拦住,张口喝问:“你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这人说话时暗中夹带一股斗气,使得功夫有些像是“狮子吼”,只是明显功法差了不少,没能成为体系,但是对一般人而言,只这喝问,就得将人震得头晕目眩,严重的还会内伤! 沈闲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神色,心头对这大汉做法十分不满,他倒是对大汉此喝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若唤作其他百姓又当如何?难道这人不知,以他功力凭此一喝会让他人受伤么?不由分说便暗中做害,给人仗势欺人之感,沈闲心里无比不耻! 如果风云会之中的人都是这般没有教养,那这一趟倒是走对了! 沈闲心道如此,脸上却换上亲和笑意,显得十分有礼地说道:“这位大哥,听闻贵帮会最近在招录‘炼器师’,在下是前来受录的!” “你是炼器师?”那大汉先是发觉自己暗带斗气的一喝没能对沈闲造成影响而略有些吃惊,然后听到沈闲自说为一名炼器师,整个人便目瞪口呆!虽然他也有听说某些炼器师会有极高的境界,但大多数都是“始一而终”,也就是专注一样,而炼器本身就极为耗费财力,要想晋升到“炼器大家”,没有十几年专研的功夫是达不到的!所以很多炼器师没有多余时间修炼,境界不高,但其炼器水平却受人敬仰!而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少年,不仅受住他恶意的吼功,很明显功力还在他之上,但更重要却是,他是一名炼器师! 大汉的表情立刻恭敬了许多,连连抱拳邀请沈闲进入院中说道:“请先生恕小人方才无礼!咱们风云会正是在招录炼器的人才,不过其中也有规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入选!先生进入院中还请稍等几刻,届时会有管事前来带着先生去‘试练’之地!若是先生通过此次测试,便能成为我‘风云会’的一份子!”说完,大汉再次向沈闲抱拳行礼,然后走回大门,继续做那守门的工作! 沈闲却一路进到这别院的庭院中,按照大汉所说,在这里等候那管事的前来!说来这里来的人还真不少,就沈闲抬眼一望,恐怕聚在这院中等候的就有近百来人!不过沈闲心想,这些来的炼器师水平定然不会太高,毕竟水平高了,若是身为“出师”、或者“大家”了,炼制一把有品级的兵刃、宝甲,随随便便也比在这里受人驱使来得强!不过还是有些炼器师看上“风云会”这个名头,想来风云会势大,在这里做活,无论是材料还是其他,都可以轻松获得,对提高自己炼器水平极有帮助! 沈闲等人在院子中等了没多久,一个衣着华丽织锦、留着两撇胡须的管事就从里院走了出来!在等待的期间大伙都没有怎么交流,毕竟来这里都是希望能够被风云会看上,没被看上自然说明水平低了,谁人愿意自食这个苦果?所以大伙心里都觉得对方是冤家、仇人,因而并不说话! 管事先是扫视了众人一番,然后才高台眉角、露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听他开口说道:“各位,跟我来吧!”随之,沈闲等人便跟着这人向里院走去.. 第117章 炼器比试 众人来到里院,便看见数十间大小一样的房子,身为炼器师的他们自然认得,这些就是专为他们而设置的“炼器房”! 那衣着华贵、趾高气扬的管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对众人说道:“你们总共分成三批,各自选一间炼器房使用,想要炼制何种器物也都凭自愿!不过我这里可事先说明,武器一类,除非是上品器物,否则评判只有一分;若是炼制宝甲,无论何种品级都给予两分,但是若也能够炼制出上品宝甲,则给五分!时限为一日,在一日之内,无论各位炼制多少,最终以总分由高到低排名,百人之中只录取二十人!本管事的说明就到这里,各位想要进入风云会,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吧!” 说完,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手下将众人分成了三批,沈闲所在为第二批,按照管事所说,得一日之后才会接受测试,当下又有几个仆人过来,带领第二批和第三批炼器师们前往后院休息! 说来这第一批炼器的却是最难,因为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水平,拿捏不准自己的实力,除了竭尽全力尽量多做以外,那就是尽可能炼制宝甲!不过看第一批炼器师脸上显露起愁色,就知道他们对炼制所谓“宝甲”应该并不拿手!而本在炼器一行之中,防御器物本就比武器一类更难以炼成,就算是一件下品青色“宝甲”,市面上的价格也高出同品相的武器,简直就要与中品武器相当了! 沈闲曾经为岳银炼制了一件“软猬宝甲”,软猬甲本身不属于炼器之物,但经过沈闲炼制,虽然仍旧看不出品相,但确确实实已经带上炼器之物应有灵力!而沈闲所用材料,却是含有真龙血气的“龙玉”,使得这一件软猬甲更显得神奇!若是拿到市面上来卖,恐怕价值能与一件“灵器”相比! 沈闲倒是不太担心,毕竟他可是有炼制宝甲的经验,只是让他头疼的是,如今乾龙八图并不在身边,想要“变废为宝”,没有真龙血气洗炼,恐怕难以实现!而沈闲心中猜测,恐怕这里为炼器师提供的材料也并非上等,不然百号来人,每人都取一点儿,其数量也是不小,自然价格不菲,一般人不会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用在这个上面! 能否利用普通的材料炼制出上好的器物,这也是考察一名炼器师是否合格的标准! 沈闲跟着别院里的仆人和其他炼器师一同到了后院休息!这里是一座四合的房院,看样子容纳百来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进去之后众人才发现,里面却是通铺,并非是单间!不过想来也该如此,百来人一人一单间,恐怕这院子还不够大,而一众人挤通铺,这座四合院明显绰绰有余! 沈闲也真个是好心态,一点儿也不焦急,就跟着其他炼器师在这儿住下,也没有表现出与众不同来,反正是吃喝拉撒睡的日常,这里就不多提! 却说第一天第一批炼器师测试完,无论是管事的还是这里的仆人,都没有透出关于第一批炼器师成绩的消息!想来是为了公平,不让后面的人白捡便宜! 等众人用过午饭,又是昨天的时点,一位仆人恭敬地带着沈闲所属的第二批炼器师队伍再次来到里院!见过那管事之后,众人纷纷寻找一处房间就开始炼器! 沈闲所在是编号“二十二”房,里面的布置与普通的炼器房差不多,只是炉池明显要小些,火力不足普通炼器房大,若是想按照平常的水准炼制器物,恐怕是不行!火力不够,那熔炼的时候不易让材料充分交融,也许炼出来的器物灵气不足,品相成色就会差上一等!除非是真个修炼出了道家里传闻的“三昧真火”,否则想要炼制出一样上品器物,只是这中火炉是绝对不行的! 沈闲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明白这测试的重点!按照管事的要求,想要得到高分,只有两种切实可行的途径!第一种,那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炼制数量取胜!这需要极好的炼器底子,基本功必须扎实,而且需要对炼制的器物有熟能生巧的经验!不过一般炼器师很少在一样能够炼制的器物上再花费精力,毕竟炼器之路如武道之途一样漫长,若是花费太多时间在前面,等到能够炼制其他更高品相的器物时,已经力不从心了!而且炼器一门耗费极大,就算炼制低级品相的器物,其材料的消耗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所以炼器师们都希望一次成功!至于成功之后,一般而言那种感觉、经验是不会流失的,最多巩固一次便可掌握炼制的技巧,提高成功的几率! 至于第二种得高分的方法,那便是炼制宝甲!虽然不能向武器一类器物以数量取胜,但因为其分值高,一件顶俩,所以只要手法熟练,炼制宝甲就能通过测试!而沈闲略有发觉,那管事偏偏将武器与宝甲分为不同分值,而宝甲略高,隐隐表现出对宝甲的偏好!可以说这是有意在影响炼器师们,希望他们之中能有炼制宝甲的好手! 沈闲自觉自己的炼器技术,在没有乾龙八图的帮助下,恐怕难以在品质上精进,而再看看房间里配给的炼器材料,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货色,可以说只能够炼制出低级的下品器物!沈闲对于炼制低级的器物还是有些心得,但他在秦安城中追随周老,所学大部分却还与炼制下品器物不沾边,都是做些打铁的活路,真正算得上“炼器”的,还是周老偷偷传授他的一些道理、经验,而沈闲真正意义上的炼器,还得算在碧头城中给萧万云炼制的那一柄奇剑“坠星”!只是他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就凭借乾龙八图炼出了没有品相但却灵性十足的“怪异兵器”,可以算得上是走了大运了!按照这点来说,沈闲想要凭借熟练的技巧以炼制武器数量取胜,恐怕有些危难,所以他便利用风云会对能够炼制宝甲的炼器师的偏好,决心炼制宝甲! 沈闲做好决定,便开始着手炼制! 以他所学知识,宝甲之中最容易炼制的是“皮甲”!铁甲一类的铸造甲,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先打造一套铠甲,然后再以炼器之术为其融入灵气!之前沈闲做“软猬宝甲”就是如此! 这里有看官可能会问,那有没有直接以炼器材料炼制出宝甲的呢? 这也是有的! 只是需要熔炼的矿石极为难找,毕竟要想拥有能够铸造成铠甲和足够灵气两种属性,非得是传闻中的“虬龙晶矿”和“落日玉石”不可!当然,听这两名字也该知道,这两种矿石极为稀少,就是找到一条矿脉,恐怕产出也就拳头大小,用来炼制一套宝甲却是不够,而要凑齐炼制铠甲的数量,又十分困难了,更别说炼制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失败了呢?所以这两种矿石一般都只是参杂进入炼器的器物之中,增强器物的功用罢了! 因而炼制宝甲,一般都是以铁匠的铠甲成品为其熔炼灵力,不仅节省时间,也节省材料! 至于说皮甲更容易炼制,是因为制作皮甲耗费时间短,而皮革坚韧却又不似铠甲厚实,又因大部分皮革取自动物身上的毛皮,所以材料本身与灵气的融合性更好,也更容易熔炼! 沈闲一口气做出好几件皮甲,然后在盛放材料的一排高大的柜子里找来需要的,一股脑儿都丢入炉池中熔炼! 看着炉池之中的材料被那稍显温热的火力慢慢煅烧,沈闲想了想,觉得还是抓紧时间趁机修炼一番! 他走到一边盘膝而坐,双眼一闭,很快就进入修炼的状态! 沈闲看着体内一黑一金两色斗气不住按照周天流转,天灵之中没多一会儿就生出一种胀痛之感,吓得沈闲以为是天灵穴空间不足,容纳不下更多的斗气!正在心惊之际,忽然那疼痛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明之感窜袭全身!沈闲紧守心神再朝天灵试探,却见原本被斗气挤得满满的天灵穴似乎蓦地大了几圈,里面饱含的黑金二色斗气也更为浓厚,比起沈闲修炼到甲等武师之时那斗气都还要充裕,还要浑厚! 忽然沈闲脑海灵光一闪,便有一个想法生出,他体内金色的佛之斗气不是因为乾龙八图而生的吗?如果利用此佛之斗气影响那炼器材料,会不会也能让它产生变化? 沈闲心头对这想法十分好奇,便要立刻来试!他睁眼面对着炉池,体内佛之斗气急速运转,一缕金光破体而出,便似一道金虹射向炉池之中的那些炼器材料! 可惜,那金色佛之斗气毕竟不是真龙血气,哪怕带着些许,也并没有乾龙八图之中溢出的那般浑厚! 沈闲看了看丝毫没有变化的炉池,不觉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唤音铃”忽然响了,沈闲赶紧过去拉开门上的门眼!便见外面站着一个仆人,恭敬地对沈闲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先生,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还有半天时间,请赶紧完成!”说完,这人便又去其他房间通知其他炼器师了! 沈闲明显有些诧异,自己还以为修炼的时间不长,却没想已经过了半天了,而炉池之中的材料还未熔炼完毕,若是这样下去,恐怕到了中午他连一件器物都炼不出来! “真是练功误了时辰啊!”沈闲不觉心头感叹,看来这次想要凭借炼器进入风云会的打算算是落空了!沈闲叹息一声,一想到云锦姐弟,再想到自己,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想要做什么大事?想到这,沈闲难免有些气结,不由自主魔功运转,黑色斗气猛然间破体一震,却也有一部分化作黑色光芒射入了炉池之中! 就在这时,炉池之中的炼器材料忽然“噗噗噗”抖动起来,紧接着一闪奇异光芒,一块一半闪烁黑芒、一半闪烁金光的拳头大小的圆球漂浮在炉池之上!沈闲看得一惊,本以为是炼出了“龙玉”,可是再一看,却丝毫没有龙玉那样的晶莹!可能是他所用的“气”不足,那材料光泽暗淡,很明显不是绝佳的品质,但沈闲却好奇这奇特之物的功用! 就见他缓缓走向炉池,将那奇异物质捞了起来.. 第118章 终入风云 “竟然是宝甲!”穿金戴银的管事低头看着仆人手里捧着的一件墨金色铠甲,双目大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随着他一声惊叫,周围的炼器师都上前围观,却把站在一边、炼制此宝甲的沈闲给忽略了! 管事拿手轻轻抚摸了下宝甲,面色由惊转喜,不住地点头说道:“这宝甲不仅仅是一件中品防具,若是按照成色,隐隐透着金色华彩,只是手艺与火候都还欠缺,没能真正突破到金色!可是实在怪哉,这宝甲中蕴含的灵气却是又比中品金色器物浓厚,还直追上品之物!” 周围的炼器师听得那趾高气扬的管事这般评价,心头都是一愣,就连沈闲也都面露惊色,却没想到眼前这管事还是个眼光极高的人物,很明显对炼器一门有着深刻的了解!听他说得句句都在点子上,很多人都纷纷猜测,这个给人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的管事,应该是个极有经验的炼器师!如果真要猜测他的级别,少说也该是“出师”水准! 那管事再连连低声赞叹了一番,这才转过头看向沈闲!见他脸上神色再无之前的傲慢,而是夹杂着好奇与欣喜,就好像是孩童发现了心爱的玩具,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 “这东西是你做的?”管事询问沈闲道,其他人见管事侧头,也都纷纷抬眼向场中不起眼的沈闲看去! “是的!” “用的是何种材料?依我观察,我们测验中提供的材料可没有能够炼制出这等品级的宝甲的!”管事好奇地追问道。 沈闲淡淡一笑,他自不会把自己以佛魔斗气灌注进那些普通材料之中而使得其产生变化的事情随意说出口,当下只是说道:“这个还请管事原谅,那材料的的确确都是由您提供的,在下并没有将其他任何材料带入!至于如何炼制出这等宝甲,那是个人隐秘,还望管事理解!” “那小先生,能否告诉我,您是自己摸索这炼器法门的,还是跟随师父学习?”管事的又问。 “是跟随师父学习!家师是巨雷国中一名炼器出师,想必管事也知道,巨雷国炼器之术以炼制宝甲为最,我这一门手艺就是跟随师父学的!”沈闲回答道,心说:“不知道周老要是知道我这般张口胡乱捧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那管事听得,神色颇为遗憾,他倒是个心灵聪慧之人,从沈闲言语之中就听出,沈闲并不想告知他师父的姓名,自然也希望管事不要多问!而那管事的心里也清楚,炼器技术虽然都大同小异,但总有些奇特的技艺被某些炼器师传承下来,亦或是因自己天资聪颖而自觉发现新的炼器手法,这些都属于炼器师个人的**,一般不会外传,更别说随随便便就告知其他炼器师了!那些独有的炼器手法和技艺,真是一名炼器师不同寻常的价值! “小先生,我这最后有个问题,这样的宝甲,您还能够炼制更高一级的么?一天能够炼制多少?”管事的问这个问题,沈闲脑子一转,就知道多半他已经入选了!看来之前自己的猜测没错,风云会的确是急需能够炼制宝甲的炼器师! “如果材料齐全,炉池火力足够的话,管事所见的这样的宝甲,一天能够炼制两件!不过要是想要炼制更高品相的宝甲,这点还请管事原谅,在下手艺不足,就算用了上好的材料恐怕也无法炼制出来!”沈闲回答道,他这一番话倒是实话,之前在炼器房中,他以自身佛魔斗气为辅助,无意间灌注进了炉池的材料之中,使得那材料发生了质变,成为一团闪烁黑色、金色光芒的奇特材料! 曾经听萧万云讲过“乾坤神器”的来源,打造乾坤神器的原料就是那从天外陨铁中发现的“阴阳玉”!沈闲虽没有见过“阴阳玉”,但是他体内佛魔之斗气,从大体来说,不正是象征着一阳一阴么?而那无意中质变的材料,也极像是携带了“阴阳”变化的玉石!只是其光泽暗淡,几乎又如一块黑漆漆的石矿,与那晶莹剔透的“玉”毫不沾边;至于阴阳,沈闲在炼丹炉上见过“八卦”,那颜色为一黑一白,与那黑、金二色也对应不上;至于品质,自也不是上等,哪里会是能够炼制出“乾坤神器”的材质呢?所以沈闲认为,那奇特的材料绝非传闻中的“阴阳玉”,便又自己给它取了了名字,叫做“墨金球”,还是以此材料的光泽和形态命名! 不过沈闲又在无意中弄出一种新的炼器材料,但他却发现,这“墨金球”要想成形,在熔炼与敲打融合之际,非得以他体内大量的佛魔斗气为力,不断变化佛力、魔力对它反复锤炼,也就是相当于做“阴阳”变化才行!可是说来也是奇怪,沈闲在琢磨这一块墨金球的时候,体内佛魔斗气灌注在手上,又不断变化着单一佛力、魔力,使得他直感心力憔悴、气力不支!但也就是在他觉得精疲力竭的时候,那脑海中丝丝佛魔斗气便开始随他心意又做周天运转!而此刻那斗气生成的速度竟比之前还要快,斗气本身也更浓、更厚,流转之经脉也在他不断敲打的运动中被斗气扩张得胀大起来!虽然是耗费精神和气力,但是在这样的时机下修炼,浑身却生出一种舒畅之感,而那斗气似乎也在受到沈闲的锤炼,流转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粗壮! 沈闲回过神来,看着低头露出一副思索神色的管事,心中却在暗笑:“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如今就算是炼器,我也能够运转周天修炼斗气!而看脑海之中那厚实充盈的斗气,其凝练程度已经超过甲等武师那斗气的水平,若是能持续下去,恐怕就算没有修炼穴窍而达到武侠之境,我体内之斗气也凝练如实质,强上不少了!” “小先生,还请跟随奴仆到后院休息,明日招录的消息就会公布,还望耐心等待!”管事的说这一句,沈闲对其行抱拳之礼,然后便跟着仆人又回到后院休息了! 留在里院的炼器师,看着那趾高气扬的管事对沈闲态度的转变,心头都已经猜到,恐怕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已经通过了测验,而他正是凭借自己炼制的宝甲获得了管事的青睐!一些想要以炼制武器数量取胜的炼器师,不由得心生一股嫉妒,连连心道:“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去炼制宝甲呢?” 而此刻那管事看着随后被一一呈上来的炼器之物,慢慢又恢复了之前那傲慢的态度。 沈闲又在扶风城这座别院之中等了一天,到了翌日黄昏,才有仆人过来将众炼器师们引到里院前。那管事的正站在当中,仍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张榜纸,见众人到齐了,就展开榜纸开始念到被选中之人的名字! 不用多说,沈闲自然被点中,与他一同被选中的还有十来个炼器师,按照分数,沈闲排在第十位,排在第一位的听说是个炼器怪才,一共炼制了二十把下品兵器,真真是以数量取胜!但最让人吃惊和佩服的,是他那熟练的手法和炼制的速度!普通炼器师一天也就能够炼制两三把,稍微好一点儿的,十来把,他可是足足炼制了二十把啊,不得不说他在这个领域之内是个“怪异”的人才! 待管事的宣读完毕,这次的炼器师招录测试就算真正结束了!没有被选上的人,管事的安排人手送发了些银两,便将他们请出了别院。被选中的这二十个人,管事的又找来一个手下,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让这人带着这一路二十人跟着他也出了别院! 虽说沈闲入选是因为炼制了奇异的中品宝甲,但是他还是尽量低调行事,对其他炼器师的态度也十分恭敬!所以在人群之中,他只是稍稍有些备受关注,却不至于成为出头鸟,受到众人注目! 沈闲等人跟着那人一路出了扶风城东城门,转过一截小路,遥遥看见一座石阶! 石阶之上是一座平台,约莫几丈来宽,左右立着两根银白色的石柱,石柱前站在五六个身着长衫的魁梧大汉,每个人都昂首挺胸,浑身散发着一股英勇之气! 等那手下人带着沈闲几人登上了石阶,他们这才看见平台之后巨大的一片建筑,正当中便是出入的大门,两边还设置箭塔,很明显那里才是风云会总坛的所在!而那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字匾额,上面写着“风云会”三个大字,也正说明了此处所在!至于沈闲等人所在的平台,却还仅仅是风云会的“殿前路”! 把守大铁门的是四个有甲等武师境界的壮汉,沈闲这才发现,他们长衫的左胸处都有“风云”的象形字,两字上下连在一起,颇似美丽的图案,却也别有优雅的风味! 那管事的手下与守门的四人简单交谈了一番,四人便为这群刚刚加入风云会的炼器师打开了大门! 还没进门,也没有瞧清楚门里是个什么模样,便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却还是个身材伟岸的大汉!只是这人修为明显高了不少,依沈闲判断,至少也该是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这人手里紧握一个红色的小瓶,抬眼扫视了来的二十个人,忽张口说道:“尔等要进入风云会,就要遵守风云会当中的规矩!我手里拿的是一瓶‘封穴闭气丸’,却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抑制尔等斗气和经脉运行的丹药!白天并不作用,但是每到夜晚便会封住各位的经脉、穴窍!作为我风云会的炼器师,各位晚间并不需要炼器,但为了防止意外,也不能让各位在我风云会乱窜!当然还有些规矩,这里我不再啰嗦,日后你们就会知道!现在每人分发一粒,服用入肚之后再与我进去!如果有人不愿意服用,那就请回吧!” 那些炼器师想了想,便是觉得服下这药丸也没什么阻碍,毕竟对炼器师而言,斗气并不是最重要的,炼器之时虽然也有耗费,但总归用处不大,所以都纷纷接过一粒红色的药丸服下,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转身而去! 沈闲当然也是按照规矩将药丸服下,虽然他自觉百毒不侵,但还是多留了心眼,并没让药丸落腹,而是一如喉咙就用斗气包裹,暂时就包在放在肚子一边,等到了时候,直接上个茅房将它排出体外!即便不是毒药,而沈闲体内穴窍、经脉本也封闭,想来那药丸真个入腹,也对他修炼等等毫无影响,但沈闲总绝凡事小心,所以就留下这么一手! 看着众人都将红色药丸吞下,那大汉才略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那管事的手下一挥手,示意他可以回扶风城复命!随后那大汉对众人说了句“随我进来吧”,就自顾走进了大门里.. 第119章 风云际会 沈闲跟随那大汉进入风云会之中,往右手边经过大堂前的练武场,又往左走过了几间小房,绕来绕去总算是在一排平房前停了下来! 包括沈闲在内的炼器师们都不由得感叹,这风云会总舵还是真是大,光是这一路就已经然很多人找不着北了! 那大汉指着众人身前的平房说道:“这里便是你们居住的地方,至于炼器房,明天一早我会带着你们过去!还请牢记,到了夜晚不要到处乱跑,若是坏了规矩,那就不要怪风云会里其他的弟兄们心狠手辣了!”说完,这大汉转身而去,却是不再理会这一群炼器师了!而这一排房子,该是位置偏僻,连一个在这里站岗的风云会弟子都没有,更别说还有众人期待的可以使唤的下人了!沈闲感觉,到了这个地方,他们这一伙炼器师才是下人! 不过这里偏僻无人,正是对了沈闲的胃口! 这会儿天边已经能见一弯月亮的淡薄影子,那些炼器师想起大汉的吩咐,自然不会再到处晃悠,虽然心里对风云会这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但是他们见识过那大汉的实力,自认没有胆量去破坏他所说的“规矩”!这些炼器师都纷纷找了一个房间住下,说来风云会中与扶风城别院还不一样,这里的房间都是单间,房中布置不算雅致却也干净整齐!由于炼器师白天炼器,活路很重,常常又在炉池高温之下,总得出一身的汗!所以这里每间房子中都备有一个泡澡用的大木桶,只是想要洗个热水澡,还得自己亲自到离住处不远的柴房提热水! 沈闲也是先看了看房间,然后就去找茅房!先前他可是把大汉给的那一枚“封穴闭气丸”给吞了进去,用一团斗气包裹,沉在小腹之中,虽没有被肠胃吸收,但老是放在那儿也不舒坦,所以他干脆就巧用斗气将它排出体外! 即便沈闲不知道这“封穴闭气丸”对人体有什么危害,但他在百灵山庄,每天和阿蛟在一起的日子里可是对一句话深有体会,那就是“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 这个工作对沈闲来说轻松无比,他现在斗气流转,只要不是为了凝练斗气,可以完全不通过周天运转,随周身经络行走,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全凭神念指引,好不奇妙!那一枚红色的“封穴闭气丸”很快就如原样地被沈闲“排出体外”,当然,沈闲也趁机释放了腹中重负,完事后一身轻松地伸个懒腰!他看了看天色,此刻时间尚早,便先回了房间禁闭了门窗,然后静静在房里修练起来! 不过在这里可不能完完全全入定,沈闲还得分出一部分精神留意外面的动静!如果一个不慎被风云会的人发现他坏了规矩,那他千方百计要进入风云会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无论如何,小心谨慎总是没错! 当然,沈闲也不会修炼太长时间,等到夜色降临,他就可以悄声出门了!不过当下,可是要为一会儿准备准备,那《黑莲心法》当中有一门“闭气隐身”的法门,还需要借机修习一番!就见沈闲盘膝而坐,双手自然地往膝盖处一摊,渐渐进入修炼的佳境.. “呼”,没过多久,天色便就暗淡漆黑起来,一颗颗明亮辰星刚刚显露丁点儿,却不知从哪里忽然飘来几片黑云将良好夜色给遮住!而房间里沈闲突然呼出一口长气,小声开怀地说了句“成了”,便一个翻身立起,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点点头心道:“真是月黑风高,好个窥探之夜!”想罢,又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也没有哪个炼器师出来闲晃亦或是在前面的院子里喝茶聊天的!而沈闲运起斗气于耳,听得不远的房间还传来阵阵呼噜声,不觉心安,想来却是有人觉得这里无事可做,又不愿与其他炼器师交流,便早早睡去! 这还真是个好时候! 沈闲心喜,悄悄推开门出去,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忽地脚下一动,像是抹了油一样,身影在夜色之中一滑就消失不见! 这风云会还真是大,沈闲来时就已经四下观望,想要找到风云会大堂所在!但此刻他一连运转《谲蛇步》在里面晃悠了半天,仍旧不见那大堂在何处,反倒是把风云会的伙房、柴房等等毫无相关的地方统统给转了一遍!中途自然也遇上了把守各处的风云会弟子,但沈闲却有倚仗,以《黑莲心法》所记的那一门“闭气隐身”的《黑莲隐》“消匿”身形,这才轻松晃过那些人的眼睛! 虽然说那《黑莲隐》是闭气“隐身”,但实际上却并非真正有那样玄妙的功用!其实《黑莲心法》是一门炼气的心法,其中所记自然也与“斗气”有关!所谓“闭气”,就是封闭人身关键穴窍,使得斗气暂时不经过经脉流转,达到一种静止的状态,这样修炼之人浑身没有气息的波动,就连周身隐隐散发的微微热气也都不再外溢,自然就让人感觉不到周围还有人在!至于“隐身”,那则是以极为细微的斗气波动,模拟周围环境的状况,然后令其包裹自身,像是披上一层变化的外衣,彻底蒙蔽人的肉眼! 这样以“闭气”和“隐身”的结合,同时使用之际就有了与环境同化的功用!沈闲虽不知道这种带有“欺骗”和“戏法”性质的法门是由谁创立,不过它着实有趣、好用,而沈闲也正是通过这一法门,才隐隐有些了解莲雨妃那诡异又变化多端的功夫背后的一些真相! 不过虽然这《黑莲隐》十分奇妙,但沈闲毕竟只修习了一阵,想要彻底灵活运用,怕是还需要时日!所以沈闲不敢在风云会乱窜,每每遇见人还得小心翼翼,却不能自在地走动!而他转过了半刻,自觉该是将半个风云会都看过一遍,但还是没有发现风云会的大堂所在! 就在沈闲想要放弃、回到住处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不远处有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着!以沈闲的眼力,发现其中一个身着华丽而神态高傲,一看就知道在风云会中地位不低!而沈闲再借着风云会中的火柱光芒观瞧那人模样,又感觉这人是个白净的公子哥!反正无论如何,这三人看起来跟风云会那些弟子不一样,所以沈闲便立刻全力运转《黑莲隐》,悄悄跟在三人身后! 这三人走得挺慢,倒像是在饭后散步一样,直把尾随身后的沈闲弄得心急火燎!不过这三人最终所去,倒是没有让沈闲失望,再转过了不知多少个弯弯道道之后,沈闲眼见一间门饰布置都很华丽的楼阁,瞬时心生喜悦!他目视三人缓缓踱步进了楼阁正中的大堂,自己偷偷摸摸地去了楼阁侧面,找到一处窗户便就躲在那儿偷看,而身上的《黑莲隐》并未散去,仍旧一副严正以待的心态! 那个年纪轻轻、模样似公子哥的男子对身后一同进入大堂的两人笑了笑,随即走向正堂之上摆放的长椅! 沈闲眼见那人往那长椅上一坐,心头一惊,很明显那个位置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因为那却是帮主之位! 其他两个男子见那年轻人坐下,纷纷简单行抱拳之礼,然后才找个位置坐下!他三人并未再有交流,像是还在等待什么人似得! 果然,没多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迈步进了大堂,众人之中却只有一人最为惹眼,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而且模样极为漂亮!瞧她走路之时纤腰扭动,浑身透着那一股诱惑,就是沈闲打心眼里觉得这女子长相不如岳银,也不由得心生一股邪火,直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发泄一番! 沈闲赶紧运转佛之斗气,以佛力将心中邪火驱散!只是他这一运功,那《黑莲隐》忽然散去,体内斗气一阵波动,虽然波动极为细微,而沈闲又连忙再闭气隐身,其中间隔最多也就只有一个呼吸,但那股波动,还是被大堂之中一个人给感觉到了! 这人略微一皱眉头,眼睛瞄了一下沈闲所在的那扇窗户,也是沈闲好运,他那颗脑袋正巧被窗叶挡住了,没叫那人看见!不过那个人也并没有过多举动,只是略带迟疑地收回目光,转向了坐在正堂上的那个青年! “见过帮主!”进入大堂的五个人齐齐向那个青年行礼。随着青年轻轻点头,那五人也纷纷找位置坐下,只是那个女子明显与堂上“帮主”关系密切,转身之际忽地向他抛个媚眼,故意一扭小翘臀,这才款动金莲走向一旁的座椅! 那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媚,虽然脸上只是施了淡薄的脂粉,但骨子里那股媚劲儿,却是让人燎起心火! 堂上年轻的帮主明显身子一抖,该是想到了今夜又会有一番翻云覆雨,他似乎有些吃不消的样子,瞄了女子一眼,咽了一口唾沫! 周围还有几个男人在,看见女子先前那一番动作,不觉都将目光对准了她修长的美腿和紧翘的肉臀,眼中一一闪过一丝淫光! 不过堂中就只有一个人对这女子的动作毫不动容,只是沈闲不知道,那正是之前感觉到他斗气波动的人! “想必这次叫你们过来,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年轻的帮主定了定神,目光一扫众人开口说道。 “不知道帮主怎样打算?”堂下女子开口问道,那声音甘甜娇嗲,却也是诱惑人心! “我自然是打算与‘望天帮’帮主携手了!”年轻帮主说道,窗外沈闲听闻,却在心头说道:“果然如云锦所说,风云会与望天帮是一路人!” 年轻帮主顿了顿又说道:“这可是一件大事!望天帮莫帮主被人‘废了’,凶手竟然逃出了富州,乘坐‘玉琼门’的大舰来了咱们风州!莫帮主亲自写信要与我等联手将此贼人擒下,而作为‘帮凶’的玉琼门,他也要登门要个说法!据说不久他就会带着一位高手前来我风云会!你们也知道,近几年来我们风云会与望天帮同以望天江为线,买卖生意多有往来,两帮也常交好,所以莫帮主的要求,我不好拒绝!” 沈闲听得眼珠子一转,想来莫非常信中所说的那位高手,应该就是“曹宣”了,只是曹宣身份为魔教中人,怎地这样明目张胆地随同莫非常去找玉琼门理论?而风云会那年轻帮主不知道曹宣身份和莫非常所为么?看他一脸无奈的模样,沈闲心想,这年轻帮主应该是被莫非常等人蒙在鼓里,等到时机,看来还得知会他一声,至少让他看清楚莫非常的嘴脸! “帮主是要与望天帮携手对付玉琼门?”一个声音在堂中炸响,一个人站起身来,正是之前感觉到沈闲斗气波动的那人! “这个,玉峰叔,我是这么决定的!”年轻的帮主看着那中年男子,略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也知道,那玉琼门与我风云会同在风州之地,虽有一江之隔,但历来这江面上生意往来的利益她们都会无条件抽走一部分,不就是仗着她玉琼门为正道三大门派之一?她们视我风云会为不入流的江湖黑帮,总是打压我风云会坐大,虽明面上不干涉帮派纷争,但实际上还不是暗中以老大的姿态插手风州事务?为了我风云会有出头之日,为了解众兄弟心头恶气,也该好好打击一下她们这帮目中无人的女子的嚣张气焰!” “帮主,可那是‘玉琼门’啊!你自说她是正道三大门派之一,你公然与玉琼门作对,那岂不是让风云会落个‘邪魔外道’的名头?更何况还是联手望天帮,依我所知,那莫非常手段厉害,几年来一直有心扩张望天帮势力!如今除了我风州风云会尚能与之抗衡,其他沿江做生意的帮派哪个不是被他剿灭了?望天帮是要一统望天江,收拢所有势力,真正控制江河命脉!如此狼子野心,帮主怎能与他为伍?”中年男子说道,然后忽地怒目对着坐在一角的一个男子一蹬,又说道,“望天帮早有这等野心,而帮主做出这样的决定,定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我看望天帮是想借机也将我风云会一口给吞了!” “哼哼,郭二爷,你说的那蛊惑人心之人,莫非是我不成?”被中年男子一蹬的那个男子冷笑道。 “某人心中自知!”中年男子撂下这一句话,也是一声冷笑。 “你!”男子一拍椅子站起,刚要发狠,那年轻帮主赶紧劝住说道:“两位都是我风云会栋梁,切不要妄自内斗!玉峰叔,你也别处处针对‘石鲛’,你二人原本也算好友,念念旧情吧!” “不屑与小人为伍!”中年男子再次冷哼一声,那个叫“石鲛”的人气得脸色发青,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口笑道:“你郭二爷莫非就不是小人了?嘿嘿嘿,依我所知,前任的副帮主,那个叫什么‘风’的,与郭二爷还是拜把子的兄弟,听说当年却是被你这‘好兄弟’亲手所杀!啧啧,要不是如此,郭二爷怎么会做得了这帮中的‘二把手’呢?” “你!”这次却是那中年男子气得语塞,想要动手,却忍了一口,对着那男子哼了一声,向年轻帮主抱拳说道:“请帮主原谅在下无礼,我实在忍不住与此人在同一屋檐下,还请恕我告辞!”说着,也不理会帮主惊愕脸色,转身就离开大堂消失在夜色中! “这人倒是个直脾气,还挺正直!”沈闲望着那中年男子消失,心中说道,然后抬眼看了看场中的帮主,心道:“看来这帮主真是被奸人蒙蔽,还得借机去提点下他!” 正当沈闲这么想着,那堂上的年轻帮主脸色忽然一变,却是露出一股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恶毒狠辣,听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个老不死的,实在不好对付!” 沈闲听得一惊,不觉心说:“看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第120章 邪魔手印 沈闲一眼瞧错了人,却是没有想到那的年轻帮主变脸比翻书还快!之前虽然有些孤傲,但沈闲觉得他与房单一般,既然身为帮主,又年纪轻轻,心高气傲再正常不过!只是他蓦地一改脸上温和而略显柔弱的目光,整个人面露凶煞,那双眼之中闪烁狠辣之光,极像是红了眼的猛兽!而他双目凶光大放之际,沈闲却是心神一动,没想到脑中一向十分安静的那黑色莲台忽然抖了几抖,竟是感觉到了那年轻帮主身上的一股,魔气! 沈闲不觉吃了两惊! 这一惊是那年轻帮主神态的前后反差和他体内跳动的魔气!联想到云锦曾说过的话,恐怕风云会真个与望天帮一般,也被魔门早早地插手其中了! 那第二惊,却是与沈闲天灵之中的黑色莲台有关,出乎他的意料,那莲心变作了莲台,竟然对“魔气”有了感应!而沈闲隐隐觉得,那触动莲台的恐怕还不止是“魔气”这样简单,或许更深层来说,是对那年轻帮主心中那股“戾气”有所感应! 不过沈闲却不明白,那莲台如何感应到他人的“魔气”呢?按道理来说,莲心只会与其他同样修习过《黑莲心法》的人有一缕联系,虽说沈闲脑子里的是一座黑色莲台,但那莲台也是由莲心变化而来,也该有莲心那能够相互感应的作用!沈闲曾经被莲雨妃以莲心灌注魔气控制过,所以那莲心之间相互联系的感觉他是知道的,而从那年轻帮主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另一个莲心存在! 沈闲忽然发现,他现在有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自己那身体的状况也是,竟然与一般人不同,斗气不自主从玄门修炼而出,也不储存在丹田之中!还有那两道怪异的佛魔斗气,他可从没有听说过谁人把那玄之又玄的“佛”与“魔”给化成了斗气!就算是莲雨妃,也只是她修炼出的斗气带上了一股魔气,其魔性却远不如沈闲体内那魔之斗气精纯!不过这也是奇怪,都说魔是无恶不作、嗜杀成性,按理说拥有如此精纯魔气的沈闲应该要受到其影响,但是那魔之斗气偏偏不会干扰沈闲!除了其为莲台所生,又精炼非常之外,其实与之前沈闲体内的金色斗气一样,与沈闲本身一体,受他控制却又没有丝毫反噬! 至于沈闲如今的境界,那更是毫无头绪!要说他被散功成了普通人吧,他脑子里偏偏储存着斗气,而且气随意动,还有无穷妙用!要是以“生出斗气”的标准,说他还是个武师吧,他那斗气又不是储存在人身丹田,而是在头脑天灵穴中,若非他有心引天灵穴斗气运转周天,恐怕他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修炼出了斗气!而按照前辈高人以“马力”来衡量各个境界的标准,沈闲身子骨不比修炼多年的其他武师,但是其黑金斗气玄妙而且浑厚,又弥补了筋骨的不足,却能够算作“武师”! 沈闲自然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想明白,干脆就不去管它,反正现在还能够继续修炼,而斗气明显又比之前更壮大几分!就算今后真的练出了问题,到时候再来想办法吧!不是有句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沈闲当下抛开心中的纠葛,专心窥探堂中事件的发展! “帮主怀疑郭二爷他是故意找石鲛的茬,就是为了有借口离去?”坐在堂下的女子眉毛一挑地问道。 年轻帮主点了点头,阴笑道:“这老不死的心机真重!他可是风云会的副帮主、二把手,没有他点头同意,这档子事根本做不成!”说着,年轻帮主叹了口气,又道,“真不知道,为什么爹要将他留在风云会,这岂不是让他绊着自个儿的脚吗?” “是啊,如果没有他,现在风云会里一切都是帮主说了算!”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说道。 “哼,没有他在,也是好事一件!现在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话也好交待!”年轻帮主说道,忽然挥手示意堂中众人静声竖耳聆听,他声音也变得很小道,“莫帮主信中说了,与他同来的便是‘师尊’!而师尊也有指示,要利用这次机会,对付玉琼门,彻底将风州所有事务收入我风云会门下!从此望天江上就只有我风云会和望天帮独大!嘿嘿,至于我两帮之间的关系,各位心里也明白,本帮主就不再多说了!” “帮主,既然‘师尊’有了指示,我等必定照办!只是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具体透露要如何对付玉琼门呢?要知道玉琼门却如郭二爷所说,乃是正道三大派之一,传承悠久,根基难以撼动,若没有万全之策,恐怕..”那个叫做“石鲛”的人问道。 “这个师尊他自然考虑到了!嘿嘿嘿,不知道你们可还记得‘祖福威’这人么?师尊要对付玉琼门,便是要从他下手呢!”年轻帮主阴笑道。 “原来如此!”石鲛等人听到“祖福威”的名字,顿时心中明悟,纷纷面露邪笑道,“真没想到,虽然那‘云锦’姐弟把莫帮主给变成了‘废人’,但却给我们风云会提供了天赐良机啊!” “哼哼,莫非常这人,表面上一脸正直,心里却尽是****恶念!要不是看在他是师尊的帮手,这种人根本不值得称呼!”年轻帮主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句,其他人都纷纷点头,其中一长得干瘦的男子忽地对年轻帮主笑道:“不过,听说那‘云锦’公主正值青春年华,生得比她姨娘‘施巧月’还要漂亮!特别是她还身为蜀卫国‘公主’,除了那少女的娇羞、纯洁,身上还有几分贵气!嘿嘿嘿,若是能够一尝此‘处子’之味,夫复何求啊!” 听得那男子这么说,年轻帮主不觉也舔了舔嘴唇!他与莫非常打交道已久,施巧月自然早已见过!当时那年轻的帮主就有要与她**一刻的想法,恨不得当着莫非常的面就地解决!但毕竟那时候时机不到,他不能坏了那“师尊”的计划,所以这才强按捺住心中欲火,回到风云会在坐在堂下的那个女子身上好好发泄了一番! 而那“云锦”竟生得比施巧月还要漂亮,又是处子之身,一想到她会露出那少女的娇羞、清纯,年轻帮主又生出了一肚子的邪火! 堂下那女子听得干瘦男子这话,却是十分不满!哪个美艳的女子喜欢听男人说着其他漂亮女孩子?她们可都自视为男人视野中的焦点,一枝独秀,见着钟意的男子对别的女人有了兴趣,不免升起妒火! 堂下那女子冷冷“哼”了一声,却是小声嘀咕道:“叫‘云锦’是吧,可别让老娘遇见你,不然首先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堂中的男人都在意淫云锦清纯可人的样子,倒是没有听见女子的声音!只有沈闲全力灌注斗气于耳,将女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觉在心中感叹:“真是最毒妇人心!都还没见过一面,就已经恨得入骨了!” 接下来几人在大堂也没再说什么紧要的是,兴许是那年轻的帮主想要一泄心中的欲火,便遣散了众人,与那女子有说有笑地转道而去! 沈闲也听到了想要打探的事情,当下便决定回房思考思考对策!他仍旧运转那《黑莲隐》,悄悄绕过几个把守的风云会弟子身旁,也离开了风云会大堂! 可是沈闲毕竟是初来乍到,而整个人风云会实在太大,又没有人给他一副地图来参详!更可气的是,他还不能停下来找个人询问!所以沈闲转着转着就迷路了,他凭借脑中印象顺着一条小路直走,越走越觉得不对!虽然那小路看上去与通向炼器师住处的道路一个样,但那儿可没有这么大一片树林!而沈闲觉得越往这树林深处走,越有一股阴森之气传出,好几次他都想掉头就走,可是心中那股好奇心作怪,促使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深入了那树林之中! 很快,那小路到了尽头,茂密的树林也豁然出现一片开口! 沈闲还是小心谨慎地靠近过去,却发现尽头处是一面低矮的断崖,下面是一片石林! 不过那石林也并非天然形成,其中怪石林立,但其所在都有一定方位,极像是有人刻意摆放在那儿一样! 沈闲悄悄摸过去,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向那石林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正在那石林之中来回闪动,却是在,练武! 沈闲身有几分魔功的底子,而且亲眼见过罗阳宗副宗主杨刹驱使魔神使得魔手印!沈闲自己也是以罗阳宗绝学《偷天换日**》模拟几分魔手印,才会在对抗曹宣的时候一举将他惊住,赢得一丝逃跑的时机! 而眼下在那石林中的练武之人,浑身那磅薄的斗气隐隐在身后立成一尊魔神像!他虽然斗气雄浑,但很明显修炼这功法不久,魔神完全没有凝聚出杨刹那般的实相!可是那人意图似乎也并不在凝聚魔神尊像上,只见他双手连连在胸口结印,对着周围摆放有致的巨石连连作打! 肉眼可见的斗气变作几道奇异的手印,夹带森森魔气,泛着点点黑光,“砰砰砰”打在巨石之上,原本一丈来高的石头瞬间就化成了碎粒! 沈闲心中一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道黑气腾腾的手印,那不正是与杨刹魔神所使手印一般,也是他曾经对上曹宣而用过的,魔手印吗? 不过这一次沈闲却是看出些门道来,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一种奇思妙想顿时生出! 但就在沈闲心中忽有所感的刹那,正在石林中练武的人一下感应到沈闲些微的斗气波动,立刻转身抬眼望来,厉声叫道:“是谁?” 沈闲心说一声不好,刚要想跑,却觉得那石林之下一股目光炽热,无形之中一股浓厚的斗气已经牢牢将他锁定住,直让他感到无处可逃! 但沈闲脑子转得飞快,就算真个能逃,此刻他也不能转身而去!虽然不知道石林之中究竟是何人,但这里依旧是风云会的地盘,他极有可能是风云会中的顶级高手!若是此刻逃去,必定会惊动风云会,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他的身份和目地迟早也会暴露! 不能跑! 沈闲心中坚定地说道,危机关头却灵机一动,在一边摘下一片巨大的叶子,立刻掏了三个洞当作面具戴在了脸上,随即他几声轻笑,缓缓起身,从巨石背后走出,负手而立与石林中的人遥遥站个对脸.. 第121章 天魔印法 沈闲不慌不忙地从巨石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那绿叶子临时做成的面具,还别说,远远看去还真像是木制的假面! 石林中站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见沈闲这副打扮,先是一惊,随即浑身斗气散发而出,就在这一片空地里弥漫起极为凶狠的杀意! 沈闲很明显感觉到了那汹涌滔天的杀气,仿佛只要石林中的中年男子确信沈闲来意不善,他必然二话不说就会上前取自己性命! 沈闲强行按捺住心头生出的丝丝惧意,再小心翼翼地以佛之斗气那温和、正气的力量游走全身,使得自己不仅面色上丝毫不变,就连忍不住要颤抖的身子也即刻感觉安稳! 中年男子故意释放出这浓烈的杀气,便是有心要震慑来人,要让他掂量自己的实力!但他见沈闲一动不动,就连眼中的精光都不曾变化,似乎根本对他方才一手毫不在意! 中年男子略微皱了皱眉头,一捋自己的一撮山羊胡子问道:“阁下是何人?” 沈闲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阵冷笑道:“你自己来看!”说着,左手在胸前做出一个怪异的印法,与沈闲学会的十二佛印不同,但他忽地在胸前一推,却是真真打出一记手印出来! 沈闲以魔之斗气使出手印,一只黑气腾腾的大手向着断崖下方的石林而去!几个呼吸之间,魔手印“砰砰”就将林中巨石击碎!那些碎石四处飞舞,但无论是魔手印的威能还是散落的碎石,都没有一点儿沾到石林中人的身上,给那中年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带着面具之人故意留手一般! “‘天魔印法’?”中年男子一惊,但脸上却露出一丝喜色,他蓦地抬眼看了看站在断崖之上带着面具的人,再次打量了半刻,不敢置信地问道:“阁下是罗阳宗弟子?” “天魔印法?罗阳宗?”沈闲听到这两个名字心头一震,不由心说:“果真如我猜想,这人与罗阳宗有关系!之前看见那魔神像还有魔手印,原来真是出自罗阳宗!”沈闲心中再次暗暗计较一番,只是他不知道,无论是魔神尊像的修炼之法,还是那魔手印的使用之法,都不是罗阳宗自己的武学,而是传承自魔教始祖——罗魔! 见沈闲并没有回话,中年男子感觉似乎来人有些不悦,该是自己将他的身份地位说得低了!但他也不是傻子,自不会一下就相信眼前这人,如果他真是罗阳宗内地位极高之人,有得罪之处,也是没有办法,总比在这关键时候被心怀不轨之人趁虚而入得强! 出于谨慎,中年男子又开口问道:“不知阁下在罗阳宗内担任何职?” “职务?”沈闲原本就是在心中考虑怎么蒙混一番,却没想那男子先开口再问一句!他可是对罗阳宗一点儿也不了解,而且各门各派对自家宗门内的职务设定也都不同,就拿沈闲稍微清楚一点儿的“金陀宗”来说,有些职务的名称极为奇怪,让人压根就想不到这个职务是来做什么的! 好比说“斗佛”,听这名字总觉得该是金陀宗内地位不低的称呼,也应该是由武功极高、佛法极深之人担任!可是,这“斗佛”一称是金陀宗之内排名第二,地位仅次于“恶佛”的职务,但那第二,却是倒数第二!那真正“斗佛”这个职务是干嘛的呢?其实说白了就是给伙房跳水劈柴的劳力!说是“斗佛”,其意义却是与妄念、贪念、奢念斗,而一般佛门中人最难的就是戒“他我”,所以才谓名“斗”!若是佛法再精深,已经没了他我,戒了妄念、贪念、奢念,那就该将这“斗”字也戒了,便能做“罗汉”!若是再把最难的“世俗”也给戒了,那就是“沙弥”! 可以说金陀宗内称谓的变化是倒着来的,从“佛”到“沙弥”,看似称呼越来越卑微,但地位却越来越高! 沈闲曾经问过清逸大师其中原由,清逸大师说,“人身为一副皮囊,人称自也是无妄,佛在大千世界,只要放下屠刀,人人都可立地成佛!可佛之精妙,却难以事实而论,佛法精深,又难以夺万物造化,若色即是空,则懂亦不懂,佛也难以为佛,仍旧妄念难舍,不达本我,所以越明白其中道理,越是自觉为佛门沙弥,说亦如不说,一切了然”! 沈闲自然不明白清逸大师所说,但此刻想来却总与道家“返璞归真”的道理有些近似!不过金陀宗既然是佛门,职务的设立也没有这么多繁琐,这里只为说明各门各派对职务称呼不同,所以稍微啰嗦了一些! 沈闲不知道罗阳宗内职务的称谓,所以不敢张口乱说,只是一个不小心惊讶了那一声“职务”,却是无意中让石林中的中年男子误解了! 中年男子听得那两个字入耳,总觉带着面具之人又心生不满,心头也是一阵疑惑,直想:“莫非这人在罗阳宗内地位不低?”中年男子赶紧又问:“阁下难道是‘曹师’的弟子?” “曹师?”沈闲又是一声惊讶,但听在中年男子耳中却是不屑!中年男子略微一怔,心头已经明了来人身份,但他还想确认一番,便又问道:“不知道尊师近来可好?” 中年男子一连询问,把沈闲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沈闲心下不住揣测,莫非这人是个疯子,要不然怎么会问得这么乱七八糟? 虽然沈闲不明白那中年男子到底再询问些什么,但他好歹猜出了中年男子口中那“曹师”的身份,再加上之前听到那年轻帮主提到的“师尊”,此人恐怕就是沈闲在望天帮见过的那个曹宣了!没想到曹宣还是罗阳宗弟子!再看那年轻帮主和这个中年男子对他那般恭敬,估计曹宣在罗阳宗里的地位不比杨刹来得低,兴许是个极有人脉的长老! “他老人家自然安好!”沈闲不敢多说话,既然中年男子又提到了曹宣,那沈闲就暂且委屈一下,当一当曹宣的徒弟吧!不过沈闲压根不知道,那中年男子口中的“尊师”,可不是曹宣,而是曹宣的师父! 听到沈闲这么回答,石林中的中年男子忽然一惊,随后立刻躬身抱拳拜道:“之前冲撞了尊者,还望尊者不要怪罪!不知道尊者深夜来此,究竟有何要事?难道是秦.。是‘天阳’真人有什么指教?” “天阳真人?”沈闲听到中年男子提及这个名字,又是一头雾水,心说:“这人说话怎么老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天阳”二字倒是让他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罗阳宗的宗主——秦天阳! 联想起方才中年男子恭敬的模样,沈闲忽地有些了解了状况!应该是自己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说成是秦天阳的弟子,而中年男子还相信了! 沈闲真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不过是想表明是与男子一样的身份,然后见机行事溜走就行,而他一直没能弄清状况,结果还误打误撞地被那中年男子认为是秦天阳的弟子! 可是沈闲并不知道,他这完全就是好运! 若是他没有散功,体内那甲等武师境界的斗气波动,很快就会被石林中的男子看穿,就算他张口说自己是秦天阳的徒弟,也会遭男子怀疑!而若是他没有那怪异的身体状态和随心所欲的佛魔斗气,沈闲根本不可能打出一记如此包含精纯魔气的手印!最重要的,还是他斗气隐于天灵,石林中的中年男子没能发觉他斗气的波动,但却眼睁睁看见他以魔手印打碎巨石!中年男子猜测,如果来人不是修炼了极高的能够隐蔽身体斗气的奇功,那必定是其境界超过了自己,否则自己怎么就看不穿呢? 归根到底,这还是因为散功,使得他体内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才会在此刻有这诡异的功效! 沈闲曾经听清逸大师简单说过罗阳宗内的情形,至少秦天阳失踪,而秦天阳几个弟子,包括副宗主杨刹在内,都为争夺那宗主之位斗得不可开交!他们几人中,没有一个再见过秦天阳,而能够见到秦天阳并且还说出“他老人安好”这话的,只有秦天阳最小的弟子!据说秦天阳对这最小的弟子极为喜爱,就连失踪,也是带着他消失的! “看来这人是把我当成了秦天阳的小弟子了!”沈闲顿时想透了其中关键,心下欢喜,嘴上说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有要事!你也知道我罗阳宗内部一些情况,虽不知道曹宣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又有什么打算,但我却想让你与他对着干!” 中年男子听到这句话明显一震,但脸上表情又立刻缓和了下来!罗阳宗内幕他确实是了解一些,至少罗阳宗内为争夺宗主之位而纷乱离合的事情他是万分清楚的!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认定的这个秦天阳“最小的弟子”也要来插上一脚!难道是秦天阳在背后支持,要扶他上位?中年男子心中揣摩,似乎在权衡利弊,但无论怎样,对沈闲所说都有些动心! 这个时候还应该加些好处才是! 沈闲心中这样想,开口问道:“看你这么犹豫,我便再给你写好处!不知道你那魔手印学到什么地步了?” “回尊者问话,小人‘魔神法相’虽然没能凝练出,但是那‘天魔印法’却已经修习了三种!”中年男子恭敬地说道。 “不知是哪三种?”沈闲再问。 “是‘赤魔印’、‘绿魔印’和‘蓝魔印’!”中年男子说道。 “你来演示一番让我看看!”沈闲是不知道那三种印法是怎么个样子,便是要让男子演示给他看!而他心头早有那奇思妙想,更是要在这一刻得到应证! 中年男子自然没有拒绝,便在石林中将三道魔手印打出!其中有沈闲熟悉的那“赤魔印”,结印之法与杨刹所使一般!绿魔印、蓝魔印他虽没见过,而且与男子隔得尚远,也没能瞧得真切,但那巨大手印打出,那手型的模样他还是能看得清,也就是这么一看,心中已经明了! 怪不得清逸大师总说佛魔渊源颇深,沈闲虽不了解佛魔之间的故事,对那魔教始祖罗魔也一知半解!可是沈闲却从中年男子所使的“天魔印法”当中看出了门道! 原来,天魔印法的结印手法,竟是与佛门十二手印一一对应,而且完全相反! 不仅仅是手型相反,就连运气法门也同样相反!若说佛手印运气以正向周天,那魔手印运气就走逆周天!也怪不得说“佛魔”功法难以同时修习,本来就是完全对立,而一个人常人怎么能够以正行周天的功法使出斗气逆行的神通呢?就算是武圣,强行逆转斗气运行方向,恐怕也得受到功力反噬! 但沈闲不一样,他体内经络毫无“生机”,一片死灰,而斗气也储存在天灵之中!斗气运转完全不受周天限制,可逆可正,只要他愿意,甚至在体内同时一正一逆都是可以的!沈闲这才有些发觉自己如今的情形,当真有些神奇! 既然已经了解那“天魔印法”与十二佛手印之间的关系,对沈闲而言,要使出魔手印那就简单多了! 待石林中的男子演示完毕,沈闲便对他说道:“你功力倒是了得!这样,为了给你些好处,我就把另一种印法传授于你,你且看好!”说罢,沈闲引那黑色魔之斗气,逆周天而行,轻巧地在胸前将魔手印打出.. 第122章 人称“二爷” 沈闲以反向结印,同时使得黑色魔之斗气将魔手印打出!石林中的中年男子一见沈闲熟练地将不同于他所使的三种魔手印使出,原本尚存的一丝疑惑也就此消散!毕竟魔手印乃是极为高深的功法,又是罗阳宗内不外传的绝学!没有系统修习过罗阳宗心法,就算知道“天魔印法”的运气、修炼法门,也是绝对不可能将魔手印运用自如的!这其中奥妙,自然就在那个“斗气逆行”之上! 石林中的男子有修习三种魔手印的经验,沈闲所使的那一道手印自并不难学!不过要想修炼到随心而动的层次,恐怕还得多多练习! 沈闲本来是打算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虽不知道这石林中的男子是何身份,但依他一身功夫,恐怕在这风云会中地位举足轻重!而男子把沈闲误当作了秦天阳最小的弟子,沈闲如果能够就此利用,倒是对破坏曹宣和莫非常的计划大有帮助! 想到这里,沈闲心头又想起了云锦,脑海中却浮现出雨晴儿破涕而笑的模样!沈闲没来由一阵心绞,愤愤地暗中握紧了拳头! “不知道尊者还有什么吩咐?”石林中的中年男子一脸地欣喜,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赶紧修习沈闲传授的那一道魔手印了! “原来还是个武痴!”沈闲心道,抬眼对男子说道:“既然你已经受了‘本尊’的好处,是不是该为本尊者办点实事儿?” “尊者是想要‘对付’曹师?”男子略微迟疑地问道,看得出,要他与曹宣做对,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情愿! “对付倒不至于!”沈闲说道,“本尊者只是想知道曹宣的打算,干脆每隔几****就将消息得到的消息告知本尊就行了!” “是!不过,尊者,小人该怎么通知你?”男子问道。 “到时候本尊者会亲自来找你!”沈闲说着,冷冷笑了几声,然后转身运转霸道的《登天步》快速离去!等感觉身后的男子察觉不了了,沈闲便取下叶片丢掉,再次使得《黑莲隐》隐匿身形,准备继续寻找炼器师住处了! 石林中的男子望着沈闲消失,脸上神色忽地变了,却显出一丝凝重和沉稳之色!只是他双眼当中透出一股邪光,若是细心来看,倒能瞧出一抹难以察觉的阴险笑意!这男子似冷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就连一直隐世不出的那个人也都出来了,我风云会还真是一块香饽饽啊!你们都以为我‘聂轻云’是掌中棋子?等着吧,到时候整个靖吴国,无论是谁都得拜在我的脚下!”说完,这人又连连大笑,然后便开始修习沈闲所传授他的那一道天魔印法! 沈闲自不知道那男子竟然暗怀不小的野心,他一路仍旧偷偷摸摸地走,但心头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不停说着“好险好险”,连带感叹自己运气好极! 当然,沈闲也在揣摩无意间得来的那《天魔印法》!要不是如今他身体奇妙,哪怕灵光一闪想到了魔手印的运气法门,却也没有一点儿办法使出来!不过当下他斗气运转不受周天限制,便没有所谓“正行逆行”之分,如此奇妙的状况,让原本一直心中有些结郁的沈闲,不免一时惊喜起来! 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吗?“福兮之祸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究竟是福是祸,还都是事后诸葛,得等到那一刻才能知晓啊! 沈闲一边走,一边以脑中观想修炼魔手印的印法!如今他天灵开启,脑袋很多妙用也随之发现,这“观想”便是从此得来! 佛门修炼之中也有“观想”一说,但与沈闲这“观想”有所区别!毕竟不是坐定修炼,那观想实际上并没有凝练斗气的作用,只是在脑海中以自己想象之人为原型,将功法演练一遍,至少在心力上使得功法熟练,或多或少对实际的运用也有提高!不过就算有观想之法,也必须在日后亲力亲为,要不然脑子转得飞快,但是身上动作却跟不上,仍旧是不行的!这样观想的作用便是尽快掌握功法的要领,而且随时随地都能通过这种方法熟悉功法,使得沈闲需要修炼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观想不需运转和耗费斗气,功用虽然百般奇妙,但也有弊端!如果观想之人太过入迷,就会一时分辨不清虚实,不自觉会停下当前动作进入入定状态,而体内斗气自然也会不自觉地运转起来! 沈闲便是第一次这样进入“观想”之中,没能把握好,一个不小心就进入了那修炼的入定状态! 也是他一直好运连连,总该要他遇上倒霉的事情!便是他那一刻的入定,体内斗气忽地波动起来,却是被一个人感觉到了! 就见一道人影忽地从沈闲一旁的房屋里窜出,而沈闲几乎在同一时间清醒过来,立刻从入定状态中脱出,浑身斗气微微一顿,随即又以《黑莲隐》的运气法门开始运转!饶是沈闲这一系列的举动十分迅速,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但仍旧完了一步,待他眼前清晰,却忽地看见一只大手朝他抓来! 沈闲触不及防,当下《黑莲隐》功法散去,贴地一滚,后脊擦着来人大手而过!还未等沈闲起身,来人凌空则反,却是以另一只手再次抓向沈闲! 这两手功夫,一去一回,收招、变招只在瞬息之间,已经显露出高手风范!而这后来的一手,也并非普通,手掌看似自由张开,毫不带力,但掌心之中暗藏一股凝聚的斗气!沈闲自天灵大开以来,头脑清晰不说,感觉也比之前敏锐很多!饶是他没有看见来人掌中那拳头大小的一团青蓝色斗气,却也生生感觉到后背酥麻,立刻就联想到了一样东西——雷电! 沈闲片刻不敢耽搁,赶紧调斗气灌注于双掌之上!他那斗气流转得极为迅速,刚汇聚在掌中,便听得“砰”一声响!却是沈闲以手代脚,使得那《登天步》,“嗖”一声冲天而起! 只是他毕竟修炼时间太短,筋骨不够强硬,而手臂的承受力不如双脚强悍,所以这一“跃起”,直感觉双臂发麻,手肘、手腕关节处还传来阵阵隐痛! 沈闲赶紧半空一个翻身,看准了一处阴暗无人的地方,立即又几个空翻向那儿去! 那出手之人再击落空,并没有继续追击,眼见沈闲落到不远处的角落,却是将斗气灌注双目之上,两眼放射精光,将阴暗中的沈闲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何人,为何潜入我风云会?”来人喝问一声,负手而立,却是露出几分潇洒来! 沈闲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定神看去,才发现来人有些眼神,思索片刻忽然想起,这人就是之前在大堂中与那名为“石鲛”之人大吵了一番的“郭二爷”! 借着淡薄的月光和些许火照,沈闲倒是看清了那“郭二爷”的样貌!国字脸上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留着一瞥山羊胡子,虽怒目而视,却丝毫不给人憎恶之感,反倒浑身上下透着正大光明之气!这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眼角有几道皱纹,两鬓也生着白发,但他看上去依旧精力旺盛、气度不凡!单是以他这副模样而论,谁见了都觉得该是个光明磊落的江湖豪侠! 沈闲打量了一番,心中也生出那样的想法!只是他此刻明显阅历多了,便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有些人样貌长得就很无辜,但心肠却如蛇蝎,有些人看上去无害,但总在背后捅刀子!沈闲之前可是看错过那年轻的帮主,所以这会儿见着那“郭二爷”,自就不会以第一感觉判断! 那“郭二爷”见沈闲不说话,便作思索状,伸手捋了捋胡须又说道:“以我方才感觉到的斗气波动来看,想必你之前应是躲在我风云会总堂的窗户外面吧?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这一身隐蔽的功夫极是神妙,若非我修习的是‘阳刚雷法’,恐怕绝对感觉不到你那细微的斗气波动!” “原来是因为那‘阳刚雷法’才能发现我!”沈闲心道,他对阳刚雷法有所了解,所谓阳刚,便是修炼人体“阳经”,而雷法则以人体“肝”经为主,同时借助天罡之力使得修炼的功法能够自带雷电奇力!这雷法最有名的就是天下正道之首——天罡门,而沈闲曾经见识过沈擎天所使的天罡门武学,这会儿看来,其运转的法门与眼前那“郭二爷”却是不同,可见郭二爷一身“雷法”并非学自“天罡门”! “阁下一直不说话,这样就是逼郭某人动手了!不过也好,将你擒下施以严刑,看你此行有何目的!哼哼,在下‘郭玉峰’,江湖上人都叫一声‘二爷’,你可记住了,若是待会儿开口求饶,再叫‘二爷’也没用了!”说着,郭玉峰一步上前,掌心中再聚那青蓝色的斗气!而这一次沈闲瞧得分明,那青蓝斗气似一颗拳头大小的玉珠,其上闪烁滋滋电光,只是凭借这掌心之雷,沈闲就已看出郭玉峰的境界,少说也得是乙等武侠,因为那雷球之中还暗暗带有一股阳刚血气! “不知道以我如今的佛魔斗气和佛魔两种印法,能不能与之一战?”沈闲一眼看出了郭玉峰的境界,不知怎么心里就生出自信之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但他担心在此打斗会惊动风云会中的人,即便他此刻已经在郭玉峰面前暴露,不过万一郭玉峰真个是正道豪侠,那他此行计划还有挽回的机会!沈闲四下看了看,见仍旧没有其他人赶来,当然也想试一试自己在学得佛魔一共二十四种印法之后是个什么实力,当下对着郭玉峰说道:“此处不是一战之地!”话毕,沈闲使得《登天步》,“砰”一声冲天而起,好似穿梭进入了天空乌云之中,然后整个人飞快地向风云会外飞出!而郭玉峰心头也有打算,不准备就这样放过沈闲,当下也是运转身法,变作一道青蓝奇光朝沈闲追去.. 第123章 异功之威 沈闲一路上仍旧运转《黑莲隐》,待远远飞出了风云会总舵,觉得除了身后紧跟着的郭玉峰再无他人追来,这才将功法收敛,全力再使出《登天步》,凌空一蹬化作一道奇光射入了不远处的一片林中空地! 郭玉峰也是好身手,紧紧咬住沈闲不放,待沈闲刚一落地,他也随之身形坠落,不知使得是什么身法,双脚离地一拳之距,轻轻一点,郭玉峰整个人凌空一顿,却缓缓落得地面来! 沈闲还是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发觉真个没有其他人跟来,这才将目光锁定在郭玉峰的身上。 郭玉峰对沈闲举动十分好奇,按照常理,若他是心怀不轨前往风云会窥探,被人发现之后要么武功不济与人搏命而死,要么就凭借怪异身法赶紧消失,倒是没有像沈闲一样,还显得淡定从容,似乎还故意引他一人到此,要和他较量一番! 郭玉峰平日也是个冷静沉稳之人,他自信就算眼前的青年身怀奇异的功法,也不会是他的敌手,至少自己想要保命还是能够做到的!他不敢放过沈闲,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风云会!毕竟他是风云会副帮主,也深知风云会近几年来那悄无声息的变化,他心头已经有了一番计划,最怕就是有人在此时出现将他布好的局全部打乱,要是无端生出其他变化倒就罢了,若是被“敌人”探得一丝消息,那不仅是他,连同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郭玉峰心中暗叹,要不是这件事情牵连太广,容不得半点错漏,面对这样一个“小贼”,哪怕其隐匿的功夫奇妙非常,也不值得他亲自来追! “阁下究竟是何人,到我风云会来是有什么打算?”郭玉峰再问沈闲一遍。 沈闲一直拿捏不准郭玉峰是正是邪,将他引到此处,自然有些话只可与他来说!听到郭玉峰询问,沈闲也要试探一番,他便回答道:“若我自说是罗阳宗宗主‘秦天阳’最小的弟子,你可相信?” “你是‘东方烈’?”郭玉峰面露惊讶之色,却不知他这一句也把沈闲惊了一跳! 试想,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才能够一口道出秦天阳弟子的名字? 沈闲眼神一瞬间凛然起来,只凭借郭玉峰这惊疑一问,就已经将他认定为与“魔门”勾结之人,将之与莫非常、曹宣一行人画上了等号! 但出乎沈闲意料的事情立马又发生了,郭玉峰问那一句,再次打量了沈闲几眼!他双目如炬,很快发现些端倪,忽地一笑道:“阁下在试探我?哈哈哈,你绝不是东方烈,以老夫所知,秦天阳为罗阳宗宗主,依照年纪已经年近花甲,一共收过五个徒弟,其中大徒弟已有‘四十多岁’,最疼爱的小徒弟也该有三十岁!我看阁下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而且一脸稚嫩,却并没有东方烈从秦天阳身上继承的老练!” “哼哼,就算我不是‘东方烈’,也是确定了你的身份!阁下能够一口说出秦天阳弟子的名字和年纪,想必对罗阳宗十分了解,若不是罗阳宗一份子,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不过,既然你是罗阳宗人,那与我总算是同为魔道,是不是该就此放下争执?”沈闲说道。 “你是魔教中人?”郭玉峰皱了皱眉头,忽地问道,“是不是‘莫非常’派你来的?” “莫非常?”沈闲在心中嘀咕一句,眼珠子一转说道:“确实是莫帮主派我前来,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还不快快回去?” “回去?”郭玉峰哈哈笑道,“回去作甚?这可是天赐良机,只要抓住你问得莫非常那魔人的计划,便是为我之安排增添几分保险!阁下既然是魔人,又听得郭某这番言语,那就对不住了,无论如何你今天是走不了了!”话音刚落,郭玉峰脸色顿变,浓眉一斜,却是露出一脸正气!他掌心中再聚起那青蓝色的雷球,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就朝沈闲扑来! 沈闲却是一愣,倒是没有想到那郭玉峰竟还不是与莫非常、曹宣等人一路,而听他方才语气,似乎对魔道中人心怀怒意,那倒不像作假,因为就是此时,沈闲感觉到郭玉峰掌中斗气夹带着汹涌的怒火,若不是觉得沈闲还有点儿用,恐怕这一击绝对不会留手,就是要一击毙命! 见郭玉峰已经要到跟前,沈闲一刻也不敢放松,同时以神念运转《黑莲心法》和《如来金身经》,但却是以那黑色魔之斗气为主,金色佛之斗气只在加持,为的就是抵抗郭玉峰那“阳刚雷法”对魔功的克制! 沈闲略微后退了一步,身前留出一臂空间,未等郭玉峰一掌接近,沈闲黑色魔之斗气已经流转到双手之上!只见他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了三种印法,忽然对着袭来的郭玉峰破空打出! 听得“砰砰砰”三声连响,三道有着怪异手型、泛着腾腾黑气的魔手印便挡在了沈闲身前,还以不慢的速度朝郭玉峰推进! “罗阳宗的武功?”郭玉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是因为沈闲打出了魔手印,而是他心细如尘,偏偏看见沈闲背后没有那一尊魔神法相!罗阳宗秘法手印,却是必须以魔神法相才能催动,这就好比佛门如来印法,也必须以法相为基础,如不凝练法相,那手印便是以自身斗气为源,并没有借助修炼的“太阴”或“太阳”之力,威力得大打折扣!所以郭玉峰吃惊的是沈闲这一手,莫非他是觉得能稳稳胜过自己一头所以才没亮出魔神法相? 郭玉峰不觉再心生怒意,没想到只交手两次,就被一个黄毛小子给看轻了!他猛然一声大喝,对着迎面而来的三道手印“啪啪啪”也连打三掌!手中“掌心雷”变作三颗耀眼的光球急速与魔手印撞在一起! 听得“滋滋滋”电弧闪烁之声,那魔手印被掌心雷贯穿,原本受到了阳刚正气应该立刻消散,却没想那三道魔手印在半空一滞,齐齐爆破开来! 沈闲所使的乃是“赤魔印”、“绿魔印”和“紫魔印”,赤魔为业火魔头,绿魔为阴风魔头,紫魔是邪雷魔头,本来魔像不同,自身法力、功用也不相同,化作手印也就有不同的妙用!沈闲虽然不知道每种印法的名字是什么,但他曾以“观想”将手印演练过一遍,却是懂得每种印法不同的效果!而即便没能开始修炼穴窍和主要经脉,没办法借用体内属性之力使得印法威力大大提升,饶是如此,三种印法只要使用巧妙,其力量也不可小觑! 紫魔邪雷印遇雷则爆,绿魔阴风受力也会破开,产生怪异邪风,而赤魔业火受到风力便会因属性相生,威力飙升!最后那赤魔印因受不住狂暴的力量也爆炸开来,一瞬间业火暴涨,直冲天而起,似变作一条火蛇朝郭玉峰窜去!只是沈闲毕竟斗气凝练不足,那火蛇形成,刚冲出一瞬便立刻散了形态,却是没能一下扑在郭玉峰身上! “邪门!”郭玉峰心说了这么一句! 沈闲不知道,郭玉峰是见识过罗阳宗《天魔印法》的,而以他所知,每个人只能修炼一种魔神法相,也就只能学习一种印法!而若是一连修习几种印法,便不能配合魔神法相,威力大跌不说,也有“贪多难嚼”的说法,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到最后每种印法都会受到抑制,完全丧失其威能!倘若真要将十二种魔手印融为一身,那就得彻底舍弃魔神法相的修炼,然后将自身心、肝、脾、肺、肾五经统统修炼,做到“五行一统”,才能让魔手印具有无上的威力!但是那五经同时修炼难度极大,等到这些穴窍都一一突破,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更别说还有时间修炼!就算是如岳无涯一般的武圣,也没有那样的精力将身体五经都修炼到极致,毕竟武学武道无穷无尽,人的寿命却是有始有终啊! 但郭玉峰却讶异沈闲那三记手印的威力!虽然他没能感到赤魔印的业火炽热、绿魔印的阴风咆哮、紫魔印的邪雷闪烁,说明沈闲并没有修炼体内“五经”哪怕是其中一经!但是那三种印法之中魔力滔滔,夹带万分精纯的魔气,而那样浓烈的魔气,比起郭玉峰所知道的那个人竟还要精炼!若是这个世界上真有“魔头”,那沈闲催动印法的那股魔气,绝对只有魔中之魔才能拥有! 郭玉峰身法不慢,又是轻一点脚,便立刻离开了那业火范围!他倒是感觉到沈闲所使斗气当作并没有浓烈的血气,也就是说沈闲的境界,却是没有达到“武侠”之境!可是他那三记魔手印的威力,可以与开启穴窍的“丙等”武侠所使相提并论!郭玉峰很难想象,以他多年的阅历,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似沈闲一般奇异的功法!而魔教之中,特别是罗阳宗内,修习那魔神法相和魔手印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以“武师”境界使出近乎是凝练了三种魔神法相才能达到的威力!就算是“那个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郭玉峰明显吃惊不已,但是令他更为吃惊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沈闲见一举就击退了郭玉峰,自己也没想到那魔手印的威能竟然如此之盛!他心下狂喜,又添上不少自信,没想到以魔之斗气催动手印,竟可与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一战,还能生生将其逼退!虽然郭玉峰没有受到一丝魔手印的伤害,但沈闲认为那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光是凭借境界就高出他两个头,要是被他一击重伤,那才生生奇怪!不过沈闲仍旧兴奋不已,不由得倚重起那才学会不久的《天魔印法》来,而此刻正对上一名高手,他倒是想起了归无一说的“对练”,正好借此机会将所有手印都熟悉一遍! 想罢,沈闲再运转斗气于双手之上,又在胸前连连变化印法,蓦地对着郭玉峰打出! 郭玉峰望着再次迎面而来的魔气森森的三道手印,心中不由得大惊:“怎么他还能使出另外三种印法?” 就这么惊讶之际,三道威力不亚于之前的手印,已经来到了郭玉峰的面前.. 第124章 伏渊之龙 再次在心中暗叹沈闲一身功夫极其的怪异,郭玉峰双臂一张,这下却不是把“阳刚雷法”用作“掌心雷”,而是以斗气带动,似一条拇指粗细的龙在郭玉峰手臂上缠绕了一圈! 听得细微“滋滋”声响,沈闲看见那细弱青龙身上连闪电光,而郭玉峰体内一股浩然正气随之向四周涌出,暗中夹带一股气劲,不仅惹得狂风肆虐、飞沙走砾,还让沈闲打出的三道魔手印在推进之时忽地一顿! 也就是那片刻间的功夫,郭玉峰一步上前,双手变作一拳一掌,拳掌打推,竟是毫不顾忌自己血肉之躯,以**硬撼沈闲那三记魔手印! 其实郭玉峰也和沈闲一样,虽然知道《天魔印法》这门武学,但却不知道每种印法的名字和具体功用!可郭玉峰眼见沈闲所使的魔手印威力不凡,几乎能与武侠高手所使相提并论!更何况沈闲一连打出了六道手印,每一道势头不减,让郭玉峰隐隐感觉到对方心中升起的那一点儿信心!以郭玉峰乙等武侠境界的身手,要躲过魔手印那再简单不过,但如果此刻退避,不免会让对方自信大增!而人往往就那么奇怪,只要信心上来,好似做什么事情都如鱼得水,更何况是练武之人,在信心坚定的情况下,就好比身处绝境一样,会激发出身体的潜能!郭玉峰尚能感觉到沈闲所使功夫之中,的确欠缺了一点儿什么,可是如果他真个信心爆棚,将潜能无意中给激发出来,弥补了招式之中的不足,即便他只有巅峰武师的修为,郭玉峰也会一时之间无法奈何他! 之前郭玉峰可信誓旦旦的说过,却不能让沈闲就此离去!而如果真让沈闲从他手里逃脱,那简直太丢面儿了!他“郭二爷”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所以郭玉峰不顾那魔手印的作用,自使强劲功法,在他想来,就算魔手印变化多端、效用无穷,那也不是没有应付的办法!仗着一身乙等武侠境界的功力,难道还怕这个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况且以郭玉峰习武阅历,只要能近身与沈闲缠斗,逼迫他没有时间变化印法,就算他魔手印奇妙,打不出来也就什么都不是! 就见郭玉峰拳掌同时抗上其中一记魔手印,那闪烁电弧的拇指粗细的青龙蓦地似剐轮一般,在郭玉峰手臂上不住地飞旋!青光闪闪,电光夺目,却十分好看! 忽地那渐渐明亮,似要照亮整个夜空的青蓝奇光,“嗖”一声激射而出,竟是一个瞬间洞穿了三道魔手印,还仍旧威势不停地朝沈闲射去! 要不是沈闲有留心郭玉峰动作,赶紧侧身避过,那夹带电弧的青色激光,恐怕就在他肩上开个洞来!不过饶是沈闲躲过,弥漫在青光周围的电弧,那暗藏其中的强大雷力,还是将沈闲侧面的皮肤擦破,让沈闲感到伤口处阵阵酥麻,那一处几乎就要没了知觉! 倘若是正面吃下这一招,被那神奇的雷力击中,沈闲却是能够想象那样的惨状,定是如同被九天落下的神雷给击中一般! 沈闲不由得面露惊讶,他是没有想到,郭玉峰将那“肝经”修炼到了如此地步!而雷法奇妙之处便在这里,不仅威力足够强大,其中雷力更是有着麻痹作用,就算一击没能将敌人轰杀,那弥漫周身的雷电异力也能使人体瞬间失控,给下一击创造必杀的机会! 这是沈闲见识过雷法以来,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其中的恐怖!之前他见过的天罡门的武学,只是觉得其功法炫目,招式飘逸好看,却没有真正看出其中雷电的威力! 郭玉峰这一手功夫,又让沈闲头脑明晰起来,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与郭玉峰的差距! 即便是《天魔印法》妙用无穷,但沈闲毕竟没有修炼穴窍、经络,功力怎么也是不敌乙等武侠境界的郭玉峰!饶是他能凭借魔手印与郭玉峰纠缠一阵,但最终还是得败下阵来! “不过也不能这样就认输,一来前后变化太快,会被郭二爷当作阴险的小人;二来不给郭二爷一个‘震撼’,怕是没有让他信服的筹码!”沈闲在郭玉峰瞬间破去他三道魔手印的时候在心中想到,却没有发现此刻郭玉峰的眉头忽地挤了一下! 原来郭玉峰轻巧破去了沈闲的三道魔手印,但那手印毕竟为沈闲以精纯的魔之斗气催动,其中力量仍旧不凡,至少手印之中那暗含的属性是有的! 就见郭玉峰手臂上缠绕的青色雷龙青光一闪,又渐渐显出龙的形态,但飞旋的身子忽地以顿,速度明显一滞!郭玉峰也感觉到游走在他手臂之上的斗气像是凝住了一般,竟然有一丝不顺畅,他低头来看,却见那青色雷龙身上隐隐透着晶莹的白光,一股白气悄悄升起,竟然将四周的空气凝成肉眼难见的细细冰晶! “这是寒气!”郭玉峰心中一怔,便是在沈闲心想的同时抬眼惊讶地看着他!郭玉峰完全没有想到,那魔手印中暗含的寒气竟有如此威力!之前是火、风、雷,这会儿是冰,无论哪一道手印,竟都带上了属性之力!而郭玉峰还感觉到手印中魔气的阴森,却正与那形成寒冰阴气结合一起,使得此手印威力却比单一印法还要高了一层! “这人武功怪异,似独辟蹊径!只是如今像是还没有融会贯通,倘若有朝一日让他悟到其中道理,恐怕便如蛟龙出渊,蜕皮成龙!魔教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以他身手和潜力,怎么还会是‘莫非常’那人的手下?”郭玉峰不觉心道,但无论他此刻怎样猜测也都没用,当务之急仍旧是将沈闲擒下,再施以手段好好询问一番!当然,若是此人被“魔意”熏心,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只能彻底将他抹杀,以绝后患! 沈闲自然不知道自己那奇特的身体和怪异的武学竟然郭玉峰动了杀机,如果他知道,不仅不会愤怒,反而还会高兴!就算按照原来的境界说,他可只是个甲等武师啊,能被身为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视为“眼中钉”,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可是肯定了他的实力和潜力啊! 郭玉峰盯了沈闲一眼,再运斗气将凝结在手臂青龙上的冰晶震散,随即脚下一滑,拳掌相交直向沈闲冲来! 沈闲这次早有防备,他略微向后退了两步,同时身上魔之斗气游走,极力运转全身力量!就见他连连在胸前做了十二种印法,在那最后一道奇印结成,他身体左右似各生出五只手臂,与他胸前一双手共同组成十二种形态不一的手型! 随着沈闲双手轻推,十二天魔印法齐齐飞出,便是在成形的一瞬间,郭玉峰眼前一亮,似看见无数白骨骷髅,连同长相恶心怪异的魔头从地下爬起,张牙舞爪出现在了空地之上!四周景致也立刻变化,有红彤彤烧得炽热的火山、岩浆,有阴森森冰冷刺骨的剑林、刀山,有绿气蒸腾恶臭扑鼻的毒潭、死水,有雷声轰隆紫电乱舞的怪风、邪云!还有形态奇异、长相怪异、令人恶心反感、深恶痛绝的半人半兽的魔神! 郭玉峰还看见天边一轮巨大的烈日,似被火焰煮沸,红得刺人眼球!旁边还有一轮圆月,似被寒冰冻结,冷得通彻心扉!就在那日月共天的奇景之中,天幕上闪烁亦红亦紫的光点,却是妖星耀世,魔界降临! 未等郭玉峰完全体会到此中震慑人心的恐惧,蓦地一个巨大的“魔”字迎面而来! 没有其他多余的光芒照耀,没有其他多余的招式舞动,就那一个字,生生悬浮在半空!一切招法、一切抗拒、一切思想,统统都要被这个字吸走,它只在脑海里留下一段摄人神魂的话语:“向我臣服吧!” 郭玉峰只觉心潮澎湃,双膝就要弯曲跪在地上,但突然之间,那个“魔”字在半空消散,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些奇特怪异景致、魔神!郭玉峰一瞬间清醒过来,不觉又站直了双腿,抬眼望着对面的青年,心中惊愕与恐惧竟久久难以抚平! “是他留手了?”郭玉峰心头问道。 不过这并非是沈闲刻意留手,而是那十二天魔印法齐结,变幻出那诡异的“魔”字奇印太过耗费斗气!只是在魔印出现的一瞬间,还没有来得及对郭玉峰造成伤害,沈闲一身的斗气都被吸干!没有魔之斗气的补充,那魔印自然无法支撑,所以就凭空消散,也就使得郭玉峰从魔印那诡异的吸引之中脱出!当然,以沈闲功的境界和功力,就算真个使得那“魔”字大印再支持片刻,也仍旧无法将郭玉峰重伤的,恐怕郭玉峰一身“阳刚雷法”也能将此印破除! 可是正是这不禁意的“留手”,使得郭玉峰心头对沈闲产生了疑惑,而也正是这疑惑,才能让沈闲接下来的话更有说服力! “呼!”沈闲长舒了一口气,那魔之斗气虽被魔印吸干,但不知怎么,功法散去之后,以佛之斗气运转周天,却是有一丝黑色魔之斗气从玄门生出,然后与金色佛之斗气一同流转,又回到天灵穴中!而此刻魔之斗气生长极快,只是运行了几个周天,便已经有了原先的一半!不过此刻尚不是沈闲修炼的时机,他睁眼看着郭玉峰,忽地说道:“方才对郭二爷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郭玉峰听得这话,显然有些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却又听沈闲说道:“之前在下不能摸准郭二爷的身份,生怕郭二爷也是与莫非常、曹宣等人一伙,如果告知二爷在下的行动,恐怕会使得在下的计划泡汤!之前听二爷说,您也有一番计划,就是不知道您的计划是否与我一样,也是要对付莫非常和曹宣等魔人?” 郭玉峰明显一惊,低眉似思索了一阵,却不回答沈闲的问话,而是继续问那一个问题:“你是谁?” 沈闲能够凭借《天魔印法》一时制服郭玉峰,而他所学之中还有一项倚仗,所以此刻也并不怕郭玉峰动手,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从郭玉峰手上跑掉!虽然身份败露会心有不甘,但是总会有其他办法!沈闲观郭二爷无论气度神貌,还是武功路数,都不带魔门中人的森森魔气,这也是在交手过程中,由沈闲脑中莲台没有感应推断出的!此刻沈闲要说明真正来意,便是希望赌上一赌,倘若郭玉峰能与他联手,那破坏曹宣和莫非常的计划又多了一分保障!而至少,在风云会中有了接应,他的身份更容易隐藏了!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闲’字,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二爷没有听过在下的名字也是应当!”沈闲对郭玉峰抱拳行礼,显得十分诚恳。 郭玉峰的确没有听过沈闲的名字,但他阅历丰富,可以说阅人无数,其实打一开始他看清沈闲样貌,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毕竟沈闲江湖经验还浅,想要彻底伪装还差了火候,那股生嫩之气还是被郭玉峰敏锐地把握住了! 见沈闲说话与面色都十分诚恳,与郭玉峰心中猜测有几分吻合,郭玉峰也缓缓收了架势说道:“阁下要对付魔人?可否告知郭某其中原因呢?” 沈闲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件事,还得从我初到福临城说起..” 第125章 风云旧事 沈闲将自己在福临城中与云锦姐弟邂逅、被曹宣追杀一事告诉了郭玉峰,但其中涉及自己到扶风城的过程却并没有透露。 说起自己想要对付莫非常、曹宣等魔人,沈闲又简单将自己的出身告诉了郭玉峰,而他的经历,就与当下云锦姐弟二人差不多,但让他最终做下这决定的,还是在“玉琼舰”上亲口说出那一段故事的云锦! 那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又是一国的公主,本该正无忧无虑享受恬谧的生活,纵使娇惯蛮横也罢,总比失去至亲流离失所来得强!颠沛生活、人心险恶,早早面对那令人麻木不仁的勾心斗角,那个少女却仍旧似一朵洁白的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天真纯朴,不失爱人助人之心!更何况,云锦还是那样地坚强,若唤作沈闲,要是知道自己一家人都冤死在莫非常等魔人阴谋中,恐怕早就摒弃人性,变作一复仇的魔头! 正是因为成魔容易成道艰难,无数人都被黑暗的弱点吞噬,走上那黯然无光的不归路!而云锦却牢牢守住心中净土,善良不灭,如一盏摇曳的明灯,虽然略显柔弱,却惹人注目,心中向往而迈步追逐! 难道她心中不痛吗? 那必定是痛,但能生生忍受这如天崩地裂的痛苦,还难能可贵地保持人性善良,这才是一种坚强! 只是看着云锦脸上略带羞射的笑意,那样的坚强却令他揪心! 曾经有个少女,也是这般,如同心中的阳光,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看见她听见她,就会感觉温暖! 沈闲失去过,他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悲伤有谁会懂?还不是只能游弋往日欢乐的回忆中,一点一点侵吞泪水! 这人世总不该充满与我一样的痛! 沈闲心里这样想,所以才会在那一刻,紧紧握住了拳头,暗暗发誓:“不除莫非常,此生不能修得正果!” 郭玉峰听完沈闲讲诉,不觉叹了口气,以他至今的经历,沈闲心中压抑的情感他又怎么没有体会过?只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习惯于妥协和放弃,有些尚可追逐的事物似都变得可有可无!而世俗习气又总在不断熏心,恐怕除了利益与仇恨,到这个年纪的江湖人心中,再难有其他事情能激起一片波澜!很多事情都越来越淡,也包括那曾经在胸中汹涌澎湃的豪情壮志,以及抛头颅洒热血的手足情义! 郭玉峰再叹口气,张口对沈闲说到:“当年我们兄弟三人携手在扶风城中创立‘风云会’,凭借武师境界的修为,收拢扶风‘十二帮派’、血战悍匪‘飞天烙’、剿灭望天江江盗,携手‘望天帮’一同叱咤江河,那是何等的豪气雄壮?” 郭玉峰心生感叹,竟忽然为沈闲讲诉起风云会的故事来! 当年郭玉峰出身农家,与身为富家子弟的“聂轻云”、“林闻风”两人不同,他是给两家当过下人的!只是当时三人年纪相近,又是孩童,所以并没有身份差别,总在一同玩耍,久之也就成了好友!后来聂家与林家家道中落,因与两家都有仇隙的小人得志,饱受欺辱!还好有郭玉峰帮衬,两人寄住郭家农舍,平日也与郭玉峰一同在外做工!过了几年节衣缩食的贫苦生活,等到三人成长,便决定一同在庸州做生意! 可是三人出生之地上,那与之有仇的小人势力渐大,每每都来刁难三人,使得三人生意无法长久营生!聂轻云在三人当中性子最烈,当即就抄起家伙要与那小人拼命!但林闻风知道轻重,以他三人实力,恐怕都无法近身那人三丈之内!因而林闻风建议,三人先去寻个有名望的门派习武,等实力大增之后在去报仇雪恨! 于是三人又连夜奔赴庸州有名的“礼拳门”想要拜师学艺,但礼拳门掌门觉得三人资质不佳,出身又略显贫寒,连最基本的“拜师礼”都贡献不出,所以也欺辱了三人一番,将之逐出了山门!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莫欺少年穷”,聂轻云、郭玉峰和林闻风三人拜师学艺不成,却又辗转回到了出身之地!说来也该是时来运转,这时候走私“私盐”在这个小地方十分盛行,而与聂轻云、林闻风有过节的那个小人,也在暗地里做着走私私盐的生意!这也是风水该要轮流转,那小人正当风头正盛之际,因为贪心不足想要行贿州官,孰知那州官却是正直清廉之人,喝斥下人拒绝“礼物”的同时,派人前往调查!也就是这个时候,在聂轻云这“大胆狂徒”的带领下,走投无路的三人竟然半道截了那小人的私盐!又在林闻风的建议下,三人并没有以一车私盐前往他处贩卖,而是交送给了那正直州官,才使得州官有了证据,将那小人团伙一网打尽! 之后那州官见三人情同手足又有勇有谋,大为赏识,以协助抓获走私贩卖为名,奖励了三人一笔不小的财富!三人便又携手在当地做起了正规的盐运生意,但这官盐的利润实在不比私盐,一年到头三人也没啥可赚,得来大部分的银两都上缴了“官税”,而此刻盐运也受到江河运输的限制,被望天江上的江盗、盐匪和富州的望天帮控制,三人在当地更觉得无利可图,便决心去更大的城市、寻找更好的机遇! 这时候聂轻云与林闻风都已经成家,三人决意去望天江发祥之地——“蜀卫国”图谋大业,走时携带家眷,乘坐一艘普通江船而行!可没想到,江船行至风州之地,却遇上一伙极为凶悍的江盗,不仅将聂轻云等人船上财物统统劫走,竟然还不愿留下活口!危机之时,林闻风趁机携聂轻云跳船逃生,郭玉峰却铤而走险,以险丧贼匪手下的代价将聂轻云的儿子,还是怀中襁褓的“聂海”救出!三人顺水飘远,直到确定那些江盗没有追来,这才拖着疲惫而悲痛的身子上岸! 聂轻云与林闻风家眷全都命丧贼人之手,两人悲痛万分,但好在郭玉峰就下了聂轻云的儿子,才使得聂家没有绝后!林闻风当时没有生育子女,但丧亲之痛也让他心怀仇怨,恨不得立刻将那伙江盗杀之后快! 三人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不得已进入了扶风城中,按照老样子在城里做活! 也是老天可怜三个苦命人,夺去了三人至亲,必定是要还报的!当时三人在酒楼里,郭玉峰做得厨子,聂轻云与林闻风做跑堂小二。郭玉峰武艺不及聂轻云和林闻风,但是烧得一手好菜,那一天也正是他在下厨,酒楼里有个喝得烂醉的疯老道!这人张口闭口都是污言秽语,好不难听,很多次掌柜的都想将他赶走,但那疯老道身上着实有钱,吃喝又都舍得,掌柜的才一忍再忍! 不过那疯老道也着实古怪,许是耍起酒疯,无论是谁,是要被他醉眼盯上,绝对是一阵痛骂!很多客人中也有些练家子,性子急更听不得脏话,抡起拳头上去就要给老道好看!可是那老道功夫极好,每每有人上前要打,还没近身就被一股气力震飞老远,他也不懂得手下留情,那些被震飞之人无一不口吐鲜血,俨然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直到郭玉峰做的那一碟小菜端上了他的桌子,疯老道吃上几口,这才眉眼一瞪,止住了满口脏话! 疯老道极为喜欢郭玉峰所做的这道小菜,便让掌柜将郭玉峰唤来!而当老道仔细打量了郭玉峰一番后,哈哈大笑,留下一本破烂的道书和一锭银元宝就离开了酒楼,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郭玉峰得到那本道书,却是没有一个人私藏,拿出来与兄弟一看,聪慧的聂轻云与林闻风一下就看出,这哪里是一本道书那样简单,分明就是一本武功秘笈! 三人喜出望外,每日除了做工便是在自己住处修炼武功!待又过了几年光景,聂轻云与林闻风以奇异资质突破到了巅峰武师的境界,郭玉峰虽要笨些,但凭借刻苦勤奋也紧随两人之后!正当三人欣喜之际,也是事有巧合,偏偏让他们得知当年屠戮他们至亲的江盗头子竟然就在离扶风城不远的一处贼窝里! 三人那久积的愤怒再无法压抑,竟然手持锅碗瓢盆一路杀到了贼窝!也是他们运气好,当时贼窝里大部分江盗都在江面上行事,留在贼窝中的只是极少数!三人同心协力,拼上性命与那贼窝中的江盗头子血战,最终那江盗头子因为体力不支,被浑身是血却眼闪凶光的三人以刀砍成了三段,其头颅被三人带回扶风城,悬挂城门三日! 三人感觉报仇雪恨,无比快意!但更快意的是,他们在贼窝里得到了一份价值连城的财宝!聂轻云本想以这份财宝为根本,再次做起生意,可是林闻风建议,以当下扶风城这纷乱复杂的形势,做生意还不如建帮会,凭借他们手中财富,再加上三人各司其职,帮会盈利可比做生意多得多!郭玉峰年轻时性格内敛,却深知成立帮会之害,他不愿意让兄弟们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并不同意!聂轻云却是个豪气人物,他们三人血战江盗头子,那可已经尝到了生死一线的恐惧,即便成立帮会后困难重重,他自信他们三人能够安然度过!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聂大哥心头其实已经中了魔障!他不愿再过上那看人眼色的卑贱生活,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跟着他吃苦!我见他二人都赞同成立帮会,也就不好反对,而我当时也沉浸在快意恩仇的快感中,所以也就答应下来!后来风云会成立,扶风城里十二个帮派联手打压我们,那段日子虽然艰辛,但总觉背后有人相互支撑,心中温热却什么都不在乎了!等我们从一个只有十来人的小帮会,渐渐收拢扶风城十二帮会,变作这扶风城中的老大的时候,那时我们才知道,当年我们杀死的那个江盗头子‘飞天烙’,并非是在望天江上残杀我们至亲的人!真正的凶手却是那个鼎鼎有名的‘独眼鲨’!”郭玉峰边讲,回想起当年那血洒江湖的事迹,不由得微微露出笑意,“所以在我们稳定了扶风城中大势之后,就立刻备置江船,携手城主一齐打击江盗,那不可一世的‘独眼鲨’也被我三人亲手所杀!再后来,我风云会在风州扩张势力,顺江南下与望天帮结好,成为‘十帮六会’中的一员,风头无二!” “可是看郭二爷的样子,对魔人也颇为怨恨,究竟又是什么原因郭二爷要与莫非常和曹宣等人作对呢?”沈闲问道。 郭玉峰说道:“那晚你躲在风云会总堂窗外,该是见过坐在堂上的帮主了吧?” 沈闲点了点头,郭玉峰又说道:“那就是风云会创始人——聂轻云聂大哥的儿子,聂海!你可是有感觉到他体内的魔气?” 沈闲微微一怔,他脑中莲台变化后,能够感觉到他人的魔气,而郭玉峰没有修炼出那诡异的莲台,又是怎么感觉到那万分微妙的魔气呢? 郭玉峰看出了沈闲的疑惑,他道:“我修炼的‘阳刚雷法’,虽说是从那个疯老道那本道书上得来,但其中精妙,与天罡门传承之雷法不相上下!其中阳刚之气和雷电之力结合,对斗气波动的气息感觉万分敏锐,也正是凭借这个,才能感觉到小兄弟你那神奇的隐蔽之术!” 郭玉峰已然改口称沈闲为“小兄弟”,可见他心头对沈闲渐渐相信起来! “当然,聂海身上怀有魔功,学习魔道之法还不算什么,也绝对不是我仇视魔人的理由!这件事还请原谅郭某不能细说,除非郭某真正与阁下推心置腹,否则..” “郭二爷担心得很有道理!”沈闲点点头道,“不过在下相信郭二爷一番正义执言,也绝对相信二爷乃光明磊落人士!如今你我都有对付莫非常和曹宣等人的意愿,在下希望能够与二爷联手,并借助二爷的力量,将他们一锅给端了!” 郭玉峰捋了捋胡须,露出一笑,说道:“郭某的计划急需各方有志之士,若是小兄弟真心想要对付这群魔人,那再好不过了!不过郭某不知道,小兄弟你的计划打算是什么,能够静待时机多久呢?” “二爷请放心吧,在下绝对不会鲁莽行事!若是与二爷携手,自然听从二爷安排!只是我唯一的希望是,继续潜伏在风云会中,不与二爷有正面往来!”沈闲说道。 郭玉峰点了点道:“郭某也并不要求小兄弟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等待时机!此刻我风云会中大部分事务都掌握在魔人手中,妄动只会自寻死路,这点还请谨记!不过郭某还有一事想要了解,云锦姐弟一事江湖中人大都了解,但想要相助之人却寥寥无几!小兄弟只是默默无人又与此事毫无关联之人,哪怕心有所感也大可不必为了此事拼上性命!阁下如此做法,可是还有什么原因么?” “我有个尊重敬仰的‘大哥’,他是这世间唯一的英雄豪侠!若是他遇上这等事情,哪怕如我一般功力不敌,也绝对会拼死相助!如果我袖手旁观,怎么配得上与他结交呢?”沈闲说着,抬眼望着空地上方闪烁的星辰,眼中不觉精光大放! “你能有如此一位‘大哥’,真是无比幸运!“郭玉峰说着,不觉也仰望暗淡辰星,似乎又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聂轻云,不觉暗暗叹了口气.. 第126章 修炼时日 沈闲与郭玉峰联手,总算在风云会内部有了倚仗,他还能从郭玉峰口中得知风云会内的各种消息,为他能及时应对些状况也有帮助! 两人先后回到风云会总坛之中,沈闲自然还是得潜藏身形偷溜进去,这下有了郭玉峰暗中指路,沈闲很容易就找到了炼器师住所,而郭玉峰也不露端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晚了,沈闲见没有四下没有人,却也没立刻现出身形,而是悄悄摸到茅房,假装起夜的样子,这才现了真身,打个哈欠,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外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沈闲做得这般小心谨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他还心下乱想,说不定自己骨子里还有做“飞贼”的潜质呢! 沈闲安然地回到自己的房中,也并不练功,而是一下躺在床上休息。 他脑中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方才与郭玉峰一番交谈!郭玉峰虽然没有说出自己憎恶魔人的原因,但他却告诉沈闲,风云会真正的帮主“聂轻云”却是在闭关!郭玉峰没有直说聂轻云闭关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但沈闲能轻易地推断出他修炼的自然与聂海一样是魔功! 联想到之前不久沈闲在树林下的石林中遇见的那中年男子,沈闲心头便有几分明了,那人应该就是聂轻云! 就算郭玉峰有话难言,沈闲多少通过今日见闻,也猜到了他如此憎恨魔人的理由! 这一切都该与那个叫做“林闻风”的人有关! 只是那林闻风那哪里呢?沈闲却没有在风云会发现有与林闻风贴切的人,也许此人已经死了吧!只有他死了,曾经身为兄弟的郭玉峰才会心生仇恨!沈闲甚至大胆猜测,那堕入魔道的聂轻云参与了谋害林闻风的行动!也许真是这样,要不然沈闲怎么能从郭玉峰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一点异样的闪光!那种光芒,便似无奈、苦痛,令人黯然神伤! 沈闲想着想着,不觉又想到了岳银!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岳银怎么样了,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正伤心欲绝呢?还是抱着那股可爱的倔强,在满天下地寻找自己呢?不论哪一种情形,都让油然而生一股孤寂的沈闲心头一暖,也平添几分对岳银的想念!他想着想着,竟慢慢熟睡过去。 一夜无梦,等沈闲舒服地伸个懒腰起床,窗外已是大亮,还没等他梳洗,就听得一阵急骤的敲门声。 沈闲赶紧收拾了一下起身应门。 门口是穿着风云会服饰的一个弟子,他见沈闲似乎刚起,脸上还有些惺忪,不由得脸色就难看起来! “都这个时辰了,还贪睡?”那弟子不满地说道,“我风云会要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好吃懒做地过活,快快快,赶紧去炼器房,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呢!”说罢,竟也不等沈闲再整顿一番,立刻就将他赶出了房门,领着他一路小跑到了离住处不远的炼器房! 风云会炼器房一共二十来间,每一间都比扶风城那别院中的要大,也比沈闲至今所见的其他城市里的炼器房的装潢要豪华! 此刻炼器房前的小平台处聚集着被录取的那些炼器师,等沈闲来到,站在平台前一个像是头目的大汉略微不满地瞪了沈闲一眼,然后才挥手让沈闲走进近!听他忽然高声说道:“各位,首先欢迎你们加入我风云会,成为我风云会‘独一无二’的炼器师!从今天开始,你们便可使用这里的材料和工具为我风云会炼制器物了!不过上面有吩咐,希望大家首要炼制‘宇雷石’,至于风云会中需要的兵刃,等到上面下了指令再委派大家!当然了,若是每日能够按时完成宇雷石的数量,还能够抽出时间炼制兵器、宝甲的,我们也会给予奖励!嘿嘿,我们风云会可不会小家子气,若是每日多炼出一枚宇雷石,则奖励一两银子;若是炼出上好的兵刃,则按其品相奖励一到五十两银子不等;若是能够炼制宝甲,上品以下每件奖励十两银子,上品宝甲则给予纹银百两的奖励!”大汉说道,眉角一挑,看着那些炼器师惊喜的骚动,很明显露出满意的表情。 接下来按照大汉的吩咐,每位炼器师各就其位开始按部就班地炼制风云会指定的那“宇雷石”。 不同炼器师分配有不同的单独房间,毕竟每个炼器师技艺不同,自身手艺也怕被其他同行偷学了去,所以才要将他们单独分开,虽然看上去有些浪费资源,但实际上却是最大化了炼制的速度!没有其他人干扰,炼器师们反而能专心致志,自然炼器的手法也就熟练! 沈闲在炼器房中也在炼制那“宇雷石”,不过他却对风云会委托炼制这些材料的目的十分好奇!虽然沈闲炼器一直炼制的是兵刃、宝甲等等成品,像“宇雷石”这样的炼制材料却是很少接触,但是他可是知道那“宇雷石”的用途!沈闲可以说是个炼器怪才,他所钟爱的是炼制一些功用怪异的“武器”,而“宇雷石”是用来制作一种名叫“雷丸”的爆弹!沈闲曾在一本炼器书上看过关于宇雷石和雷丸的相关记载,而他还暗中构想了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器械,能够将拳头大小的雷丸“弹射”出去! 雷丸作为一种炼器之物,其爆破力之强劲,就算是一两丈宽厚的城墙,也能轰出一个大洞来!只不过炼制雷丸相当耗费时间、精力和财力,只是其中主要的材质“宇雷石”,就需要炼器师不停地提炼,哪怕身为宗师的炼器师,已经能够炼制出“灵器”,但想要炼制出一块完整的“宇雷石”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不过那大汉开口说,炼制一块宇雷石只有一两银子的奖励,这却是因为宇雷石用途并不广泛,除了成为炼制雷丸爆弹的主要材料外,就只能用来为炼制含有“雷电”奇力的宝剑作储电备用。而就算用来制作雷丸,其利用率也是极低的,往往一块宇雷石只能提炼出粉末点儿大的“雷精”,只能算是雷丸爆弹的千分之一! 可是风云会要他们炼器师炼制这么些“宇雷石”来做什么呢,难道还真个是要做雷丸爆弹? 沈闲自然猜测不到,但他已决心抽个时间去问问郭玉峰,兴许他能够知道什么! 炼制宇雷石对普通炼器师来说倒是耗费时间,因为炼制过程需要消耗炼器师的斗气!虽然消耗不多,但没有哪个炼器师愿意这样为别人白白耗费好不容易修炼出的斗气,所以就只按照炼制的要求,就消耗那么一点儿按时完成就行!但沈闲不同,他斗气凝练的速度极快,而且越是消耗得快、多,周天运转恢复的斗气也越多,但是要想突破天灵如今的容量,可是还得需要一番修炼!不过对沈闲而言,炼制这“宇雷石”就相当轻松了,他很快将一身斗气运起,两个时辰功夫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修炼,而他就盘膝坐在炼器房中开始调动斗气、气运周天!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六天,这段日子里,沈闲每日都是早早炼出了宇雷石,然后就在炼器房中练功!前三天还只能凝练斗气,可到后面却能节省出时间练习武功!而到了每天夜晚,沈闲不好在房中练武,只能静坐观想,然后第二天完成任务之后就开始演习!这样仅仅几天功夫,沈闲明显感觉到体内斗气大增,而一身杂七杂八又学的肤浅的武功也都有了要“融为一体”的感觉!只是这其中尚有关键他不能把握住,还得继续花费时间练习才能领悟! 总得来说,这些时日沈闲过得还算自在,虽然抽不出时间去找郭玉峰,但修炼的进步还是让他颇为高兴的,好似对付曹宣等人,又多了一份自信和把握! 可是在离风州很远的望天江的另外一头,却是有人焦虑至极,一颗心总是静不下来,脑子里都是最坏的打算! 在富州福临城中,一轮新月出现在了天空上,清冷微薄的月光照射在西大街一家极为华贵的酒楼上!远离白日喧嚣嘈杂的街道,另一边的一扇小窗被推了开来,一股褪去温热的寒风吹了进来,让推窗的人不觉抖了一抖!只是这人心有牵挂,那寒风再冷,可冷得过她的心肠吗? “你这样也是没用!”忽地,这间布置雅致的房间中一个柔弱的女声传来! 推窗人却没有回头去看坐在床边那长相极为丑陋的“女子”,而是自顾再一声叹息说道:“他真是死了?如果没有,他还能去哪儿?” “却不要再这样想!”那丑陋的女子用那与她面容丝毫不搭的温婉声色说道,“我已经算过了,这是一吉卦,我等此行定能达到目的!一会儿等‘明哥哥’回来,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推窗人没有说话,便在这时有人推门而进!那丑陋的女子看见来人,张口叫了声“明哥哥”,刚要询问什么,那进来之人却抬手示意她不要多问,但目光一直落在那推窗人的身上! 过了很久那进来的男子才说道:“是个坏消息!” 站在窗边的人身子明显一震。 “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他!”男子继续说道,“不过我却得知另一个消息,不久前望天帮帮主被人给‘废’掉了,凶手竟然乘坐江船逃离了富州!依照望天帮弟子所言,那人应是逃去了风州扶风城!” “我,要去扶风城!”推窗人说道。 “嘿嘿,可是废掉莫非常的人可不是‘沈闲’,而是一个年纪只有十来岁的小娃!不过他来头也不小,却是蜀卫国先皇‘郑贤泽’的儿子!”男子笑道,但他脸上一道道刀痕让他看上去并不是在笑,而是在怒一般! 推窗之人脸色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不觉抚摸着手中一条形似水滴的项链,心中念道:“如果他真个没死,此时却是在哪儿?乾龙八图啊乾龙八图,你若真有灵性,可能为我指明他的方向吗?” 那乾龙八图并没有反应,但那推窗之人像是一下感应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西北天空,却见遥远天际似有一颗星辰忽地闪烁极为明亮的光芒!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回过头来对那一男一女说道:“我们去扶风城!” 第127章 暗流涌动 没有岳银陪在身边嬉笑打闹的日子,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也让隐藏在风云会中伺机而动的沈闲心生一股寂寥。而他还牵挂那一对机敏坚强的姐弟,不知道他二人上了玉琼门,可是得到了她们的帮助? 如果玉琼门这样的大门派能够加入此次破坏莫非常和曹宣等魔人阴谋的行动,那成功的几率又上升一分,至少沈闲心里也有底气! 其实这算是沈闲出入江湖一来第一次下决心要与魔教中人做对!之前哪怕遇上孔儒、祝白玉、骆水仙,甚至是莲雨妃、杨刹等人,他都是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虽然也跟他们交过手,但从没有说要与他们一斗,甚至彻底将他们“消灭”的想法!他仍旧显得稚嫩、心软,还带有几分“修道”之人那清心寡欲、不愿纷争的态度,只想“独善其身”,冲击武道之巅峰!但这一次,是他打心眼里生出对魔人的一股怨念!许是云锦姐弟的遭遇让他想起了沈擎天和雨晴儿的死,想到了他一直埋在心头的那深深的仇恨,想到了害他家破人亡的组织“星辰”,想到了那些人为一己之私将他人性命视作草芥的嘴脸,一股怒火,禁不住控制,就在胸膛里烧,烧得人直想仰天长啸,将四周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沈闲盘膝坐在炼器房的地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仇恨真的太过厉害和危险,只是他无意中想起,就有了那要将魔人“杀之后快”的冲动! 沈闲想了想岳银,也只有在与她相处的那段时日里才会觉得满足!哪怕他错过了倾国倾城的梦冰旋,也没有深知他心意的知音凌瑶光的陪伴,只是有着岳银那打心里生出的笑容,都已经足够了! 很多次就是这样想起岳银,沈闲就有些害怕和担心自己会死,常常也不住地自问:“做这些值得吗?” 沈闲脑海中会浮现起萧万云的身姿,他会立刻将手按在心口,坚定地说一声:“值得!” 就算他沈闲成为不了也没有意愿去成为名彻江湖的大豪侠,但那颗敬仰和向往“英雄”之心,却不停地在胸膛与热血一齐搏动着! “如果可以,了结此事之后就带着岳银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下来吧!”沈闲心道,自觉不是那能够上阵杀敌、一搏功名、名扬万世之人,除了对武道巅峰的热情,似乎就剩下那“隐士”的风骨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抛开这些杂念,专心对付那些阴险狡诈的魔道中人! 想罢,沈闲再次闭目入定,开始日常地斗气运转之修炼! 而就在沈闲在密闭的炼器房中开始气游周天之际,远在扶风城外望天江对岸的“天琼山”上,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命案! 天琼山,玉琼门“境元阁”中,十几名女弟子正在做每日早课! 玉琼门多年的习俗,便是要这些女子修身养性。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培养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除了饮食讲究“不入脂油,清雅素膳”外,还要早起诵念女儿家的《忘尘心经》。不过诵念之际课室中燃起温暖炉火,配上清新的熏香,再有一杯独家调制的“花阳茶”是以静坐阅读调理血气,温和外火祛除湿寒,淡薄花茶滋身养颜,种种都是为女儿家考虑! 看这境元阁中每个人都静心宁气,一片安逸,却只有一人百无聊赖地盘膝坐在蒲团上,一会儿用手指在身前的地板上画圈,一会儿又哈欠连天,一会儿心潮来了就偷偷取过桌上的熏盒把玩,反正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 这人是谁?不就是那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还异常大胆将莫非常“那话儿”给一刀切了的“小英雄”郑泰么! 说来云锦和郑泰二人跟着那些玉琼门女弟子上得这天琼山,已经有好几天了!也是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在闭关修习,门中一切事务都由紫云真人的大弟子——秦月茹代为处理!而之前沈闲见过的那个用剑架在他脖子上的美貌女子,却正是代掌门秦月茹的妹妹,名作“秦玉茹”,也是在她百般劝说之下,秦月茹才同意让云锦姐弟暂住玉琼门,等到紫云真人闭关出来再做决定! 玉琼门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许任何男子上得天琼山,更别说踏进玉琼门中了!可是秦玉茹说郑泰并非“男子”,而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让他进得山门也不算坏了规矩!正是基于这一点,秦月茹才同意下来! 在玉琼门生活的这些天,云锦倒还好,本就是女儿家,平日里也习惯了素食,在这里被一群漂亮的大姐姐们围着,嘘寒问暖,也是幸福的事情。但郑泰完全适应不了,他本就与云锦飘零江湖日久,也没好吃好喝过一顿,好不容易遇上了沈闲这个“福星”,在酒楼里开怀地吃了个“肚皮顶天”,结果还没享尽福气就又到了玉琼门里,紧接着一连几天没沾上肉,更是连一点儿油气也没有!最为难受的是,他还得每日早起跟着大姐姐们一起做早课,诵念《忘尘心经》,以他顽皮心性,怎么静得下来?想想自己已经单薄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再想想几日以来在玉琼门里“平淡”的生活,最后想想带着他姐弟二人好吃好喝的沈闲,郑泰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离开玉琼门,一路狂奔投奔沈闲怀抱! 不过也还真是,人无聊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不,郑泰作为如今在玉琼门中唯一一位“男性”,自然也要做出一番大事来!话说玉琼门女子沐浴,都是在天琼山后山的一处开阔的温泉中,本来平日里就没有男人来此,女儿家们连裹身的长巾都不用,便在温泉那儿裸身欢笑、打闹,尽显一片春色!虽然有郑泰上山,但他毕竟是个小孩儿,早就被一干女子忽略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顾及,仍旧****着,任胸前“白玉脱兔”跳动,任修长白皙的美腿暴露,欢声笑语,彻响山间!虽然时值寒风初雪腊月天,但郑泰眼前生机勃勃春光艳,不由得,躲在山间丛林中的郑泰流出两道鼻血! 若是有人看见郑泰此刻的模样,不禁会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吗?”可郑泰全不以为意,不让他自由自在地睡懒觉、吃肉,难道还要剥夺他唯一的生活乐趣吗? “不过,这么多漂亮大姐姐里面,还是玉茹姐姐身材最好,********的,堪称完美啊!嗯嗯,今后我要是找老婆,一定找玉茹姐姐这样的!”郑泰手扶熏香盒心忖道。 就在他坐在那儿意淫秦玉茹的时候,有两名玉琼门女弟子急冲冲地从外面赶紧来!还没等坐在境元阁最前方的秦月茹睁眼看见,两人齐齐对她行礼道:“月茹师姐,大事不好了!露儿师妹她,她.。。” “露儿她怎么了?”秦月茹从两人语气中听出了不对,立刻睁眼起身转过脸来!其他在境元阁中正诵念心经的弟子们也都一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停住动作站起身朝两人看去。 “露儿师妹她,死了!”其中一人抿了抿嘴唇说道。 “死了?露儿她怎么死的?”秦月茹大惊失色地问道。便在这时,门外又有几人陆陆续续抬着担架进来,而担架上明显躺着一人,只是这人以白布遮面,却看不清是谁! “应是被人,被人强,强暴至死!”另一个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一行七人,本是按照师姐的吩咐前去购买门中需要的熏香的!昨天到黄昏之前,都还见着露儿她人,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她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几人四处寻找,却是在一条暗巷子的破屋里找到了露儿!只是,只是她衣衫尽毁,然后,她的脸.。。”正说着,有人将遮面的白布掀开,却露出了躺在担架上一女子的面容! 只见她鼻青脸肿,似被人残忍地暴打了一番!她双眼尽是不甘和愤怒,可是明显能见眼边的泪痕,却是那受尽凌辱的模样! 秦月茹看见那“露儿师妹”这幅模样,心中一紧,忽地眼睛里闪烁起泪花来!她咬了咬牙,悄悄又掀开盖在露儿身上的白布,观察了她的下体,然后轻轻将白布再次遮住她的身子和脸,冰冷地问道:“是谁做的?” 这儿其他女弟子也都瞧见那露儿的惨状,感情好的不觉低声哭了起来,还有些也同此时的秦月茹一样,神色冰冷,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个..师姐,我们也没有瞧见,只是,只是在露儿师妹的手里发现了这个!”一个女子说着,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了秦月茹! 那玉佩是个“双鲤拱龙珠”的模样,看上去价值不菲,并非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而那玉佩背面,却是不落色的红料刻着一个“琪”字! 秦月茹和众姐妹看见这个“琪”字,不由得浑身一震,似乎都想起了一件埋藏在心里已久的悲伤之事!而秦月茹更是惊愤交加、怒火滔天,但她仍旧有些气度,暂时按捺了下来,轻声对自家姐妹说道:“将露儿好好安葬!”然后急步走回境元阁对众人吩咐道:“立即发出门派警告,让所有外出弟子都回山门!清苑,我不在门中,山门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来处理!玉茹,召集门中武艺高强的姐妹,一会儿就跟我下山!我倒要看看,三年前‘祖福威’能让他儿子逃脱一死,今次证据确凿,他祖福威还能护得住那杀千刀的畜生么!”说罢,不理会众人同样惊怒的目光,转身一把取下供奉在境元阁正当中的一把长剑,这才回身对众姐妹喝道:“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众人齐齐高呼,四字之音回荡,久久不绝.. 第128章 忽然来客 就在秦月茹准备带着二十来个姐妹一同下山的时候,还没跨出山门,就见得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那马车的小门上挂着音色清脆的铃铛,一只手轻柔地将那门帘挑起,“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一股从远方荡漾而来的水纹,有魔力一般,让人心中沸腾的火气瞬间就被扑灭! 那乘坐马车的人从里面出来,一眼看见手持兵刃的各色女子,本应该露出些许惊讶,但这人的脸上依旧似寒冰做成,不动声色,所以看不出表情来! 云锦姐弟二人也在这人群之中,这却是郑泰要求,要跟着秦月茹等人去看热闹!玉琼门虽为天下三大正道之一,但自从上次正道联手剿灭了两家魔门之后,玉琼门就再也没有参与过江湖之事!郑泰也是小娃儿家心性,能够一睹这几乎“与世不争”的玉琼门上门讨要说法,而瞧秦月茹的模样,兴许说不了几句就得动手,那等“场面”,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着的,以他喜爱神吹海聊的一嘴张,怎么能够就此放过呢?这可是今后卖弄的绝佳谈次啊! 云锦站在一群人的后面,探着脑袋遥遥地看着那从马车上下来之人! 只是这样的远观,她忽然心生一股自卑!要知道,在女儿家心里,总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而云锦本身也生得美貌,况且正是青春年纪,天真烂漫又有淳朴气质,可以说无论落在哪里都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是就是这样还留着一丝小小骄傲的她,只一眼就觉得自渐形秽,好似那人便是世间最完美的人儿,毫无一点儿瑕疵,而自己却似一只坐在井底的癞蛤蟆,不仅模样丑陋,还目光短浅! “要是大乞丐兄弟看见她,一定会打心眼里喜欢上她吧!而我..”云锦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沈闲,又徒生一股叹惋,但她总是心地善良,没有丝毫对那人的嫉妒和怨恨,只是觉得自己百般不好,百般地不如! 不过云锦这突发奇想还真的对了,若真个沈闲在此,那暗藏心底的感情又得喷发出来!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拥有超越仙子美貌的女子,梦冰旋! “月茹师姐,为何你们会在此处?”梦冰旋看着玉琼门的女弟子们,以她细腻的心思,自然瞧出了她们脸上神色不对! “没想到冰旋你来了!”秦月茹看着梦冰旋,受那铃铛清脆之声的影响,她的心境稍稍平缓下来,这才略带微笑地迎了上去! 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虽然其他人看着梦冰旋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但梦冰旋还是感觉到了有事情发生!她轻轻摸了摸秦月茹细嫩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秦月茹抬眼看了看梦冰旋的双眼,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还是没有改变,但秦月茹似早已对她万分了解一般,叹了口气道:“你也是‘玉琼门’的一份子,我也不瞒你!‘露儿’师妹她,死了!” 再次从秦月茹口中听到,其他姐妹立刻面色阴沉下来,不少人又纷纷握紧了拳头,心中咬牙切齿地要为姐妹报仇雪恨!可是梦冰旋脸上仍旧没有其他的表情,甚至连该有的一抹惊讶都没有,她真个就是来自九天的神女,似代表苍天之志,以“万物为诌狗”,不能说“不仁”,而是斩断了与世间的情怀!不过也并非真正就将所有情意都斩断了,也许只有那一个人,才能让她那颗“波澜不惊”之心,似潮水澎湃! 但那个人绝不是沈闲! 秦月茹对梦冰旋那样冰冷的神情并不在意,她知道其中原由,而说起来让她渐渐变成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罪魁祸首还是她玉琼门!但当下并不是感叹梦冰旋气质的时候,而是要赶往风州“福威镖局”找总镖头“祖福威”讨要说法,甚至当场将凶手正法! 秦月茹将早晨发生之事简单说与梦冰旋听,而梦冰旋对众人如此愤怒的原因也十分了解! 就在三年前,福威镖局总镖头“祖福威”的独子——祖琪,色胆包天,将她玉琼门下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女弟子给强暴了!祖福威年轻时曾在“天罡门”学艺,按照辈分算,却与当今名震江湖的“十二天罡”还是师兄弟!只是他不喜欢山门生活,喜爱闯荡游历,而又因本身资质原因,久久不能突破到武侠境界,所以这才远离山门寻找“机缘”!后来等他终于突破了境界,年纪已经不小,正巧游历到风州之地,遇上了心仪对象,便在此成亲,接过岳丈的镖局,并且将其改名为“福威镖局”,意在重振镖局雄风! 而祖福威也真个有些手段,没有几年时间,镖局生意风风火火,其“福威镖局”的名号也在风州打响!祖福威本是天罡门弟子,江湖上来往的人知道这层关系都要卖他几分面子,所以也让祖福威日渐得意,福威镖局也越做越大,而祖福威的江湖地位也愈来愈高!但祖福威也有所失,其妻子一直没有为祖家诞下子女!直到祖福威年近四十,这才剩下唯一的血脉,祖琪!祖福威可谓“老来得子”,对祖琪宠爱非常,使得祖琪从小就养成了大少爷脾气,行事我行我素,又丝毫不懂得礼法!而祖福威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使得他后来生性越发顽劣,仗着祖福威声明和势力,便当街调戏了玉琼门那个新入门的女弟子,最后因调戏不成又受奸人挑唆,终于酿成大祸,强行将其拐至偏僻破庙给强暴了! 后来玉琼门人找上祖福威,但祖福威仍旧爱子心切,极力护短!玉琼门人苦于没有实际的证据,又在紫云真人的阻拦下,这才放过了祖福威!而祖福威也觉得不能再放任祖琪,便严令祖琪在家三年不许外出,要他修身养性,修习礼法!也正是看见祖福威有此“恕罪”的举动,紫云真人才没有继续计较,但这件事在双方心里都落下深刻的印记,而玉琼门女弟子更是留下深深怨恨! 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三年闭门时间刚过,原本应该成熟懂事的祖琪却又犯下这滔天大祸,而这一次还留下了其随身佩戴的玉饰为证!无论如何,秦月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祖琪这畜生正法! 梦冰旋点了点头对秦月茹说道:“好姐姐,既然是玉琼门的姐妹受了欺负,冰旋也是玉琼门人,就让冰旋也跟着姐姐去吧!” 秦月茹心下惊喜,她可是知道梦冰旋的实力,有她这样武功高强的帮手,哪怕真与福威镖局的人动起手来,也没了担心! 秦月茹点点头,回首对众姐妹说道:“我们即刻赶往‘福威镖局’!”说着,连同云锦姐弟二人还有梦冰旋,一路浩浩汤汤的队伍就出发了! 而此刻在望天江对岸的风云会,也有一名贵客登门上访! 沈闲炼制完每日所需的“宇雷石”,便巧借“肚子痛”的理由返回房间休息!而他又在房中布置一番,觉得四下没有其他人暗中观察,这才放心地运转起《黑莲隐》,前往郭玉峰所在住处,打算询问一番近日情况! 而当沈闲悄悄摸到郭玉峰住所,却见一行十来人一脸欢乐地被郭玉峰迎了进去!沈闲不好就此刻潜入,便寻个角落,躲在那儿偷听偷看! 只见几人刚巧落座,门外又立刻走进来另外三人!却是那年轻的帮主、那个妖媚的女子和叫做“石鲛”的男子! 那年轻帮主一见被郭玉峰迎进来的几人,略显得一惊,然后说道:“竟然是‘玉棋子’先生,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先生吹来了我风云会?先生不是一直在清修,不打算结交我们这些江湖帮派的三教九流吗,怎么会来了‘副帮主’这里?” 玉棋子留着齐胸的美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真有几分隐世高人的味道!他身边站在几个身着青绿颜色服饰的男子,看他们此刻紧张戒备的神态,又对玉棋子露出尊敬之色,应该是那玉棋子的门徒!只是不知道那玉棋子又是何人,又是江湖上的什么门派? 玉棋子并没有说话,而是他身旁站着的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开口说道:“许年前,郭副帮主曾经与家师有一面之缘!后来家师游历山水,来到这风州之地,郭副帮主与家师曾对弈几局,便成了一对‘棋友’!今次家师再次出山游玩,不知郭副帮主如何得知的消息,便邀请家师来帮主贵地再切磋棋艺!本不想惊动帮主,却没想帮主来找郭先生!未有事先禀报,还请帮主见谅!”男子说话温文尔雅,神态也正气凛然,他对那年轻帮主抱拳行礼,也没有失了礼数,显然是受到过良好的教导! “原来是这样!”年轻帮主做出一副大量的模样,不予他们计较,只是一笑说道,“玉棋子先生名满风州,在下早就想结交一番!如今既然与郭副帮主交好,那自然也就是本帮主的朋友,自不能怠慢!一会儿本帮主就吩咐下人为先生备置上等茶水,让先生与副帮主好生对弈!” 玉棋子听得点了点头,对那年轻帮主也行抱拳之礼,但仍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不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对了帮主,不知道您突然前来,可有什么要事?”郭玉峰问道。 “哦,是这样,听说今日早晨,玉琼门弟子赶往‘福威镖局’,说是祖福威的儿子强暴了其门下女弟子,她们正要去讨要说法!我们风云会近几年也与福威镖局交好,很多路上贩运都得委托他们,所以这才决心去看上一看,万一玉琼门人想要动手,也好帮助他们一把,不然事情闹大!本帮主来,就是为了告知郭副帮主一声,若是副帮主有时间可与我同行!没想到玉棋子先生突然来访,来者是客,不得怠慢,看来郭副帮主还是留在帮中陪先生吧!” “有劳帮主了!”郭玉峰有礼道。 年轻帮主点了点头,便与一直阴笑的石鲛和那妖媚女子一同转身离开了。 沈闲听得是玉琼门出事,一下想起云锦姐弟二人,生怕他俩有什么麻烦,便想知道得更详细些!所以也不顾郭玉峰房中来客,运起《黑莲隐》又跟在年轻帮主一行人身后。 “嘿嘿,本还在想以什么借口让那老东西留在风云会里,没想到那‘玉棋子’突然来了,却是正巧啊!”年轻帮主阴沉笑道。 “不过那‘玉棋子’是个深居简出的人,从没有听说过与江湖上帮派之人来往,这会儿来会不会有什么古怪?”石鲛说道。 “哼,他‘青竹门’自居为‘天隐’之门,虽然打着‘不问世事’的名号,但近几年来也渐渐插手风州事务!还记得我们暗地里那几趟‘走货’吗?不都是被他们给劫走了!”年轻帮主悄声愤愤然地说道,他口中的“走货”,便是俗称的“走私”! “不过这样也好,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就好心推他一把,也将他那小小的‘青竹门’一并给‘收拢’了,嘿嘿嘿!”年轻帮主似想到了什么好计划,不由得阴笑起来,而沈闲跟在他们身后,将几人所说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而就在几人离开郭玉峰住处没多久,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玉棋子却忽地张嘴说道:“郭兄,方才那窗外之人..” “放心吧,他没有什么阻碍!”郭玉峰说道,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房梁,露出一抹笑意,又道,“玉琼门和福威镖局吗?我就一直在想,究竟他们要耍怎样的手段,却没想到还是这么低劣啊!对了‘寒承’,我委托你找的东西可都找到了?” 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听郭玉峰这一问,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意,他道:“自然是找到了,而您要的‘那东西’,我也都托人做好了,就等那时机到来!” 郭玉峰看了眼那个叫做“寒承”的男子,又看了看展眉露出喜色的玉棋子,不觉低声道:“玉棋子啊,你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第129章 各家恩怨 先不说郭玉峰郭二爷那里有什么计划安排,却说沈闲巧借《黑莲隐》的功夫一路跟着那年轻帮主“聂海”上了一艘江船!而沈闲自然是不敢大摇大摆地上得甲板,他躲在船舱里伺机而动,也是这船不比那玉琼舰大,就算他不露面,只竖起耳朵听,上面人讲话他也是能听得清的! 不过此刻很显然聂海心情大好,自然没有那心思商议些计划,所以沈闲偷听了许久,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反而聂海与那妖媚女子之间**裸的**话儿听了不少,饶是沈闲神经大条都不由得浑身机灵! 也是他从《黑莲心法》中学得的那《黑莲隐》奇妙,再加上这里还没有第二个人修习的是与郭二爷一样的“阳刚雷法”,不然就是这轻微的抖身,沈闲也就会暴露行踪! 当然了,沈闲敢这样大胆的外出,也是与郭玉峰有关!早在他装病称疾之时,就在床铺上留下一封书信,而之前在郭玉峰房间窗外,早已经感觉到自己行踪被那“玉棋子”发觉,所以暗留信号与郭玉峰,只要他看见了书信,自然会帮助自己! 这就与沈闲孤军奋战不同,有了郭玉峰暗中帮助,他大可按照自己的步调摸清魔人的计划!而郭玉峰也同时能够从沈闲那儿获得可靠消息,二者携手,可以说为双赢局面! 船在江中没行多久,沈闲估摸着应是过了正午十分,江船靠岸停泊,听得甲板上一阵脚步声,而后一片安静,沈闲便知道该是聂海等人下了船,自己确定周围没有闲人,立刻猫身从船舱的窗户飞出,再运转《黑莲隐》尾随聂海等人身后! 聂海带着一共二十来人,沿着渡口小路往前,很快就来到一座城池之中! 沈闲又赶紧散了《黑莲隐》功法,混入人群,也跟着进了这一座“玉阳城”! 聂海等人并没有在城中其他地方稍作停留,也是他摸准了时间,带着人马一路去了东大街!本来按照城池布局,镖局一般都在南大街巷口,只是在这“玉阳城”中,福威镖局名头极大,又极有势力,所以才排挤了其他帮派稳坐东大街这第一把交椅! 沈闲眼见聂海带着人马与守在镖局门口的镖师寒暄了几句,他自己可不敢从正面进去,于是乎便围着镖局转悠了一番,寻得一处比较僻静的院墙,使得功法跃上去探头一看,发现此刻大门后正院里暂时没人,便一个翻身趁机溜进了院中! 沈闲也不敢多做耽搁,运转身法快步奔入镖局正堂侧边隐蔽的地方,此时《黑莲隐》再次运起,沈闲以四周花草云竹为遮蔽,透过侧面的窗户看正堂之中发生的事情! 此时福威镖局正堂里挤满了人,除了聂海和其手下二十来人外,还有早早就来到此处讨要说法的玉琼门弟子! 沈闲只扫视了一遍,忽地目光一定,却是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着青白长衫,即使此时已经寒冬将至,却仍旧不比那人脸上冰冷的神色! 即使沈闲不曾刻意撩开深藏的情怀,但见着那人,仍旧挡不住即要澎湃的心潮! “她怎么会在这里?”沈闲又惊又喜,但更多的还是那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 虽然那人曾经无情地斩断自己的美梦,虽然自己在心头告诫多次,虽然早已决意不再单相思下去,但此刻看见,还是有那丝丝的妄想,似美梦还在延续,似一切还有可能!期望之喜,妄念之喜,幻想之喜,竟让沈闲一时给呆住了! 沈闲却没有看见人群中的云锦姐弟,而是一眼认出了梦冰旋,魂牵梦萦之人,本决意不再相遇,却偏偏在此时遇见,怎不叫人乱了方寸?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呆滞,忽地有人从一边飞出,拉着沈闲一只手竟带着他一路跃过福威镖局的院墙,再飞身出了玉阳城城墙,轻飘飘落在荒僻城郊! 沈闲回神过来,正要喝问是什么人,结果眼前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惊道:“是你,瑶光小姐?” 那人看着沈闲,又听得他说出“瑶光”二字,明显也是一惊,但随即却是一笑! 沈闲定了定神,那一问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眼前那女子虽然和“凌瑶光”长得一模一样,但凌瑶光身上乃是平近温婉之气,不沾半点烽火烟尘!而眼前这人即便刻意隐去笑容之中的媚气,但沈闲那极为敏锐的黑色莲台,还是感觉到了那女子身上的魔气! 更何况,凌瑶光可是一点儿武功都不会,又怎么能带着他飞出玉阳城呢?而揣摩之前女子那身法,沈闲立刻心生警觉,因为这人明显是一个高手! “你是何人,竟然认得‘凌瑶光’?”女子似乎察觉到沈闲发现了她与凌瑶光气质的不同,略显得不悦地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怎么,怎么和瑶光小姐长得一模一样?”沈闲反问道。 “你为什么躲在福威镖局偷看,有什么目的?”女子不答沈闲问话,又是一问道。 “那你为何将我从福威镖局带出来,又有什么目的?”沈闲也不答,照样反问一句。 “你不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制服男人的手段本小姐多得是!”女子扬起嘴角阴阴笑道,随即冷不防一掌打出,嘴上说了声“看招”,那嫩白手掌却已经夹带一股奇特的玄紫色斗气逼近沈闲面门! 女子这一掌虽然来得突然,但那手功夫却丝毫不忙!只见她那手掌所至,四周隐隐生出飘零的玄紫色花瓣,而掌心当中带有一股吸力,让沈闲直感到脸上的皮肉都被那奇力吸引,要撕裂开来离他而去! “这是什么功法,好生怪异!”沈闲心道一句,丝毫不敢怠慢,引斗气从天灵穴而下,左右各使得佛、魔奇功,对着女子袭来手掌也作掌一拍! 听得“啪”一声轻响,沈闲与那女子同时快退几步,待两人再次稳住身形,却见得那女子脸上惊愕的神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兼具佛、魔两家功法?”女子问道。 “要知道我是谁,按照江湖礼节,是不是得先自报家门?”沈闲面露笑意,将心底同样的惊讶给掩饰过去!他没想到,那女子看似突如其来又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内含磅薄暗劲!而那怪异的玄紫色斗气,还隐隐能够吸收他人斗气!要不是沈闲用上那对魔功有克制作用佛之斗气和佛家功法,只是凭借精纯的魔之斗气,恐怕也会被女子那一掌力量反震,受到不小的内伤! 其实沈闲不知道,那女子心头更是惊讶!本来她这一手“偷袭”的功夫就十分了得,平常人哪怕也是修炼魔功的好手,吃上她这一掌,少说也得受暗劲强震,吐血昏厥!而她掌力之中夹带的吸力,更是能吸走他人部分斗气,同时将其化为自身掌力,使得这一掌更为强劲! 可是就在与沈闲双掌接触的一霎,她分明感到沈闲体内无论是佛法还是魔功,那催动二者的斗气都精纯无比,虽然她不知道沈闲如今却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斗气,但她隐隐感觉到了其中那魔之斗气的精纯,以至于让她所使的诡异神功难以吸收半点儿! 那样精纯的魔气,她听也没有听过,更何况还是亲眼看见! “这人我从没有见过,他身上古怪的功法我也从没有听说过!虽然‘计划’要紧,但不弄请此人来历,恐怕对我等所图会有极大阻碍!”女子打量起沈闲,虽然沈闲长得就不是那一副正气凛然的英雄模样,但女子仍旧心生这样的想法! “本小姐与阁下认识的琴帝‘凌瑶光’为双生姊妹,姓‘凌’,名‘瑶音’,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女子脸色变得极快,立刻面露微笑,丝毫不透出半点儿身怀魔功的样子!要不是之前与她有过交手,沈闲很明显会把她当作完全无害的一类人,甚至是与凌瑶光一样的人! “双生姊妹?”沈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哪怕是凌瑶光,都从没有提起过她还有个孪生的姊妹! “看来你与姐姐的关系还不是那么好嘛,她却没有告诉你!”凌瑶音狡黠地笑道,“好了,本小姐告诉了你姓名,按照礼节,你是不是也得向本小姐报个家门呢?” “这却不必了,我跟你又不是很熟,干嘛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沈闲也狡黠一笑,却是让凌瑶音顿时语塞! 凌瑶音看着沈闲脸上略带****的笑意,总觉得自己被沈闲当作傻妞给逗了,心下气不打一出来,口中叫一声“你戏弄我”,随即手腕一转,变出一把长剑握住,剑尖一挑就向沈闲刺去! 沈闲没想到自己还有“调戏”人家姑娘的潜质,他只是怕告知对方名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他隐藏在风云会中伺机而动的计划就落空了!而沈闲心里也万分明白,自己天灵穴中莲台有了感应,凌瑶音便绝不与凌瑶光一般,说不定跟莫非常、曹宣等魔人还是一路!他可不愿冒着风险将自己暴露给一心要对付的魔人,即便凌瑶音有着与凌瑶光一模一样的面孔,令人看上去感觉也十分亲切! 凌瑶音这一剑刺来,却没有直刺沈闲心窝!先前沈闲露那一手功夫,已经让凌瑶音不敢小瞧他!更何况凌瑶音分察觉沈闲没有境界,但却能使出强劲斗气,让她更是对沈闲戒备几分!所以这一剑,未到沈闲面前就忽地生出变化,好似凌瑶音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懈怠! 而就在凌瑶音忽然现身又突然被沈闲激怒拔剑出手的危急之际,远在巨雷国蒙州边境的一座军帐内,却有一双嫩白纤细的手儿撩开了帐帘! 军帐里显得十分凌乱,一位年轻俊美的将军正斜卧在毛毡铺的地床上,半支撑着身子,一脸欣喜却仍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撩帘的女子,似乎还觉得昨夜是一场梦一般! 帐外是一股股冰冷的寒风,但却丝毫掩盖不了这已经过了一夜却仍旧未退的帐中春暖! “冰旋,你可是要走了?”年轻的将军,也就是那秦安城鹿武公的儿子,天策军的统帅,小王爷尹天朔仍旧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那挑帘女子蓦地回头,冰冷的面容上忽地显出一抹红晕和浅浅的笑意,就好似那万年的冰山,被温暖之春意融化,虽然仍旧冰冷,但已经如水般轻柔! 看那女子面容,不正是那绝世美人,梦冰旋吗?可是她不是正与玉琼门弟子在福威镖局中讨要说法吗,又怎么会移形换影地出现在了尹天朔的军帐中? 梦冰旋留下一笑,略微颔首,披上那一件来时穿着的青白色外袍便出帐远去! 尹天朔脑中还在不断回忆昨夜与她翻云覆雨的场景,还在回忆她滑腻的肌肤、她的****、她的蛮腰、她的翘臀、她的娇羞、她的喘息,一切都比自己多年来的日思夜想还要完美,简直可以说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能给他这般享受!他意犹未尽地望着那倩影消失在帐前,还在思索,她会像昨天一样又在中途回来吗?而这一次,梦冰旋却没有折回,尹天朔略微失落地收回炽热的目光,忽地看见被她遗落在被窝里的淡薄轻纱!他拾起来,深深嗅了一口,那清新的体香,回荡在脑海中! “终于如愿以偿,我尹天朔此生无憾啊!”小王爷感叹道,“冰旋,你也终于为我踏出了这一步,我绝不会辜负你!”想着,却又忆起那春色的美好,不由得又生出一股邪火心道:“可惜,只有这一夜,她要是留下该有多好!”想罢,尹天朔又露出难以掩饰的美美笑意.. 第130章 巧得宝剑 这世间本该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梦冰旋,怎么会在相隔数千里的风州和蒙州之地同时出现了两个梦冰旋的身影呢? 这些都暂且不提,还是说回沈闲与凌瑶音在玉阳城外那一场极为震撼的打斗! 话说凌瑶音忽然变化出长剑朝沈闲刺去,而那一剑未到沈闲跟前又起了变化! 就见半空中剑影叠叠,好似席卷而来的巨浪,但沈闲立刻眼前一黑,四周竟然一下光芒尽失,似得那夜晚来临、天幕坠下,将这世间整个遮蔽,连同凌瑶音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只在遥远的天际有那丝丝闪耀的十字星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近! 沈闲心生警兆,连忙运斗气护体,手上动作也不慢,却是使得那《神刀诀》,以肉身为兵刃,双手在胸前划开,左右各一道金、黑刀芒呈半月之状向周围扩散!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那十字星光蓦地现出真身,却如从九天坠落而下的陨星,带着那长长的光尾,瞬间变作枪林弹雨,“嗖嗖嗖”连连从沈闲身边激射而过!虽那星光只有三指来宽,但其威力却异常浩瀚,而最为奇特的是,那些浮现的十字星光却并非真正陨星,而是,剑气! 这是沈闲第一次与人交手而接触到“剑法”,之前他虽见过沈擎天所使《天罡雷神诀》,但那毕竟如惊鸿一瞥,只是觉得气势恢宏,却并没有身临其中,感受到那滔滔之剑意! 此时在凌瑶音所使奇妙的剑法当中,沈闲便生生感受到了这剑法的“意”,竟是如九天银河一般广阔大气,却又似数不尽的辰星般细腻密集!被那滔天剑意笼罩,饶是沈闲觉得《神刀诀》也万分奇妙,却也心生那“刀不敌剑”的挫败之感! “万兵之祖是为剑”! 任你一身有百种功夫,手持千万兵器,却永远敌不过我这手中三尺长剑! 沈闲心中怔怔,不知道凌瑶音所使是什么剑法,竟然霸道如斯! “锵锵锵”连连声响,沈闲以《神刀诀》斩出的两道一黑一金的刀芒,顷刻间就被那十字星光般的剑气刺成了马蜂窝!而那剑势仍旧不灭,天幕中闪耀的十字星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那从天激射而下的速度,竟也越来越快,道力也越来越强盛,直让沈闲心生一股错觉:那天是不是就要塌下来了? 眼见那些十字星光几乎布满了天穹,将整个漆黑夜幕照得透亮,沈闲心中直叫不好,分明觉得再也躲不过那些“剑气”!而凌瑶音境界在他之上,他要想正面相抗,恐怕只有同时使得佛魔十二手印,化出那“卐”字与“魔”字大印,才能完完全全接下那势如破竹之剑! 但就在沈闲准备强运斗气,以左右双手同时使出“如来印法”和“天魔印法”之际,那遮天蔽日的黑幕却忽然消失,随之而散去的还有那密集如雨的十字星光! 沈闲一愣神,立刻抬眼朝凌瑶音看去,却见她面色微露红潮,呼吸略略急骤,很显然是一副气力不支的模样! “看来是那剑法太过凌厉,而她也没有将那剑法完全领悟贯通,不然..”沈闲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没想到,虽然只这一个照面,凌瑶音却对他暗下了两次杀手,而且每每都是隐藏杀机,叫他毫无防备!若不是他运气好,恐怕只第一次凌瑶音那奇妙一掌,他就得败下阵来! 不过,这也有凌瑶音自己的不是,自个儿没把那功夫练好,却拿来要击杀沈闲,结果弄得自己气力不支,有句话就是专门形容她的,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闲饶有兴致地看着凌瑶音,他虽被之前几道剑气划伤,但却没有多大影响,倒是现在的凌瑶音,恐怕以她所剩功力,想要取沈闲性命是不行的了! 凌瑶音也真是郁闷,眼前那人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一样!平日里练习的剑法,虽说的确没有学全,但也从没有出现过这等“气力不支”的状况,天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正当要下杀手之际,没来由一阵心绞痛,使得她招法岔了气,让沈闲从那“剑意”中解脱出来! 此刻看着沈闲略带挑衅和嘲笑的目光,凌瑶音的气真个不打一处来!她愤愤地瞪了沈闲一眼,待理顺了体内的斗气,娇喝一声再使得剑法朝沈闲而去! 沈闲刚要想躲,可脚下步子还没动,凌瑶音忽然“哎呀”一声,身子一个不稳忽地往前栽倒,“扑通”一下,摔个狗啃泥,连手中的长剑都给扔了! 沈闲一阵诧异,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去扶她一把呢?便在这时,凌瑶音撑起了身子,一脸的阴沉,忽地张口一阵乱叫,发疯了似的拿脚往四周一阵乱踢,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可比归无一犯起病来还要恐怖! “臭石头、死石头、烂石头,竟敢绊倒本小姐!”凌瑶音不住地叫,似乎都要忘了,她可是还要对付沈闲呢! “呵呵呵,如果你确定你这不是来演戏骗取我同情的话,那我觉得你一定是想来‘笑死我’的!”沈闲捂住嘴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张口说道!说实话,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和看见有人在打斗的关键时候被脚下石头给绊倒的!要是真在生死关头,那形势就完全逆转了,不过说不定也有奇效,会把敌人弄得不知所措,就好像沈闲现在这样,完全不能辨别凌瑶音到底是不是要痛下杀手了,还心生那“你好可怜”的想法! “你这混蛋..”凌瑶音本想再次上前教训沈闲,可是一看到沈闲脸上的那股笑意,不知怎么地觉得万分屈辱!她今天遇上这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平日里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统统都给发生了,好似她就偏偏对付不了沈闲,急得她连连跺脚,一股子眼泪就包在眼眶,看上去还真个是“我见犹怜”啊! “不要伤心,运气不好不怪你,不就是绊倒了,爬起来再来过就是了!来来,我把剑丢给你!”沈闲看着凌瑶音那样子,不知怎么大生玩心,连一点儿担心害怕都没有了,只是觉得有趣! “混蛋.。。”凌瑶音被沈闲戏弄,屈辱至极,她本来又是凌瑶光的孪生妹妹,年纪却也不大,女孩儿家受了委屈难以忍受,自然是要哭出来! 沈闲见着凌瑶音泪水夺眶而出、哭声叠起,也有些于心不忍,一时错把眼前的凌瑶音当作了那“知音”凌瑶光,却是忘记先前一刻,凌瑶音可是还要将他杀死! 沈闲悄悄走到张口大哭的凌瑶音身旁,像是安慰小孩儿一般地抚摸起凌瑶音的头,他这一手安慰人的功夫,可都是自小从哄雨晴儿那还哭鬼身上“修炼”而来,想必应付眼前这个“大”小孩儿,没有半点儿问题! “别哭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沈闲微笑着刚说出半句,话没讲完,忽地凌瑶音脸色一变,却是露出阴谋得逞的奸险笑意!只见她手中攥着不知何物,突然朝沈闲面上一撒,自个儿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然后使得鬼魅身法快速而退! 沈闲被那一口粉末呛得头晕眼花,但觉一股香气入体,很快没入了他周身血液之中! 还没等沈闲发觉自己被人阴了,那方凌瑶音却一改那我见犹怜的样子,阴沉地笑了几声说道:“本小姐告诉过你,对付男人的手段我可多的是!哼哼,就算今天运气不好,用武功奈何不了你,我就不信,这‘瑶蛇毒蝎散’还要不了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呃,你,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看着那本该已经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翻起白眼死过去的沈闲,伸出袖子将脸上残留的粉末给拭去,然后轻松地拍了拍衣衫,咳了两咳,一脸憨厚地又站在原地,凌瑶音整个人都呆傻了! “你,你方才中了‘瑶蛇毒蝎散’?”半晌,凌瑶光问出这么一句,她都觉得不可置信,到底方才自己有没有将那毒药撒在他的脸上呢? “应该是吧,虽然有香气入体,但那口感真是极差,恐怕炼制这毒药的是个不入流的炼丹师,没有一点儿专业精神,这样味觉的毒药只有傻子才愿意吃!记得回去让那炼药的人多加一味‘甘粉’,口感就好得多了!”沈闲竟然表现出在百灵山庄与阿蛟“试毒”时那样专业的神态,还不忘提醒了下凌瑶音,这什么“瑶蛇毒蝎散”差了一味药材! “那,那你怎么没有中毒死过去?”凌瑶音问道。 “我想我应该是‘百毒不侵’!”沈闲笑眯眯地回答道。 凌瑶音这下真是欲哭无泪,却没想到连自己引以为豪的最后手段——投毒,都没能奈何眼前这人,也不知她哪里想到那么些词,连连骂沈闲“卑鄙、无耻、下流”,紧接着咬了咬下嘴唇,“呀呀”叫了几声,带着一肚子怨气转身而去,却是连自个儿的宝剑都不要了! 凌瑶音要是不走还能做啥?很显然她今天运气背,要是再跟沈闲纠缠下去,无非还是个“自取其辱”,当下转身远离沈闲,心中念道:“今后不要让本小姐再遇见你个扫把星!” 沈闲见凌瑶音二话不说就愤愤离场,不由得感叹一句:“还以为她是与莫非常、曹宣等人一路的,还打算探出口风,没想到她是来‘搞笑’的!”说完,沈闲转身去把凌瑶音留在地上的宝剑捡起来,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真是一把好剑!看这做工,足比得上‘大家’手法!只是剑上没有铭刻‘符文’,威力低了不少,但总算是一把上品银剑!改日找到了岳银,就交给她用好了!”沈闲想了想,拿起袖子便将宝剑擦拭了一番,就随手将剑倒持,也不敢再往凌瑶音遁逃的玉阳城去,而是转走小镇,买了一把合适的剑鞘,然后慢悠悠地守在玉阳城外的露天茶舍中,等待有玉琼门人出来,再询问情况! 可是沈闲并不知道,就在他擦拭宝剑的时候,剑上却是沾了他袖口上残留的“瑶蛇毒蝎散”的剧毒! 第131章 扶风大会(上) 沈闲在玉阳城外没等上多久,就见得玉琼门弟子出了城来!他也是这会儿才看清混在人群中的云锦姐弟,瞧她二人并没有不悦,沈闲也忽感一阵欣慰,看来玉琼门对这一对姐弟还算不错! 沈闲自然也瞧见人群中那最显眼的女子——梦冰旋,他心下还是有些犹豫,生怕此刻过去与她对脸会产生尴尬!但沈闲细细思量一阵,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可不能只因有梦冰旋在场就耽搁整个计划! 沈闲刚要挪步上前,忽地从城里又出来一路人马,却是聂海等风云会之人! 聂海早在福威镖局之中就看见了那如同“鹤立鸡群”的梦冰旋,就跟普通人一样,当即对她倾心,满肚子都是怎么能够得到她!他便是看玉琼门弟子离开,也赶紧追了出来,正是为了要认识梦冰旋! “这位姑娘,还请留步!”聂海一脸微笑地将众人拦下,但一双大放精光的双眼却从未离开过梦冰旋身上! 聂海自不认得梦冰旋,在他印象当中,玉琼门里似乎也没有这一位仙子,所以这才唐突上前,打算一探她的身份,若只是个普通的玉琼门弟子,那倒是好办的多,以他如今在风州“呼风唤雨”的地位,想要得到一个女弟子,却一点儿也不困难! 不过要是沈闲知道聂海此刻这样作想,定然会觉得他是欲火熏心,真一点儿眼水也没有!以梦冰旋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只是这样看也该知道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梦冰旋以一贯冰冷得“生人勿近”的神色看了眼聂海,便不打算理会此人,就要跟着姐妹们一起走! 聂海哪里肯放她走?当下又几步赶在她前面拦下,表情诚恳地说道:“姑娘美貌,在下惊为天人!还请原谅在下唐突,斗胆请问姑娘的姓名!” 梦冰旋仍旧不理会聂海,以她梦家小姐的身份,天之娇女又怎么会看得起眼前这小小的“帮主”?她心中只有那一人,已经是全部了,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聂海见梦冰旋要走,死皮赖脸又要上前拦下!这一次却有个小孩儿从一边窜出,不是那古灵精怪的郑泰又是何人?他饶有兴致地看了聂海几眼,忽然说道:“你是‘风云会’的帮主吧?既然身为帮主怎么跟个无赖一样死缠着人家姑娘追问,可是知道何为‘礼仪廉耻’吗?更何况人家姑娘不想理会你,也就是瞧不上你,你还这样‘自讨没趣’,饶是我这个小娃都看不过去了!你,唉,身为帮主,真是丢人丢大了!”郑泰说完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周围玉琼门女弟子都捂嘴轻笑,就连梦冰旋也不觉在心里赞赏了他一番!小小年纪就不畏强势,日后定然大有可为! 聂海听得郑泰这话,本要发狠,但他身后那妖媚的女子和石鲛都拉了他一下!聂海虽然年轻,但明显也是有度量的人,被两人一拉也就明白过来,当下却不是与那“小兔崽子”发火的时候,更不能在此挑起与玉琼门人的争端,要是坏了“计划”,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聂海嘴角扬起,看着郑泰天真无害的脸,泛起略带杀意的笑容,他道:“你年纪小小就有如此胆量,很好很好!”然后再次抬眼看了下梦冰旋,不失礼节地又说道,“既然今天在下失礼不得姑娘欢心,那就等下次各位前来我‘风云会’时,让本帮主好生‘赔礼道歉’吧!我们走!”聂海见在玉琼门那儿讨不得好处,正如郑泰所说,何必再“自讨没趣”?当下带着手下们转身离开了玉阳城! “没想到你这‘小鬼头’还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啧啧,看看,把人家‘帮主’都给说跑了!”一个玉琼门女弟子捏了捏郑泰的脸,一副“你真是可爱”的表情说道。 “嘿嘿嘿,大姐姐过赞了,我嘛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郑泰笑眯眯地说道,然后拿眼瞄了下梦冰旋!他虽然还是个不经事的孩童,但也觉得此人美貌犹胜过天上仙子!他还在心里估摸着:“自古英雄配佳人,估计也只有‘大乞丐兄弟’才配得上她!”郑泰越想越觉得如此,不住还心说:“改日见着了大乞丐兄弟,定要给他说这个媒!” 眼下众女子都十分欢喜,但只有云锦略显得失落!她也抬眼看着梦冰旋,真心觉得她太过美丽,就见一直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云锦,也因有她在身旁而顿觉失了光彩! 如果大乞丐兄弟在这里,定然也如那年轻的帮主一样吧,所有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却都不会看我一眼! 云锦想到这里,难免心生一丝嫉妒,但她确实心地纯朴,没有任由那嫉妒之心在胸膛烧起,而是觉得自己真真不如梦冰旋,若被沈闲那样对待,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什么在那心巅之处,总会有淡淡的失落?如果强行探去,还会发现血液里流淌的酸楚? 便是在云锦轻声叹息的一刻,耳旁忽然想起了万分熟悉的声音!好似她对那声音期盼已久,总有“日思夜想”的情怀了,以至于听到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嘿嘿,没想到你们姐弟两也来这里凑热闹啊!”沈闲等聂海几人离开,这才从茶舍现身,但为了避免遇上梦冰旋的尴尬,所以便巧借与云锦姐弟熟识先打起招呼! “大乞丐兄弟!”郑泰一见是沈闲,高兴得一下挣脱了那些玉琼门女弟子的“魔爪”,朝沈闲一蹦就过去!他可不是云锦那羞涩的女儿家,对沈闲“日思夜想”此刻就真情流露,几乎是要流出眼泪,这番激动的表现,倒把沈闲给愣住了!不过若是沈闲知道此时郑泰心中的想法,必然是要晕倒过去的! “终于,终于可以吃肉了!”郑泰的眼泪可不是为了这“再见重逢”而流,而是夹带着嘴角白津,为了那久日没有尝到的“肉”而流! 可是相比郑泰那“居心不良”的激动,云锦那眼中快要浸出的泪水却真真表露了她的心!只是她一直是个矜持害羞的女儿家,虽然想却又不敢如郑泰一般扑入沈闲的怀里,但那早已澎湃的心潮,却如狂风骤雨,让她的血液都汹涌了起来! “他是先看到了我!”云锦心里这样想着。 沈闲好不容易将黏在他大腿上的郑泰给“撕开”,他心里还奇怪,只是和这一对姐弟呆了一两天而已,怎么两人都像是与自己深交了好几年的朋友,竟对他这么热切!不过沈闲的注意力又立马从姐弟二人身上转向了那一直没有多余表情的冰冷女子身上,只是这一次,沈闲没有表现出以前冲动而稚嫩的行为,而是像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打心眼里微笑着对着她微微颔首! 梦冰旋似乎也对在此遇上沈闲略显得担忧,生怕两人之间会有尴尬,但她见着沈闲这一举动,却忽然心头一松,也对着沈闲微微点头! 郑泰和云锦可都是人小机灵之人,一见沈闲与梦冰旋两人动作,立刻就明白过来!郑泰一改那哭丧悲戚的脸,露出一阵惊讶,心说:“原来大乞丐兄弟与梦小姐认识啊,哎呀,这不是更好了,连那‘媒’都省了!”云锦也如郑泰一样惊讶,但因为沈闲并没有表现出对梦冰旋的“痴恋”,让她好歹心欢喜了一阵,也是心说:“大乞丐兄弟真是与常人不同,面对梦小姐那样的绝世美人,也没有妄想之心..” “沈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呃,你还认识冰旋妹妹?”秦玉茹一眼就认出了沈闲,又见得他与梦冰旋相互颔首,这才发出惊疑之问! “在下的确认识梦小姐,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了!对了,还没请教各位姐姐,你们来此是为了做什么?” “阁下就是玉茹说的那个‘沈师弟’?”秦月茹曾经听秦玉茹说起过沈闲,这会儿见到他,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 “还没请教这位是?”沈闲见秦月茹与那“玉茹”师姐长得一模一样,倒是一下看愣了。秦玉茹轻声笑道:“这位便是我‘孪生姐姐’秦月茹,也是如今我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座下大弟子、代掌门!” 沈闲赶紧行礼,心中却想:“今个儿还真是奇怪,怎么又遇上一对儿‘双生儿’?之前是瑶光的妹妹,这会儿是玉茹的姐姐,难道一会儿还要出来个冰旋的孪生姊妹不成?”他这么想时,暗中瞄了梦冰旋一眼,又心道,“要是她真有个姐姐、妹妹也好!” “沈师弟不必多礼!”秦月茹笑道,“我等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先到那小小茶舍中边说边聊!” “师姐说的是,请!”沈闲表现得十分有礼! 等众人到了那城外简陋的茶舍中坐下,秦月茹便将今日玉琼门发生的命案告诉了沈闲,言语之中也把三年前的故事透露给了沈闲!而她们此次上玉阳城找祖福威讨要说法,虽然手里握着祖琪随身玉佩,可以说“铁证如山”,但祖福威仍旧护子心切,矢口否认此事为祖琪所为!正当玉琼门弟子决心与福威镖局一斗之时,聂海却带着风云会一帮手下赶来,说是要从中调解两家恩怨!而这风州之地上,也不就只玉琼门与福威镖局留有仇怨,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帮派、门派的恩怨,所以风云会决定在风州举办“扶风大会”,设立比试擂台,以公开论武的方式解决各门各派的间的恩怨!而风云会本身在风州经营多年,自然也和不少帮派有仇隙,聂海也愿意以此方式了解,让风云会能够坐享几年安生! 不过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场比武擂台可并非那样简单!明面上虽是调解和处理各帮各派之间的恩恩怨怨,暗地里却要分出高下,决定其帮会、门派在风州一地的势力和地位! 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这个想法,但是各方势力一直不愿首肯,怕得就是在这公开场合丢了颜面,今后再也没有在此说话的权利!没想到这一次风云会却第一个出来号召,一来是为了显示风云会的气度,二来便是彰显实力,或者更确切地说,向风州之内其他势力挑明,风云会既有雄心壮志也有与之相应的能力坐得这风州之内第一把交椅!当然,这次若是有谁不同意,那就是向风云会低头并且默认,他风云会行事必定更加猖獗,今后恐怕连在风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这也是风云会强盛,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使得整个风州一下子闹腾了起来! 听完秦月茹一席话,沈闲又把自己隐藏在风云会中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了玉琼门众人,并且明说了这次比武绝对是一场阴谋!而沈闲也知道,像玉琼门这样“树大招风”的门派,若是不去参加,那便是示弱,日后定会有宵小之辈上门找麻烦!所以沈闲告诫众人,到时候可要好生防范! 秦玉茹得知沈闲竟然大胆潜入风云会中打探消息,不由得惊讶地看向了云锦姐弟,心头也被沈闲此“义薄云天”之举深深感动!她当即就表示愿意支持沈闲力抗那卑鄙的魔人,不仅扫除一直垂涎玉琼门的毒瘤,还能还云锦姐弟一个公道,这等正义之举,身为正道弟子的她义不容辞! 云锦听了沈闲这说,脸蛋儿不觉就红了,心下直想:“原来他不辞而别是为了帮我报仇!”她心生感激,久积的痛苦似乎被沈闲悄然分去了部分,竟觉得轻松不少!她又不觉感动,看向沈闲的双眼也泛起点点泪花! 可是云锦并没有当场哭出来,而是渐渐将胸膛那股温暖藏在心里,决意等待恰当的时机,要回报沈闲!不过她那小女儿家的心思,别人看不出,郑泰和梦冰旋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郑泰可是云锦的亲弟弟,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也有几年,云锦的想法郑泰只要看她神色就能猜到!而梦冰旋虽然一向冰冷,似连普通人该有的感情也冻结了一般,但她心思细腻,总能察觉他人情感的变化!从岳银到此刻的云锦,却已经有两个美貌而独特的女子对沈闲钟情钟意,梦冰旋不觉也生出一股好奇,究竟沈闲会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连自己也都错看了? 不过梦冰旋并没有将这情怀存在心里太久,一股清风吹过,就把她心头这想法也带走了!毕竟她的心是属于尹天朔的,她绝不会再为其他人而动摇! 沈闲又与众人聊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可是还要赶回风云会呢!至于云锦姐弟,沈闲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再次托付秦月茹姐妹好生照顾!然后他看了眼梦冰旋,仍旧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而去! “沈师弟真是不简单,我能感觉到,他日后必是名满江湖的豪侠!”秦玉茹赞叹道,随即看了眼目视沈闲离去的梦冰旋,笑了笑问她道,“冰旋,你觉得呢?” 梦冰旋面色依旧如冰,她淡淡说道:“应是如姐姐所说!” 郑泰一副自信满满地模样,在一边嘿嘿笑道:“我可是第一眼就看出啦!”然后在心里说:“那是当然了,我姐姐可是一国之公主,再怎样说我姐夫不是镇国大将军,那也得是名满江湖的豪侠啊!”然后他机灵地瞄了云锦一眼再次心说:“放心吧,姐姐!有我这个好弟弟,大乞丐兄弟绝对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第132章 扶风大会(中) 沈闲去时再次偷看了眼梦冰旋,见她仍旧没有露出一丝挽留的神色,不免在心头叹息了一声,又将那与梦冰旋再会而一时兴起的激动和惊喜按捺了下去! 等沈闲自乘轻舟顺江而下回到扶风城,天边已是被晚霞侵染得一片绯红,而风云会中有郭玉峰郭二爷帮助,才让沈闲有充分的时间晚归!不过沈闲仍旧小心谨慎,借助《黑莲隐》功法,却未先直接返回风云会总坛,而是前往扶风城大药房,轻松跃墙而入寻到一处隐蔽的角落躲着! 没多一会儿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沈闲耳边响起熟悉的咳嗽声,他立刻尾随那声音一路进了大药房的后院! 这里只有一间小屋,本来是给极为尊贵的客人单独准备的,但此时房中坐着一人,不正是那风云会的副帮主郭玉峰么? 郭玉峰以那“阳刚雷法”感觉到有人进了房中,立刻起身将房门合上,这才悠悠说道:“沈兄弟,现身吧!” 沈闲也瞧清楚是郭玉峰,才慢慢收敛功法,在房间一角显出身形,对郭二爷说道:“多谢二爷帮沈闲圆场了!” “这有何难?不过沈兄弟这‘小心谨慎’的做法还真让郭某刮目相看!”郭玉峰笑道,然后轻声问道:“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么?” 沈闲便将一路见闻告诉了郭玉峰,但其中涉及梦冰旋之事,他却没有细说,只以“玉琼门”弟子一称带过! 郭玉峰听得沈闲讲诉,一捋胡须沉思片刻说道:“看来这次魔人的计划与我猜测得差不多,真是想一举将对手消灭,从此称霸风州!”郭玉峰看了眼沈闲又笑道,“沈兄弟这份消息极为宝贵,接下来的准备就不必再劳烦沈兄弟了!你只管在风云会中按计划修炼便可,等到了时候郭某会主动来找沈兄弟商议!”说罢,郭玉峰将一包药丢给了沈闲,对他和蔼地笑道:“想到沈兄弟行事‘滴水不漏’,郭某也得好生配合,喏,这一包就是给你医治‘腹泻’的药了!” “嘿嘿,二爷真是想得周全!”沈闲回笑道,然后告别郭玉峰,却没有使得《黑莲隐》潜行回风云会,而是提着那一包药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这一路相安无事也没他人怀疑。 待沈闲走后,忽地有一人从房间中闪出,一下来到了郭玉峰的身后,来人却是那聂海口中“青竹门”的掌门——玉棋子! “你觉得他如何?”郭玉峰负手而立,神色淡然地问玉棋子道。 玉棋子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过了半晌才回答郭玉峰道:“资质平平,乍眼看此人身上还没有斗气波动,却能够使出如此奇妙的隐身之术!而我感觉此人斗气凝练,恐怕已经比上次在风云会偷听那会儿还要强上一分!只是可惜了,他有这一身神奇的功夫能避过人感应,却仍旧没有能够更进一步突破到武侠境界,否则,对我等计划也有大大的帮助!” “呵呵,可是我却觉得,他或许是我们计划成功的关键!”郭玉峰侧脸对玉棋子笑道。 就在郭玉峰与那显得神秘的玉棋子在房中对话之时,此刻位于扶风城内的风云会别院中,聂海正端坐在内堂的长椅上,而堂下坐着一男一女,却是之前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妖媚女子和石鲛! 看聂海略显紧张的神色,三人应是在等待什么人到来!便在这时,一带着轻纱遮面的女子忽地从外面飘了进来,先是惊了聂海一跳,然后眉头一挤,似表露出丝丝怨气,看也未看众人就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聂海还以为是一直在等的那人来了,所以才会被突然到此的女子吓了一跳!但他看清女子衣着,又不免松了一口气!他半开玩笑地问道:“没想到是凌瑶音凌大小姐来了,怎么,‘那边’的事情完成了?” 凌瑶音对聂海的态度一直都十分不满,按照辈分,聂海总该叫她一声‘尊者’,但偏偏聂海与她年纪差不到哪儿去,仗着自己为风云会帮主便一直不以尊称相称!而聂海此人**极强,尤其是对女人,哪怕面对是比他厉害一些的凌瑶音,无论说话还是眼神,都带着几分令人不悦的淫邪! 之前凌瑶音可是在玉阳城外与沈闲一番打斗,但就像老鼠遇上了猫,碰见了此生的天敌一般,倒了大霉不说,弄得自己无故被其“羞辱”了一番,最后对沈闲无可奈何之下气愤地离开!本来心里就有怒火,当下看见聂海那轻薄的目光,气更不打一处来!凌瑶音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可斗气刚运至手掌,门外忽地走进来两人,一肥一瘦,一矮一高,只是身子往那儿一站,凌瑶音便立刻收敛了心头激起的杀意,冷冷地低声一“哼”,然后坐在椅子上不再动作! 若是此刻沈闲在窗外偷看,便会发现,那瘦高之人正是之前与他在福临城有过一番打斗的魔教高手——曹宣! 至于那矮胖之人,面露凶煞之色,表情狰狞如恶鬼,但仍旧难掩身上一股凌乱的阴阳气!而这人却是那被郑泰一刀切了胯下之物的“莫非常”! “师尊!”聂海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地神态,但唯独看见了曹宣,立刻恭敬起来!他直站起身子要走下堂来将曹宣接至上座,但曹宣却挥了挥手说道:“你坐着便是!”然后目光落在了凌瑶音的身上,也不落座,而是直接对众人说道:“这次急着举办‘扶风大会’,便是要赶在玉琼门掌握我等暗中密谋之前,就彻底稳定风州局势!当然,如有可能将玉琼门痛击一番,对我等掌控望天江沿途势力也大有裨益!只是玉琼门毕竟为传承千年的大派,不可小觑,所以为了在扶风大会明面上镇得住,本尊特意带来几位高手!嘿嘿嘿,为了避免被玉琼门中人看出端倪,这些高手可并非是我魔教中人,而是,星辰‘落星榜’上声名赫赫的杀手!” 曹宣话音刚落,聂海等人忽觉得房中一阵冰凉,后颈冷不防一寒,背上已然惊出汗来!饶是凌瑶音在坐着的人当中境界最高、功力最强,却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跳!她睁大双目,却是想要发现隐匿在房中的“杀手”,但只觉房中空空荡荡,似乎并没有多余的人在场! 曹宣对他们的表现似乎非常满意,这才拍了拍手,说了句:“还请几位现身!” 说罢,凌瑶音忽地又是一惊,因为她低眼看见一双手,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却是有人一直隐藏在她的身后! 若是那人使得是荼毒的刀,而不是用手,就算凌瑶音此刻发现,也会被一刀毙命! 同样,被人双手架在脖子上的还有聂海、石鲛和那个妖媚的女子,他们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若那些“杀手”不是曹宣请来的,那他们或许已经死在了当场!饶是如此,他们也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 那些杀手立刻收回手,站在凌瑶音身后的应是个女子,她摸了摸凌瑶音柔嫩的脸,然后身影消失,却又忽地出现在了曹宣的身旁! 众人这才看见,房中一共有五名杀手,个个都穿着阴暗的衣服,以黑纱蒙面!他们应是学过隐蔽身上气味、功力的奇妙功夫,所以连凌瑶音都看不出几人境界!但一想到他们诡异的身手,凌瑶音觉得,至少也要是与她一般的“武侠境界”的高手才能逃得过她的感应! 凌瑶音对她自己那一身感应的功夫还是相当自信的,像沈闲那样不易被人发觉的《黑莲隐》,不是照样没有逃过凌瑶音的法眼?所以她心下就认定,这些人少说也是武侠境界的高手! 曹宣对着众人露出难得的一笑说道:“如果在座都按照之前计划行事,想必不久到来的‘扶风大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再加上到时候有五位高手坐镇,哪怕是对上玉琼门的掌门紫云,我们也有不败的把握!哼哼,只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整个风州、富州,甚至整个靖吴国都是我们的了!” “恭喜师尊!”聂海心头也不由得一阵高兴,曹宣所说之“宏图大业”还没实现,他似乎已经就看见其摆在眼前,开始称贺起来!只不过他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一件事来,对曹宣说道:“师尊,玉琼门中有个仙子一般的女弟子我极为喜欢,不知道能不能先..” “海儿,你天资聪慧,又极有气度,可以说什么都不错!你唯一缺点,就是太过喜爱美色,从来‘红颜多祸水’,本尊提醒你,倒是要小心女人才是!”曹宣一向说话都似高高在上,胸中一股傲然之气,但面对聂海,如同面对爱子,语气温和亲切,却丝毫不像个魔人,倒似个慈父! “师尊,那女子真个不同凡响!”聂海立刻跟上一句,将自己在玉阳城福威镖局所见的那着青白长衫、面色冰冷的女子对曹宣等人连连形容了一番,说得是天上无、地上绝!说到最后,那面带黑纱的女杀手轻声一笑说道:“公子该是遇上了那‘梦冰旋’,她是十大世家之一‘梦家’家主梦神一的女儿,又是玉琼门掌门紫云的亲传弟子!若是此次真对付得了玉琼门,公子也别期望能对梦冰旋下手,以如今风云会的力量还是不要树立‘梦家’这个敌人!” “‘血娘子’教训的是,听到了吗,海儿,好好按照计划行事,你还年轻,等我们掌控整个靖吴国的局势之后,你大权在握,到时候什么女子不能拥入怀中?这会儿你得忍耐!”曹宣说道,然后看了眼那妖媚女子,又笑道,“本尊看你就是花花肠子多,‘月婧儿’哪里不好了,服侍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不念旧情,要寻新欢!” 聂海看了眼那浑身都透着妖媚的月婧儿,连忙说了句“不敢”,嘴上说会听曹宣吩咐按照计划行事,但心里却已经在琢磨着怎么能将梦冰旋弄上手来! 凌瑶音不屑聂海那一副****,冷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听曹宣等人说话,站起身说了句“本小姐还有急事,先回富州了”,然后转身而去! 那被曹宣称作“血娘子”的女杀手见凌瑶音出了房间,立刻隐匿身形也随之出去,紧跟在凌瑶音身后。 凌瑶音以为血娘子要图谋不轨,正要回身作打,却听得血娘子叫了一声“小姐”,然后竟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礼道:“之前在堂上不便表露身份,还请小姐恕罪!在下虽身为星辰杀手,实际上却是‘夫人’的关门弟子!此次受夫人之命,暗中前来保护小姐!若是小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自然会想到‘血娘子’是谁!” 凌瑶音略微一愣,脑海中浮现起之前女子轻柔地在她脸上抚摸的情景,似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冒上心头,她惊讶道:“你是‘乌姐姐’?” 血娘子缓缓站起身,似轻笑道:“没想到小姐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凌瑶音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纯真笑意,那美貌却是与凌瑶光不相上下!但那抹笑容随即消散了,凌瑶音心头又想起了沈闲,咬了咬牙对血娘子说道:“是娘让你来保护我的?如今我心里有个极为讨厌的人还要劳烦姐姐替我‘除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却记得他的模样!他长着阴险淫邪的脸,笑起来极为猥琐,个子不高,身材中等,虽然普普通通,但心地却是极坏,比我魔教中人还要卑鄙无耻,我跟你说,他还……” 凌瑶音添油加醋地向血娘子描述起沈闲的模样,殊不知就在离扶风城不远地风云会总坛、炼器师的住所,沈闲正没来由地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就连经过他房门外起夜的一名炼器师都听见了!那炼器师心说:“看来病得不轻啊,没想到年纪轻轻身子骨就这么差,真是可怜哦!”说着,摇了摇头,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茅厕去了…… 第133章 突来异变 离风云会号召举办的“旷世”江湖盛会——扶风大会还有近半月的时间,但风云会已经在离扶风城不远的一处小山头上开始搭建擂台! 毕竟此次受邀的帮会、门派众多,还有玉琼门这样名满江湖的正道大派,哪怕究根问底聂海是要算计那些人一把,门面功夫却也不能差了,还得表露出风云会的诚意来!所以就在这“支周山”上,连同百来号人暂居的厢房也都同时修葺起来! 看来以曹宣为首的魔教中人,还不仅仅是想掌控风州和望天江,恐怕也是要利用如此盛会向世人宣布,他魔门实力早已暗中崛起,也有那竞逐天下的野心! 当然,这些都还是郭玉峰心中的猜测,还并非沈闲所想!沈闲这几日可过得清闲,每日炼器习武,暂不用去想这些江湖恩怨,不必在心中谋划、猜测,少了几分算计,活得也就洒脱许多! 不过最令沈闲觉得欣喜的是,就在每天短暂的修炼时间中,他天灵穴中储存的斗气又增大了几圈!沈闲可是在炼器房里简单测试过,虽说他筋骨仍旧不如修炼几十年的高手强硬,但他凝练的斗气所产生的力道,足足比得过丙等武侠!饶是没有修炼穴窍,激发出穴窍当中隐藏的人体潜力,单凭那精炼的斗气就稳稳与丙等武侠境界的武者持平! 可是眼下还不是沈闲满足的时候,那扶风大会在即,在他计划与设想中,就算不能击败曹宣那武极境界的强者,至少也得擒下莫非常!更何况此次扶风大会,必然高手云集,恐怕隐藏在暗处的魔教高手也不少,光是能单打独斗还不够,还要能力克群雄,不仅能够竭力保全自己,更甚者还能在某些关头,保护住云锦姐弟! 沈闲每每想到云锦,不由得就会想起雨晴儿,他似乎又看到了武馆的那一幕幕,不禁要扼住自己的心,生生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尝到那无能为力的苦痛了! 沈闲想到这,便近乎疯狂地修炼起来!不仅提升了斗气运转周天的速度,竟然还一边以铁锤敲打铸造台上的材质,一边分神修炼!这可不是沈闲走火入魔般、毫无头绪地瞎乱修炼,而是经过这些天的练习和反复揣摩,寻找到的只有他才可完成的一种修习方法! 本来炼器之时就要耗费炼器师的斗气,特别是之前也说过的“宇雷石”,炼制之际需要融入炼器师体内部分斗气,而沈闲斗气充盈,又能以极快的周天运转将斗气补回,这样反复消耗、反复生成,使得沈闲对他那奇特的“小周天”运转十分熟悉,几乎都成了一种本能,不需要沈闲以神念引导,那斗气都会自己顺着那周天运行一样!而炼器本身需要炼器师对材料进行加工处理,有时更需要以亲自使用“铁匠”的铸造、敲打技艺,特别是制作“铠甲”和兵器,更是需要那“力”与“气”的结合!沈闲也正是在打制铠甲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以自身的斗气外放,再借用巧劲敲打,不仅在磨砺锤下的坚硬材料,也是在同时以斗气淬炼自己的肉身! 这种修炼与武者、炼器师自身斗气强度息息相关,对一般人而言,此种方法修炼速度极慢,效果甚微,比起平常练武,对筋骨的锻炼几乎可以不提,但却能勉强增强些力气!再者说,如果只要炼器就能超越苦修武功,那这满天下的人都是炼器师了,人人都能借用此法修炼去! 不过这修炼之法却对沈闲大有裨益! 沈闲如今受到那“灌顶”影响,身体变化已经与常人不同,再加上他那斗气可以在瞬息间恢复,使得他大可将一身斗气放出,凭借对材料的反复“琢磨”,在不停地以劲力敲打过程中,也如同淬炼材料一般淬炼自己的**!虽然这仍旧对提升斗气凝练程度没有什么帮助,但却弥补了沈闲因为习武时间短,筋骨不够强硬的缺陷!只是经过几天的修炼,沈闲明显感觉到周身的酸痛、疲劳,但隐隐地,蕴藏在他体内筋、骨、血、肉中的力量,也渐渐似猛兽苏醒! 当然,沈闲寻得的这一套“炼器修身法”也有极大的弊端,那就是所用的材料必须得比自己还要硬!要不然以他如今的劲力,全力而发,几个锤头下去材料都被打碎,哪里还能修炼呢?而在风云会这样不得自由的条件下,只有一样东西能够经受得住沈闲的反复“蹂躏”,那就是源自于沈闲体内“佛魔”斗气的“墨金球”! 墨金球这种奇妙的材料,必须以沈闲耗费大量斗气为前提,再以佛、魔斗气之转化,做得那“阴”与“阳”的变化,反复不断地以重力敲打,才可被塑造成形!也正是因为其这样的特性,才能被一直用来当作沈闲淬炼**的最佳“打造”材料!而那需要以沈闲释放大量佛魔斗气融合材料制作出“墨金球”的过程,也能算是对沈闲反复凝练斗气的一种修炼! 正是在这样几乎极端的修炼当中,沈闲明显感觉到,自身实力虽然不似寻常练武之人那样在境界上有了提升,但也进入了新的层次,至少论单打独斗他是一点儿不怕身为丙等武侠境界的强者了!至于说他如今真正实力在哪儿,还是得与人交手之后才能清楚明白! 相比沈闲的单调却略显自在的修炼生活,一路匆匆从富州赶来风州扶风城的“三人”,就显得急躁和焦虑了些! 那三人是谁呢? 不正是追赶沈闲的岳银和那“金童玉女”吗? 只是正当三人乘坐江船,在望天江上遥遥看见了扶风城之际,却突然出现一人,彻底打乱了三人的计划! 这人只看样貌,该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但其眉眼神态,却透着一股成熟气息!她身材婀娜挺拔,即便在这邻近寒冬的时节也只身穿了一件薄薄的玄色轻纱,却还有意无意地露出遮挡一对挺翘****的红色肚兜!她肌肤如同羊脂白玉,细腻轻滑,又柔嫩光亮,特别是隐藏在那玄色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修长**,仿佛只要轻轻挑起脚尖,就能勾动无数男人心中的欲火! 金童只是见此人在江面上一艘行船上现了一面,立刻说了句“是她”,然后与身旁那极丑的玉女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从船上跃起,似蜻蜓点水般飞跃江面到了那一艘船上,却是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只是没多一会儿,忽地听得“砰”一声巨响,那船竟然整个在江面上爆开,从中向天空激射而出三道身影,紧接着又见其一阵阵模糊,却是又奔着西方天空而去! 岳银站在江船船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遇上了什么人,便听得遥遥远方飘来一阵传音,却是那金童的声音,听他道:“寻找沈闲之事,只有先麻烦岳姑娘了!” 但就在金童传音之声消失一霎,岳银身前蓦地出现一个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显出极为修长而玲珑的身段,她面带黑纱,虽瞧不清楚她的面目,但观其眉眼,却是能够发觉她正在微笑! 未等岳银从惊讶中恢复,那女子却先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岳家小姐!这一趟虽然没有寻到咱家小姐说的那个‘大坏蛋’,倒也有一番收获!看你跟那‘金童玉女’有些亲近,若是能将你擒下作为人质,哪怕他俩真是来搅合这次‘大会’的,有你在手中也会心有顾忌!” “你是谁?说得话我完全听不明白!”岳银问这一句,来人却轻笑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晚吗?”她话音刚落,身形鬼魅般就飘至岳银身后,修长五指并作手刀,正要击向岳银后颈! 岳银反应却是极快,许是多年在军中训练,使得她比常人感觉要敏锐得多!便在那女子手刀落下的一瞬,岳银身子一猫,随即一个“神龙摆尾”,却是头也不回地踢向女子****! 本来那女子功夫就有些阴毒,却不想岳银这一招更是阴狠毒辣!虽然岳银还击也是突如其来,但那女子明显已经司空见惯,当下被紧身衣紧紧包裹的修长美腿一抬,也是一脚踢出,却正与岳银袭来的“飞脚”踏个正脸儿,一下就将岳银还击当下! 与此同时,女子左手拉住岳银胳臂,右手手肘直顶住她背心,而女子脚下再以长腿重踢岳银的膝弯处,却用得是标准的抓打擒拿手法! 常在军中修习的岳银对这种制敌手法大为熟悉,其破解之法自然在她心中了然!就见她借女子手肘顶背心之力,顺势扭身一番,趁机到了女子身后一侧!而此刻女子的手还抓住岳银的胳膊,被岳银反借劲到了身后,她这手就扭了过去,倒是反被岳银给锁住! 岳银心说:“我可是从小就跟着哥哥们在军中训练,跟我比抓打擒拿,你还嫩了些!” 正当她自信满满地以为已经制住了女子,还思索要以何种“残忍”的手段对付这“偷袭”的女人!便在她分神的一霎,被她死死抓住的女子的左手,忽地像是泥鳅一样又软又滑,根本就似没有骨头一般,竟然整个以极为扭曲的方式硬是给扭转过来,一下就挣脱岳银的控制!而几乎同时,女子猫身一缩,整个比岳银还要高挑的身子却从岳银胯下倒穿而过,然后再忽地一展身形,也不知双手之上使得何种武功,但就是轻轻在岳银后背上一拍,也不见岳银受力往前几步,或是受到强力而震得内伤吐血,只是见她惊讶地回头看了女子一眼,整个人双眼似无尽疲惫,轻轻合上,却是昏迷过去! 那女子仍旧似面露轻笑,不要看她身材瘦弱,就误断她是个弱女子!她一把将岳银抱起,像个男人一样将岳银往肩上一抗,这才抬眼看了看之前三道身影遁去的西方天空,略显出一抹愁色! “那‘金童玉女’在此出现,不知道‘夫人’最忌惮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来了?希望那人不要来吧,不然无论是夫人的计划还是曹宣的计划,都得落空了!”女子想着,在摇船的船夫震惊的目光中,带着岳银变作一道黑芒,却是激射进了扶风城中! 第134章 意外插曲 身着紧身衣的女子自然就是曹宣所说的那个星辰“杀手”“血娘子”,也是凌瑶音口中亲切的那个“乌姐姐”! 血娘子扛着岳银直接回到扶风城风云会的别院,正巧其余四个一同前来此地的星辰杀手就在堂中!他们见得血娘子扛着一个人回来,都十分好奇,纷纷问道:“血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怎地还带回一个人来?咦,莫非不是活人,倒是具死尸?哎呀呀,没想到你血娘子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还有这个癖好!” 血娘子对几人调侃也不生气似的,仍旧面带微笑,此刻众人齐聚,她倒是将黑色面纱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儿!看她模样,也该就是个十六七八的少女,但生得极是高挑,又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直勾勒出完美修长的身段!她也与那个在船上与金童玉女一起遁走的女子一般,毫不做作,浑身上下就已经透出一股成熟的魅力!而她一身最美便是她那一双又长又紧绷的腿,还有被紧紧皮衣包裹的令人窒息的翘臀! 饶是堂中四人都是修炼“杀手”之道颇有心得之人,此刻看着血娘子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陡生一股淫念!不过这也不赖他们,那血娘子的姿势,也的确太过撩人!她一手扛着岳银,另一只手叉腰,诱人的臀部在那纤细的腰肢下微微扭开一边,却显得她的双腿更加修长了!而男人们的目光,也从她那玲珑的微挺的胸部上,一下落在了被皮衣绷出一丝丝缝隙的双腿之间! “我肩上这人可来头不小,方才见她与那‘金童玉女’在一起,我怕他们会对此次计划不利,这才暗中将这人擒下以作要挟!现在总要找个地方安置此人,就是不知道曹先生或者小帮主在不在?”血娘子完全没有理会男人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依旧轻笑地说道,却更显得抚媚妖娆,直要将人的心魄勾走! 好在堂中的男子都有相当的定力,特别是听到了“金童玉女”的名字,脸色顿时就变了! 身在江湖中的人,可以没有听说过天罡门掌门“任文轩”的大名,也可以没有听说过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的大名,亦或是金陀宗法宗“活佛”清逸大师和体宗“金刚”清如大师,但绝对不会不知道“金童玉女”这名号! 这却不是“金童玉女”本身那充满玄奇的爱情故事所至,而是曾经身为“金童”师父的那人名头太盛,无论正道魔道,都对他万分的忌惮! 如果真有人可以代表神武大陆整个江湖、武林,那么就只有他,才有此资格!如果真有人能够以武学称上“天下第一”,那么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此无上荣誉! 而整个神武大陆,能够让血娘子口中那位“夫人”都自觉惹不起的人,也只有两位,其中一位便是“他”了! “那位‘大仙’不会是也来到风州了吧?”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男子问道。 “这倒没有,他若是在场,我又怎么能够将这人带回来呢?”血娘子说道。听得血娘子这句话,四个男子脸色倒是稍稍缓和了些,这才问道:“你扛回来的人到底是谁啊?” “十大世家之一岳家的千金小姐、岳无浊的女儿!”血娘子笑道。 “怎么,远在吴州之地的岳家知道了曹先生的事情,也打算来干涉一番?”一个长着白胡子的男子惊问道。 “我看也不似,瞧她那焦急的模样,应是在寻找什么人,该是误打误撞来到了风州!”血娘子思索片刻说道。 这下四人更是好奇了,究竟会是什么人,能够让这大世家的千金小姐四处乱跑着来寻呢?不过他们也不是多事之人,这个念头只在心中一闪就立刻被忽略过去,毕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曹宣和聂海都不在别院中,血娘子只好自己找了个房间将岳银安置!她倒是不怕岳银醒来会到处乱跑,之前她以双掌轻击岳银的后背,便是以暗劲封住了岳银几处要穴!这一手“推穴”制敌的功夫,可是那位“夫人”教授,血娘子也用过不知道少次,自然熟练!而也就是在封住岳银行动之后血娘子才发现,岳银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甲”,她也在中途查探过岳银穿着,在岳银一身女武士布服之下,却有一模样极为普通的软猬甲!而经过血娘子试探,那软猬甲防御性能,绝对比得上“上品金甲”! “若不是我以暗劲透进她体内,而是直接一掌拍在她背上,恐怕那软猬宝甲已将我震飞出去了!”血娘子看着昏迷的岳银这样想到,然后似也不担心岳银在这房间里会受到什么威胁一般,轻轻松松地出了门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留在别院的四个男子,虽然对岳银也挺有兴趣,但他们都是久经生死场的人,与其说对女人感兴趣,不如说已经将那种**上的兴奋,转变成了精神上的依恋,只有在那暗杀、刺杀、生死一线的搏斗中,才会生出满足的快感! 当然,这四个人算得上真正的“杀手”,形单影只,毫无顾及,更是习惯了孑然一身的孤寂,而那永远隐藏于暗处不处于风口浪尖的作风,也已经深入了骨髓!他们自不愿因一己私欲招惹上岳家,所以便没有对岳银动什么怀心思! 但有一个人就不同了,他本就极为年轻,又色胆包天,就算真个知道了岳银身份,只要他色心大起,也会毫不在乎地向岳银扑去!这人便是风云会的少帮主——聂海! 就在四个男子和血娘子离开大堂不久,聂海却从外面回来,在屋里转了一会儿,却发现这别院中一个人也没有!而以他脾性,这个时候应是要去找那个叫做“月婧儿”的女子,做些风花雪月之事,只是月婧儿并不在别院中,聂海就打算暂回风云会! 可偏偏在聂海要离开之际,却有个下人忽然进了来!聂海也是鬼使神差地一问,那下人却把血娘子带着一姑娘回来的消息告知的聂海! 一想起昨天夜里偶然看见身着紧身皮衣的血娘子,聂海整个人欲火大起,几步就来到大堂后院的房中,却是找到了躺在床上正昏迷的岳银! “啧啧,这个小妞真是不错!”聂海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岳银,不由得称赞道,“虽然仍旧比不过那‘梦冰旋’,但这脸蛋儿,也极为可人!看她样子,还是个练家子,不知道修炼得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多余的赘肉?”聂海色心大起,便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岳银的脸,嘴中连连发出赞叹,心说这女子皮肤光滑细嫩,与月婧儿那小骚蹄子也有得一比!而岳银常年在军中习武,很少用到女儿家的脂粉,身上并没有那明显的胭脂味儿,只有淡淡的一股体香! 闻到这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聂海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双目之中凶光大放,霎时就如同一只饥饿的猛虎,再也忍不住突然窜起的邪火,双手直接就向岳银的胸部抓去! 与料想中那柔软坚挺的感觉不同,聂海只觉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猛地大叫一声将手收了回来,低头一看,掌心中全是密密麻麻细小的红点,却似被数不尽的细针给扎得! “软猬甲?”聂海立刻想起了一件极为有名的防御宝甲,再看看自己溢出鲜血的手掌,立马确定下来,岳银身上定是有这令人厌恶的宝甲! “不过就算是你穿着软猬甲,小爷我也能够给你扒下来!哼,竟然感暗伤小爷,等我将你弄个精光,再好好‘惩罚’你!”聂海一想到一会儿就能尝到月婧儿以外的女儿家,不由得精神大振,似乎都忘了手上受的伤还挺痛!他又一脸淫笑地解开了岳银穿在外面的女武士布服,露出了裹在身上勾勒出岳银凹凸身段的软猬宝甲!聂海哈哈一笑,赶紧伸手要去解开宝甲,可谁知那宝甲上沾着他的血,像是有什么机关一下被激活了,宝甲似有生命一般,竟然全力抗拒聂海! 就见宝甲上忽然一闪金光,一道磅礴神力向四周涌去!聂海冷不防被这神力一震,整个人从床边倒飞出去,直接撞在了房间大门上! 而似乎感应到了软猬宝甲的奇力,隐藏在宝甲之中的乾龙八图忽然自主运转起来,八道玄妙的符字一下就将岳银包裹在其中,似乎让人根本无法接近! 聂海被软猬宝甲所发神力震得嘴角流血,但他不信邪,心说一个没有智慧、思想的盔甲怎么能够阻止得了他!就见他运转魔功、伸出魔爪,再次向岳银扑去!可是还没到床边,乾龙八图那八道符字就生生将他挡在外面,而他爪上也传来一股巨力,让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深入那符字中分毫!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聂海愤愤地骂了一句,眼见到手的美人儿不能一亲芳泽,聂海简直是怒火滔天,正要发脾气,血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中!她站在门口,看着气急败坏的聂海和被符字包裹住的岳银,却是立马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血娘子脸上依旧是笑,她道:“我就怕小帮主会对此人下手,这才赶紧回来!小帮主,此人不是随随便便就可碰的,她身上可是有堪比‘上等金甲’一般的‘软猬甲’!其中似乎蕴含丰富的灵气,俨然已经有了半点儿灵性,若不是人家姑娘自愿,外人可是脱不下那软猬甲的!”血娘子说完,看着聂海一副无可奈何又色心不死的模样,再次笑道:“小帮主还是打消那念头吧,这女子可是对我有极大用处,我也不会让小帮主动她分毫的!方才我在别院外看见了‘月婧儿’姑娘,小帮主若是需要,大可去找她啊!” 聂海上下将血娘子看了个遍,抿了抿嘴唇,眼前血娘子那高挑诱人的身段,可是比岳银更有吸引力!只是聂海心里清楚,他可不是那血娘子的对手,所以此时想要一尝她滋味是不太可能!聂海强忍住心中**,冷冷“哼”了一声就夺门而出,心头却想:“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血娘子’也尝尝‘厉害’!” 见聂海离去,血娘子倒是松了一口气,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杀意。她心道:“这人邪欲太重,也不知是如何养成!我看他却没有做大事的气量,更不是曹宣心中理想的接班人!” 血娘子想罢,抬眼又看向岳银!眼见那八道符字来回游走,给人“近身不得”之感,血娘子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135章 别院生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半月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以风云会为首号召举办的“扶风大会”也拉开了序幕! 大会当天,沈闲等炼器师早早就被叫停了工作,然后由一名弟子带着,统统又向扶风城别院而去! 就在沈闲等炼器师离去不久,聂海便带着风云会的兄弟赶往“支周山”,以主持“扶风大会”!而就在临行前,聂海对手下那个瘦干男子和满脸胡须的男子耳边吩咐几句,那二人点了点头,却告辞一行人转道往扶风城去了,也不知究竟是要干什么! 聂海想来“那件事”交给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当即却又想起那一直勾着他魂儿的梦冰旋,想到一会儿就能再见到她,聂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说了声“走”,便自己在前头带路! 支周山位于扶风城东边,恰好也在风云会那个方位,离风云会不算很远,中间就隔着一条细流! 支周山并不算很高,山势平缓,山顶也不是尖削的峰,而是一块巨大的平地,看上去就似隐藏在万山中的封将台!平日里此处都是文人骚客的集聚之地,在山顶饮酒吟诗,再看矮山连绵的风景,也算别有情调!今日这一块平地上,搭建起三丈见方的擂台,左右各立高杆,上挂鲜红彩头和迎风福布,再往左右去则是为前来此处的各帮各派准备的看台坐席,只是略微扫眼,便觉得能容下几百号人! 其他一些建起的设施,也都是与擂台配备,却是看不出有什么门道,唯独那看台有些奇怪,后面极高,倒像是围了一圈木墙,将整个比武场地给包住,只在西南临下山的地方有个开口!若是平常不爱到支周山上来游玩的人,看见这样奇特的比武场,还以为到了哪个山头的土匪“寨子”! 说来这支周山之所以名为“支周”,使喜爱游山玩水之人倾心,除了这里风景如画之外,更是此处令人心旷神怡的鸟叫! “周、周”之声清幽空荡,仿佛在寂寥之中乍响银屏破裂之声,随即整座山头都开始争相鸣和,高低起伏似一篇自然音律!那奇妙而动听的鸟叫声,便是由此处知名的怪鸟“支周鸟”所发!此鸟隐藏在万木之中,哪怕眼力极好之人也难以发现其微小的身影,但那怪异动听的叫声却不绝于耳,给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美中不足之感,却在空灵之声中发挥想象,畅游超脱之梦! 只是近些年来太多人喜爱爬山涉水来这支周山游玩,那些支周鸟却是怕生,人多了也不敢再叫,渐渐使得这一片山头又寂寞空荡起来! 但今天却是奇了怪了! 受风云会邀请的那些帮会、门派都还没到,只是聂海带着风云会的兄弟们前来,这一向寂静的山顶平地,忽地响起那“周、周”的鸟叫声!不过可惜聂海是个利欲熏心之人,若他尚有几分文人骚客的雅致,便会听得出那鸟叫略显得苍凉而悲戚! 可是在聂海心里,支周鸟的叫声却象征着今日好运!他却是想,多年没有支周鸟在此山啼鸣,偏偏今天在本帮主来时鸣叫,不是好运又是什么? 聂海心情不觉大好,不由得认为今日一切谋划都该受到老天眷顾,顺当无比! 聂海吩咐手下安排了一阵,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便自个儿登上主席座位翘起二郎腿,把月婧儿那小妖女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一脸好不惬意的模样! “不知道爹他闭关而出了吗?如此盛会,真想也让他看看!不知道别院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希望‘力王’和‘蝙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否则就算是本帮主也都护不住!”聂海心头一阵思索,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四下又看了看,口中连连问道,“咦,石鲛呢,怎么不见他?” 与此同时在扶风城的别院中,沈闲等炼器师已经在院子里站了一早上了!沈闲也是奇怪,按理说他们这些炼器师完成了风云会的委托,今天就没什么事情,可以拿着薪水过几天假期,或者返乡与家人团聚,等到风云会再次召集他们,又回来便是!但这会儿既没有人来给他们发银子,也没有人来告诉他们有什么安排,就只是让一伙人站在院中等待! 沈闲实在是不愿再等了,扶风大会那边才是他关注之事!当然,要说最关注,那还得是与玉琼门同行的“梦冰旋”,其次就该轮到云锦姐弟了!况且扶风大会也算得上一次武林盛会,爱看热闹的沈闲自然也想要见识一番,等到时候再遇上岳银,那可是极好的谈资! 沈闲正要准备偷溜,这时候那浑身穿金戴银的管事却走了进来!这管事一眼就看中了沈闲,许是之前沈闲那炼制宝甲的技艺让管事十分赞赏,这会儿他像是要与沈闲套套近乎的样子,带着几分亲善的笑意走了过来,还主动打个招呼! “没想到小先生会再次出现在别院里!哎呀,自打上次小先生在试练中炼制出了一面宝甲,在下就一直想要向小先生请教,可是您一直在风云会总坛,我又常在东街炼器房里做事,所以少能有机会往来!虽然不知道今日各位到这里做什么,但在下却绝对要与小先生好好交流一番炼器心得!来来来,先到堂中喝杯茶!”管事的一把拉着沈闲要走,他手上的劲力却还不小,要不是沈闲这几日修炼有道,筋骨强硬,下盘子功夫也稳固,只是被那管事这么一拉,绝对会被他带走! 那管事此举让沈闲颇感诧异,之前那管事虽然表露出丝丝好感,却也不似这般殷勤!看他还有几分焦急的样子,莫非这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管事见一下竟没有带动沈闲,也是一阵惊讶,但就在他与沈闲一个愣神的时候,聂海口中那长着满脸胡子的大汉“力王”,和那骨瘦如柴的“蝙蝠”却是出现在了院子中! 力王看了看那管事,显得有些吃惊,露出一副“你怎么在这儿”的表情! “嘿嘿嘿,我向你借个人!”管事的对力王笑道,然后再次拉了拉沈闲,就表明这人他要带走,要请力王给个方便! 力王只当沈闲是个小小炼器师,被管事的要走也就要走吧,不碍什么大事!但那蝙蝠就不同意了,上前将管事的拦住,一脸阴笑道:“帮主吩咐了,一个都留不得!” 听得这话,不仅是那管事的和沈闲,在场所有炼器师脸色都是剧变!有些人反应快的,不等力王和那蝙蝠再多说几句,亦或是当场问个“为什么”,转身就要朝院子出口跑! 力王看着这些个炼器师,如同看见待宰的家畜,冷冷一笑,一个步子上前,右拳聚一股斗气,不由分说打在正要逃跑的一人胸口上!就见那炼器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在半空就泛起白眼晕死过去! 这力王不愧称得上“力”王,他那劲力之大,一拳震晕一名有武师境界的炼器师不说,还隐隐断了他胸前肋骨,将他打飞至墙院角落,硬是撞上了墙壁才摔在地上! 眼见力王毫不留情地将逃跑的炼器师一拳打得晕死过去,原本还想趁机使得身法跑出去的炼器师不由得纷纷停下了脚步! 这却不是因为他们打算留下一齐对付力王,而是弥漫在空气中那夹带浓烈杀气的磅薄斗气,像是一堵厚实的城墙般挡在众人前方,好似只要有人想要穿过、硬闯,那城墙后方的“士兵”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众人射杀! “嘿嘿嘿,各位,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跑,就算真个让你们从这里跑出去,十天半个月之后你们也会死!”蝙蝠阴笑道,“还记得初入风云会的时候你们服下的那枚红彤彤、香喷喷的‘封穴闭气丸’吗?嘿嘿嘿,那可不是什么健身益体的良药,而是一种抑制人体经脉和斗气运转的慢行毒药!若是两个月内不服用解药,各位就会全身经脉溃烂而死!那种死法的痛苦,可是会让人把自己的肠子都给抓破哦!” 听到如此惨烈的死法,就连沈闲都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连连心道:“果然那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还好早就将它‘排出体外’了,不然想想那东西留在身体里,都会浑身激灵!” “为什么?”一个炼器师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只是老老实实为风云会炼器,为何还要用这等残忍的手法将他们逼上绝路? “嘿嘿嘿,反正你们也要死了,也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好了!”蝙蝠笑道,“你们都是炼器师,也都该知道那‘宇雷石’的作用!当然了,以宇雷石为材料制作出的那‘东西’,可是江湖中的‘禁物’,早就被正道发下严禁令,绝不允许制作了!你们如今制作了那些玩意儿,自然不能将你们留下,风云会这些秘密,绝对不能外泄出去!” “啊,风云会,怎么会这么狠毒?” “风云会,我x你奶奶的!”炼器师们听到蝙蝠那说法,真个已经觉得走到了绝路!面临绝境,哪怕是温和的畜生也会反抗,更何况还是人? 炼器师虽说修为不如力王和蝙蝠,但人多力量大,要是他们一齐扑上去,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些炼器师“啊啊”大叫几声,一个个率先朝力王攻去,瞧他们使得各色武功,倒是十分绚烂夺目!可是不知怎么地,就在他们觉得要得手之际,那已被调动起来的斗气却忽然间散去,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力王扬起粗壮的手臂,对着一齐攻来的炼器师们打出一记重拳! 就见那些飞身而上的炼器师纷纷倒飞出去,个个口吐鲜血趴到在地,连连捂住胸口和小腹,痛苦地翻来翻去! “嘿嘿嘿,那‘封穴闭气丸’生效了,你们可是无法再调用斗气啰!如今尔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任我们宰杀了!”蝙蝠一阵阴笑道,正要移步上前,挨个儿给那些炼器师致命一击,却忽然感觉到耳旁一阵呼啸! 他惊愕地侧头看去,却见一只拳头,似一把百炼而成的铁锤,朝他面门,正正打来! 第136章 一战成势 蝙蝠侧身要躲,本来以他功力和境界,闪开这拳简直轻松!但不知为何,蝙蝠眼见拳头袭来,浑身似被下了禁咒一样,却是有些动弹不得! 要说这来拳奇特,却也没有,就是愣愣的拳头,只是比起他见过的力王的重拳似乎要慢上一点儿!照他心中估计,以此拳的速度,就算他慢条斯理地移步侧身,拳头也绝不会擦上身体一点儿!可奇怪的是,他脑子转得飞快,但身体的动作却与那拳速一样,慢、慢、慢,几乎就静止不动了! 听得“砰”一声响,那看似铁锤的拳头带着一股迸发的气劲,竟将蝙蝠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如同之前被力王一拳揍飞的那炼器师一般,蝙蝠也在空中吐出一口血来,撞上了不远处的院墙,硬生生摔倒在地! 力王和院子里剩下的炼器师们纷纷面露惊讶,齐齐看向打拳之人!只见沈闲缓缓并拢马步、收回拳来,神色凛然地看向力王! 站在沈闲一旁的是那管事,也正抬着头,震惊地看着沈闲!他真个是一点儿也没有料到,哪怕是现在,亲眼目睹了沈闲将那该有丙等武侠境界的“蝙蝠”给一拳头打飞,他也在心中直说:“不可能,不可能,他只是个无名的炼器师!” 力王立刻回过神来,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抬眼看着沈闲冷笑道:“却没看出来,阁下竟是隐藏在炼器师当中的高手!”然后瞄了一眼那管事的,看他之前与沈闲关系不错,力王在心下认定那管事的必然与沈闲是一伙! “高手倒是称不上,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虾米罢了!”沈闲说道,再往前一步,浑身上下透出的气势哪里只是个涉足江湖不久的矛头小子?不过沈闲那话却是没说错,他如今在武林中,也没什么名头,更没有什么地位,的的确确就是个“小虾米”!而他一直在想,究竟该以什么气度登场来面对那些魔人呢?想来想去,恐怕还只有模仿萧万云那盖世英豪的神色姿态,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气势不凡! “是吗?”力王再次冷笑一声,却是一点儿也不相信沈闲说的话!其他炼器师可是都中了那“封穴闭气丸”的毒,一身斗气哪里能调动得起来?而沈闲一点儿影响也没有,若他不是有奇异神功护体,恐怕就是早有预谋和准备,或许正是那个管事的暗中与他服下了解药,要在这关键时候阻扰风云会的大计! 人往往都是对自己充满信心,不愿凭空相信对手比自己还强,更何况这人还是身为武侠境界的力王,哪里会承认沈闲是有那神功护体?所以他一下认定,沈闲能够调动斗气必然是事先吃下了解药! 力王不觉恶狠狠地盯了“那管事的”一眼,心说:“这千防万防,没想到家贼难防!等解决了那毛头小子,再好生收拾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货!” 那管事的瞄见力王的眼神,心中暗道:“坏了,他定然以为我与那小子是一路!糟糕糟糕,本只是怜悯那小子一身炼器技艺,不忍他被杀害,没想到他暗中有极高的武功,还没有受到毒药的影响,多半是早有准备,潜入进来要搞破坏!唉,这下可是被那小子害惨了!”管事的也瞄了一眼沈闲,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而力王那边却自信满满,似乎还很期待与沈闲一战! 虽然见识到沈闲一拳将蝙蝠打飞,但在力王心头,沈闲那是“偷袭”,若是正面交手,他定然不会是蝙蝠的对手!哪怕说满了,沈闲实力真比得过蝙蝠,力王也丝毫不惧,甚至也完全没有将沈闲放在眼中! 他力王可是名震风州的“狂拳”拳师!就算是这风云会的帮主,聂轻云,当年也曾经败在他的一双狂拳之下! 力王脸上再次浮现起那冰冷的笑意,看着沈闲似乎就在看死人一样,他心说:“也好,就让这些年轻后辈知道知道我‘狂拳’的厉害,免得他们忘记了我在江湖上的名号!”想罢,力王先抢攻上来,右拳聚起凝练的暗红色斗气,如同是身上的鲜血一样,将整个拳头给包裹起来,却又似拳师常用的武器——拳套! “看我的‘狂拳’!”力王对着沈闲一声猛喝,右拳随即从天而降!沈闲只觉半空中像是有一堵墙强压了下来,将他四周的空气都给硬生生挤兑出去,让人不免有些窒息! 力王不仅看上去就似那力大无穷的猛汉,就连功法招式也是那般,几乎没有多余的路数变化,拳来拳去,便是只以“力”与“劲”分出高下! 只是一招,沈闲就明显感觉到,这一拳可比之前将那些炼器师们打得吐血的一拳更为凶猛,特别是裹在拳头上那暗红色的斗气,精炼非常,已然就如实质,可以想象他那高深的功力! “看来方才想要‘以拳对拳’的想法是行不通了!这人拳劲之烈,真可称得上那个‘狂’字,以我如今修得半成的《八极拳》,可是绝对不能与之相抗!”沈闲脑子飞速运转,一瞬间就放弃了硬碰硬的想法,虽说他如今筋骨强硬了不少,更有奇妙《八极拳》相助,凭借新领悟到的“极慢”之法,真要与力王硬战,也不是不可!但沈闲更希望留些气力,到时候可能还有其他魔教中人需要应付,能以轻松取巧获胜,那再好不过! 就见沈闲全力将金色佛之斗气运转开来,双手连连在胸前结印,忽对着举拳袭来的力王抬手轻推!沈闲身前立刻出现四道金色的大手印,却是那《如来金身经》中四记威力巨大的“佛陀印”! 力王眼见沈闲使出了“佛家”功法,还是那极为罕见的佛门手印,当下在半空一愣,但那一拳动作不停,仍旧从天打下,与四记手印碰撞在一起,发出“轰轰”一阵巨响,直将旁边观战的炼器师和那管事震得双耳发聩! “好强劲的功力!”力王一拳硬撼佛手印,饶是他对自己刚健的筋骨无比自豪,却也因那佛手印威力强大,被那碰撞而回的力量震得手臂酸麻,不由得在心中惊叹一句! 相比之下,隔着距离使出佛手印的沈闲就轻松许多,不过他也是被力王那凶猛“狂拳”给怔得一跳,却没想到此人斗气竟然凝练如斯,一拳就破去了堪称“威力不凡”的四记佛陀印! 沈闲心说:“要不是我佛法修习和悟性不足,以及身体穴窍没能打通,若使得那真正威力巨大的四种‘法印’,恐怕就算是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也不敢硬接!”沈闲似乎在这短暂交手之中找到了自己眼下实力的定位,但他却更为自信,毕竟那佛手印威力不同凡响,之前可亲眼见识过清逸大师以那“卐”字大印震伤武极境界的莲雨妃和杨刹!那佛手印尚且如此,更何况沈闲还学会了那与之相对的魔手印!若是左右同时使出卐字大印和魔字大印,就算莲雨妃在此,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上前硬接! 当然,这都是沈闲心想,不到关键时候他才不会用尽一身斗气使出那压箱底的手段,所以卐字和魔字大印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用过,自然不了解其真实的威能! 眼下见力王一拳粉碎了四记佛陀印,沈闲瞧他面露轻松之色,倒也不敢将他小觑了!当下再运转金色佛之斗气,就见一层金色佛光透出沈闲身体,缓缓在他背后聚集、凝结,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化成一五官与沈闲一般的金色佛陀,却是那《如来金身经》中记载的极难修炼成的“法相”! 只是沈闲这具佛陀法相,明显与清逸大师、净禅等佛家弟子不同,因为他们观想而出的佛陀,可真正是出家人,一个个都是光头,但沈闲这尊法相与他一样留着长发!要不是有那祥和温暖、无比耀眼的金色佛光,沈闲这尊法相根本就不似佛陀,倒不如说更像是道家的法身! 沈闲一亮出背后法相,浑身金色佛之斗气都澎湃沸腾起来,就好像受到了那《增持天王经》佛法加持的感觉一般,沈闲只觉自己真个如一尊伟大的佛,佛法无边,一切万物都像是在自己的手掌中! 力王看见沈闲使出的那如有实质般的法相,不觉后退了几步!以他汹涌凝练的斗气和多年习武的敏锐感知,分明察觉沈闲背后那法相散发出的阵阵道力,似乎如同苦修了数十载的佛门中人,那流露出的金色斗气,精纯无比,比起他那暗红色斗气更加的凝练! “你是佛门弟子?”力王这下可真是惊讶得不得了!自古佛门、魔门之争不绝,虽说他并非出身魔教,但他可是知道扶持聂海背后那曹宣和莫非常身份,而他又在其手下做事,自然算得半个魔门中人!力王年轻时也见过佛法高深的佛门弟子,当时那奇异的法相就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但是很明显,比起那个佛门弟子所使法相,沈闲这个却真真似一尊伟大的佛降临人间,几乎就与佛门大殿里端坐的佛像一般! “我只能算是半个佛门弟子,这一尊‘法相’也是最近才悟得,此番还是第一次使出!毕竟阁下是个武侠境界的高手,在下只能全力以赴!”沈闲说道,但脸上却是那轻松的笑意,哪里看得出半分“全力以赴”的样子? 力王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阵,那毛头小子绝对是在藐视自己! 以力王那火爆脾气,当下一股怒火激上心头,却是不顾沈闲背后法相如何逼真了,立刻又施展出他那引以为傲的“狂拳”朝沈闲打来!而这一次,力王全力运转自身斗气,那暗红色斗气直将他整个手臂都缠上了一圈,活似为他披上了一层厚实的臂铠! 沈闲算是有心挑衅力王,但眼见他一拳攻来,心说也不能松懈,当即在胸前变化印法,再次对着力王打出四记佛手印! 沈闲怕加上法相之佛法加持还是不能够扛下力王那霸道的拳劲,所以就在四记手印飞出之后,又在胸前结下四种印法,却是那具有增加各种功效的“众生道”四印! 就见佛陀印与众生道八印结合,四记手印大放佛光,力王在半空中双目大睁,只觉一股澎湃斗气夹带汹涌佛力扑面袭来,还未等他一拳靠近,那强劲神力就迫使他不得不收招后退!但也就是在他后退的一瞬间,四记佛手印突然加速推进,像是四只巨大的手掌,齐齐拍在了力王的身上,也将他打飞出去,硬生撞上南墙,趴到在地…… 第137章 猿龟蛇虎 “这么厉害?”沈闲不可置信地看着口吐鲜血的力王缓缓爬起,真个没有料到,那八道佛手印结合,威力大得竟直接重创了力王! 力王可是至少有“乙等武侠”的境界啊! 先不说他那刚猛强劲而凝练如实的斗气,光是他那血肉之躯,只要稍有斗气护体就能够当作普通的兵器!而其防御之坚韧,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小武师的气劲就能够穿透,更别说重创!而眼下力王生生被四记加持了的“佛陀印”打得吐血,只能说明沈闲斗气之凝练强劲,已经远超他的料想!而他背后的三丈来高的佛陀“法相”,威力更是巨大! “不可能,这毛头小子怎么功力如此之强?”力王单膝跪地,大喘粗气地问道。就在同时,被沈闲一拳打飞的那个叫做“蝙蝠”的瘦弱男子也爬起身来,怔怔地看了眼沈闲,随即恶狠狠地说道:“这臭小子一定是修习了隐蔽境界的功法,要不然怎么明明没有斗气波动却能够使用斗气?他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听得蝙蝠这样解释,力王也一下明了似的,想起之前沈闲也是一直暗藏在炼器师中没有显露身份,此刻已经力挫他二人却仍旧不表露出真实的境界,那隐忍与心智,不禁让力王感到一阵阵惊惧! 同样惊讶的还有那衣着华丽的管事和炼器师!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闲,再瞧了瞧他背后神妙庄严的法相,心下已然将他视作救命的英雄,或者说,更像是从西天前来拯救众生的活菩萨! 一些崇尚佛学的炼器师不由得泪流满面,纷纷双手合十,竟也学佛门弟子宣一句“阿弥陀佛”,还对着沈闲背后那略显得奇怪的佛陀法相跪拜下去,口中连连叫道:“菩萨啊,菩萨啊,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那管事的看见三三两两个炼器师对着沈闲下拜,眼中闪过轻蔑的一笑,但立刻又死死盯着沈闲,神色十分肃穆!他心道:“这小子连我也看不出境界,莫非真个是学了隐蔽的功法?瞧他有如此实力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曾经名满风州的‘狂拳’‘力王’打得重伤,他少说也得是甲等武侠之境界,不不不,更有甚者,是个武极境界的高手!” 那管事越想越是如此,若沈闲没有武极境界,那在试练之时又怎么能够炼制出一面堪称绝妙的宝甲来? “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之高的境界,同时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炼器师,前途不可限量啊!”管事的本就有几分赞赏沈闲,这会儿又见识到他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很显然,那管事的已在心中站在了沈闲一边! 力王和蝙蝠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联手十多年,相互之间也有一点儿默契,只一个眼神,两人便知道各自心思,却是要一同攻击,将沈闲收拾掉! 他二人倒也想得明白,之前沈闲每招每式虽然威力确确实实十分巨大,但他却没有将两人杀死,可见要么是他心存仁念,要么就是他凭借一身神功,也无法将他二人彻底杀死!力王和蝙蝠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多年与人交手之经验,形成了一种潜藏于心的感觉,也正是这样奇妙的感觉,让他二人坚信,沈闲没能将他二人随手干掉,绝对是功力不济! 一想到还有取胜的机会,两人就下定决心,必要携手将沈闲收拾了! 就见蝙蝠忽地蹬地跃起直上半空,他双臂张开,一股魔气从体内窜出,青色斗气在他身后隐隐化作一只巨大而邪恶的吸血蝙蝠,正大张一对似要遮天的蝠翼,吐露尖利的獠牙,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将沈闲盯住! 那力王也不客气,暗红色斗气像是溢出的鲜血,将他整个都给包裹起来,极像是化作血色的宝甲穿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此刻却也不用他那引以为豪的“狂拳”,而是双手变爪,连连在身前一阵舞动,然后摆开架势,像极了一头浑身沾满鲜血的凶虎! 沈闲看见二人那动作奇妙,却是让他一下想起了那由神武大帝所创之奇功——《演兽功》来! “也好,让我将此种绝学也实战一番,看看到底神武大帝创出的功夫有何种威力!”沈闲心道,他现在极为自信,已经不再思考如何制服两人,而是真有一颗高手之心般,竟然还要与力王和蝙蝠二人“试招”! 沈闲长舒一口气,将身后法相散去,随即左右各运转佛魔斗气,双手握拳在胸前连连捶打,而后对着力王和蝙蝠狂喝了一声!那佛魔斗气交杂,以巨猿之怒吼为媒介,从沈闲体内狂涌而出,却是如同音波功向力王和蝙蝠袭去! 沈闲也没想到,只是他按照《演兽功》所记,运功作猿猴一吼,竟会发出如此强劲的音波! 那方力王和蝙蝠也没有料到,就见略微闪烁着金光和黑气的波动似海潮般扑来,两人连忙捂住双耳,同时闭气凝神! 音波击身,真个就似翻腾的狂狼扑打在人身上!本在半空的蝙蝠身形不稳,摇动了几下却又被震落在地!一旁力王也不得不收了架势,暗中运转斗气抵抗音波袭击,饶是他身高体重,却也倒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武功?”力王怔怔地看了眼蝙蝠,蝙蝠也一脸惊疑地看着他,很明显在说,他也没有见识过! “这小子一身功夫奇妙怪异,要想制服他,就要快,让他不能腾出时间出手!”蝙蝠当下还十分冷静,对力王说这一句,自己翻身再次跃到半空,一身斗气再变作那巨大的吸血蝙蝠!只见蝠翼一抖,他整个人忽地似一道青虹向沈闲激射而去! “好快!”沈闲心下感叹一声,赶忙侧身要躲,可刚要挪动身子,眼角瞄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比那青色蝙蝠来得还快,眨眼间已然到了跟前!就见一只血红色的巨大魔爪迎头抓下,沈闲只得以“猿臂”上扬作挡!便在他这一动之时,青色蝙蝠也到了近身处,沈闲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却有一把利器被蝙蝠亮出,几乎在力王那血红色魔爪袭来同时,向着沈闲拦腰斩去! 虽然只如惊鸿一瞥,但沈闲感觉到蝙蝠手中那兵器的不凡!沈闲没有想到他二人配合得如此之巧,而速度又如此之极快,可他也有倚仗,饶是眼下看似生死攸关的情形,对如今的沈闲而言,也并非就只得束手待毙! 沈闲双目一凛,佛魔斗气灌注全身,却是形成黑金之色的铠甲将他包住!而沈闲立刻旋转起身子,双手化掌齐在身侧,整个人即刻变作一飞旋的“龟甲”,以斗气和**硬是将蝙蝠一击给挡了下来! 这是《演兽功》当中玄龟的防御技巧,但若是没有沈闲凝练之斗气辅佐,也不可能看似轻巧地将蝙蝠手中兵刃弹开! 蝙蝠和力王本以为就要一击得手,却不想沈闲竟然临时变招,还以斗气和血肉之躯硬生接下了蝙蝠的攻击!两人不觉万分惊讶,但也就是这一错神的功夫,沈闲手上招式再变,佛魔斗气似又隐隐形成那凶猛的白猿! 沈闲也毫不保留,劲力大开,左臂使得那白猿重拳,同时暗中夹带《八极拳》极重式,令沈闲这一击拳劲滔天!偌大的拳头顷刻间如同开山的重锤,就算蝙蝠回防及时,甚至以那奇特的兵刃挡在胸前,那磅礴刚猛的拳劲势如破竹,瞬间那力道就将蝙蝠打飞出去,直如一颗陨星倒着激射而出,“砰”一声给嵌入了南墙! 与此同时,沈闲再抬右臂,却又变化招式!只见他双手作爪,竟也和力王一般,脚步站开,似一只凶恶的猛虎! 只是力王那虎是浑身带血的恶虎,沈闲那一只却是威风凛凛、神态高傲的魔虎! 力王愣见沈闲也使出“虎爪功”,当即以粗壮的左臂带着恶虎的狂劲抓向沈闲小腹!沈闲本可使得《谲蛇步》轻松脚底抹油逃开,但他想一试自己筋骨到底坚硬到了什么地步!于是他便不退缩,也使得魔虎劲爪对着力王虎爪迎挡而上! 就见两爪相击,力王那方一股奇力,携带阳刚猛火,一下就将沈闲魔虎爪击退!而那暗藏虎爪中的火,似一条毒蛇般直接窜上了沈闲手臂,将他臂膀长袖给烧成了灰飞! “是属性神功!”沈闲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得不使得那谲蛇步抽身退开!力王还想趁机追击,但见沈闲左臂一抖,那原本窜袭而上的火蛇猛然间似退却的海潮,竟然似一股波浪被倒推回了沈闲掌心! 沈闲随即对着扑来的力王扬手作打,却是将掌中火球还击给力王!然后他脚下步子加快,几个闪身就离开了力王身边,远远站定身形,略微喘起大气! 沈闲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上面很明显有一道火烧的痕迹!这便是他心头最忌惮的东西,因修炼“奇经”而使得功法带上属性!那样的招法可不是眼下只有斗气强劲的沈闲能够彻底挡住的!就拿力王那一击来说,要不是沈闲尽快以消耗大量佛魔斗气为前提,将手臂上的火蛇以斗气逼退,那火蛇便会如附骨之蛆在身上燃烧,很快便可将肌肤,甚至筋骨都烧成焦炭! 沈闲不能完全抵挡,其中原因便是那穴窍蕴含的人体潜力!他没有修炼穴窍,更别说那五条“奇经”,而他身上更是没有夹带五行之力的神兵利器可用来抵消、防御!沈闲能够在方才压制两人,完全是凭借斗气的精炼和强盛,但若是对上带了属性的功法,他便大失优势! 力王见自己虎爪一击就惊退沈闲,心中立刻明了起来!他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对着从南墙抽出身子、缓缓站起的蝙蝠叫道:“他没有修炼穴窍,不要怕他!快快使出属性功法!” 蝙蝠闻声,立刻转过头来,面露嗜血杀意!他头发凌乱,额上还溢出鲜血,整个人双目赤红,好似地狱爬起的恶鬼,对着沈闲龇牙咧嘴地咆哮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向沈闲扑去! 就见蝙蝠手中抽出那怪异的三道“钩爪”模样的兵器,对着沈闲迎头一斩,三道青蓝色寒光似蝙蝠爪牙击向沈闲,却是暗带极为阴寒的玄冰神力! 沈闲见寒光已到切近,却先不慌不忙地吐一口气,似摇了摇头心道:“看来还是只有那‘绝学’才能破敌制胜!” 沈闲想着,运起体内黑色的魔之斗气,将其汇入双掌之上…… 第138章 扶风大会(下) 沈闲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手型,却是以魔之斗气运转那《天魔印法》! 《天魔印法》与《如来印法》一样,总共有十二种手印,但与佛法不同的是,《天魔印法》更接近于“道家”系统,有五行之分、阴阳之属! 《天魔印法》当中,“五行魔印”便是驱使五行,“四圣魔印”如同召唤域外大神通“圣魔”,“三元魔印”则象征世界之极,有阴与阳之分,却还包含阴阳之间那平衡的一元,真正是大智慧、大能耐! 沈闲口中所说能够对付修炼过穴窍和奇经的武侠境界高手的“绝学”,正是能够御使五行魔头的《天魔印法》! 面对蝙蝠所使玄冰奇力,沈闲胸前立刻推出一记“赤魔印”! 赤魔为业火魔头,业火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而是传说中生于轮回流转之时、前世与今生之间、连结过去、现在、未来的业力,不仅能够如真火一般焚化燃烧,更是能够洗炼佛陀金身!连大罗金仙都要被业火洗去不死不灭的印记,再堕轮回之中,更何况是这世间正受业力之人? 当然,虽说赤魔为业火魔头,但沈闲这手印当中蕴含的火可不是业火,只是普普通通的火!与杨刹斗气所化“赤魔”而使出的真正业火相比,威力是大大降低,但对付那蝙蝠的玄冰,还是没有一点儿问题! 就见那赤魔印在半空爆开,手印中的火苗窜起,像是一堵火焰生成的墙壁,一下就将袭来的三道利爪般的冰劲融化! 五行相克,其中可没有讲到过“火能克冰”!但毕竟冰由水而生,将那阴寒功法练至巅峰,便可“无水化冰”,不过归根究底仍旧为水属,被火融化之后却能立刻转化成五行之水,又能对火有克制之效!但五行阴阳学说可不仅仅是讲相生相克,还有两极转化! 五行当中任意一方发展超过另外一方,相生相克之道理就不再那么适用,相反形势便会向超越发展的那一方转化! 就拿眼下沈闲以火融化蝙蝠的冰劲,是沈闲所使那赤魔印威能远远超过了蝙蝠之冰劲,所以才将其融化掉!至于那冰化成水,因为仍旧没有超过火焰之势,所以片刻间就被强劲火力给蒸干!倘若蝙蝠所使冰劲超越沈闲之火,说不定连那寒冰都不会融化,直接就把火焰给冻结住了! 蝙蝠本是一肚子的怒火,他在江湖上混迹已久,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被人一战给打飞出去两次!以往都是他虐杀别人,今个儿似报应到了般,竟然被个毛头小子轻描淡写地连连蹂躏!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更是心中不服! 他可是“青翼血蝠”啊,鼎鼎有名的“青翼血蝠”! 但就是那样高傲自信的一代高手,在沈闲以“赤魔印”焚化了他那玄冰劲气之时,他整个人一下面露惊惶神色,披头散发地狂退开去,抬头与力王对视了一眼,怔怔问道:“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印法?” 沈闲皱了下眉头说道:“这天下印法很多么?我使得是《天魔印法》!” “不可能!”力王惊叫道,“那不可能是《天魔印法》,你既然能够使出佛门手印,就绝对不可能同时使出与之对立的《天魔印法》!整个风州,不对,整个魔门,甚至整个天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身兼佛魔二功!就算是当年的‘罗神祖师’,也不能一道使出如此颇具威能的两种功法而不受其反噬!” 面对力王震惊地吼叫,沈闲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淡淡说道:“反正我所使确实为《天魔印法》,当然了,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们说明!你们两人本不打算留活口,而眼下形势,我也不能让你二人离开,既然你们如此畏惧这《天魔印法》,那我便以此绝学将你们击败好了!”沈闲语气,充满自信,但听在力王和蝙蝠耳中,却是无比的狂妄和骄傲自负! 但他二人似真对那《天魔印法》深深忌惮,受了沈闲如此挑衅,竟然还能忍住不上前抢攻! 不过沈闲并不知道,力王和蝙蝠虽是跟在聂海身边做事,但实际上却是曹宣的人手!而曹宣身为罗阳宗宗主“秦天阳”的弟子,自然也会那《天魔印法》!只是在罗阳宗内,如他一般的高手却并非仅仅只是修习手印,而是如杨刹一般,以凝练魔神尊像为主,再配合其印法,使得威力大增! 力王和蝙蝠倒也不是怕沈闲的十二种魔手印,却是害怕沈闲能够使出那与法相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魔神尊像”!只要魔神降临,他二人就绝对没有胜算,因为曾经有个人在他们心头,深深地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沈闲没有亮出魔神尊像,还是以双手做印法,对着两人打出“四圣魔印”当中的“恶鬼印”! 那“四圣魔印”与五行魔印不同,本身是不具备属性之力的!但因为四圣在魔道地位极高,所以以此命名的四种印法妙用无穷,威力还在那五行魔印之上! 那恶鬼印半空打出,狂风涌动,陡然之间印法四周昏瞑黯淡,刮起一阵阵阴森刺骨的邪风!紧接着似传来一阵阵悲戚的恸哭之声,只是那声音空幽寂寥,漫天回荡,也不知从哪里发出,但却让人感觉有无尽鬼魅在周围游荡! 力王和蝙蝠本来还有一丝丝不信,不信沈闲在“精通”佛门手印的同时还会那魔门之中至高无上的《天魔印法》!但眼见那似乎要生出一颗颗恶鬼头颅来的巨大手印缓缓飘来,力王和蝙蝠异口同声地惊出“恶鬼印”三个字,除了脸上那震撼无比的表情,心头已然确信,沈闲真个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怪物,竟然一身兼具佛魔绝妙神功! 恶鬼印不如四圣印中的“屠戮印”嗜杀,但其有勾魂摄魄、凝阴聚神的奇效,沈闲曾在脑海里观想多次,发觉若是将此印修炼至臻界,可以召唤出那种只在传说中现身过的“阴冥鬼神”,更甚者,还可借助其幽冥之力将整个阴曹地府、十八炼狱都凭空挪移过来!不过这都是沈闲带上玄幻色彩的猜想,但他真个敬佩创出这手印的奇人,竟然可以以人之斗气变化出各色鬼物作战,实在是奇思妙想! 不过沈闲并不知道,恶鬼印真正厉害之处可还不在那“召唤”阴冥鬼神上,而是那“勾魂摄魄”的作用,能够给人“一击毙命”的奇效! 就见那披头散发近似疯癫的蝙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缓缓推进而来的“恶鬼印”,忽然之间猛地一头栽倒在地,双眼大睁,完全一副呆住的模样,但浑身上下已经没有生气,真真被那“恶鬼印”将“魂魄”勾了去! 力王心理素质明显要比蝙蝠好些,而他修习的又是阳刚功法,对那邪魔之功稍有抵抗作用!他感觉到蝙蝠栽倒,立刻就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看了眼躺在地上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蝙蝠,力王心生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啊!”力王仰天一声狂啸,那处于生死一线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了,如今再次感受于心,力王似乎激起一丝兴奋,却是无形之中就将“恶鬼印”的效果破除! 力王再爆喝一声,暗红色斗气又似一层铠甲般裹在他的身上!只见他一步窜出,双手做爪,这次却丝毫不隐藏手中火劲,带着那耀眼火光,似一条长蛇般朝恶鬼印抓去,却是以自身阳刚血气,硬撼那‘邪魔阴冥’! 听得“砰”一声响,爆发的力王看似轻松地将“恶鬼印”击得粉碎,随即抬眼盯着沈闲,怒不可遏地再次狂喝一声,浑身斗气再强劲一分,又扬起血色虎爪朝沈闲扑来! 沈闲见恶鬼印被破去,却不慌不忙地在胸前变化一个印法,对着即将来到跟前的力王轻轻一推! 眼见力王带着火焰的虎爪就要抓在沈闲的脸上,忽地一张大手盖在了力王的脸上,竟是那魔手印在关键时候被打了出来,一下就将力王倒推回去! 力王本想再使劲力将此魔手印也破去,但还没来得及运转斗气,魔手印上似生出无数利刃,像是一台缓缓向前移动的绞肉机一样,无影的刀剑在半空弄出“嗡嗡”声响,还没等人看清究竟怎么回事,力王那暗红色似宝甲一般的斗气就破裂开来,紧接着他浑身显出细小的血痕,整个人像是被千刀万剐过一般,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却已然没有了生命的呼吸! “啪”,力王这个高大的猛汉像是一块猪肉拍在地上,但那魔手印还是没有停下,带着那无法看清却不停舞动的利器,直接从力王身上碾过,竟生生将他胸前一层皮给剐了下来! 沈闲没有想到这“屠戮印”这般凶残,立刻手型一变又散去斗气,却是让那魔手印凭空消匿! 沈闲望着地上极为惨烈的力王,口中连连说道:“真是造孽啊,我也不想将你千刀万剐的,只是没有料到那‘屠戮印’真个有‘将世间万物视作牲畜,皆可剐死’的威力!你也算是个直脾气,就原谅我吧!”沈闲说着,对着力王和那被抽空灵魂的蝙蝠念了几句像模像样的经文,好似在给两人超度,丝毫没有发觉院子中一干人等惊异、诧异,甚至是“恐惧”的目光! “小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过了半晌,才有缓缓从力王重拳中恢复过来的炼器师说道。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又有炼器师感激地说道。 沈闲这才回过头来,腼腆地对众人笑了笑说道:“救命恩人确实不敢当,各位身上所中的毒还没有解呢!” 听得这话,那些炼器师不觉脸色又难看起来,连连说道:“这可怎么办?” 沈闲一眼看见了那衣着华丽的管事,却是对他咧嘴笑了笑,那管事的也咧嘴一笑,随即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笑容立马止住了!他抬眼看着那些炼器师们投射而来、充满敌意的目光,向沈闲那边靠近半步,却是向大伙表明,我也是跟你们一路的! “解药我可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可以先去别院的药房找一找,要是那里没有,不是还有东大街的几家药铺么?凭借‘小先生’那一身武功,难道还怕他们不给?”管事的为了立刻得到大家的信任,张口就给了意见! 那些炼器师一听,却是极有道理,当下纷纷让管事的带路,先去别院药房寻找解药。 管事的被一群人推着,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闲一笑说道:“小先生啊,如今这别院也算落在你的手掌中了!嘿嘿嘿,听说厢房那边关着一个美人儿,小先生若是需要,可以去看看!” 沈闲看着那管事的被一群炼器师推走,心说:“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才与人一阵好打,这刚完事儿就想着要办那档子事儿么?我又不是聂海!”不过沈闲想了想,还是得去看看,说不定是被聂海撸来的失足少女,好歹是个姑娘家,无论怎样还是得救下不是? 就在沈闲迈步朝别院后堂厢房去时,在不远处的“支周山”上,一路人马终于登上了山顶,缓缓走进那如同“山寨”一般的比武场里! “福威镖局到!”站在“寨子”门口的风云会弟子高声叫道,紧接着没多久,又听得他叫道,“江南拐子帮到!” “三才门到!” “落花会到!”……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当最后喊道“玉琼门”三个字时,所有已经落座的帮会弟子都不由得站起身,纷纷看向入口处,却是都要来一睹玉琼门女弟子的芳容! 随着走在最前方的秦月茹带领数十位玉琼门弟子进入练武场落座,这场名动风州,甚至是整个江湖的“扶风大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139章 擂台开战 整个支周山山顶空地,最耀眼的风景还不是站在山头眺望所见的连绵起伏之矮山,而是坐在看台上衣着鲜艳、长相美貌的各色玉琼门弟子!而其中又有最引人注目的焦点,那就是身在万花丛中依旧脱颖而出的绝色仙子——梦冰旋! 本来这次扶风大会,受邀而来的帮派中,都是以男性为主流,单单只玉琼门一家为清一色女子,即便秦月茹本身不愿让门中弟子如此引人注目,但到了此处却也无能为力! 不过老实说,这些个女弟子被场中其他男子挨个观瞧,听得周遭切切私语,却也并不恼怒,反而心中有几分欢喜! “哇,除了那个穿青白长袍的女子,那边那个短发姑娘也十分不错!” “我看那带头的女弟子才是国色天香!” “啧啧,你们看见万花之中那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了吗?清新脱俗,哎呀,我就喜欢青春少女!” 比武场中顿时人声嘈杂,就连一些门派、帮会的掌门、帮主,都按捺不住性子,纷纷望着玉琼门女弟子微笑点头,似在品头论足!场中可是还有其他一些女子,一见那些男子不再理会自己,而是一脸花痴地对着玉琼门女弟子说绝道好,脸上表情都如身负血海深仇,而心头更是对玉琼门怨恨极深,直心说:“要是一会儿有机会,定然要在比武擂台上将她们打得不成人形,看这些臭男人还欢乐不欢乐!” 聂海身为男子,自然也被那方玉琼门的各色奇花给吸引住,特别是站在秦月茹背后的梦冰旋,迎寒风而立,如傲雪娇梅,不仅美得不可方物,更是有坚韧不屈的傲骨!聂海不由得舔了舔舌头,正是这样骄傲的女子,才会让人有征服的快感! 聂海望着梦冰旋,都忘了那扶风大会已经开始,正要身为帮主的他上台说些开场白!直到在一旁的月婧儿十分不满地死扯了下聂海的衣服,聂海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然后正了正神色,走上了比武擂台! “风云会帮主聂海,万分欢迎各位来到此处!各家能够响应风云会之号召,前来参加此次‘扶风大会’,让本帮主为东道主主持此次盛会,实在令人有些惶恐!好了,废话也不多说,本帮主在此宣布,风州第一届‘扶风大会’正式开始!”聂海气贯长虹地吼道,倒是有几分激昂慷慨的样子,听得一些弟子似也一下忘了扶风大会举办的目的,脸上沾着喜气,竟“啪啪啪”拍起手来!还有些不明就里的掌门帮主,听聂海说那“第一届”三个字,好像那扶风大会还会举办第二届一样,而聂海迎风负手而立,衣衫拂动,给人玉树临风、正气凛然之感,让那些掌门帮主纷纷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不停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攀附上几乎为“风州一霸”的风云会! 但场中也有明白事理的,更有与风云会交坏的,他们看着聂海的模样,却露出一脸的不屑!这其中最典型的恐怕就是郑泰了! 自打他听云锦说起望天帮帮主莫非常和风州风云会暗中勾结,都是被魔门控制,郑泰心头就已经不喜风云会的做派!再加上之前在玉阳城外见识到聂海那一副****熏心的模样,更是连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唯独只剩一腔愤怒! 他借着个子小、不易被人发觉的优势,在练武场悄悄转悠一圈,却丝毫没有发现“大仇人”莫非常的影子,就连那一夜追赶沈闲和他姐弟二人的魔门高手“曹宣”也不在此处! 郑泰年纪虽小,但心智聪慧,已经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聂海站在台上,将那些凡是露出不屑神色的门派和其掌门都一一记下,心头一阵暗笑,嘴上却说道:“此刻时候已经不早了,大会就此开始!各位都是应邀而来打算以武论事、解决与其他帮派的纠纷的,在此还得先让各位签下‘生死状’,好让各位能够拿出真本事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当然了,本次擂台也不尽是让大家伙来报仇雪恨的,自然也是要以武会友,展示我风州子弟的武道精神!若是没有仇隙的两家走上擂台,大可不必生死相搏,点到为止!好了,接下来就有请各位好汉上得擂台来!”聂海说着,再次瞄了一眼梦冰旋,转身坐回擂台后方的主座上。 虽然平日里有仇隙的两家相互叫嚣得起劲儿,但是这会儿真个要他们上擂台解决,却是没有一个人先动! 他们可是怕!生怕万一在擂台上输给对手,不仅大仇没有报了,反而再结新仇,但最主要的还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今后恐怕难以在风州立足! 场中一下寂静了不少,就连玉琼门弟子也都不情愿做那出头鸟,结仇事小,丢面子事大,若对自己实力没有完全的自信,恐怕真难以跨出迈向那擂台的一步! 秦月茹脸色也变了,她毕竟不是紫云真人,对世事了解不深,却没有料到这擂台比武分恩怨,竟然会出现无人上台叫战的局面!而众所周知,她玉琼门在风州乃是第一大门派,与福威镖局“强暴门”一案闹得整个风州沸沸扬扬,若是她们都不上去叫阵,那可真丢了门面!可是上去吧,她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出身“天罡门”的祖福威!当下进退两难,却是一时没有办法! 当然了,这擂台比武出现这等局面,也不在魔人的算计当中,还真真是个意外!按照曹宣计划,这会儿应当是众英雄争先恐后上台,对着自个儿的仇家死掐,他们便可在后面看一场惊天动地的笑话!而等到众人掐完了、掐死了、掐累了,他们便可借势将场中之人一网打尽,坐收渔利!可是看看眼下那一阵寒风吹过红布铺的空旷寂寥的擂台,聂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便在这极为冷场的时候,一道倩影从看台上激射而出,轻盈地飘落在擂台上,似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星火,一下就将众人心中之火给点燃了! 她一席青白长袍,与脚下鲜红的地毯相衬,瞬间夺人眼球,成为一幅极是绚烂却又不是清雅的画面! 那上台女子,正是那面如万年寒冰、不苟言笑的绝世神女——梦冰旋! 见梦冰旋上场,几个玉琼门女弟子纷纷有些焦虑,不由得低头看向了秦月茹!而秦月茹脸上也是一抹愁色,虽然她是知晓梦冰旋实力,但仍旧有些担心,以她绝世姿容,哪怕是为了近眼见她一面,也会有人甘愿扑上台来与她一战! 秦月茹之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就在她忧心之际,台下已经开始阵阵切切私语,似乎真有人打算跃上台来,向梦冰旋讨教“身手”! 聂海也想,可是他身为风云会的帮主,又是此次扶风大会的号召人,依照道理他是不能参与擂台比试的,即便心急如焚,却也不能妄自上去!不过最关键的是,这一条规矩还是聂海自己定下的,一想到不能趁机在擂台上“揩油”,聂海就气得咬牙切齿! 梦冰旋也并非就是傻子,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一登场会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不等台下有人决心上来,梦冰旋就面向福威镖局,历声说道:“祖福威,你福威镖局与我玉琼门仇怨颇深,你若不想我玉琼门弟子手刃你那禽兽儿子,还不上台与我一较高下,是要连‘天罡门’的脸也丢尽么?” 梦冰旋声如泠泉,又似一曲天籁般十分悦耳动听,但听在此刻的祖福威耳中,却如当头一棒!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似梦冰旋这般绝色又看似文雅的女子,在擂台上却英气勃发,指名道姓地点祖福威上台,光是美人这么一声娇喝,台下已经有不少人站在玉琼门一边,对祖福威愤愤而视! 若是沈闲在此,定然会有一番感叹,世间将如梦冰旋一般的女子唤作“倾国倾城”也不是没有道理,瞧如今场中形势的变化,仅仅凭借梦冰旋一句话,祖福威就成了众矢之的,遭人暗中唾弃了! 祖福威深知那“红颜”的力量,本也惊讶于梦冰旋的美色之中,但听得梦冰旋一声喝问,祖福威看了眼身边坐着的祖琪,护子心切的他怎么能容忍梦冰旋那一番话?更何况“骂人不带老祖宗”,梦冰旋可是连他祖师门“天罡门”也一并说道进去,就如同骂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一样,自然让祖福威怒发冲冠! 不过祖福威并没有发现,坐在他身旁的祖琪,看向梦冰旋的时候竟然和聂海一样,眼中大放淫光,似乎已经在脑海中幻想着将她压在身下的情景了! 祖福威大喝一声,整个人“噼里啪啦”似一阵电光窜上擂台,只稍微露手,就显示出他一身传承正道的雷法! 玉琼门女弟子一见祖福威这手功夫,当下更是与其他帮派的弟子一样,不由得担心起梦冰旋来!因为她们分明觉得,祖福威那雷法已经修炼大成,梦冰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知晓梦冰旋底细的秦月茹也难免担心,她玉琼门虽然为正道三大门派之一,但门下高手却远不如天罡门来得多,而门中弟子大都以武侠境界为主,修炼到武极境界的强者却是一个没有!真真论上单打独斗,恐怕她玉琼门并非是他人对手,但仰仗紫云真人参悟出的《紫霖秘籍》,联手制敌却是轻而易举!梦冰旋作为紫云真人亲传弟子,也不知道其单打独斗的能力如何,若她只是败阵下来倒还好了,毕竟模样太美,没有人会去计较她的失败,但是若被祖福威“辣手摧花”,那可就不妙,光是紫云真人的怒火她就承受不起,更何况还有那个梦家家主梦神一! “哼,梦小姐,你是仗着身后有紫云真人和梦神一撑腰,才敢出来一战吧?你既然已经确信本镖头不敢杀你,那这场恩怨比斗还有什么公平可言?不如让本镖头再加些条件,至少让梦小姐输得起吧!”祖福威近距离打量起梦冰旋,不由得心头一惊,她真真是美得无与伦比,直教他根本下不了杀手!不过祖福威也是老奸巨猾,他讲出紫云真人和梦神一的大名,就是要告诉场中之人,他祖福威不是不敢对梦冰旋动手,而是不能动手,这明显不公平的比斗,要他如何应战?即便他败下阵来,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生生被梦冰旋背后两人限制,是不得已才败下来的,还能赢得一点儿江湖人士的同情!当然,祖福威更是在告诉梦冰旋,既然指名点姓地找我,可不要以背后两人强压一头,免得让玉琼门落下闲话,说是仗势欺人才了得恩怨! 梦冰旋自然知道祖福威的心思,但她似乎极为守护玉琼门,明知道祖福威有意刁难,却也回答道:“你要加什么条件,我应诺就是!” 祖福威哈哈大笑道:“很好,既然如此,若是梦小姐不幸败在我祖福威手下,那就得嫁入我福威镖局,做我祖福威的‘小老婆’!” “好,我答应!”梦冰旋仍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却是让周围一众男弟子一阵惊叫,有些纷纷骂祖福威“卑鄙无耻”,有些人却觉得祖福威机智,还能以这种手法将梦冰旋抢到手里,心中不觉对已经年近五十的祖福威挑个大拇指,直说:“丫不愧是老江湖,老奸巨猾!” 祖福威见梦冰旋允诺,又哈哈大笑起来,还没开打,就好似他已经赢了比斗一样,梦冰旋已是他怀中尤物! 当然了,似梦冰旋这样的美人儿,要说有男子不动心,那绝对是张口胡诌,再不然就是那男子有“龙阳之好”,不喜女色,否则都会如祖福威一般,虽身为正道人士,还得露出一副奸猾的本性! 祖福威一阵淫心大起的模样,似也不要他那一张老脸,对着梦冰旋说道:“那‘小老婆’,我可就‘上’了?”说罢,不等梦冰旋搭话,祖福威陡然一改那****的神色,一脸凛然地化出一把长剑,似电光一闪地朝梦冰旋刺去! 台下众人听得祖福威那一句调戏,不由得纷纷低声骂道:“真是不要脸!” 第140章 紫青双剑 祖福威已经年近五十,自家取得又是当年镖局总镖头的女儿,也算得上国色天香,而祖福威一直对其恩爱有加,生活了近二十年,却从没有纳过小妾! 其实他那番“调戏”梦冰旋的话也并非真心所想,以他这些年走镖的江湖阅历,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才不会跟台下的楞头小子们一样,只要能够一亲芳泽就什么都不顾了! 那档子事虽然快乐,可是完事之后呢?哪怕梦冰旋真个输给他嫁给他祖福威做个小妾,可梦神一和紫云真人是绝不会同意!特别是梦神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梦家家主,听说性情不定,要是自己此举惹怒了他,就此将他福威镖局满门都给灭了,那才得不偿失!而他也完全相信,以梦家势力和梦神一的实力,是绝对能够让他福威镖局彻底从江湖除名的!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句话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所以祖福威心下巴不得不招惹上梦冰旋,但梦冰旋指名点姓地连带天罡门也一起给骂了,他若是不出头,那可就真正将老脸给丢了! 当然了,祖福威此时最最希望的还是梦冰旋比他不过,这样主动权就完完全全在他的手中了!只要他再卖给梦冰旋一个情面,让她不必遵守之前承诺,相信哪怕是与玉琼门的恩怨,也会一笔勾销!但他也知道,梦冰旋既然敢上台叫阵,定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所以祖福威也不留手,长剑一挑就向梦冰旋刺去,自动将耳边响起的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给忽略了! 梦冰旋似乎对祖福威那戏弄之言毫不在意,左手一转,手中也变出一把长剑来,迎着祖福威的长剑一挑,却是将祖福威一剑荡开! 祖福威与场中其他人一样,看见梦冰旋竟然是左手使剑,心头愣是一惊!但他好歹见识过左手剑的剑客,只一个错神功夫就在心头将梦冰旋视作男子,也就不再惊讶,回身一转,携剑再向梦冰旋刺去! 这一击,祖福威便运转斗气,使得天罡门雷法,剑光之中蕴含雷电奇力,却是他人至中年才领悟到的天罡门武学《天罡战法》! 梦冰旋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冰冷地注视着奔袭而来的长剑!她将手中青蓝色的宝剑一转,在身前挽个剑花,那青蓝长剑之上蓦地结起厚厚一层白色的冰,再随着梦冰旋持剑点指,那一层似盾一般的白冰“噗”一声飞出,迎着祖福威长剑就去! 祖福威显然没有料到,梦冰旋如此年纪,却也修炼有道,能使得属性功法! 那白冰似一面飞袭的墙壁,却又不同真正的盾牌,看上去极是纤细,但其坚韧,就算是真正的九天神雷也劈之不破! 梦冰旋不仅人如其名,就连所使功法也一样,以玄冰之力为主,不禁让人想到她冰冷的性格,难不成是受了她所练功法的影响? 梦冰旋所使功夫,均是出自玉琼门两大修炼宝典之一的《青霞神功》,此功以道家学说为根基,结合佛家清修之道理,讲求人性无欲无求,唯一个“静”字在心中环绕不息! 静,不单单指心境要静,就连心外之物也都可静止、消停! 映射功法之上,就是那形如坚硬而晶莹的玄冰,当其威力浩瀚无穷之时,世间万物都可冰封其间,如同万物静止! 《青霞神功》威力非凡,虽不如天罡门中《天罡雷神诀》那般声势浩大而力主“湮灭”,但其巧用玄冰之力,攻防两可且变化多段,又与医道中“女子如水近阴”之说相契,所以女儿家使来,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玄冰奇力可比男人强劲! 就见祖福威来不及收势,一剑刺在那白冰壁上,长剑略微借助雷电之力往里面深入一点,就被卡在其中,动弹不得! 梦冰旋趁势追击,二话不说,青蓝长剑凌空一挑,再挽个剑花就朝祖福威刺去! 这一剑又是带着那森森玄冰寒气,眼见那青蓝长剑都裹起白晃晃一层冰晶,来势汹汹,祖福威眉头一皱,却是将手中长剑一松,双手做得上下虎爪,竟是以空手入白刃,以自身强悍的斗气将梦冰旋长剑控于双掌之间,连连舞动虎爪,好似还要运功将这长剑给震断一般! 梦冰旋冷“哼”了一声,倒是不会让祖福威得逞!就见她纤腰一扭,惹得台下众人口水连连,左手对着剑柄轻轻一拍! 裹着冰晶的青蓝色长剑顿时受掌力飞出,瞬时就摆脱了祖福威双爪掌控,如同一道内敛青光的白色匹练激射向擂台边! 眼见那长剑速度疾快,就要刺中场边一个坐在看台上的男子,忽地那长剑在半空一个转弯,却是留下一道银亮亮的弧线,擦着那男子的鼻头掠过! 男子震惊得几乎都要尿裤子了,战战兢兢地摸了摸鼻子,发现只是被剑气擦伤,这才舒口长气,看着同样投来惊诧目光的其他弟子,眉毛一挑说道:“看什么,这可是梦小姐留下的‘痕迹’,你们有这待遇吗?” 那些人听得这话,齐齐“呿”了一声,纷纷鄙夷地转过脸去,继续看向擂台上战事! 梦冰旋的长剑绕着擂台边转了一圈,也不见被什么驱使,竟如有灵性一般,自主又飞向梦冰旋!祖福威看得直嘴角抽搐,等那长剑飞回,被梦冰旋稳稳地接住,他才惊问道:“莫非这是传闻中的‘御剑术’?” 梦冰旋却未作答,只是娇喝一声“老贼不必知道”,再次提剑攻向祖福威! 祖福威实在受不了梦冰旋那一句“老贼”,气得咬牙切齿,连忙闪过梦冰旋长剑,脚下连踩七步,竟然闪身来到梦冰旋身后,用尽气力将插入冰壁的宝剑“呛啷啷”拔出!随即他将长剑一抖,一股深蓝色斗气夹带“兹啦啦”雷电光弧缠绕剑身,对着梦冰旋绝美的背影挥剑斩下,真个似要“辣手摧花”! “哎呀,她有危险!”不知何时来到此支周山扶风大会现场的沈闲,躲在看台人群之中,猛地叫出一声!紧接着场中不少年轻男弟子都纷纷咒骂起祖福威,更甚者有人在片刻之间就将他祖宗十八代挨个数落了一遍,其语速之快,堪称当世一绝! 听得沈闲叫声,站在沈闲身旁那个女子明显有些不高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想了想,又觉得无话可说!梦冰旋本就是那样一个绝世美人,连她自己身为女子都觉得不如,甚至心中向往、喜爱,更何况还是沈闲那样的男人? 那个女子,便是沈闲在风云会别院中找到的岳银!至于二人何时来到这里,此刻暂且不提,仍旧回到擂台,看梦冰旋与祖福威比斗! 眼见祖福威那带着电光的剑气就要斩在梦冰旋身上,梦冰旋猛地一个扭身,不知何时以右手持剑,连连在胸前狂舞,一道道泛红的火光向天燎起,似变成一把把冲天的长刀,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却是将祖福威带电的长剑拦下,还逼得他生生后退了一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都看清了梦冰旋右手所握长剑,竟然不是之前那青蓝色宝剑,而是一把深紫色细长优美的宝剑! “紫青双剑?”玉琼门女弟子似乎都认得梦冰旋手中兵刃,齐齐惊讶地叫出声来! 坐这里的江湖上有些阅历的掌门帮主,听到“紫青双剑”二字都露出震惊之色! “紫青双剑”乃是玉琼门镇派神兵,也是当年创派祖师成名佩剑,其名为紫呈、青霄! 祖福威也听得那四个字,眼中立刻闪现一抹惊诧,他脑海中似顿时一空,反应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惊问而出:“那青霄剑去哪儿了?” 他话音刚落,一声清啸忽地在他背后响起,似那长剑破空激射之声,让人闻之心惊胆寒! 祖福威猛地回首一瞄,就见那青霄剑带着青蓝色长长的光尾,像是一颗流星朝他飞射而来!祖福威赶紧提剑作挡,而就在同时,梦冰旋右手持紫呈剑,竟在剑上聚起妖艳的紫火,对着祖福威猛地一斩! 眼见青蓝色冰冷寒光,与那紫色温柔火光撞击在一起,两道奇光冲天而去,寒气、火苗,迅速地窜向擂台四方,片刻间就将整个三丈见方的擂台分作了两半:一半被冻成了冰块,另一半却只剩下点点紫色星火在燃烧!而擂台上方,只有梦冰旋一个人迎风而立,修长玉手对着青霄剑轻轻一招,那青霄剑便被她优美地握在手中,与紫呈剑一道被她倒持于背! 祖福威呢?场中并不见祖福威身影,莫非刚才一瞬,他却死在了紫青双剑之下,被那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道碾成了齑粉? 就在众人惊疑的一刻,祖福威的身影似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竟直接落在了被紫火烧尽的这方地面上,与持剑立在被冻结擂台那方的梦冰旋站个对脸! “你败了!”梦冰旋冷冷说道。 看着脚下什么都不剩的祖福威怔怔望着梦冰旋手中那一对紫青双剑,忽地叹了口气,一改之前嚣张气焰,抱了抱拳说道:“梦小姐功力深厚,不愧是紫云真人亲传弟子,在下认输!只不过……”祖福威抬眼,似心有所求地看向梦冰旋,当他看见梦冰旋眼中那冰冷却固执的神情时,好似一下明白了什么,他再叹了口气,一句话也不说,似一条落水狗般萧索地回到看台上,仍旧没有发觉祖琪眼中那近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热目光!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我的担心却是多余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沈闲也松了口气,但岳银却发现他藏在眼中同样炽热而激动的目光! 岳银不觉拉了拉沈闲的衣角,一股无端哀凉蔓延上心巅,她想对沈闲发火,让沈闲只注意到她,但又怕此做让沈闲觉得她心胸狭小,所以只能在心头叹一口气! 她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在沈闲的心头,最早走进去的可不是她,而正是站在台上令人万分嫉妒的梦冰旋! 可绕是如此,那心中冰凉的感觉也让她极不舒服,似乎都生出要将梦冰旋置之死地的恶念! 就在岳银心有感叹的同时,另一边在玉琼门落座之处,也有一个人的心里生出了嫉妒之情!但与岳银不同的是,那个人很快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她心头这般作想:“像梦冰旋那样长相惊为天人、武功惊世骇俗、家世富可敌国的女子,不被人喜爱,那可能吗?” 梦冰旋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完美,如果沈闲不喜欢她,会不会连老天爷也会骂他瞎了眼睛呢? 只是即便她谅解沈闲、打心眼里也不计较和记恨梦冰旋,但总是有一点酸、一点痛在胸膛,直让她心说:“若是我再长大一点,能像梦姐姐一样漂亮,与大乞丐兄弟早些遇上!也许,也许在他的眼中,才会有我的身影吧!” 云锦想着,不觉也与岳银一般,在心头重重叹息了一声!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机灵鬼郑泰看在了眼中…… 第141章 突激前奏 聂海眼观梦冰旋以独到的“御剑之术”取胜,心头那一股熊熊燃烧的邪火更盛,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双眼之中的火光也更加炽辣! 按照这次“扶风大会”比武擂台的规矩,要了结恩怨的双方,一方在擂台上输了,便要接受赢的一方报仇雪恨的要求,这却不是强人所难,而是大家都默认的“胜者为王、强者为尊”的比武理念!而此时第一战,以祖福威为首的“福威镖局”输给了以梦冰旋为代表的“玉琼门”,两方结怨已深,可想而知玉琼门人将要提出的要求! 祖福威败在梦冰旋手下,确实是实力不敌,没有料到梦冰旋与他一样只有乙等武侠境界,但她武功招式,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其手中那一对“紫青双剑”,更是名满江湖的神兵利器!二者相加,已然超过他祖福威一个层次! 虽然祖福威在江湖游历已久,但至今除了那一柄上品银剑——落阳拿得出手,却是没有一件神兵利器傍身! 相比姿色绝世的梦冰旋,在祖福威眼中,那一对“紫青双剑”才是心头所求啊! 祖福威心中一阵叹息,望着台上梦冰旋坚定的目光,已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不住在心中揣摩,若真个要就地将祖琪正法,那他必定拼着一张老脸不要,也得护得他爱子周全!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梦冰旋与秦月茹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看向祖福威一边说道:“玉琼门与福威镖局之恩怨,将于扶风大会结束之后再做了结!到时候希望‘总镖头’祖福威不要在大家面前失信,且任由我等玉琼门弟子处置‘祖琪’!” 祖福威听得这话,又想起之前梦冰旋那眼神,心中惊异之际,却是觉得事情尚有转机!玉琼门如此“宽宏大量”,莫非是要卖他一个好?但转念又一想,以玉琼门三年来的强硬态度,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祖琪”,难道是借机向在场武林中人彰显她玉琼门之无上地位? 祖福威越想越是如此,不由得看了眼坐在台上的秦月茹,没有想到,如此年轻的女子已经有顾全大局之心计,看来自己真个是老了,不止固执,就连眼光也短浅了,竟把玉琼门给看轻了!祖福威又在心头叹气,心说祖琪怎么就被自己给惯坏了呢,偏偏调戏谁不好,要去惹上玉琼门女弟子!他是这会儿才真正觉得事情严重,却不知在他身边的祖琪,一点儿危急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听到梦冰旋叫出他的名字,一腔热火就抵挡不住,口中竟轻轻一阵呻吟,双腿之间那一块隐隐就被浸湿了! 台下之事暂且不说,只说梦冰旋一战获胜,犹如九天仙子将剑倒持,冰冷双眸再次扫视台下,不等聂海上来主持,便将紫青双剑一收,转身挪步下了擂台,却是不打算再战了! 这让台下那些有心揣摩玉琼门心思的掌门帮主有些傻眼,在他们想来,玉琼门久久没有在江湖上露面,其风头、名声早已不如神宵宗和天罡门,而这次扶风大会,应是玉琼门再次扬名的时候,该以绝对武力死战擂台才是,怎么会突然之间放弃比试了呢? 玉琼门自也有自己的想法,本来紫云真人闭关不在,门中事务都有秦月茹代为处理,可是秦月茹毕竟不是掌门,不能以自己私欲而置紫云真人的托付于不顾!况且玉琼门自紫云真人接掌掌门大印以来,一直都不参与江湖争斗,哪怕在三年前祖福威的独子祖琪强暴她门下一名女弟子,紫云真人也都没有追根究底向福威镖局讨一个说法,最终结果却是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想到紫云真人冷漠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走下台来的梦冰旋的神情,秦月茹不免在心中叹惋,难道修炼了那《青霞神功》和《紫霖秘籍》,真的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青霞神功》自不用多说,为玉琼门传承之功法,女子都可修炼!而那《紫霖秘籍》却是紫云真人的师父紫霖真人专研数十种武学所创,与《青霞神功》那玄冰之劲相反,乃是离火奇劲,但两者却同为一脉,相辅相成! 《青霞神功》主张一个“静”字,《紫霖秘籍》则重在一个“养”字,养,不单单指养生,还可滋养世间万物,令其得之而发,蓬勃不息!所以凡是修炼此《紫霖秘籍》的玉琼门弟子,都不可与男子交合,否则自身功力会尽数传给那男子,便是为其“滋养”! 当下玉琼门中只有紫云真人及其坐下亲传弟子梦冰旋学过那《紫霖秘籍》,紫云真人自不用说,江湖上从未传出过紫云真人与哪个男子相恋,一生孑然不问情事!而梦冰旋心中只对尹天朔有情,她甘愿将一切都交给尹天朔,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却一直没有与尹天朔结合!但紫云真人与梦冰旋竟然都是这般,一脸冷漠淡然之色,仿佛真是那天外神仙,对世事毫不关心! 看着梦冰旋缓缓步入玉琼门所在一方,躲在人群中的沈闲心喜道:“没想到她功夫这么厉害,一冰一火,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真不知道她是如何修炼,竟可承受那‘阴阳’变化的反噬?” 岳银也是奇怪,按理说以人的筋骨经脉,要修炼两种截然相反的五行之术,必要承受那“阴阳”奇力的反噬!而一般人习武之人,若是没有修炼到武圣之境界,其筋骨、经脉不够强韧,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了那非同一般的反噬力量!就算身为武圣,恐怕也没有几人愿意冒生命风险去尝试将“阴阳”之力融为一身! 当年罗魔便是集佛、魔之力于一体,也是打算将“阴阳”二劲融入自身,但是最后却被其反噬,落个身死下场! 眼下梦冰旋可的的确确使出了冰火双劲,不免让人心中惊奇! 沈闲看见岳银有几分疑惑,以他如今佛魔斗气融于一身的功夫,对梦冰旋那冰火双劲自然也有了解!他对岳银笑道:“方才我细细观察她斗气运转,却是与一般武侠境界之高手不同!一般修炼都是打通‘阴阳’二经其中之一再加以修炼,就拿我熟悉的《黑莲心法》和《如来金身经》来说,《黑莲心法》属于阴功,便是要打通人体‘阴经’体系,即右手阴经和左脚阴经!而《如来金身经》为佛门至刚至阳武学,需要打通人体‘阳经’体系,即左手阳经和右脚阳经!但是冰旋的功法却是游走上身,乃是流转于左手与右手‘阴阳’二经之中,想来应该是与她所修炼的功法相关!” 岳银可是有武侠境界的修为,她修炼时日可是比沈闲要长,其中修炼之道理自然也比沈闲懂得多,只是听沈闲一说,她就有些了解!不过她却十分奇怪,为何沈闲能够一眼看出梦冰旋体内斗气流转呢?难道短短时日不见,沈闲境界却没有因灌顶而跌落,反而再进一层? 可是岳银明明没有从沈闲身上感觉到斗气波动,这真真是奇了怪了! 沈闲却也没有与岳银做过多解释,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自灌顶散功之后,身体到底起了什么变化,但眼下修炼却比之前更为顺畅!最为奇特的是,他体内经脉不似修炼之时那样“活着”,真个如“死”了一般,但斗气流转,无论阴阳、佛魔,都畅通无比,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反噬之力! 沈闲知道岳银奇怪,却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身上的异样,只是对岳银笑了笑说道:“反正我是比之前更厉害了!” 岳银看着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撅了撅嘴儿说道:“厉害了又怎么样,小乌龟还不是小乌龟?”说罢,略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比武场中。 沈闲嘿嘿一笑,岳银这副模样确实可爱,他幸福满满地扭过头去也继续看场中局势发展! 梦冰旋下台,场中所有人都露出失落的神色,不少人可是还想继续目睹此神女力克群雄的英姿呢! 聂海悠悠走上擂台,看着场下说道:“既然玉琼门与福威镖局之恩怨已了,接下来就请还有恩怨的各门各派来台上了结吧!”说完,聂海瞄了梦冰旋一眼,转身又回到座位上去了! 场中再次沉默了好一阵,紧接着便有男子跃上擂台,手持长剑对台下众人行个抱拳之礼,然后说道:“在下是‘三才门’的楚南,逢掌门之命上台来与‘落花会’生死比试,了结两帮多年恩怨!” 三才门掌门坐在台下,是个留着花白长胡须的老者!他对楚南的一番话十分满意,像是给他三才门挣了脸面,不住捋胡须点头! 楚南此人长得也算俊朗,还有甲等武师的境界,称得上“青年才俊”,场中不少女弟子都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就连玉琼门中,也有对他十分倾心的少女! 落花会帮主也是个留着胡须的老者,只是他五大三粗,看上去似个粗俗的武夫,与他那“落花会”文雅的名字丝毫不配!落花会被三才门指名点姓,已然失了先手,落花会帮主脸上颜色也不好看,为了讨回些脸面,自然要派出有把握的人选!他刚要开口叫出一个名字,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美貌少女却是耐不住性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是一步跃上擂台,手中也握着一把长剑,对台下众人行抱拳之礼,然后转向楚南说道:“你们三才门敢跟落花会叫阵,我‘吕娇娘’就来错错你们锐气!” 说着吕娇娘拔剑就刺向楚南,楚南赶紧回身出剑作挡!两人各使出所学,你来我往十余招,仍旧没有分出胜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楚南要略胜过吕娇娘一筹,许是因为他不愿与女子动手,或者心有怜悯怕伤着吕娇娘半点,才不得已被好胜的吕娇娘逼得连连后退,不住携剑左挡右防! 但楚南有不能战败之理由,虽然只是防守,却也让吕娇娘无法快速得胜!两人再斗几个来回,仍旧不分高下,却看得场中之人兴趣全无,纷纷打起哈欠! 吕娇娘一时无法击败楚南,心下越来越焦急,她本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武功不弱,却没想那楚南更是厉害!她自也不是傻子,也看出来楚南处处对她留手,在吕娇娘眼中,楚南做法极像是对她的嘲弄,气得她连连轻咬贝齿,不自觉手上力道就重了,连剑招也变得凌厉起来! 在台下观战的落花会帮主吕典,眼见吕娇娘上台,本要将她喝回,但吕娇娘已经与楚南动起手来,此刻将她唤回却是失了江湖礼数!他心下生怕自己这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不敌楚南,丢了面子到还是小事,万一被人家伤着,自己可是心疼得紧啊!这会儿忽然见吕娇娘发狠,剑招对楚南似一阵狂风暴雨袭去,真个把楚南招架得连连后退,吕典立刻站起身,吼一声“好”,却是在为自个儿女儿加油打气! 吕娇娘听见吕典那一声好,忽地之前生起的怒气就散了去,不知怎么脸上就洋溢起一股骄傲的笑意来,却把对招的楚南看得一愣! 楚南出神本是极好的时机,可是吕娇娘偏偏没有把握住,她偏了下头,却是对台下吕典一笑,以示自己实力在楚南之上,定会将其击败为父亲争脸! 吕娇娘不知,也是她这一看,给了楚南可趁之机,台下观战众人忽地像是睡醒过来,看着场中待变的局势,不由得纷纷摒住了呼吸! 对楚南而言,哪怕自己先露出了破绽,但吕娇娘那一个动作,也能给他一击为胜的机会!所有人都觉得楚南必定是胜了,可出乎意料的是,楚南将吕娇娘的长剑荡开,却不以长剑向吕娇娘刺去,反而一步上前,一掌打出,似要以手擒拿! 吕娇娘面露惊讶地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就要一招败在楚南手上,谁知楚南忽地对她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吕娇娘条件反射一般对着楚南袭来手掌也是一掌迎出! 双掌相交,吕娇娘只觉浑身似被一股电流击中,轻轻后退两步,但是稳住了身形!可楚南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飞出了擂台,落在了地上,竟然是一招,败了! 吕娇娘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娇嫩的手掌,明明觉得方才自己没有用上力气! 楚南翻身跃起,拍了拍身上尘土,对吕娇娘抱拳道:“小姐厉害,在下输了一招!”随后灰头土脸地走回自家阵营,对三才门掌门抱拳行个礼,却被其冷眼注视一番,万分羞涩地走到三才门掌门身后去! 吕娇娘立刻知道,那是楚南故意输给她,本来以她个性,就算这会儿楚南败了,也是对她的羞辱,定是要再下台去找他一战!可是她一想起方才楚南的微笑还有那与之相交的一掌,不知怎么心头流过一阵温暖,却是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吕娇娘难得地对着楚南抱拳,说了句“承让”,便又笑嘻嘻地朝落花会走去,只是眼中,不觉多了那一道俊朗而朴实的身影! 场中观战的都是明白人,自然发觉了楚南刻意退让,特别是落花会帮主吕典,虽然与三才门有段深刻恩怨,但还是对楚南心存感激,至少人家没有因为两家仇隙而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痛下杀手!吕典也是极有性格之人,对三才门掌门说道:“我落花会与三才门之恩怨,也等到扶风大会之后再做了结!”说罢,便不再理会其他,而是对着吕娇娘一阵寒暄! 接下来又有几场比武,可能因为第一场比试,梦冰旋此人太过惊艳,而她与祖福威一战太过惊险刺激,场中之人纷纷觉得之后的比斗都不算精彩!而那些有仇隙的门派帮会,似乎还受到玉琼门与落花会的影响,竟然不如曹宣料想,在擂台上斗个你死我活,而更像是比武会友,大家都点到为止!至于两家仇怨,都还是留到大会之后,却是让这场扶风大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至少举办大会的初衷是悄悄改变了! 第一天比武在比较和谐的气氛中落下帷幕,聂海便安排手下带领各门各派前往支周山建好的住处!他四下看了看,觉有有些奇怪,不仅石鲛不在身侧,就连力王和蝙蝠也一直去而未返,当下与身边月婧儿耳语几句,就见月婧儿点了点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却是忽然之间消失在了比武场上!只是这会儿大家纷纷退场,准备回房吃饭休息,才没有人注意到月婧儿的动静! 但是却有那么一个人,一把拉起身旁女子的手儿,说了句:“该我们行动了!”随即在女子一声“死小乌龟”中,和她一起也消失在了比武会场…… 第142章 魔道妖女 比武场中没有人留意到隐匿在人群中的沈闲和岳银尾随着聂海身边那妖媚的月婧儿出得支周山! 各门各派之人都一路沿着后山小路来到半山腰处搭建的住所,按照风云会事先安排,各占据一方住下!玉琼门所在位置比较偏僻,与其他门派帮会居住的地方稍稍远一些,倒是符合秦月茹等一干玉琼门女弟子的心意,却让那些有意在今晚想来拜会一番的人连连叹气,他们知道玉琼门人是不愿意与他们有过多来往,所以心下也不想做那惹人厌烦不讨她们喜欢的事,也就不再上门叨扰!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君子”风度,心中狡猾的,便知这是个好机会,哪怕被人家扫地出门,去了也是有机会可寻,不去那真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所以晚饭刚过不久,就有三三两两打扮周正的男弟子“不远万里”来到这偏僻的山间一隅,要试一试自己的魅力和运气,指不定会有一番“江湖杂记”当中记录的那些“艳遇”呢? 这些人中,自然有那两个色胆包天的人! 聂海倒还好说了,本与玉琼门没有什么瓜葛恩怨,只是受了“师尊”曹宣的命令,要与玉琼门做对,让风云会趁势崛起,称霸风州!但那个“祖琪”,明明还身负玉琼门一条人命,仍旧厚着脸皮来到玉琼门居住之地,想要再近探梦冰旋那绝世姿容,当然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还能得到梦冰旋的青睐,那可就更好了! 聂海躲在暗处,他身为风云会掌门,依照礼节这个时辰可不该来这里,他若是被看见,不是让其他人捏着把病,知道他风云会掌门也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会让风云会颜面扫地!所以聂海不到时机不会现身,却在三三两两的人中发现了祖琪,就连他也不由得在心头对祖琪挑个大拇哥,直心说:“祖琪啊祖琪,若不是你爹祖福威自诩天罡正道,不与我风云会往来,就凭你这份‘勇气’,我聂海也绝对愿意与你结交一番!你可真是胆大,拿自己的生命在泡妞啊!” 祖琪没有发现聂海,不过就算他看见也绝不会对聂海说三道四,因为此刻他心中就只有“梦冰旋”三个字!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了他心中全部,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装进来! 玉琼门女弟子也用过晚饭,正准备几个姐妹一起到木房沐浴!说来这木房还是专门为女子而建,与今日之澡堂一般,中间是巨大的浴池,用防水木铺成,能容下十来个女儿家!木房结构也颇为奇特,支撑大柱、房梁和铺木池的实木上,都配有能够发热的“暖火石”!暖火石为炼器之物,与宇雷石为一类炼器材料,只是因为暖火石容易炼制,功用广泛,所以常常被炼器师炼制出作为定销的商品,专门供给王公贵族和一些门派帮会,用以为房屋冬日取暖!平常百姓也能够买得起,但买不了大块的,只能买拳头大小的一块怀揣暖身暖手,在冬日倒也是十分方便! 那木房里有暖火石供暖,但木池的热水还得依靠人力提取、添加!就见几个玉琼门女弟子嘻嘻哈哈一阵娇笑地提着盛满热水的木桶朝着专门为其修建的木房走去,忽地面前闪出一道人影来,却是那与玉琼门女弟子住在一起的“机灵鬼”郑泰! 郑泰一脸苦闷地望着眼前的大姐姐们,以极为天真语气对她们说道:“外面来了好多帅气的大哥哥呢,他们会不会是想来偷看姐姐们洗澡的?” “哼,这些人啊,真是色胆包天!”一个女弟子撅起嘴说道。 “月茹师姐吩咐了,不要与那些人往来,但他们还厚着脸皮过来,真不知羞耻!”又一个女弟子说道。 “为了保护咱们姐妹,我去将他们都撵走!”一个提着水桶的女弟子将木桶一放,几步跑回房间拿了把剑出来,便向离屋子不远的围墙外走去!这时又有几个女弟子跟了出去,也都手持长剑,赶到门口将堵在那儿准备敲门问候的男子统统不留情面地撵走!她们还不放心,专门留下三个人守在那儿,就怕有那些大胆的要越过这一方围墙,到木房偷看她们姐妹! 郑泰笑眯眯地看着那些男子失落地远远离去,不觉在心中说道:“这些玉琼门的大姐姐对我这么好,怎么能够让她们的清誉毁在你们手里?再说了,偷看她们洗澡可是我的专利,根本轮不到你们呢!”在心头一阵坏笑,如同奸计得逞一般,郑泰高高兴兴地慢慢悠悠走到木房边上,静待着时机…… 另一边在扶风城风云会的别院当中,可就没有那样的香艳,不过也算得上“艳”,但却是“妖艳”! 沈闲与岳银一路尾随月婧儿又回到扶风城别院,此刻别院当中已经没有风云会的手下,被沈闲救下的那十几个炼器师还有那个管事的控制,倒是一时成了沈闲等人活动的“大本营”了! 月婧儿逢聂海的命令悄悄返回别院查探究竟,但她心中也有些小九九,却是没有先去寻力王和蝙蝠,而是直走别院后堂厢房,看她急急忙忙地模样,似乎是要去找那被血娘子藏在房中的女子! 只是月婧儿面色凶煞地推开房门,房中只剩被切段的绳索,却一个人也没有! 原来之前沈闲从那管事口中得知有个美貌女子被囚禁在后堂厢房,秉着“救人一命”,的想法,沈闲便来到房中要将那女子救下!没想到他一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岳银!而她身上乾龙八图符字流转,似张开一道结界,不许任何人靠近!沈闲这才施了手段,以体内佛之斗气为引,让乾龙八图安静下来,又替岳银解开手脚绳索,再以强大的佛魔斗气交替灌注探查,冲破禁制岳银的“封穴”手法,这才让岳银缓缓转醒过来!而后两人简单叙旧一番,商议先往扶风大会所在支周山暗中查看魔人动向,再返回扶风城别院中与久日不见的郭玉峰郭二爷商讨对策!两人都没有想到,聂海虽然年轻,但行事也十分小心谨慎,暗中派月婧儿来此,这才又跟着她回来,势要将她拿下! 毕竟别院中十几个炼器师还身中剧毒,解药下落还落在聂海身上,而月婧儿与聂海如胶似漆,她可能也知道解药下落,更何况若是让她得知郭二爷与沈闲打算,指不定会让计划生出什么变化,所以此人必得擒下! “你是在找我么?”月婧儿听得后背一个女声,猛地回头,却见岳银和沈闲落下墙头,一脸微笑地向她走近! 月婧儿一脸惊讶之色极快地退去,蓦地也对着两人微笑,只见她忽然身形一个晃动,脸上那表情再变,却是将那诱人的笑容换做了狰狞神色!而她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岳银和沈闲扑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做得那幽冥鬼爪,生生向岳银和沈闲的脸蛋儿抓去! “是魔功,小心!”沈闲如今对他人功法当中的魔气感觉极为敏锐,那月婧儿刚一展功夫,沈闲脑海中的黑色莲台立刻一阵抖动,自主流转一股黑色魔之斗气于身,让沈闲第一时间抢在月婧儿偷袭之前,左手作拳直接迎上了月婧儿的鬼爪! 月婧儿这下有些吃惊了,却没想到沈闲反应这般迅速,几乎就在她出手的同时,一口叫出了她招法出处,更是提掌挡来!她只是瞄了沈闲一眼,却看出他掌法当中斗气凝练,竟然远远超过她一身乙等武侠境界的功力,不知为何,她忽然心生不敌之意,却在不禁意之间变了招法,不打算以硬碰硬! 就见月婧儿蛮腰扭动,脚下步子一变,转身之际双手变掌在胸前合十,随即身躯在原地旋转起来,周身一股妖异的紫色斗气随身而动,竟犹如一条紫色的匹练缓缓飞旋上升,隐隐在无形之中形成一股奇妙的吸力! 那吸力随着月婧儿转动的速度加快,竟也越来越强劲,等到已经看不见月婧儿身体,只有那陀螺般的紫色斗气在旋转时,站在一边的岳银也被那股吸力牵引,稳不住双脚,缓缓朝着紫色的旋风被生生拉扯过去! 沈闲本是卯足了劲儿朝月婧儿一掌打去,但月婧儿无端变化成那诡异的旋风,还带着极为强劲的吸力,沈闲更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直接就朝着那紫色旋风扑了上去!眼见那旋风就要擦着沈闲,蓦地从中伸出一只手来,竟然在眨眼般之前就作拳打在了沈闲胸口! 沈闲只觉胸口一震,但却未感到那纤细的拳头有什么力道,只是其中一股暗劲似灵蛇流窜,几乎在中拳的同时向着他心窝流转! 沈闲顿觉月婧儿这一手功夫似曾相识,当下以佛魔斗气交缠流转,迎着那入体暗劲而上,以其凝练之强力生生将那暗劲牵引,顺着他体内经脉,竟是同时与佛魔斗气一起做了个“周天运转”,却还使得沈闲生出的斗气再浓厚一分! 月婧儿不知道沈闲得了好处,她自信以为沈闲被她暗中一击,恐怕已然吐血身亡,丝毫没有再往沈闲瞧去,而是再次从紫色旋风中打出一拳,击向了后被吸引而来的岳银…… 第143章 青竹剑法 月婧儿所使暗劲,本是十分强劲,若是一个不注意被暗劲入体,没有极深厚的修为根本无法将那暗劲化除!暗劲入体,便似附骨之蛆,若是不完全祛除,无时无刻不在顺着人身经脉向心脏流转,稍有懈怠便会令人受到重创,不死也得残废!可是月婧儿不知道,沈闲那一身佛魔斗气玄妙无比,而他身体经过“灌顶”散功的冲击,又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就将她深藏的暗劲破去,还“借力打力”,将那注入体内暗劲化作自身斗气的一部分,顺着经脉按周天运转,使得沈闲无意中斗气大增,白白得了好处! 沈闲眼见月婧儿朝毫无防备的岳银打去,赶紧伸手,暗中以斗气逆行,一把拉住岳银,以逆行斗气带着岳银身体做反向旋转,竟然是以巧打巧,恰恰与月婧儿所使那诡异功法产生的吸力相反,使得岳银一瞬间从中脱离出来! 沈闲顺势一把搂住岳银的蛮腰,带着她一个转身站稳,一脸轻松而关切地笑问道:“没事吧?” 岳银脸蛋儿一红,赶紧将沈闲的手刨开,似娇嗔了一句“死小乌龟”,然后才一脸正色地摇了摇头,示意沈闲自己没有大碍! 沈闲轻轻一笑,转脸看向那散去的紫色旋风和渐渐再显露身形的月婧儿! 老实说,岳银和月婧儿一样心中惊讶无比! 岳银自觉以自己乙等武侠的功力都无法似沈闲那般轻易地将月婧儿那诡异的吸力挣脱,而偏偏沈闲并非修炼到了乙等武侠之境界,之前她亲眼见到沈闲身体里爆出金色斗气,明显就是传说中那“散功”的象征!沈闲既然已经散功,怎么会还有这般强大凝练的斗气,以及不同以往的丰富武斗经验? 月婧儿与岳银所想相差不多,她虽不知道沈闲有散功的经历,但她修炼的功法对他人斗气、境界之感应极为敏锐,方才沈闲带着岳银逆走转向,她明显感觉到了沈闲体内斗气在逆行!之前沈闲使拳迎挡,她可是分明感觉到沈闲拳劲之中的斗气为常人正行,而那一刻他斗气却又逆转!众观整个神武大陆,能够在一瞬间逆转斗气的,都是些修为极为逆天的人物,以月婧儿所知,其中绝对没有一个如沈闲这般年纪的青年!如果他并非修为深厚,那定然是修炼了罗阳宗那一门不外传的秘法——《偷天换日**》! 月婧儿心中惊异的猜想倒是有几分对了! 沈闲之所以能够破解月婧儿那堪称神妙的紫色旋风和吸力,正是凭借对《偷天换日**》的参悟! 早在碧头城皇宫之中见识过孔儒那“倒行逆施”的神技,如今凭借沈闲清明的头脑再次揣摩,很快就将第一层的《偷天换日**》学会,并且在心中融会贯通,只要稍稍往双眼灌注斗气,便可以目光神力察觉他人斗气运转! 这还只是《偷天换日**》最最普通和浅显的功用,若是再深入一点儿,便可以简单以斗气模拟出他人之功法运转,化别人之功为己用! 倘若修习到第二层,恐怕就可以如孔儒一般,将他人功法有模有样地使出来,做到“从彼之来还之彼去”的奇效!而真正想要有那将功法“倒行逆施”的神通,少说也得练到三层之上!当然,个中奇妙沈闲是不能了解的,毕竟从孔儒那里得来的只是最简单的《偷天换日**》,但即便只是些基础,里面饱含的武学知识和奇思妙想,已经让沈闲感觉受益无穷,其对武学的眼光也越发地独到而精深起来! 借用从《偷天换日**》中领悟的一丝神通,沈闲巧用斗气逆转方向,他体内斗气运行,本就不受方向限制,所以使来得心应手,只在转念之间就可再次变化! 沈闲看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妖媚劲儿的月婧儿忽然问道:“你可认识‘凌瑶音’凌大小姐么?” 月婧儿听得凌瑶音名字,明显一愣,随即问道:“你如何认识凌大小姐的?” 沈闲嘿嘿一笑,却不回答月婧儿问话,只是说道:“原来你认识她,我就说你二人所使之功法有些相似,不仅招式之中能暗藏奇劲,还可使得那诡异的吸引之力!看来你也是魔门中人,只是不知道,是当下魔门中哪一门哪一派呢?” 月婧儿听得这话,脸上媚气忽地褪去,换上一副冰冷的笑意,她道:“你是来阻扰我等计划的?也罢,无论你是谁,将你擒下好好审问一番,到底对我等谋划知晓多少!”说罢,月婧儿再次双手做爪朝沈闲抓去,只是这下她再不收敛功力,一身紫色斗气在她后背化作一朵妖异的巨大葵花,随着月婧儿鬼爪隔空一抓,巨大葵花便在半空旋转起来,蓦地激射而出数不尽的“葵花籽”,似一把把打造精良的锋利箭头,纷纷朝沈闲射去! 沈闲正要使那《神刀诀》来挡,却忽然感觉到有人从身后飞来,他来不及回头看来人是谁,当下手拉岳银,带着她急急往右侧闪躲!便在他刚刚离开之时,他身后忽然出现一把银晃晃的长剑,几乎擦着他左肩向袭来的无数葵花籽迎挡而上! 沈闲这才有心朝来人看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那身份神秘的青竹门掌门“玉棋子”,又是谁呢? 沈闲心中也有感悟,方才玉棋子从他背后一剑击出,却并非是要在他身后偷袭,而是感觉到沈闲能够察觉,才在他身后突然起势,趁沈闲闪躲之际,一剑再迎上月婧儿!当然,这一剑之中也有试探之意,若是沈闲躲不过玉棋子这一剑,丧命其剑下,也是他实力不如玉棋子之意,活该有此一劫! 沈闲本想对玉棋子说些气话,哪里有这样试探他人功夫的方式?万一真个他没有察觉,岂不是成了玉棋子剑下冤魂?但沈闲一眼瞄到了身后缓缓踱步而来的郭玉峰,他脸上正笑意憨憨,分明是十分赞赏沈闲躲过了玉棋子那突如其来的“试探”! “却是不错,这下‘玉棋子’老兄可就彻底相信我说的话了!沈小兄弟也不要生他的气,呵呵呵,你且看场中变化,注意玉棋子所使的剑法!”在沈闲刚要发问之际,郭玉峰先他一步说道。 沈闲和岳银不觉又看向玉棋子与月婧儿,只见玉棋子手持银剑在半空连连舞动,他衣衫拂拂,加之原本飘逸出尘的得道高人之相貌,使得整个人立刻如仙人下凡,轻飘飘似又要羽化而去! 长剑忽闪烁银光,一道道凌厉剑气密如急雨,却接连朝着袭来的无数葵花籽似竹节般节节拔高,越长越长!又似一片被劲风压弯了腰的竹林,带着那股傲世之风骨,发出“嗡嗡”弹剑之声,顷刻间就将细弱的紫色葵花籽掩埋在了高大、优雅的竹海当中! 剑气攻势不停,正如那一根劲竹,风过之后忽地将身子弹直,那一片剑气也昂首挺胸,随着玉棋子长剑一挑,纷纷又向隐藏在葵花籽之后的月婧儿刺去! 原来月婧儿那一招,也是留有后手,若是被人破去那同样密集的葵花“飞刃”,她便会从后再出身偷袭!玉棋子和月婧儿都是两段攻击,但明显玉棋子要更胜一筹,因而他之剑法,就如同两人对弈一般,连第三步之走法,都已酝酿在他的心中! 月婧儿自然不敢以肉身硬接那漫天剑气,当下抽身后退,手上动作却也不停,连连做得莲花指型,在一对傲人酥胸前连连舞动,好似做得什么奇妙印法,忽地对着那一道道剑气点出! 就见她身前一点紫色奇光闪烁,随即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几乎在两个呼吸之间就长成脑袋大小,肉眼看见其中斗气做螺旋运转! 便是在这紫色、形如空洞的“圆球”形成之际,一股玄妙磁场也在院中生出,一道道带着紫色气息的空气,如细流一般纷纷做那星河流转,朝那“圆球”急速汇聚而去! 眼见那汇集的速度愈来愈快,在半空中弥漫的凌厉剑气也被那奇力所吸引,竟一个变向,连形态也扭曲起来,一瞬间就没入那空洞之中,好似被其给生生吞噬了一般! 玉棋子却没有露出惊讶神色,一切似乎都在他意料之中!他转身对着那圆球挥出一剑,剑气如菱,竟超出常规,真个如同节节高竹,折叠激射而出! 也是那奇特的剑气不走直线,连连在半空变化方向,似竹子从节处折断,左拐右弯,竟不受那紫色空洞圆球的引力影响!几个折转之后,忽地似一条激射而出的长竹,眨眼间就将那圆球贯穿! 月婧儿一惊,却没料到这天下还有这等诡异的剑法,竟然能够不受吸力影响,还将她使出的圆球整个穿透! 玉棋子趁月婧儿一愣神的功夫,再次将长剑斩出,这下满天都是那行走诡异的“节竹”剑气,纷纷绕过了还存有引力的圆球,朝着月婧儿激射而去! 月婧儿退避不及,眼见那些剑气似流星般坠落,当下在身前运气紫色斗气,也带着那奇特的吸引之力,似乎想要将袭来的剑气改变方向! 可是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就在剑气到她头顶之际,漫天剑气忽地改变轨迹,竟然朝着天边激射飞去!月婧儿不由得再次惊异,但就在这时,一把银剑穿过那紫色的磁场,直飞刺而来! 月婧儿以为这是玉棋子剑招当中的杀着,运起浑身劲力与鬼爪之上,轻松将那长剑荡开!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窜至她身后,单手化指在她背心处一点! 月婧儿只觉浑身无力,原本流转的斗气也瞬间被封死,却是被那人封住了关键的穴位! “你所使为魔门‘葵花宫’武学,的确厉害!只是我这一门‘青竹剑法’,偏偏能够不受你家功法影响,却是你正遇上了克星啊!”玉棋子伸手将长剑召回,一捋长须,无论神态还是动作,真个就是那隐世仙人般,就连月婧儿都心中骇然,天下竟出了这等人物,其武学竟然能够克制她葵花宫功法! “你是何人?”月婧儿一改往日那妖媚温婉的笑意,冷冰冰地喝问道。 玉棋子冷冷一笑说道:“你呆在聂海身边这么久,难道会不知道我是何人?”说罢,玉棋子与郭玉峰相视了一眼,却没看见月婧儿脸上,那诧异至极的,表情…… 第144章 激斗开始 月婧儿像是了解了什么,刚要说话,玉棋子回转头来对她冷冷一笑,凌空一指点在她额心处!就见月婧儿美目朦胧,很快就合上眼晕了过去! 玉棋子不仅剑法了得,这一手“封穴”的手法也着实精彩,看上去根本不似个只有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更像是已经突破那一层瓶颈,达到了武极之境! 玉棋子摆平了月婧儿,这才看向略带怒意的沈闲,却仍旧没有向他说一句道歉话,而是说道:“方才看我那‘青竹剑法’,不知道沈小兄弟有什么指教?” 沈闲听到玉棋子问起武学,竟一下散去了眉间怒气,转而一脸正经地回想起之前玉棋子所使剑法的奇妙! 沈闲不久前曾见识过凌瑶音的剑法,与玉棋子那《青竹剑法》相比,那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而《青竹剑法》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些,虽然那一片高耸入云之竹海颇为浩瀚雄壮,却也不如凌瑶音所使剑法磅礴大气!不过玉棋子那《青竹剑法》也有独到之处,沈闲从未听说过,使出的剑气可以左弯右拐,完全不遵循自然法则般折来折去!仿佛随心而动、随意变化,剑气不是由手中长剑而发,更像是由心而发,与斗气一般,能被自己随意地操控! 若是以“武道”之中那一个“意”字来衡量,《青竹剑法》当中包含的武学思想,其境界又远超一般武功,就连沈闲见识过的《天罡雷神诀》都比之不如! 玉棋子看着沈闲思索时脸上神色的变化,自个儿脸上也露出一抹浅笑,不等沈闲想好如何回答,玉棋子又问道:“不知道方才我那几招《青竹剑法》,沈小兄弟看会了几招?” 沈闲听得一愣,他脑子转得飞快,眼睛瞄到站在他身边一脸温和笑意的郭玉峰,心下忽然明了,莫非方才郭二爷要我注意他的剑法,就是让我从中领悟些道理? 沈闲又看了看玉棋子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如此!他实在是弄不懂玉棋子的想法,毕竟之前那一剑“试探”,他能够感觉到玉棋子剑法当中真个带着一丝杀机,难道就因自己好运躲过,他便要给自己些补偿,以演练之方式传授那一套《青竹剑法》给自己? 沈闲心中直摇头,玉棋子这人,还真是个隐居已久的怪人,性子也跟他的模样一般,高深莫测! 不过要说到武功,沈闲可半点儿都不含糊!他如今天灵穴打开,虽然仍旧没有打通脑周天,但头脑清明机灵,仅凭脑中“观想”便可修习武功,更何况还是亲眼看见再过一遍脑子? 沈闲自信,方才那几招《青竹剑法》他已然懂了大半,包括其运气法门,也了然于胸!若是不以《偷天换日**》为基,只是演练几招剑法,沈闲觉得也能够有模有样! 可是那《青竹剑法》最关键之处却不在招式之上,沈闲心有所感,哪怕方才玉棋子舞剑所使,多半也是随心而发的招式,此剑法应不拘泥于具体动作,而是重在那一个“意”字上! 有了对《八极拳》极慢之法的领悟,沈闲对武学之中那至关重要的一个“意”字,也有了丝丝了解!但真正涉及到要彻底明悟那“意”为何,却又让他似扑进了迷雾当中! 玉棋子似乎对沈闲心中所想十分了解,见沈闲半晌没有说话,眼中连连闪烁着思索之色,便再与郭玉峰相视了一眼,对沈闲笑道:“我玉棋子虽不是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也并非是天资过人的修炼天才,但我于深山居住多年,目睹青竹之貌态,心境之变化而从中所悟,应是称得上‘武道真谛’四个字!沈小兄弟,你可知这天下,无论何种武学,都是有其‘限制’,哪怕如我《青竹剑法》,也是有它‘极限’所在!人之思想、胸襟、创造,都受制一世见闻,哪怕想象丰富、无穷无尽,却也终究在这‘极限’的牢笼之中,有板有眼,似不得自由!” 沈闲听得玉棋子一番话,双目之中陡然精光大作,心中似有“拨云见日”之感,却仍旧只得那丝丝明悟!不过饶是只有那一丝,也让沈闲整个人受益匪浅,对武道之认识无意无形之中更上了一个层次! 玉棋子看着沈闲脸上的表情,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低声一笑,郭玉峰却先他一步说道:“怎么样,依我之言,沈小兄弟如何?” “假以时日,融会贯通,是为神武大陆绝顶高手!”玉棋子毫不带夸张地正色说道。 岳银弄了一半天,一点儿没懂几人在说什么,唯独玉棋子这一句对沈闲的评价是真个听懂了! 她看了看沈闲,不由得心头美滋滋的,毕竟在岳银心头,沈闲已是她一生所托,更是生命当中的“另外一半”,如今有人称赞沈闲,就如同称赞了她自己一样,不觉心中得意。 沈闲好似在脑海中将玉棋子的一番话又消化了一遍,带着那一丝顿悟抬头对郭玉峰和玉棋子抱拳行礼道:“感谢二位前辈不吝赐教!” 郭玉峰和玉棋子哈哈一笑,已是知道沈闲懂得那“一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青竹门弟子进来别院,将昏迷的月婧儿用粗绳捆好,暂时搁置在后堂厢房之中,派遣几个能手看着,却是不能让月婧儿逃脱返回支周山告密! 郭玉峰与玉棋子带着沈闲和岳银二人大摇大摆地进得别院大堂,沈闲便将自己在比武擂台所见告知郭玉峰与玉棋子两人!他俩都捋着胡须沉思片刻,然后由郭玉峰说道:“还要劳烦沈小兄弟于明日返回支周山,以我估算,恐怕就在明日白天,那些魔人便会下手了!我们这里还得准备一番,不过也会在明天一早赶去支周山扶风大会,在此之前若是魔人突然下手,恐怕这个‘玩意儿’还是能派上用场!”说着,身旁玉棋子从怀中掏出一支锦盒,缓缓将其打开来,盒中躺着的是个白色的小布包,看不出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只是忽然飘来一阵阵令人恶心反胃的恶臭! “哎呀!”岳银赶紧将口鼻捂住,娇声问道,“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臭?” 玉棋子和郭玉峰都是一笑道:“臭是臭,但是管用啊!这种东西啊叫做‘绝臭丹’,乃是用一种能散发奇异气味的‘绝臭草’制作!携带在身边,能够以气味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毒粉,特别是对‘软筋散’一类毒药,有着极强的解毒功效!嘿嘿,小姑娘放心,这东西闻着奇臭无比,但是揣着身上受了体温,便会一点儿味道也没有,而且女儿家携带,还有保养肌肤的功效!早些年在穷人生活的乡下,哪里买得到‘胭脂花粉’?女人们可都是摘采‘绝臭草’入浴来保养肌肤!当然了,看小姑娘一身打扮,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生,你可知道当今流行的那‘玉芝灵胎膏’,那可是极为上等的护肤佳品,但其中主要成份,却还是这不入人法眼的‘绝臭草’呢!”郭玉峰见岳银那副模样,便耐心为其解释起来,一说到那“玉芝灵胎膏”,岳银整个人就变了,双眼之中大放精光,听着郭玉峰讲解,连连赞同地点头!其实岳银多年在岳家军军营之中生活,女儿家的保养品用得极少,她能够还有如今这般细皮嫩肉,却真个是“天生丽质”,若换做云锦,恐怕早就皮糙肉厚,变作一干巴巴又黑又皱的“女汉子”了!如今她跟了沈闲,已然下定决心要做个令沈闲满意的女儿家,这些保养护肤的常用之物,自然也要使用起来! 听得郭玉峰这样一说,岳银好似对那一包“绝臭丹”的味道毫不在意了,接过白色药包往怀里一揣,没多一会儿就觉得怀中阵阵温暖,一股极为舒服之意窜上脑海,却让她不由得生出美好之感! 尝到了甜头的岳银展眉一笑,又是那极为动人的笑容,不仅让沈闲心里也美滋滋的,就连坐在一旁的郭玉峰和玉棋子看见,都似见着了一缕希望的明光,生出无尽美好之意! 四人又在房中商议了一阵,沈闲便又手拉岳银出得风云会别院,直奔支周山去了! 郭玉峰目送二人离开,负手而立却带着一脸欣慰笑意看向玉棋子,忽地问道:“这下你可是与我想的一般?我二人计划要想成功,多半还得映在沈小兄弟的身上!” “可惜,他性格尚有些懦弱,不够杀伐决断,若是有当年‘聂轻云’那份狠劲儿,恐怕已经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了!”玉棋子说道。 “我看,是你活得糊涂了!”郭玉峰笑道,“内敛不发之人才是最可怕的啊!” “莫非你这是在自夸?”玉棋子说这么一句,却与郭玉峰相视而笑,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了,那胜券在握的,喜悦! 时间飞逝,短暂一夜很快就在宁静当中过去,当朝阳初升之际,支周山上又迎来久久未曾听到过的支周鸟奇特的叫声,却是将还在熟睡的众人叫醒,以为是阳光和煦的美好一天! 等众人洗漱完毕,再用过早饭,便又在风云会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山顶比武擂台! 聂海早早就等在了那儿,目视着一路路人马再次进场,心下估算了时辰,恐怕再过不久师尊曹宣与莫非常便会亲临此地!他直勾勾地望向梦冰旋,在心头打量,究竟要什么时候下手呢? 不过他心头还有些疑惑,昨日月婧儿一夜未回,连个音讯也没有,害得自个儿昨天晚上寂寞难耐,却是一个人幻想着梦冰旋自娱自乐,好没有快感可言!聂海不禁邪恶地想到,难不成月婧儿这小妖女到了别院中跟力王和蝙蝠鬼混去了?想到这里,聂海又想起了那藏在厢房中的女子,不觉咬了咬牙心道:“总有一天我会像师尊所说,身披皇袍成为那九五至尊!到时候什么梦冰旋,什么血娘子,都是我手中玩物!不过,要是月婧儿真敢与力王和蝙蝠厮混,那就别怪本帮主无情,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想起月婧儿那一身“****”,聂海不觉舔了舔嘴唇,双眼之中邪光大放! 看着擂台四周的看台众人落座,聂海走上擂台,按照礼节宣布一声“大会开始”!他话音刚落,便有把守入口的风云会弟子喊道:“青竹门和郭副帮主到!” 聂海听得这两个名字,眼珠子一转,心中疑惑道:“昨天整天不见,今天却忽然来到,这青竹门玉棋子和郭老头到底在谋划什么?” 聂海心头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带着一副诚恳的笑意迎了上去,连连说道:“欢迎欢迎,昨天青竹门没到,我还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想来有‘郭二叔’陪伴,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所以也没有派人去请,还望玉棋子掌门见谅!” 玉棋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聂海仍旧以为他是个哑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青竹门弟子寻一处看台坐下,自己再回擂台宣布一声,这第二日的扶风大会就开始了! 第二天的比武明显冷清了许多,过了半晌也不见有人上台,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看台上不知是谁说了句“去”,一道人影跃上擂台,对着台下众人抱拳行礼道:“在下是‘江南拐子帮’的‘李铁拐’,今天下了决心到此擂台要与‘风云会’了结恩怨!”李铁拐手拄一根朱漆的木拐杖,另一只手忽地指向“稳坐长椅”的聂海说道,“聂帮主,如今你左右护法都不在,只你一人在场,怎地,听到我‘江南拐子帮’叫阵,聂帮主不敢应是吧?” 聂海对李铁拐冷冷一笑,却是丝毫没把这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很明显李铁拐是看见力王和蝙蝠不在他身边,这才敢上来叫阵!聂海尚有几分自信,虽然自己修为、功力确实不如力王与蝙蝠,但应付这个一瘸一拐的李铁拐还是绰绰有余! 聂海冷冷“哼”了一声,翻身一跃上了擂台与李铁拐站个对脸!相比李铁拐半残废和七歪八扭的模样,聂海负手而立,嘴角挂一丝邪笑,风度翩翩似年少有成,脸蛋儿更是英俊得多!台下可是有不少女弟子,看着聂海那副自信的样子,胆大的直接为其呐喊助威,胆小些的却也在心头为其默默加油! 聂海一上场就赢得了人心,这却是那李铁拐没有想到的!不过他江南拐子帮全是如他一般歪歪扭扭的残缺“怪人”,只能博得人的同情,却是怎么也不能让人倾心! “动手吧!”聂海摆出个架势,对李铁拐微微一笑说道。他这是为风云会挣脸面,同时显示自己气度不凡,其效果却正如他所想,又惹得台下一阵阵叫好加油之声! 李铁拐心里那个不服,他江南拐子帮可是受尽了风云会欺压,此刻本也是他出来叫阵讨要公道,谁知台下之人都给聂海叫好!他张牙舞爪“呀呀呀”一阵乱叫,忽地喊一声“打狗”,一只脚蹬地而起,手持拐杖便朝聂海打去! 聂海再对其“冷”哼一声,却是未使任何兵器,徒手便迎向李铁拐的木拐,竟是要以肉身硬接李铁拐一击! 李铁拐是怒火攻心,手上力道极大,毫不留情地一拐杖迎头打下!聂海扬手一挡,听得“当”一声脆响,李铁拐只觉手中拐杖击中了什么硬物,直震得他虎口发麻! 聂海当下李铁拐这一记重击也不好受,虽说他取了一巧,手臂上带着铁护腕,并非真是以血肉硬接木拐,但他却没有想到,李铁拐那一打劲力极是强劲,而且他手中木拐看似为一根怪异的木头,实际上却并非是木头! “铁拐!?”聂海愤愤地说这一句,李铁拐阴险一笑,几个翻身退走,听他说道:“在下从没有说过这是跟木拐!嘿嘿嘿,不过,那‘打狗’却实实在在是真的!” 聂海被李铁拐歪眉斜眼的神态气得发抖,猛地大喝一声就朝他扑去! 李铁拐未料聂海身法这般迅速,来得又这般势同雷电,当下将手中的铁拐朝聂海掷去,自己抽身再退! 聂海轻易将铁拐荡开,眼见李铁拐退开落地,他又是一阵,随即再升起一股怒火,直生出一股恶毒的杀意! 只见李铁拐双脚着地,还是以之前那被拐杖替代的“残脚”为支撑,他笑眯眯地对聂海道:“我也没说过我是个跛子!” 听得李铁拐这话,台下顿时一片笑声,本是觉得李铁拐这人有趣,但听在聂海耳中,却是那,嘲笑! 聂海两次被李铁拐作弄,已然勾起了心中邪念,不经意间对着李铁拐打出一掌! 掌中魔气森森,那李铁拐毫无防备,而那魔掌速度也快,眨眼打在他身上,顿时就震得他内伤,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径直落到了擂台边! 眼见聂海竟然使出魔功,所有人都是瞪大了双眼,怔怔出神!便是在这一瞬间,一道人影忽地落在了擂台之上,衣衫一抖转过身来,正是那许久不见的魔门高手——曹宣! “今日这里所有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曹宣恶狠狠地对台下众人叫道。 玉琼门女弟子听得,“锵锵”将手中长剑拔出,似早有准备般,纷纷运转功法,静待一战…… 第145章 阴谋迭起 场中除了玉琼门人,面对曹宣那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都显得十分错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玉琼门一众女弟子显然也是不认识曹宣,但她们早先与沈闲有过交流,从他口中得知此次扶风大会是一场魔人策动的阴谋,这会儿见有人上台说出那一番嚣张至极的话,便知道时候到了,再不用人来提点就已经猜到,站在台上之人应是沈闲口中所说的“曹宣”! 当然了,看台上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曹宣,便有一人回过神来叫道:“你是何人?” 曹宣负手而立,侧头与聂海对视了一眼,似做了什么指示,便见聂海恭敬地对曹宣躬拜一下,再暗中瞄了一眼玉琼门的方向,然后悄然退了下去!曹宣这才转过脸来冷笑面对看台众人,他道:“在下姓‘曹’名‘宣’,不知道可有人听过?” 玉琼门人自是知道,但众人久没有在江湖上闯荡游历,对曹宣来历并不清楚,而那一日沈闲只是说曹宣为魔门中人,却没有提到曹宣究竟为魔教哪一派别!但在场的真个有对江湖之事了然于心的,听到曹宣自报家门,猛地浑身一震,随即叫道:“莫非是江湖人称‘霹雳手’的曹宣?” 曹宣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还真有人记得我那名号!” 看台下不觉纷纷响起杂乱之声,连连听得有人问道:“那曹宣究竟是什么人物?” 知道曹宣来历之人略微一顿,随即回答道:“罗阳宗‘天阳’真人的二弟子!” 只是寥寥数字,又是近乎低声,但这一句话却如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场中忽地一片寂静,好似所有人都被那一句怔住,过了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半惊半疑地望向高高在上的曹宣说道:“魔教中人?” 曹宣冷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已经知晓我身份,就该知道我并非毫无准备前来!今日在场的可都是这风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可想好了,今日若是不归顺于‘风云会’,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曹宣这一句威胁还真有几分作用,看台上各门各派的帮主掌门,自都不是傻子,已然明了风云会被曹宣控制,又刻意以召开扶风大会为借口要将风州各帮各派“收拢”这一事实!而风云会在风州有多大势力,同为风州风云人物,难道会不知晓?再加上曹宣为罗阳宗宗主座下二弟子之身份,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就说出那样“嚣张”的话来!不少掌门、帮主,都开始在心下算计,是不是要向曹宣表明态度呢? 就在场下再次安静的时候,祖福威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曹宣的鼻子说道:“就算你真有准备又如何?我身为天罡门弟子,常年行走江湖都以‘天罡正道’自居,绝不会向那些宵小之辈一般,墙头草两边倒!你既然是魔门中人,自古正邪不两立,哪怕我福威镖局比不上风云会势大,也会竭尽全力与之相抗!” “没想到祖福威虽然城府深,但却是个极有气节之人,只是以他这一番豪言壮语,便足可对得起那‘天罡正道’四个字!”看台上隐匿在人群中的沈闲这样想到,就连与福威镖局仍有仇隙的玉琼门弟子,听得祖福威一席话,也不禁一改他往日在心中那护犊小气、阴险狡诈的印象,纷纷向他投去带着丝丝敬意的目光,同时也是在向他表明,此刻玉琼门也跟福威镖局一样,愿意暂时搁置仇怨,一心对抗魔人! 其实祖福威这一句话里还藏着一句,可是被其他门派帮会的人听了出来!就见原本那些心中动摇的帮主掌门纷纷绿了脸色,心中直骂祖福威“老谋深算”,却是因为祖福威一句话就将他们想要投靠曹宣的退路堵死,若是他们当即向曹宣表露衷心,定然就是祖福威口中的“宵小之辈”,受到场中其他心怀正道之人的鄙夷、唾骂!他们可还是些要脸面的人物,本来想要“静观其变”再做打算的念头,这下也被迫打消,不得不立刻表明自己也为正道之人,要联手与曹宣抗衡!要是晚了一点儿,恐怕就会被那些自诩并拥护正道的人士当成与魔门一路的仇敌,给联合在此剿灭了! 祖福威心下暗喜,他略微一瞥玉琼门代掌门秦月茹,心说:“看来这姑娘还是嫩了些,竟然不知道此刻才是这‘扶风大会’最关键的时刻!那些擂台比武还只是小打小闹,真正能够成为众人心中‘领袖’的,还得是在这样‘一呼百应’的情况下!哼哼,看来玉琼门除了弟子多,却是没有我想得那般有心计!” 众人都不知道祖福威心头算计,也没有人如他一般心机深沉至此!但却是如祖福威料想,只凭借他那一句表明立场的豪言壮语,他已然在众人心中刻下烙印,隐隐成为号令场中群英的——领袖人物! 曹宣听得看台上众门派帮会纷纷开始表露态度,敏锐地将祖福威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得意捕捉到,当下冷冷一笑,他也是城府极深又颇有心机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祖福威在得意什么,但是他看得更远,直心说:“想要号令群雄?哼哼,那也得看有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想罢,曹宣将众人扫视一遍,冷笑道:“既然尔等决意与我为敌,那便不要怪曹某痛下杀手了!” “呸,魔道中人少假惺惺了!”一些不满曹宣如此口是心非的人纷纷起哄道。 曹宣丝毫不理会,只见他忽地身体向后飘去,竟是一下远离了擂台!众人正纳闷曹宣此做之际,却有警觉之人叫一声“小心”,便见一股极是淡薄的白烟在场中升起,紧接着看台四处都“噗”一声喷出白烟,没一多会儿就将整个比武场笼罩起来! 白烟无味,但深入口鼻却会随着斗气、血液流转,众人只是呼吸一口便立刻捂住口鼻,还是吸入白烟少许,立刻就感到四肢无力,连头脑也慢慢晕厥起来! “软筋散?”有对此白烟了解的人惊异地叫了一句,看台上还有些体质稍强的人反应并不强烈,他们脚下纷纷使力想要从身后退走,可刚一步跃起,白烟朦胧之中就有一面带湿布的风云会弟子显出身形,手提一根巨大的木棍,硬生生将来人打落!更有甚者,那白烟还是懂得“隐蔽”之人最好的遮挡障碍,曹宣请来的五个“杀手”也同风云会弟子一样隐藏其中,待有人飞跃上来,二话不说,便如奇光一闪,直接冷血地划破那人的喉咙! 见得那些人纷纷坠地,还待在看台上想要逃跑的人不觉停下脚步,一时不敢妄动! 那些有见识的掌门帮主,似感觉到了上方弥漫起的血腥与杀气,立刻喝停门中弟子的动作,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如今看台上弥漫这软筋散,就算他们不动,这浓浓的毒药不需要片刻便侵入身体,到时候他们也仍旧是砧板上待宰的鱼,任曹宣等魔人宰割! 不少人已经感到阵阵不安、惶恐,特别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帮主,心中纷纷暗骂祖福威祖宗十八代,要是没有他那一句搅合,早早地向曹宣表明心迹,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当然此刻也并不算晚,只要扬声投靠曹宣一方,而身旁尽是中了软筋散的人,不会妄动上前,他们自也能保存性命! 便是在众人心中动摇的时候,一阵掌风忽地打来,将那漂浮的白烟给吹散,紧接着众人听到郭玉峰郭二爷高声叫道:“大伙不要怕,我这里有解药!” 一听到“有解药”,众人纷纷看向了郭玉峰,就连早已退走的曹宣,此刻不免停下动作,站在立于擂台一角的高柱上回过身来!只是曹宣看向郭玉峰,脸上却是淡淡冷笑,好似他早已料到了郭玉峰会有这一手! “你确定那是解药?”曹宣望向郭玉峰,连同看了看他身旁的玉棋子,眼中饱含冰凉的嘲笑,似乎在告诉二人:你们之计已被我识破,如今尔等一切行动,仍旧在我算计之中! 郭玉峰闻言,明显一怔,他与身旁玉棋子相视一眼,忽地感觉到四肢乏力,竟然双脚一软,整个人也坐倒在地,却也中了那软筋散之毒! 郭玉峰不可置信地将怀中藏着的小白包取出,又抬眼望着站在高柱之上俯视众人,如同君临天下的曹宣,好似在对他发问:这明明就是我等准备好的解药,怎么会没有作用? 曹宣阴谋得逞似得,自信一笑说道:“你们以为我会不知道尔等所图?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你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便让尔等做个明白鬼!” 曹宣说罢,便有两人从擂台一角走出,一个是个妖媚女子,却是那本该被关在扶风城别院中的“月婧儿”,另外一人是个男子,其身着“青竹门”特有的“青竹”袍,正一脸奸笑的看着郭玉峰和玉棋子! 这人却是之前被玉棋子派去看守月婧儿的几个门下好手之一,其名为“勾建”! “勾建,你……”玉棋子面露惊色,张口问道。 勾建冷冷一笑说道:“师父,没有想到吧,我却是师尊安插在你‘青竹门’的卧底!嘿嘿嘿,你以为师尊会不知道么?你这个隐世不出的人物偏偏与郭二爷走得近,早在几年之前师尊就安排我进入你青竹门,就是担心你与郭二爷会生出变化破坏他老人家的大计!嘿嘿嘿,你们事先准备好的‘绝臭丹’,昨晚已经被我偷偷换成了普通的‘臭丸’,对上这‘蚀骨软筋散’,只会让其功效加快,却是一点儿解毒的作用也没有哦!师尊他深谋远虑,谨慎行微,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月婧儿也娇声笑道:“昨晚勾建师兄进来,我还以为他是要对人家不轨呢!原来他还是师尊派遣的弟子!不过师尊,你算计青竹门也不知会我等一声,让人家白白担心了许久呢!” “婧儿放心,若是今次一举拿下风州,连同富州也都是我们说了算,到时候本尊再补偿两位功劳!”曹宣说道,勾建与月婧儿纷纷拜谢,都露出那胜利在望的喜悦神色!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场中可是还有两个人并没有受到那软筋散的影响! 岳银本听见勾建所说的话,想要将那白包取出,既然不是那有滋养皮肤功效的“绝臭草”做成,留在身上一点儿用也没有!但沈闲却将她拦下,仔细打量了岳银一阵,直看得岳银脸颊绯红,低声责怪道:“干嘛啊?” 沈闲说道:“昨天郭二爷给你的这包应是真的,你看看,现在你也身在看台之中,也吸入了那‘蚀骨软筋散’,不是一点儿事也没有?” 岳银这才发现,自己还真如沈闲所说,丝毫没有浑身脱力之感!但她可是好奇,沈闲身上又没有那绝臭丹,为何吸入了那蚀骨软筋散,也会没有一点儿事儿呢? 沈闲看出岳银疑问,亲切一笑说道:“我可是‘百毒不侵’啊,还记得在百灵山庄吗?我可是在那儿为‘阿蛟’试过上百种奇毒了,因她所赐,百毒不侵了!”沈闲一时不便与岳银解释,便将一切都归在阿蛟身上,殊不知此刻远在庸州绝崖岭中炼药的阿蛟,冷不防打个喷嚏,直嘟嚷道:“难不成是‘山大王’在心里骂我?哼,这个小气鬼,不就是上次拿它试了试‘生猛刚阳丸’吗,我又不知道那是干嘛用的,哼,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在怪我,小气鬼!” 岳银想起阿蛟那可爱的模样,倒是提不起怪罪的兴致,反倒觉得她帮了沈闲一把似得,在心里连连感谢了一番,然后问沈闲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自然是出去打架了!”沈闲微微一笑,在曹宣和月婧儿等人开怀之际,忽地纵身一跃,不偏不倚落在了擂台上,抬头仰望曹宣,一脸轻松带笑地说道:“看来各位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一切又都在曹尊者的掌握之中!就是不知道,月婧儿姑娘和勾建兄弟有没有把我这个专门坏人好事的‘铆钉’告诉曹尊者呢?” 曹宣低头望着沈闲,脸上洋溢的笑意忽地消散,正色看向了月婧儿和勾建两人,似乎在询问,这人是谁,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勾建只是知道沈闲的名字,但沈闲与郭玉峰会面商议之时,他却从没有在场,至于沈闲究竟是做什么的,他更是不清楚!但想来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对他们谋划并不影响,所以勾建也没有放在心上! 月婧儿是一时高兴,也忘了将遇上沈闲一事告知曹宣!其实在她心里,也认为沈闲只是个武功高强的打手,并非有什么能耐能够阻扰他们图谋! 但眼下这个普普通通、平凡至极的少年郎站在擂台上,一脸无惧地看着曹宣,而他样子,哪里是中了蚀骨软筋散的毒?难不成他会是郭玉峰与玉棋子算计到青竹门中会有内奸而安排好的“杀手锏”么? 郭玉峰看着沈闲此时出现,不觉心中惊喜,在他心头,沈闲确是杀手锏没错,但绝不是他与玉棋子刻意安排好的!本来以他二人计算,沈闲此刻应该是去解除曹宣等魔人在暗中布置好的“机关”,正面对付曹宣还是得依靠有武侠境界的岳银!所以他们才将那有解毒功效的绝臭丹交给岳银,却没有考虑沈闲! 眼见沈闲并没有受到蚀骨软筋散的影响,而岳银也一步跃上擂台,郭玉峰不由得看向了玉棋子,低声喜道:“他果然是个令人惊喜不断的人物!” 曹宣一时没有认出沈闲便是那一日带着云锦姐弟逃上玉琼舰的“乞丐”,听得月婧儿飞上高柱在他身侧耳语,曹宣对沈闲一阵冷笑道:“一个无名小子,有何能耐阻扰我等所图?哼,看来该到齐的都到齐了,这下你们可以一齐走奈何桥了!” 曹宣说罢,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爆”,好像是给手下人一个暗号般,说完转身就与月婧儿、勾建再次退走! 沈闲和岳银被曹宣那一声爆喝惊得愣神,过了半晌四下一看,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当下看着同样震惊而转过身停下的曹宣问道:“尊者要爆什么?” 曹宣一愣,愤愤看向不远处隐蔽在各处的风云会弟子,那些弟子却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其中一人胆大,向曹宣说道:“尊者,那‘雷丸’没有反应!” “雷丸?”众人听得这两字,都是浑身一震,沈闲也暗暗吃惊,看来那些宇雷石还真个被风云会用来炼制雷丸了!而眼观那些人动静,似乎那雷丸就安置在这比武擂台之下,一想到那雷丸可能爆炸,要了场中所有人的性命,沈闲就有些愧疚,毕竟他可是亲手炼制过宇雷石,真要有人送命,他还是曹宣等魔人的——“帮凶”! “嘿嘿嘿,曹尊者,不用叫了,你那些‘雷丸’都爆不了了!没想到吧,你能安排内奸潜入青竹门,二爷也能派我混入你们这群魔人之中!”一个声音传来,一道人影缓缓踱步到了擂台边上,却是那久久不见踪影又总是与郭玉峰斗嘴不合的,石鲛! 曹宣一见石鲛露脸,当下心头“咯噔”一下,但好在他还有应对手段,连连对着面前空气叫道:“杀了他们!” 便见晴空之中,忽地闪过几道黑影,“骨碌碌”之声响起,却是看台上几个人的人头,滚了下来! 第146章 一人斗魔 “有杀手!”见得那血腥一幕的众人,不觉心中一凛,看这杀人手法干净利落,这杀手定然境界不低,而且更可能是个久经此道的高手! 几个门派帮会的掌门、帮主,虽然受了那“蚀骨软筋散”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但心中却早早打起退堂鼓,要不是此刻没力喊不出声来,恐怕他们看见魔人这阵仗,立刻就抛开江湖脸面、气节,向曹宣“投怀送抱”了! 就算有玉琼门在此,但她们还是些不经事的小姑娘,虽说联手起来实力不凡,但毕竟也中了那软筋散,想要发挥是不可能了!而相比之下,魔门一边却高手迭出,哪怕仅仅曹宣一个人,其武极境界的实力已然能够应付场中大半之人联手!那些心存不安的掌门、帮主有理由相信,以曹宣身份,怀有几种绝妙的“杀手锏”定然是小儿科! 不过他们更多的也是心怀一种惊讶,却没想经过上一次的“正邪”大战,几乎被正道携手剿灭殆尽的魔教,竟然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恢复过来!如同罗阳宗一般的魔门大派,他们久久没有在江湖上露面,就连其宗主——秦天阳都有“下落不明”的说法传出!可是如今看着场中局面,有些年事已高又经历过那一段“正气昂扬”时代的人,分明觉得此时的魔门实力,要比那个时候五大派联手还要强盛! 北方“黑莲宗”的情形,身为南方人的他们自然很少了解,只是看见曹宣和那隐藏暗中、片刻之间就取人项上头颅的杀手,心中就有了这样的认定!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他们,自打上次“正邪”一战之后,三大正道都渐渐退出了江湖争斗,好似在养精蓄锐!而整个天下久久分崩离析,无论是国家、政事,还是江湖、绿林,都充斥着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天下大势没有一统之象,人间纷争便如炼狱,利益当头,道义沦丧!在此间生存成长,难免丧失人性之信仰,所谓“正道未死,人心消亡”,正该是群魔乱舞的时机!在这样的江湖中,光是明哲保身就已经步步维艰,更何况还会冷不防被人当了“马前卒”来使,所以这些人,特别是还身负一派兴荣的掌门、帮主,更多的是注重自己的利益,至于心中对“正邪”之观念,早早就给抛弃至九霄云外! 人性之劣,便是如此,并非人人都有兼济天下、舍弃小我之达者心境,又并非人人都可坚持心中信仰不受世俗纷扰,但人之向善,自古未变,饶是都跻身污浊的世之洪流当中,仍旧向往、渴望、敬仰那舍己为人的豪侠之士!自己不能做那光明的领路人,却在心底希望,有人能够带领自己走向光明! 祖福威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又是个与绿林接触得最多的“镖师”,对“人心所向”四个字那可谓明白得透彻! 可饶是他此刻心中明了,但看见场中如同地狱般的形势,就算是一直自诩“天罡正道”的他,妄想凭一句豪言壮语就号令群雄的他,也不禁悄打退堂鼓,觉得眼下魔人势大,绝非他和他身后福威镖局可以战胜,就连此时的玉琼门,也得是魔门手下待宰的羔羊! 所有人都怕,就连一直自信满满的郭玉峰,看见不停飞舞的血花四处滴溅,看向面带怒容和一丝冰冷笑意的曹宣,都不由得心说道:“就算我们破了曹宣计划,但真的能够将他击败么?” 与他做同样想法的还有玉棋子,就连站在擂台上一时傻眼的岳银,也都对曹宣心生“不可战胜”的念头! 但,就是在所有人都觉得“此战无望”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看着场中飞溅的鲜血,胸中陡然窜起一股强烈的怒意! 杀手,不仅是他心头最禁忌的词语,更是能够激起他一腔战意的导火索! 沈闲一瞬间想起了武馆那一夜,沈擎天、雨晴儿,若是没有那私自利己的冷血杀手,他们都不会死! “住手!”沈闲一声狂喝,好似又看见沈擎天在自己眼前流失一身精血,渐渐变得灰白!好似又听见雨晴儿临终耳语,那一直牵着的小手儿,在掌心中变得冰凉!他使得那霸道的《登天步》“砰”一声跃上半空,对着看台方向猛地双手合十,聚头一斩! 就见沈闲整个人似一把磨得锋利的绝世宝刀,在晴空之上出鞘!刀刃映阳光闪烁,光辉耀世,却叫人心中不寒而栗! 他以身化作神刀,不仅使得是岳无浊亲传的岳家秘技《神刀诀》,暗中还以佛魔斗气同时灌注左右,使得神刀不似岳无浊使出的那青白颜色,却是金光灿灿,却又魔气滔滔! 神刀一出,威力浩渺,所有人都被刀中那翻腾的凝练斗气震慑,就连一直以诡异身法四处游走、击杀的五个星辰杀手,感觉到那几乎为一座小山压在肩头的斗气,都不觉一瞬间定住了身形,纷纷惊愕地朝沈闲看去! 神刀劈头斩下,刀芒似半月灼地,月牙一尖贴地而驰,声势浩大地朝五个杀手袭去! 原本五人可凭借身法迅速躲开,但那神刀当中竟带着一股极为浓烈的“杀意”,使得此一刀之“刀意”,也如那刀芒上翻腾的黑色魔气一样,滔滔不绝!血娘子更是感觉到,就算是以身法闪避,那刀芒恐怕也会生出变化,直追着他们五人而去! 这一刀,是必然要取五人性命! 除了硬接,五人别无他法! 就见五人纷纷亮出手中兵刃,竟是短刀短剑、阴叉匕首都有!他们各自在兵刃上灌注一股斗气,齐声狂喝,一同迎向了迎面而来的巨大刀芒! 先是连连“当当”作响,而后忽地有人一声尖叫,就见那刀芒“嗞啦”一声分离开来,竟然变作数道细小的刀芒,朝四周似飞盘一般“嗖嗖嗖”斩去! 场中边缘还有带着湿布蒙面的风云会弟子,来不及退走,被那四处飞散的刀芒劈中,整个人半身裂开,一道鲜血如柱,冲天而起,然后便倒在地上,彻彻底底死了过去! “砰砰砰”数十声连响,连同被巨大刀芒蕴含的神力震飞的五个杀手,看台四处已经没有完整模样,被飞散的刀芒斩得如同残垣断壁! 那五个杀手撞在看台上,强劲的力道立刻让五人五脏翻腾,竟然只是受了沈闲一招,就已然嘴角溢出血来! 要知道,他们五人可都是星辰当中赫赫有名的杀手,每个人至少都是“乙等武侠”境界的高手,他们又都浸淫此道多年,身上的绝学又怎么会少?但就是这样的五个高手,却生生被沈闲一击打飞,可见沈闲那一招“携剑醉卧向天笑”,有多么强劲! “呼!”血娘子第一个爬起身来,怔怔地望着从半空缓缓落到擂台上的沈闲,一抹嘴角的血渍说道:“好厉害,那刀气纵横,带着截然相反的两种力道,一阴一阳,虽然尚未成形,但其中力道,生生克制我等!” “依我多年经验感觉,那一阴一阳之力,极像是魔道功法与佛门功法!天啊,他究竟是谁,怎么可能将二者融于一身?这可不是和当年魔教创派祖师‘罗神’一般了?”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听他语气,也该与血娘子一样是个魔门中人!因为“罗神”一称,只在魔道之中流传,乃是魔教弟子对祖师爷的尊称,而正道中人则将其称为“罗魔”!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没有成气候啊!你们可感觉到了他斗气之中波动的血脉之气?哼哼,虽不知道他如何修炼,又是怎样的体质,能够拥有如此磅礴而凝练的斗气,但是毕竟没有冲破穴窍,没有激发潜能,再强也不会是我等对手!更何况他只一个人,我们五人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么?”那长着白胡子的男子说道,其余四人思索一阵,纷纷点头,他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杀手,要是连对付沈闲一个人的自信也没有,这些年专研“杀道”不就白费了? 杀手虽然听上去就只是隐藏暗中单独执行刺杀任务的一类人,但其实联手“合杀”也是一项必要技艺!血娘子等五人在星辰“落星榜”上鼎鼎有名,除了他们每个人技艺独到之外,其“合杀”之术也远在一般杀手之上! 五人相视一眼,随即使得诡异身法,黑影在晴空下一闪便不见影踪! 岳银境界要比沈闲高,常在军中修习的她,对于防范“刺杀”、“合击”这样的“刺客秘术”也有练习,捕捉那些隐藏在四周的杀手,自然也有极高的水准! 但此刻那五名杀手一齐散开,以岳银极好的视力,却丝毫无法看清他们行动的影子! 忽地她感觉到似有一阵微风拂过面颊,立刻张口对沈闲叫声“小心”!可是那声音却比五人的动作要慢,等声音传出,岳银已经看见五人的身影! 血娘子五人各自从五个方向向沈闲攻击,以手中兵刃刺向沈闲全身要穴!可以想象,只要五把利刃扎入身体,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哪怕沈闲真个有逆天运气不死,从此也只得是废人一个! 眼见五人利刃已经逼近沈闲,几乎离他衣衫只一指的距离,岳银瞪大双目,想要惊叫,可那声音硬是卡在喉咙不能发出! 便是在这危急关头,沈闲与那五人都是一顿,好似一瞬间静止,紧接着就见沈闲身上伸出十二只手臂,各自做个怪异的手型朝五人袭来方向迎去!原来他在那一瞬间,将体内佛之斗气运转到极致,同时以《如来金身经》催动,将凝练的斗气便化作手臂,加持上十二道玄妙的佛手印威能,再以沈闲略知一二的《坤方掌》为暗劲,相比打出单一的佛手印,其威力更上了一层!但此法只可用于近战防备,可沈闲用得巧妙,恰在这关键时候挡住了五人致命一击! 本来沈闲境界不如岳银,自然看不清五人动向,但他心有所悟,想来无论如何这些杀手都是得近身对他造成伤害,所以干脆就静待时机,一瞬间将其攻势挡下便可! 当然,沈闲此做仍旧冒着极大风险,毕竟五人出手时间他并不知道,可好在有岳银那一声“小心”提点,虽然对常人来说是慢了一步,但对斗气运转毫无阻滞的沈闲而言,却是刚刚好! “当当当”五声连响,金色如有实质的十二只手臂齐齐将五人手中力气挡下! 看台上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岳银和不远处的曹宣都大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闲,一个无名小卒,生生挡下了五个高手的携手一击! 血娘子同样惊异至极地看向沈闲,手上阴叉被那金色的佛手牢牢挡在沈闲身外,用尽力气也无法寸进分毫!她心中骇然,那到底是什么斗气,怎么凝练得如此精纯,不仅能够让她感受到浩瀚无边的佛力,还能刚硬如实,活生生似铜墙铁壁? 便是在她震惊无比的时刻,沈闲蓦地抬起头来!他面色却不如之前充满放荡不羁地嬉笑,取而代之的是平淡至极的一脸正色!但血娘子不知为何,一见沈闲这种表情,立刻心生警兆!当下收手要退,却不料晚了一步! 就见沈闲背后忽地窜起一道金色佛光,眨眼间就直涨三丈来高,竟是沈闲再利用佛之斗气,化出了佛门法相!便只是那法相生成的力道,就将偷袭沈闲后背的那个最年轻的杀手给震飞了出去! 法相一现,沈闲一身佛功大涨,手上力道更大!他拿眼一瞪,十二手臂忽地一缩一打,十二股如万马奔腾的力量轻易就将剩下的四人震飞出去! 但沈闲动作未停! 就见他十二手臂变作金色佛光汇入他身后法相中,原有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印法,忽对着四周如虚影一般疯狂连打!一道道金光灿灿的巨大手印奔着四周推进而出,已经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只大手在场中出现,只是看见那一连串的手印撞向各处,其中有几道打在了那五个杀手的身上! 又见擂台四周尘土飞扬,五个精通“杀道”的高手竟然联手一击也没有伤及沈闲一根毫毛,反而被沈闲神功再次震飞!场中众人不禁怔怔出神,心头那升起的“不可战胜”的消极念头竟然一瞬间散去,只在不住地心问:“这年轻人什么来头,怎么会如此厉害?” 场中就只有一人心中欣喜,好似她一直以来就打心眼里知道,沈闲“武功盖世”,面对这些所谓高手,也能技压群雄!亦或许,在她的心里,沈闲就是天下无敌,谁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她,便是云锦! 相比云锦的高兴,岳银和曹宣却和大多数人一样,眼中充满了诧异!特别是岳银,她与沈闲最为亲近,沈闲有多少斤两她是再清楚不过,明明不久前还只是个“甲等”武师,实力比她还不济!但此刻却生生表现出“绝世高手”的风范,一击震退五个武侠境界的顶尖杀手,简直就如同“神灵附体”! 曹宣心中惊愕,但他更在意的是沈闲表现出的潜力!他看出沈闲并没有冲破穴窍,也正是如此,沈闲的潜力才让曹宣感到恐惧!若是有朝一日他穴窍打开,那恐怕便是神武一颗奇异之星,也许连他曹宣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此人不除,必是祸害!”曹宣心生此想,当下“哼”了一声,使得身法朝沈闲扑去! 岳银见状,先叫了声“小心”,随即动作不慢,一步要朝沈闲迎去,为他挡下曹宣一击!但就在她刚挪步的一霎,那方月婧儿与勾建忽然狞笑着朝岳银攻来,却是要阻止岳银上前帮助沈闲! 五个杀手见曹宣奔沈闲而去,当下对视一眼,再齐齐使得诡异身法消失于郎朗晴天,却也是一同朝沈闲攻去! 本来对付五个杀手,沈闲已经觉得吃力,他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下已然在叫苦! 之前无论是法相还是手印,都是他耗费了自身极多的斗气和精力才能够具有无穷威力,才能挡下五人攻击!但此刻曹宣这武极高手突然攻来,再加上暗中还有五个高手偷袭,沈闲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今个儿要陨落在此? 沈闲念头转得极快,他立刻将那消极念头抛开,当下坚定地看着已要到眼前的曹宣,狠心心说:“管他的,如今我放手一搏,就算要死也要让曹宣吃不了兜着走!”想罢,沈闲低声一喝,眼见他身后法相身形透明几分,却是他散去体内部分佛之斗气,转而引出魔之斗气! 就见沈闲身后黑色魔气缓缓升腾,片刻间竟也凝成一具法相!只是看那法相面目,虽与沈闲有几分相似,但头生弯曲羊角,面色阴沉,口生剑齿獠牙,活脱脱便是一怪异可怖的魔头,使出的竟是那“魔神尊像”! 佛家法相与魔神尊像一同显现,看上去毫不协调,且怪异至极,但曹宣等人看见,都瞪大双目大吃一惊! 便是在众人惊讶之际,沈闲身侧竟然连连显出十二只手臂虚影,乍见那十二手臂齐齐推出,蓦地一阵阵悦耳梵音从西天降下…… 第147章 真人前来 曹宣眼前浮现起一片西方佛国之景,不仅耳旁回荡着悠扬清新的阵阵佛音,周围也飘起淡淡金色祥云,似有无数剃了光头却镀着金身的和尚盘膝坐在那祥云之上,一层一层,漫天而升!曹宣心中一凛,便在他惊讶之际,在那祥云与金色佛光的尽头,似缓缓飘来一尊佛陀! 这佛陀与沈闲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但又与佛门当中至高无上的“如来”一样,垂眼欲睡,自然而坐!但忽地见那尊佛陀提起巨大手掌,对着曹宣缓缓伸来,一股巨大的佛力顿生,似开始搅动整个穹宇,连四周一直闭目诵经的众罗汉都经受不住了似的,纷纷大睁怒目朝“如来”掌下曹宣望去,似又齐齐发出六字真言,与那巨大掌中之佛法融为一体! 曹宣心说不好,正要运转魔功抵挡眼前出现的佛国幻境,忽地那佛掌之中金光闪耀,一个简单却又令人惊叹的“卐”字从掌中飞出,迎着曹宣脑门缓缓落下! 这世间一切似都融在这一个“卐”字中,任你使尽无数招、用尽无穷法,都不可抵挡它的威能!仿佛“卐”存在,世界就存在,“卐”寂灭,众生皆走六道轮回! 曹宣也被沈闲所使之“卐”字大手印震慑,可是毕竟沈闲不如清逸大师佛法修炼得精深,对佛门道理懂得极少,那一个“法”字没有生生领悟,即便有强大的佛之斗气弥补威力上的差距,但究其根本,这一个“卐”字与清逸大师所使相差甚远,至少配不得那“佛法无边”四个字!只是饶是这样的“卐”字大手印,也不可小觑,至少场中除了曹宣一个武极境界的高手和那五个身怀绝学的星辰杀手能够稍作抵挡外,其余人恐怕真个没有胆量去硬接那看上去浩渺壮阔的佛法! 曹宣暗中将体内斗气运转到极致,虽然他自觉沈闲不是他的对手,但沈闲接二连三使出的武功都威力巨大,饶是他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就见曹宣背后魔气森森,眨眼之间就化作一三丈来高的魔头,却是他那罗阳宗与《天魔印法》同出一源的绝学——魔神尊像! 这尊魔神浑身为妖异紫色,头生羊角,背长蝠翼。双臂过膝,指生利爪,乍见它真个似活的一般,张口微微吐着淡淡紫气,听得“兹啦啦”阵阵电光闪烁之声,原来正是那能够掌控诡异邪雷的“紫魔”! 曹宣以武极境界之功力变化出的魔神,几乎如同活物,让人看见陡然而生心惊胆寒之感! 那“紫魔”降临,曹宣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卐”字大印威力稍退,浑身再不似之前动弹不得!就见他双手在胸前做一个印法,竟然打算以魔神尊像加持,同样使得印法硬生与佛门“卐”字大印相抗! 随着曹宣双手迎出,身后紫魔也跟他做同样动作,紫色的魔掌夹带阴森森的黑色魔气直接朝曹宣头顶的金色大印飞去! 这“紫魔印”中暗含邪雷,加之曹宣功力深厚,掌中雷电之力滔滔,光是这样一看,就觉得道力无穷,远远胜过沈闲打出的那“卐”字大印! 沈闲也知道,凭借自己如今的水准,哪怕斗气凝练如此,光是一记佛门至高无上的“卐”字印法,根本不可能敌得过曹宣!他可是见识过武极高手使出的魔神法相,那赤魔有“业火长剑”,那曹宣没有亮出“紫魔”身上怀揣的至宝,仅是一击魔手印,其威力就盖过了自己最强佛功!而他眼见曹宣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心知如今没有开启穴窍、武学没有融会贯通,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沈闲心头可是早早下了决心,定要与曹宣一个重创! 就见沈闲身上十二只金色的佛手“乒”一声散落成片,随即一股股翻腾的黑气从体内冒出,转眼之间竟也形成十二只手臂,只是观其颜色、模样,却是那令人心生恐惧的魔手! 十二只魔手一出现便似张牙舞爪地连连摆动,但也做得十二种印法!就见魔手齐齐往沈闲胸前一推,那本来占据整个天穹的佛国当中,蓦地出现一个黑洞!紧接着一股黑气从黑洞之中溢出,如天地除开那浊气下沉,只是黑气当中明显可以看见一颗颗面露尖牙的鬼头,似张口“呜呜”地恶叫,与四周高唱的梵音极不融洽!但奇怪的是,即便是这样张狂的魔气从天而降,无论是端坐祥云之上的金身罗汉,还是佛国正中的“如来”,都对其视若无物! 很快魔气就如一条倾泻而下的瀑布,渐渐蚕食起挡在它面前的祥云,甚至是金身罗汉! 就见那瞪着大眼的罗汉忽然面露痛苦之色,金色身体渐渐暗淡下去,浑身几个抖动,那金光消匿,取而代之是滔滔翻滚的魔气加身!蓦地,那罗汉一身咆哮,双目血红,双肩长出根根尖锐的肉刺,足足一丈来长!而他身形也渐渐变化,直长两丈来高,后背裂开,鲜血飞溅,却从肉里长出一对诡异的翅膀!等再拭目来看,哪里还有什么金身罗汉?那分明就是从域外之天降下来的,可怖魔头! 天空立刻就被魔气占去一半,还不住有离那魔气所在稍近的罗汉纷纷堕落成魔,但“如来”对此视而不见,任凭佛国被魔气侵蚀,渐渐变作一十八层地狱般的魔界! 魔界降临,自有如佛国首领“如来”般的魔界之主也下得界来! 就见已经生在魔界的众多魔头,纷纷抬头望向天上黑洞,一道黑影缓缓降下,似一个人蜷缩成一团! 忽地一条带着钩镰的尾巴从它身上展开,那魔界之主“哗”一声伸展开来,一股无边威压立刻引得群魔咆哮,似纷纷向这天上的主人行礼! 这魔界之主却又是与沈闲模样一般,只是双目赤红,头生后弯的羊角,浑身漆黑,遍布魔气形成的鳞片!虽一丝不挂,但身上凹凸错落,如同穿着一件极为珍贵的黑色魔甲! 曹宣身后紫魔,一见那魔界之主,却真个似活得一般,竟然还会瑟瑟发抖!恐怕若非沈闲如今功力不敌曹宣,不然就算是紫魔,也得当即向着那魔界之主弯膝跪下! 便是在紫魔被生生震慑住的一霎,那魔界之主张开硕大的魔爪!魔爪当中黑气腾腾,却忽地散开,从中射出一道七彩光彩,又是几个变幻之后,一个巨大的“魔”字从它掌中激射而出!也就是此刻,整个魔界似乎都晃动起来,一阵阵、一道道、一股股,无论是阴风、毒水,还是邪雷、岩浆,纷纷朝着那“魔”字汇聚,转眼之间,一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似崩坏的天,毫不留情地向众人压下! 与此同时,那金灿灿的“卐”字也不甘示弱,立刻也吸收起佛国当中那精纯的佛法、佛力,与那“魔”字并肩齐驱,朝曹宣面门“砰砰砰”掠去! 佛魔齐出,就好像整个天地都被这相悖的二者震动,不仅遮天蔽日,就连脚下大地似乎都开始晃动!除了天要塌下来,似乎连地也要裂开! 魔要弑天,天就要崩坏,佛主轮回,一切就要归于虚无从头再来!这两股力量着实宏伟,就连曹宣这武极高手见了,都心生一股惧意,好似自己在这佛与魔的面前,便是一只蝼蚁,即将要被这末日来临之力量碾成齑粉! 那五个星辰杀手,一见沈闲打出十二记魔手印,便早早退到了一边!他们心中比曹宣更为骇然,要说沈闲只会佛门至高无上之“卐”字大手印也就罢了,可是他连罗阳宗甚至是整个魔门至高无上的“魔”字手印也能使出来!更甚者,几乎在同一时间,让“卐”、“魔”二印一齐显露人间! 从古自今,没有一个人做到过此事,哪怕是那号称神武大陆之上最最天才的罗魔,也没有这样逆天的本事! 所有人都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都是第一次看见佛魔齐出将要“灭世”的奇景! 他们动弹不得,也无能为力,只是等待着那巨大的力量落下来,将他们统统消灭,再转世轮回去! 沈闲也没有料到这佛魔两个究极大印威力如此滔天,更是没有想到要一同使出这两记手印所需要的斗气会如此骇人!饶是他身体变异,比一般武人体内斗气更多、更精炼,但也完全受不住那佛魔两记手印的磅礴力道! 就见沈闲“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浑身上下“滋滋滋”裂开无数细小的伤口,就好似被人千刀万剐过一样,一点点血红之丝开始溢出,没多一会儿就变作一血人! 而那从天而来的“卐”字与“魔”字大印,一下失去沈闲佛魔斗气的支持,瞬间消失与朗朗晴空,弥漫的那一股不可抗拒的天压也随之消匿! “哇”沈闲再吐出一口血来,赶紧盘膝而坐,以脑海中仅存的一丝佛魔斗气运行周天、缓慢调息! 天空中佛国与魔界也都一下消失不见,但所有人都没有立刻动起来,而是仍旧怔怔出神,脑子里回放着之前那波澜壮阔、此生难见的世间奇景! 曹宣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运功调息的沈闲身上,心头虽惊讶,但已然生出“必须除掉此人”的想法!他艰难地挪动几乎僵硬的手臂,就好像之前那佛魔灭世的场面仍旧震慑他心灵深处,让他浑身都似被禁锢一般,难以动弹分毫! 场中一片死寂,却有一抹阳光落在支周山山顶,如同灭世重生,给人大寂灭之后的宁静之感! 但只有曹宣这个武极境界的高手,硬生生抗着那佛魔奇功同出的诡异后劲,一步一步向沈闲走去! “去死!”曹宣艰难地挪步到沈闲跟前,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望着浑身是血、俨然一副重伤模样的沈闲,曹宣毫不留手地聚起僵硬的手,握拳朝沈闲打下! 以如今沈闲的状况来看,虽然凭借炼器之法修炼出的强悍身体,硬是扛下了方才佛魔奇功造成的巨大重创,但若是被曹宣这一拳打实了,恐怕正巧是伤上加伤,不知道又会让沈闲身体遭受何种变化! 就在这关键刹那,一道人影忽地出现在了沈闲跟前,一只嫩白玉手对着曹宣拳头一拍,恰好将其挡开来!而曹宣抬眼望向来人,只觉眼前闪过一张冰冷却极美的面孔,怔怔再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却是惊疑道:“是你?” 来人却未答话,而是趁此间隙带着在沈闲脑门上一拍,带着他后退一段距离,随即双手作掌按住他头顶天灵穴,却是以自身斗气灌注于沈闲体内,为他疗起伤来! 等到众人都回过神来,玉琼门那方女弟子望向沈闲之时,秦月茹不禁以无力之声叫出两个字来,那便是“师父”! 众人这才明白,来人正是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 第148章 冰旋危急 紫云真人到来,场中众人立刻感觉到阵阵安心,特别是中了“蚀骨软筋散”的玉琼门弟子,哪怕浑身软弱无力也都露出一抹喜色! 沈闲一心专注运转斗气调养身体,却是没能注意到紫云真人前来,只是感觉到头顶忽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流入,虽说感觉上寒冷刺骨,但性质不温不火,与他本身佛魔斗气并无排斥!那寒气进入沈闲天灵穴,原本由运转周天生出的斗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地似狮子张口,竟然拼了命地将那寒气瞬间给吸尽! 好似受了寒气滋补,佛魔斗气在沈闲天灵穴中蓦地壮大了一圈,但仍旧有些意犹未尽般,在天灵当中来回转动游走,似在寻找那万分“可口”的食物! 正在为沈闲运功疗伤的紫云真人不觉吃了一惊!先前她到了支周山,便在一旁看见沈闲与曹宣那一战!特别是看见沈闲几乎同时使出佛门与魔门至高武学,紫云真人面上虽冰冷、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已然对沈闲大为赞赏! 前文书曾提到过玉琼门两本修炼秘籍,一本是流传百世的《青霞神功》,一本为紫云真人师父所创之《紫霖秘籍》,二者一冰一火,也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紫云真人参悟两本奇功多年,更是将冰火之力融于一身,其武极境界的功力和眼光,加之多年习武之阅历,对那“阴阳”奇力自然了解得比沈闲深刻,所以对沈闲身体之变化也有几分明了! 紫云真人以沈闲斗气流转始源判断,沈闲身体关键应是在其头部,想来要为他运气疗伤,还得走他关键之处,这才以手轻拍他头顶,将自身斗气缓缓注入他脑中!只是不想沈闲修习的功法极为怪异,饶是紫云真人也没有见过!借着那一缕冰凉斗气,紫云真人打算趁机将沈闲体内情形探视一遍,可是还没来得及冲出脑袋,就被沈闲体内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个精光!那可是她修炼多年才炼出的一缕结合了冰火两重神力的斗气,本来用于疗伤,相当于一颗极为珍惜的丹药,只要不是已经咽气,这冰火斗气都能够给人喘息之机!而其本身为相反斗气之结合,平常斗气更是不可能将其吸收,可是眼下却被沈闲体内怪异的斗气吞噬干尽,饶是紫云真人早知道沈闲体内有一股“阴阳气”,可仍旧被其斗气的强大和凝练所惊! 紫云真人一咬牙,再次引冰火斗气往沈闲身体里去,这一次却不往天灵穴走,而是朝他经络四散!沈闲只觉浑身犹如“盘根吸水”,瞬间全身都受到滋润一般,说不出的舒畅,而紫云真人也借机将沈闲体内情形探视了一遍!等紫云真人觉得沈闲已无大碍,收回斗气之时,心头不免比之前还要惊讶!她玉琼门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修炼的可是人体“阴阳”二经,并以独到的运气法门将期间斗气游走阴阳之间产生的“斥力”化除,虽然奇妙但毕竟仍为“人体”,经脉穴窍有血有肉,也是生生活物!可沈闲体内一偏灰暗,经脉穴窍静止,毫无生气,但斗气穿梭其中游刃有余,丝毫不受阻力影响,当真是怪异无比! 紫云真人不觉生出好奇之心,本想再一探究竟,可眼下情形不容她此做,这才收回功力,缓缓抬眼看向恢复过来的曹宣! “没想到真人竟然闭关而出了!”曹宣活动活动身体,这会儿可算是恢复了,再不似之前那样僵硬! “本来本真人没有打算出关,但却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曹宣,有句话说得很好,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魔门中人谋划,难道就真的以为没有外人知晓了吗?”紫云真人神色淡漠地说道,好似她认识曹宣一般,还以一副长辈的口吻与他训话,说得曹宣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紫云真人按年纪来说,还真个比曹宣要大!整个神武大陆,修炼有成被叫做“真人”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无一不是经历过上一次“正邪”之战的人物,其年纪自也不小! 试想想,曹宣都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其师父秦天阳,即天阳真人也该年近花甲,而紫云真人与天阳真人为江湖上同一辈分,就算年纪较小,如今她也该到了“知命之年”!只是不知道紫云真人如何保养,她看上去却如时间停滞于三十年前一般,活脱脱一个美丽妙龄女子!唯独她双目透出的光芒,能够让人察觉到那历经人世的老练和沧桑! 虽然紫云真人确实比曹宣辈长,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厉声训斥一个中年男子,让曹宣心中倍感羞臊!更何况,紫云真人虽然面相不带岁月痕迹,但心头却已经到了那个年纪,说起话来不免有些唠叨,才刚刚说完一句,不等曹宣反应,紫云真人又教训道:“自打上次‘正邪’大战,武林中人死伤惨重,你我正邪双方就已经达成默契,休养生息不再搅乱神武风雨!如今正道三大门派几乎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反而尔等魔教中人暗中摩拳擦掌,似乎谋划要再掀起江湖血雨腥风!尔等后辈,野心甚大!” 曹宣被紫云真人说得一阵脸红,但他好歹也是魔教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待紫云真人这一句喝斥完,曹宣转脸阴笑道:“真人,当年正邪之战为我魔教势弱,才不得已屈于正道淫威!而今正好是三大正道不问世事的时候,我等受‘压迫’已久,也该起身反抗了!更何况,天下大势也得久分而合,身为习武有成之男儿,若是不参与进这世之洪流当中,不争做一统天下的人物,岂不枉来世间走上一遭?” “不过就算尔等想要借势而起,依眼下形势,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了吧?曹宣,你若识相,该立刻带着你手下人马返回你罗阳宗,还呆在此处作甚?”紫云真人喝问道。 曹宣冷冷一笑说道:“眼下并非是一边倒的形势,就算有真人你在场,我等也不算失势!我曹宣早已不是当年的楞头小子,如今也已经步入武极之境!听说真人久久未能参悟最后那一点儿破入武圣之道,被江湖中人称作‘半步武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真人高招,看看那‘半步’到底有多厉害!”说罢,曹宣却不等紫云真人再说,身子一晃就向紫云真人攻去! 岳银也渐渐清醒过来,赶紧跑去沈闲身边,刚想问其有没有事,却见得沈闲睁开眼来! 沈闲第一眼看见岳银,望着她一双大眼睛,忽地扬起嘴角一笑,对她说道:“我没事!” 便是这一句话,让岳银眼中不觉闪烁起泪花!眼看浑身是血的沈闲,饶是岳银上过战场,见识过遍地尸骨的惨状,也不禁一阵阵心痛,连连将沈闲的手拉住说道:“今后不许你这么拼命,听到没有?” 被岳银一句关切给喝住,沈闲愣愣一笑,随即将岳银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略微点了点头说道:“放心,今后会有分寸,不会让你担心!”说完这句,两人本该是要来个温情的拥抱,可是一边迎上曹宣而战的紫云真人却侧过脸来,冰冷地二人说道:“眼下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快去帮助看台上的人解毒!” 紫云真人一句话提醒了两人,就连愣在一边的月婧儿、勾建,还有卧底魔人当中的石鲛也都回过神来!月婧儿与勾建自然是要去阻止他们前去看台,两人一动,那方石鲛也一晃身形动了起来! “你们快去,我来托住他俩!”石鲛不知何时变出两把阴叉握在手中,一个错步就挡在了岳银和沈闲的跟前,竟是与月婧儿和勾建对上! 沈闲观石鲛之境界也就与月婧儿一般,却不知道石鲛何有倚仗,能够与月婧儿和勾建两人交手!但当下情形不容他多想,于是立刻拉起岳银的手,双脚一蹬,也不起身,一手将岳银纤腰搂住,脚底便如抹了油一样,却是使得那《谲蛇步》直接朝着看台窜去! 这会儿看台上众人中毒已深,若食不对药,体内软筋散再过一时半会儿就会化成毒素,令得众人纷纷中毒身亡! 郭玉峰和玉棋子也不好受,他们不料自己身上的解药被勾建动了手脚,无意中吸食的蚀骨软筋散比其他人还多!眼见郭二爷脸色发青,沈闲带着岳银第一个来到他面前! 在沈闲想来,郭玉峰既然知道那“绝臭丹”能够解除软筋散的毒,那么他也该有办法再配置解药为大伙解毒,所以当下只要将他救下便好! 沈闲给岳银一个眼神,示意她将那一包“绝臭丹”交与郭玉峰。郭玉峰见得那小白包,吃力地说道:“如今此物已不能配在身边解毒,需要将其融入水中喂中毒之人服下!可惜只有这一包,还要配水分给这么些人,我不知道其药力会剩下多少,但还请沈小兄弟尽快!” 沈闲与岳银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正要与岳银离开,那方秦月茹却无力将两人唤住! “沈师弟,冰旋她,她被聂海趁乱带走了,你,你得去救她!”秦月茹面色发青,俨然中毒已深,听得她这一说,所有人才发现,梦冰旋真个不在了场中! 沈闲一听梦冰旋有事,脑子里浮现起聂海那淫邪的模样,直心说不好,当下连应诺秦月茹的时间也没有,拉起岳银,一下使出那霸道的《登天步》,似一道霹雳跃出山顶擂台,飞快地向山腰众门派帮会住宿之地赶去! 岳银紧紧将沈闲搂住,她境界比沈闲要高,身法自然比沈闲更快,可是她看着沈闲为梦冰旋焦急的模样,不知怎么心生一股酸楚,总拿自己与梦冰旋比较,望着沈闲侧脸连连心问:“若是被掳走的人是我,你会这般不顾一切前来救我么?” 与岳银一般作想的,还有摊在看台上,怔怔望着沈闲离去的云锦!她心中泛起阵阵悲伤,那个离去之人,却是一眼也没有向她看来…… 第149章 一救冰旋 聂海自打上一次对曹宣提出要设计将梦冰旋弄到手,却反而被曹宣一阵说道,他便早在心头谋划好了,正巧利用众人计划之中那一个环节,等比武看台上弥漫白色“软筋散”之时,他趁着大伙惊魂未定、又中毒无力的时机冲入看台,将瘫软的梦冰旋抱起就走! 聂海怀中紧依佳人,心中别提有多美了,他一路飞奔到了山腰住所,随便看见较近的房间就直接窜进去,将梦冰旋往床上一放,自己摩拳擦掌,心中久积的欲火再难抵挡,恨不得立刻就将梦冰旋身上衣物撕扯精光,一尝向往已久的雪白神女! 可是人往往又很奇怪,明明到手的东西却又生出要“细细品味”的想法! 就好像梦冰旋已是聂海囊中之物,必然成为他日后玩物,聂海一下又不猴急起来,而是像观赏一件绝佳的美玉一般,先缓缓褪去梦冰旋披在外面的衣衫,露出裹着轻纱、透着****双臂的里衣! 梦冰旋中了“蚀骨软筋散”之毒,浑身没有气力,但她心中对聂海将要做什么可是万分清楚!身为十大世家之一的梦家子弟,又是家主梦神一的独生女儿,骨子里便透着一股“天之娇女”傲气的她,哪里会容得聂海胡来? 饶是梦冰旋动弹不得,却也要竭力反抗,听她以娇弱无力之声愤愤说了句“你敢”,聂海蓦地抬头向梦冰旋看去! 殊不知这一句丝毫没有起到“喝止”的作用,反而让聂海淫心大起,竟然生出要故意作弄这绝色美人的想法! 就见聂海淫邪一笑,轻轻抬起梦冰旋的藕臂,对她说了句“有何不敢”,竟是一口将梦冰旋细长葱白的手指含进嘴里,反复吮吸起来! 梦冰旋只觉浑身犹如被电击一般,随即一股屈辱涌上心头,哪怕如她一般修炼有道、似乎已经心若万年寒冰的女子,却也徒生阵阵害怕! 屈辱与恐惧,使得这个仍旧保持冰冷神色的天之娇女,眼中不自觉泛起了泪花! 常言说“梨花带雨”,便是形容女子哭泣的美丽,而如梦冰旋这般绝世美人洒泪,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聂海心中大喜,丝毫不顾梦冰旋泪水,淫笑说道:“冰旋,不要哭,我会好好伺候你,让你舒服到九天云外去的!”说着,一条淫舌伸出,顺着梦冰旋手臂慢慢往上舔,游走在她香肩处,忽地又滑过她修长的美颈直上脸颊! 聂海像是细细摆弄一件极好的玩物一般,不仅一尝神女芳泽,还暗中挑逗梦冰旋****,在****去梦冰旋眼角泪花之后,竟然用舌尖在她耳垂处轻轻一点! 梦冰旋整个人一阵抖动,却令得聂海更为兴奋! “嘿嘿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冰旋,我怕你未经人事一会儿疼痛难忍,这便与你服下一粒‘宝贝’,待会儿翻云覆雨,只会让你觉得飘飘欲仙!”聂海说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强行喂梦冰旋服下,然后再次淫笑,伸手将梦冰旋浑身衣物都脱去,只剩下那遮挡胸前一对白玉跳兔的肚兜了! “你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聂海轻抚着梦冰旋那修长紧致的**,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梦冰旋舔了舔舌头! 梦冰旋无力反抗,只得眼睁睁看着聂海羞辱自己,她女儿家****身段,从未让别人见过,就连心爱的尹天朔也从没有跨越雷池半步!但如今自己娇躯被聂海几乎看个精光,饶是她这般冰冷的美人,也不觉低声啜泣起来! 可是正如聂海所说,没等她那屈辱之心再次翻腾,一股炽热之气便在全身游走! 不需半刻,那股热气膨胀壮大,已然盖住了她体内修炼而出的寒冰之力!梦冰旋只觉周身发热,不时从敏感部分传来阵阵****,好似有数不尽蚂蚁在叮咬,饶是她定力过人,却也觉得难受! 聂海见梦冰旋面露潮红,啜泣之声当中渐渐多了一丝喘息,他立刻知道,应是那一粒“宝贝”生效,是时候下手了! 聂海又在梦冰旋美颈上来回****,正要轻轻将她肚兜解开,谁知这时候房外“砰”一声巨响,两道人影落正巧落在了聂海所在的房间外面! 刚一落地,还没站稳,沈闲一眼看见聂海,二话不说便使得那《谲蛇步》,眨眼间窜到聂海身边,扬拳打在聂海的脸上! 眼见聂海整个人面部扭曲,毫无防备地就被沈闲一拳打飞出去,硬生撞破身后石墙,滚落到院子中! 沈闲目光随即落到了躺在床上几乎一丝不挂的梦冰旋,心头竟也生出与聂海一般的想法,“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可是沈闲却忍住不再观看,取过旁边的衣物遮在了她身上! 聂海好歹也是风云会的帮主,又是曹宣的弟子,身上功夫自然也不弱!他受了沈闲一拳,立刻翻身跃起,虽说整张脸看上去比之前扭曲丑陋,但实际上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是你!”聂海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打他的沈闲,而是沈闲身后的岳银,他倒是机灵,一见岳银在此,联想到昨夜月婧儿未归,就知道之前心中闪过的担忧没错,风云会别院当中真的是发生了意外! “你是何人?”聂海这才看向沈闲,摸了摸自觉俊俏的脸,此刻被沈闲一拳打中,已然肿起一块,不觉让聂海心中愤愤!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但见不得你这种卑鄙下流之人,想动梦小姐,你找死!”沈闲望着聂海,眼中尽是杀意,哪怕梦冰旋心中丝毫没有他的影子,谁也不可将她侵犯! “原来是个喜欢‘冰旋’的小子!”聂海冷冷一笑,好似他一亲梦冰旋芳泽后,梦冰旋就彻彻底底成了他的人了,连称呼也变了! 岳银本知道沈闲喜欢梦冰旋,但再从聂海口中听到,还是让她有些心酸,不觉看了眼梦冰旋,心下叹息了一声! 聂海注意到岳银的动作,却又对岳银淫邪笑道:“之前在别院中,你这小妞身上有‘软猬宝甲’,害得我没能一亲芳泽!哼哼,今天你二人送上门来,待我收拾这小子,再与你和冰旋好生快乐!” 说罢,聂海“哈哈”一阵大笑就朝沈闲扑去!在他想来,沈闲身上并无斗气波动,哪怕之前一拳将他打飞,那也只是说明这小子筋骨非同一般,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至于岳银,他更是没放在眼中,只要能够重新夺回梦冰旋,到时候要挟她就范,再喂她也服下了那“宝贝”,就可以双双而飞,尽享人间美事! 聂海想得简单,但却不知沈闲如今可是怒火滔天,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眼见聂海主动扑上前来,沈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愤怒,浑身劲力灌注双拳,却使得那《八极拳》,左手以佛之斗气催动极重式,右手以魔之斗气使出极轻式! 右拳先打,速度恍若流光,聂海还没感觉到痛,只觉身体一顿,随即拳中暗藏劲力狂涌而出,排山倒海般撞击在他的胸口!与此同时,沈闲左拳以极慢之法带动,让聂海生生感到那钢铁一般的拳头向自己一步、一步靠近,而他浑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砰”! 聂海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面部更加得扭曲!他“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半天似才恢复些力气,战战兢兢撑起身体,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闲! 沈闲只用两拳便将聂海打得内伤,这其中自然也有取巧的地方,便是利用极轻式与极重式前后连击,以两重劲力震伤聂海,否则单以任何一招,沈闲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他重创! 当然了,沈闲拳劲滔天,自然也有心怀怒意的原因,不自觉手上力道就大了起来! “我去杀了他!”岳银不知何时变化出一把长剑握在手里,方才听得聂海出现戏弄,岳银心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提起长剑就向聂海刺去! 岳银境界,虽然与聂海一般,但她所学为岳家精髓,又常年在军营中修习,功力还远在聂海之上!她那一刺,更是以军中对敌之“夺命剑法”使出,毫不留情,若是真个刺中,恐怕聂海会伤上加伤,立刻昏死过去! 便在这个档口,聂海高叫一声“慢着”,岳银动作一停,恶狠狠地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嘿嘿嘿,我不能死!你们可知道,冰旋身上可不只中了‘蚀骨软筋散’!方才,嘿嘿,方才我喂她服下一粒‘天女飘飘’丸,那可是带着‘剧毒’的****!中了这毒的女子,哪怕是抱着牌坊的贞洁烈女,不需一刻也会变成不停索求男人疼爱的****荡妇……咳,咳,倘若中毒女子不与男子阴阳交合,百息之后就会毒发,到时候便会浑身溃烂而死!嘿嘿,当然了,这种****也是有解药的,只不过我身上也没有,但那配药之法我知道!倘若你们杀了我,就别想得到解药,到时候,嘿嘿,你就只有与冰旋交合了!哈哈哈,不过你若做此,岂不是和我一样?” 岳银听得咬牙切齿,看了眼沈闲还有躺在床上已然口吐鲜血的梦冰旋,喝问聂海道:“你若不想死,快把配药之法交出来!” “嘿嘿,那你靠近点儿……”聂海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不知岳银可是常在军中修习之人,对这种场面可是有过训练!更何况岳银眼尖,却是将聂海那一抹狡黠收在眼中! 岳银缓缓向聂海走去,便在靠近聂海身体的瞬间,聂海眼中闪烁一缕精光,整个人猛地从地上蹦起,双手之上灌注森森魔气,却是要趁机发难将岳银擒下! 沈闲眼见聂海变化,还没叫出一句“小心”,就见岳银侧身,带着手中长剑一转,却恰好与聂海错开,让他扑了个空!只是长剑锋利,聂海也没有料到,自己一双魔爪被岳银长剑一划,竟然立刻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溢出,令他倍感疼痛! “哼!”聂海对着岳银和沈闲冷冷一哼,随即却又阵阵阴笑,脚下似抹了油一般,竟然以惊人地速度舍弃梦冰旋离开,而半空中回荡着他远去的笑声! “不要追了!”沈闲见岳银要起步追击,立刻将她叫住,自己则转身看向梦冰旋! 此刻梦冰旋嘴角带着血渍,脸颊潮红,呼吸急促,胸前起伏,眼角还有那屈辱而至的泪花,无论哪个男人看见,恐怕都会抵挡不住此时她的诱惑! 岳银听见沈闲阻止她追击聂海,却与梦冰旋此刻心中所想一般,沈闲定然是觉得聂海不会交出解药,为了救下梦冰旋,便要与她阴阳交合! “不……不要!”梦冰旋虽然服下****,此刻药力发作,但她仍旧保持几分意识,抬眼望着沈闲,生生吐出两个字! 岳银比梦冰旋更加担心,她可是比谁都清楚,沈闲心中对梦冰旋的那份喜爱有多深刻!倘若此时换作是她,有如此机会能够与心爱之人结合,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摒弃一切,与那人相拥! “不要!”梦冰旋几乎是在央求沈闲,她心中没有沈闲不说,更早早决定将最宝贵的留给一生所爱!她用眼神告诉沈闲,倘若他真个要与自己交合,毒解之后她也会毫不留情地将沈闲杀死! “放心吧,你若不愿意,我绝不碰你!”沈闲忽地说出这一句,对梦冰旋展眉温柔一笑,从腰间取出“破琊”短剑,轻轻在左手掌心一划,却是划出一条口子,任自己的血从中流出! 岳银和梦冰旋都不知道沈闲在做什么,却见得他将手移到梦冰旋的嘴边,轻声说道:“我百毒不侵,身上的血更是有解毒的功效,梦小姐要是相信,便让沈闲一试!” 梦冰旋听得,缓缓将滴落在嘴唇上的血,吞咽下去…… 第150章 轻云出关 沈闲在瘴山之中,无意将浊毒与食罗两种毒兽的血液吸进身体,使得自身早已百毒不侵,而其血液还有解毒之功效,之前在百灵山庄遇到中毒的阿蛟,也是凭借沈闲的血液为其化解毒性!不过沈闲还不知道,他的血可不仅仅只是能够解毒!在与阿蛟试毒的那段日子里,沈闲可以说尝遍了各种神奇的剧毒,其体质自然也因这些毒药而有了改变!剧毒虽说致命,但按照药理,若是搭配、处理得当,毒药就会变作补品!而往往那些拥有剧烈毒性之物,无一不是蕴含丰富营养的药物,沈闲吃下不少,体内百毒不侵又不怕毒性发作,而其血液承载药性,却是在他不禁意之中变作了极好的补品! 更何况,自他散功后,体内血脉经络,连同斗气运转,都统一起来,血液当中自也有佛魔“阴阳二气”,虽然含量极少,但因沈闲斗气凝练,对同样身怀冰火“阴阳二气”的梦冰旋来说,却相当于一下吸食干净一个武师境界高手的功力,白白得到需几日修炼才能有的成果! 血液入体,梦冰旋就感觉到一股温暖游走在自己的心胸,让她倍感惬意!而她自觉功力更上一层,已然知道沈闲血液当中蕴含着“阴阳二气”,却是正好与她相辅相成,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沈闲一人能够在斗气修炼上与她兼容并济! 梦冰旋不觉心中一怔,她早已知道沈闲对自己仰慕非常,更甚者似个痴儿一般,久久不忘那“暗恋”之情,哪怕当时自己刻意做得那样决绝,却也没能让沈闲彻底死心!而上天真个像是在有意捉弄着她,偏偏让沈闲身怀那样的奇功,暗中与她所学的《青霞神功》与《紫霖秘籍》相辅相成,就算她与沈闲真个阴阳交合,她一身功力也不会成为沈闲的“补品”,说不定能双双借用彼此功法,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若是单单这样讲,沈闲绝对是梦冰旋“如意郎君”! 可是…… 梦冰旋立刻抛开脑子里的杂念,直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般古怪的念头产生,莫非是受到那“****”影响,才会芳心大乱? 梦冰旋只能如此解释,可是她并不知道,就在沈闲的血入体之后,她身上的毒便已经解了! 许是还有些残余药力影响,梦冰旋脸上的一抹潮红未退,令得这天外仙子更加美艳动人,连岳银见得都不觉羞赧得脸红起来,自叹不如! 沈闲如今已经有岳银相伴,心头了解梦冰旋所爱之人不可能是他,虽然仍旧不能将她从心里抹去,但尚能把握住分寸,至少作风像个君子,对梦冰旋如朋友一般有礼相待!不过,倘若他能够知晓梦冰旋方才有过一刹那将他视为“一生伴侣”的念头,定然会再次让他燎起对梦冰旋的火热,可是眼下,他只能将心中的爱慕越埋越深! 梦冰旋稍稍运转斗气,觉得浑身已无大碍,这才缓缓拉着披在身上的衣服坐起,对沈闲说道:“你转过去!” 沈闲见梦冰旋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便依她吩咐背过身去。梦冰旋将被褪去的衣衫穿好,这才起身对沈闲拜礼,她道:“多谢相救,今日之恩,冰旋定当回报,不知道沈公子想要什么?若是在冰旋能力以内,都会全力帮公子实现!” “我想要你!”沈闲在心头呼喊,可是这念头一闪而过,毕竟他心里清楚,这一句话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的,梦冰旋既然敢如此来问,已是在告诉沈闲,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那“以身相许”的事情来,在她的心里,只有尹天朔一人! “却没想到,她是这么执着!”沈闲在心中叹息之际,不仅佩服起梦冰旋来,抬眼看了看岳银,不免觉得对她有愧,便对梦冰旋说道:“梦小姐为世家出身,又是漂亮的女儿家,想必所用女儿家胭脂水粉都极为珍贵!如今岳银她苦寻不得,希望梦小姐予她些就行!嘿嘿,当然了,能够以重金酬谢在下救命恩情,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沈闲这句话倒是让岳银和梦冰旋都听出门道来,心头可都是知道,沈闲是故意这么说,也算是了解梦冰旋心意,不想与她为难!要知道女儿家的贞洁可比天下任何一件至宝,哪里又是重金和昂贵胭脂水粉能够换回?更何况以两人对沈闲了解,他岂是那种贪恋钱财之人?虽说在梦冰旋与岳银心中,他确确实实是个一清二白的小子! 梦冰旋对沈闲的理解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等扶风大会之事了结以后,我便修书回家,让人给公子送来所需之物!此刻,恐怕还要回去救助我玉琼门的姐妹,不能久待,还请原谅冰旋失礼!”梦冰旋说罢,再对沈闲施礼,随即转身,应是追着聂海往比武擂台去了! 沈闲愣在原地不动,却是心想,为何梦冰旋总要表现得如此决绝?就算她不做此,自己也早知道分寸,不会硬缠上她…… 岳银见沈闲未动,也不好自己先走,虽然她早该对沈闲与梦冰旋之事释怀,可是眼见两人之间尚有一丝情意,不管梦冰旋做法如何无情,在岳银心头,都是平添一抹愁绪! “你若,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不用在意我……如果是梦姐姐,我也愿意与她一同跟着你……”岳银思索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沈闲侧过脸来对她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想,竟然又忘记将那‘戒指’交还给她,你却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我知道你这‘死小乌龟’心里想什么!我可是先说在前头,若是今后你要找什么‘三妻四妾’的,哪一个都不能比我差了!否则,否则我就扒了你的乌龟壳!”岳银说这一句,对着沈闲“哼”了一声,然后走了出房门,丝毫不理会沈闲脸上惊讶的神色! 她害怕,若是回头,恐怕就会立刻反悔,试问哪一个人愿意将心爱之人分给别人一半?只是岳银心中清楚,若沈闲真个成了“盖世豪侠”,身边莺莺燕燕自然不会少了,而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两个人是他心中喜爱,一个是梦冰旋,另一个就是那“琴帝”凌瑶光! 沈闲大概也猜到了岳银的心思,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的双肩说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反正无论如何,能够陪伴我一生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你!” “哼,就会说好听的!”岳银回头娇嗔了沈闲一句,撅着嘴巴跑开了。沈闲一笑,立马运转身法跟了上去…… 话分两头,却说梦冰旋还没赶到支周山山顶,聂海先三人一步逃脱,一路来到了比武擂台处,他是想让师尊曹宣出手对付沈闲,不料一到那儿一看,曹宣正和一美艳少女打得火热! 那女子左右开弓,手持一青一紫两把宝剑,以聂海眼光,自然发觉那两把宝剑的不凡!只是他不知道那女子便是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更不会知道她手中所用宝剑,才是玉琼门真正传承千年的神兵——紫青双剑! 紫云真人一身功力非同小可,那“半步武圣”之威,可并非只是说着玩的!她手中紫青双剑更是神武大陆排得上名次的神兵利器,配以独到的“御剑术”,一冰一火两重阴阳劲力,饶是曹宣凭借“紫魔尊像”,又使得紫魔本身法宝——邪雷刃,对上紫云真人也直感吃力,几乎是节节败退! 左右开弓之奇妙,就如同让曹宣同时对上两紫云真人,若换做平常人,恐怕在紫云真人手下走不过两招便会大败而回!曹宣之所以能够支撑至此,却是凭借紫魔法相及其本命法宝的奇妙! 紫云真人也着实苦恼,那紫魔法相倒还好破,可是那“邪雷刃”太过讨厌,不仅本身为邪雷所化,与她青霄剑呈阴阳相克,其中更迸发“万恶魔雷”,却是能污染神兵利器之灵性的玩意儿,紫云真人不想让那魔雷慢慢擦去她剑上的灵性,所以迟迟不愿与那邪雷刃正面交兵,而是转打游走,意图以诡异灵动的御剑术破去曹宣法相,自然而然解除那邪雷刃的威胁!可是曹宣本身功力不弱,对那紫魔法相运用得得心应手,他自也心中明了,紫云真人真正忌惮的是紫魔手中那闪烁奇特紫电魔雷的邪雷刃,所以每每交手,都运转法相以邪雷刃相迎,使得紫云真人不战而避! 两人你争我夺数十来回,除了白白消耗一身功力、斗气,却是一时没有奈何的办法! 便在形势焦灼之时,忽地从天上落下一道人影!来人刚一落地,一声不响便对着紫云真人扬手打出一记魔手印,紧接着他身后显出淡淡赤魔尊像,竟也使得那罗阳宗秘法! 紫云真人心头冷冷“哼”了一声,却是丝毫不理会那偷袭而来的魔手印!忽见她右手紫呈剑挽个剑花,对着曹宣胸口一刺,那曹宣自然又以邪雷刃防来!两种兵器就要相交一时,紫云真人却将手松开,那紫呈剑“嗖”一声射出,还是不与邪雷刃硬碰,在半空一个转弯,竟与盘旋在曹宣头顶的青霄剑汇合去了! 便在这个当口,紫云真人足下轻点,整个人优雅地后退开去,而那原本袭击她的魔手印,却是无意中被她引向了曹宣! 若不是场中众人都中了“蚀骨软筋散”浑身无力,不然见识到紫云真人这一手行云流水的功夫,都会禁不住连连叫好! 曹宣见那魔手印片刻之间到了切近,当下就知道,是紫云真人那一剑带着他邪雷刃到这,目地就是让他邪雷刃来挡这魔手印!虽然明白得有些晚了,但那魔手印毕竟是他罗阳宗绝学,对曹宣而言,要挡下来也并非难事! 就见他对着魔手印一声大喝,背后紫魔侧过脸来盯住那魔手印,忽地张开魔口对其一吸!那魔手印一个变形,转眼就化作一道黑气被紫魔给吸了进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众人才将注意力从曹宣和紫云真人身上转向来人,才看清他的样貌! 来人却是那闭关已久的风云会真正帮主——聂轻云! “爹!”聂海见得聂轻云闭关而出,心头大是高兴,几个箭步就迎了上去! 聂轻云出关一眼看见聂海,也是心头高兴,正要伸手抱住聂海肩头,那聂海却忽地身形不稳,几个晃动一下跪倒在地!还没等聂轻云反应过来,聂海脸上蓦地青筋暴起,一会儿似一条晃动的黑蛇,一会儿似有变成一只翘尾的毒蝎,面色一阵青一阵紫,却明明白白显露出中毒之象! 眼见聂海中毒的表现,聂轻云蓦地醒悟过来,这普天之下只有一家能够炼制出如此奇毒,那就是远在西南的“葵花宫”! “瑶蛇毒蝎散?”聂轻云与魔门打交道已久,却是认得这一种毒药,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出关,才刚刚见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他就中了这等剧毒? 曹宣见聂海“噗”一口喷出黑血,当下也是震惊,还没问聂海是怎么回事,就见聂海吐出白沫,拉着聂轻云的袖子阵阵抽搐道:“那,那剑上有毒!” 聂轻云与曹宣听得,都不明白聂海所指,眼见聂海忽地整张脸一黑,翻起白眼往侧边一倒,却是如此轻易地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梦冰旋以极快地身法再回支周山山顶,却是刚刚看见聂海倒地身亡…… 第151章 闻风现身 聂海突然身死,还得讲明其中原因! 各位可还记得,沈闲混入风云会前往玉阳城福威镖局之时,曾经与凌瑶音交手!凌瑶音使得那“瑶蛇毒蝎散”,却不知沈闲百毒不侵,后来气愤退走,连自个儿宝剑也不要了!沈闲拾得那长剑,还以衣袖拂拭,剑上便沾有“瑶蛇毒蝎散”之毒! 在沈闲与岳银再次重逢之后,沈闲就将此剑交与岳银防身,岳银心喜不提,只说之前在山腰住所,岳银所使那划破聂海手掌的长剑,正是带上剧毒的凌瑶音的宝剑! 凌瑶音根本想不到,自己本想以毒暗害沈闲,却偏偏将聂海给害了!而聂海长久浸淫于魔人之道,行事虽称不上大奸大恶,但也算坏事做尽!他与魔人密谋散播“蚀骨软筋散”,又暗中带走梦冰旋喂其服食“仙女飘飘”,可以说做得都是投机下毒的坏事,如今善恶到头,不是死于他人之手,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恰恰中毒而死,个中因果循环,似冥冥中早有注定!有句话便说得极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究竟是何种“报”法,那真个只有天知道了! 聂轻云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但曹宣可是了解,一见梦冰旋到此,心中就有了算计!以曹宣见识,自然心头明了,梦冰旋绝非是那下毒之人,而那“瑶蛇毒蝎散”奇妙,需要以生存于神武大陆西南穷山恶水当中一种特殊毒蛇的毒液炼制,配合另一种蝎子毒,便成为极为恶名昭著的剧毒!天底下除了那生长在“五色瑶池”边上的“梭叶”,无药可解!那“瑶蛇毒蝎散”为魔门三大派之一的葵花宫秘药,只有屈指可数的宫内弟子才可使用,所以曹宣心头清楚,恐怕聂海中毒,多半算得上“自食其果”,但眼下身为场中魔门领袖,自然不会宣扬这“善恶终有报”的言论,而将矛头对准场中所谓“正道”之人,让所有魔人都齐心协力,共同抗敌! 曹宣眼珠子一转,指着刚刚飘飞来落在不远处的梦冰旋说道:“好个阴狠毒辣的蛇蝎美人,竟然暗下剧毒毒害我弟子!” 梦冰旋自然也不知道聂海为何而死,但总归此人心术不正,如此死了,也算死得其所!因而梦冰旋并没有立刻分辩,只是一脸淡漠地望着众人。 相比梦冰旋的冷漠,那聂轻云却如遭受五雷轰顶! 本来只要他稍稍细想曹宣所说,便会立刻发觉其中不对,但他眼见儿子在跟前中毒身亡,什么理智都抛诸脑后,又悲又恨,一心只想将胸中那莫名的痛苦发泄出来! 而曹宣所指,便是给聂轻云一个极好的宣泄口! 听得聂轻云“啊啊啊”连声大叫,忽地他面露狰狞之色,袖袍一扬,“噗噗噗”激射而来三道黑漆漆暗影! 紫云真人对梦冰旋叫声“小心”,以她“半步武圣”的功力,却是一眼看出从聂轻云袖袍中飞出的那三道黑影为何物! 梦冰旋动作不慢,立刻化出那“青霄剑”握在手中,对着飞来三道漆黑暗影挽个剑花,只见半空中一层青白色雾气弥漫,却是那寒气悬空,挡在了梦冰旋身前! 三道黑影似三记流光,飞快地穿梭进入那青白寒气当中!也不知那寒气究竟多冷,只是眼见那三道黑影慢慢停下,玄青的铁色蒙上一层厚实的冰晶,再听得“叮”一声响,却是纷纷在半空一顿,随即落在地上! 众人这才看清那三样器物,形状似三根食指长的钉子,却是那恶名鼎鼎的“丧门钉”! 聂轻云并不知道梦冰旋是谁,但她那一手功夫着实令人惊艳!而身前那极寒之气,更显出她极高的修为,至少聂轻云心中知道,论单打独斗他也不能奈何得了! 可是如今聂轻云心中悲愤,自然不会静下心来思考成败!他一击不中,便再次扬起袖袍,这一次左右开弓,眼见半空中数十道黑影如飞射而来的毒蛇,不免令人心下惊惶! 梦冰旋倚仗自身玄冰劲力,丝毫不把这些“丧门钉”放在眼中,她身前青白寒气再浓烈几分,几乎已经延伸到身前一尺之外,那些丧门钉还没能到得了梦冰旋跟前,就被寒气冻成冰块,“叮叮叮”掉落地上! 与此同时,紫云真人似下了决心要彻底将魔人击败,当下也不顾虑曹宣那紫魔手中的“邪雷刃”,将盘旋在天上的紫青双剑一招,对着曹宣一点,就见紫呈剑上升起一股明火,青霄剑上泛起青白寒气,冰火气劲交缠,顿生阴阳二力!众人只感觉眼前似有一只昂首鹏飞的火焰凤凰与一只霸道凶悍的青色神龙掠过,眨眼之间就与曹宣紫魔尊像撞上! 紫魔手提邪雷刃,对着那火凤与青龙一斩,紫电魔雷发出“滋滋”声响,却也在众人眼里变化成一头怪异的猛兽,顷刻间与火凤青龙撕咬在一起! 曹宣也是有准备之人,除了要将聂轻云一身怒气转嫁到梦冰旋身上,自然也在暗中防备紫云真人出手! 那紫电魔雷当中蕴含一股污秽之力,恰是那神兵利器的克星,能够抹去其万份难得的“灵性”!一般而言,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宝贝沾上那魔雷,更别说与其所化的怪兽相斗!眼见那火凤与青龙身上生出点点黑斑,紫云真人便知不妙,心下明了,那是她一对紫青双剑渐渐受到魔雷蚕食,已然流失了自身灵性!但那怪兽也不好受,紫青双剑威力不凡,即便有魔雷阻扰,但那邪雷刃本身并非实打实的利器,而是以曹宣斗气魔功所化,被双剑攻袭,迟早也会被破去!紫云真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咬牙强行进攻,丝毫不收回功力与双剑,倒是想一举破了曹宣魔神尊像! 与紫云真人那方几乎一边倒的形势不同,梦冰旋虽说凭借一身冰火气劲,不惧怕聂轻云强攻,可聂轻云那从袖袍中激射而出的“丧门钉”越来越多,几乎便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饶是有那寒冰之气挡在梦冰旋身前,随着丧门钉不断增多,也连连出现“漏网之鱼”,令得梦冰旋颇为头痛!想要近身一战,那丧门钉又万分密集,而只要被其刺中,哪怕是有斗气护体,也会一时丧失行动能力,要不然那丧门钉可不会在江湖上享有极大的恶名!更何况,那使用丧门钉的手法恐怕还是聂轻云的“绝活”,看上去杂乱无章的轨迹,却钉钉瞄向梦冰旋身前要穴!特别是人身正中的玄门,倘若被那丧门钉击中,若是没有极为深厚的功力亦或是特殊的运气法门,恐怕好几天都无法将斗气运转,更别提动动身子了! 便是在双方都显得胶着之际,紫云真人与曹宣头顶蓦地响起一声“龙吟”,一条金色细长的神龙游走到火凤与青龙身边! 乍见那金色神龙瞪眼,龙威浩浩,一股蔓延整个苍穹的浩然正气直接就将跟前异兽扫荡得片甲不留!与此同时,那火凤与青龙似被那神龙激励,浑身也泛起点点金光,“嗖”一声破空激射而出,却是一个瞬间就将曹宣身后紫魔给洞穿! 而那边梦冰旋身前却忽地出现两只巨大的手掌,好似两面坚硬的盾牌,缓缓向前推进,还把激射来的丧门钉统统当下!虽然那巨大手掌几乎扎成了刺猬,但却丝毫没有让一根钉子从中穿越! 梦冰旋、聂轻云、曹宣与紫云真人纷纷一愣,随即见得两人落到这擂台上来,正是之前前去解救梦冰旋的沈闲与岳银! 而此刻看台上众人纷纷直起身子,盘膝而坐,各使得功法运转斗气调息,却是沈闲与岳银暗中赶到,趁擂台上的四人交手之际,将溶于水中的“绝臭丹”与众人一一服下,这才使得他们慢慢解了体内的软筋散之毒!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光是凭借那被稀释得几乎成凉白开的“绝臭丹”,根本不可能如此之快就解去那“蚀骨软筋散”的奇毒,这其中还得靠沈闲自奉鲜血,将血融了一点进去,使得众人喝下去的略显殷红“解药”,带上了少许“补药”的功效,这才能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让众人恢复气力、运功疗养! 至于那金色神龙,正是那“乾龙八图”激发出的神力所化,那两只巨大的手掌,却是沈闲打出的两记佛手印,因有“不动印”加持,所以才能似两面盾牌,生生挡下那些丧门钉! 曹宣魔神尊像被紫青双剑贯穿,立刻就被其冰火奇劲破去,他身形不稳后退几步,这才惊讶地瞪眼朝沈闲看来! 聂轻云倒是没有曹宣那般吃惊,他儿子聂海已死,心中悲愤之气尚没有完全发泄,却不顾那许多,一击不中那便再来一击,反正势要将毒害聂海之人除去,不死不休! 眼见金色佛手印缓缓消失,聂轻云趁着这个空隙,竟然回转起身体,连连对着四周扬袖打出四记魔手印,同时手印当中暗藏丧魂钉,就算被人当下魔手印,那丧魂钉也能作为第二次攻击! 便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根青竹落下,连连在半空几个折转,好似身子僵硬的青色竹林长蛇,在四记魔手印当中穿行而过,却是瞬间就将藏在魔手印当中的丧魂钉给带了出来! 聂轻云见得那青竹,脸上这才露出丝丝惊讶之色!但见两道人影落在那比武擂台上,还未等聂轻云看清来人样貌,就听得其中一人说道:“大哥,许久不见,你这一手‘挫骨扬灰’的丧魂钉绝技,却是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聂轻云闻声,眼中这才显出来人的样貌,正是郭玉峰与那青竹门的掌门——玉棋子! “你叫我‘大哥’,我从没有见过你,你是何人?”聂轻云怔怔而问,却见玉棋子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大哥有心,还记得到扶风城外风云会后山拜祭‘林闻风’!恐怕……你早就该发现,那一口紫色棺木当中躺着的却不是你的三弟,而是那个叫做‘玉棋子’的江湖骗子!” 聂轻云听得这话,眼神当中直射出无比惊异的光芒,他与众人一样,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那太过不可思议,一个明明死在自己眼前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聂轻云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三弟?” “嘿嘿嘿,我已经与你毫无瓜葛了,而且‘林闻风’这个名字,早就被我弃了!”玉棋子望着聂轻云,再看了看倒在地上中毒身亡的聂海,不觉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喜悦,淡淡又说道,“当年我一家老小被人毒杀,如今你的儿子也中毒而死,这是不是算得‘报应’呢?” 聂轻云听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52章 沈闲掌舵 与聂轻云一样倍感震惊的还有场中风州各大门派的帮主、掌门,林闻风这个名字,十年之前可是名动风州,与郭玉峰郭二爷一样,风州一地的老江湖都尊称他作“三爷”!林闻风不仅模样俊朗,更是有股书生文气,让他看上去如同修道有成的神仙,当年可是迷倒了不少有名的美人,听说就连靖吴国皇帝见到他,都想立刻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此人! 据说林闻风武功不及聂轻云与郭玉峰,但其十分聪慧,对武道理解比起聂、郭二人较为透彻,他脑中所藏奇思妙想更是浩如繁星!最难能可贵的,是林闻风礼贤下士,丝毫不因自己身份就怠慢、小瞧他人,而且他度量极大,又爱广布钱财,所以在当时的风州,可是声名大噪,其名头可是远远超过了风云会的帮主聂轻云,以及副帮主郭玉峰! 只是谁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听得林闻风一家老小都被人毒杀,他自己也因此郁郁而终,聂轻云悲痛万分,郭玉峰痛不欲生,可是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有关林闻风的消息传来! 谁知十年之后,却有一名为玉棋子的人出现,听他言语,他正是那应该死了的林闻风!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是‘老三’!”聂轻云先是受到聂海中毒身亡的打击,这会儿又被玉棋子一番话刺激,似乎心中那埋藏已久的滴滴情感猛地在此时都迸发出来,让他说话时看上去略显得有些“疯癫”! 玉棋子冷冷一笑说道:“我说过了,我已经与你没有任何瓜葛,自然也不是你口中的‘老三’!不过我等了这么些年,要说心里没有恨,那就太过虚伪!如今我‘玉棋子’便要为林家死去的老老少少讨个公道!”说着,玉棋子化出一根青竹来握在手中,指着聂轻云道,“你尽管使出手段便是!” 聂轻云仍旧满脸不置信,又抬头望向郭玉峰,似乎在向他求证什么! 郭玉峰不比玉棋子,心头总归有些不忍,特别是聂海中毒身亡,让他眼中的聂轻云一下变得可怜起来!可是他又看了看玉棋子,知晓真相的他更为清楚,相比眼下的聂轻云,三弟“林闻风”更加的可怜!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当年你所作所为,以为瞒得住我,可惜仍旧被我暗中知晓!如今‘他’既要来向你讨个公道,我无话可说,你……应战吧!”郭玉峰叹一口气说道。 聂轻云再愣过半刻,看了看郭玉峰,再看了看林闻风,忽地张口哈哈大笑起来,只听他说道:“你知道?哈哈哈,这么说你也早就知道老三还活着?郭老二啊郭老二,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忠厚老实、没有心眼子的人,却没想到,你不是愚笨迟钝,而是内敛不发,原来早在心头算计我了!哈哈哈,想必你们为了今天可是谋划许久了吧?如今我儿子死了,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快要疯了?” “大……帮主,聂海之死只是个意外,我和他并没有计划要害他!”郭玉峰说道。 “少假惺惺的了!”聂轻云狞笑起来,“你若是知道十年前我的打算,那就该知道,那时候我是计划连你也一块儿‘除掉’的!嘿嘿嘿,要不是念在你不顾危险救过海儿一命,为人又忠厚愚钝,对我一手掌控风云会全无威胁,否则当年你也该同老三一样,被我亲手打成废人!” “哼,这算是承认了当年想置‘林闻风’于死地的那人正是你么?”玉棋子冷笑道。 “不仅是你,就连你一家老小,你温柔可人的娇妻、你刚满月的孩儿、你岳丈岳母、你身边亲信,连同你养得那条大黑狗,也都是我令人下毒杀害的!哈哈哈,怎么样,听到我这么说,你可是高兴了?不过你想要找我报仇,可是得先掂量掂量,就凭你一身功夫,十年前就不是我的对手,被我废了武功之后,就算再练了十年,也还不会是我对手!你既然已经死了十年之久,那就该好好待着!”聂轻云像是突然被心中怒气和惊异冲昏了头脑,眼睛顿时血丝遍布,看上去十分骇人!听得他说这一句,整个人忽然暴起,向四周连连疯狂打出魔手印,并且仍旧暗带那“丧魂钉”与魔手印当中,却是一下下了狠手,要将他近身的人都给杀死! 就连曹宣,聂轻云也没有打算放过! 紫云真人反应最快,眼见那魔手印打来,当即拉起离她最近的岳银便抽身后退开去,几乎在同时,右手对着聂轻云点指,那一直飞在半空的“紫青双剑”变作一青一紫两道光芒迎上正面而来的魔手印! 在紫云真人出手的一霎,梦冰旋也动了,就见她也使得那一对“紫青双剑”,左右一冰一火,同时运转斗气对着魔手印一斩,带着火焰与寒气的两道剑气,形似半月地也对上了身前魔手印! 曹宣没有料到那聂轻云竟然还心怀鬼胎,连他也打算杀死,当下恶狠狠地盯了聂轻云一眼,随即运转一身魔功,却并没有再次亮出紫魔尊像,而是脚下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竟也不在理会场中的月婧儿、勾建还有剩下的风云会弟子,一扭身化作一道紫色惊虹离开了! 场中众人显然没有料到,曹宣会这般轻易就抽身而去,却不知道曹宣是个识时务的人,那聂轻云被激得动起手来,显然事情已经不在他控制之内,而眼下形势也对他不利,自然是要脚底抹油一阵开溜! 月婧儿与勾建本仍在与石鲛动手,忽见得曹宣离去,两人相视一眼,好像搭档多年的好友,一下就明白各自想法!当下两人各自使得狠招将石鲛逼退,立刻又使出身法化作两道青光向天边掠走! 这下场中剩余的魔人可都傻了眼,主事的三个人都一溜烟不见了,他们这些也算的“乌合之众”,更是没有能力与场中其他人对抗,当下纷纷做得鸟兽散想要跑出这支周山顶! 可是还没来得及跑出这“山寨”的大门,一路穿着红黑色风云会服饰的弟子手持兵刃就进了来,眼见那些穿着蓝白色风云会服饰的人要冲出去,纷纷提刀就砍,其中更是有带头的说道:“二爷吩咐了,这些都是投靠魔人的叛徒,统统都可杀!” 听得阵阵惨叫之声,没多一会儿,那些丧失战意准备逃跑的“叛徒”们,就被身穿红黑色风云会服饰的弟子斩杀殆尽! 至于比武擂台上,就只剩下聂轻云一个人在战斗,自然久撑不了!先不说他如今功力到底与玉棋子孰高孰低,却说他打出的那几记魔手印,在沈闲眼中就像是小儿科! 沈闲看着聂轻云心说:“你那几道魔手印,可都还是我教你的,怎么会难得住我?”想罢,沈闲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印法,却也是使得魔手印,一掌一掌想聂轻云所使手印打去! 就见魔手印两两相交,场中顿时风火四起,却是聂轻云所使魔手印被沈闲所使手印一一破去,全全化出了当中属性力量,在半空一阵闪烁就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隐藏在魔手印当中的丧魂钉,“噗噗噗”激射而出,便如一片片、一团团黑云,直向四周笼罩而去! 沈闲一刻不停,赶紧再以右手灌注佛之斗气,连连对着那团黑云打出佛手印,仍旧是以“不动印”暗中加持!听得“叮叮叮”一阵狂风暴雨般连响,那金色佛手印上似生起一层黑色的细毛,使得整个大手看上去颇为诡异,只不过若细细来看,却又能发现,那些“细毛”都是一指来长的丧魂钉! 聂轻云见沈闲先后使得魔佛手印将他功法挡下,当时心头一惊,随即眼珠子一转对沈闲惊道:“是你?你就是‘东方烈’?” 沈闲呵呵一笑说道:“我却不是东方烈,在下名叫沈闲!不过你之前在石林中见到的那个‘东方烈’的确是我!嘿嘿,没想到吧,你所使魔手印还是我传给你的呢!” 聂轻云愣是浑身一震,但忽然再次哈哈狂笑起来,连连说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来算计我聂轻云,很好很好,那你们都去……死吧!”突然,聂轻云狞笑着,双手作掌在胸前一拍,随即斗气破体而出,转眼之间与他周身黑色魔气结合,化成一柄形状怪异的魔刀!随着他扬手一斩,那魔刀“嗖”地从半空劈下,那滔滔刀劲,却是瞬间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好厉害!”沈闲等人心说,纷纷以为这便是聂轻云压箱底的手段! 老实说聂轻云此招的确非同小可,但对场中的紫云真人来说,却仍旧入不得她法眼! 就见紫云真人对着那魔刀点指,盘旋的紫青双剑一个转弯又朝那魔刀激射而去!一紫一青两道奇光闪烁,极寒的冰劲与炽热的火劲交缠,迸发出阵阵威力无边的“阴阳”之力,好似绞肉机一般,轻轻松松就将聂轻云所化的魔刀碾碎! 聂轻云哈哈怪笑,竟然不再恋战,一把抱起聂海尸首,却是使得身法也遁逃而去!只是天空中回荡着的他那疯狂的笑声,以及“我会回来”这一句话! “多谢真人出手相助,郭玉峰感激不尽!”郭玉峰见聂轻云退走,心下叹息了一声,便抱拳对着紫云真人行礼。 玉棋子同样对着紫云真人行抱拳之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得紫云真人转向沈闲对他说道:“这一次尔等要谢的可不是我,倒是应该好好谢谢这位小兄弟!若不是他与曹宣一战支撑那久,恐怕不等我到来,尔等已经被魔人控制,生死难测了!当然了,于私我也要谢过他!”紫云真人说着看了眼梦冰旋,又对沈闲说道,“冰旋为我座下亲传弟子,虽然不会是我玉琼门掌门,但其身份特别,更是我爱徒,你能舍身救她,便已让本真人承了恩情!” 沈闲也看了看梦冰旋,却对紫云真人客气道:“前辈过奖了,在下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紫云真人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郭玉峰与玉棋子说道:“眼下魔人已经退走,这场‘扶风大会’也该‘落幕’了吧?就是不知道尔等选出能够号令风州群雄的豪侠了吗?” “真人真爱说笑!这场大会本是魔人将我风州帮会门派一网打尽的阴谋,如今魔人败走,自然没有必要再举办下去!至于真人所说号令风州群雄之人,恐怕除了真人您,其他人真没有这等实力!” “本真人早已经不问江湖事,我玉琼门中也有规矩,门下弟子也都不插手帮派之争!如今既然大会落幕,我等立刻返回与琼山整顿,至于后事,恐怕要多劳两位了!”紫云真人说道。 “真人客气!”郭玉峰与玉棋子再次行礼。 紫云真人淡漠地点了点头,对迎上前来的秦月茹等玉琼门弟子说道:“尔等小心收拾一番,一会儿随我返回玉琼山!”说罢,目光落在混在玉琼门队伍中的云锦和郑泰两人,又看向沈闲说道:“如今已经破了魔人大计,这一对姐弟,还是留在此处让郭二爷安置!” 郑泰一听紫云真人这说,看了眼沈闲,心头阵阵惊喜,恨不得当即跳起来蹦到沈闲怀里!他心头直说:“好玩的日子终于来了,再也不用待在玉琼门那里!虽说有美色可看,但总没有一顿饱饭,还是跟着‘大乞丐兄弟’得好!” 云锦虽对众玉琼门姐妹不舍,但想到又能够呆在沈闲身边,也算一件好事,当下心头同样高兴,只是她害羞,脸蛋儿一红头一低,却是让人以为她是舍不得与秦月茹等人分别! 紫云真人见沈闲与郭玉峰都没有反对,算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她便带着玉琼门弟子离开支周山,却是真个回玉琼门去了! 就在沈闲怔怔望着梦冰旋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的时候,郭玉峰和来到场中的风云会弟子却忽地跪在沈闲面前,听得郭玉峰说道:“如今风云会群龙无首,沈小兄弟又屡次解救我等与危难之中,此等恩情,没齿难忘!沈小兄弟义薄云天,在下恳请沈小兄弟接掌我风云会帮主之位,带领我等重建昔日光辉!” “请沈兄弟做我一帮之主!”那些风云会弟子齐齐呼喊道,却是让沈闲,连同看台上恢复过来的众人,还有站在郭玉峰身旁的玉棋子,都一下愣住了…… 第153章 一场夜宴 “郭二爷太抬举沈闲了,这风云会可是您与兄弟一同建立,更花费多年心血,而您身为副帮主,理应接任帮主之位!我沈闲只是听从二爷安排,才能将众魔人阴谋捣毁,如今要我做风云会帮主,怕万万不可!”沈闲赶紧将郭玉峰搀起,连连示意众风云会兄弟起身。可郭玉峰像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让沈闲坐上这帮主之位不可,任凭沈闲使力,他也单膝跪地不起,口中还说:“如今风云会掌舵之人只剩我等老将,年轻一辈中又没有如沈小兄弟这般功力高强之人!郭玉峰年老体弱,膝下又无子嗣,而老年与沈小兄弟相识,觉得小兄弟能担此重任!更何况,沈小兄弟人缘极好,就连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都十分赞赏!小兄弟不仅捣毁魔人阴谋,还救下整个风云会,使得我风云会没能被魔教中人蚕食,背离我等创立帮会的初衷!如若沈小兄弟不答应,老夫便长跪不起!” “这……”沈闲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档子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本来他以为郭玉峰觉得他功劳太大,又当着众家兄弟的面露出惊天动地的神通,恐怕风云会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拥护他做帮主!郭玉峰十年来虽身为副帮主,可是光挂着个名号,帮中实权一点儿没有,如今又让沈闲“抢了风头”,而自己又欠下沈闲一个恩情,若是沈闲心头有意愿做风云会帮主,那他根本无法拒绝!沈闲猜测郭玉峰所想,也很正常,毕竟这天底下,不是为了风州第一帮派“风云会”这把交椅,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搭手援救?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除了传说中神武大陆的豪侠,谁还具有? 不过沈闲却估错了郭玉峰这人,虽说郭玉峰心头确确实实有这番算计,但这会儿恳请沈闲坐上风云会帮主之位,却又是真正发自内心!而其理由,恰是他方才所说,虽然郭玉峰与沈闲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无论是沈闲言行还是品格,都让他觉得亲切,已然心下决定,要将自己与众兄弟之心血交付于沈闲,相信在他的带领下,风云会将比现在甚至以前更加风光! 沈闲看出了郭玉峰眼中这份真诚的执着,他心想:“若是萧大哥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忽地,他想起了萧万云洒脱而笑的模样,却不禁也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他再次使力,这回稳稳将郭玉峰搀起,口中说道:“若是我沈闲再扭捏下去,那便是虚伪之辈,也对不住二爷‘信任’之恩,如此,我就应诺下来,做风云会之帮主!” 郭玉峰听得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却是再也无法吐出其他话语来表达心头喜悦之情!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似得,仍旧瞪着眼睛怔怔出神,丝毫不觉沈闲与郭玉峰两人的欢喜! 等再过了片刻,才有恢复过来的掌门帮主,连连走下擂台想郭玉峰与沈闲行抱拳之礼,除了谢过沈闲等人救命之恩外,自然也对沈闲接掌风云会称谢道喜,而后却又都纷纷离开支周山,各回门派整理整顿! 沈闲既然答应郭玉峰做风云会的帮主,如今自然要先返回风云会,将帮中事务都了解、安排一番,以恢复风云会日常运转,所以众人也都先下了山,前往风云会总坛! 沈闲看了看站在风云会议事堂中的众人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堂上帮主之位上一坐,扭了扭屁股,倒是把这个位置给坐结实了! 岳银和云锦姐弟,连同郭玉峰、玉棋子站在左方,右方是石鲛和其他风云会弟兄,还有跟随而来的青竹门弟子。 沈闲简单听过郭玉峰的介绍,便自做决定,仍旧让郭玉峰主持帮中大小事务,自己做个挂名头的“帮主”就行,而郭玉峰知道,想要将风云会彻底交付沈闲,需要慢慢来,所以当下也就同意,命这次身怀极大功劳的石鲛做了风云会堂主,再赏赐了有功的兄弟,做事真个“赏罚分明”! 郭玉峰再安排了下帮中这几日行事重点,便提出想法,让大伙于三日后准备宴席,好好犒劳各位,顺便为新帮主继位庆贺一番! 沈闲自然点头同意,看着郭玉峰安排井井有条,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那远在大齐国碧头城中的宋行之,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他是否按照临行之前计划,将那一卷“图纸”中的器物做了出来?那些家将可都听服他的安排?还有那些王公贵族们,会不会对他进行无端阻扰呢? 沈闲发现,自己离开这些日子还真没有想起过“寄放”在大齐国中的那一份“家业”,如今看见郭玉峰,想起了宋行之,若是有他在此,凭借宋行之的才能,定然会将这风云会上下打点得令人满意! 沈闲没有作为一帮之主该有的气度,但好歹识人用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有宋行之在这,到大可给他也弄个堂主当当,将整个风云会都整理一番! 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简单了,沈闲先将云锦姐弟介绍给大伙认识,然后安排了一下众人住所,便跟着郭玉峰去“视察”风云会总坛,包裹风云会后山以及沈闲无意中到过的那一片石林也都走了一遍! 期间郭玉峰有意无意地将风云会之前的大小事物都告诉沈闲,特别提到了如今风云会当中所剩的物品!如今整个风云会的兄弟去了大半,更有些人觉得风云会经此一役便再没有立足之地、毫无前途,纷纷收拾包袱离开,只剩下当年跟随郭玉峰和林闻风的几十个亲信还留在帮中,帮衬着打点帮中琐碎事务! 与沈闲来时所见风云会那“趾高气扬”的气场不同,虽说如今风云会总坛没有折损一砖一瓦,模样仍旧不变,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萧索和凄凉,就连风云会兄弟们的脸上,似乎也不见昔日的光彩,反倒给人畏首畏尾、毫无底气之感! 其实这也是正常,举办这次“扶风大会”,即便目的是为了对付风州同袍,但曹宣等人可是下足了血本,几乎将风云会当中久积的财富都给掏空!而没有庞大魔门支撑的风云会,又在扶风大会中与各家结下仇隙,恐怕等那些掌门帮主整顿好了,便会上门讨债,要不就暗地里使些手段,再次打压风云会的势头! 可别看众人离去之时都纷纷对沈闲继任风云会帮主表示庆贺,对在这场由魔人策划的“扶风大会”中所遇危机丝毫不提,就以为他们便是“善男信女”,回去之后既往不咎,还任由风云会出头做这风州的第一把交椅!这个世道便以“利益”为重,锦上添花的事情越来越少,落井下石的事情可就越来越多,不“趁你病要你命”,那就该称作“一方大侠”了! 沈闲没有这江湖阅历,却是想不到这许多,但郭玉峰心中清楚,恐怕最多三日,那些“慈眉善目”的掌门帮主就会带着一伙人上门前来讨要“说法”,没有相应的“赔礼”,恐怕以如今的风云会,想要再占据这一座扶风城可就难了!而那赔礼,又是不得不给的,毕竟以郭玉峰的性子,就算整件事为魔人策划,他也觉得有了亏欠,自然想要将其了结! 可是当下风云会能够用来流转的财务,尚不足赔与任何一家,他心中也十分着急,但是仍旧忍住没有对沈闲说起!毕竟沈闲初来乍到,能一下接手这个“烂摊子”也算不错,没必要再给他施加压力,哪怕郭玉峰觉得沈闲非同凡人想要历练他一番,也不能够操之过急!他也在心头暗自打算,若真个有人上门“讨债”,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将扶风城中的“利益”让些出去吧! 与沈闲相对悠闲的心态不同,郭玉峰可是足足忙活了三日,等到三日后筹措晚宴,整个风云会已经穷得响叮当了,就连置办佳肴的钱财都还是玉棋子出的,可以说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名震风州不可一世的大帮派,竟然几天功夫就凋敝如此! 沈闲自然感受到了其中的气氛,却没想郭二爷与林三爷的十几年心血,就这样慢慢地荒废了!虽然他有心接掌帮主大任,可是他着实没有那个能力再让风云会风火起来!所以这番大伙围坐在圆桌旁边,他心中叹息,不免少了些食欲! 这一场晚宴看似丰盛,可是谁都暗怀心思,不免让气氛有些冷清,更让人觉得萧索! 便是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跑来一个风云会弟子,对沈闲拜道:“帮主,外面有个叫‘宋行之’的人,带着十二个家将说是要来找您!” 沈闲一听到“宋行之”三个字,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连连对那弟子说道:“快请快请!” 众人不知道他一下高兴什么,但却听得他口中不住说道:“这下有救了!” 那弟子领命出去,没多久带着一伙人就进得总坛来,因众人围在敞亮的院子里吃喝,所以那一伙人也来到这院子中! 一见那身着青白色文生公子氅的男子,沈闲几个大步上去就将他肩膀抱住,连连说道:“宋先生啊,我可想死你了!” 宋行之不忘礼节,下身一拜,却被沈闲大力扶住,听沈闲说:“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不不不,礼节是必须要的!”宋行之小心谨慎地再行过拜礼,他身后那十二家将也都对沈闲抱拳说道:“小人见过爵爷!” 沈闲知道宋行之这人骨子里有刻板的酸腐气,倒是没有再阻拦,等众人礼毕,这才示意大伙起身! “我正思念宋先生,没想到先生真个来了!对了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何到此?莫非是碧头城那方出了什么差错?”沈闲连连问道。 宋行之说道:“爵爷切莫担心,碧头城那方毫无事情发生!我等来此,其实说来也是话长,不如先坐上酒席再说!我等连夜赶路,可是有好些天没吃过好东西了!” 沈闲赶紧将宋行之迎上酒桌,再命人添置一张桌位专门供给他十二个家将,这才向众人介绍起宋行之来! 等宋行之与众人相识,再以茶水润过嗓子,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自爵爷去后,很久没有得到爵爷消息!直到三日前,有个叫做‘铁算盘’的江湖术士告知在下爵爷所在,正需要我等前往相助!我等本来不信,在碧头城中打探消息,竟然探得爵爷消息,还真个如那人所说,爵爷到了风州扶风城,做了风云会的帮主!”宋行之顿了顿又说道,“这还不止,那人还为爵爷算了一卦,说是会有‘刀兵之劫’,只有得贵人相助才可心想事成!我本不信这鬼神推算,但瞧他连连说中,也不得信了几分!爵爷,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告知,您的大哥,也就是‘萧爷’,他也要前来风州!” “什么?”沈闲一听万分惊喜,连连不置信地说道,“萧大哥也要前来?” 听得那“萧爷”与“萧大哥”的称呼,郭玉峰像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沈闲道:“帮主,之前一直听你说起你那‘大哥’,却是还没有请教您那位大哥的姓名,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物?” 其余人也都瞪大眼、竖起耳聆听,连沈闲都这般敬仰崇拜之人,他们到还真有些好奇! 沈闲高兴得还没开口说话,岳银却抢先说道:“他大哥?不就是‘镇宇王’萧万云么?” 众人听得,一阵傻眼…… 第154章 再图富州 郭玉峰与玉棋子相识一眼,这才双双大笑起来,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听得郭玉峰说道:“竟然会是那样一位大豪侠!没想到我们‘沈帮主’,不仅功力了得,还结下如此英豪,我就说那帮主之位,非你莫属!” “郭二爷言重了!”沈闲客气道,但丝毫没有掩饰心中那一份喜悦,却不是因为受到众人夸赞而喜,倒是真心为将与萧万云再会而高兴! 这会儿桌上气氛倒是热烈起来,玉棋子好似也打开话匣,连连问起沈闲:“方才听那位‘先生’称呼帮主为‘爵爷’,莫非沈小兄弟还有什么奇遇不成?” 沈闲一直把萧万云当作行动楷模,说话做事也力求能达到那“豪侠”的境地,这番要结交江湖朋友,自然带不得半点虚伪,虽说不可能推心置腹,但也必要真诚,所以毫不夸张地将自己之前经历给大伙都讲诉一遍,其中涉及“乾龙八图”和归无一灌顶之事仍旧没有透露! 座上只有岳银对沈闲发生之事最为了解,那些关键沈闲没有说起,她自然知道轻重也不会张口乱说,倒是难得的明白事理!偶尔她也要插上两句话,却是耍耍大小姐的脾气,言语奚落沈闲几句,看着他一副“语塞”的模样,连连“噗哧”地笑出声来。 不过坐在一边的云锦就显得没有那样高兴,当第一次看见沈闲与岳银降到那擂台上时,作为女子,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两人关系并不寻常!这会儿听得沈闲讲起“绝崖岭”一行事,更是让她心似灌了滚烫的酸汤,着实难受! 她心想:“若是我有难了,他会这般拼上性命前来救我么?”但随即轻摇了头,心道:“怕是不会,他心里该是没有我!也是呢,我既没有梦冰旋姐姐那样的绝色容貌,也没有岳银姐姐俏皮可人,更是没有极好的功夫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却只是个文弱的累赘!他是个大英雄、大豪侠,怎么能够看得上普普通通的我?” 云锦在心中叹息,却是被身旁的郑泰看在眼中! 等到沈闲讲诉完经历,大伙都稍显沉静的时候,郑泰眼珠子一转,便扬声问沈闲道:“大乞丐……哦不是,如今该称呼‘沈帮主’了!嘿嘿,不知道帮主击退了魔人,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呢?” 众人听到郑泰此问,不觉纷纷抬眼看去,毕竟郑泰此刻已不是小乞丐打扮,模样干净、衣着整齐,即便年轻只有十一二岁,但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气质,却一瞬间让众人觉得眼前一亮! 郭玉峰最为老道,看人眼光极准,他略微一笑捋了捋胡须,却是没有再打量郑泰一眼,俨然已经从他面色看出他心中所想!郭玉峰不觉心中赞叹:“他该是又一只伏渊的神龙!”想罢,便对沈闲说道:“帮主,虽然如今咱们破坏了魔人的计划,可是曹宣等人仍旧可退守富州‘望天帮’,说到底其根没有断,恐怕还会另有图谋!再者,我曾听帮主说过,当时潜进风云会对付曹宣等人,却正是为了帮‘云锦姐弟’报仇雪恨!可是眼下罪魁祸首之人并没有落在咱们手里,帮主是否还要继续考虑追击魔人,一举铲除魔教在望天江一路的势力?” 听得这话,沈闲略微一愣,立刻沉思起来。相比沈闲的沉默,云锦却忽地心中惊喜,虽说从玉阳城外相见到此刻圆桌夜宴,沈闲都没有彻头彻尾看她一眼,但听到沈闲所作所为竟然全是为她姐弟二人,云锦心中犹如抹了蜂蜜一般,甜滋滋起来! “没想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云锦那原本已经灰暗枯萎的心花,忽然之间又怒放起来! 郑泰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郭玉峰,那郭玉峰似也有意无意地低眼看着郑泰!郑泰心头一凛,随即像是知道那郭玉峰明白自己心头的打算,不觉在心中说了一句:“当真是‘老奸巨猾’!”但他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却在告诉郭玉峰:“真是多谢你了,老前辈!” 郭玉峰自然是看懂了郑泰的眼色,说来这还真是怪事,素未谋面的两人,年纪相差又如此悬殊,却如同心有灵犀,竟能够凭借一个眼神互传心意,恐怕就算是相处时日已久的沈闲与岳银,都不可能将对方的心思猜得这般准确! 郭玉峰也觉得十分惊奇,当下只觉得与郑泰万分有缘,不觉对他生出喜爱之感!而以郭玉峰年纪和家境,已然把这个鬼灵精的小家伙当作了自己的孙儿! “我当然仍旧想要追击曹宣等人,只是恐怕他们已经退走富州,而在他们控制下的望天帮,权力覆盖整个富州,若是要想彻底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如今风云会的内忧外患的形势,怕是不能做到!况且风州离富州相隔甚远,我呢又不善于带头打仗,恐不能够一举取胜!” “爵爷若只是觉得风云会眼下形势不利,倒不必过多担心!”宋行之忽然说道,“爵爷可记得,在您离开爵爷府之前曾经交给我一张图纸?如今我已经依照图纸命令手下人打造出爵爷设计的‘那样东西’,卖给大齐**队攒集不少财富!而且爵爷您还记得‘余掌柜’吗?” “余掌柜?”沈闲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愣愣地望着宋行之。 宋行之好似知道沈闲会有此等反应,略微一笑说道:“常言说‘日行一善,得报将来’,看来果然没有说错!爵爷,余掌柜可是您吩咐从紫山镇大老远地跑来碧头城找我,说是有人让他到此求银两以补偿他在紫山镇酒楼被毁的损失,还交给我您的书信和‘爵爷腰牌’!可是当时在下并没有银两能够给他,他也没有足够银两再返回紫山镇,我便留他暂时在爵爷府做个火厨,给您的十二家将做饭吃!没想到此人真有几分本事,烧得一手好菜,我便又介绍他前往西大街的酒楼,花了些银子让他进得酒楼里做些厨房杂活,心想兴许他能在那儿混个小厨当当,能把自己养活就算不错!可他真像是受了大运,才去没几天那家酒楼的掌柜无端死了,整个酒楼无人接手,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又因为这里才死过人,楼坊又卖不出去,到后来就说要把这儿拆了给建成烟花巷!” 宋行之说到这里似故意顿了顿,好像故意要勾起众人好奇心,心想:“人死了,怎么会算得大运?” 宋行之继续说道:“那余姓之人,哦,也就是现在的‘余掌柜’,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见不得这‘树倒猢狲散’的悲戚之景,而他也是失去家业的人,联想起自己就觉得那掌柜的可怜,就在酒楼将要收封的头天,独自一人做了最后一天火厨!说来也巧,正好当日大齐国皇室成员前来游玩,其中那有‘好吃嘴’之称的‘齐卫’也在场,据说他一张嘴对食物极为刁钻,若是碰巧吃上不喜的食物,连同那一家酒楼今后都无法在碧头城立足!所有在城中的酒家都怕他,更何况还有传言说他在‘皇帝寿宴’中见过梦冰旋,已然好几日‘食物无味’,若是在此刻被他说道,那恐怕只能关门大吉!所以老早那些酒家就闭门,只剩下不明原由的余掌柜在那儿做活!那齐卫和一干王公贵族本是出来寻乐,可一干酒楼都没有营业,心情大坏之际忽然就到了这唯一一家开着大门的酒楼中!余掌柜应景适情,便为众人做了三道小菜,听说吃得他们个个掩面而泣,就连齐卫也不禁落泪,却对他手艺大为称赞!之后余掌柜得到齐卫赏识,问起他身份,余掌柜当下报了爵爷的名字,齐卫一听,立刻命人将整个酒楼包下并赠给了他,并且告知,愿意以此酒楼表达与爵爷交好之心!后来嘛,余掌柜便有心经营起这家酒楼,如今可是在碧头城声名鹊起!当然了,他始终记得爵爷在紫山镇对他说得那番话,对您感激不尽,听说您需要帮忙,可他除了有钱便啥都没有,就让我多带了些财物过来!不过这些财务还只能应急之用,若是想要充实风云会实力,恐怕还需在此做些买卖才是!”说着,宋行之命十二家将将“余掌柜”赠送之物“抬”了过来,众人一看,却有十个大箱子,待那家将将箱子打开,众人只觉眼前金光、银光晃晃,里面却是装满了金银元宝! “这里大概有三箱金元宝,七箱银元宝,合计数目只怕可有风云会鼎盛时期一个月的开销!这些钱财都算是余掌柜的家底了,我也早早为爵爷安排好了,多少用于帮派赔礼,多少用于招兵买马,反正不会让这笔财富白白浪费!” 沈闲一把抱住宋行之肩膀,连连对众人说道:“我就说宋先生一到,就有办法了吧!” 宋行之对众人一笑道:“不过这些银两用于对付‘望天帮’,可是丝毫不够,想要在几日之内就能与望天帮匹敌,恐怕除了需要再筹措银两,便是训练些风云会弟子!” 沈闲点了点头,看了看岳银,忽地再想起一个人来,他拍了拍胸脯对宋行之道:“有先生在此,我也有足够底气,嘿嘿,招募与训练弟子的事情就交给二爷与岳银了!至于筹措财务,呵呵,交给我吧!” 众人不知道沈闲哪里来得这般信心,但看他脸上那阵阵笑容,却不觉都打个寒颤,心说恐怕哪个家伙被他给盯上了吧? 第155章 一番工作 众人分工合作,宋行之自然总览后勤事务,分派各自使用的银两,其实以他带来的财物,大可不必划分如此细腻,大手大脚的花费也是足够,只是宋行之习惯精打细算,又经历过那“节衣缩食”的日子,自然知道每一笔钱都应落到实处,不该四处浪费,说不定那些节俭出来的部分,到了关键时候还能用得上! 郭玉峰对风云会算是最了解之人,也在风州享有极大声名,由他出面招纳贤士倒是小事一桩!岳银因为常在军中修习,又身为名满天下的“神军”——岳家军中的将军,对于如何训练更是了然于胸,自然也算的一件小事! 至于沈闲自己应诺筹措财物,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在碧头城那样的“敛财”手段,在这个风云会还“说一不二”的扶风城,更可使得如鱼得水! 沈闲心中早有主意,而这个主意的关键可还落在了之前对他有好感的那个管事身上! 如今沈闲做了风云会帮主,石鲛被命为堂主,实际上仍旧是郭玉峰手下,还是属于原来风云会一帮老成员!那管事原先是扶风城里炼器房的老板,自小在巨雷国学得些手艺,倒也有些眼光和本事!后来扶风城整个都被风云会“接掌”,他自然也跟随大流加入了风云会,只是并没有在没有实权的郭玉峰手下做事,而是被归入了魔人的行列,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坏事”也没少做! 老实说,就是这样的人,郭玉峰根本不可能重用,可偏偏那管事对沈闲很是欣赏,况且他也算一心扑在炼器一门上,更是个难得的炼器之才,也曾有心想要帮助沈闲逃过力王和蝙蝠的杀手,所以郭玉峰才没有将此人赶出风云会,而是将他暂留,只让他做个端茶倒水的下人,打压一下往日里他那趾高气扬的气焰!当然,若是那管事能够从中体会郭玉峰的用心,改邪归正过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也算得郭玉峰做下的福德! 不过这次想要筹措财物,关键还得落在他身上!所以沈闲很快就他找来,连同上次被他一起救下的其他炼器师,沈闲也都命人前往告知! 那些炼器师一听救过他们一命的“沈帮主”需要他们帮忙,立刻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前来扶风城外风云会总坛,自都不打算放过这个可以报恩的机会! 沈闲先见的那个管事,这次一看,他身上那份“高高在上”似有些目中无人的气度稍稍褪去了些,见着沈闲也都毕恭毕敬,和之前神态可以说判若两人!虽说他也做过不少害人的事,但他既然有心帮助沈闲逃过死劫,也算有些良心!其实沈闲并不知晓,那管事之所以想要救下他,其实只是想从他口中得知炼制“宝甲”的秘法,倘若真个让他得到炼制方法,恐怕也会不顾沈闲死活! 但沈闲仍旧想要重用他,却不是因为他施舍的那一点儿“恩惠”,而是那人当真有几分真才实学,至少在如今急需要炼器师的情况下,他算是不二之选! “嘿嘿,还记得我吧?”沈闲看向那管事的问道。 管事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沈闲此刻要找他作甚,略显得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帮主’来找小人做什么?” “你炼器之术到了什么境界?又是以何种器物为主?”沈闲问道。 “比出师略高,可还称不上大家!小人拿手的是炼制兵刃!”管事回答道。 “嗯,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办!我这里有一副普通兵刃的图纸,需要你稍作修改,做成造价便宜又极具功能的炼器之物!”沈闲说着便把之前交与宋行之的那一张图纸递到了那管事的手中。管事的摊开图纸仔细看了看,却换上一副十分认真诚恳的神态说道:“以我经验,这张图纸上所画兵器恐怕是用于战场之上一种极为锋利的兵刃,只是凭借我阅历,却从未见过哪一家军队有人使用!要是谁家配上这种兵器,以当普遍下用于军中的铠甲,恐怕根本挡不住那利器的挥砍!啧啧,真不知是何人想出利用‘快刀石’这样极为生僻又没有实际炼器价值的材料打造这等普通兵刃,厉害厉害!” 沈闲对管事的评价还挺满意,他继续说道:“你可是能将它做成炼器之物?” “按理说这兵刃既然为炼器材料打制,本难再用炼器之术赋予其品相属性,不过帮主您来找我,嘿嘿,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小人所学算是炼器中较为偏门的一类,偏偏正是将各种‘白兵’做成炼器之物,所用方法却需要结合‘铭文术’!嘿嘿,不是小人自夸,风云会……啊啊,是之前聂海掌控的风云会,之所以能够‘日如斗金’,可还是多亏了我做出的兵器呢!” 管事所说这一点,沈闲倒是从郭玉峰那儿了解了些。风云会既然掌控整个扶风城,又恰座落在望天江中断,与富州望天帮同为魔门控制,明面上虽没有大的动静,但私底下却也包揽“走私”生意! 近几年来朝廷对“盐运”抓得挺紧,光是凭借盐运和普通货运,风云会恐怕也支撑不了这许久,毕竟一个江湖帮派,能控制一个城池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能够与坐拥天下的皇朝相比?若是没有这暗中走私刀兵剑器的生意,想要支撑风云会这股巨大的势力,怕是根本不行,更何况曹宣等人还有收拢风州、控制靖吴的野心? 所以暗中做走私生意是必然选择,哪怕是江湖闻名的十帮六会中的其他帮会,也有不少经营此道! 只是沈闲没有想到,风云会除了搞“倒卖”还自产自销,而其中有相当部分入账金银还是多亏了眼前这位身怀炼器本领的管事! 看着那管事脸上再次洋溢起那骄傲的神色,沈闲忽然觉得,那管事正是有应骄傲之处,而以那管事出师身份,却还兼学“铭文术”,当真算是了不起的人物!要知道如今铭文术几乎算是断了传承,除了衍生出的“符文术”仍在东北一带,即天下三大正道之一的神宵宗所在盛行,其他派系可算是人才凋敝,只有极为少数而简单的铭文术被融入了炼器之中,成为炼器师也需必修的一课,其余可就都只粗略记载于典籍之中,鲜有流传下来! 这管事的竟然还会“铭文术”,沈闲当下心中猜测,恐怕他之出身也不会那样简单! “说来这么久了,只是知道你是管事,却从问过你的姓名,不知道你叫做什么?”沈闲问道。 “小人姓‘钱’,单名一个‘术’字,姓氏随母,但名字却传承自父辈!嘿嘿,既然帮主问起,小的也该自报家门!不知道帮主可是听过巨雷国‘钱万乡’,那便是小人的家乡所在!” “莫非是有‘炼器神村’之称的那个‘钱万乡’?听说那儿之前可是由当地的炼器师们建立了一个有名的门派,叫做‘天绝门’!门派中不仅人人都怀有极高的炼器本领,还兼学当地流传的‘铭文术’,更是配备极好的炼器兵刃,鼎盛之时门徒三千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人称其为‘台州’一霸!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凋敝,门人散尽,天绝门当中仅有的三样炼器手艺也都失传!”沈闲说道这,忽地一顿,然后看向“钱术”问道,“莫非你是天绝门之人?” “帮主猜得不错,家父‘万自律’,正是天绝门的掌门!嘿嘿,说来,小人一身炼器术学自家父,但铭文术却学自家母!钱万乡之中,钱家为世代铭文之家,万家则是炼器世家,但两家一直颇有争论,直到我父母一辈才修好,结了姻亲,将炼器术与铭文术同时传承!只是后来被巨雷国皇室觊觎,家父不愿入朝为官,皇室便以‘通敌卖国’之罪将钱万乡‘剿灭’,小人父母均因此丧命!当然,也有些许活下来的天绝门门人,但因为朝廷追剿,不得不隐姓埋名,更甚者逃亡他处!说来小人追随母姓,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来到靖吴国,也是形势所迫!”钱术说着,不由得眼泪泛泛,但他做得有些夸张,却反而没有让沈闲觉得他可怜。不过一个盛极一时的门派的少爷,却流落到风云会中为他人奴仆,哪怕他心高气傲,在他人眼中仍旧没有昔日风光! 沈闲也是被“灭门”之人,倒是能够理解钱术心情,更何况他心头清楚,教授他炼器之术的周老,便是天绝门弟子,更是受了掌门所托,此生不能招收弟子,让其所学烂于黄土! 沈闲拍了拍钱许的肩膀说道:“你这人本也不坏,只是在魔人控制风云会时,‘不得已’做了些伤天害理之事,让大伙觉得你并不可信!如今只要将我委托之事办好,说不定能让质疑你的人改观,到时候本帮主也好为你求情,让你继续做个管事,你看可好?” 钱术一听,立马笑道:“我就知道帮主心地善良,定然不会与过往之人计较,帮主放心,这张图纸改过之后,炼制而成的器物,我会立刻送来与帮主过目!” “如此最好!”沈闲对钱术点了点头,钱术便下去自顾研究图纸去了!沈闲则又命人将那十几个炼器师带来,委托他们打造图纸上的兵刃,只是与魔人所为不同,沈闲是先付了订金,才让众人做活,也没有什么其他限制,只是规定三天之内需要做出百把兵器!当然了,这种活也可交给铁匠来做,可是毕竟炼器师手法熟练,经由他们制作,品质更好,将来也有好销路! 摆平了这里,沈闲又想起了一件事,这次也不用给大家汇报,直接拉着宋行之就出了风云会,奔着药房去了! 宋行之一脸茫然,丝毫不知道,沈闲手里可还有一样生财极快的“宝贝”! 第156章 顺江而下 本来制作兵器再贩卖兵器需要一定的时间,特别是要寻找买家,那可是得花费相当大的功夫!本来望天江上风云会与望天帮是一路,大可经水路运往富州销售,但是如今望天帮可是沈闲要对付的对象,怎么能把那些上等的兵器卖给自家敌人? 不过好在沈闲早就想到了一个人来,销路问题倒是不大,恐怕只是赚取的财物要少得多了! 那个人自然是岳银了! 岳银出身十大世家岳家,岳家又是靖吴国一方支助,旗下“岳家军”更是靖吴国绝对主力,对这等锋利刀兵需求极大!沈闲委托那十来个炼器师制作百把兵刃,算起来根本不能满足岳家军所需,不过这只是开拓商路的样本,若是人家用得顺手,今后想要再订,那他再委托制造便是! 本来沈闲身为巨雷国人,理应为自己国家考虑,可是自打他接触这么些人以来,无论是暗恋的梦冰旋,还是如今遇到的炼器师“钱术”,他们可都是被巨雷国给害惨了,所以也让沈闲自觉没有归属感,况且自己游历这么久,早也是个无家之人,对“国家”二字真没有可想,秉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之思想,走到哪儿都是一样! 沈闲也在岳家呆过些时日,虽说不长,但一家人其乐融融,给了他万分温馨!特别是家主岳无浊,竟丝毫没有那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态度,对他极是照顾、信任,更何况岳银与他已有情在,帮助一下岳家,就跟帮助自己人一样,所以沈闲心头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反倒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 当然,那些兵刃制作之法,只要是稍微懂行的炼器师,经手炼制之后便会记下,算不上什么高深的技艺,所以沈闲想要将那图纸上记载的兵器做成自家东西,就必须将这一批炼器师也收入囊中,至少得成为他风云会专属的炼器师们,对他忠心不二! 之前他有恩于众人,但是光凭恩情还是不够,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更有甚者,自己也要拿出让他们万分动心的东西! 沈闲觉得这些炼器师倒是十分质朴的一类人,他们对于自身功力之精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而是一心扑在提升炼器水平上,更是希望学得些偏门、实用的技艺,不说能够炼制出“神兵利器”,至少做出能名动一方的器物就行!比起沈闲这种半调子的炼器师,他们才应该叫做“炼器师”,或者说更像是专研学术的“老学究”! 沈闲本也是出身普通民家,特别喜爱朴实之人,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出手相救,也才会早早就在心头谋划,要将这近乎二十个炼器师好生培养出来! 至于要想让他们死心塌地,自然还要为其谋取些好处!沈闲虽说自身炼器水平不怎么样,但是他可有些倚仗,身上秘密也多,炼器秘术也有几样!之前咱们可是提到过“天绝门”,那钱术为天绝门少门主,但他自说主要善于制作刀兵剑戟等武器,其传承所学该是天绝门三大炼器手艺之一,在天绝门中有个专门称呼,叫做“兵”!此一类专门记述各种武器的炼制方法,更有甚者,当中记载了关于“灵器”的炼制技巧,可谓是从古自今,整个神武大陆炼器一门的精华!不过可惜,随着天绝门的消失,这一门炼器手法也消匿世间,如今恐怕也就只有钱术一人知晓个中关键,倒是使得他身价高了不少,成了“活书本”,只是他也怕出名,更怕出名后被人觊觎,到时候招来杀生之祸! 天绝门另外一门绝学,叫做“甲”,便是记述炼器当中最为困难的“宝甲”的炼制方法!沈闲可谓师从周老,而周老恰恰继承的是天绝门“甲”之一字炼器本领,只是他本性太过朴实,从未想过要出人头地,甘心只在秦安城做个小小炼器师父,才没有广授门徒,将天绝门“甲”字一脉发扬光大!当然,其中也有周老应诺天绝门掌门的原因,也不知为何,那天绝门掌门竟然想要自己一族之本领了绝于世? 不过沈闲却没那么些功夫细想个中原由,当下他可是暗喜,这样算来,当年名震神武的炼器大派——天绝门,其两门技艺可以说自己已经拥有,除了周老酒醉无意中告诉他的那“械”字一门绝学下落不明,相当于沈闲已将半个天绝门重新又握在手中,若是今后发展得当,说不定还能自拥“私兵”,富甲一方、富可敌国啊! 沈闲每每想到这里,都会露出阵阵“小人得志”的窃喜笑意,看得身旁的宋行之阵阵恶寒,赶紧问沈闲道:“爵爷,不知道您来这药房要做什么?” 沈闲脸上的笑容更加猥琐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在宋行之眼前晃了晃说道:“这里面的丹药可是上好的‘宝贝’,本来我以为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如今正是‘它’发威的时候了!嘿嘿,先生知道这里面的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宋行之本想说:“看你一副猥琐至极的样子,瓶子里定然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莫非是一瓶****?”可是当着沈闲的面,宋行之仍旧顾及礼仪,恭敬地说道:“属下不知,还请爵爷告知!” “嘿嘿,此物名为‘生猛刚阳丸’,乃是绝佳的‘壮阳’丹药!任凭你如何‘阳气泄漏’,哪怕八十岁老汉,只要服下此物,都能精壮无比、活力四射,直如年轻小伙!”沈闲拍拍胸脯一阵自豪地说道。 “爵爷不会是想制作然后卖这种药吧?”宋行之一下说出了关键,沈闲连连点头,却不了宋行之说道:“不可,爵爷,若是炼制这丹药倒也罢了,可您身为风云会帮主,又是大齐国‘万宇’男爵,若是被人知晓您在此靠卖这种丹药,恐怕……” “这你也说得是!”沈闲又点点头道,“不如这样吧,我来炼制这丹药,但委托药房出售,收入分成如何?” 宋行之也点点头,不过却说:“卖‘壮阳’药总归不是件好事,眼下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爵爷不要当真,将其恁是开拓成产业!” 沈闲笑道:“你啊,就是有股酸腐气!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做得太过,只为应一时之需!”说罢,便与宋行之进了药房,与药房掌柜商量了一番,便把那一瓶“生猛刚阳丸”留下以做试用! 那药房掌柜也有些奸猾,不知从哪儿得知风云会凋敝的消息,硬是给沈闲好些脸色看,直要去了这“生猛刚阳丸”六成的利润,把沈闲气得差点儿跳起来,直在心头骂他“奸商”!不过沈闲也没有办法,毕竟要打开销路,没有这大药房为依托,恐怕难有起色,只得暂时给他些便宜了! 那药房掌柜暗喜,自以为得了天大好处,可不知道其实那宋行之心里已经将他算计了进去! 得了好处自然要好好谋划,那药房掌柜隔天就大肆宣传起来,说这是从西南乌王国进购的“回阳丹”,完全是纯天然古配方,还说乌王国皇帝能坐拥后宫三千佳丽,都是凭借此丹药的神奇! 虽然宣传得奇妙,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响应的顾客却没有!沈闲也没有想到,亏他回去累死累活地又炼制了十瓶,竟然连一分钱也没捞到! 岳银知道沈闲竟然暗中去卖“****”,可是连连鄙视了他好几天,总奚落他说:“看吧,叫你去做那卑鄙龌蹉的事情,栽跟头了吧?活该!” 就在那药房掌柜准备“退货”的时候,那天忽然来了个城里有名的大户,是这里富裕的员外,年纪七十有余,老来风光,最近又娶了个二十出头姑娘做十八房小妾,苦于年老体弱,又听闻药房有卖这档子药的,所以让手下人搀着,到此来购买! 经过这些天,那药房掌柜已经对沈闲送来的这什么丸失去信心,转手就送给了那员外,结果第二天就出了大事,整个扶风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喂喂,你听说了吗?刘员外,就是咱们城里那个富豪,七十岁还娶了十八房的那个?昨天啊,大婚之夜,刘员外竟然死在了自己床上,听下人说是服用那什么从乌王国进购的‘回阳丹’,活活给累死的啊!” “我还听说那个小姑娘啊,诶,就是刘员外娶得十八房小妾,也死在了床上!啧啧,两人一同于快乐中西去,也不知是不是福气啊!” “那‘回阳丹’可真厉害啊!唉,最近老婆总说我不行不行,是不是该去试试?” “那得快啊,听说好几家大户人家都已经赶去大药房了!” 扶风城街道上四处都能听见这样的对话! 而此刻扶风城的大药房门口,真个挤满了来买药的人,还全都是来购置那“回阳丹”的,这其中不乏还有扶风城的城主,他换了一身便装,混在人群中,但还是被眼尖的药房掌柜认了出来! 那药房掌柜欢喜得不得了,立刻命人赶往风云会找沈闲取了十瓶,还没拿回药房之中,半路就卖光了!药房掌柜见这个阵势,立马换了自家的招牌,取名“回春堂”,从此主要就销售这“回阳丹”!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药房掌柜都笑得合不拢嘴,而沈闲更是高兴,一连将利润抬到了三七分成,自然是沈闲七,药房掌柜得三了!当然,这其中还是宋行之的算计,当初找大药房便是因其生意不好,比城中其他几家药房差太多,这下让他得了好处,那“回阳丹”打开了销路,自然不愁没有买家!依宋行之想法,只要稍作威胁,譬如说“寻个其他药房代理”,那回春堂掌柜自然同意少分利润! 沈闲看着宋行之一阵傻乐,这才召开风云会议事大会,让宋行之将最近风云会的收入支出告知郭玉峰等人,看是否有了足够实力与望天帮斗上一斗了! 大约十日之后,三艘巨大的江船便出现在了望天江的江面上,船上桅杆所挂的旗帜,画得正是风云会的标志! 甲板上密密麻麻都是手持兵刃、身着红黑色风云会衣饰的人,看数目,少说也得有三百来人! 沈闲站在船首,看着他们整齐地列队,昂首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不觉有几分成就感!他遥遥望了望望天江的尽头,似指着远在另一头的望天帮叫了一声:“顺流而下,直捣黄龙!” 甲板上众人齐齐喝了一声,震得整个江面,都泛起滔滔浪花…… 第157章 汪洋火海 十天时间对于沈闲所率领的风云会而言并不算多,就算沈闲凭借图纸上所画兵器以及那“回阳丹”,短短时间里也没有凑出多少可用之财来! 好在他风云会虽名望大跌,但是总归是“十帮六派”之一,也还是有人想来攀附!依照郭玉峰所想,那些觊觎风云会在风州地位的帮派,果真上门来讨要“说法”了,为了息事宁人,沈闲等人还是赔偿了些费用,但是也顺便带着那些人参观了一下如今风云会的练武场,也是要他们知道,风云会虽不比之前,但仍旧底气十足,想要趁机“敲竹杠”和打压风云会的人,还是掂量掂量! 见着风云会练武场上百来号人整齐的演武,那些掌门、帮主不觉露出迟疑与惊讶的神色,原本还想趁机再讹些钱财的打算也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按照岳银对风云会弟子的训练,想不让他们“纪律严明”都不行!岳银出身岳家,又常年在军营中修习,自己还身为将军,自然也有一套训练士兵的手法!相比沈闲见识过的“天策军”训练,明显岳银的方法更为“残忍”、“苛刻”,简直没有把那些风云会弟子当作“外人”,统统都似她岳家子弟一般,按照岳家军军队模式进行训练! 其实岳银也是担心时间不够,才狠了心要在短时间里让这些散漫的风云会弟子拥有“自保”的能力,与高手过招不一样,这番帮会冲突,就跟打仗作战是一样的! 开始那些新入风云会的弟子们,一见前来训练他们的是个可爱的女子,不仅淫心直冒不说,还老觉得艳福不浅,纷纷对风云会大加赞赏,说自己总算是来对了!不过当他们接触到岳银那近乎“疯狂”的训练之后,再看向岳银的眼色,当中再难察觉出一丝轻薄,好像都见了魔鬼一样,甚至还会浑身颤栗! 很多人都是受不了那艰苦的训练而离开风云会,但留下来最终完全通过岳银那“地狱般”的修炼的,便是如今三艘江船上那一共三百来人,可以说这也算得如今风云会的精锐! 对于这支“精锐”,沈闲身为一帮之主,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在宋行之的建议下,沈闲委托那二十个炼器师与钱术一道,赶着时日炼制出三百把经过“改良加工”的兵刃,在临行前一天统统交给手下人,倒像是专门为他们每人制作了一柄趁手的利器,可是让这三百号人心生感动,也发自内心地忠于风云会! 当然,沈闲也趁着空闲将天绝门三大技艺之一的“甲”字一门技巧,选取一些教授给那二十个炼器师,这下也让那些炼器师喜出望外,本来沈闲又有恩于他们,如此一来更是恩上加恩,已然对沈闲死心塌地! 在稳固了自己院门之后,在郭玉峰的建议下,众人便登上风云会三艘“扶风大舰”,浩浩汤汤地朝着富州而去! 云锦听得院落中一阵窸窣的鸟叫,轻轻推开身前的窗户,一抹阳光照射进来,本应该觉得十分温暖,可是她却直感阵阵凉意,自顾叹了一口气,又把窗户合上! 她自然是没有跟着沈闲一同乘坐江船前去富州,而是与郑泰留在了风云会中,交由在风云会中做客的玉棋子照料。 郑泰是小孩儿家,本是打算跟着沈闲去看热闹的,但是沈闲却说此行危险并非儿戏,所以并没有让他跟着去!郑泰无聊,好在有玉棋子相陪,两人在院子中下棋解闷,虽说郑泰年纪小,但棋艺却是极高,与玉棋子可以说“旗鼓相当”,两人难得棋逢敌手,倒也是一件乐事! 可是云锦心有牵挂,不知怎么还徒生一股悲凉,她自觉没有岳银那般的武艺,不能自保不说,更不能为沈闲出一份力,好似什么都做不了,直让她感到卑微!况且沈闲几日以来从没有留意过她,更让云锦失落难受,可是总又将那人放不下,即便只是这般坐在窗前,也总要想到,那人如今该是到了哪儿,是否一切都平安呢? 便在云锦在屋中叹气的时候,忽然来了个风云会弟子向院中的玉棋子禀报,玉棋子赶紧收拾了一番,却和郑泰一起出了风云会,亲自在大门迎接来人! 没多会儿,云锦就听见院中一阵车轮轱辘的声音,她再次推开窗一看,却见此刻的院中站在一身着青衣的女子,而那女子恰恰是云锦此时最不愿见到的——梦冰旋! “按照与沈帮主约定,冰旋此来是将谢礼奉上!这儿总共是五箱黄金,还有一箱为珠宝首饰,冰旋还为岳银妹妹带来‘胭脂水粉’,不知道这会儿沈帮主却是外出,倒是来得不巧!”梦冰旋对玉棋子说道。 “梦小姐哪里的话,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如今风云会遭受变故,正需要金银支撑,小姐这是雪中送炭,来得巧、来得巧!”玉棋子轻声而笑,语气神态自然,倒不似个谄媚奸险小人,却似个喜爱说笑的神仙,让人倍感亲切、舒泰! 梦冰旋又说道:“承蒙扶风大会上沈帮主相助,冰旋此来也是受了家师之命,特地来助他一臂之力,如今他却不在,冰旋失礼,要在贵帮叨扰多日了!” “沈老弟能得到梦小姐相助,便如虎添翼,相信此番夺取望天帮之计,又大大多了一分希望!”玉棋子说道,然后命人前去为梦冰旋安排住处。 梦冰旋点了点头,目光忽地侧来,却是发现推开窗正往院子里看的云锦,立刻又对玉棋子说道:“既然是冰旋忽然来访,不便麻烦前辈打点,若是可以,冰旋却想与‘云锦’姑娘同住!身为女儿家,若是有云锦姑娘相陪,也不会寂寞无聊!” 梦冰旋说这话时正看着云锦,一番话明显是对着云锦而说!云锦已经自觉不如岳银,偏偏最让她感到自卑的那人此刻出现,还要要求与她同住,她心头极是不愿,可不知怎么,却羞赧地点了点头,竟是同意下来! 梦冰旋对云锦点点头,又转过脸去问起玉棋子沈闲等人突袭望天帮的计划。当梦冰旋听到众人“乘江船顺流而下”一句时,脸上神色蓦地有些变化,她似自言自语地说道:“恐怕,他可是要大败而回!” 便是梦冰旋说这句话的同时,沈闲乘坐的三艘“扶风大舰”已经遥遥看见了那一座极为有名的水路关卡——四州关! 之前说过,四州关为联系陆上三州与富州之间最为重要的一环,凭借此关纵横望天江上,哪怕是靖吴国有心派兵夺取富州,也如同被挡在门外的狮子,任凭如何使力,也无法冲破这一道堪称“天堑”的壁垒! 用一句话来形容四州关,那便是“攻万难,守易简”!不要在关卡上布置太多人手便可起到“以一敌万”的作用,这才是四州关真正的价值所在! 如今四州关不是被靖吴国控制,而是被富州望天帮掌握,想要突袭望天帮,就先要跨入富州领地,而想要跨入富州领地,就必须先穿越过“四州关”! 在沈闲与岳银想来,即便四州关易守难攻,但望天帮中曹宣等人刚刚大败而回,恐怕尚没来得及定下策略,更是没有想到他风云会会崛起如此之快,十几天时间之内就顺江而下进行攻伐!所谓“兵贵神速”,如此打曹宣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哪怕四州关再难以夺取,也无法抵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岳银更是自信满满,凭借她从军和攻掠的经验,一举夺取那四州关不说信手拈来,恐怕也是在举手投足之间! 正当沈闲与岳银都觉得势在必得之际,那已经显露出江面的一座雄关之上,忽地传来阵阵闷响的钟声! “不好,是他们发现了!”郭玉峰说道,船上众人立刻戒备起来,生怕四州关上有人放起冷箭!可是那钟声响了好一会儿,却听不见有任何人声喧哗,亦或是从天而降的落箭之声! 众人正在心奇,那江船已经来到了四州关脚下,忽听得“咯吱”一声响,却是那阻挡船只前行的关卡水门被升了上去,紧接着从上头传来一个声音:“是风云会的兄弟!咱们帮主吩咐过了,若是风云会的兄弟到来,便‘开关放行’!” 众人心头又是一阵惊奇,莫非常命人开关?难道莫非常不知道曹宣等魔人计划已经失败了么?还是说他自己望天帮实力,就算沈闲带人来此他也不惧?还是说,这会是魔人算计好的又一陷阱? 郭玉峰在众人之中资格最老,江湖经验也最丰富,他低头沉思,忽地眼睛发现江面上浮着闪亮亮之物,当下心头一紧,立刻大叫道:“不好,这是阴谋,快快滑动江船冲出关去!” 众人还没明白郭玉峰的话,就听得有人叫一声:“是火,火来了!”紧接着众人眼前一亮,一条火蛇迅速在江面上窜袭而来,瞬间就将沈闲所在的领头江船吞没! 只见四州关后,江面上火焰冲天,一道道熏人黑烟瞬间就将宁静优美的江水变作了炽热炼狱,如同一片火海,看得人心惊胆颤! 与此同时,从沈闲所在的扶风大舰上,传来阵阵慑人的哭喊声…… 第158章 败阵而归 郭玉峰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扬声对众人叫道:“弃船逃生!”紧接着立刻顶着船上火焰,几步窜到黑烟最浓的桅杆上方,对身后刚刚顺着江水驶入四州关内的舰船做出手势,示意他们立刻调转船头,逃出四州关! 但是江船在激流勇进的望天江江水当中,特别又位于较之河道狭窄的关卡附近,想要快速调转船头后退根本不行!况且此时那镇守四州关的望天帮弟子也有了动作,等到最后一艘江船被江水带着缓缓冲过了关卡下方,他们立刻解开关上系好的铁锁,让那阻挡船只进出的关卡水门降落下来! 只是那水门太过巨大,不可能一瞬间就落到底部,将沈闲等风云会所有人全部关在关后! 也就是这个档口,明白其中关键的沈闲猛地从江船上跃起,运气那霸道的《登天步》,似一颗流星般穿越过两艘江船,竟然只在呼吸之间就到了四州关脚下! “落锚,稳固船身!”这艘船上却是有急中生智之人,见得沈闲前来,立刻命令船上尚未惊慌失措的风云会弟子落下江船大锚,稳稳将船定在离四州关下不远处! 沈闲当即运转起佛之斗气,连连打出四记手印,每一记都是以不动印加持,配合那玄之又玄的“与愿印”,让这四道佛手印真个如有实质的手掌一样,纷纷向这落下的水门迎去,竟然一时间将水门托住,隐隐还将其倒推上去! 郭玉峰见得,立刻再对主舰上的众人叫喊一声,然后落下桅杆,与岳银一道施展身法跃到后面一艘江船上!许多风云会弟子并没有两人那般好的身手,当下纷纷跳入江水中,运气好的恰恰躲过江面上燃烧的熊熊火焰,拼命地游向后方江船,运气差稍差的,却是正落在了火上,沾着铺满江面的油,很快就被火焰吞噬! 这其中自然也有水性极好之人,但那望天江毕竟是巨大江河,水流恁地湍急,即便躲过了江面上的火焰,身在水中那暗流涌动却是无法躲避,更何况如今还是冬季,虽说南方稍显温热,但那江水却仍旧刺骨冰凉!沈闲可是眼见有几人埋头下去,再也没有能在水面上探出头来! 江船缓缓开始调转船头,可是毕竟这船体积太大,想要转过身需要花费的时间也长!而此刻江水又急,虽说将江面火焰也给带去了下游,但郭玉峰可是又看见了那些浮在江面上映着阳光泛起光华的——油! 镇守四州关的望天帮弟子也没有想到,这风云会众人竟然在此撑了这么久!而那水门没有关上,若是等风云会的江船调转头来,那可是能逃出关去,到时候再想来个“瓮中杀鳖”可就错失时机!所以当下再次将油撒入江中,只等油顺水飘向江船,上头射下火箭就能再次将江面点燃! “帮主,他们又准备放火!”郭玉峰对着苦苦支撑着水门的沈闲大叫一声,沈闲这才注意到江面上漂浮的油,恨恨地咬了咬牙,当即又以左半身运转魔之斗气,对着身前江面扬手作打! 就见一道绿色手掌飞出,推波前进,当中更是有阵阵阴风乱刮,却是把飘向江船的水与油都给吹到一边去了!与此同时,沈闲对身后众人大吼道:“迅速调转船头!” 四州关上的望天帮弟子却没想到沈闲如此厉害,竟然以一道绿色手印就一时打散了浮在水上的油,可是他们却不信沈闲功力真有那般深厚,能够一边阻挡落下的水门,一边打散水中的油! 望天帮弟子当中不知谁叫了一句“继续倒油”,便见有人举着一只大桶,“哗啦啦”将油水倾泻而下!等那油将要流尽,一人将点燃的火箭立刻投了下去! 在沈闲震惊的目光中,江面上再次火光、浓烟四起,而这一次那疯狂的火焰,像是一面城墙般朝沈闲迎面而来! 那些镇守四州关的望天帮弟子自然不是笨蛋,也知道那五行相生相克之道理!那未成火的油可以被阴风吹散,但是变成火之后,却只能是“风助火势”,越烧越旺,然后顺着江水,硬生似火焰的海潮般再将那巨大的江船吞没! 上方四州关的望天帮弟子心中暗笑:“哪怕你有三头六臂,只要到了这里,都得横尸过去!” 正当他们得意之际,忽地一道白气从下方舰船上向四周激射而出!就见那以金色佛手支撑着水门的沈闲背后,竟然立着一只浑身煞白的魔头! 那魔头对着四方吹气,气掠之处,都缓缓飘荡起层层白雾,紧接着就见那燃烧、跳动的火焰蓦地停滞,却是一瞬间就被那白雾给冻结!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应是被熊熊烈火烧得片甲不留的江船,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晶莹的白膜,就连烧着船体火,也因那奇寒的白雾冻住了火苗,像是生长出一朵绽放的晶莹又艳丽的花! 四州关上的望天帮弟子顿时傻眼,但好在还有人清醒过来,当下对关上众人叫道:“放箭,放火箭!”这下关上忽地站起三十来人,齐齐排在了关上城墙后,个个拉弓搭箭,却是相当训练有素,几乎只在一个命令后就摆出了阵势! 郭玉峰立刻叫声“不好”,当下虽有沈闲以“白魔印”之寒气将窜上江船的火焰冻结,可若是上方再降下火箭,不仅让众人像靶子一样被射杀,那火焰温度也能融化冰层,使得江船再次燃烧起来! “把你们的兵器交给我!”郭玉峰对着几个风云会弟子大叫,紧接着将他们手中兵刃抢下,自己运转起那“阳刚雷法”从双手直灌注到手中兵器之上!听得郭玉峰一身大喝,瞬时将手中数十把兵器投掷而出! 就见数十道泛着青蓝光芒的兵器划出弧线,那些望天帮弟子还没来得及射出火箭,猛地“啊”了一声,却是被那锋利的兵器直接贯穿了胸口! 这还不止,许是因为情况紧急,郭玉峰手上的力道极大,而那兵器当中可是饱含郭玉峰功法的“雷电”之力! 雷电贯穿劲力极是凶猛,再配合那原本锋利无匹的兵刃,恐怕就是身着宝甲,也会被郭玉峰这一掷击穿! “兹啦啦”电光蓦地闪烁,没有被兵刃击中的望天帮弟子顿觉手上发麻!那雷电之力不仅有极其强劲的贯穿神力,更是有麻痹之效,即便只是电光掠过,也会使得功力不济之人顿感手足发麻! 不过四州关城墙很高,即便有人被郭玉峰投掷兵刃刺中身亡,又受到雷电奇力而产生麻痹,但望天帮弟子死伤极少,而且也就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能从麻痹中恢复过来!这下他们动作更快,连连对着关下射出炽热火箭! 虽然郭玉峰一招收效没能击溃关上众人,但也为众人争得一些时机! 便是在火箭落下的瞬间,江船终于调转过船头,而第一艘江船上的风云会弟子也已经利用绳索将后面一艘船绑好!当下岳银主动前去拉起船锚,船上真个是众人使力,齐心摇起大桨,使得江船逆水而行,缓缓开动起来! 沈闲仍旧以佛之斗气控制头顶手印,死死支撑那水门!眼见火箭袭来,沈闲立刻收了身后“白魔尊像”,竟然瞬间以魔之斗气化出蓝魔法相,对着那一阵箭雨扬手打出! 就见一道青蓝色的魔掌掌印迎向众人头顶火箭,听得“噗噗噗”、“当当当”连连声响,那穿透蓝色魔手印激射而下的箭稳稳扎在船身上,但却已经没了箭头火焰,力道也小上不少! “小心防备!”沈闲高叫一声,甲板上众风云会兄弟齐齐扬起手中利刃,将迎面落下的箭矢挡开,同时几人一组,倒也帮着没有兵刃的兄弟作挡! 众人在此刻仍旧没有慌乱,倒是明显显出训练的水准来! 终于,在沈闲的支撑和众兄弟的配合之下,连拖带扯,两艘江船终于缓缓使出了四州关! 沈闲长舒一口气,手一松,那金色佛手印立刻消散,听得“咣咣咣”声响,那巨大的水门缓缓落了下来,却是正好堵住了众人后路! 不过虽然众人逃出了四州关,但显然关上的望天帮弟子不想放过众人,哪怕这番敌人要逃跑,他们也会让逃跑之人吃些苦头! 就见那四州关上忽地倾倒而下黄色的油,恰恰淋在了后一艘江船之上!船上众人似刚刚从惊恐、苦海中脱离出来,还没来得及放松安心舒喘几口气,就被那油淋了一身! 未等沈闲众人回神过来,一只火箭明晃晃地射在了那江船之上! 众人只觉目光一顿,紧接着火蛇窜起,江面上再次燃起熊熊大火,而那令人心惊胆颤的哀号声,似乎震得整个江面都缓缓倾斜…… 当扶风城朝阳升起,梦冰旋与云锦梳洗完毕,准备按照这两天日常,由梦冰旋教授云锦简单的防身之术,这时候便有风云会弟子向玉棋子报告,说是沈闲带着兄弟们回来了! 云锦喜出望外,可是梦冰旋却略微皱了下眉头,她对那“回来”二字异常敏锐,心下已经知道,怕是此番沈闲等人“出征”,大败而归了!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沈闲、岳银、郭玉峰,连同众兄弟都出现在了风云会的院子当中,只是他们都显得沉默,脸上更是布满烟灰,很明显一副“败军之相”! 梦冰旋一句话也没有说,云锦看着失落的沈闲却大胆地走了上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却是以自己的衣袖为沈闲擦拭起脸来…… 第159章 从长计议 沈闲看向云锦,蓦地一怔,倒是从没有想到过云锦会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就是连一旁早有察觉云锦心思的岳银,看到她这种动作,也不由得愣住! 云锦正值少女“二八”年华,如刚刚绽放的娇花,已经展露出一丝女性柔美,但仍旧未褪去骨子里的清纯、质朴!比起梦冰旋那超尘脱凡的气质,云锦更像是生在凡间却不食世间油烟的大家闺秀,可是两人内心都万分的“固执”,对自己认定之事、认定之人,环抱不舍! 云锦虽很少言语,又总是显得羞赧,可是正如梦冰旋一般那冰冷外表下那似火燃烧的心,她也暗藏着热烈、激情,只是与沈闲相会,再分开几天,她便不似之前在玉琼门那般,能够与一干玉琼门姐妹玩闹,而是不住思念沈闲,焦虑似度日如年!如今沈闲归来,她那已经澎湃的心潮,哪里还忍得住,却是一下昏了头脑,也未想后果就走上前去! 要说沈闲没有察觉到云锦的心思,那必然是假话! 早在与姐弟二人“逃生”之际,在玉琼门大舰之上,沈闲已经感觉到云锦对他心怀爱慕!只是沈闲已经有岳银相伴,又有梦冰旋常驻心间,对云锦只是好感,或许再亲如兄妹,或许只当她和雨晴儿极像,却并没有丝毫想要跨越这一条男女之线,也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但是如今被云锦突然缠上,那鹅黄的袖口在脸上轻抚,沈闲似猛地将云锦看作了雨晴儿,心中恁地一酸,联想起这次大败,而云锦又如此温柔似作安慰,忽然就很想将她抱进怀里,就像从前心头喜欢的那个人一样,总幻想着紧紧抱住她,可是因为没有勇气,直到她在自己眼前变得苍白,也没能够与她紧紧相拥! 失去的痛,与此刻战败的悲凉交织,就好像雨晴儿和云锦身影的重叠,沈闲脑子一闷,忽地将云锦整个紧紧抱住! 包括云锦,所有人望向沈闲都是一惊! 可云锦毕竟喜欢沈闲,脸上遂泛起羞赧的红晕,那一抹惊讶消散,欣喜地伸出手臂也将沈闲抱住! 沈闲猛地清醒过来,本似该将云锦推开,但云锦沉浸在那欢喜当中,将沈闲抓得死死的,而沈闲心头也对方才那鬼使神差一般的举动十分茫然,脑海里不住自问,到底他做了什么?而望着众人仍旧没有缓过劲儿来的脸,沈闲也一时愣住了,直到岳银也走过来,将他搂住,众人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原来两人只是为了安慰沈闲,才有此一举! 只不过仍旧有知道“内情”之人看出了端倪,特别是那鬼灵精郑泰,脸上瞬间闪过狡黠的笑意,随即也跟着凑热闹,一下从后面将沈闲给抱住,安慰道:“姐夫,不用太过难过,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明理之人应当思索接下来的步骤,而并非沉溺于悲伤之中!姐夫,你已经是风云会的帮主了,切不可让兄弟们跟着你一起悲痛,理应奋起,再图壮志!” 郑泰说得这番话极是在理,众人纷纷心中赞叹,这个小娃当真了得,竟然说得出这样一番豪情壮语! 当然,众人也都鬼使神差地将那“姐夫”二字忽略去了,纷纷对着沈闲抱拳说道:“郑少主说得对!请帮主重整旗鼓,再图大业,以祭奠死去兄弟们在天之灵!” 沈闲回头看了眼郑泰,注意到他眼神当中那一丝狡黠,虽然知道他与岳银一样,是故意来为他摆脱尴尬,但他那一句“姐夫”,岂不是又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沈闲看了看死死抱住自己的云锦,心中叹息一声,轻轻按住云锦双肩,将她从怀中拉起,然后看着众位兄弟说道:“兄弟们说的是,身为帮主应当奋发图强!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本帮主自会再做安排,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是!”众风云会弟兄听得沈闲这么说,难得还保持一腔热血,脸上再也没有黯然之色,纷纷转身离去!沈闲看着那些人的眼睛,分明觉得他们心中燃起了一股期盼!期盼着沈闲能够再次带领他们前去与望天帮一战,一雪前耻! 带兄弟们都离开以后,沈闲这才略带歉意地看向岳银,本以为岳银会发点儿大小姐脾气,可是岳银却展眉对沈闲温婉一笑! 又是那令人直呼惊艳的笑意,却让沈闲一下明了,岳银心头并没有对此事计较,恐怕正应了她之前所说的话,对云锦那近乎冲动的爱慕行为释怀! 沈闲感激地对岳银点了点头,岳银随即“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他,而是转眼看向了梦冰旋,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再次展眉笑问道:“梦姐姐,是你啊,你不是跟随紫云真人回玉琼门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沈闲这才注意到梦冰旋,赶紧对她问了句好,梦冰旋回了礼说道:“这次前来是将之前与沈帮主承诺之财物带来,并且受家师之命,来助帮主一臂之力!之前人多不便说话,听说帮主乘坐江船顺江而下攻袭望天帮,冰旋就觉得帮主会败!虽然风云会人才济济,可是沈帮主身边并没有一位善于水战与功法关卡城池的好手!岳银妹子虽懂行军打仗之道,可是岳家军毕竟为路上神军,相较水战她便要弱些!其实冰旋对这些也不是很懂,若只是出谋划策倒还有用武之地,倘若是指挥功法关卡,恐怕也有心无力!大伙都并非指挥作战的能手,眼下,我等还是商量计策,试图一巧取胜,切不可与望天帮正面相抗!” 众人听得都点了点头,便先各自回房梳洗一番,然后由郭玉峰带着,前往风云会总坛议事堂商议! 这会儿堂中聚集着风云会的精英,除了沈闲、郭玉峰、石鲛等主事之人,还有岳银、宋行之、梦冰旋、玉棋子等帮手,就连钱术也都被沈闲叫来,一齐讨论个破敌之策! 云锦自然也在堂中,她虽然什么都不懂,也不能给沈闲出谋划策,但是自打沈闲那“深情”一抱,她自觉就成了沈闲的人,像是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沈闲身后,寸步不离,生怕会失去他一般,倒是黏人!好在云锦知道事情轻重,并没有缠着沈闲说东道西,而是静静站在一边,就那样带着羞涩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直说:“他真是个大英雄,他一定能击败那些魔人!” 许是云锦这份没来由的信任传递到了沈闲心里,沈闲也没来由觉得再战必胜!只不过梦冰旋那一番话也很有道理,虽说风云会独掌扶风城日久,又做的是水路贸易,可是帮会中没有水战本领极高的人物!也不是说这么些年都没有,之前也是有的,可都是曹宣、聂海等人培养起来,如今风云会算是“易主”,他们自然都跟着曹宣跑了!郭玉峰本就不是风云会中一直主事的人,原来身为副帮主就没有什么实权,自然这水战也不够精通,特别是还要攻伐“四州关”,那更不是他一个帮会头子出身的人能做的事情! 如今的风云会没有能够与望天帮相抗的水战实力,何况还要远渡望天江到人家的地盘去作战,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到头来仍旧是个败!而且这次被火烧江船,三百勇士去了一半,原本就缺少人手,此刻更显得人才寥寥! 众人说了半天,也没有商议出一个对策,便在这时,宋行之想到了什么,忽地对众人说道:“如今已经过了十多日,算起来,萧爷也应该到了才是!”他刚一说完,就有风云会弟子来报,说门外有自称是“萧万云”的人要见沈闲! 沈闲真个是惊喜万分,这还真的是“喜从天降”,刚刚提到萧万云,他便立刻就登门出现! 沈闲等人一听是“镇宇王”萧万云来了,纷纷起身走去大门迎接! 就见风云会大门口站在三四十人,而最前面的便是沈闲熟悉的萧万云、萧苍云、甘九弧和那有神武“四大公子”之称的欧阳拓! “萧大哥!”沈闲见到萧万云,几个大步就迎了上去。萧万云一见是沈闲,哈哈大笑几声,也是万分欣喜地走过去,连连说道:“好兄弟,许久不见当真成了人物,做起风云会的帮主了!哈哈哈,我就说你不是‘池中之物’,很好很好!” “萧大哥过赞了!”沈闲在萧万云面前还是显得谦逊,但萧万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看跟随沈闲出来的岳银等人,对沈闲笑道:“看来这次帮你的好手不少呢!嘿嘿,不知道可有用得着萧万云的地方?” “当然有啦!我们正愁没有个会‘领兵作战’的大将,如今既然有萧大哥在,那想要攻伐望天帮,可就简单了!”沈闲笑道。 “嘿嘿,打仗什么的,我也不在行,都是他们几个厉害!”萧万云指了指身后的甘九弧和欧阳拓,然后又说道,“不过当下这‘攻伐’之事尚急不得,我可是带来了几坛子好酒呢,咱们先喝酒,那些事情等醉过之后再想!”说着,萧万云身子一让,身后几个人抬着个十分巨大的酒坛子进到门中,而众人立刻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香味儿…… 第160章 定计而行 众人有说有笑地又回到风云会总坛议事堂,沈闲也把自家兄弟们都叫来,每人一碗,倒也是想借机安慰众兄弟一番! 连同萧万云带过来的三十武士,一共近两百来人就在风云会议事堂里外喝起酒来! 郭玉峰与玉棋子也是爱酒之人,一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酒香,便知道那巨大的酒坛子当中盛装的绝非凡品! 房中之人都以酒杯装酒,郭玉峰与玉棋子相视一眼,各自抿了小口似作品尝!就见两人眼珠一瞪,随即美美地呼出一口气,玉棋子更是一改往日安静少言的神态,连连问萧万云道:“这莫非是‘蜀卫国’极为有名的绝世佳酿,‘蜀太白’?” 萧万云听得一愣,却是没有想到能够遇上一位十分懂行的酒客,他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这一大坛子好酒可是我在路上‘缴获’的!说来也真是巧,我等从大齐国一路走到巨雷国,在蒙州地界竟然遇上了‘沙马帮’和‘玉马帮’的人!这两帮也是属于神武大陆‘十帮六会’,不过双方都因为在玉州抢占‘马场’,所以有不小怨仇,一向都没有往来!但我等遇上时,两帮人马竟然一同运送着这一坛美酒!嘿嘿,说来他们将这大酒坛子隐蔽得很好,可还是被我闻出了酒味,看他们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我本是打算问问他们装得是什么酒,又要运送去何处!可是他们一听我的名号,竟然一哄而散,连酒也不要了,倒是白白便宜了我呢!”萧万云越说越是高兴,甘九弧不忘再调侃几句,他道:“我吧是这样认为的,定然这些人也知道老大‘嗜酒如命’,倘若他们不给,恐怕就会被老大冠以‘匪寇’的罪名趁机给缴了,到时候那一坛子好酒还不是要落到咱们手里?” “‘酒壶’啊,你这张嘴可真是够损,好在‘褚帅’回灵瑶国主持军务去了,若是有他在,听到你这么调侃万云,必然好好收拾你!”欧阳拓说笑道,听得“褚帅”二字,甘九弧明显一愣,但他也知道褚帅此刻在大老远的东北,当下“哼哼”两声说道:“褚帅就是个愣子,木头人,不解风情!” 萧万云了解两人个性,对甘九弧调侃也毫不上心,当下只是笑笑便又对众人说道:“说来那‘沙马帮’和‘玉马帮’都很少走出玉州,难得被我看见,我就好生去调查了一番,竟然也有一番发现!啊,梦小姐也在这里,不知道梦小姐可知道最近在蒙州之内兴起了一伙山匪,听说这伙人马十分狡猾,躲在山峦连绵的‘纵云山脉’当中,还在蒙州北部与渤州交界山地开拓出一条‘走私山路’,除了打劫想要经此穿越靖吴国、巨雷国的大胆路人,更是与玉州沙马帮和玉马帮连成一气,走私马匹!这伙山匪才出现不久,但根据几个沙马帮弟子所言,来来回回已经为两帮赚了不少钱财,这一坛美酒便是两帮犒劳那山匪大王的‘好处’!” “对那一伙山匪,冰旋出门前也略有耳闻!毕竟其活动范围靠近秦安城,所以王爷也不得不多加留意,还想派天策军去剿匪!只是后来冰旋前来风州,再没有听到各种消息,不知道王爷出兵没有?”梦冰旋淡淡说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那伙人马躲在山里,就算‘鹿武公’有心派兵进入深山,恐怕也会因不熟地势反被山匪痛击!行军作战也是这番道理,有些时候必须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想要取胜,这些个要素缺一不可!”萧万云说着,转脸看向沈闲,这一番话好似是对他而说,正是要告诉他,如今带领人马前去攻伐望天帮并非明智之举! 沈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萧万云见他十分认真,心下却是高兴,当即喝了一口美酒说道:“老弟,你可知为什么有人要刻意将‘江湖’与‘朝堂’给区分开来吗?” 沈闲听得萧万云此问,抬头来一脸茫然地望着萧万云。萧万云看了看身旁的欧阳拓,示意让这个神武极为有名气的“四大公子”来开导沈闲! 欧阳拓笑道:“虽然‘江湖’与‘朝堂’都有共同之处,也常常有人将‘朝堂’比作‘江湖’,可是‘江湖’毕竟是‘江湖’,很多东西都上不得台面,很多手段也不受制于朝堂制度,恩恩怨怨倒显得自由、明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或是有帮派攻伐,或是有单枪匹马!呵呵,沈老弟可是明白过来?” 沈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欧阳拓说道:“请先生恕在下愚钝,却是没有明白!” 欧阳拓笑道:“帮主,你也见识过了那‘四州关’,你觉得攻伐如何?” “应是易守难攻,况且凭借望天江,又有极好的作战手段,若是强行攻取,至少需要几万人马,而且还都得是训练有素、精通水战的将士!”岳银不等沈闲作答,先一步说道。 “那控制此关的可是靖吴国将士?而帮主所图又是什么?呵呵,四州关便是一扇只能从里面打开的铁门,帮主,何必‘舍大求小’,只被一扇门所困?”欧阳拓仍旧笑道。 沈闲虽然头脑比以前精明,可是毕竟从没有过领军作战,身上更是不具备领袖气质,想要一刻明白欧阳拓暗语,恐怕有些勉强! 但梦冰旋与岳银却是听得明白,当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潜入!”却是吓了沈闲一跳,但欧阳拓与萧万云等人脸上,均露出欣慰笑意! “既然岳银妹妹也想到了,那便由你告知沈帮主吧!”梦冰旋看着岳银淡淡说道。 岳银瞄了一眼沈闲,又显出一副大小姐脾气,没好气地对沈闲说道:“你啊真是个榆木脑袋!欧阳先生所说便是直接潜入望天帮,击溃罪魁祸首,望天帮群龙无首,四州关自然就瓦解了!”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都潜入望天帮?更何况望天帮当中都是曹宣等人心腹,我等又如何将他们一举击溃呢?”沈闲问道。 萧万云笑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不会盲目就潜入进去,应当问好详情不是?老弟,你这里可是有对望天帮十分了解的人,为何不问问他有关望天帮的情形?” 听萧万云这么一说,沈闲说一句“是了”,转脸看向云锦和郑泰问道:“你们可是了解望天帮?可否将望天帮相关事宜告知大伙?” 云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郑泰机灵,顿时就明白众人心中所问,当下一点脑袋说道:“其实望天帮内也并非只有莫非常一人说了算,早在我外公,也就是施子通统领望天帮时,就有几位元老,不过大家都是我外公至交,并没有什么不合!后来望天帮独占了‘福临城’,外公便让几位元老前往富州其他城池驻守,便是要彻底巩固望天帮在富州地位!到莫非常‘害死’外公接掌望天帮之后,那几位元老便心有不服!按照道理,他们资格最老,理应由他们接替帮主之位,可是却传位给一个‘外人’,所以他们闹起脾气,各自为阵,明面上仍旧是望天帮一员,但实际上却自成一脉,完全不受莫非常控制!虽然后来莫非常以强硬手段收回几块势力,但仍旧有‘安水城’、‘斜阳城’两派势力与莫非常相抗,只是他们并不知晓莫非常背后有魔门撑腰,所以一直屈于下风,不过骨子里仍旧想与他争夺望天帮帮主之位!那时我与姐姐刚刚被送往望天帮,那‘斜阳城’主事‘高震’就打算将我二人接到他那儿去,说什么照顾当年兄弟的后人!我感觉这人也是虎狼之辈,并没有与他同往,而后听说那高震就是想利用我姐弟二人夺回望天帮!至于安水城主事‘安爵’,我从没有见过,只是偶尔听到莫非常自言自语,说安爵此人野心不小且极为隐忍,极是危险!” 听完郑泰讲诉,欧阳拓与萧万云都露出极有深意地笑容,然后对沈闲说道:“如今就该是看帮主的本事了!潜入富州容易,可是想要夺下望天帮还得需要大勇气、大智慧,更是要有极好的运气!如今计划,便是希望帮主潜入富州,不管使用何种手段,尽可能挑起望天帮内斗,同时将整个富州都给搅合起来,形势越是混乱,对我等后方众人穿越四州关越是有利!当然,按照沈帮主推测,不可能所有人都混入富州,以我与万云所想,这次只需要两个人去便可!而我俩一致觉得,最佳人选莫过于沈帮主与岳小姐!沈老弟虽然做了风云会帮主,但名头仍旧没有那么响亮,哪怕潜入富州,也不必担心有人识出!岳小姐更是常年在岳家军当中,江湖中人更是没有听闻,所以由两位前去,最好不过!当然,期间危机重重,困难也非常人能够预料,可是沈老弟既然能够潜伏风云会中破坏魔人计划,自也有经验应付突然情况了!” “欧阳先生真是过赞了啊!”沈闲不好意思地一笑,岳银却轻轻敲了一下他脑袋,说道:“人家又不是在夸你,你欢喜个什么劲儿?”随即转向萧万云和欧阳拓说道:“可是他武功这么差,那望天帮里可是有好些高手,就算是我,也不敢说一定能打得过,到时候真个正面遇上又该如何?” “具体举措只可随机应变,若真有那个时候,恐怕就只能依靠两位急中生智了!不过想来只要不是故意暴露身份,应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形的!”欧阳拓说道。 沈闲眼珠子一转,当即说道:“就这么办!等将富州搅个乱七八糟的时候,再与尔等里应外合,将望天帮给夺下来!” 萧万云和欧阳拓都点了点头,梦冰旋与郭玉峰等人也并没有其他可说,便又各自饮酒,说起话聊起天来…… 第161章 路途巧遇 萧万云与欧阳拓能够对沈闲面临的情形如此了解,自然是在到来之前就做了些功课!而两人是真心为沈闲出谋划策,也是想凭借机会再锻炼他一番!萧万云更是希望能够以此一役让沈闲声名大噪,也有配得上那风云会帮主的江湖地位!若是沈闲了解萧万云用心,恐怕会再次感动得不知所措! 除了沈闲与岳银不在,其余的人都坐在风云会的院子当中,显得十分休闲!郭玉峰好似也并没有什么担心,专心致志与玉棋子下棋,郑泰在一边观战,时不时“指点”郭玉峰,完全还是那副小孩儿心性,丝毫没有“观棋不语”的君子做派! 梦冰旋面色如常,端坐在院子当中享受冬季难得的艳阳,手中捧着一杯温酒,脸上虽显不出惬意,却也雍容淡定,更似个超尘脱俗的仙子,静静地坐在一方,美得直如一副图画! 众人当中最焦急的恐怕就数云锦了! 她被沈闲那“深情”一抱,才刚刚感觉到幸福,可那人却又离去,不免让人有些失落!而想到沈闲几乎是孤身一人前往望天帮所在富州,要对付莫非常、曹宣等可恶魔人,即便云锦心下直认定沈闲为神武大陆绝顶高手,可仍旧生出担忧、焦虑,让她坐立不安,竟一改往日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住地起身、坐下,在院子中来回地走动,似一刻都静不下来! 萧万云和欧阳拓等人看着云锦不觉露出一抹微笑,那少女淳朴的感情,让这些久日身处战场的铁血汉子也不禁心生一股柔情,感到一种世外桃源般清新的美! “可惜啊,若是她也能与我这般该多好啊!”萧万云轻轻笑着,虽吐露一番愁情,但脸上却丝毫不见愁色,反而是一抹洒脱! 他这话说得有些让人莫名其妙,除了与他相处时日久些的欧阳拓、甘九弧和萧苍云等人,其他人听得他这么一说,不觉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好似再问:“不知道镇宇王口中那个‘她’是何人?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儿呢?若要配得上镇宇王,应当是与梦小姐一般的绝色美人吧?” 梦冰旋也侧过脸来,好奇地看着萧万云。萧万云见众人都一下看过来,觉得方才那一句话说得有些唐突,正要说些什么,那郑泰一下窜到萧万云跟前,扑闪着大眼睛问道:“萧大哥,赶紧告诉我们,‘她’是谁啊?” “切莫怪老夫多事,我们也很想知道‘镇宇王’喜欢的人是谁!呵呵,这还是老夫跨入江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别人家事这么感兴趣!”郭玉峰和玉棋子笑道。 萧万云轻笑几声,竟然露出难得的尴尬和一丝羞涩,身旁欧阳拓被众人这种“毫不见外”的神态给逗乐,看了眼萧万云说道:“万云啊,反正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你来说!” “欧阳兄,你这是落井下石啊!”萧万云仍旧笑道,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愿意,随即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心仪对象不算什么吧?” “自然没有什么,我们就是想知道是谁!”郑泰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萧万云,看得萧万云似乎不说出来都觉得对不起天下百姓了一样! 萧万云咳嗽几声说道:“这个……就是大穆国大将军‘皇甫卓’的女儿,‘皇甫玉清’!” “什么?”众人明显一怔,特别是郭玉峰和玉棋子,他们对东边灵瑶、大穆两国倒是有些了解,听得萧万云这话,更是惊讶万分! 因为萧万云为灵瑶国“镇宇王”,其名称得来,便是当年凭借一己之力阻挡大穆国三十万大军进攻,连连斩下领军将士的头颅,一共三百颗!这其中就有当时大穆**队灵魂人物——皇甫卓的三个儿子! 见得郭玉峰和玉棋子震惊模样,萧万云却是一笑而过,淡淡说道:“就是当年太血气方刚,才会结下这等孽缘!如今过了这么些年头了,也没能与她修成正果,哈哈哈,只怕是此生也没有这个缘分了!” “咳,咳,萧爷真是与众不同啊!”郭玉峰尴尬地笑道。 “我们老大当然不同了!”甘九弧笑道,“那皇甫卓到现在都想为他三个儿子报仇雪恨,没有一刻不在计划杀害老大!嘿嘿,连他自己恐怕都想不到,咱们老大竟然会喜欢上他的闺女!” “不过,那位‘玉清’姑娘可是知道萧爷……?”玉棋子不好意思地问道。 甘九弧点点头道:“自然知道,这其中可发生了些事情!不过当着老大的面儿我不敢说,等什么时候咱们私下里再聊好了!” 看着甘九弧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众人倒是略微觉得轻松了些。 相比风云会中众人的悠闲,此刻混在南下的货运江船中的沈闲和岳银就显得枯燥和忧心忡忡,不住在心中打量,混入富州之后该从哪儿开始下手呢? 江船慢慢悠悠到了四州关,经过一番严格的检查后,又顺着江水慢慢悠悠地驶向富州! 本来沈闲和岳银以为这一艘江船是直接前往福临城,可是在刚刚望见福临城宏伟的码头时,江船竟然调转方向,朝南边支流驶去! 沈闲与岳银倒是一惊,这才问起船家江船所去,也才知道这艘货运江船并不停靠福临城码头,而是运送所需货物,走支流前往富州“安水城”! 沈闲和岳银真真再次惊讶,看来还真个是“无巧不成书”,正在发愁之际,上天已经为二人做好了决定! 沈闲与岳银相视一笑道:“就从安水城开始吧!” 当江船停靠在离安水城外不远的码头处时,天色已近黄昏,沈闲和岳银赶着进城,便加快脚步向被夕阳余晖勾勒出城郭的安水城去! 其实按照习惯,此刻下船的人都会在码头附近的客栈歇脚,第二天一早再前往安水城!毕竟这里可是富州,没有实际上皇朝统辖,山匪流寇甚多,到了晚间更是猖獗!虽然有望天帮坐镇富州,但望天帮也是一方帮会,在人心头可不如那以“天子之师”自号的皇朝军队,多半还是做着不堪入目勾当的“黑党”!况且望天帮势力分散,最有实力与名望的总舵可是在福临城,相比之下,安水城一带并不安全!只是这里有支流经过,交通也算便捷,货物往来需要向帮派缴纳的税费也低,所以才会有商贩愿意到这里来!而码头一带又是重点控制对象,自然也有人手照顾,但是从码头到安水城之间的路途,可就没有谁来一路护卫了! 沈闲和岳银出来乍到,并不知道此处习俗,而那朴实的船家本想告知,可眼见两人已经走远,也就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在心中祈求两人好运了! 对沈闲跟岳银而言,走一段不算夜路的夜路不叫什么事儿,但本来显得宁静的小路上突然蹦出四个手持兵器的蒙面人,还是不免让两人一惊! 沈闲看着眼前四人一身打扮和此刻架势,总觉得比起半路打劫,他们这“突然”出现更加令人心惊肉跳! “嘿嘿,好久没有人敢在这个点儿往安水城走了!”一个极瘦的男子说道。 “我们四兄弟可也有许久没有银子花了!”一个身材略胖的男子笑道。 “咦,那个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啊,嘿嘿,大哥,要不咱们趁机再劫个****?”一个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男子对身旁的一个魁梧大汉说道。 “呸,你个下流货!我们‘安水四龙’可都是有名人物,才不做那劫色的勾当!”魁梧大汉踢了那人一脚,然后转向沈闲二人说道,“听着,你们这……一对小情侣,若是不想受到伤害,就乖乖交出身上财物!” 岳银看着这四人冷冷一哼,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沈闲连忙拉了拉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着急啊,看着他们四人挺憨,我倒是想试试呢,交给我!”说罢,立刻扬声对四人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那大汉哼了一声说道:“管你是谁都得留下买路财!” “我可是风云会的帮主!”沈闲一拍胸脯说道,倒是一语吓了四人一跳,就连身旁岳银也露出惊讶之色,正要问沈闲在做什么,对面四人“噗”地大笑起来,指着沈闲连连说道:“你是风云会的帮主?哈哈哈,你若是风云会的帮主,那我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那副身板,能做得了帮主?” 那魁梧大汉也是冷笑,沈闲竟然也面带笑意,他好不慌忙地看向岳银低声说道:“看吧,真个如欧阳先生所说,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谁,这下倒是不用当心会暴露身份了!” 岳银这才露出笑意,低声对沈闲说了句:“你还真是坏!” 沈闲嘿嘿一笑,转脸看向那四人故意挑衅地说道:“刚才我逗你们玩儿呢,你们竟然都被我逗笑了,哈哈,傻瓜!” 四人听得立刻变了脸色,那大汉更是怒气激胸,当下扬起手中阔刀就像沈闲砍去! 沈闲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笑意,扬手一拳打出!就见大汉整个人大瞪一双虎目,身形在半空停滞,而沈闲拳头去的极慢,但那大汉却怎地也无法动弹身躯躲开,眼睁睁看着沈闲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脸上,随即一股极为刚猛的力道像是万斤重的铁锤,将大汉打得面部扭曲不说,整个人立刻飞了出去! “大哥!”其余三人不可思议地大叫一声,立刻围上去查探起大汉的情形,这才发现那魁梧的大汉嘴角溢出鲜血,已然昏死过去! “你们还想来试试么?”沈闲将拳头握紧,对着三人恶狠狠地问道。那三人连连惊叫,立刻扛起那大汉转身而去,只是口中仍旧不服输一样,大吼道:“臭小子,给我们等着,我们‘安水四龙’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呵呵,他们倒是真有趣!”沈闲收了架势对岳银笑道。便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阁下真是好身手,不知道师从何门何派?如有可能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安水城‘望天帮’呢?” 沈闲和岳银闻声看去,只见在那夕阳之下、小路高坡之上,一个身着文生氅的青年,手摇羽扇对他俩亲切而笑…… 第162章 南韩之士 那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一个偏偏书生站在小山坡处,轻摇着手中的羽扇! 他一脸亲和的微笑映着天边斜阳的余晖,好似有一簇神光从他一侧射来,拖出他斜长却笔直的影子! 他微微眯着双眼正看着低处的沈闲,说他居高临下,却没有那俯瞰众生的霸气;说他居高畏寒,却又没有蹑手蹑脚、小心谨慎的文弱!他只是衣衫拂拂,似一根被吹弯了腰的细竹,谦逊而遒劲,随和而傲骨,平凡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直把他那身影牢牢地刻在了脑海之中! 他应是个境界不高、武功平平的文士! 这是沈闲对小坡上那青年的第一个印象!可是在他的心底,却生出一股熟识、怀念的感觉,好似他与此人在哪里见过!而眼前这一副画卷般的相遇,似乎也曾经出现在某个闲暇的睡梦里,竟然沈闲又生出一股奇异念想,却是觉得那青年与郑泰一般,身子骨里隐含着巨大的力量! “在下……姓‘归’名‘玄光’,这位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姓‘银’名‘月’!方才听闻兄台说什么安水城‘望天帮’,莫非兄台便是望天帮之人?”沈闲说道,身旁岳银听他自报家门,不觉心下发笑,心说:“他还越来越鬼灵精了,竟然自己用了归无一的侄儿的名字,还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念,也不知跟谁学的!” 青年对沈闲与岳银拱了拱手说道:“方才是在下鲁莽,未自报姓名,还望两位海涵!在下姓‘韩’,名‘子琦’,是安水城中望天帮的一名管事!方才见那位兄台将四名盗匪击退,着实佩服兄台武艺,便生出奇想,若是两位有心,不如加入我望天帮共谋大事!” 沈闲与岳银相视一眼,便是各自询问对方意思。本来两人就是打算混入望天帮做些搅合,如今突然路遇此人,偏偏还受其邀请进入望天帮,简直就像是可以安排好的一样,直教两人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当! 不过沈闲观韩子琦并非是那种艰险小人,说话语气也十分中肯,定然所言非虚!只是如今岳银跟着他,以岳银这番可人模样,不知道进入望天帮中会不会引起什么骚乱!沈闲知道安水城中主掌望天帮的叫做“安爵”,但他并没有接触过安爵此人,只是听郑泰说起此人野心极大,说不定也是与莫非常一般的好色之徒,若是与岳银加入望天帮,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韩子琦看沈闲有些迟疑,又是与他身旁美貌女子商议,心下也猜到几分沈闲踌躇的原由。他对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主人是有些倾心女色,不过他已经年近花甲,也有心无力,而且胸怀大志,乃是正直之人,绝不会对他人之妻有非分之想!银月姑娘大可放心,就算帮中真有敢戏弄姑娘的,韩某也会应诺将其人就地正法!” 沈闲一听这话,倒是放心不少,他也不知为何,对韩子琦这番承诺极为信任,也许韩子琦天生便有这样的魅力,能够令人由衷地信服! “我二人此来正是为了谋求一份差事!在下习武多年,但只练就一身蛮力,若是名满天下的望天帮能够收留那再好不过!”沈闲连连对韩子琦拱手说道。 “兄台这样说可就过谦了!”韩子琦忽然笑道,“虽然韩某并非习武之人,但也能够观人相貌气度揣测出一个人的性格品行、能耐大小!说起来有点儿主观,但韩某阅人之术还是十拿九稳!先还请兄台原谅韩某失礼,却不说兄台是否真的叫做‘归玄光’,身旁美人是否真的叫做‘银月’,只是看兄台与姑娘气度,恐怕便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兄台对韩某有太多保留,至少那加入望天帮急切的喜悦之情就是假的,不过,兄台想加入望天帮,却是真的!这倒是奇怪,可否请兄台告知在下?” 沈闲与岳银听得一愣,那韩子琦只与他二人寥寥几句,竟然就已经识破他二人假扮身份!只不过听韩子琦的语气,并非追究两人用假名混入望天帮的意图,反而像是个好友,一边询问一边要给两人定个主意一样! 也正是因为韩子琦没有表现出识破两人之后要对他们怎么样的举动,岳银也才没有立刻就决心动手!倘若此刻韩子琦露出哪怕一点儿要对两人不利、或更有甚者惊惧的神色,岳银恐怕就会大展拳脚,直接上去先把韩子琦打个半死再说! “许是他方才就一直在旁边看见我与那四人动手,按他所说,凭借他的智慧,恐怕能够猜测出岳银个性,所以才这般说话,不露出半点惊惶!”沈闲心道,多少竟是猜到了韩子琦心中想法! “在下也有一事想要请教韩兄!”沈闲见韩子琦说话总是客气,语气也亲近起来,他道,“你我只是路途偶遇,为何却略显急切想让我俩加入望天帮?而听韩兄言语,似乎还把望天帮与‘安水城’望天帮分作两派,莫非韩兄有心要助安水城‘取而代之’?” 韩子琦面色平静,似乎对沈闲所问丝毫没有惊奇,他道:“兄台果真不是普通人,恐怕此来也是早有准备,说不定你我目标还是一样!”说罢,韩子琦四下看了看,又抬眼望望西沉的落日,再对沈闲二人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若是兄台与姑娘信得过,便与韩某进城一叙可好?当然,韩某自也会将个中缘由告知两位!” 岳银略微皱了下眉头,韩子琦邀两人进城,可谁都知道安水城是他望天帮的地盘,如此进去岂不是在他人地盘上,到时候想要抽身而退恐怕都极为困难! 沈闲自然发觉岳银的担忧,他悄悄拉住岳银的手,稍稍使了点儿劲儿,意在告诉岳银不用担心,就算真有事情发生,他二人携手也能够破除万难! 有沈闲这般温暖、自信的慰藉,岳银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心中狠狠说道:“倘若那个姓韩的还有那个叫什么‘安爵’的真敢对我二人动手,我一定让两人死无全尸!” 沈闲转脸对韩子琦笑道:“虽然在下阅人不多,但总觉韩兄不是奸猾阴险之辈,如此,还有劳韩兄带路!” 沈闲说话极有礼貌,韩子琦相当受用,对他而言,这便是最喜爱的“君子庶士之交”,当下便对沈闲露出欣赏、满意的神色,一摇羽扇,转身走在前方带路! 三人很快穿过安水城城门,因为韩子琦为此处望天帮的管事,只一亮腰牌,守城的望天帮弟子就轻松放行!而沈闲也瞧出几分端倪,那韩子琦定然在此处有极高的地位,不然那些望天帮弟子眼中,怎么会流露出十分恭敬的神色? 韩子琦领着两人来到街口口转角,按照时点,此刻除了酒楼、客栈尚有营业,其他店铺都开始合上门板,准备晚休了! 韩子琦指着西大街街口还亮着灯的茶舍对二人说道:“咱们去那儿吧!天冷,喝点儿热茶驱寒!”说罢,自顾走在前方,撩开了茶舍的竹帘。 他应是经常来此处饮茶,那茶舍伙计却是认得,连连迎上来问道:“韩公子,还是老规矩?” 韩子琦却没有看向沈闲与岳银,便自顾点了点头做了决定! 那伙计说一声“好嘞”便转身去准备,沈闲与岳银便跟随韩子琦坐下。 茶还没有到,但韩子琦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他道:“外人总把我家主人比作‘虎狼之辈’,也有与莫非常相提并论的!可是我家主人并非外人描述的那样,虽确实有极大的野心,又隐忍坚毅,但绝非是‘高震’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我家主人礼贤下士、恭谦亲和,他与原望天帮帮助‘施子通’为八拜之交,为人仗义疏财,任人唯贤,在安水一带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也都尊敬爱慕!我家主人长居安水城是为了韬光养晦,就是要寻得时机与莫非常一争高下,夺回属于自家兄弟的帮派!说来这其中涉及江湖正邪大事,那莫非常更是一身诡异,若是两位相信,请允许在下道来!” “韩兄莫非是想说,那‘莫非常’原是刻意混入望天帮夺取施子通帮主之位的!而他本身却是魔教中人?”沈闲说道。 韩子琦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却又显得平静起来,他微微一笑道:“兄台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我们目标还真个一样,所要对付的,正是莫非常!” 韩子琦顿了顿说道:“其实在下早观两位并非普通江湖人士,特别是兄台,不知为何初次见面就有种阔别已久之感,不由得生出好感与信任!韩某也不是扭捏之人,直言为真心想与兄台结交!当然,兄台不必这番快速地答复,还是听完韩某讲诉,再决定是否要与韩某掏心窝子吧!” “两位可是知道神武大陆‘四大公子’?世间有言,‘南韩北陆,东家欧阳,西家令狐,得之其一,国富强兵,天下之争,只在朝夕’!当中‘南韩’之士,并非确指韩某,而是指我‘韩家’!我韩家世代书香门第,均是神武大陆所言之‘怪才’,从不修武学,只专研书本,一心想入仕途,只可惜生不逢时,文调武盛,在朝堂并无用武之地,无法大展拳脚!在家父一辈便从大穆国远迁富州,本想做个隐世的教书先生,却没想受到原望天帮帮助赏识,受命帮主,展身手、露才华,打点望天帮一切事务,没有虽没有极高的供奉,却也生活滋润!后来家父病殁,帮主施子通几乎也在同时病逝,莫非常接掌望天帮,我韩家便饱受欺凌排挤,兄弟姊妹、亲朋好友无不再次背井离乡,往他处寻个谋生之所!韩某因生性固执,不忍违背家父教诲,仍旧留在望天帮中感恩戴德!只是后来再被排挤,流离失所,正当失落无奈之际,却受到主人赏识,才在这安水城落脚,有一席之地!” 韩子琦说着,再顿了一顿说道:“至于莫非常底细,韩某也是最近才知晓!这件事还得从风州风云会举办那‘扶风大会’开始说起……” 第163章 围困福临 原来韩子琦早在风云会召开扶风大会、莫非常等人前往风州之时就已经知道莫非常不同一般的身份!这还是多亏了“云锦姐弟”,才会让韩子琦看出了端倪! 本来莫非常潜入望天帮,一直以来都是以憨厚亲和的形象示人,但就在“要挟”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与其成亲之际,却表露出非同一般的奸险凶狠,可是与之前判若两人! 韩子琦并不觉得仅仅凭借一个芳龄女子就能彻底改变莫非常之性格,恐怕还是此人心中早早就是那般,而韩子琦也暗中调查过莫非常,以他得到的消息,莫非常仅仅用了十多年时间就境界飙升!光是看他模样,并不觉得此人是个修炼的天才,而他呆在望天帮,也没有什么江湖奇遇,单单只是依赖修炼,即便万分刻苦,也根本不可能如此之快就晋升为武侠境界的高手,并且深受施子通喜爱,渐渐接掌望天帮! 韩子琦联想起之前受到的种种冷落与欺凌,发现不仅是他们韩家,还有很多劳苦功高的“元老”都遭受到了“迫害”!莫非常接掌望天帮事务以来,变本加厉地撤换望天帮中关键职务,而他行动迅捷,往往在他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撤换人员,至于其所换亲信,又大多并非是原望天帮的有功弟子,却是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所以韩子琦猜到莫非常所作所为都是早有预谋! 但韩子琦并不知道莫非常动机为何,直到郑泰“废了”莫非常淫根,又有神秘高手相助姐弟二人逃出福临城,韩子琦这才暗中发现隐藏在福临城、望天帮当中的魔人踪影! “说来,之前我家主人就对莫非常充满疑心,总觉此人心术不正!可是当时莫非常无论表现还是神情,却丝毫不露那淫邪之相!就算对待施子通的女儿施巧月,也是甘心受得驱使,对其百般呵护、依赖!也正是如此,我家主人才被其排挤,也曾经遭遇杀手偷袭,好在当时身侧有高手陪同,才没能亡命杀手剑下!之后得知云锦姐弟二人被悄悄护送来到富州,就打算接过两人来住,不让两人接触莫非常!可是那一对姐弟先遇上了野心勃勃的高震,却是有了对旁人不满与防备之心,拒绝了高震的邀请!我家主人觉得不可硬去逼迫,也就没有主动派人前往邀请姐弟二人,但一直派人暗中留守福临城,密切关注与保护那一对姐弟!”韩子琦晃了晃身前的茶杯,示意沈闲与岳银尝尝这里泡好的茶水又说道,“那一日听闻有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乞丐’将姐弟二人带出了富州!以韩某眼线,却是在那个时候了解到追击那乞丐与姐弟三人的一位高手,正是来自江湖的魔门中人!想来有这位武功极高之人为后盾,莫非常有恃无恐,才能行事如此顺利!本来韩某与我家主人商议,意在莫非常等人前往风州参加扶风大会之际率领手下亲信趁机夺取福临城,可谁知那魔人精于算计,却半路让莫非常回福临城主持大局,而我等因为手下能人寥寥,这才没敢与之相抗,只得返回安水城再静待时机!” 沈闲倒是听出了韩子琦话语当中隐含之意,他眼珠子一转说道:“若是这样说,那当下可就是韩兄一直等待的那个‘时机’了?” “兄台所言极是!”韩子琦微微一笑,但随即却露出一脸遗憾地说道,“虽然眼下的确是好大的时机,可是安水城中却没有足够能手!之前我见兄台出手对付那四个盗匪,猜测兄台之境界、武功都远在我方兄弟之上,便这才心生邀请兄台之意,想借助兄台的力量对付莫非常!而且……”韩子琦似乎察觉到沈闲和岳银两人的的确确有心针对福临城望天帮,立刻甩出重磅消息,他道,“之前我说的那位‘魔道高手’,此刻也并不在福临城中!魔教中人似乎有所图谋,甚至在富州之地恐怕还有其他隐秘的‘藏身之处’,倘若兄台愿意与韩某、与我家主人携手,夺下福临城之后,韩某定当为兄台竭力搜寻魔人在富州之据点!” 沈闲略微皱了下眉头问道:“韩兄怎么知道我要去对付魔人?” 韩子琦故作高深,笑而不语,转个话头说道:“韩某深知两位所用姓名并非真实,不过这样也好,与兄台一同行动便不怕被他人认出,无端坏了计划!如果兄台此刻同意下来,我便立刻带两位前去面见我家主人!” “韩兄,我还有个疑惑,你既然知晓‘扶风大会’,可是知道那扶风大会也是魔人一手操办,打算‘收拢’风州帮会,一举控制风州么?”沈闲问道。 韩子琦低眉思索一番,随即说道:“心下早有猜测,但确是没有想到此处!按照兄台所言,如今风云会‘易主’,魔人阴谋怕已被破坏,更是绝好的行动时机!走走走,立刻跟随韩某前往我家主人在安水城的府邸!”说着,不忘对沈闲施礼一拜,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便走在前方带路! 沈闲对岳银一笑道:“这还真是个‘奇人’,言谈几句竟然却已经知晓我二人此行意图!看他似乎为‘安爵’出谋划策,倒还真像个‘军师’!” 岳银看着韩子琦的背影,悄声对沈闲说道:“此人将来若是不能为你所用,就干脆杀了吧!像他这样聪明的人,要是成为敌人,可是万分的危险!” 沈闲听得一愣,随即却在岳银脑袋上一敲说道:“你想什么呢?” 岳银撅起小嘴儿本想说,这可都是她在军中学到的,还都是为了沈闲好才有此建议!但感到沈闲将她小手儿拉起,一番话却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忽然感觉到,沈闲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越来越像个能够震慑寰宇的大人物……”岳银被沈闲牵着手,心头这般作想,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到这些她的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羞涩的红光! 韩子琦带着两人一路穿街过巷,直接奔着城北的府邸去了! 按照城池构造,城北一般为“城主”府邸,一般帮会所在,却都尽可能不与城主府相邻,要么将总坛设立在城外山头,要么就选择东西大街一处院落,也只有在富州等等没有“皇权”的地方,才有此帮会首脑占据城主府的情况! 城主府比起一般城中的院落自然要大,但与沈闲见识过的大齐国“皇宫”相比,却又是极小,只是布局有些类似! 一进府邸便是迎宾会客的厅房,左右都有几间厢房,乃是专门给不是特别尊贵的客人留用,平常也有将其交与下人们居住,但一般都是空着,相当于府邸院墙以内的一座“城墙”! 厅房之后是卸刀解剑的地方,与皇宫一样,面见城主都是不得携带兵器的!不过如今在安水城中住下的可不是授予皇权的官员,而是望天帮元老,所以规矩也没有那么多,并不需要众人解剑!至于原本设于此处的“浣剑池”,也早早被改造成了小花园,池水上方架起一座小桥,倒是供下人们无事时休息玩耍的地方! 走过这一处,再穿过一处开阔的“广场”,正面所见便是城主府的大厅! 广场迎面站着四五个人,个个腰胯兵器,似在把守,等见得韩子琦到来,都纷纷恭敬地对他行个礼,叫了声“先生”,随即一人带着,将三人迎到了大厅之中! 此刻厅堂之上端坐一人,除了那望天帮元老“安爵”,又有何人敢坐在那把椅子上? 只是完全出乎沈闲的意料,堂上安坐的“安爵”,并非他想象中肥头大耳的模样,却是一略显得精瘦的老者! 说老,他却面色泛光,无论精气神都与精壮小伙一般!但若说他年轻,那已经苍白的鬓发和脸上岁月的痕迹,又让他富有广博阅历般的沧桑! 安爵神色平和,见得韩子琦进来,也不用他行礼,脸上露出亲和笑意,却是像极了以为慈爱父亲见着自己心爱儿子那样的神情,轻轻说道:“先生回来了啊!” 韩子琦立起羽扇躬身拜下,口中叫一句“主公”,那安爵脸上亲切和蔼之意更浓,连连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主公,在下带来两位英雄豪杰,便是要一同对抗福临城那帮‘魔人’!如今大计已定,就等主公下令,我等便立刻前往围困福临城!”韩子琦说道。 安爵这才抬眼打量起沈闲与岳银,沈闲本是听韩子琦说,安爵一把年纪但仍旧喜好女色,心下还有些担心,万一这人对岳银生出淫念,岂不是让他和韩子琦颇为尴尬? 可是见到身边韩子琦脸上隐藏的笑意,沈闲忽地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之前对安爵言语,说他“喜好女色”只是韩子琦开的玩笑? 眼见安爵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沈闲顿感无语,当下瞟了一眼韩子琦,却见他脸上笑容更甚,明显露出一副“愚弄人而得逞”的窃喜,直让沈闲心说:“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冷了吧!” 安爵捋了捋自己齐胸长的白胡子说道:“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必然已经准备妥当!老夫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一切都按照先生安排,吩咐下去便是!” 韩子琦躬身拜谢,两人只三言两语,好似旧人寒暄,却不禁意间流露出无间的“信任”,让沈闲与岳银大吃一惊! “究竟是要何等的信任,才会什么都不过问,便放手任由他去做呢?”沈闲心道,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安爵此人,却见他苍老的双目当中猛地射出一道精光!好似深藏已久的野心突然释放,好似饥饿许久的猛虎突然发现了食粮,但更多的,却是那久藏心底的梦想得到一线希望,才会让一个苍老得失去斗志的老人,迸发出一丝热血! 安爵忽然转向大厅一侧的墙壁,死死盯住那墙上的一副画像,似垂暮的老人一般喃喃说道:“大哥啊,若是你当年肯听我一语,你的女儿‘巧月’也不会被那个畜生害了!” 沈闲与岳银都是一怔,因为那画像中人,正是原富州望天帮帮主——施子通! 第164章 四面包围 沈闲跟岳银自然不认得施子通,但墙上那幅画中所画的男子,其眉目神态都与郑泰有几分相似,而两人听得安爵一番话,自然认为那画中之人就是施子通了! 当下气氛倒是略显得有些尴尬,安爵眼中却没有沈闲与岳银,像是在缅怀过去时光,盯着施子通的画像半晌不曾动过。而沈闲与岳银二人又不好主动上前叨扰,就只得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安爵! 好在韩子琦下去吩咐,没一会儿就回了来,他倒是眼尖,一下就看准了厅堂气氛,拱手对安爵说道:“主公,一切都安排妥了,可否准许子琦带领两位贵客前往厢房休息?” 安爵这才侧过脸来,对着韩子琦点了点头,见韩子琦转身,忽又想起什么事情,立刻叫住了他!只是安爵似乎欲言又止,半晌后开口却问:“是否明日一早就出发?” 韩子琦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明天一早!” 安爵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转过脸去,再次目视墙上的画像。 韩子琦嘴上虽没有询问,但他感觉到了什么,当下只将心头升起的一丝无奈吞咽入腹,转身带领沈闲二人前去休息。 “我家主公虽然精力旺盛,可毕竟上了年纪,时不时总会回忆往昔,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见谅!”韩子琦说道。 沈闲客气回应道:“韩兄客气了!对了,为何我二人一到韩兄便决定‘明早’就行动?” 韩子琦说道:“本来依我计划是越早越好,趁着那魔教高手不在福临城坐镇,一举拿下福临城!可惜我方人手不比福临城望天帮弟子,又没有相应好手对付城中其他高手,原来计划虽也可行,但其中凶险颇多,稍稍生出变故,恐怕……”韩子琦顿了顿说道,“好在遇上了兄台!不知为何,与兄台初见便让韩某深信兄台大能,想来定是兄台身怀绝学,才会不禁意流露出一代高手之风范,才让韩某觉得计划可以施行,也定会受到好运照顾!呵呵,那种感觉实在舒服,却难以口述,真要说起,定是兄台身上那份平和自信,感染到了我!” 沈闲傻傻一笑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自信?韩兄说笑!” “兄台不必谦虚,韩某看人眼光十拿九稳!虽然仍旧没能猜测出兄台之身份,可在下早就说过,兄台定不会是普通人物!”韩子琦摇摇羽扇说道。 沈闲也不再说什么客气话,只是拉着岳银跟在韩子琦身后!他回头看了岳银一眼,却是心道:“如果真如韩兄所言,在我身上透出一股自信,那必定也是因为有岳银!无论何时,只要她在我身旁,总能感觉到安心!”这般想着,不觉将岳银的手儿握得更紧了,却不知岳银抬眼看着他,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一下子红了面颊,心说:“这‘小乌龟’,定是有什么古怪想法,眼睛里可邪光大放呢!” 两人跟着韩子琦到了后院厢房。韩子琦安排一阵后退出后院,两人也无他话,倒是安安稳稳地渡过了一夜。 翌日大早,刚刚有一缕冬日暖阳光芒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趴在桌子上的沈闲便醒了过来,也没有梳洗打扮,就那么坐着,但在体内却运转起佛魔斗气,竟然是在凝练斗气练功! 一会儿岳银也醒了过来,经过几日相处,她也知道沈闲有早练的习惯,便不打扰他,而是自顾提了一小桶热水梳洗,再找到韩子琦让他命人弄了些早点,自己像是个持家有道的小媳妇儿一样,亲自端着早点儿回到房中,唤醒修炼的沈闲,随后一起享受清晨美好时光! 用过早点之后,韩子琦才不慌不忙地过来,带着两人前去城主府外城北练武场,将参与此次行动的几个重要人物都介绍给两人,随后竟也没有做其他准备,直接吩咐手下人装好兵器、箭矢、弓弩,并不扛举旗帜,只是换上轻便盔甲就出发! 韩子琦为此路人马“军师”,但亲自指挥作战,所以骑马行在人群之后,紧紧贴着身旁一辆巨大而满载粮草的马车。 沈闲与岳银自然跟在韩子琦左右,像是他特别任命的护卫一般,却也受到安水城这伙望天帮弟子的尊敬! 不过沈闲很是好奇,来富州之前他可是参详过富州地图,当中城池之间的距离他还有大概的印象!像这样步行从安水城前去福临城,走得最快少说也要两天时间,可像韩子琦这般让大伙慢慢“行军”,几乎就是带领三百号人出城游玩,也不知道他到底作何打算,难道这样到了福临城就能够攻下城池? 韩子琦显得对沈闲十分放心,他心中明了沈闲该是有此疑惑,便低头对两人说道:“韩某这般命兄弟们慢走,其实实在等待消息!在兄台想来,该是要怎样攻下那巨大的‘福临城’?” “如果是没有攻城器械,单单以‘士兵’攻城,恐怕根本夺不下一座城池!更何况福林城中望天帮众数以千计,而韩兄所领不过三百来人,就算正面相抗,也胜算极低!我实在想不出,仅凭这等条件该如何进攻福临城,更别说韩兄所言还要将其‘攻下’!”岳银从军多年,行军打仗经验自然多于沈闲,她也思索许久,心中也万分疑惑,并且十分好奇,那有神武大陆“四大公子”称谓的奇人异士,会怎样利用区区江湖帮派来攻伐一座城池!虽然名义上韩子琦并非是那“四大公子”之一,但他出身韩家,倒是也让人期待不少! 韩子琦定是早就想到他人会这般作想,但他刻意看着沈闲,仿佛一番话只是对沈闲而说,他道:“虽然不同于行军作战,但其根本却是相同!无论何时何地都需要综合利用‘战场’局势,才能谋定后动,才有击破之法!”看着沈闲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韩子琦又说道,“眼下富州虽然以福临城莫非常所掌望天帮最为强盛,但仍旧有高震与我家主公意图与之抗衡!高震虎狼之辈,暗中养精蓄锐多年,即便与福临城中望天帮众有差距,但恐怕已然能短时间与之抗衡!相较我家兄弟,高震之师也只在其上,所以想要攻伐福临城,单凭我一家的力量远远不够,必然是要借助于他!” “可是韩兄不也说高震是虎狼之辈,倘若借助他的力量,他必然事后反扑,到时候没了福临城中势力牵制,岂不是更显得危急?”沈闲问道。 韩子琦说道:“一般人自然会有此顾虑!但也要想到,若没有极大风险,又哪里会有与之相应的回报?当中自然还有算计,此番虽不能向兄台透露,但却可明说,韩某自然是算计了高震一把!所以当下且不要着急,慢慢与兄弟们一同前进即可,等拿下福临城后,韩某再与兄台细说个中经过!” 沈闲看着韩子琦胸有成竹的神态,不知怎么就彻底相信此人“料事如神”,还生出一种“莫非今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已经在他脑海中‘画’出”的想法!于是当下两人再没有询问什么,只是默默跟着大伙向福临城前行! 晴空无云,四处都传来悠闲的鸟叫声,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致,哪里看得出会是一场大战的先兆? 沈闲等人遥遥望着小坡下的福临城,却是没有着急向其狂奔而去,反而原地待命,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一般! 此刻福临城禁闭城门,不见丝毫车辆、人群徘徊,而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刀剑、弓弩的望天帮弟子,看样子恐怕已经戒备了许久! 岳银在军中喜欢速战速决,这般拖沓时间,却是让她倍感无聊!正当她打算询问韩子琦什么时候进攻之际,突然大老远地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一路近千人人马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不免让他们都戒备起来! 韩子琦望着那一路人马当中被高举的旗帜,见得一大大的“高”字,脸上竟露出难得得意的笑容,但看在沈闲眼中,却觉得那笑容当中还带着一丝丝嘲弄之意! 那一路人马老远看见韩子琦这一路人马,立刻便停下进军,随即一人从那方跑来,在阵前说道:“敢问是安水城来的兄弟吗?我家主公恳请‘军师’韩子琦先生过去一叙!” 虽然只是寥寥一句,但已经显示出双方地位,很明显那方高震要比韩子琦高傲、尊贵,不然也不会让韩子琦主动过去了! 韩子琦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沈闲心知,恐怕就连这小小事情都已经被韩子琦算到! 韩子琦下马,对沈闲等人比手示意,只他一人前去便可! 眼见韩子琦缓缓走向高震人马,对那坐在马上的高震躬身行礼,两人似乎又做得一番交谈!那高震鹰目虎躯,看上去也该年近花甲,但精气神保养得极好,丝毫不泄浑身霸气,只是这样一看,倒还真会以为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再见高震脸上神色不住变化,忽地最后哈哈一阵大笑,紧接着韩子琦再次拱手行礼,便从那方回了来,也不多话,只是跨上马儿对兄弟们说道:“走,咱们去守东门!”说罢,那些从安水城出来的兄弟们没有丝毫由犹豫,齐齐“喝”了一声便挪步缓缓朝福临城东大门行进! 身后高震的人马见得韩子琦好不拖泥带水地朝东门而去,脸上笑容却是更盛,一挥手竟也领着自家兄弟朝福临城奔去!只是高震所去,却不是福临城那几乎没有人烟往来的东大门,而是正南门与码头所在的西门! 福临城城墙上守卫的望天帮弟子,本已经远远发现了小坡上的韩子琦人马,这会儿眼见两拨人马分别向福临城通外外界的主要城门而去,当下便有人发出喝令,却是道:“安水城、斜阳城的人马来啦,做好迎战的准备!” 那话音刚落,便有弟子搭弓拉弦,齐齐往城墙上一站,却是警戒众人攻城! 可是无论是韩子琦还是高震的人马,并没有立刻想着福临城发动进攻,而是隔着老远一段距离,也拉弓搭箭,倒是把整个福临城都给包围起来! 第165章 弹尽粮绝 城墙上望天帮弟子都不知道两方人马是要作甚,他们可是都准备妥当,有与城下之人做拼死一搏的打算!而按照之前“上面”主事之人的算计,虽说这福临城极大,但座落在望天江一侧,西方城门紧紧靠近江水,算是凭借天险阻挡一方;而北边城门为望天帮所在,弟子众多,只要不是头脑发热之人,定然不会带领人马前来强攻此处!因而整座城池,也就东门与北门稍显空荡,但也仅仅需要加派人手便可防备!而单单以人数、装备来说,并没有攻城器械的两方人马,即便加起来也没有守卫福临城的人多,所以自觉“易守难攻”!但眼下看着从安水城、斜阳城前来的人马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有些弟子可就傻了眼了,心下纷纷惊疑,莫非这两拨人马大老远跑过来并不想来攻城略地? 可是他们早在三四天前就听说有人要来攻城了,按照上面规定,也已经警戒了许久,要说不疲倦那是不太可能,而也正是因为有了倦怠,才会有“速战速决”的想法,所以大家纷纷期待一战,只要击退敌人,便可放松好好休息一番! 众人在城墙上绷紧神经戒备,说不定城下两拨人马是刻意不先下手抢攻,只等他城中之人懈怠,再强行攻城! 韩子琦远观城墙上望天帮弟子神色,对自家兄弟挥了挥手,那些拉弓搭箭的却是卸了弓箭,与其他弟子只是站在原地与城上守卫之人对峙不动!而韩子琦侧脸对沈闲等人一笑,示意大伙可以暂时在后方“安营扎寨”了! 另一边远远守在福临城南门与西门的高震人马,竟然与韩子琦举动不谋而合,也在后方搭起简易营帐,只是派遣几个弟子在帐前摆好进攻架势,却是丝毫没有立刻去攻城的打算! 这下城墙上的众人更是傻了眼了,完全不知道城下之人在做些什么,便有机灵的弟子一路狂奔回望天江总舵向莫非常汇报! 此刻在望天江总舵议事厅中,肥头大耳的莫非常斜坐在帮主椅子上,两侧还坐着其他的人,一边为望天帮弟子,另一边却是曹宣安排在此的魔教中人!而这当中,还有沈闲眼熟的几位,自也有之前联手想要击杀他的五个星辰杀手! 当初不知为何,五人几番联手没有奈何沈闲,却是突然离开了扶风大会比武现场,急急赶回了富州望天帮,倘若韩子琦知晓,定然会猜测到其中原由,怕正是当日他与安爵率领兄弟前来,想要打个措手不及,但莫非常拖延了几日,使得那五个高手趁机返回城中,这才令得韩子琦计划失败,只能退兵另待时机! 如今五人与莫非常一同听得堂下弟子传来的“前线”资讯,都露出不解的神情!特别是莫非常,他身居帮主之位已久,要说不会几下“作战”的功夫,自也不太可能!他略微皱着眉头,想来却是那两拨人马在等待时机夜袭,便又下了命令要兄弟们不要放松警惕,严防敌人偷袭! 那弟子领命出去后,坐在一旁的“血娘子”露出不安神色,她道:“请帮主恕小女子多嘴,我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恐怕那两方人马是另有算计!” “我也认为如此!”勾建坐在月婧儿身旁,以他在青竹门“卧底”多年的功绩,此刻已经成了望天帮“上宾”,能够参与众人议事,他道,“我虽没有见过韩子琦此人,但上一次他趁我等前往风州之际带领人马想要夺城,已经可见他之智慧,若非‘师尊’料事如神,又得帮主临危机智,不然我等便不能在此议事了!” “其实以我等修为,带领百名望天帮弟子突城出击,不需几个回合就能将那群乌合之众赶跑,为何还要留守此城?”那留着白须的老者说道。 “不可!”莫非常阴阳怪气地说道,“且不说还有‘高震’这人虎视眈眈,手下还有近千人马,若是贸然出城对付韩子琦,说不定会趁机给了他一个便宜!况且‘好汉架不住人多’,各位虽然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但总该也听说过最近从风州流转而出的一种兵刃,几乎可称普通兵器当中的‘神兵利器’,即便对付我等武侠境界之人,其锋利刀刃也能轻易破开斗气防御,更别说那大受军队欢迎的‘剪枝’了!虽然说敌人拥有的数量可能不多,但谁也说不准,混乱之中那箭矢会不会穿越而来!” 莫非常心思极为细腻,与他那淫邪肥胖的体态完全不符!他看了眼众人又说道:“倘若真如各位预料,那两方人马都是另有所图,我等便突城攻伐!” 众人觉得莫非常言之有理,并未多说其他什么,只是都缓缓升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之感! 相比此刻福临城中莫非常等人的焦虑,沈闲几人倒是显得相当清闲了! 按照韩子琦安排,这会儿随行的几个好手,也包括沈闲与岳银两人,却是坐在简陋的营帐外面扎起“草人”! 沈闲之前一直不知道韩子琦带着那么多“粮”、“草”作甚,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却是为了扎起这数百个草人!不过草人有何作用,沈闲又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马车装运的粮食,也显得极多,虽然沈闲不懂行军打仗与作战补给,但岳银对此颇有了解,以她估算,就这些粮食足足能够让这三百兄弟好吃好喝过上三四个月了!更何况听韩子琦说,后面还会缓缓有粮草送来,却是极大程度保证了前方“战事”所需! “安爵没有跟随兄弟们前来‘攻城’,原来是给韩子琦当起‘后勤官’来啦!”沈闲心中笑道,不过却也从韩子琦的脸上看出些此行的端倪,恐怕那句“攻城”并非真心,而“围困”才是目的吧! 韩子琦似乎感觉到沈闲猜到了他的计划,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对他一笑,随即又低下头扎起他手中即将要完成的草人儿来! 这日白天没有战事,除了城上城下的气氛略显得紧张之外,倒也显得宁静平和!只是双方心理却有了极大变化!本来守在城上的人打算以守代攻“速战速决”,可城下“攻城”之人迟迟不见动作,这便让守城之人神经紧绷,心里总安心不下,就连休息之时也怕敌人趁机偷袭!长此以往,恐怕不需要十天半个月,他们就会彻底崩溃! 而城下双方人马仍旧没有任何行动,只是每日能见一手持羽扇的青年站在远处眺望福临城半刻,又悄无声息地走回营地,便再也没有其他动响! 就这样两方“对峙”了数日,城上望天帮弟子已然松懈不少,至少晚间休息没有之前提心吊胆了!可是城中莫非常等人却又焦虑起来,因为他们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两拨人马并不是来攻城的,而仅仅是来“围城”的! 说是“围”,其中功劳最大的还要数守在福临城西门和南门的高震“部队”! 福临城商贸往来,富州之外大多都是走水路,富州之内则是走南门,此刻南门被堵,城中所需粮草便不能从南门进入,而想要走水路,又要经过望天江支流,也就是流经安水城那一条,然后走西门码头装卸!只是如今西门也被高震死死“盯住”,任何船只都不得靠近,想要往城中送粮,便无路可去! 当然,有人要说不是还有北门可走么? 北门虽为望天帮总舵所在,但连接山脉,尽是不好走的山路,本也是望天帮凭借天险才建造在此,可以说实际上此门没有其他作用,只是通往望天帮总舵必须经过之处!想要从北部运粮,且先不说其地势难行,便是想要绕过镇守在东门的韩子琦,就是一大难事!更别说这“围困”之计还是韩子琦所定,明显不会轻易让人走北门之外与敌人送粮! 如此,莫非常等人惊愕地发现,城中粮草越来越少,又没有新的粮草补给,恐怕福临城撑不过几月,便会弹尽粮绝!而最为可气的是,当初听闻两方人马将要来“攻城”,他可是把所有值得信任的望天帮弟子都纠集到了福临城中,若细算起来,得有三千之众!但如今这可是三千张等着吃饭的嘴啊,想想两方人马之前淡定地安营扎寨,如有预谋一般不急于攻城,莫非常心中不觉就想,莫非连这“纠集”人马守城一事,也是事先被人家算计好了的? 莫非常越想越觉得如此,那韩子琦狡诈,竟然无声无息就把他“阴”了一把,气得他咬牙切齿,但却仍旧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更何况城里还有“嗷嗷待哺”的百姓,虽说他根本不会在意城中百姓死活,但眼下要是因缺粮出现混乱,指不定有人就为城外人马大开“方便之门”了,所以百姓一事也要解决,直让阴阳怪气地莫非常更加“妖娆”起来! 好在城里还是有聪慧之人,立刻就为莫非常献上计策! 此计极是简单,那便是打开城门放城中百姓出去,而城中几个高手恰可混入百姓当中!这一来解决了城里吃饭的问题,能够让众兄弟多支撑几日,二来却也能够让高手前往他处召集帮手,亦或是潜入高震与韩子琦“部队”当中,直接暗杀主将,取其首级! 高震此人也是心狠手辣,说不准会对出城百姓进行屠戮,但韩子琦乃一介文士,不会做此伤天害理之事,所以让大量百姓走东门出城最佳! 莫非常听得此计,抚掌而笑,立刻吩咐下去,明日便依照此计行事,争取一击拿下韩子琦、高震项上人头,破了敌人围困之危! 众人也都面露欣喜之色,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就是在他们准备行动之前,一直过得相当逍遥又“按兵不动”的韩子琦,先一步出招了…… 第166章 疑兵疑阵 北方冬日干燥而寒冷,易起风沙,便多雾霾;南方却稍显温暖湿润,又偶有艳阳高照,易生雾气!特别是富州此地地势低洼,三面环山,又毗邻望天江,更容易起那浓雾,却是不便出行! 韩子琦站在小坡上眺望远方,倒不是在观察远处福临城上望天帮弟子的动向,而仅仅是在观察天气、风向,并且推算时间! 就在莫非常等人决定第二天大开城门让城中百姓出城当晚,福临城城里城外都开始漂浮起淡淡薄雾,但常年生活在此处的人们并没有多想,可“驻扎”城外的韩子琦却兴致勃勃地找来沈闲,并吩咐手下人开始向福临城下搬运扎好的“草人”! 第二天天刚亮,守城的望天帮弟子睁眼,立刻就吃了一惊!此时浓雾弥漫,特别是东门脚下肉眼已经难辨人马,就连远处安营扎寨的韩子琦部队也都难以看清,倘若这时候有人攻城,岂不是能打个措手不及? 所有人立刻都绷紧了神经警戒起来,纷纷用足目力想要看清城下那浓雾当中是否有人! 猛地,几人发现浓雾之中似有人头晃动,连连出现道道黑影,立刻呼啸一声“小心防备”,这下整个福临城上都热闹起来,镇守东门的弟子们纷纷搭起弓弩对准了城下! 本来就在预防敌袭,心头难免紧张恐慌,如今浓雾遮目,又看不清城下究竟是何情形,难免让人将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真有敌人在此刻“偷袭”! 城上弟子不住地吞咽唾沫,静待变化,可是拉弓搭箭许久,竟丝毫不见城下动静!那些黑影似乎跟木桩子似得,隐藏在浓雾当中却一动不动! 城上弟子感觉到诡异,但也心生“并非敌袭”的想法,刚刚想要放松神经,便在这个时候,城下突然传来一声“放箭”,紧接着“嗖嗖”几声连响,数十根箭头从下方激射上来,“噗噗噗”钉在了高耸的城墙上,当中更是有几支直接射中了守城的望天帮弟子! “敌袭!”这下城墙上再次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再次绷起神经、打起精神,将手中劲弓拉满,对着城下的黑影“嗖嗖嗖”连射出一阵箭雨! 可是一轮弓箭下去,下方那黑影丝毫未动,仍旧像是伫立着似的,却是毫发无损!而且城下没有人发出中箭那痛苦的嘶嚎,死寂的气氛更显得诡异,也让城上之人心中更为惧怕! 本来此刻若是有人细想便会发现些端倪,毕竟这浓雾升起,对双方目力都有阻碍,就算城下有敌人来犯,也不可能看清城上之人动向,更别说以弓箭要射中城墙上的人了!方才大多数箭支,不正是钉在了城墙上吗,更是说明城下之人也同守城之人一样,根本不能看得清楚! 但也正是之前一阵乱射,彻底打乱了守城众人的思绪,本来人就对未知食物感到恐惧,此刻一轮箭雨倾盆激射而下,但城下竟然毫无响动,更是让城上不明就里的人恐慌起来,根本无法定神去细细作想! 便是在城上众人都心疑、惊惶之际,城下竟然又传来一声“放箭”,紧接着“嗖嗖嗖”又是数十道利箭破空而来,仍旧有几支射中了守城弟子! “放箭!”城上也有人如此吼道,众人再次拉满弓弦,对准了下方黑影,连放数箭! 一轮箭雨再下,但仍旧没有听到城下有何动响,那些黑影也是一样,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利箭的伤害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让人心中发怵! “再放!”见得此极是诡异的情景,城上自然有人心惊,乱了阵脚,再次下令对着城下放一阵箭雨! 如此接连四五次,就是那拉弓搭箭的弟子都感觉万分疲惫,但运足目力往下探头看去,却仍旧见那黑影在浓雾当中,这下众人都傻了眼,各自互望,面面相觑! 本来人对未知的恐惧就会让人在不禁意间绷紧神经、肌肉,不自觉就会消耗大量的精神,疲劳更容易滋生,更何况众人亲眼目睹城下“敌人”的神通,竟然丝毫不怕弓箭,难免会产生畏惧,甚至是“不可战胜”的想法!但恐惧得久了,便会发觉当中蹊跷,而此刻城下“敌人”也没有动作,才有明了之人吩咐暂时收了弓箭,静待城下变化! 过了许久,城下并没有再次“放箭”,也没有硬来撞破城门,一切都只如早晨那般,死寂! 莫非常稳坐在望天帮总舵议事堂的帮主之位上,听得手下人禀报,又是大皱眉头,心说:“这浓雾怎么生得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这浓雾也是韩子琦弄出的?他可是什么神仙、妖怪?” “我看韩子琦必有阴谋,定会巧借此浓雾攻城!传令下去,严防死守!至于让百姓出城一事,暂且搁置,那浓雾也不会天天都有,等到雾散了再作安排!”莫非常也算是极有心计之人,不枉费曹宣委任他“大业”! “帮主,何不就此让百姓出城?利用浓雾掩护,可是更有利于我等高手隐藏身形啊!”血娘子问道。 莫非常道:“不可,韩子琦于门前的布置,谁知道是否真有埋伏,倘若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去,说不定会让疑兵进城!更何况若是攻城战,此刻尔等出去,于浓雾之中不辨人马,到时候箭雨如麻、不分敌我,恐怕有所误伤,还是等雾散了吧!” 血娘子等人对莫非常顾虑相当赞赏,连连点头称是。 等到午时过后,弥漫的浓雾才渐渐消散,因莫非常小心谨慎,这一次却没有让百姓出城,也抱着好奇之心想看看韩子琦到底在城下布置的是什么玩意儿! 城上弟子见雾气消退,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城下看去,也是想知道城下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士兵”,竟然会不怕利箭! 等他们真个看清,却不由得一怔,双目大瞪,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因为城下并没有什么身着铠甲的“天兵天将”,而是近乎三百个扎得怪异的“草人”! 此时草人身上扎满了剪枝,活脱脱就似一群刺猬,城上众人看着看着不觉发笑,自己之前竟然把草人当作了“天兵天将”,还对这一堆明显手工粗糙的草人心生恐惧! 便是在城上众人哈哈一乐之时,“驻扎”于远处的韩子琦部队中,忽然发出一声“拉”,紧接着那些草人纷纷倒地,齐齐向着韩子琦方向缓缓滑动,却是因为草人“脖子”上都捆有长绳,另一头被人往回拽着,这才“移动”起来! “哈哈哈,多谢福临城中的各位慷慨大方了,为我等送来这数以万计的箭支!”韩子琦等草人被拖回营地,忽然扬声对福临城中的望天帮弟子叫道。 城墙上众人听得,顿觉自己被韩子琦当作是“傻子”给玩了一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拉满弓弦一箭给他射过去!只不过韩子琦安营扎寨之地也是计算得刚好,却恰恰在众人弓箭射程之外,更是让众弟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直对着这方吼道:“卑鄙小人,有种上来攻城,看爷爷把你射成刺猬!” 面对对面城中的叫嚣,韩子琦只是轻蔑一笑,随即转身进了大帐,命人将草人身上的箭支取下,却是没有了其他的行动! 莫非常听得韩子琦竟然利用浓雾以草人“借箭”,气得整个人“咿呀呀呀”尖叫,手上劲力一大,“砰”一声却是连帮主座椅的扶手都给捏得粉碎,口中直说:“韩子琦小儿竟敢羞辱于我!哼,等着吧,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说罢,也不让人趁着雾散开城门放百姓出城,只是愤愤然转身进了后堂! 第二日一早,又是浓雾弥漫,城上弟子低头一看,城下竟然又能见黑影伫立于雾中!有了昨天的经历,更是被韩子琦羞辱了一番,这下可没有人主动再去拉弓搭箭为韩子琦“送上”大礼了! 莫非常听得这个消息,愤愤然说了一句:“莫非那韩子琦真是个妖怪,竟然能够算到今日还会起雾?” 堂中自有一直呆在富州的人,便对莫非常说道:“福临城临江,冬日本就多浓雾,以多年来常理推测,一旦起了浓雾,必然连着三天都是这样的情形!” “也就是说,今天是第二天?”莫非常问这一句,倒是忽然冷静下来,眼珠子一转对众人说道,“这是韩子琦的计谋啊!昨日以草人混淆我等视线巧言‘借箭’,又以言语激怒我等,今日‘故技重施’,就是要让我等认为那城下并非‘活人’而是草人!但实际上呢?那城下定是真正的人,恐怕已在城下做了安排,只等雾散便可突袭攻城!” 听完莫非常讲诉,众人都觉得如此,当下立刻传令下去,命城上众人对着城下放箭,势要射杀城下之人! 守城的弟子不明就里,心说:“帮主是不是傻了,明知道那城下可是草人还要放箭,难道是打算真个送去箭支给敌人么?”心里这么想,但毕竟他们要听从帮主命令,当下又纷纷拉弓搭箭对着城下射出一阵箭雨! 城下寂静如前,黑影也一动不动,众人心中都是明了,那城下必然都是草人! 等到再过了午时,雾气散去,守城弟子向下看去,一眼便看见城下呆呆站立的草人!虽然不如昨天身上扎的箭支多,细细数去至少也有上千支,这还没有开战,便已经拱手送人这多物资,不少望天帮弟子顿感失落,不觉在心里丧失了许许战意! 韩子琦自然命人收回草人,取下箭支,仍旧不忘取笑众人一番,他道:“感谢各位送的大礼,回去请告知你们帮主,谢谢你们帮主那‘傻傻的’好意,韩子琦改日定当来‘还礼’! “啪!” 莫非常听到弟子传来的禀报,一怒之下直接就将座椅拍碎!他愤愤说道:“韩子琦啊韩子琦,你这般挑衅、戏弄本帮主,实在太不知好歹!你等着吧,只要没了雾气,就是你的死期!”说罢,愤愤然转身而去,却是再也不出谋划策!因为莫非常感觉到,韩子琦并非真是要来攻城,所以放任他胡闹不管,只等浓雾退散了! 第三日清早,仍旧是大雾遮蔽,抬眼看去城下仍旧伫立着那诡异的黑影,守城的弟子早就知道那是韩子琦布下的“疑阵”,心说:“这方法连用三次,以为我等还会上当么?还想来‘借箭’,做个春秋大梦吧!” 众人齐齐对着城下“草人”哼了一声,却是都没有再往下射出一根箭支来! 等到午时过后,那浓雾稍稍散去,城上城下已然能够清楚目视,忽听得城下传来一声“放箭”,只见一轮箭雨,铺头盖脸地朝着上方守城弟子射去…… 第167章 擒贼擒王 “敌……”一个“袭”字没有叫喊出来,一支呼啸的利箭就穿透了城墙上正悠闲等待看韩子琦笑话的望天帮弟子! 紧接着“啊啊啊”痛苦哀嚎之声在各处响起,城墙上的弟子根本毫无准备,还以为和之前两天一样,位于城下的都是草人!谁知这第三天,城下一直站在雾中不动的却是韩子琦领来的那三百个安水城的兄弟! 利箭如雨、如麻,城下三百人一连放了三、四轮,忽地有人说了一声“撤”,当下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像是穿梭于草丛当中游刃有余的灵蛇,飞快地就朝后方遁走,转眼之间已经回到了远处的营地当中! 等城墙上的弟子回过神来,准备好反击,城下已经没了人影儿!众人又惊又怒,看看身边中箭死去的兄弟,不觉心生强烈的惧意,不住心说:“那人真是太恐怖了,短短瞬间就射杀了帮中近三百个兄弟,我们真的还要与那人较量么?” 众人对韩子琦不仅没有生出强烈的怒意,反而心生畏惧,都害怕韩子琦再有什么动作!这次他使计突然偷袭,虽然有人没有丧命,但保不准下一次还能安然挺过去! 不过众人都不知道,这“恐惧”才刚刚开始,正如韩子琦昨日呼喊,这场偷袭还只是送给莫非常的“见面礼”! “什么?” 莫非常听到前方弟子带来的报告,整个肥硕的脑袋上立刻青筋凸起,连连反问道:“三百人?才短短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三百人?” 议事堂中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惊讶,也打心眼里对韩子琦之谋感到害怕!韩子琦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他们可是知道,但这个文弱青年却仅仅在一瞬间就夺去了敌人三百之众,就算是他们这种武侠境界的高手,想要在这一个照面就取走三百条性命,也实属困难!韩子琦的才智真真令人震撼! “这下可不能妄开城门了!”莫非常忽然冷静了下来,但额头上青筋未去,他对众人说道,“我倒是小看了韩子琦小儿!没想到他连续两日故步疑兵,却是为了这第三日突袭做准备!而他只命人放箭三四番便迅速撤走,做法好不拖泥带水,应是一开始便只是为了与我等小小伤害!之前他刻意营造声势要来攻城,实际上却按兵围困福临城,打算使得我城中弹尽粮绝,不战而败!恐怕他早也想到,危机之下我等会不顾城中百姓死活,打开城门放其出去,说不定已经暗中联合高震,打算借我等开城门之机突袭!”莫非常言之有理,但众人却听出他话语中的小心谨慎!既然知道韩子琦这般“诡计多端”,莫非常心里难免也对此人有所顾忌! 正在气头上的莫非常忽地展眉阴笑,对众人说道:“他应是这么打算,想困死我等,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哼哼,召集几个能够跃下城墙的高手,趁着今夜暗中出城,将韩子琦给,杀了!” “莫帮主早该倚仗我等了!”那五个星辰杀手中的白须老者说道,“早些杀了此人,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有句话不是说得极好,‘擒贼先擒王’啊!” 莫非常不敢对老者说三道四,只是对着他冷冷“哼”了一声。 夜幕降临,因为最近一直雾气腾腾,便该到来一个好天气,所以这夜遍布晶莹辰星,也露出极美的月色,却是与“月黑风高”四个字毫不沾边,丝毫不是那“杀人之夜”! 福临城里外都是一片寂静,突然两道黑影从那高耸的城墙下落下,本以为会是什么重物坠地,忽地却在半空一滞,随即似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是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发出! 如此身法,便是让沈闲与岳银看见,都会立刻在心中赞叹! 两道黑影迅速在城下移动起来,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远处晃荡着一丝明火的“营地”而去! 营地自然有安水城的兄弟在外把守,但见两道黑影连连在半空几个晃动,身形竟然顿时消失,而等再现之时,却已经进得营地当中,又直奔着最显眼的营中大帐去了! 大帐当中倒是没有亮起灯火,而整个大营毕竟不是军营,守卫的将士也不是士兵,只是江湖帮派的兄弟,所以并没有军队军营当中那严格有序的巡逻、把守,单单就是这最引人注目的主帐前,就没有一个人看守! 忽地见大帐的门帘挑起,随即轻轻晃动,极像是一阵冬风刮过,但大帐里却突然显出两道身影,紧接着便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那‘韩子琦’不在此处?”一个男人望着帐里的长桌说道。 “这大帐里竟然空空如也!”一个女子说道,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叫道,“不好,中计了!”说罢,正要再从帐前离开,便听得阵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拉弓搭箭的声响!而透过外面的灯火光芒,帐中的两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难得夜色如此美丽,两位不在城中细细品味,特来我等大帐之中拜会韩某,真是叫韩某受宠若惊啊!”不见其人,却先闻其声!帐中两人便是莫非常派来暗杀韩子琦的“刺客”,他们并没有目睹韩子琦面貌,只是隔着军帐看见了韩子琦的身影! “哼哼,虽然想说你猜到我等会前来行刺倒是真的聪慧,可惜就你这几个乌合之众就想困住我二人?”那帐中的男子说道。 “阁下能够不声不响地闯入我大帐当中,定然武艺高强,韩某没有学过武功,也知道不敌!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韩某什么不多,箭支倒是一大把!呵呵呵,这还是多亏了你家‘莫帮主’,不然我等所用物资也是不够呢!”韩子琦故意嘲笑道。 那帐中男子闻言,气得就要动身,那女子却拉了他一把说道:“那小子古怪,拿话故意激怒我等,切莫上当!” “这次来的杀手竟然还有女子?”韩子琦故作惊讶道,“这倒真是待韩某不薄呢!不过韩某可是个耿直之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两位不信,大可出帐来看,韩某可没有在帐外布置什么危险的机关!” “哈哈哈,臭小子,说漏嘴了吧?”男子大笑道,“恐怕你就是在帐外布置了什么陷阱,想故意引我等发难中计不是?” 韩子琦并未回答,但帐中女子一皱眉头感觉到了不对,不由得侧头看了眼帐中长桌! 只见桌上除了摆放着应用的笔墨纸砚外,还有一盒熏香,此刻帐中没有灯火,但借着帐外光芒,女子惊奇发现,那铁盒当中熏香暗燃,一缕缕轻细的烟透了出来! 既然是事先备好的“陷阱”,帐中空无一人,又怎么会点燃熏香呢? 女子想到这里心中一凛,立刻叫道:“快走,这帐里有……毒!” 一个“毒”字出口,女子瞬间感到浑身无力,竟与身旁男子一同弯膝跪倒在地!男子面露惊讶之色,几个呼吸之后与那女子一样眼前模糊起来,只觉头脑胀痛,眼皮发重,直想昏睡过去! “**散……”男子刚说这一句,一道人影蓦地窜入这大帐中,对着男子后背使指劲一点,却是封住了男子身上穴道,即便他清醒过来,也暂时动弹不得! 帐中女子抬头看向了身旁来人,虽然眼睛模糊,但她似乎还是认出了来人,张口说道:“是你……” 来人淡淡一笑,手指也在女子背后一点,见得她彻底昏迷过去,才笑道:“嘿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熟人’!”说罢,却是走过去灭了桌上熏香,然后左右将两人一抱,轻松地走出了大帐! “本以为还会有一番交手,却没想韩兄料事如神,算计得如此巧妙,轻轻松松就将两人擒下!”那来人自然是“沈闲”,他把两人从帐中带出,随即便有兄弟上前,五花大绑地将两人捆个结实,然后绑在大营正中的木桩上,竟是不暗中囚禁两人,反而让其暴露在众人的眼下! 韩子琦倒是听见了女子昏迷前与沈闲的一番话,但外人想来,沈闲既然如此想加入此行对付福临望天帮,必定是与其有什么仇隙,认识当中之人也并没有什么! 韩子琦也没有多问,只是客气回应道:“以魔人心性,自然受不了这等‘折腾’,特别是在我三次激怒莫非常之后,他定然按捺不住想要派人刺杀我!虽然擒住这两人的手段显得卑劣了些,但结果总是好的!” “韩兄真是谦虚了!”沈闲说道,“经过几日相处,在下越发觉得韩兄乃是大才!虽说天下‘四大公子’之一指的是令尊,但眼下我看韩兄智谋足以配得上这个称谓!” “兄台过奖了!”韩子琦客气道。 岳银见两人说话都扭扭捏捏的,即便相处了这么久,她也觉得无法适应,当下立刻打断两人相互恭维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韩子琦忽地抬头看了眼夜空,似坚定不移地说道…… 第168章 早有预见 相较韩子琦此刻的淡定,福临城中的莫非常却显得异常焦躁!与他同样表现出焦急神态的还有那个白须老者! 一夜过去,丝毫没有消息从前方传来,哪怕是那两个自告奋勇的星辰“杀手”,也没有即刻赶回福临城!不免让人感觉到阵阵不安,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两人可是有‘甲等武侠’之境界,这去而不返,莫非被韩子琦给……”白须老者猜测道。 莫非常来回踱步,自打昨天被韩子琦用伏兵奇袭,损失了三百战力,他额头上的青筋就一直没有消下去,哪怕此刻,肥硕的大脑袋上也是青筋暴起,令人望而生畏! “韩子琦狡诈,恐怕是算到帮主会派杀手行刺,说不定昨夜布下陷阱,已经将两人擒住了!”星辰杀手当中那最年轻的男子说道。 “必是如此!”莫非常阴阳怪气地说道,“韩子琦小儿,当真气煞我也!” “帮主休怒,还是考虑下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吧!如今城门不得妄开,就算派人偷袭那韩子琦也早有防备!眼下城中粮草日渐减少,又无法从他处补给,如此下去,不出个把月,咱们可真就‘弹尽粮绝’,只能开城投降了!” “哼,不到万不得已,本帮主才不会开城屈服!”莫非常说道,“那守在南门与西门的高震,恐怕容不得韩子琦进城!若是我主动开城向韩子琦投诚,再趁机激怒高震,恐怕就会使得两人大打出手,至少高震会令韩子琦退走!不过,我咽不下这口气,定要亲手抓住韩子琦,生生活剥了他!” “那帮主心下可有计策?”老者问道。 莫非常不愧是曹宣委以重任的心腹,眼珠子一转,忽地“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茫然的众人说道:“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叫做‘士可杀不可辱’!韩子琦打算围困福临城,那么我就让人去激怒他,让他按捺不住前来攻城!”说罢转向一侧的手下又吩咐道,“告诉前方兄弟,派人在城头上高声辱骂韩子琦,骂得越难听越好,什么‘祖宗十八代’的都可带上!谁的声音大、骂得狠,本帮主还重重有赏!对了,在南门与西门也要安排人手,连高震也一并骂了!” “帮主此计真是不错!”老者一捋白须,相当赞赏的说道。 “可万一那韩子琦并不上当,这逞一时嘴快又有何用?”年轻的杀手说道。 “哼,若是那韩小子不中计,就拿‘高震’开刀!”莫非常说道,又转向手下弟子道,“吩咐下去,派几名亲信在城头大声议论,挑拨韩子琦与高震之间关系,并扬言福临城已经弹尽粮绝,本帮主别无他法只得开城投降,亲自迎接韩子琦进城!” “帮主这是连环计啊!”老者说道,“可如果还有万一,那两人都不中计,又当如何呢?” “那我等就坐以待毙吧!”莫非常冷笑道,随即又自信满满地说道,“就算韩子琦足智多谋,也绝对把握不住‘人心’,高震这人,必会顾忌!” 莫非常说罢,传令弟子便飞速夺出门去,立刻按照莫非常的吩咐召集了一批亲信,暗藏在东门与南门城墙上,对着远处毫无准备的两方人马张口开骂! 上至韩子琦祖宗十八代,下至韩子琦儿孙,统统都被城上之人“问候”了一遍!本来守城的望天帮弟子已经生出对韩子琦的畏惧之心,这会儿却听得那人声音对其一阵痛骂,又觉得解恨,刚刚低落的士气竟也因几句粗言秽语就又提升起来! 福临城东门这边骂声刚响,南门一方也开始叫阵骂街,指名点姓将守在城外的高震痛骂一番,听得高震手下几个猛士咬牙切齿,当下纷纷拿起兵器,就要冲过去教训叫骂之人一番! 高震自也不是能够忍辱之人,更何况人家“亲切”的将自家所有人都说成了“男盗女娼”之辈,实在让人无法容忍! 一腔怒火激荡于胸,只要是个血性男儿都会大打出手!高震也抄起兵器夺帐而出,领着一班兄弟势要活剐了莫非常! 可高震刚走了没几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却是忽然想起了韩子琦来!就见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随即对身旁一个手下说道:“这方辱骂定然不止我一个,想必东门那边也是如此!去看看‘韩子琦’在做什么!” 那人回了声“是”,立刻向东门跑去。 “老大,你这是作甚,怎地不打算去教训那莫非常了吗?”一个看似凶煞魁梧的大汉问道。 “匹夫之勇!”高震说道,“我担心此为莫非常那‘阉人’的诡计,才命人去打探韩子琦那方动向!倘若那人没动,我这里怎么能动?” “老大,韩子琦那个小娃有何能耐?我们在此处等了好几天,也不见福临城有什么大动静,还说什么‘会让福临城中人主动打开城门’,这不是放屁么!依我之见,直接杀上去,管他什么莫非常还是韩子琦,统统砍死算了!” “匹夫之见!”高震佯怒一声,随即却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韩子琦留不得!” 此刻在另一边韩子琦的营地中,比起安水城那些兄弟的愤怒,韩子琦显得异常平静。 南方之士好饮茶水,韩子琦便坐在大帐前,一边看着昨夜想来偷袭他却被他牢牢捆在帐前木桩上的两名杀手,一边摇晃羽扇,等待身旁的水煮开! “韩兄,对面可是将你骂得体无完肤,你还能如此悠闲地准备泡茶,当真让在下不解!”沈闲说道。 岳银也不能理解,以她性子,这“阵前叫骂”纯属作死行为,她要遇上了,定然立刻率军踏平那福临城,将那叫骂之人活活剥皮处死! 韩子琦微微一笑说道:“兄台应是知道,这无非是想激怒韩某罢了!既然明知如此,又何必在意?只当‘叽叽喳喳’一阵鸟叫,倒也省心不是?况且,莫非常既然用上这等手法,不是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了吗?所以于我而言,这倒还是好事一件啊!” “韩兄真是胸襟广博不同寻常啊!”沈闲由衷地赞叹道。 “兄台这倒是说错了!”韩子琦笑道,“韩某心眼可是极小,自然也要还报莫非常!”说罢,韩子琦对身旁的兄弟们说道,“派个声音大的去与福临城上之人对骂吧,骂得越狠越好!” “好嘞!”兄弟们听得这话,心中极是欣喜,本来自家“主帅”被人痛骂就使得自己脸上无光,无端还会跌落士气,可现在有了还报机会,自然高兴! “什么,找个人与城上对骂?”高震听得手下禀报,愣是一惊,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个韩子琦!来人啊,也给我找个大嗓门的,对着福临城,把那该死的莫非常往死里骂!” 于是,历史上堪称奇特的一幕出现了,一座巨大城池周围,像是“泼妇骂街”一样,尽是弥漫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第169章 棋高一着 一连对骂了三四天,双方换着花样各自辱骂对方“主帅”! 可相比韩子琦这方从容淡定的辱骂,城上之人明显“操之过急”,到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几乎让人听到了“绝望”的味道! 同样露出一脸绝望之色的还有被困在城中的莫非常,要说他自个儿与城中高手“弃城而走”倒是容易,可曹宣托付于他的重任,就不可能完成了! 这可是关系到整个魔门在富州,甚至是整个望天江沿途的利益,倘若丧失在他手里,恐怕曹宣就不是那么“慈眉善目”的尊长,而真真是个心狠手辣的魔人了! 想到这样的后果,莫非常便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何况,要真个毫无办法失去了福临城、望天帮,他也全无退路,不可能还有机会投靠“韩子琦”、投靠“高震”,他们两人也定会如曹宣一样,将自己处死以祭奠逝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当下之计,就只有……‘开城投降’了!”莫非常恨恨地咬了咬牙,阴阳怪气地说道。 众人原本对莫非常之猜想还有几分信服,可是一连几次都没有达到其所说效果,就连“阵前叫骂”这一招也被人家“反其道而用之”,眼下难免对这所谓假意“开城投降”以挑拨韩子琦与高震刀剑相向之计充满怀疑! 不过众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遵照莫非常安排,派遣一名亲信,手持“投诚”书信前往韩子琦所在营地,另一边立刻放出流言与高震,说是莫非常已经向韩子琦递交了投降文书,不日便会拱手奉上福临城! 要说莫非常此计没有效果,自然不可能! 韩子琦虽然聪慧,堪称“足智多谋”,但他毕竟是个“人”不是“神”,没有可能“算无遗策”!当他看到被递到手上那一封“降书”之时,心下便知不妙,可是脸上仍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惶神色,只是拉过沈闲来在他耳边说道:“看来要劳烦兄台跑一趟了!还请速去告知‘高震’,此乃莫非常‘挑拨离间’之计,韩某绝无‘私自’取福临城之心,仍旧按照之前部署,围困福临城,直到其真正‘弹尽粮绝’!这样吧,为了此刻稳住高震,你告诉他,韩某愿意在‘攻下’福临城之后,让高震先进城抢占先机!” 沈闲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再看了韩子琦几眼,这才风儿一般朝高震所在南门方向奔去! “韩兄,为何要对那高震许下如此重诺?而且,还要让我……夫君前往?”岳银心中也是不解,立刻问道。 韩子琦说道:“高震虎狼之辈,若是得知莫非常向我投诚,必然前来围攻!我也只能派人前去晓之厉害,为使其彻底相信,还得拿出诚意来!我若许他如此重诺,他必然看在我只有‘三百’将士的份上,暂且静观其变!而让‘归’兄弟领命前去,却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倘若高震不听硬要耍强,凭借归兄弟一身武艺,也能够安然逃出!不过嘛,这等可能性极小,姑娘不必担心!” 岳银心说:“你说不必担心就不担心,这可是让我心爱之人去冒险呐!”岳银本是该发火发脾气,但一想这么些天来,每每敌人有所动作都被韩子琦给猜中,还立刻做出了相应措施,一一破了敌人狡猾的计谋,不知不觉当中,岳银也为韩子琦这番智谋“神通”所信服,他若说没事,那可极有可能真没有什么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韩子琦这人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岳银心中这样想到。 没多一会儿,在高震所在营地当中,看着沈闲缓缓离去的背影,高震直在心中赞叹此人“非池中之物”! 他身旁的大汉听闻莫非常投降韩子琦,早按捺不住,就要领这众人前去将韩子琦“围杀”,可高震却拦了一拦,让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老大,这是为何啊?”大汉问道。 “韩子琦既然许重诺与我,想必定是莫非常挑拨离间之计!我等不做其他,便只在一边看着便是!倘若莫非常真个向韩子琦投降,仅凭他三百人马,哪里会是我们对手?而若是莫非常计谋,我们不动,岂不是让他计划落空,到时候不是看一场笑话吗?”高震带着自信笑容说道,在那大汉面前,其眼中智慧与高傲之光不住闪烁! “可是我总觉得,韩子琦小儿不足为谋,万一他也把我们给算计了呢?”大汉一句话令高震浑身一怔,好似醍醐灌顶,这些时日以来,不断看着韩子琦“巧用计谋”,差点儿都忘了,韩子琦可不是他的手下,恐怕也早就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只是……”高震看了眼身后千人的阵容,想了想韩子琦那三百众,立刻又将疑惑抛诸脑后,他道,“在绝对‘武力’的面前,仅仅他那三百人能够掀起什么风浪?他若真个算计我等,到时候就扑上去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高震一番话正对了那大汉和弟兄们的胃口,个个欣喜的大喝了一声,却是没有人再说闲话!只是高震并不知道,他在这一刻竟然犯了与莫非常同样的错误! 韩子琦见得沈闲安然回来,简单问了下关于高震那边的情形,随即拿起莫非常递来的那封“降书”对手下人说道:“告诉莫非常,我等非常愿意接受他的投诚,让他到咱们营地里来以酒宴款待,细谈此事!倘若莫非常推脱不来,便让他派几个兄弟到我这里取些‘酒肉’,全当作‘合作’之礼了!” 那人领命出去,却又让沈闲不解了,这次不等沈闲来问,韩子琦主动解释道:“既然有人喜欢玩计谋,此次韩某就将计就计,让城里的弟兄们都知道,他福临城可是已经没多少粮食可吃了!” 岳银眼珠子一转,却是明白韩子琦用意,当下戏谑说了一句:“你真阴险!” 韩子琦笑道:“所谓‘兵不厌诈’,更何况那城里呆着的还不是‘兵’,只是与咱们一样的帮派兄弟?能够让他们分清是非,岂不是好事一件?就算被姑娘‘称赞’阴险,也值了!” “韩兄还是个‘诡辩’之士,佩服佩服!”沈闲开玩笑道。 “兄台又过赞了!”韩子琦说道,两人相视而笑,活像多年的好友,气氛也相当融洽! 殊不知,就在那福临城里,却弥漫起一股悲凉和恐惧…… 第170章 囊中之物 按照韩子琦的推算,莫非常自然是不会亲自前来驻扎营地这边,但又为了表示其投降“诚意”,要演给镇守在福临城南门与西门外的高震看,所以必会同意他的要求,派遣一伙望天帮弟子前来营地中领取“食物”! 当然了,说是要莫非常派遣亲信,但狡猾的莫非常哪里愿意?万一这是韩子琦诡计,不是将他亲信之人给逮个正着吗?自然就派了手下弟子前来,也不敢要回被韩子琦抓住的两名杀手,至少在名义上莫非常还不愿意挑明魔人身份,让世人知道是他暗派杀手想要刺杀韩子琦! “喂,你们听说了吗,福临城里好像就要没有粮食了啊!” “嘘,小声点儿,不要给那些来领取食物的弟子知道了,不然会乱了人家阵脚呢!” “是啊是啊,这还是机密,不可随便泄漏!” “我是听城里守粮的兄弟说的,你知道他可是我亲弟弟呀!” 一群安水城的兄弟们在大帐外面小声议论,时不时拿眼看着那些前来领取“食物”的望天帮弟子,不由得面露同情之色! 听得他们一番议论,本来完全不相信的望天帮弟子,也不觉疑惑起来,不明就里的他们可是想到自家帮主拥“兵”三千之众,竟然开城向只有三百人的韩子琦投降,而且还让他们几人前来营地当中领取“粮食”! 众人不得不心下猜测,莫非真个如安水城的兄弟们所说,福临城已经弹尽粮绝,所以自家帮主才会做这丢脸面的事情吗? 韩子琦站在大帐外,听得兄弟们低声议论,却是刻意将众人喝止,眼睛却落在了那些望天帮弟子的脸上!看着他们露出疑惑的神情,韩子虽面无表情,但心中欣喜,本来也不需要众人信服,只要稍起猜疑,便是他此计成功! 见得韩子琦严厉作派,那些望天帮弟子对营地中的“流言”不免又相信几分,待他们装好韩子琦“赠送”的食物后,便匆匆返回了福临城中! 沈闲望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众人问韩子琦道:“韩兄,既然你之目的是为了使福临城困乏,为何又要与他们粮食呢?这不是在资助敌人么?” 韩子琦微微一笑道:“‘欲要取之,必先与之’,我给他们粮食,正是要让他们相信福临城中已经缺少,哪怕并不信服,也会心生疑惑!当然,倘若他们回去,帮主莫非常再将这些‘粮食’都统统拿走,他们必定会生出错觉,渐渐心生恐慌,到时候福临城可就乱起来了,也不攻自破!呵呵,若是‘莫帮主’真个如此‘配合’,一切都顺利无比了!” “你真是阴险!”岳银在一旁说道,这下却惹得沈闲与韩子琦纷纷一笑,齐齐说道,“这叫‘兵不厌诈’!” 相比此刻韩子琦营地的安静平和,福临城中莫名地弥漫着沉闷气氛!特别是当望天帮弟子领着“粮食”归来后,那样的氛围显得更加浓厚! “难道是城里也知道了那‘弹尽粮绝’的消息?”归来众人不免心中猜测、疑惑、惊异,但其实只要细心去想,便会知道,这只是莫非常“开城投降”带来的负面影响,任谁提到“投降”,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但那些弟子根本不可能往那方面想,因为韩子琦所布置的一切,就是要让他们朝着自己安排之处思索! 莫非常听得弟子带着食物归来,其实以他估计,哪怕城里还有百姓张嘴要食,加之自己绝不可能放弃的三千望天帮弟子,城中粮草也足够顶上一月两月的!所以他并没有在意韩子琦这一份小小的“礼物”有多么重要,立刻便派亲信传令,将这些食物统统“上缴”,安置在他望天帮中“看管”! 正是有莫非常这一举动,那些归来的望天帮弟子心中一凛,却是相信了之前在营地中听到的流言——“福临城已经快要没有粮食了”! 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众人似乎还有些不置信,都在等待那个消息被彻彻底底证实!但那令人心生悲凉的消息,以及不安的情绪,却在福临城中蔓延开来! 接下来两天,站在东门城墙上的望天帮弟子,只要到饭点儿就会不禁意地向远处韩子琦的营地望去! 却见那儿炊烟袅袅,时不时还传来阵阵欢歌笑语,望天帮弟子脑子里便浮现起众安水城兄弟们“饮酒作乐”的场面!特别是如今正处在双方“合作”期间,更有“大胆”的安水城兄弟攀肩前来,手中提着沁人心脾的烤肉和美酒,在城下对着他们呼喊,要让城中的兄弟们一起到营地当中好生吃喝! 看了看手中淡薄的“肉粥”和寥寥无几的“青菜”,众人心底深处已经烙上了一个印记——福临城真的没有粮了! 但其实,那肉粥与青菜是战时帮派的标准伙食,并不算差,而莫非常考虑到他之计谋不能激起韩子琦与高震相互厮杀,便要死守福临城,所以只能好生规划城中粮食,却不能再似之前大鱼大肉! 可是再苛刻也不能亏待了福临城中几个高手,所以望天帮高层没有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虽说不上每日大鱼大肉,却也比那些弟子们伙食好得太多!更别说那福临城中的百姓了,他们既不属于望天帮,也不属于莫非常善待的一类人,所以每日吃喝都只清淡,就算有钱都吃不了些酒肉! 当到了第三天,莫非常正在奇怪为何高震还没有任何动静之时,韩子琦又命人前来告诉莫非常,可到他城外营地当中领取“合作”的粮草! 莫非常犹豫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仍旧还是派人前去,他心想,本来城中粮草就没有补给,既然韩子琦要送个他粮食,何必要去拒绝呢? 这一次,韩子琦不仅再次让安水城兄弟们暗中散布“福临城弹尽粮绝”的消息,还一同散步“望天帮里藏着大量粮食”,以及“莫非常私占兄弟们粮草”的消息! 带着这两个消息拖着食物返回福临城的望天帮弟子,脸上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疑惑,反而能够让人感觉到他们眼中泛起的丝丝怒火! 莫非常虽然也知道那“人心难测”四个字,但却没有韩子琦把握得准确,反被韩子琦将这四字“成语”给利用得当! 就在安然渡过了又一个平静的夜晚之后,翌日黄昏,福临城中那不安、激愤的情绪猛然间爆发出来,不少望天帮弟子冲向自家总舵“要粮”! 随着情绪不断地攀升,越来越多的人被“带动”起来,渐渐地演变成了“暴动”! 在城外一直安静听着福临城动静的韩子琦,猛地浑身一震,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他道:“让兄弟们带上大量的食物,我们去‘攻’福临城!” 兄弟们齐齐高声大喝,士气振奋地朝着福临城迈步而去…… 第171章 小小算计 远在望天江另一边的风州风云会总坛当中,云锦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坐在议事堂里的众人都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忧虑! 梦冰旋是女儿家,心思最细,她知道云锦是在担心沈闲的安危,好几天了,也没有丝毫讯息从富州传来,难免不让人心下焦急! 云锦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萧万云,但都羞于启齿,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忍耐。相比云锦,郑泰就显得轻松得多,虽然他只有十一二岁,但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已让萧万云等人心中赞叹不已! 不知道萧万云此刻心中在思索着什么,却见他嘴角上挂起一丝笑意! “有消息了!”门口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紧接着郭玉峰手里攥着一方丝巾就踏了进来! 云锦是第一个迎上去的,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郭玉峰稍稍顿了顿说道:“帮主托人送来书信,说该让萧爷起程了!” “帮主他……没事吧?”云锦追问一句。 郭玉峰笑道:“没事,反而运气极好,事情进展也万分顺利!此刻,他正与一个叫‘韩子琦’的人‘巧攻’福临城呢,正要我等速速前往支援!” “韩子琦?”欧阳拓听到这个名字惊疑了一句,随即咧嘴哈哈大笑,转脸对萧万云说道,“这还真是有老天在一旁看着呢!” 萧万云对欧阳拓很是了解,两人同朝为官时日已久,彼此都心照不宣,其他人听不明白欧阳拓此言,萧万云可是一下就明了了,当下也是哈哈一乐说道:“说不定沈老弟就是跟着那姓‘韩’的学的,挑了如此绝妙的时机!我等便不在久留,立刻动身前往富州!” “可是那四州关不是仍旧被望天帮把守么,萧爷此去……”郭玉峰提出疑问道。 萧万云再一笑道:“从我等出发再到达四州关脚下,那时恐怕守关之人自顾不暇,说不定还巴不得我们放我们进去呢!” 郭玉峰等人不解,萧万云却哈哈大笑,带着自个儿手下人马立刻整装出发!而这一次为了能让云锦姐弟报仇雪恨,萧万云可是按照沈闲吩咐,特意将两人一同带着前往富州! 一艘江船,行驶得不慢不快,好不悠闲般顺着望天江水向着那一处雄奇关卡而去! 与此同时,在富州福临城脚下,韩子琦率领三百自家兄弟,携带大量的粮草,竟然“夜扣”福临城巨大的城门! 若在平常战时,他这做法无异于“送死”,但今次却颇显怪异,随着三声“咚咚咚”门声响过,福临城的大门竟然“吱啦”一声被打了开来! “兄弟,这些都是韩某带来与城中兄弟、百姓们一同享用的粮食!快让我进城,可不能让兄弟们这样闹下去,到时候群情激奋,恐怕会徒生事端,伤着自家弟兄可是不妙!”韩子琦一见门开,立刻对着打开城门的几人说道。 开城之人都是望天帮的弟子,此刻城中已然大乱,不少人都去参与抢粮的“暴动”了,而他们心中也有怒气,所以看着韩子琦“夜下叩门”,这才敢放胆大开城门“迎敌”! 当他们听到韩子琦一番话,不少人差点儿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韩子琦哪里有个“敌人”该有的模样?又是送粮又是送暖的,而且还惦记着城里兄弟与百姓们的安危,若他不是前来“济世救人”的,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啊! 望天帮弟子将“亲切”的韩子琦等人统统迎进了福临城,韩子琦立刻派人清点这里的人数,然后分发酒肉,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这才不慌不忙地带着那些被酒肉“收买”的望天帮弟子前往福临城北城! 这会儿在北城城主府,也就是临近望天帮总舵之地,城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围在这里打、砸、抢,为的就是那“藏”在这里的好酒好肉! 在福临城中望天帮弟子约有三千之众,但莫非常亲信只有近两百来人,本来凭借他们“精英”本领,要死守这堪称“易守难攻”的城主府实在简单,但面对那浩浩汤汤的“打砸抢”大队,几乎是“全城皆敌”的境况,就算是平时训练有素的弟子,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将士,难免心生惧意与退意! 近乎在第一时间,这些莫非常的亲信就失去了镇守城主府的最佳位置,蜂拥而至的队伍像是铺天盖地的“蝗潮”,顷刻间就将这一座宁静华丽的府邸变作了颓垣断壁! 莫非常坐镇城主府中央,居高临下眼见城中情形,连连发出怪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便在他惊问之际,对面一座高耸的城楼上猛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翩翩而立,衣衫被晚风吹起,独立高楼,临近月色,好似从天而降的一位神仙!他手持羽扇轻摇,虽然隔着老远,但似乎仍旧能看出他的从容,以及埋藏在他眼里那“胜券在握”的精芒! “韩子琦!”莫非常面容扭曲至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兄弟们!”韩子琦登高而呼,他声音虽然不大,又是在众人打砸抢的嘈杂声中所发,但不知为何却如一阵清风飘远,深深在整个城中回荡! “韩某此来,特意带来与兄弟们分享的好酒好肉,你们大可不必在此抢掠,韩某承诺,只要韩某在此一天,便会让大家都丰衣足食!”韩子琦声音越发嘹亮,当中还蕴藏一股奇妙的力量,竟然让群情激奋的众人渐渐停下了动作,专心聆听他说话! “大家可还记得前帮主‘施子通’么?他在位之际,你们可曾受过苦、挨过饿?你们可还记得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日子?可还记得老有所养、幼有所教的祥和升平?”韩子琦连连发问。 “我等都感激施帮主的大恩,没有他,咱福临城还只是个小渔村!”不少人纷纷回应道。 “施帮主就是被那个叫做‘莫非常’的人害死的!”韩子琦立刻抛出一句重磅,不等楼下众人反应过来,他又说道,“陷害忠良、图谋望天帮帮主宝座,这是不忠!不顾兄弟死活、不顾百姓死活却自图享乐,这是不义!莫非常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值得大家伙儿为他卖命么?你们对得起‘爱民如子’的施帮主么?如今我韩子琦率自家兄弟前来讨要说法,虽然只三百余人,但我等心怀正义,毫无畏惧,势要将那不忠不义的莫非常千刀万剐!” “将莫非常千刀万剐!” “为了心中正义!” 安水城的兄弟们齐齐高喝,那昂扬心中的一腔热血,似乎因这几句呼喊就沸腾了起来,无论是望天帮的弟子还是城中的百姓,在沉默过一个呼吸之后都纷纷扬声吼起来:“为施帮主报仇,将莫非常千刀万剐!” “为了心中正义!” 莫非常怔怔看着府下众人,再抬眼望向韩子琦,心中已然明了一个事实,他大势已去…… 第172章 奋勇擒敌(一) 韩子琦也抬眼看着莫非常,手中羽扇轻摇,显得轻松写意,似乎眼下一切仍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会儿才是与莫非常等人“过招”的关键,有句话说得好,“狗急跳墙”,如今形势可说逆转,莫非常等魔人要是被逼急了,又该如何? 虽然北城之下有数千之众,但城上莫非常左右可都是些数一数二的高手!韩子琦功力不如沈闲,自然没有沈闲看得真切! 莫非常身边有几人他还是认得,都是与他过过招的!除了已然知晓姓名的“凌瑶音”,还有那两个星辰的杀手,而单单就只莫非常一个,其人也有武侠之境界,实力不仅还高出岳银一头,更是此刻场中之最,哪怕莫非常真个“寡不敌众”,凭借一身极高功力,逃出城去却也不难! 若是沈闲不使些手段,想要力克众人再生擒莫非常,以他如今修为,恐怕还是差上不少!况且韩子琦才是这里的“领袖”,若是韩子琦不愿生擒莫非常,他可不敢妄自行动! “只希望一切都按照心中所想进行,好运加身吧!”沈闲心中想到。 北城城主府高阁之上与韩子琦对望的莫非常,虽然胸中怒火滔天,但他是个聪明人,明知道眼下形势不利,自不会送上人头给“兵临城下”的数千望天帮弟子和福临城百姓泄愤! 当下只是对身旁几人使个眼色,便是要打算逃跑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于韩子琦,今后有的是机会来还报此仇! 莫非常计定于胸,不再犹豫,立刻大喝了一声,使得身法一步从高阁之上跃下,凭空借力便向前往滑行而出!他身旁凌瑶音,也一扭身躯,似一只妖异的蝴蝶原地飘起,丝毫不拖泥带水,紧紧跟在了莫非常身后! 至于那两个星辰杀手,便在莫非常使眼色之际,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当中,一般人根本难以察觉! 韩子琦一见莫非常有动作,立刻对沈闲跟岳银说道:“两位,贼人要跑,还请使出手段将他们留下!” 沈闲与岳银相视一眼,不由得心中大喜!他们本就是为了擒莫非常而来,当下对着韩子琦抱拳领命,齐齐朝着莫非常追去! 虽然无论沈闲还是岳银,功力、境界都不如莫非常,但说要对付他,沈闲心中还是有十几种办法!而眼下他看准的,还是与岳银手中那把长剑有关! 毕竟那“赠剑”之人就跟在莫非常身后,沈闲遥遥看着凌瑶音的背影,不知怎么,心头紧张之感顿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欢喜,就好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一样,他就是凌瑶音的“克星”!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沈闲之前就与岳银交换了眼色,他去对付凌瑶音,而岳银则凭借手中长剑应付莫非常! 经过几日修炼,岳银一身功力也有长进,虽然仍旧未能突破到“乙等”武侠的境界,但经历生死后的大彻大悟之感,也让她早早摸到了些门道,如今只是欠缺一个“机遇”罢了! 岳银对莫非常丝毫不惧,也算是她多年来在军中养成的勇猛个性,越是比自己强的对手,打斗起来才会越有获益! 就见她凌空使力蹬了一步,整个人向前方莫非常激射而去!岳银手腕一转,手中化出那把长剑,一声娇喝便提剑朝莫非常背心刺去! 岳银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当真凶猛,饶是莫非常也没有料到,那韩子琦手下竟然还有这等“高手”,身形落后他数十步却还能转瞬而至! 但莫非常仍旧丝毫不惧,以他功力,耳清目明,早早察觉身后动响,冥冥中也感应到身后追来之人境界远低于他,更是有恃无恐! 莫非常半空转身,不知何时手里提着两只“金瓜小锤”,冷冷对着追去的岳银一笑,舞动双锤朝着岳银正面攻上! 凌瑶音与莫非常是一路人,但见得他被人阻拦,却丝毫没有动要去帮忙的心思,当下只是加快了身法,优雅地从岳银与莫非常身旁掠走! 只是正当她自觉身后已无追兵之际,忽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竟猛然间停了下来,飘然落下一处民房房顶,转过身来恨恨说道:“是你!” “嘿嘿嘿,凌小姐不愧是高手,我几乎已经将这‘身形隐匿之法’运转到了极致,却不想还是被凌小姐发觉!”沈闲悄然落下,也站在那屋顶之上,他立刻散去“黑莲隐”之功,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凌瑶音!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对方可是“好心好意”赠送了他一把带毒的剑,若是没有此剑,恐怕聂海也不会自食恶果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凌瑶音还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凌瑶音不知道沈闲在暗喜什么,但她就看不惯沈闲那副“市井流氓”的嘴脸,不知为何,看见他就像看见十几年的冤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分分钟就结果了他! 凌瑶音心有想法,上一次在玉阳城外,恐怕是天时地利不合,她触了霉头,此刻她就不信还霉运缠身,就是拿沈闲没有办法!她一心要报上次被羞辱之仇,当下二话不说,手中又变出一把长剑,对着沈闲便一剑刺去! 以如今沈闲炼器之术的眼光,一个照面就看出凌瑶音手中的长剑乃是“上品金剑”,价值不菲,还比上一次她落下的长剑更加宝贵! 可能受了上一次“不战而胜”的影响,沈闲心头丝毫不觉凌瑶音此刻能奈何得了他!虽说他知道凌瑶音所使那奇异剑法威力不凡,可如今他也有许多手段应对,所以显得从容不迫,似乎根本就没把境界比他还高的凌瑶音给放在眼里! “凌小姐,怎地又使剑法?我可记得呢,上一次在玉阳城外,你也是使得剑法,可临走时却‘赠’了一把上品银剑给我!这会儿你又使出剑法,可是打算将这柄‘上品金剑’也赠给我?”沈闲不使兵刃,只是暗中将斗气运走全身,却是催动《神刀诀》,打算以身化刀来接下凌瑶音的剑招!当然了,他嘴上不饶人,偏偏要捉弄凌瑶音一番! 凌瑶音听得这话,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手中的剑不够快,不然顷刻近身要了沈闲性命,将这予她百般羞辱之人斩于剑下! 凌瑶音对着沈闲恶狠狠狞笑,猛然之间变化了招式!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沈闲只觉眼前一花,又像上次与她交手一般,生出历历幻象! 他感到整个穹宇当中弥漫起一股浩瀚奇力,似来自冥冥之中的一股威压,而耳旁阵阵嗡鸣,半晌才听得真切,那声响却是,狂龙之吼! 沈闲不由得一惊!但最让他惊讶的却不是眼前景致的变化和那震耳欲聋的龙吟,他蓦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在这个“幻象”当中,他正是那一条吼叫的“龙”! 凌瑶音狞笑着从不远处持剑攻来,口中念念有词,那幽远之声传入沈闲耳中,分明便是凌瑶音此剑招之名! 其名曰:剑裂地阖作屠龙! 沈闲感到身前大地皲裂,地底烈焰冲天,而他自己就在一瞬间化作了,即将被凌瑶音屠宰的上古神龙! “这剑招当真霸道!”沈闲从没听说过天下还有剑法能够将敌人变化的,其心中惊骇可想而知!虽说他至今没有学过剑法,但从所学武艺当中还是看出些端倪,想来那威力非同凡响之剑法并非凌瑶音所创,而应是由一奇男子创出,因为女儿家使剑大都灵动轻盈、翩翩似舞,取得是剑之优雅、飘逸的特点,女子使剑便显得英美、高贵! 梦冰旋也是用剑之人,沈闲可是见过她一身所学的玉琼门剑法,便是那般高雅、轻盈,但凌瑶音这一套剑招,处处透着磅礴大气,直让沈闲眼前浮现起一英武美貌的男子,气吞天下,却又将整个天下都融进他之剑法当中,就连人脚下的大地都为之动容!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创出这样神妙的剑招?”沈闲只瞥见那剑法的丁点儿,心中却已经赞叹起创此剑法的神人!若非凌瑶音并没有将此剑法熟练于心,恐怕仅仅是这剑中包含的“意”,就已经足够将此时的沈闲挫骨扬灰了! 能与剑意相抗的,只有与其同等的“意”,而沈闲所会的,便是那战念滔滔的刀意! 《神刀诀》为岳家不传秘法,就是连岳银都没有听说过,而岳无浊当日刻意传授沈闲此法,当然有他一己私心!只是如今的沈闲并没有过多心思去猜测,反正他看得出来,岳无浊并非有意要害他,所以坦然接受岳无浊传教,还利用闲暇之余,刻苦将《神刀诀》好好专研了一番! 如今他又有“演练”之法,能够在脑海中演绎武学,修习起来事半功倍,这一套也堪称神妙的《神刀诀》却早早烂熟于心! 沈闲体内佛魔两种斗气游走全身,神念却紧守心神,丝毫不为凌瑶音所使剑法将他“化作”古老神龙而动! 眼见凌瑶音攻上前来,沈闲以手为刀,却是使出那《神刀诀》第二式——“我意如岚岚如刀”! 山岚清渺,却又劲韧,那生于山之峭壁上的松柏,坚毅遒劲,最能体现“岚”的特性! 沈闲此刻所使招法,便不刻意着重于招式,只是将斗气与神念结合,有些类似那“心随意动”的练武心得,无拘无束,恁地自在,丝毫不被体外已然肉眼可见滔滔升腾的巨大剑意影响,手刀对着身前凌瑶音一斩,却是如剑法一般飘逸、轻巧,但那猛然间迸发而出的刀劲,又凶煞刚烈! 若是岳无浊见到沈闲使得这手功夫,定然会点头赞赏,因为这足足表明,沈闲已经将那一套《神刀诀》领悟透彻! 凌瑶音一见青蓝色刀芒袭来,立刻便傻了眼…… 第173章 奋勇擒敌(二) 虽说凌瑶音动作未停,但她心中惊骇也可想而知! 她这一套剑法可是大有来头,即便所学尚未完全,仅凭当中那神奇之剑意,不少自称为江湖高手的,都禁受不住,走不过一时半刻就会败下阵来,彻底丧失战斗、取胜之心! 而眼前凌瑶音最讨厌的沈闲,偏偏没有受到那滔滔剑意的影响,反而使出刀法来,竟还以自身为刀,斩出一记青蓝色刀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闲的修为根本没有跨入武侠之境界,凌瑶音绝对会以为沈闲在“扮猪吃老虎”,一身修为恐怕早早便在武极之上了! 能够让凌瑶音有此错愕想法的,正是包含在沈闲那一记刀法当中的“意”,使得这一把“刀”彻底从那剑意中解脱出来,转而与其对峙! 凌瑶音仗着自己境界高出沈闲一头,对这刀芒根本不惧!更何况她手中所持为上品金剑,其上更是镌刻奇异符文,锋利无匹、削铁如泥自不用说,单单只其威力,就足够一刚刚跨入武侠境界的人头痛了! “难道他还能比这金剑硬?”凌瑶音心道,虽说沈闲以身化刀着实神奇,但好歹也是**凡胎,怎么能够与真正的神兵利器相抗?凌瑶音脸上不觉又泛起狞笑,似乎已经能看见沈闲被她手中金剑刺穿胸膛的场面! 就见凌瑶音连连对着那蓝色刀芒舞动长剑,轻易就将那刀芒荡开,再朝前一步向着沈闲心口而去! 沈闲其实心中明了,以他如今功力,想要凭借那记刀芒就重创凌瑶音根本不可能,他只是以其刀意破了凌瑶音之剑意,单单论一点,却足够他骄傲许久,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能够与比自己高上几个境界之人交手而暂不落下风! 但眼下凌瑶音持剑再攻上前来,手中上品金剑之威赫赫,普通习武之人哪怕精练过“斗气护体”的功夫,也绝对不会主动以血肉之躯去硬接金剑一击! 只是沈闲好像有所打算,并没有立即抽身而退,反倒一步上前,双手在胸前画圆,却与那岳家另一门绝学——《坤方掌》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沈闲仍旧以手为刀,浑身使得依然是那《神刀诀》! 凌瑶音不免错愕,但她动作极快,而沈闲又主动扑上来,使得她根本来不及再变化招式,一剑就刺在了沈闲“双刀”之上! 听得“当”一声响,如同刀剑交接,凌瑶音瞪大了双眼,露出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怔怔看着仅仅一剑之隔的沈闲,心中连连惊叹:“为什么剑没有刺进去?” 沈闲也楞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凌瑶音的惊讶,却也是因为他挡下了凌瑶音这一击!本来在他想来,哪怕能够接下,至少也该被金剑刺伤,却未料想,那金剑锋利,但未能刺入他身体分毫! 沈闲不由得阵阵惊喜,他这做法,乃是将《神刀诀》中以肉身化为兵刃之法,与岳家《坤方掌》融合,再加上《如来金身经》当中那“不动印”之加持,结合自己在炼器之际领悟的“淬体”之术,一股脑儿都使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收到奇效,真的以肉身挡下了凌瑶音一剑! 沈闲蓦地脑中闪现灵光,瞬时领悟了什么,大睁双眼对着凌瑶音一笑道:“又要多谢凌小姐了,没有与你交手,恐怕我还体会不到这‘融会贯通’的感觉!” 凌瑶音见沈闲眼中精芒大放,便知道沈闲所言非虚,定然是心有所悟,当下却气得贝齿紧咬,手上力道再大几分,硬是将剑再往前顶,逼迫沈闲只得后退开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凌瑶音愤愤望着沈闲,本来想将其置之死地,却不料又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 “难道他真是我的克星?”凌瑶音不觉咬着下嘴唇,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真个是我见犹怜!可是她性子极傲,偏偏就不服这口气,怒视沈闲一眼,再次提剑攻来! 沈闲有了倚仗,又刚刚领悟到了一丝丝“融会贯通”之感,对付凌瑶音根本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变得越来越轻松,简直就像是在玩游戏,完全提不起斗志要与凌瑶音分个你死我活!恐怕在他心里,凌瑶音根本就不是个冷酷的“魔女”,成了专被他欺负的“邻家”妹子! 相比沈闲对上凌瑶音的轻松愉快,岳银对阵莫非常便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在众家兵器当中,整个神武大陆以“剑”为尊,行君子之风,刀则次之,为王霸象征!很少能见有人使得那“金瓜小锤”,而莫非常却独辟蹊径,练就这诡异的锤法,本身他境界与功力就高出岳银一头,这下更是连连将岳银逼入绝境,好几次那金色小瓜锤险些就砸中岳银脑袋! 那金瓜小锤只有一尺来长,并不算大,看上去也并非是什么极品的炼器之物,当中蕴含之力也不如岳银常见的刀剑,本以为这小锤使出没什么威力,但岳银与莫非常交手几番,每每手中长剑与那小锤轻轻擦过,一股巨大的力道直震得岳银虎口发麻,险些握剑不稳! 莫非常连连占据上风,但他心头却并没有要与岳银过招的想法,一门心思都在逃跑上,所以即便招法使得急骤,却丝毫没有要立刻取岳银性命的意思! 本来他就是个好色之辈,看见岳银貌美,不经意就留了一手,这下又心不在焉,即便他所使的锤法暗藏巧劲,又万分诡异,但岳银看出了些端倪,也看出几分莫非常锤法的路数,因而立即变化了招法,却不与莫非常正面拆招,而是游走挑刺、剑走偏锋! 再几个回合下来,以巧打巧的岳银渐渐扭转局势,竟反去逼迫莫非常左挡右防、连连败退!而岳银丝毫不给莫非常喘息机会,充分利用剑之灵动,攻击莫非常周身要害,弄得莫非常咬牙切齿,不觉阴阳怪气地喝道:“小美人,你若是再‘挑逗’我,我可要用力了!” 岳银“呸”了他一脸,一句无耻还没说出口,那莫非常还真个用上了力道! 就见他手中金瓜小锤带起一条金色匹练般的斗气,好似两只大眼睛朝岳银一瞪,紧接着,一条金色的巨蟒长着血盆大口朝岳银飞扑而去…… 第174章 奋勇擒敌(三) 有了之前交手的些许经验,岳银眼见那金色巨蟒扑面而来,心中明了,不可妄自以手中兵刃硬接! 瞧那巨蟒身形扭动,虽然遒劲,丝毫看不出如山岳巨猿一般“力大无穷”的样子,但岳银仍旧感到巨蟒当中暗藏巧劲,恐怕与之前莫非常所使锤法如出一辙,所以当下并不正面接挡,而是扭身使得身法快躲! 其实说起来,岳银这一套剑法还并非是她岳家所有,本来岳家久在边关镇守,所用武学大都与“战场杀敌”有关,讲究“猛”、“狠”、“准”、“快”,所以使用兵器更青睐于坚硬的“刀”!至于剑法,也是走凶狠毒辣、刚烈英勇的路数,招招都要取人性命,实乃上阵杀敌之用! 可当下岳银游走闪躲,剑招灵动,若非沈闲知道她身为岳家人,又久在战场修习,不然还会以为岳银跟梦冰旋一样,出自那天下仅有的女子门派——玉琼门! 不过,岳银所使剑法又与玉琼门不同! 玉琼门《青霞神功》与《紫霖秘籍》都是以“炼气”、“修神”为主,所以才能运转斗气驱使“飞剑”,当中剑法精华便是那“御剑之术”,比起平常人用剑,剑招更显凌厉、迅猛,同时变化也万分无穷! 岳银剑招虽然路数轻灵,但仍旧能看出一丝刚猛,若是此时沈闲能够回想起很久之前在渤州偶遇何未芷等天罡山门徒之事,定然会发觉岳银之剑法与他有些了解的“天罡剑法”类似!只是岳银此番使出,并没有如天罡门弟子那般,剑身缠绕青色电光!没有雷力加持,这一套剑法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也是岳银不敢硬接莫非常双锤的又一个原因! 明知道自身境界与功力不敌莫非常,岳银仍旧不惧,她可是还有压箱底的手段呢! 虽然一直在同莫非常交手,但岳银仍时不时关注沈闲那方战况!毕竟比起那凌瑶音,沈闲境界实在太低,哪怕今日的他一身功夫诡异多变,但这功力、境界之差,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可弥补的! 岳银想尽快结束眼前战斗,前去助沈闲一臂之力,可眼下莫非常招式套路十分古怪,着实难以应付,倒是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算了,想这许多也没用,冒点儿险先擒住莫非常再说!”岳银瞄了远处的沈闲和凌瑶音一眼,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沈闲,做出了决定! 就见岳银几个闪身避过了扑来的金色巨蟒,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莫非常身后! 猛然听得岳银一声大喝,她浑身斗气似鲜血升腾,整个人白皙的肌肤渐渐变成了赤红色,就连眶中之眼也都泛起血光,好不骇人! 莫非常转身看见这副模样的岳银,顿时大惊失色,将金瓜小锤紧紧握住,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破天无极功’?你是岳家人?” “贼人,识相的快快束手就擒!”岳银声色也起了变化,如同一粗犷男子所发,十分怪异,听得人浑身不自在,隐隐不禁还会颤抖! 这正是岳银之前与那“枯闻二老”交手之际使出的岳家绝学,有着极为逆天功效、能够生生拔高修炼之人境界的奇功——《破天无极功》! 几乎在一瞬间,岳银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就让莫非常感觉到,此刻她的境界已然与自己一般,甚至还隐隐超过了点点! 原先莫非常还倚仗自己境界与功力比岳银高上一筹,此番却顿时丧失了优势!当下他还有唯一仰仗,那便是他那非常独到的“锤法”! 可是岳银既然使出了《破天无极功》,她之招法自比先前要更上一层楼,令莫非常没有料到的是,此刻岳银长剑之上竟响起“兹啦啦”声音,肉眼可见一道道青色电弧缓缓从剑尖盘旋攀爬而上,紧接着莫非常就感到那剑上弥漫开来的浩瀚雷力,直让他联想到那隐藏于九天之上的天雷! “天罡剑法?”莫非常身为魔门中人,其江湖阅历不浅,一眼便看出了岳银招法! 只是看出归看出,想要一一拆解岳银的招式,对莫非常而言却又极难! 这天罡剑法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正道“天罡门”的武学大统,虽然称不上门下“绝学”、“秘技”,但却是立门之本,无论是掌门还是弟子,要练兵器,就要先从此剑法练起! 天罡剑法为天罡门剑法基本,但又不仅仅只是普通的武学,与玉琼门等其他门派武学不同,天罡之体系中,所有名震江湖的极为厉害的武功都是由此基本剑法衍生而出! 就拿沈闲比较熟悉的《天罡雷神诀》来说,这是天罡门中不传秘法,其威力之大,传闻可以剑御使天雷,方圆百里均能被天威摧毁变作焦土!可是就这样一门堪称“绝学”的武功,却是从那基础的天罡剑法衍生出来,还得算是其一条被发扬光大了的“支流”! 其实天罡门中多数弟子仍旧以修习天罡剑法为主,注重基础巩固,颇有修道之人循序渐进之风,也是天罡门传承千年之修炼正统!而那天罡剑法看似普通,但若真个修炼有道,却是能“一生二、二生四”,变化无穷!最重要的是,这天罡剑法驱使雷力,又极为阳刚,偏偏与魔道阴毒之功相背,正是其阴邪武学的克星! 莫非常对这天罡剑法甚是忌惮,因为他一身武功看似阳刚,却偏偏走的是阴、柔路子,所以才能以奇功运转,将暗劲藏于一对金瓜小锤当中! 岳银慧眼如炬,倒是瞧出了莫非常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安,她二话不说,立刻扬剑对着莫非常斩出! 一道青色雷电蓦地在夜空闪现,似一支激射而出的利箭,直接朝莫非常心口刺去! 莫非常不敢硬接,却以手中金瓜小锤为引,将袭来雷光导向他处,倒是以巧破了岳银第一招! 岳银眉角一挑,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对面的胖子,莫非常这人还真个“非常”,不仅心细、诡计多端,一身武功也是极高,单单那一手功夫足可让他成为一代名师!这与他那淫邪肥胖的外表根本不搭!若不是岳银此刻正与他交手,否则任谁说起,岳银都不会相信,莫非常竟然会这般古怪! 好在岳银也有倚仗,莫非常虽能引去她一次雷击,但若是满天雷火,他能轻易破去吗?更何况,她手中长剑还有古怪,定会让不明就里的莫非常吃个苦头! 岳银在心头暗暗一笑,再次舞动长剑,这下莫非常立刻瞪大了双眼,连连抽身后退! 因为他可看见,正有数十道食指粗细的青雷朝他激射而来…… 第175章 奋勇擒敌(四) 莫非常对着那一道道青雷愤愤“哼”了一声,举起两支金瓜小锤便在胸前来回画圆,仍旧是以其金属特性引导分散雷力! 只是这一次青雷来得太多太凶,任凭莫非常在那儿一通乱舞,也无法彻底将青雷带走! 眼见一道雷光就要打在莫非常身上,猛然之间,莫非常双目精芒大放,整个人渐渐变得瘦弱起来,转眼一道黑影急速朝身后掠去,却是再也不硬挡那威力不凡的雷火,赶紧退走! 青雷发出“轰隆”声响,似击中了肥胖的莫非常,还真个如天雷一般,在他身上炸开! 但不知为何岳银却忽然露出惊讶神色,身形愣是一顿,随即脚下凌空一点,整个人急速掠过电光闪烁的“莫非常”身边,向其后方携剑刺去! “真是穷追不舍!”蓦地,莫非常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从那几乎被天雷烧焦的“尸体”上传出! 但见几道雷光将夜空照亮,那漆黑夜幕之下,一身形极是瘦弱之人在半空倒飞,若细细观瞧他之眉目,便会发现,他的五官与之前那肥头大耳莫非常一般! 不过,这人才是真正的莫非常,或者说,这才是莫非常的“真身”! 倘若各位能够想起沈闲在“秦安城”鹿武公府,遭遇一侍女偷袭,若更能想起“骆水仙”这个名字,便可看出,那骆水仙所用古怪功夫与眼前莫非常当真相像!而两人又同属魔门门下,恐怕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虽然浑身有些粘稠血迹,但此刻的莫非常与之前可说“判若两人”!即便仍旧称不上潇洒、俊朗,却也透着几分英伟!如此样貌,为何又要刻意隐藏“真身”呢?岳银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无论莫非常怎样变化,又是怎样给人心中震撼,岳银始终记得此行目的,就是要擒下此人,为云锦姐弟报仇! 岳银斜眉怒视,手中力道再大几分,对着莫非常凌空扬剑点指,一道青雷“轰隆”一下激射而出,却是丝毫不给莫非常逃逸之机! 莫非常连连怪叫,心中激气却无可奈何!他之功法古怪诡异,原本还有一“假身”可使,却没想因《破天无极功》功力大进的岳银,眼神如此好使,片刻便发现了他隐遁真身!更甚者,没有“假身”助力,受到他功法限制,此刻却又不能大展拳脚,一身功力像是被禁锢住,完全无法施展,可以说,几乎就是任人鱼肉的境地! 可有句话还是说得好,“狗急跳墙”,被逼入绝境的莫非常自然也会一股脑儿使出浑身解数! 就见他枯瘦如柴的双手在夜色下晃动出一连串虚影,对面岳银神色一凛,忽地收招扬剑左挡右防! 听得“当当当”声响不觉,又有“噼里啪啦”乱音入耳,却是莫非常隔空放出无数暗器,做得一阵反扑! 其实他这一手堪称“暴雨梨花”的暗器功夫着实惊艳,放在江湖其他地方定然都足以媲美暗器“大家”,只是眼下他心急火燎,又受到自身功法限制,即便暗器巧借昏暗夜色不易察觉,又几乎似牛毛细雨密密麻麻,但对提升了功力的岳银来讲,都算不得什么,三下五除二就用手中长剑化解了莫非常的暗器,再次携剑朝他极速追来! 岳银是打算生擒莫非常,但自古以来,“擒”就比“杀”难,更何况岳银还是要擒下与她此刻功力相当的魔门高手,可以说难上加难! 但对于长年在军中修习、有着大量生擒经验的岳银来说,此刻又是绝佳的时机,毕竟莫非常已没有反扑的手段,几乎就是束手待毙! 岳银将手中长剑收起,一身斗气灌注双掌之上,却是打算使得她岳家绝学——《坤方掌》! 莫非常本来不惧,只要他继续照此方式借力倒飞,再过片刻便会恢复些行动,到时候再使得他引以为豪的身法遁去,就算是武圣在此,也留他不住! 可是谁知岳银功力大涨之后,所使《坤方掌》也能生出变化,与其说是之前见过的上阵杀敌、攻防一体的功夫,不如说它还是擒拿抓打最为有效的奇功! 就见岳银身形一阵模糊,随之一连串岳银的身影向四方蔓延开来,一个呼吸之间,她身法快得虚影叠叠,直接就将莫非常给围在了当中! 听得岳银一声大喝,无数身影的双掌连连在胸前拍打,却并不直接打向莫非常,只是震动身前空气,惹得场中“砰砰”作响,好似过年大放的爆竹! 莫非常恁地惊讶,只觉身体周围被岳银掌力震得连连颤动,虽说那震荡并未深入接触肌肤,严格说来还挺舒服,但莫非常心中明了,这是岳银在借助空气震动刺激他的神经,要趁机将他周身穴道封闭! 这一手功夫,如果不是有极高的武学境界,根本不可能施展得出! 虽然明白岳银用心,但莫非常毫无还手余地,眼睁睁感觉到那掌劲震入身体,引得体内血脉同震,不需片刻斗气停滞,却是被彻底封住了关键命脉! 见莫非常老实巴交地从半空落下,再无任何举动,岳银这才收了功法,连连虚影归于一身,再使身法将动弹不得的莫非常接住,急急从怀里取出一透明瓷瓶,从中倒出一滴鲜红似血的液体于莫非常口中,这才又渐渐散去了《破天无极功》,舒活一口气,也浑身无力地坐在一旁喘息! 莫非常感觉那液体入口,连忙惊问:“你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东西?” “解药!”岳银冷冷地说这一句,却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沈闲和凌瑶音! 原来之前岳银以手中长剑御使青雷轰炸莫非常“假身”,真正的莫非常借机逃遁,但仍旧被犀利电弧擦伤! 岳银手中长剑带有那“瑶蛇毒蝎散”,乃是剧毒之物,中毒之人只要毒入血液,不需片刻便会毒发身亡!好在经过这些天,那剑上毒物已然消失殆尽,但仍旧有残留毒渣,经过沈闲测试,被毒渣擦伤虽然不会死,但浑身酸软,无法运转大量斗气,简直就是对敌的利器! 莫非常能够被岳银所擒,极大功臣,还是这剑上残留的毒渣! 不等莫非常回忆起自己何时中毒,后方韩子琦的人手便赶了过来! 岳银简单嘱咐众人切不可立刻杀了莫非常,好生将他捆绑起来,交与韩子琦!说完,她转身又朝着沈闲那边飞去,直让那些赶来的手下人纷纷赞赏不已,称呼她为“女中英豪”! 却不说这些人已对岳银心生仰慕,只说岳银疾步来到沈闲与凌瑶音交手之处,抬眼看着场中局势! 沈闲与凌瑶音过招已不下百次,凭借自己身体的奇特和武功的博杂,连连变化招式、攻法,让凌瑶音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出沈闲的纰漏!而沈闲也真像是凌瑶音的克星,每每到关键之处,凌瑶音要取他性命之际,便会突发奇事,白白让凌瑶音失去机会! 凌瑶音心高气傲,偏偏就不信这邪,既然沈闲说什么也要对她“死缠烂打”,那她干脆反过来,就是要提这一口气,非得弄死沈闲不可! 眼见此刻的凌瑶音轻咬贝齿、面露羞愤,岳银不知道是该欢喜呢,还是该心酸,凭她女儿家独有的直觉,恐怕那凌瑶音已在不知不觉中对沈闲有了丝丝情感了吧! “小乌龟,接剑!”岳银猛然对着沈闲一声叫道,紧接着化出那把长剑朝沈闲掷去! 沈闲听得是岳银的声音,心中惊喜,看来岳银是已经将莫非常擒下,这才能赶来将那“利器”交与他应付凌瑶音! 其实本来沈闲大可不必强留凌瑶音,但他顾虑凌瑶音身份,以她两次手握上品宝剑的身家,恐怕背后之人来头不小,可不是这时的沈闲能够得罪的!万一让凌瑶音回去通风报信,引来无数魔门高手,就算沈闲真有三头六臂,也得含恨而终!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她“做客”,等真个解决了眼下魔门一事,再与她身后势力“商量”! 当下沈闲对着凌瑶音一笑,赶紧上前要去接剑! 凌瑶音心思细腻,也是个心眼极多的女子,知道岳银无端掷来的宝剑必然有些古怪,便不打算让沈闲接到此剑! 就见她纤腰一扭,提剑上前,先是对着沈闲点刺,逼迫沈闲退开,再对着那银剑轻轻作挑,却用剑身荡开银色长剑! 眼见那长剑飞起,凌瑶音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好似在告诉沈闲:“本小姐总算是坏了你的好事,让你哭去吧!” 不过当她低眼看向沈闲之际,却并没有从他脸上看见一丝气恼,反倒又是那令她厌恶的“轻薄”微笑,不免让她有些吃惊! 便在这时,凌瑶音感觉到身后有阵阵微风,立刻扭身作挡,只可惜她动作仍旧慢了一步,一把银晃晃的长剑轻轻擦破了她持剑的手指,紧接着岳银的面孔就在她眼前浮现! 凌瑶音恁地一怔,这才发觉,之前岳银掷剑、沈闲接剑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持剑来袭的却是那掷剑之人——岳银! 岳银与凌瑶音擦身而过,来到了沈闲身旁,不等她站稳,沈闲便关切问道:“与莫非常交手,没有受伤吧?” 岳银欣喜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贼人已被我擒下,只剩你这边了!” 沈闲摸了摸脑勺抬眼看向凌瑶音笑道:“快了快了,你数三个数,咱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凌瑶音一脸茫然地听着两人对话,不等她明白过来,就听岳银说出一个“三”字,凌瑶音忽地眼前一阵模糊,顿时浑身酸软…… 第176章 谁是帮主 “卑鄙小人,用毒使诈,恁地无耻!”凌瑶音愤愤不平的声音在福临城外韩子琦大帐之中响起,此刻她与莫非常被人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给丢在大帐边上,等待坐在堂上的韩子琦发落! 韩子琦第一眼看见莫非常的“真身”,也跟沈闲一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韩家可是饱受莫非常之害,如今家破人亡,就剩他一根独苗,要说心中无恨,自不可能!但韩子琦又有些犹豫,仇人就在眼前,深仇大恨即可得报,却偏偏又生出一丝寂寥,就算报了仇又如何?只那一时之快,也换不回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边韩子琦在犹豫不决,那边沈闲也“坐立不安”,倒不是因为擒了极有家世、背景的凌瑶音,害怕被报复,却是因为沈闲之前在心里打了些“小九九”,暗中算计了韩子琦一把!他是在等人,可等的人迟迟没有现身,心中除了担忧有什么意外,还思索怎么用言语拖延些时间! 相比韩子琦与沈闲的“焦虑”,坐在地上显得颓废的莫非常反倒安然!恐怕他早就料想到自己被擒之后的下场,无论哪一种,他都只得一个“死”字,只不过是挑一种死法罢了! 其实“攻下”了福临城,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很简单,重新确立帮主,收拢望天帮兄弟,再像之前一样经营便是,但偏偏有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来了,究竟让谁来坐这帮主之位呢? 韩子琦只带三百兄弟,凭借计谋分崩离析,不仅在情、义、礼上将福临城中近三千望天帮兄弟收于帐下,更是将罪魁祸首“莫非常”生擒!这些功绩足可让他坐上帮主之位,更何况手下还有三千兄弟拥护,不过看韩子琦模样,对那一方座椅并不感兴趣,只是想不出办法如何处置莫非常! 当然,这里还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此刻只要有人公开斩下了莫非常的头颅,那他便可成为一帮之主! 韩子琦心中纠结,之前为了防止镇守南门、西门的高震被莫非常计谋激起“倒戈”,他可对其许下承诺,攻下福临城之后要让高震先进得城中! 按照这种做法,无异于拱手将福临城与望天帮帮主之位让予高震!只不过,当下多了莫非常这人,若是不把他交与高震,即便高震真是虎狼之辈,有心抢夺望天帮帮主之位,恐怕手下兄弟多有不服! 所以这又生出事端,那高震要是知道韩子琦擒下了莫非常,势必会厚着脸皮要他交出!虽然韩子琦早有应对之法,但他自己不能亲手手刃莫非常,亦或是将其交与远在安水城中的老雇主——安爵!可惜安爵此来福临城尚须时日,恐怕等他到来,高震已经将帮主的位置做得热乎乎的了! 其实谁先进城倒是无所谓,高震之前能相信韩子琦的话,那是看在韩子琦只有三百人马的份上,可如今韩子琦一下拥众三千,即便高震胆大,也得掂量掂量,进城之后可待得安生! 韩子琦足智多谋,但再怎样聪慧也不能算无遗策,那对高震之承诺便是韩子琦根本没有料到的!即便有众人拥护,他也不愿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 正在踟蹰之际,忽听得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安水城弟子撩开帐帘,对韩子琦抱拳道:“先生,帐外有自称是施子通外孙的人求见!” 听得这话,沈闲眉角一挑,显然是喜从心发,脸上也藏它不住,咧嘴一笑! 韩子琦倒是注意到了沈闲这份神情,心中不免疑惑,在这个关键时候,无论出现什么人物,都能够为局势增添一份不确定性,无端生出变化! 不过作为原望天帮弟子,又打着为老帮主“施子通”报仇的旗号,韩子琦再怎样也不会怠慢来人! 他吩咐几句,就让手下人前往迎接,但他心头却盘算起来,联系前因后果,倒是猜到几分沈闲欣喜的原因! “在下‘郑泰’,是施子通外孙!听闻韩先生受‘安爵’老前辈之命攻伐福临城,如今已将罪魁祸首莫非常擒获,在下特来恳求韩先生一事,希望先生能够将莫非常交与我处置!”童声响起,几道人影便出现在了大帐之中,一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对着韩子琦略施抱拳之礼,不得不说,这种做法无异于宣示自己“主人家”高高在上的地位,并不合适当下时局!但郑泰偏偏这样做了,抬眼看向韩子琦之际,眼中精芒大放,竟让韩子琦一下愣住! 陪同郑泰而来的是镇宇王萧万云,他气度不凡,无论到哪里都是人眼中焦点,可就在这大帐里,在韩子琦的面前,他却偏偏失了风采,丝毫没能引起韩子琦的注意! 万分奇怪,因为韩子琦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郑泰身上! 未有真正确认来人身份,韩子琦回过神来,却是毫不在意方才郑泰“失礼”,反而恭谦抱拳下拜,向郑泰行了大礼! “小主人亲自前来,韩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韩子琦一番举动实在反常,一直认为他乃高风亮节之人的沈闲惊讶无比,本以为韩子琦是那名节之士,绝不会对自家主公之外的人卑躬屈膝,却没想他会对郑泰施如此礼数,更何况,郑泰还只是一小小男娃! 郑泰显然对韩子琦的行为也有些出乎意料,在他想来,韩子琦身为安爵手下,定然是那老谋深算之辈,恐怕也不是什么“善人”,所以仗着有沈闲与萧万云撑腰,并没有打算给韩子琦好脸色!但见着韩子琦如此恭敬,郑泰估摸了一肚子的坏水似乎没地方洒了,当下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没,没事,起……起来吧!” 韩子琦闻声,恭敬地起身,若非这里人都知道他俩并不是君臣关系,否在还会以为郑泰是哪个地方的小皇帝呢! “韩先生,之前在下所说,你可是同意?”郑泰像是缓过劲儿来,立刻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张口又问韩子琦道。 本来众人都以为韩子琦会断言拒绝,却不料韩子琦再次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小主人所言在情在理,韩某没有拒绝理由,只是韩某想知道一件事情,还恳请小主人告知!” “你……问!”郑泰瞪大了眼睛,没料到韩子琦竟然没有拒绝,反而答应得爽快,倒是有些吃惊! “小主人要拿莫非常如何?”韩子琦猛然抬眼注视着郑泰,双目当中也是精芒大放! 郑泰也注视着韩子琦,忽地扬起嘴角一笑,竟是轻松写意地对他说道:“自然是亲自将他斩首示众,为我一家报仇雪恨了!” 沈闲、岳银、云锦,连同被捆在一边的凌瑶音都不觉一怔,但萧万云与韩子琦脸上,却闪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第177章 众望所归 韩子琦心中似已有定夺,反正莫非常在他手上不知如何处置,倒不如交给郑泰,无论情理还是道义上都可说得过去! 不过眼下还有件烦心事,那就是之前与高震的许诺! 韩子琦看了看帐外天色,恐怕此刻高震已经领着自家兄弟大摇大摆地走进福临城里了吧! 想到此处,韩子琦不觉又叹口气,只怕高震这一进城,很难再让他乖乖弃城而出了!即便自己将福临城三千兄弟收入帐下,但明面上他们仍旧是望天帮的弟子,只要高震坐上望天帮帮主宝座,这三千兄弟名义上可还是高震的手下呢! 更何况,高震有一千兄弟镇守福临城,难道又要让他韩子琦上演“围困福临”的一幕吗?这岂不是自家内斗,再次伤了望天帮兄弟们的心? 毕竟斗了这么些天,兄弟们都渴望不战而合,有谁愿意打来打去伤及性命?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思,韩子琦不愿再大动干戈,想来还得依靠智取,但由谁出马既稳妥又合适,不免成了韩子琦心头又一个新的问题! 其实定计容易,但找个恰当之人就困难不少,想来想去,恐怕还只有韩子琦比较了解的、能力突出的沈闲!当然,还得有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出马,才能更显妥当! 那个人只能是“鬼灵精”郑泰! 大帐当中所有人,无论是沈闲、岳银、梦冰旋,还是萧万云等人,听得韩子琦这个人事安排,都不觉一惊,就连同样以“四大公子”闻名的欧阳拓,听到韩子琦之计,都感到韩子琦大胆!要知道,如他安排,哪怕有一丝情形变化,就会让郑泰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韩兄,让郑泰一个小娃担此大任,是不是有些……”岳银虽说常年在军中指挥行军作战,脾气也英勇,但此刻比较起韩子琦,自觉差得太远,谁人恐怕都没有细细去想,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生,胸中到底藏着多少胆量! “我觉得此计可行!”郑泰的声音忽然冒出,连蹦带跳地到了大帐中间,一脸轻松地说道,“不过我想此行陪同之人是‘大乞丐兄弟’,有他保护,我比较安心!” 韩子琦低头思索片刻,抬眼对郑泰说道:“‘归’兄也算得我心头不二人选,小主人这要求并不过分,倒是可行!” 沈闲也思索一阵对韩子琦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陪郑泰走一遭吧!”说罢,看了眼身旁的萧万云,似乎下定了决心。 其实萧万云本想自告奋勇陪伴郑泰,毕竟在这大帐之中,他的武学境界最高,又有“乾坤一剑”这等逆天神器傍身,再以他“镇宇王”的名头,恐怕真正敢出头与他较真的人都没有几个,他应该是韩子琦心中最佳人选才是! 可是韩子琦却挑中沈闲,不免让萧万云有些不解! 欧阳拓与萧万云乃是至交,一眼就看出萧万云的疑惑,但当下他并没有道出个中关键,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赞赏地看着韩子琦! 虽然岳银等人对韩子琦之计仍旧抱有担忧,可关键人物“鬼灵精”郑泰都答应下来,她们也没什么可说,只得任由沈闲陪同郑泰到福临城走上一趟了! 按照韩子琦所定计策,便是要凭借郑泰这张“感情牌”,利用望天帮上下那“不战而合”、“同回昔日一统局面”的心理,打动已然占据福临城的高震,让他心甘情愿退却,将帮主之位拱手让与郑泰! 而郑泰作为前任望天帮帮主施子通外孙,在没有正式嗣子继承望天帮情形下,他这个外孙无论从情理还是道理上,都是帮主不二人选! 更何况,韩子琦手中还有更加有信服力的一张牌,那就是——莫非常! 坐在福临城城主府大堂之上的高震,显然没有料到郑泰会从韩子琦的大帐里出来,更是没有料到他一个小娃会只带一人陪同到他面前来! 之前他还真有心思算计过郑泰与云锦,便是想利用两人身份借机出正义之师扳倒莫非常!不过眼下却没有什么必要,他已经坐在那一方长椅之上,虽然做得不怎么稳,但名义上他已是一帮之主了! 高震高高在上,如端坐龙椅,尽显帝王霸道,低眉看着堂下缓缓走进来的郑泰,不知怎么心中老想发笑! 此刻他看待郑泰,当真便是如看一毛头小娃,似乎任凭他在堂下耍什么手段,他也只当作看一场猴戏! 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能够耍什么手段? 高震越想越觉得有趣,几乎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堂上高震的几个得力手下神色肃穆,显然是打算给郑泰小娃一个下马威,当然,他们也暗怀心思,要是能吓得郑泰尿裤子,那乐子就更大了!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郑泰走进来面带着孩童天真的微笑,却并没有往两侧面色凶煞的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脸上看去,而是一路就到了堂下,也不对高震躬身行大礼,只是抱拳简单示意恭敬,随即张口说道:“在下郑泰,见过高老前辈!” 郑泰有意不称呼高震为“帮主”,倒是让堂中高震手下颇为不满,一言不对似乎就要动手! 沈闲注意到这些人中不乏有武侠境界的高手,但是以他如今一身神妙功夫却也不惧,当下为了给郑泰赢得气势,浑身斗气散发开来,拿眼四下一瞪,倒是颇有几分威严,不少人纷纷被吓了一跳,心惊不已! 高震也略略惊讶,沈闲相貌他倒还有些印象,只是上一次没见他使得什么功法,不知道沈闲竟有如此功力! 高震倒是个有几分气度的人,面对郑泰的“无礼”,他还保持脸上“亲切”的笑意,问道:“不知道‘贤侄’到此所为何事?” 一声亲切呼唤,已然将高震身份显露无疑,更是向郑泰表明:我高震占不了“帮主”,但这长辈辈分,怎么也得占着便宜,你郑泰说话,可得注意分寸! 郑泰丝毫不被高震一句话震慑,反而昂首挺胸地说道:“我希望高老前辈能够将福临城‘交还’与我,毕竟这望天帮是我外公一手创立,身为其后人,不能让他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当然,我也希望高老前辈不要再打莫非常的主意,因为莫非常此人我是如何也不会交出来的!” 高震听得浑身微微一抖,明显是怒上心头,试想他一个年近花甲之人,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喝斥”,怎叫他不陡生恶意? 只是高震年纪大了,却比年轻时多了一分稳重,当下却没有立刻激起,而是忍了一忍,问郑泰道:“你一个小娃娃,要那莫非常有何用?” “自然是亲手将他斩首示众,为无辜丧命他手之人报仇雪恨!”郑泰嘴角挂起轻松写意的笑容,会让人感觉他定是在信口开河!但他双目当中精光大放,很显然并非是虚有此言,而是真真下定决心,要照此行动! 高震蓦地一震,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韩子琦这人!他惊异地再细细打量了郑泰一番,忽然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道:“韩子琦啊韩子琦,你当真是足智多谋,我高震真是老了,比之不过,比之不过啊!” 众人完全不明白高震的话,但见高震低首对郑泰笑道:“贤侄,我高震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若是你坐了这望天帮帮主之位,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郑泰眼珠一转,略微思索了下,同样笑道:“那定然是掌控望天江,直取蜀卫国!” 高震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对郑泰说道:“要我让出福临城,我只有最后这一个条件!” 一句话,无论是在场的高震的手下,还是站在郑泰身后的沈闲,都是惊讶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料到,只是短短与郑泰几次说话,那一腔野心、为虎狼之辈的高震竟然要让出福临城! 不等堂下众人回过神反对,高震说道:“我希望日后你有需要之处,能够让我家兄弟效力!他们跟随我多年,却从未争得一个名头!我只希望贤侄答应我这一个条件!” 郑泰听闻,环顾四周众人,对着高震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小侄必当待之如亲人长辈!” “很好,贤侄,你可回去准备,三日之后我在此高搭将台,你可当众将莫非常斩首!之后我便率人返回斜阳城,这帮主之位,便是你的!”高震说道。 郑泰露出一抹孩童之天真笑意,似觉得高震所言非虚,这下才恭敬地对他行躬身之礼,满意地转身,示意沈闲可以跟他回去了! 待两人走后,城主府大堂可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问高震是怎么了,为何拱手将到来宝座送与一毛头小子? 高震默默抬起头,似乎仍旧对方才眼中所见不能忘怀,于此同时,在韩子琦一方的大帐之中,也有人问起韩子琦,为何之前面对郑泰的表现会判若两人呢? “如果你也看到那一幅画,也会如此!”高震与韩子琦的回答一模一样! “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岳银等人追问道。 “金漆天宫九龙椅,皇袍加身是登基!”韩子琦淡淡说这一句,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第178章 自食恶果 三日之后,高震果真没有食言,已在福临城最热闹的城心处高搭将台,也早早备置好了应用之物,还广布消息,说原望天帮帮主施子通外孙“郑泰”,已经将莫非常擒获,会在今日正午十分当街斩其首示众,以慰那些死于其手的同胞在天之灵! 其实真要说来,高震此做法倒有些过了,还真没有必要如此大肆宣扬,弄得人尽皆知!这不,还没到午时,整座城池里的百姓都已经用过午饭,将福临城东南西北四大街围得水泄不通,都想亲眼目睹一番那恶贯满盈的莫非常被郑泰亲手斩下头颅! 这空前盛况,饶是有心策划的高震都没有料到!说来他对郑泰之言也不尽信,一个黄口小儿说话,能有什么信服力?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看看,郑泰是否真的会如他所言,有此杀伐之心! 高震老早就拾掇来一条长凳,与自家兄弟坐在了将台上,等待郑泰与韩子琦到来! 本来依照韩子琦计划,那高震该不会这样大方就让出福临城,甚至郑泰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说说几句话,高震就把望天帮帮主宝座让给他!所以韩子琦还有算计,至少要有准备控制变化的局势以稳操胜券! 但郑泰偏偏不许韩子琦胡来,他一个小娃当面述斥韩子琦,简直就将韩子琦比作了“奸猾小人”,拍拍自个儿胸脯如是说:“我郑泰可没那么小心眼!若是不相信高震之言,我根本就不会去,既然答应要去,何必防他?再说,我就一小孩儿,他能怎么着?难道还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取我性命?” 听得此话,萧万云和韩子琦不觉轻笑起来,对郑泰这年纪小小却极有胆识的魄力赞赏不已! 可是除了沈闲,好像并没有人在意一件事,那就是郑泰可是要亲手砍下莫非常的脑袋啊!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应该尚不懂得生死之大,却偏偏要他去“执行”死刑!先不说郑泰有那力气是否砍得下莫非常脑袋,仅仅是那鲜血淋漓的断头场面,就不是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 为何非要让郑泰做这等“残忍”之事? 云锦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沈闲的衣角,她似乎明白沈闲心头的疑惑,虽说她仍旧害羞,但内心聪慧,却比沈闲想得更透彻! “古往今来,那些成就大业的帝王,首要具备便是‘帝之霸气’,不可无那杀伐上进之心,不可容那假仁假义!萧大哥和韩先生是为了试探郑泰,虽然郑泰有了‘隐忍’的品质,倘若他没有这等亲手杀死莫非常的决心,便没有成为一方领袖的潜质!虽然过程血腥,但若连报仇雪恨的热血都没有,根本不足一提!”云锦幽声说道,“我弟弟,是能够成为千古一帝的人,在他出生的时候,父王就找过一名满天下的算命师为弟弟测过运势,我还记得当时那人就是这样说的!” 沈闲略微怔了怔,没想到云锦一个二八少女,竟然知晓当中原由,心中对此女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帝王吗?”沈闲想起不久前以斗气查探郑泰身体时的情景,那一条无彩金龙似仍在眼前张牙舞爪! 隐隐当中,沈闲脑海顿时闪过一丝清明,好似冥冥当中有一根细丝被他攥住,但却怎样也无法感觉到那被细丝串起来的前因后果! 正在沈闲想要细细去寻找被串联起来的因果关系时,众人已经来到了福临城中,而面前就是将大街堵满了的人群! “是韩子琦!”不乏有眼尖之人发现了走在队伍当中、摇着羽扇的韩子琦,惊声叫出! 既然韩子琦已到,那么传闻中施子通的外孙“郑泰”也该到了! 不觉,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了走在韩子琦身前那矮小的孩童! 郑泰丝毫不被众人各种各样的眼神纷扰,正如他之名字一般,泰然自若! 他嘴角挂着一分笑意,还对着堵住去路的人群招手示意,好让他们留出一条路来让自己过去将台上! 拥挤密集的人群当中渐渐显出一道灰白色细缝,沈闲等人紧随郑泰向着正前方的将台走去!而莫非常,连同凌瑶音与两个星辰杀手一道,被沈闲看着一路押上了将台! 郑泰对着将台稳坐长凳的高震躬身行礼,韩子琦则让沈闲将莫非常押上邢台! 此刻已经将近午时,高震对郑泰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前去拿起“断头刀”开始准备了! 郑泰仍旧一脸的轻松,好似那“砍头杀人”一事对他来说只不过真是那手起刀落般容易!这番从容,就是连一边看着的萧万云跟韩子琦都有些惊讶,若非郑泰只是一个小孩儿,不然两人定会将他视作一冷血杀手! 就见郑泰取过放在将台架子上的一把大砍刀,拾掇了一下,却是感觉重了,又将刀放回去,转脸对萧万云说道:“萧大哥,劳烦借你那‘坠星剑’一用!” 萧万云早在扶风城之时就将此剑交与郑泰看过,当时郑泰就被这把奇剑的锋利所震撼! 不过自打沈闲炼制出这一柄利器以来,萧万云还从未使它沾过一滴血,若是郑泰拿此剑来斩莫非常,还是这坠星剑第一次“见人”呢! 萧万云乃是豪侠,自不会吝啬这点儿东西,立刻取下腰间宝剑交与郑泰! 郑泰将坠星剑拔出,那长剑“嗡嗡”作响,声色脆亮,一听便知道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宝剑!不过此时那剑声似啸,却让人觉得宝剑有眼,竟也在对作恶多端的莫非常咆哮心中不满! 郑泰持剑缓缓走到莫非常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带着天真的笑意,他问莫非常道:“还有什么话可说?” 莫非常原本还有一肚子怨气,但不知为何,自打见到这幅模样的郑泰,他整个人便沉静不语,直到这会儿才哈哈大笑说道:“想与天下魔门作对,郑泰小儿,你也离死不远了了!” 郑泰看了看天色,正是烈日当头,午时已到,不等莫非常再扬声大笑,猛地举剑斩下! 青光一闪,莫非常声音戛然而止,郑泰冷冷说了一句:“临死之前还不知悔悟,白白可怜了你!”说罢转身一抖长剑,却是将剑上脏血抖落,刚回剑入鞘之时,莫非常项上显出一道血痕,人头忽地骨碌碌滚落! 纵横富州十余载的望天帮帮主、魔门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莫非常,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砍下了头颅! 郑泰将坠星剑交还给萧万云,此刻萧万云愣了一下,却是他腰间另一把宝剑——乾坤一剑自主抖动起来! 原来恶人一死,就是真正的乾坤,也不禁会高兴…… 第179章 辟霄神道 除了岳银和梦冰旋,其他女儿家自不敢见到这血淋淋的场面,就连凌瑶音,生生看着郑泰斩下莫非常的头颅,一股恶寒不觉从心下冲起,直让她感到颤栗,好像自己也会被人砍下脑袋一般! 好在沈闲等人并没有打算刻意刁难这位大小姐,处置完莫非常之后便在高震的带领下前去了城主府休息。而高震也履行承诺,即刻整顿兵马,却是风风火火地出城回他斜阳城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众人开始筹划郑泰继承帮主大典,重新安排人事,几乎将望天帮里里外外都撤换干净,但一些忠肝义胆的老骨干,还是被郑泰留下,虽没有“升任”,却也增加了些食俸! 当然,以如今望天帮所剩财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养得活这么些人,毕竟在韩子琦围困福临城之际,城中粮草等物资已几乎消耗殆尽,更别说藏在莫非常府上那些金银珠宝,早就被魔人搬运去了他处,挥霍一空!所以当下所有开支,还都是沈闲自掏腰包,就是他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也没有想到,这些花费也几乎将他风云会好不容易聚起的财力给消耗一空! 沈闲没有参与众人布置打点帮主继位盛典,而是坐在一边挠头,思索怎么才能快快弄到银子!只可惜宋行之并没有跟来,不然以他才华,定是能够想出应急之法! 不过沈闲也不笨,忽地眉角一挑,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脸上显露犹豫神色,自言自语道:“哎呀,好宝贝啊,老天爷这么安排,是不是又到了你出场的时候了呢?” 那小瓷瓶里,自然装的是那奇药——生猛刚阳丸! 继位盛典如期举行,福临城万人空巷,盛况空前,所有人似乎都兴奋到了极点,虽说郑泰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但不知为何,这些朴实的百姓就相信他能够带来与莫非常不一样的治理,能让整个富州、望天帮,再现当年的辉煌! 这场堪称富州百年以来的巨大盛会,究竟如何欢腾热闹,咱们一笔带过。后来有史官考究富州州志,其中对此描述并不多字,唯独写着“满城烟火弥漫,直如攻城大战后之荒凉;众人皆醉醺路边,就地睡卧,相互依靠,又似遍地尸首,令人心惊胆寒!当日欢乐可见一般”! 虽然这欢庆意犹未尽,但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显得伤心悲凉,这个人自然就是沈闲了! 毕竟这些盛典的耗费,都是消耗他的金银,直把沈闲看得眼泪花花,这么些钱,今后要怎么赚回来啊! 但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快乐喜庆的气氛中时,一直被囚禁在城主府上的那两名星辰杀手,却抓住了时机!也不知他们如何挣脱束缚,还解开被封死的穴道,反正出得城主府,连凌瑶音也一同救走! 只是凌瑶音心高气傲,咽不下沈闲欺负她的这口气,非得寻个机会报复!眼下正巧飞跃出城,经过沈闲上方,凌瑶音一个忍不住,急转身法直下,手中化出一柄长剑,斗气游走,朝着沈闲天灵盖刺去! 沈闲本有些微醺,但自打散功后斗气齐聚天灵,使得他神识清明,即便是醉,那脑也相当情形,耳清目明,瞬间就捕捉到了凌瑶音这突然一击! “小姐,不可!”血娘子在凌瑶音身后,见得她突然朝沈闲攻去,立刻也使得身法要去阻拦!眼下情形并非报复沈闲的绝佳时机,血娘子身为杀手,可是敏锐地感觉到,场中还有其他高手,若是将他们都惊醒,恐怕他三人要走就困难多了! 可凌瑶音哪里听得进去,这长剑丝毫不停,带着一股凌厉剑气就要刺进沈闲脑中! 忽地一声龙吟震响,沈闲胸前“乾龙八图”散发奇光,八道奇妙符字瞬间从中飞出,绕着沈闲周身游走,而乾龙八图当中的神力更是将凌瑶音剑气阻挡,至于那一股弥漫的浩然正气,令得凌瑶音这魔教大小姐浑身不自在,不禁立刻收招,翻身后退! 这乾龙八图激发出的真龙之音实在太大,喝得烂醉的几人像是受到龙吟刺激,顿时头脑就清醒过来! 特别是萧万云,因他手中持有同为“乾坤神器”的乾坤一剑,当下一个翻身立起,抬眼就朝沈闲看去! “小姐,快走!”血娘子一拉凌瑶音胳膊,转身激退!那乾龙八图当中蕴含的神力已让她感到不妙,更何况她还感觉到一股极为凶煞的肃杀之气隐隐迫近!哪怕是她身为杀手,杀人无数,却也受不住那杀气的浓烈,好像在它面前,自己不是杀手而该时那被杀之人! 就在血娘子拉着凌瑶音快退开来的地方,猛然间一道清光闪烁,不仅是刚刚逃开的凌瑶音和血娘子,就连下方的沈闲都感觉到,那清光所在之处,空气在不住地抖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虚空斩破,痛得它发出历历尖啸! “乾坤一剑!”沈闲立刻明了,天下之间恐怕只有那传说中的乾坤神器才有真正战裂虚空的威力!他猛地回头看去,就见萧万云昂首而立,正轻轻将最后一点儿刀身入鞘! 凌瑶音却是被吓得傻了,她哪里见识过这等恐怖的威力?那可不是她所知道的虚幻、幻觉,而是那夜幕真真被一剑斩出了裂痕,当中那股嗜血嗜杀的“意志”,几乎让她呕吐起来! 可当凌瑶音回过神来,却又觉得心有不甘! 也许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偏偏让凌瑶音看到了被惊醒的郑泰! 凌瑶音扬手一招一抓,一股奇妙力量将郑泰带起,眨眼工夫他就被凌瑶音牢牢掐住了脖子! “姓‘沈’的,要是想救这小娃,乖乖一个人来‘辟霄道’受死!”凌瑶音对着沈闲大叫,那清历之声越来越远,却是那三人已经离去! “这,怎么了?”岳银等人追过来询问,萧万云看了看众人说道:“郑帮主被那三个妖人抓走了!还说什么上‘辟霄道’要人!据我所知,这辟霄道可是已经被正道联手剿灭了,如何又会出现?” 韩子琦抹了把脸,似清醒几分,细细思索了一阵说道:“咱们还是先回府细谈吧,恐怕这次要对付的人物不是这么简单了!” 众人点了点头,跟随韩子琦回到城主府大堂。此刻郑泰不在,那正堂帮主之位自然空着,堂下几人静静坐着,似乎都在思索解救郑泰的办法! 韩子琦看了看沈闲,之前他早就知道那“归玄光”并非是其真名,而观沈闲身手与气度,加之与莫非常等魔人之间的仇怨,多少也猜测出沈闲真实身份! 此刻他已然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也私下兑现了与沈闲的承诺——帮着打探富州之内魔人的根据地!而依据他现在手上的情报,却是已经知道凌瑶音口中的“辟霄道”在何处了! “辟霄道原本是魔教当中五大势力之一,与其他魔门一样,尊崇祖师‘罗魔’,但其传承之功法带有南方偏僻部落的‘巫术’,早在被灭门之前,在江湖上就是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派!不过江湖曾有传言,辟霄道最为精通的是‘炼尸’、‘还魂’、‘长生’等秘术,当中留有祖先炼制的各种阴邪僵尸,其身上腐气、阴气、怨气,将整个辟霄道都变作一片坟冢,所以辟霄道又有一个称呼,叫做‘活死人墓’!据说辟霄道上上任掌门‘宣辟霄’,练就了这等‘阴尸返神’的奇术,被安置在墓中,等待‘有缘人’前去将他唤醒!”萧万云摸着下巴,为众人细细讲诉辟霄道的故事,但他越说越如同再讲鬼故事一般,听得众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梦冰旋也在江湖上游历了许久,对辟霄道一事也有了解,她补充道:“辟霄道门徒大都极有信仰,不仅敬‘罗魔’为魔尊,更是信奉鬼神,他们誓死护教,绝无二心!当年江湖上就将辟霄道列位邪教,被金陀宗所不耻,称其门徒为‘信徒’、‘教徒’,不受佛法感化,遇之‘超度’!这也算是此门派一大特点,也是金陀宗千年以来第一次参与出手剿灭的门派!” “这辟霄道竟然已经被正道剿灭,为何如今又突然冒起?”岳银问道。 韩子琦顿了顿说道:“其实早在几十年前,辟霄道就已经再度兴起!据我手下兄弟探得,辟霄道起源于南方巫族,也就是如今咱们富州这一带!以前此地并非开化,一直都有信奉鬼神的习俗,就连现在富州之内,也有百姓挂鬼神之相驱邪避凶的!后来由于经商往来,才使得富州一地蛮民开化,渐渐多了其他信仰,使得‘巫术’一族慢慢落寞,但仍旧在山野深处保留下来对‘巫’的信仰,也就渐渐形成了如今的辟霄道!” “要这么说来,这辟霄道所在,也在富州当中?”沈闲抓住要领问道。 韩子琦点了点头说道:“之前韩某答应过‘沈’兄要打探魔人于此的根据地,两天前便受到消息,在富州东北靠近‘荒蛮之林’一带忽地见得有许多人头窜动,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儿是辟霄道发祥之地,与原辟霄道总坛所在仅一山之隔!但因其地理位置偏僻,又易守难攻,恐怕当时正道联手剿灭了辟霄道总坛,却是没有发现这隐蔽的地方!” “既然知道其方位所在,那事不宜迟,我便赶紧前去将郑泰救出来吧!”沈闲说道。 萧万云上前将他拦下说道:“老弟,不急,你这样前往无非送死!那辟霄道既然隐匿如此之久都未被发现,其中谋划可想而知!我们这边对其毫无了解,贸然而去,不是找死是什么?我看,还得再从长计议!” 梦冰旋点了点头对沈闲道:“镇宇王说得不错,那辟霄道当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我等人马,兴许不可应付!不过你也别急,我倒是想到一个方法,这个方法可与一个人有关!” 梦冰旋淡淡说起这相关之人…… 第180章 魔教之中(一) 富州偏荒东北之地,靠近与巨雷国海州阻隔的“荒蛮”之林,这里是最早神武大陆上南方“巫族”的发祥地! 所谓巫族,并非是“巫姓”一族,而是信奉巫术的部落统称! 早期巫术是祭祀“邪神”,而所谓邪神,自然是相对于如今的正道而言,其实也与魔教信奉的“魔”不同,实属异端! 但巫术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其中不乏还有与魔、道相同并进取之处,比如说巫术当中就有“还魂”之法,算得相当另类古怪的续命术,其追求也是“长生不死”! 当然,南方早年流传的巫术不仅有奇异古怪的“法术”,还有“练体”之术!早在千年之前,巫族就相信利用巫术制成的药液浸泡身体,不仅能够驱除邪秽,还能强身健体!这种巫药也被保留下来,但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就不得而知了! 辟霄道正是继承了神秘非常的巫术,又结合魔教武学,独创了一门功法体系,在当时的富州,甚至整个南方都享有盛名!只是其行事作派太过神秘,又总以邪魔外道的形象示人,所以被江湖正道所不耻,归类魔道之中! 本来辟霄道一向行事低调,但不知为何会与当时盛极一时的“戮天宗”、“圣阴宗”被正道联手剿灭,而后虽有传闻新任掌门罗如海在南方重组辟霄道,但终究因为大势已去,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可是眼下这一向神秘又总是见首不见尾的门派突然之间冒出头来,而不知与这辟霄道有何关系的凌瑶音还生生将郑泰掳走,它所图谋,恐怕还不仅仅是再次崛起这样简单! 在进入荒野之地,也就是韩子琦所说的“巫族”起源的地方之前,有一座偏僻的小镇! 镇中居民多为山野村夫,未能完全开化,十分排斥外来之人,所以此地也算荒凉贫困,又鲜有人到此! 不过今天却有人将这小镇长久的“传统”打破,硬是要强行从这里进入后方的荒野! 镇上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纷纷拾起家里能打能砸之物将到来的陌生人给围住,好似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这些居民就会将他活活打死! 来人长着一脸大胡子,年纪应有三十来岁,双目大睁如妞,给人不怒自威的之感! 这人身着怪异的黑红色长袍,嘴唇略显紫黑,留着相当长的手指甲,还将指甲都涂抹成紫黑色,看上去不仅怪异,还相当的骇人! 只是若仔细看他脸型轮廓和五官,却可发现他竟是一粗犷而妖异的美男子! “我知道你们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也是从这里出去的,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到荒野之地寻找我的恩师!”这人说话相当平稳,似乎不带丝毫情感,尤其说出那“恩师”两个字,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敬重之情! 居民并不相信男子所说的话,仍旧警戒着,但他们当中似乎还有修炼过武功之人,能隐隐从来人身上感觉到强大的气息,所以他们也不敢妄动,只是这样面带凶煞地与他对峙! 那人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没什么结果,便打算就此离开,改日再来!就在他放弃之际,忽地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不是‘战大哥’吗,你怎么来了?” 来人闻声看去,却见有两名身着黑色巫袍的男子从一处民宅之内走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酒食,另一只手满足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很显然方才吃得很饱! 说话之人身材消瘦,但个子极高,足足高出来人半个身子,听他叫那人“大哥”,不免有些别扭! “你是?”来人没有一眼认出那高瘦之人,皱着眉头问道。 “是我呀,‘药胖子’!”高瘦之人一下说出自己称谓,但却说是什么胖子,实在让人不知所谓!他顿了顿又说道:“难怪战大哥认不出,嘿嘿,几年时间,我这身段瘦了好几十斤,如今又高又瘦,自然战大哥看不出来!对了,战大哥可还认得此人?” “药胖子”指着身旁一挺着大肚子,一脸富态的胖子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药胖子呵呵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当年的兄弟——‘刘瘦’啊!” 这两人,一个叫“胖子”却是个瘦高个,一个叫刘瘦,却是个矮胖,简直一对活宝,任谁见了都会被两人逗乐! 只是当下,除了这一胖一瘦二人脸上挂着微笑,那些个居民没有露出丝毫笑意,脸上尽是对这二人的恭敬! 那药胖子见来人愣住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二人的极端变化给惊住了,当下却不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问道:“战大哥自打离开师父,整整五年时间也没有回来过,为何今日忽然前来,有何要事吗?” 来人愣愣地点了点头道:“我打听到,那‘妖妇’的女儿在此处,特意赶来,却是要找她问上一问!” 药胖子听得这话却是一愣,似乎他知道这人与其口中“妖妇”之间的往事,当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虽然不知道战大哥在何处打探得此消息,不过那凌大小姐却是在咱们那儿!嘿嘿,只是你也该知道,这里是师父的地盘,你不该来这里找人!” 那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他的地盘又如何?我‘战杰’找人,从来就没有顾虑其他!怎么地,你是觉得我离开太久功力没有长进,想要跟我比划比划?” 药胖子微笑着似仔细打量了战杰一番说道:“战大哥,胖子叫你一声大哥那是对你敬重!哼哼,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啊!听闻你离开辟霄道之后被‘娘娘’废了大半武功,境界也跌落,我观你如今也就只有甲等武师的境界,虽不知你如何又能修炼回来,但却仍不是我二人对手!听胖子一句劝,切不要在此生事,否则就别我‘胖瘦尊者’不讲旧情!” 战杰听得这话,仰面而笑,指着药胖子说道:“正好,我被这群山野村民弄得一肚子火,今个儿就发在你们身上,接招!”说罢,这人浑身斗气似潮水般涌出,魔气滔滔,就其凝练程度,已远在丙等武侠境界高手之上,更是超过了眼下那“胖瘦尊者”! 药胖子与身旁的刘瘦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第181章 魔教之中(二) 药胖子自身也有丙等武侠境界的功力,虽然与那战杰所差只一个境界,但其仰仗所学功法诡异,却是隐隐有甲等武侠境界高手的实力,倒是对战杰丝毫不惧! 更何况那战杰被人废了大半功力,即便他天纵之才,恐怕此生也再难修回原先水平,药胖子再与身边搭档多年的刘瘦联手,不说一个照面就能拿下战杰,想要对付他,那简直如同举手之劳! 可是眼下战杰体内迸发出的斗气雄浑精炼,以药胖子一身极高的魔功来看,没有数十年之修行根本不可能有此斗气!更甚者,药胖子觉得战杰那气势汹汹的斗气精炼程度,还超过了自家师父,与其说是带着魔气的斗气,不如说纯粹就是魔气的结晶! “难道他被娘娘废了大半武功之后有什么奇遇?”药胖子心中有些骇然,但眼下战杰已然出招先发制人,他总不可能愣在那儿束手待毙吧! 当下药胖子与身旁刘瘦交换眼色,两人齐齐大喝一声,像是运转起什么诡异独特的功法,浑身也是魔气腾腾!但战杰看得清楚,他二人身上魔气盘桓缠绕,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要从那魔气中冲出来一样! 蓦地,两人面部扭曲起来,露出痛苦神情,紧接着就见两人身上“哗”地冒出数根尖刺! 战杰一愣,手上动作却未停!双手在胸前连连变化印法,却是使得那魔门中至高无上的《天魔印法》! 两记魔手印夹带浩瀚威势似魔头咆哮一般朝着那胖瘦二人拍去! “去!”药胖子和刘瘦忽然一声大叫,竟然伸手将身体上生出的尖刺拔下,灌注一身斗气于其上,奋力对着袭来魔手印掷出! 这尖刺漆黑光亮,一看便知道其坚韧锋利,此番被他二人掷出,却也不在半空生长,仍旧只是一尺来长,但战杰看见那尖刺上忽忽闪烁符文,当下心生警兆,连忙退了几步! 就见得那两根尖刺“嗖”一声刺入魔手印当中,刺上似镌刻的符文发出阵阵诡异蓝光!再听得“砰砰”两声连响,却是这尖刺爆碎开来,一股黑气破出,巨大的力量将魔手印震得粉碎不说,竟形成一道涡流,先是剧烈的膨胀,随后将那黑气与魔手印散落的魔气一卷,瞬间收缩,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场中那些山野村民早在那胖瘦尊者“变化”之际就纷纷扔了手中锅碗瓢盆,对着二人连连下拜,口中念道:“尊者神威,尊者息怒!” 这会儿见得那诡异涡流消失,众人再次俯身,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叫道:“轲羅显灵,尊者神威!” 那战杰知道这些人口中所说“轲羅”,是南方之地早年间信奉的一尊邪神,主宰空间变化,神通非凡,与掌控时间之神“颉逻”力量相当,又与主宰生老病死的死神“伽罗”同为三大“创世神”! 方才黑刺似破开虚空而去,可战杰知道,那只是一种奇异的功法,恐怕还运用了许些“戏法”手段,就跟黑莲宗诡异的魔功一般! 与这些信奉鬼怪邪说之人不同,战杰才不会被两人的功夫骗到,不过他也心生好奇,这功夫的确神奇,单单那胖瘦尊者二人身上生出黑刺,就已经不合常理!更何况,他可切身感觉到,两人身上的黑刺并非是障眼法,而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不是知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道理,恐怕战杰还真会以为两人是邪魔化身! 看到这里有人会问了,那战杰不是出自辟霄道与这胖瘦尊者同出一脉么,又怎么会对其武学感到惊讶与好奇? 其实这里的战杰并非真正的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那个“逆天歌”战杰,而是沈闲经过几日学习乔装改扮的! 自打梦冰旋为其讲诉了战杰与凌瑶音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便听从梦冰旋计策,化作了战杰到此,意图潜入魔门当中打探虚实! 不过令沈闲没有料到的是,这偏僻之地的居民竟然死忠于辟霄道,磨了半天嘴皮子也不让他通过!但最最没有料到的,还是遇上这一胖一瘦两个辟霄道高手,而且两人竟还与战杰是旧识! 虽说如今的沈闲已在短短的时间内利用观想之法与斗气激走玄门使得周身穴窍大开的方法,硬生生将身体内“玄昧穴”、“玄至穴”、“玄理穴”、“玄宝穴”、“玄威穴”和“玄斋穴”齐齐打通,也就是说,沈闲已经将跨入武侠境界的那一扇大门——体周天给打通,但受到身体散功后奇异变化的限制,只要不被斗气流转经过,这些穴道即便已被开启,也会一时封闭,几乎不会让外人感觉到那穴窍当中脉搏的强大血气!也正是这样,那药胖子才会误以为沈闲所扮的战杰仍旧受到功力丧失的影响,只有武师的境界! 虽然沈闲实际上已经拥有了武侠境界的实力,但那胖瘦尊者神功诡异,也不是他能够轻易应付的!更何况他引以为豪的“佛魔”斗气,此刻也不能尽显,毕竟那二人都是魔道中人,而战杰也是出师魔门,他用上佛家功法,恐怕一下就露出了破绽! 不过本来沈闲在未打通体周天跨入武侠境界之际,凭借自身凝练斗气就已经能够与武侠境界高手过招,如今他又突破这一层限制,那佛魔斗气更加凝练,就算将斗气外放,那也是真有实质,若不仔细去看,还以为那斗气是水做的,金色似佛脂,黑色似魔血,只是眼观就觉得怪异惊人! 再加上之前与凌瑶音一战,沈闲第一次体会到了那所谓“融会贯通”的感觉,多少也摸到了些修炼的门路!所以当下他突破了那一层限制,即便仍旧看起来只有武师境界的修为,但他只比之前更强、再强! 就听他猛然一声狂喝,浑身黑色魔之斗气冲天而起,似魔血凝结,渐渐形成一尊神像! 只是这尊神像与之前沈闲亮出的各种魔神尊像都不相同,却是那十二魔头的结合! 这魔头有十二张面孔,正是那赤魔、绿魔、紫魔、白魔、蓝魔五行魔头,还有屠戮、恶鬼、噬毒、吞天四圣魔头,正当中则是烈阳、玄阴、妖星三元老魔,但细细看去,每张魔头的面孔都与沈闲有几分相似,只是当下那胖瘦尊者并未见过沈闲,所以只当是战杰将十二魔王融于一身! 这尊法相怪异非常,浑身上下透着阴森恐怖,任谁见了都不禁打个寒颤! 因为它根本不是这世间该有的魔头,哪怕在流传于书文当中的魔界,也没有这一尊魔中之王! 未知之神,未知之魔,未知就意味着,恐惧! 药胖子与刘瘦一见战杰身上现出这怪异的魔神尊像,心中一凛,那不可与之抗衡的想法像是附骨之蛆驱之不去,似乎深入骨髓,真真让人敬畏! 那些山野村民见到这尊魔神,纷纷瞪大了双眼,竟然齐齐转过身来对着战杰俯身跪拜,口中齐齐叫道:“伽罗神降临人间,伽罗神降临人间!” 战杰(沈闲)从没有见过那主宰生老病死的异端邪神“伽罗”什么模样,而那些村民应是见过,但此刻还对着他下拜,不免让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伽罗神莫非与此刻他化出的魔神像一个模样? 喜的是整个形势一下就被扭转过来! 药胖子和刘瘦见此状况,立刻站直了身子,显然是打算放弃继续与战杰争斗! 就见二人再作得那痛苦至极的表情,身上黑色尖刺渐渐缩了回去,转眼两人就恢复了正常! “战大哥,停手吧!你既然练成了这等神通,功力恐怕只比之前更上一层,我二人不是你对手,也不愿自讨苦吃!”药胖子说道。 战杰冷冷一笑,随即收了法相,心中一阵庆幸! 说来他这法相练得不全,还并非是真正成形的大威力魔神!按照之前融合十二魔头的想法,这尊魔神尊像该有十二张狰狞面容,还有十二只手型不一的魔爪!只是眼下谁人也没有见过它,而它那看上去就威力无匹、震慑人心的十二张魔脸,顿时就让药胖子和刘瘦心虚不已,再也没有先前的狂妄自大! “战大哥,虽然你是来找凌大小姐麻烦的,但听小弟一句规劝,还是不要在教内徒生事端!如果你能答应兄弟不在教内惹事,小弟愿意引战大哥进去做客几天!到时候等师父他闭关而出,再面见他老人家,到时候自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你看如何?”药胖子对战杰相当了解,一直抓住他“师父”这一要点规劝,看来战杰还真如梦冰旋所说,是魔门当中的另类,始终尊师重道、疾恶如仇,若不是其行事古怪不寻常理,又时时喜怒无常,不然他倒会是个极其有个性的侠客! 沈闲所扮的战杰露出迟疑神色,好似心下对药胖子口中的“师父”仍旧怀着尊敬,半晌才说道:“这样也好,只不过千万不要让我在教内碰见那小妮子,否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下麻烦!” 药胖子一听这话,大为高兴,当下几步就走到战杰身边说道:“战大哥放心,我等会暗中告诫于她!来来来,快随我入教,多年未见,师兄弟可都念着你啊!”说罢,药胖子和刘瘦左右迎着战杰,手中提着“搜刮”来的酒食,向小镇后方的荒野之地去了,却是丝毫没有在意那些还匍匐在地上、对他三人敬若神明的村民们…… 第182章 魔教之中(三) 沈闲扮成战杰模样,跟着那胖瘦尊者两人,穿过那偏僻的小镇,进得这一片荒野之地! 相比离荒野之地不远的“荒蛮之林”,这一片土地更像是人们描述的大草原,一个“荒”字,并非说此地寸草不生、贫瘠荒芜,而是那满眼无尽的蒿草,遮挡了人想要发现活物的视线,所以才显得荒凉! 可以说这也是一片巨大的旷野! 若非有药胖子和刘瘦引路,离开那小镇之后,沈闲恐怕还真找不到那所谓辟霄道“发祥之地”在何处!放眼望去尽是开阔之地,与天空几乎连成一片,而此地完全不见飞禽走兽,又如同一古老得被人遗忘的地方! 按照沈闲所想,即便这荒野之地当真空荡,却也该寻得些人的足迹,而那辟霄道门徒总要吃喝,人又在这里走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一条路来!可是眼下他才知道,虽然的的确确会留下人迹,可是转眼那野风一吹,蓬生的杂草立刻就将走过之处掩盖起来! 沈闲心道,要是那胖瘦尊者有那能力置他死地,在此将他杀害,恐怕尸首不出一刻就会被蒿草掩盖,没有人会发现得了! 这样想时,战杰抬头看了眼走在前往带路的两人,那药胖子也鬼使神差地回头过来看了眼战杰! 药胖子微微一笑,却露出不该是这邪魔外道该有的淳朴神情!沈闲观他这笑容应是发自内心,并非装模作样,心下猜到,恐怕这药胖子与那刘瘦对战杰是真心敬重! 不过魔人狡猾多端,不可尽信,沈闲这想法只在脑中一过便立刻抛开!他这又是深入虎穴的做法,可容不得他有半点失误,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一路走了约莫半天,天色已近黄昏,沈闲根本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是那药胖子和刘瘦此刻弃他而去,说不定他还真个会被困死在此荒原之上! “到了!”药胖子忽然停下脚步说这么一句,愣了战杰一下,紧接着又听见他说道,“战大哥,自你走后师父就将整个门派迁至此处!此地偏僻,若非同门引路,外人根本找不到!” 战杰看着远处似有一座山的轮廓,想来一般教派都该依山傍水而建,但那药胖子却说“到了”,而看看四周仍旧是那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荒草,不免让他奇怪至极! 药胖子知道战杰心奇,微微一笑,随即与刘瘦相视一眼,两人齐齐舞动双手,似做得什么秘法,同时口中念起咒语一般,说道:“天忧世人多愁苦,吾神降临显神通!生老病死皆掌握,虔诚信服可驱凶!轲羅颉逻伽罗神,愿献吾命终身奉!” 沈闲在心头一笑,这分明就是邪教的口号,哪里有什么正道教派会让信徒将性命奉献给那虚无缥缈的神呢? 胖瘦二人吟诵完毕,“轰隆隆”大地一阵抖动,紧接着三人面前不远处的地面向下移动,却是有“机关”在此,转眼形成一个斜坡通往地下! “原来那‘发祥地’在这地底之下,当真隐蔽!”沈闲心头想到,移步跟着胖瘦尊者走下坡去,来到地下! 这下沈闲不免又震惊起来,此处是一块空地,四方都是石壁,只在正前方的石壁上挂着两只巨大的兽头门环,其后恐怕还有通道,只是还没继续往地下深处走,就已经看见此处把守那“地门”的辟霄道弟子!与胖瘦尊者两人一般,都身着那黑色的教服,但胖瘦二人巫袍之上有“邪神”的掌印,而那几个守门弟子什么都没有! “见过两位尊者!”这些辟霄道弟子对胖瘦二人相当尊敬,齐齐将右掌按在左胸,以这辟霄道独有的问候方式向两人行礼! 胖瘦二人只略微点头,却未睁眼瞧这些弟子一眼,只是对他们说道:“打开‘宫门’!” 几个弟子回了声“是”,便有一人走到那石壁面前,将门环拉起,奋力在上面一敲! 听得那“轰隆声”再次响起,眼前毫无间隙的石壁竟然缓缓朝后打开,露出一条向地下更深处前去的甬道! 方才听药胖子说到“宫门”,沈闲便愣了一下,只是入门之处就设置两道机关,看这阵势,莫非藏在那甬道下方的是一座“地宫”? 便在沈闲发呆之际,胖瘦二人对沈闲做个“请”的姿势,随后纷纷走进甬道当中。 沈闲赶紧跟上紧随其后,一路向下踏着石阶走了没多久,又见得四五个辟霄道弟子守在前方,而眼前再次显出一面挂着兽头门环的石壁! 胖瘦二人命弟子将此门打开,石门缓缓而动,一下透出明晃晃的光亮,却见石门之后竟是一巨大的殿堂! 这殿堂比起沈闲在天罡山上见得的那“天星阁”还要宽阔,当中竟是以泛着淡淡金光的“晶石板”铺地,用雕龙“黄玉”作支撑柱!地板每五块当中夹一板玉白,那玉柱细数下来一共九根,竟还是按照“九五之数”布置! 大殿正前方有****玉阶,玉阶之上设一长椅,看这把椅子浑身为宝石、玉石铸造,不用说就知道定是那掌门之座! 大殿两旁各有通道,恐怕后面还修建有弟子休息的房间! 沈闲真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殿堂铺设极为奢华,不说那地板、玉柱、宝座何其珍贵,只是那些吊在天花板上的灯饰,就足以用“天价”来形容! 难以想象,在这个偏僻至极的荒野之地地下,竟然有这一方奢华的地下宫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闲打死都不会相信! “战大哥,这边请!”药胖子示意沈闲往大殿左边去,沈闲估摸那应该是众人休息的地方! 沈闲再次留意了下这守卫大殿的辟霄道弟子,粗略看去,该是有二十来人,境界可都在武师一层,除了每人配备极好的兵刃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眼中射出的光芒,那是只有真正虔诚的信徒才会放出的信仰之光! “若真是要与他们打起来,恐怕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沈闲略略在心头这样想到,而他人已经跟着药胖子转左进了众人寝居的地方…… 第183章 意料之外 凌瑶音抓走郑泰,要沈闲孤身前来辟霄道,此刻走在地宫通往众辟霄道门徒与客人寝居的路上,沈闲极是担心会突然遇上凌瑶音! 毕竟凌瑶音是见过他,又与他交过手,就算如今他实力大增,能够以斗气变换武学,但凌瑶音也不是普通人,更是与他有“仇”,万一将他认出,那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好在上天也在帮助他,这一路并没有遇上熟悉的人,倒是相安无事! “战大哥,今日行了大半天,颇为疲劳,你就在这里休息,我等还要去向代掌门复命!对了,小弟事先提醒,战大哥切不要在这里生事!此刻在教内做客之人,除了凌大小姐,更是有五位‘星辰’高手!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师父的师兄——曹宣曹师尊也在这里休息!想来战大哥到这之前已经听闻些事情,如今师尊正在火头上,切不可妄去打扰!还是按照咱们之前约定,等明日左右师父闭关出来,再为你寻报仇时机!”药胖子将沈闲所扮的战杰领至一间客房前停了下来,又细细对其嘱咐一番,这才将房门推开,让沈闲进屋休息!而两人似乎还有其他事,告辞了战杰便提着酒食离开! 沈闲转过身细细打量起这房间,屋里装饰布置也如那大殿一般奢华,几乎比皇宫里供“贵客”居住的厢房都要来得富丽堂皇!单单就是那摆在桌上的一支花瓶,不说为一件古董,就是其雕用材质,已然价值不菲! 沈闲看得是满目金光,心想,要是在这儿随手顺几件东西出去变卖,少说也要顶得上他风云会与望天帮半月的开支啊!真不知道这辟霄道从哪里得来这些古玩,又是如何拥有这么巨大的财富,而再加上这一座设计精良的地下宫殿,简直就是一座宝库,而且还是一处“皇家”宝库,谁要拥有,真真就是那句话——“富可敌国”! 沈闲难道享受一番这样的奢华,老实说,看见这华丽至极的房间,差点儿让他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当然,此刻他刚到地宫,也做不得什么,况且那药胖子已经做下安排,要他等到明天,那这会儿最好就按照其吩咐,在房间中休息! 不过沈闲自然不会放过这等修炼的大好时机,想来他今日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那胖瘦尊者也没有看出端倪,所以他大可放心在这房间里打坐运功! 沈闲盘膝坐在玉石铸成的床上,轻微吐息,顿时感觉四周有股清凉之气涌入身体,与体内斗气交结,不仅在经脉当中流转壮大,还令他舒适非常! 常听人说玉器有养气驱邪之用,没想到还真个如此!此时房间当中充裕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凉气息,使得沈闲修炼事半功倍! 就见他体内金色佛之斗气与黑色魔之斗气按照体周天运转,沈闲身体之外也渐渐闪烁起金、黑两种光芒,却是他修炼已经进入了佳境! 待沈闲再睁开眼时,时间如同静止,只在片刻一般!但事实上已然过了一宿,只是在这地宫之下不见天日,不能分辩出时辰罢了! 许是这里的人习惯了地下作息,起、睡皆有规律,这不,沈闲觉得神清气爽,刚刚呼出一口气准备下床梳洗,便有辟霄道弟子叩响玉门,为他送来可口早点! 用过早饭,那药胖子和刘瘦就赶了过来,毕竟那真正战杰数年未曾出现在他们眼前,两人热情,还要带着战杰游逛这奢华的巨大地宫! 沈闲眼珠子一转,倒是心生一计,他跟着胖瘦尊者二人先去参观这地宫,领略这地下建筑的宏伟大气与极致奢侈!说来这辟霄道还不是一般的“邪教”,早年间沈闲曾听闻过有个叫“拾红教”的教派,这可是正道联手下发了“追剿令”的邪教,教中也收信徒,信奉邪神,但教主坐享其成,还经常将教中模样可人的女弟子任命“教妃”,说白了就是供自己左拥右抱,极其的****邪恶! 可这辟霄道当中,虽也能见极为美丽的女信徒,但从未见有淫邪之事发生,却是真正信奉着邪神,着实令人感到震惊! 若是整个神武大陆上真有那拥有无比坚定信仰之人,恐怕十之**都在这辟霄道当中! 沈闲心头感叹了一番,忽地抬眼对两人说道:“听说那‘小妮子’被一个毛头小子捉弄得七窍生烟,一气之下掳回来一个小娃?两位兄弟能否带战某去看看那小娃?” 药胖子似乎早就知道战杰会有此要求,他淡淡一笑说道:“战大哥是想看凌大小姐的笑话吧!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仍旧是那句话,切不可徒生事端!” 沈闲所扮的战杰点了点头,便由两人带领,往地宫地下深处走去! “这里是咱们的地下囚牢,有些阴暗湿滑,战大哥还请小心脚下!”药胖子倒真个是对战杰尊敬无比,一边关切还一边不忘“向导”的本色,为战杰介绍起这地下囚牢来,“本来这里只是一片地下岩洞,也不知被哪位先辈看中,把这地下建成了囚牢!当然,囚牢之中并没有关押什么人,唯独就是前几天凌大小姐擒来的那个小娃!这里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地方,凌大小姐也不敢乱来,自然就将那小娃交与我俩看管!” 药胖子说着,三人已经通过了阴暗晦涩的地下通道,看见了灯火恍惚的这一座地下囚室! 与沈闲所想那巨大的布置不同,眼前囚室就只单单一间,还是与上面客房一般大小,只不过没有那奢华的装饰罢了! 这里环境阴暗幽闭,沈闲心想,若是将人长久关押此地,恐怕不被他人饿死,也会在此寂寞死!试想,那正是调皮捣蛋年纪的郑泰,他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地方? 果不其然,未等沈闲看清这囚室到底是个什么样,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把小爷关在这种地方,也不找个漂亮女弟子来陪陪我,真要寂寞死小爷啊!啊啊啊,好歹给小爷一把骰子,让小爷在里面解解闷啊!啊,无聊死了,无聊死了!喂喂,有没有人啊,说句话也好啊,喂,我就要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们怎么引大乞丐兄弟过来啊?”郑泰跟女子撒泼一样口无遮拦,以他孩童之声说出这些市井浑言当真让人觉得好笑! 药胖子倒是个“热心肠”,听见郑泰骂骂咧咧,当下敲了敲这囚室的大铁门说道:“小鬼,乱叫什么?你好歹还是‘望天帮’的小帮主,怎地口吐污言秽语?” 郑泰一听有人搭话,兴致就来了,连连从铁门上的监栏上弹出脑袋! 除了已经认识两三天的这一胖一瘦二人,竟然还有个陌生人来了,难道那就是两人常常说的那什么狗屁“师父”? 小英雄郑泰可是亲手废了莫非常那话儿的人物,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就算是那什么高手来了也全不在乎,仍旧一副小太爷的样子,哼哼两声说道:“小爷我就是土匪、流氓怎么地?我手下可还有三千兄弟你怕不怕?喂,那边那个大胡子,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也来这乌龟都不拉屎的地方来看小爷我?” 郑泰真个一副痞子流氓的样子,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一身泼皮无赖的功夫,听得沈闲和那胖瘦尊者一阵乐!还莫说,就郑泰这副模样还真对了那胖瘦尊者的胃口,要不是明知他的身份,恐怕这一胖一瘦还喜欢得不得了! “这就是那‘小妮子’带回来的那什么‘望天帮’帮主?这幅模样,我还以为是那个山头活蹦乱跳的机灵猴子呢!”沈闲所扮战杰调笑道。 那囚室中的郑泰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你说我啊?小爷就是机灵,多谢夸赞!” “还是个厚脸皮的猴儿!”战杰冷冷笑道。 郑泰不回他话,只是一个劲儿笑,就像犯了疯傻,有些神经兮兮的! 沈闲细看了他一眼,转过脸来对那胖瘦尊者说道:“这小娃倒是有趣,对了战某的胃口!哼,若不是应诺你二人不可生事,战某倒是想把这小娃给放出来带走,活活气死那小妮子!” 刘瘦一笑说道:“这自然不可,我俩将他囚禁在此,只是为等师父闭关出来再作处置!如今虽有曹师尊坐镇,但他正在火头上,多年谋划之计被人生生打破,恐怕见着这小鬼就立刻一掌将他拍死了!所以至今我俩尚未对其说过,师尊也不知道这小娃在此!” 药胖子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二人也对他挺喜欢!战大哥,你可还记得咱们十一二岁那会儿?你不听师父教诲犯下错误,也被这般关在地牢里,我等师兄弟每日前来看望,你也是骂骂咧咧毫不悔悟,竟说这些瞎话,逗得我们嘻嘻哈哈好不欢乐!这小子还真有几分似当年的你!” 战杰面不改色,依旧挂着那冷冷的笑意,正要说些煽情的话赢得两人更多的信任! 不料此时突然从那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来到了三人跟前! 这人正是战杰口中的“小妮子”、胖瘦尊者口中的“凌大小姐”,凌瑶音! “听你们这么说,要是我人不在,你们是不是打算将这小鬼给放了?”凌瑶音一下来,目光先是在胖瘦尊者身上一扫,紧接着便落到了沈闲所扮的战杰身上! 胖瘦二人显然没有料到那凌瑶音会在此刻突然到来,沈闲也没有料到,竟然这么快就见着了这个“冤家”,当下只求凌瑶音没有识破他的伪装! 可是凌瑶音显然十分了解战杰,虽然先见着他心中有些惊骇,但几眼盯瞧之后却是发现了破绽,当即就认出了沈闲! “是你!”凌瑶音说这一句,既然知道是沈闲,心头怒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刻摆开架势就要与他动手! 那胖瘦尊者并不知道凌瑶音这一句“是你”指的是沈闲,还以为她比战杰性子更烈,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当下不由一怔,直心说:“糟了,这下可得乱了!” 第184章 地下密道 沈闲见凌瑶音摆开架势,从她双眼之中却是看出,他已然被其识破身份! 只是当下那胖瘦尊者并不知道,若是再让凌瑶音当中将他揭穿,那三人联手,饶是他有佛魔奇功在身,想要在这狭小之地以一敌三却是困难! 沈闲急中生智,既然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不如就趁这会儿功夫将郑泰救出,再立刻使得身法逃逸! 定计于胸,沈闲一瞬间将魔之斗气运转起来,从腰间抽出岳无浊赠送的那把上品金剑——破琊! 只见沈闲迅猛地对着身后铁门一斩,门后郑泰似乎早有察觉,竟然退了开去! 那铁门虽坚硬,但如何也比不过沈闲手中破琊短剑与他凝练的斗气加持! “哐啷”一声,铁门被破琊斩成两截,郑泰一溜烟跑出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沈闲一把将他抓起,身形一晃,却是使得那《谲蛇步》,“嗖”一下穿过了凌瑶音与三人间的空隙,来到了梯口! “贼人休走!”凌瑶音大叫一声,“呛啷”拔剑出鞘,一个箭步迈出正要追沈闲而去!她身后胖瘦尊者连连叫声“坏了”,却没有去阻拦沈闲所扮的战杰,而是一下挡在了凌瑶音身前,一脸不悦地道:“凌小姐,你这是作甚,真要在此地胡闹?” “你二人滚开!”凌瑶音本就是大小姐脾气,这胖瘦尊者即便在辟霄道地位甚高,但在她眼中,狗屁不是,而眼下这两个东西竟然不分敌我上前阻扰,言语之下还对她颇为不满,实在令她怒火滔天! 一个沈闲不知好歹也就算了,此刻连魔道当中的“狗”也敢对着她吠,如何不让她七窍生烟? “我兄弟二人与战大哥数年未见,如今受我等嘱咐,他未先对你动手,而你却主动找他的晦气!凌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你‘葵花宫’的地盘,休要如此张狂!”药胖子看来真个视战杰为“大哥”,丝毫不许凌瑶音将他冒犯!这份真情,倒是难得! 凌瑶音咬牙切齿,当下二话不说长剑一转,左手隔空抓拿,一股奇力将胖瘦二人凭空摄住,似有一只大手紧紧掐住他二人脖子,令他二人煞是痛苦! 虽然二人确为魔教中人,但那份兄弟情义还是让化妆成战杰的沈闲有些感动! 他蓦地停下脚步,回转身子对着凌瑶音隔空打出一掌,用得正是那魔教当中至高无上的《天魔印法》! 十二魔头当中,吞天魔堪称“饕餮”,一张大口足以吞天,几乎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沈闲便用得这“吞天印”,一魔手印打出,那手掌当中立刻便有魔头浮现,而整个掌心就如同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随着手印移动,这大嘴便将周围一切都往嘴里吸,隐隐见得在凌瑶音与胖瘦尊者之间飘忽起一阵黑色烟尘,而凌瑶音背后闪烁起明亮之光! 沈闲看得真切,那明光之中是一轮圆月,而圆月当中站着一名女子! 此女浑身被诡异的黑色气息遮掩,虽然其模样有些模糊,但那身姿却妖娆美艳,似有勾魂摄魄之力! “这是什么魔头?”沈闲心中怔怔,要说魔教当中一直尊奉的除了开山之祖——罗魔外,便是其典籍中记载的十二魔王!即便还有些魔头,也都是传闻魔界之中赫赫有名的! 眼前凌瑶音身后因吞天印巨大的吸力才显出身形的魔头,沈闲根本就没有见过,只是从其身上感觉到了邪魔气息,才认定是“魔”无疑! 凌瑶音显然没有料到沈闲短短时日竟然功力大进,却是能以那奇妙的印法逼迫她显露真法! 凌瑶音再不去理会胖瘦二人,左手一挥,两人像是被掷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撞在一边的石壁上!看来那凌瑶音所使的魔功也相当诡异,当中恐怕还有什么古怪,能够抑制人爆发斗气! 沈闲一招使得两人“摆脱”了凌瑶音魔手,毫不迟疑转身又跑! 凌瑶音叫一声“休走”,再侧头对胖瘦尊者说了句“不识好歹”,整个人“嗖”一声似一道清光向沈闲激射而去! 只是她动作毕竟慢了半拍,沈闲飞快地冲出地道,让身后凌瑶音扑了个空! 看凌瑶音这阵势,恐怕还是个“不死不休”,他沈闲无非就是每每出现破坏了下她和曹宣的计划,又没真个算计与捉弄她,哪里能有这般的深仇大恨呢? 不过也不是对谁都能说得清的,摊上凌瑶音这个冤家,只能让沈闲自觉倒霉! 沈闲一刻不停,借由《谲蛇步》穿梭之功迅速往开阔地带奔窜,除了要甩掉凌瑶音之外,还得寻个出路,想办法上得地面才是! 只不过,沈闲跟着那胖瘦尊者转悠了一阵,除了之前进来的大门,那两人并没有向沈闲再展示其他出路! 沈闲这一顿乱跑,几乎把这地宫都转了一遍,而身后凌瑶音穷追不舍,弄得整个地下鸡飞狗跳! 正当沈闲发愁似乎无路可去之际,怀中抱着的郑泰猛然间叫道:“大乞丐兄弟,往左边去,那儿咱们还没跑过!” 沈闲一听,立刻转道向左,却是一下窜进一个未知的地方! 此处像是所谓“庙堂”,堂正中摆放着一座座牌位,只是略微观瞧,沈闲猜测应是供奉着辟霄道历代掌门! 不过这里除了进来之处可同行,三面都是墙壁,倒是一条死路! “不好,完蛋了!”郑泰乖巧地说这一句,凌瑶音发出“哼哼”冷笑,却是已经出现在了这庙堂的门口,正一脸狰狞地望着沈闲! “嘿嘿,凌大姐姐,看在小人陪你这么多天的份上,放过我和大乞丐兄弟吧!”郑泰笑咪咪地对凌瑶音说道。 凌瑶音“呸”了一声对沈闲恶狠狠地道:“你我之仇不共戴天,这会儿怕死可是晚了!”说罢,凌瑶音长剑一挑就向沈闲刺去! 沈闲侧身快躲,恰恰闪过那凌厉的长剑,但凌瑶音正在气头上,剑招没有收住,长剑刺在了正堂的牌位上,一瞬间所有牌位都掉落在地! “隆隆”巨声响起,那牌位所在之墙壁猛地转动,凌瑶音错愕之际,没来得及收回长剑,却是被那墙壁转动的巨力往后带去! 沈闲反应倒是极快,但他刚要想跑,凌瑶音尖叫一声“哪里去”,随即左手一招,冥冥当中一股奇力像是一只大手抓住了沈闲的腰带,奋力将他与凌瑶音一道拉进了石墙之后! “隆隆”,巨声再响,石墙归位,方才掉落一地的牌位却都不见,而正墙上又是之前那牌位林立的场面,似乎从来就没有动过分毫…… 第185章 活死人墓 沈闲和凌瑶音从潮湿的地上爬起身,因为两人都被墙上“机关”带到陌生的地方,所以当下都暂停了争执。 更何况凌瑶音是女儿家,衣衫被弄脏,却是先去关心怎么弄干净了! 沈闲还好,将身上沾湿的泥水抖干净便小声问了郑泰情形,见他一脸笑嘻嘻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便转身去推背后的石墙!任凭他如何使力,那石墙便如一座大山无法撼动,恐怕是那机关只能从庙堂那处开动! 沈闲默默转身,又打量起眼下这地方。 此处并没有灯火照路,沈闲全凭目力观察,见得前方一条狭小通道,隐隐能见石阶向地下深处延展。他又侧头看了看凌瑶音,先前此女还一副要打要杀、不死不休的模样,这会儿却完全不把他沈闲看在眼中,恁是专心弄她的衣服! 沈闲倒不敢对她放松警惕,之前可有两次交手的经验,那凌瑶音“诡计多端”,实在让人分不清她哪个是在演戏博取同情,哪个又是真的情感流露,所以当下沈闲决定还是尽量悄悄远离这个“冤家”,免得一会儿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其实按照常理,沈闲本该是趁凌瑶音不备将她制住才是,可沈闲自己也没有料到,那凌瑶音与凌瑶光为双生姊妹,而他心头无意识地还是把凌瑶音认做了凌瑶光,所以才能不把她当成“劲敌”、“邪魔”,也才会毫无道理地放任她! 沈闲对郑泰使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贴着一面岩壁往石阶走。正当已到石阶的边上,那方凌瑶音似听得什么动静一下分神,鬼使神差地侧头过来,正巧与沈闲和郑泰两人六目相瞪! 时间似乎微微停顿,但紧接着就见凌瑶音表情愈发愤怒,听得她大叫一声“想跑”,当下却是不再去弄她的衣服,拾起身旁掉落的宝剑就朝两人刺来! 其实沈闲和郑泰并不是怕她,可就在这狭小的密道当中,本来又安静,凌瑶音一声大叫吓了两人一跳,特别是沈闲,一只脚都要踩上下方的石阶,被她那么一惊,脚下没有站稳,“哎呀”一声,带着郑泰似“无敌风火轮”似得顺着石阶就往下滚! 好在沈闲运转斗气护体,再将郑泰死死护住,两人滚落才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而且比起他们走下石阶,速度更是快多了! 凌瑶音才不会在意沈闲的死活,只愿一剑将这对头刺死,所以即便他滚下密道,凌瑶音也穷追不舍! 这条通道当真挺长,沈闲也不知翻了多少个圈,只觉得头脑开始发昏,忽地“啪嗒”一下身体停住了,他才摇摇头清醒一番,先问郑泰道:“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晕,想吐……”郑泰乖巧地说道。 沈闲这才赶紧起身,生怕那凌瑶音追上来,正要拉着郑泰跑,却听得郑泰叫道:“大乞丐兄弟,你看!” 顺着郑泰手指方向看去,沈闲不由得一愣! 原来他二人已经穿过了通道,来到一片开阔的地下房间当中! 这处空间相当广阔,恐怕与沈闲之前见到的那做奢华的殿堂一般大小,只是还要高上许多! 此处略显得空荡,却是什么摆设也没有,就连在上面随处可见的一盏精致吊灯也没有!地下铺设石板,但并非什么玉砖,以沈闲炼器师的眼光来看,这些还都是相当普通的石头,毫无奢华出彩之处! 只不过,相比这空间正前方之物,哪怕此地真布置得如宫殿般富丽堂皇,也会立刻黯然失色! 因为两人正前方,是三座巨大无比的石像! 左边第一座石像,面目狰狞,狼头人身,后背有形同“日轮”的光圈。双臂粗壮,显得孔武有力,双脚直立,只在膝盖处微微弯曲,并不像是沈闲经常所见的那种神像,总给人高大正直之感。 它双手为爪,在胸前张开五指,拇指在上,十指指间又交触,做得近似一个“菱形”的奇异图案! 右边第一座石像同样面目狰狞,却是狮头人身,背后有弯月光环,也是如那狼头石像一般屈膝而站,只是它双爪在胸前做得一个“圆”,也不知有何道理! 最诡异的是中间的石像,沈闲看了半晌,最终发现一个事实——那石像当真没有面容! 虽然三座石像都因岁月与此处阴暗潮湿的环境被侵蚀得有些残缺,但中间石像那张脸绝非因此而消匿,的的确确是一开始就没有镌刻上去! 这面无五官的石像比起其他两座石像要高出一头,不似那狼头、狮头,身上有什么象征之物,除了裹在腰上遮挡下体的一条巾布,它整个就是一普通的人,只不过没有脸罢了! 但这石像双手作“捧”的动作,好似手中藏有什么,又好似正轻轻托起什么! “怪异!”郑泰对这三尊石像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紧接着受到此处氛围的影响,不由得又害怕起来,拉了拉沈闲的一角说道:“咱们还是先跑吧!” 沈闲回过神来对郑泰点了点头,正要挪步去找此处的通道,谁知那凌瑶音来得极快,只两人稍稍错神的功夫不便已然追到! “哪里走!”凌瑶音大叫一声,似乎眼下有光无光对她没有什么影响,这一剑刺来丝毫没有偏差,仍旧招招逼近沈闲心脏! 要说这“猫追老鼠”的游戏本来挺欢乐,但老是被凌瑶音这么追着跑,不死不休的也让沈闲心烦,本来嘛,他就是觉得凌瑶音跟凌瑶光是姊妹,总不愿与她大动干戈,但凌瑶音却不让着他,真个对他有一肚子火气一般,到让沈闲也不由得生出怒意! 当下沈闲将郑泰护在身后,浑身佛魔斗气再不隐藏,齐齐激发出来! 就见他左半身金光灿灿,好似那佛家金身,而右身黑气腾腾,好似那妖魔附体,左右一佛一魔两种斗气,毫不争斗、排斥,任凭沈闲驱使! 凌瑶音微微一愣,这才感到沈闲当真进步神速,那佛魔斗气凝练得犹如实质,恐怕就是当下的武侠境界的高手,其斗气雄浑也不如他! 更何况,沈闲一身兼具佛魔两种神奇功法,那“阴阳之力”巨大无匹,若是他跨入武侠之境界,一身实力便会犹如海潮灌河,滔滔而涨! “难道他已经突破了体周天穴窍?”凌瑶音不由得心惊,但她立刻否定下来,即便沈闲兼具佛魔奇功,再加个“天纵之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突破体周天一共六大穴窍,否则要其他那些所谓的“修炼天才”把脸往哪儿搁? 凌瑶音心生试探,但她本身又极为高傲,却是咽不下三番两次栽在沈闲手上这口气!更何况,沈闲哪怕踏入武侠之境,但她还有乙等武侠的功力,白白高出一个境界,难道还收拾不了他? 当下凌瑶音魔功运转,身后隐隐显现出那不知名的魔神,正要施展诡异神通之际,忽然整个地下轻轻抖动起来,紧接着通往此处的入口“砰”一声落下石门,却是一下把三人给关在了当中! 面对这种变化,沈闲脑子清醒过来,此刻不可强行与凌瑶音交手,也不知到底这辟霄道发祥之地隐藏了多少秘密,还有多少机关,说不定这会儿他们身旁已经危机重重!沈闲可不愿毫无准备,至少不可意气用事耽搁时间! “我说凌大小姐,咱们能不能先放下恩怨?你看咱们到了此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若贸然动武,万一触碰此处的机关,分分钟就将我等困死,岂不冤枉?”沈闲缓缓退去一身斗气,带着一脸和善对凌瑶音说道。 凌瑶音似乎也有此顾虑,但她性子傲又不服输,问道:“你这是向本小姐求饶吗?” “是是,凌大小姐武功盖世,小人不敌,甘愿求饶!”沈闲好意退让一步说道。 凌瑶音却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当下知道不可得寸进尺,略微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之前的帐,等出去以后再跟你算!”说罢,也散了一身斗气,抬眼开始打量这处空间。 “咦,这不是那三座创世神吗?”当凌瑶音看见此处最显眼的那三座巨大石像之际,不由得惊疑出声。 沈闲和郑泰倒没有理会凌瑶音的惊疑,见她是真不准备动手,这才开始顺着墙壁摸索,寻找出路! “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凌瑶音转过脸来看着二人问道。 “当然是找出路了!”两人齐声说道。 “你们方才不是说怕触碰这里的机关么?”凌瑶音又问道。 “……”沈闲与郑泰立刻明白了什么,停下来动作。 “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大傻蛋!”凌瑶音是借这机会趁机嘲笑沈闲一番,笑得前仰后翻。被她这美人儿一笑,沈闲与郑泰二人不由得有些羞愧。倒是郑泰小儿家,又机灵,当下轻咳一声调转话题问凌瑶音道:“凌大姐姐,这里是何处你可知道?” 凌瑶音好不容易止住笑,还捂着肚子,半晌才平静下来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这辟霄道我来了也有十天半个月了,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但这里如此秘密,我却没有来过!”说完,凌瑶音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忽地转头再看向那三座石像,不由得自言自语惊讶道:“难道此处便是母亲要我寻找的辟霄道‘密室’?” “辟霄道密室,这是个什么?”沈闲与郑泰仍旧不解。 “是传说中‘活死人’宣辟霄的墓穴!”凌瑶音说道,把沈闲和郑泰直吓了个激灵…… 第186章 辟霄神法 沈闲与郑泰害怕,倒不是两人认识这位在魔教当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宣辟霄,只是听到那“活死人”三个字,不由得胆寒! 一直以来,沈闲都对魔道当中各门各派不是特别了解,但从魔人行径也猜出,这些魔道中人自然不会真正一条心,恐怕都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如今听凌瑶音无意中透露她前来辟霄道帮助曹宣等人的目的,并非只是出于同出一源,而是对藏于辟霄道“密室”当中的某物心怀觊觎! 看着此刻专注打量、观察着那三尊异教邪神的凌瑶音,沈闲不禁去想,莫非她所寻之物与这三尊邪神有什么关系? 在化妆成战杰潜入这荒野之地之前,沈闲可是好好做了一番功课,对富州这一带古老文化深刻学习了一番! 以他记忆,这三尊邪神分别是掌控时间之神轲羅、掌握空间之神颉逻,以及掌控万物生老病死之神伽罗! 轲羅掌控时之流逝,而按照“时光如水”推测,在道教两仪当中,应是代表着“阴”,也就是那背后有月牙的狮头人身石像。 颉逻掌握空间,而空间破裂便有巨大的威力,浩瀚如日,所以则象征着“阳”,也就是那狼头人身的石像! 至于那有死神之称的伽罗神,因为其掌控万物生死,应是具有“无相”神通,所以才会没有面容! 辟霄道起源便是这三尊邪神,而据萧万云与梦冰旋二人说,辟霄道武学诡异,与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不大一样,结合传承之“巫术”,独树一帜!虽然后来与其他流派的功夫相互交融,但其大部分原始内容都保留了下来! 此刻沈闲想到,无论这武学如何演变、流传,总归与它起源有无穷无尽的联系! 就好比佛家功法,总归与其诸神相关、与其教义相连,从其信仰便可看出这些端倪!所以沈闲当下脑闪灵光,倒是发现,恐怕这辟霄道中那至高的武学也与这三尊邪神有关! 见凌瑶音一直观摩那三尊神像,沈闲不禁也端坐下来,细细打量起它们。 郑泰顿时就对那二人无语了,此刻不去找这地方的出路,怎么都望着那三尊邪神发呆?难道那三尊邪神上面有什么古怪?或者有什么机关? 鬼灵精郑泰这样想,立刻就觉得该是如此! 他也不管那呆若木鸡的两人,便迈开步子朝那三尊神像跑去,仔细四下一看,却是在寻找有无可攀登上去一探究竟的“路”! 沈闲倒是一时没有留意郑泰的动静,他本是无心关注那三尊神像,但不知为何,这越看越是入迷,特别是那中间的伽罗神,好似传来一股极为隐秘的吸力,将他整个神魂都给勾去,久久不可挣脱! 沈闲又是席地盘膝正坐,虽然没有正对那伽罗神,但他此刻视野当中,却感觉为正视着那尊神像!不知不觉,他神识越发地模糊,但头脑却相当明晰,无数胡思乱想如天花乱坠,在他脑中炸开锅来! “若那伽罗神掌控生死,而联想“活死人”宣辟霄与辟霄道之“巫术”,印证武学当中,便与人体那一条至关重要的经脉相关!”沈闲心道。 人身奇经八脉,凡是能够与玄门相接之经脉都堪称重要,但其重中之重有三,正是那“生玄经”、“玄死经”,以及在没有开启大周天运转之前的“生死经”! 生死经! 随着人修炼至深,这一条经脉便不常用,本也就是为一时只需供斗气流转,所以从古至今极少有人专门以斗气精养此经脉! 说其为“重中之重”,乃是未打通体周天之前,必须要以此经脉为通道,使斗气循环流转以作周天!而每人修炼必将从低到高,也就是都得经历这个过程,所以其虽然不引人注意,但却不可或缺! 沈闲无意识般联想到这“生死经”,脑子一下就闪现灵光,将“巫术”、“活死人”等词语联系起来,却是浑身一震,领悟到了一种修炼的功法! “若是将那‘生死’门之间的经络精养至极限,那修炼之人不就能在‘生’与‘死’这两种形态当中任意转化了?而佛门常说‘生老病死’皆有因果循环,道家虽追求‘长生’但也有转世、轮回一说,可这种功法不正打破佛门与道家教义,为异端邪说么?不也正是那不被世人理解的‘巫术’么?”沈闲想到此处,似乎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他再看向那时间之神轲羅与空间之神颉逻,不由得又心生新的感悟! 时间虽然无法捉摸、触碰,但其总遵循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这个规律,亦或是完全逆转过来,从“未来”到“现在”再到“过去”,却如水一般,有“流逝”之说! 若印证武学,便如体内流转之斗气,常人习武也必须遵循斗气、经脉运转之规律,也可逆,也可顺,只是需要建立一种规则,使得当中斗气按此规则流转,从“过去”到“未来”,不断变化! 空间虽然无法区别,但每个空间都有其相应的形态,倘若与武学之中象征“时间”的斗气联系,这空间更像是“穴窍”、“经脉”,甚至是整个“人体”! “创世三神,时间、空间、生死,怪不得非得是三尊神祇,原来如此!”沈闲如醍醐灌顶,一下有所领悟!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辟霄道当中所用功法叫什么,亦或是如何修炼,但只是凭借眼观这三尊神像得来的“顿悟”,却认定这便是辟霄道功法的关键! 凌瑶音听得沈闲哈哈大笑,不由得回过神来好奇地看着他。 方才她也看了半天,但是却未从三尊神像上得到丁点儿收获! 可她不知道,沈闲无心一看,倒是从中领悟到了这辟霄道至高无上的武学,也是她到此意图谋取的天下奇功——《辟霄神法》! 这并非是因为凌瑶音资质、智慧不如沈闲,而是冥冥当中有各种之联系! 而这联系之中最为重要到的,便是那看不见、摸不着、试不了的最玄奥因素——武运! 曾有人说,与其是说人在选择武功而修行,倒不如说是武功在选择人而出世! 真正之神功,好像有自我的意识,偏偏会挑选传人! “大乞丐兄弟,你在高兴什么,莫非已经想到出路在何处了吗?”郑泰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回荡,显得特别清晰、空灵,一下就将沈闲从“悟”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吸引他与凌瑶音的注意力,纷纷抬眼闻声看去! 郑泰此刻站在那伽罗神的手掌当中,从沈闲与凌瑶音“仰望”的角度看去,那画面相当的怪异! 但就在郑泰说话之际,整个空间忽然抖动起来,而那三尊石像开始寸寸碎裂,眼见那时间之神轲羅的狼头,“哗”一声掉落了下来…… 第187章 异棺活尸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闲与凌瑶音有些茫然失措,但眼见郑泰所站的那伽罗神手掌渐渐崩坏,沈闲赶紧回神过来,将一身斗气调动,《登天步》身法运转到极致,“砰”一声从原地弹射而起,却是第一时间冲上半空,将随之掉落下来的郑泰给接住! “你什么时候跑到上面去的?你又去那上面做什么?”沈闲将郑泰带到后方稍微安全的角落,不住关切问道。 郑泰却天真一笑说道:“你跟她两人都望着那三尊邪神发呆,我还以为上面有什么古怪,所以就爬上去看看!” 沈闲这才再次看向那已经碎落一地的邪神像,忽然神色一凛,却是以极好的眼力看到了一方狭窄的门! “原来还真有机关在上面!”沈闲对着郑泰一喜,摸了摸他的脑袋,几个大步走了过去,细细一看! 只见原来应是摆放邪神像的地方,因为其已然倒塌,所以露出了一直隐蔽在其后方的一扇门来! 沈闲生怕这还是陷阱,当下拾起一块碎石便往门后丢去! 听得石头“叮当”碰撞发出的响声,沈闲松了一口气,看来那门后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倒是安全! 此刻凌瑶音也回过神来,注意到这一扇小门,朝沈闲走来。虽说看见这里隐藏着一条出路,她心中欢喜,但脸上却是那十分不满地神情,听她略带嗔怒地说道:“这三尊神像也真是,本大小姐还没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就碎了!哼,若是这条狭窄密道也不是通往辟霄道密室的路,本小姐可还会回来把你们这三尊邪神的脑袋都给踩成齑粉!” 沈闲听得一愣,这凌大小姐的脾气还真是大,跟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三尊石像竟然也无端就招惹到了她! 不过沈闲可不愿这个时候去跟凌瑶音搭话,一来那是自讨没趣,二来将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这岂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么? 沈闲当下对郑泰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看样子是打算从此小门过去。 这小门只有人大半身高,沈闲只得俯身才能进去。便是在他刚刚迈出步子的时候,凌瑶音凌大小姐却主动找他“说话”来了! “对了,还没有问你,究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凌瑶音如何想起要问这么一句,但沈闲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有些麻烦该来还是得来,怎么也躲不过啊! “凌大小姐问这个作甚?”沈闲想了想,自打与凌瑶音见面以来,他的确从没有自报过家门,凌瑶音对他也只是眼熟,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姓啥名啥! 凌瑶音阴邪一笑说道:“自然是今后能够‘时不时’找你报仇了!” 沈闲浑身打个冷颤,这“时不时”二字可真够骇人,难道是想让他沈闲无时无刻不想着有一个奸猾阴险的女子要来取他性命而时时刻刻都专注精神、提高警惕?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沈闲瞥了一眼凌瑶音,却是不想理会她,转身让郑泰走在前头,一头钻进了那扇门中! 凌瑶音冷冷一笑,等她也通过了小门,来到门后另一个巨大空间中,她才跟沈闲搭话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那风云会信任帮主继位,可不是一件小事,凭我的本事,老早就知道,你必然就是那风云会的帮主——叫做‘沈闲’的小贼!” 沈闲跟郑泰相视了一眼,倒是没有因凌瑶音猜到他姓名惊讶,而是对她相当的无语!这凌大小姐脾气也真够古怪的,虽然眼下是“暂时”搁置了恩怨,但仍旧想从嘴上讨得便宜!这不,还不算明目张胆地开骂,那“小贼”二字已然将沈闲暗中划定了性质! “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凌瑶音不等沈闲有心思说几句“回应”的话,又张口问道,“之前我可没问,你这小鬼头身在囚室当中,而那‘小贼’又扮成‘战杰’的模样,虽然仍旧没能逃过本小姐的法眼,但也算得化妆得精细,你如何能认出他的身份?” 郑泰乖巧一笑说道:“告诉你也行,但是你也得告诉我一件事情!” 凌瑶音露出十分不悦的神色,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也要跟自己讲条件?不过考虑到当下的形势,这也没什么吃亏,还能了解到“敌人”之间交流通讯的手段,倒是好事一件!所以凌瑶音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凌大姐姐在辟霄道中所要寻找之物是什么呢?”郑泰不愧有“鬼灵精”之称,却是一下就戳中了要点,沈闲也很想知道,究竟这辟霄道当中藏着什么神物,竟然能让这位“目空一切”的凌瑶音大小姐亲自出马寻找! 凌瑶音冷笑道:“本小姐要找的,自然就是魔道‘四大奇书’之一的《辟霄神法》!哼,说了你二人也不懂,那是我魔教瑰宝,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之人才不屑一顾呢!” 郑泰确实不知道那《辟霄神法》是什么,但听到“四大奇术”四个字,有种不明觉历之感,不由得好奇起来,刚想追问,却听得沈闲说道:“凌大小姐,那《辟霄神法》不会就是源自那三大创世邪神的吧?” “你怎么知道?”凌瑶音对沈闲竟然知晓魔门中的秘密相当惊讶。 沈闲自然不会告诉她,方才在观摩三尊创世神之时,已然领悟到了那“时间”、“空间”、“生死”与武学之间的联系!当下他微笑不语,但还是让凌瑶音看出他已经知道那《辟霄神法》的修炼之道! 凌瑶音正纳闷沈闲是如何得知的,不禁意间抬头看了眼空间顶部的天花板! 这天花板与外面那不同,却不是毫无雕琢的地底石头,而是用一种极为坚韧的玉石板铺设!细细看去,那玉石板上的花纹密密麻麻,却并非什么漂亮的图案,而是——文字! “《辟霄神法》?”凌瑶音喜出望外,不由得叫出声来! 沈闲一愣,随即与郑泰一同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虽然此刻这处空间里没有灯火,略显阴暗,但那玉石板散发淡淡温和光芒,倒是能够让人将上面刻着的文字看清楚几分! “原来这就是《辟霄神法》!”沈闲心中惊讶道,看样子自己之前还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竟然真正将这套功法从石像上给“领悟”了出来!只是当中自然有些不合理之处,但如今亲眼阅读了这功法原文,使得心中那一份明悟前后通畅起来! 不过最令沈闲惊喜的还是那《辟霄神法》当中各种“偏门”的修炼方法,对其他修炼武功之人来说,想要按照这功法记载练出神通,就必须得废弃原先所学,完全按照这功法的体系重新修炼!但是对如今的沈闲而言,却完全没有任何“自废武功”的必要,因为他体内经脉畅通无阻,丝毫不受斗气顺逆流转产生的“阴阳之力”影响! 冥冥中这又是一条看不见剪不断的联系,若是沈闲没有散功,他身体没有发生古怪的变化,这一套功法自然无从学起! 好像此刻的凌瑶音,明明已经找到这本奇书修炼之法,但是观看一遍之后却只得心中叹息,毕竟除了这功法给人的武学启示以外,那些套路、招式丝毫修炼不得! 凌瑶音只是暗暗将其记在心中,完成她此行任务就作罢。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下回过神来,她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呀”一声惊叫。 “怎么了?”沈闲被她下了一跳,侧头问道。 凌瑶音怔怔说道:“这里既然记载有《辟霄神法》,也就是说此处该是那间‘密室’了!” “呃,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那什么‘活死人’宣辟霄的墓穴?”沈闲反应挺快,反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两人才感觉到这整个空间当中弥漫一股阴寒之气,令人浑身毛发直立,好不骇人! 而两人目光不觉慢慢移向正前方一处阴暗之物上,这才看清,那竟是一方刷着“红漆”的木棺! “我的天!”郑泰也看见这棺材,在他印象中,凡是被漆红的棺材,都是大人常说的“养鬼”、“养尸”的做法,再联想起凌瑶音说的那“活死人”,郑泰不觉想到躺在那棺木之中的是一具长着獠牙的僵尸! 不过令三人都心惊胆颤的还不是这棺木的颜色,而是那棺木之上并没有钉上“棺板”! 借着空间上方玉石板发出的微微光芒,很容易让人看清,那敞开的棺木之中当真躺着一具死尸! “吾教千年修炼至高无上无苦无痛无生无死伽罗神弟子‘辟霄’万圣‘宣’教主之墓!”沈闲以极好目力念出刻在棺木旁边一座石碑上的生涩文字,看来那棺中之人,却是那活死人宣辟霄无误! 但也就是在他念诵完那石碑上的文字之际,整个空间连响九声“砰砰”之音,却是不知触动了什么古怪机关,墙壁上悬挂的九盏“引魂灯”接二连三亮了起来! “吱啦啦”! 一阵奇异动响忽地从那棺木之中传出,凌瑶音和沈闲心头一凛,似见得一双赤红如鬼的瞳眸,而下一刻便有大睁血目的一具干枯的尸体坐在那棺材当中,直勾勾将三人死死盯住! 沈闲跟郑泰被那双眼死瞪,双脚已然没有丝毫知觉,傻呆呆愣在原地,惊愕地与那干尸对望! 凌瑶音倒是回神过来,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她忽地运转起体内斗气,双手作掌齐齐拍在沈闲与郑泰的背上,却是趁两人不被,将他二人打向了那棺中慑人至极的干尸…… 第188章 魔头巨擘 沈闲与郑泰跟好毫无预料那凌瑶音竟会在此时动手偷袭! 就连凌瑶音自己都没有料到,她突然下手,但掌上劲力却受到心头恐惧的影响,没有能控制得好,却是比心中料想的大了不少! 就见沈闲与郑泰飞起,纷纷从那干尸的头顶划过,那具干尸只是看着那两人硬生撞在它身后石壁上,却丝毫没有要去抓住他二人的想法,反而瞬间再转过脸来,死死将凌瑶音盯住! “来!”那干尸忽然张口,似吐出这么一声,可把它视线中的凌瑶音吓个半死! 但不等凌瑶音反应过来,这具干尸竟然消失在了棺木当中,等她察觉到了什么,蓦地侧头之际,一张枯瘦得只剩皱巴巴皮铺的脸,几乎已经与她的脸贴在一起! 那血红的双瞳,大张的嘴,浑身腐烂的臭味,不仅令人感到恶心,而且怎么看都像是要把凌瑶音整个给活吞下去! 不过出乎凌瑶音的意料,这干尸并没有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吸起她的血,反而抬起骨瘦如柴的细长手指,好像在指着什么! 正当凌瑶音疑惑之际,令人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 “噗”地一声响,那干尸竟然一指扎进了凌瑶音玄门处,还未等凌瑶音感觉到破体之痛,一股诡异力量像是巨大的黑洞,疯狂地吸食起她体内的斗气! 若是此刻有人能够透过她肢体看见内部经脉,必然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凌瑶音一身斗气都向着插入她玄门当中的那根枯瘦的手指尖汇集! 不消片刻,凌瑶音就感到头晕目眩,体衰力竭!不仅是周身穴窍空荡,斗气被转化一空,就连与斗气相接的精血,也被那巨大的力量给吸走! 沈闲与郑泰两人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被凌瑶音一重掌打中,当真不好受!沈闲倒还好些,体内尚有斗气护体,但郑泰没练过武功,却是难以禁受得了凌瑶音的力道,当下吐出一口血,已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可是当二人抬眼看向凌瑶音之时,浑身伤痛似乎都痊愈了,因为他们着实震惊至极! 就见凌瑶音的身体如泄了气的皮囊,慢慢地瘪了下去,原本晶莹白皙的肌肤,渐渐变得干皱无光,花容月貌霎时就成了沧桑枯老,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而那具干尸,身体似受到来自凌瑶音体内斗气与精血的滋补,缓缓充盈起来,虽然仍旧显得瘦弱,但已经能够看出其几分样貌! 凌瑶音痛苦不堪,却丝毫无法反抗,直到她隐隐看到沈闲看向这边,才无力地抬起手,似呻吟道:“救我!” 沈闲愣了一下,之前凌瑶音暗中偷袭,便是想让他跟郑泰去做这具“干尸”的口粮,虽不知道究竟为何那干尸偏偏要选凌瑶音,但她一颗毒蝎心肠已暴露无疑! 看那干尸如此古怪、厉害,就连有乙等武侠境界的凌瑶音都毫无反抗之力,先不说他沈闲能否与那干尸一战,即便救下了凌瑶音,此女与他有仇,凭她那颗心肠将来还是得寻他来报!自己费力不讨好,还给自己今后留下祸根,任凭谁人遇到,恐怕都会选择“不救”! 可凌瑶音毕竟是凌瑶光的妹妹,虽然“道不同”,但那血浓于水的姊妹情义却并非道理这般容易割舍! 若是凌瑶光知道自己对着凌瑶音见死不救,又会作何感想? 沈闲不觉叹口气,心道:“要怪就怪自己一开始没站好阵营,偏偏与正道之人为伍了!凌瑶音啊凌瑶音,遇上你真倒了大霉了,你真个是我的冤家!”想罢轻轻一拍郑泰后背,往他体内送去一股斗气助他暂时调息,同时对他低声说道:“你在此不要动,我去就她!” 郑泰本想劝沈闲不要去的,但沈闲已然下定决心,恐怕他无法说服。 “沈大哥真是一条好汉,哪怕凌瑶音这般对他,他也要尽仁尽义!”郑泰心头这样想到。 “妖孽,受死!”沈闲不知从哪里学的这话,当下一声喝出,一个箭步飞奔而去,体内佛魔斗气全力运转,身后直接亮出佛魔法相,对着那具“干尸”连打数掌! 《如来印法》与《天魔印法》两种神通,一共有二十四种印法,天底下可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同时将两种神通一齐使出来的! 那具干尸明显抬眼一愣,眼见那金色、黑色一共十二道手印向自己拍来,当下“它”一个转身,却是将插入凌瑶音玄门的手指抽出,留了她一丝生气,好歹将她放过! 但这具干尸显然拥有不低的智慧,身影连连晃动,即便沈闲如今功力大进,却是根本捕捉不到一丝丝这干尸的踪影! “竟然……是《如来印法》……与《天魔印法》……老夫……大开眼界!”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此空间响起,沈闲蓦地一惊,却是猜到应是那一具“干尸”开口说话了!而那具干尸不是别人,正是那辟霄道“万圣”教主——宣辟霄! “死!”毫无征兆地,那宣辟霄蓦地口吐一个“死”字,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沈闲眼前,那枯瘦的手掌似轻轻按在了沈闲胸口上! 就见沈闲猛然之间瞪大了双眼,一口鲜血激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撞在了身后石壁! “沈大哥!”郑泰惊叫一声,怔怔看向了沈闲,只见此刻他瘫坐在地上,双眼大睁,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但任凭郑泰呼唤,他却偏着脑袋一动也不动,而那眼中双瞳,也毫无焦点! 宣辟霄仅仅一击,就让刚刚跨过武侠境界门槛的沈闲,丧命于此! 郑泰茫然失魂,傻了一般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宣辟霄那双诡异的血目看了他一眼,却蓦地移开! 就见这神秘的“活死人”缓缓走到离沈闲不远处的石壁边,似乎找到安置此处的机关轻轻按下! “隆隆”之声响起,宣辟霄面前的石门忽地升起,他抬起枯瘦的脚,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郑泰瞪起双眼,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直到过了半晌,那几乎眦裂的眼眶中,才忽然一下涌出了泪水…… 第189章 学以致用 “砰、砰”! 微弱的响动好似那心脏在做最后的一搏,只是那声音太细太小,即便在这静得死寂一般的空间当中,也无人能够听到! 这样一搏一顿缓慢的跳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生命即将逝去,但蓦地听见有人“哇”了一声,却是沈闲猛然间再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脸上缓缓恢复了血色,双瞳也渐渐有了焦点,竟然是又活了过来! “沈大哥?”郑泰眼泪横流,望见沈闲这番举动,不由得怔怔问了一句。 就见沈闲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侧过脸来,嘴角一斜对郑泰笑道:“没事儿,只是受了点儿内伤!” 郑泰“哇”一声扑入了沈闲怀里,孩子似的叫道:“我以为……你死了!沈大哥,你要是死了……我姐姐怎么办?” “……”沈闲一脸无语的表情,“原来你是在担心云锦,却不是在担心我啊!” 郑泰抬起头,抹了把眼泪,破涕而笑说道:“我早就与姐姐说过,‘大乞丐兄弟’神功盖世,你哪那么轻易会死!” 沈闲心中知道,郑泰嘴上这么说,可方才是真个为他担心,当下了解这份心意,便不揭穿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方才正是危险,那‘宣辟霄’一身功力神鬼莫测,要不是之前观摩那三尊邪神悟出了《辟霄神法》一些关键,否则必然已经丧命在他那一掌之下!”、 “沈大哥你悟出了《辟霄神法》?”郑泰惊讶地问道。 沈闲再几个深呼吸,似作调息,他点点头道:“的确悟出了一点儿,不过你没有修练过武功,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这救下我一条小命的却还是那《辟霄神法》!” 原来之前宣辟霄一掌轻拍沈闲之际,沈闲头脑天灵当中那黑色莲台与金色小佛都同时抖动生出警兆!沈闲立刻知道这一招定然致命,情急之下也无他法,只得将才学会了丁点儿皮毛的《辟霄神法》使出,现学现卖,将体内斗气抽空,连带与斗气联系的精血也都全部汇聚于人身“死门”,紧守而不出! 按照平常人修炼,这《辟霄神法》理当先以斗气、精血滋养那一条“生死经”,使其中斗气能够“顺逆”自如! 若是其他经脉想要“顺逆”相结恐怕困难异常,但这“生死经”却并非如此! 因为人修炼到武侠境界,已然将身体“体周天”穴窍打通,斗气运转便以体周天为基,再不依赖玄门、死门、生门之间的经脉流转,可以说若非刻意,那斗气根本就不会再通过那“生死经”来完成一个周天! 而人身还有八条主要经脉,但这生死经并不算在其中,所以便可以将其修炼,使得斗气能够逆、顺而行! 可是沈闲之前并没有刻意修炼过这一条经脉,也跟其他人一般,若想要做到“生”、“死”变化,非得以自身血气精养生死经,没有数十年时间根本无法修炼至臻界! 说来若不是他体内经脉通畅、斗气流转全凭意动而无阻,恐怕要在那一瞬间倒走血气,定当受到强大的劲力反噬,直接落个身死下场! 而正是他身体发生了异样变化,才能转瞬之间死守一处,才能化险为夷! 宣辟霄那一掌本该致命,但因沈闲如龟缩壳,把关键要害给护住,才在那掌劲透体之际已然将他自身变作“死人”!只是沈闲并没有真正将《辟霄神法》掌握熟练,那周身血气并不能完完全全按他所想只贴近死门,所以才会被宣辟霄一掌震得吐血! 而后他等待宣辟霄离开,死门当中饱含的斗气、精血这才又向身体流去,渐渐恢复生机! 其实说来,这一套《辟霄神法》还与沈闲熟悉的《黑莲心法》中关于“莲心”不死的一则有些类似,只不过《黑莲心法》没有这般诡异、玄奥,莲心也只是斗气凝结之际那人身流露的精华,能够代替心脏使人暂时存活,却不似这《辟霄神法》,修炼到极致能够逆转“生死”,好似就彻底完成了那“长生”之术! 但沈闲还是心知肚明,这天下间恐怕还不存在那能真正让人摆脱生老病死的功法,如若不然,这世间必会留下这最强之人的传说! 沈闲盘膝而坐,又从怀中取出凌瑶光赠予他的“龙象丹”服下,缓缓运气疗伤! 本来他这一次与宣辟霄交手,受伤极重,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调养根本不可能恢复!只是如今他体内怪异,斗气精炼太过雄浑,再加上那极品龙象丹的药效,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已然化去大半内伤! 沈闲睁开眼来,这才抬头看向凌瑶音! 这女子也算自食恶果,本想来害他与郑泰,可偏偏却被宣辟霄所害!这会儿她濒临垂死,不仅全身肌肤皱如老人,脸色也煞白无比,远远瞧见她之呼吸越来越微弱,沈闲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 原先一个绝美的女子,此刻变得丑陋无比!若是有一面镜子给她一照,恐怕这高傲自恃的大小姐便会立刻岔过气去! 沈闲见她眼中精光渐渐流逝,知道事不宜迟,也不管凌瑶音听不听得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当即喂她也服下一粒“龙象丹”,紧接着运转斗气,正通过她胸前玄门那手指血洞往她体内灌注斗气! 时间缓缓流逝,见得凌瑶音的肌肤慢慢延展开来,虽然仍旧没有之前光滑细嫩,却恢复了少许血色! 沈闲收回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又到郑泰的身边,查探他有无大碍,又为他运功疗伤一阵,这才算完事! “沈大哥,为何要救妖女?之前她可是还想将我等……”郑泰心头不满,愤愤说道,只不过话没说完,沈闲就将他打断说道:“虽然确实是想加害我俩,可她毕竟是我朋友的妹妹,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又见死不救,倒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她姐姐!” “这妖女有姐姐?”郑泰好奇地问道。 “是的,便是那神武大陆极有名气的‘琴帝’!”沈闲说道。 “啊,‘琴帝’是名女子?”郑泰的反应跟第一次知道凌瑶光身份的沈闲一般。 沈闲微微一笑,,而此时凌瑶音渐渐回神过来,却是隐隐听到沈闲的话,但脸上看不出究竟是喜还是怒,是欣慰还是悲凉。 沈闲又休息了一下,便让郑泰暂时照看下虚弱的凌瑶音,自己则悄悄朝宣辟霄走进的那扇石门之后探去! 没过多久,沈闲便从石门后出来,看样子应是宣辟霄已经不在其中,他这才没有丝毫慌忙! “这石门之后又是一间密室,不过却与这里大不相同,里面摆设了数不尽的书籍,还有一巨大的‘炼丹炉’,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那宣辟霄却不在密室当中,而且密室也没有出路,恐怕当中还有机关!我先带你们两人进去,再慢慢寻找!”沈闲说着,便去搀扶凌瑶音,但凌瑶音并不乐意,将沈闲手给挡开,微弱地说道:“不要碰我!” “你还真是麻烦!”沈闲说道,“你现在这样能走得动吗?” “帮我……运功疗伤!凭借我独门功法,只需一个时辰……”凌瑶音说道。 沈闲狡黠一笑说道:“你这人诡计多端,先前可就暗中使坏,还想让我跟郑泰二人去碰宣辟霄!若是让你完全恢复功力,指不定你又耍什么心眼子!我可是刻意留了一手,才不会好心好意地为你运功疗伤!” 凌瑶音最讨厌沈闲这副嘴脸,不由得又生起气来,只是她想骂,身子又没有复原,没多些力气说话,只得瞪着一双略显娇病的美眸怒视着他! 沈闲才不管她许多,反正此刻她这条小命都是自己救下的,若是自己一个不高兴要她“以身相许”也是他应得的!当下他就直接将凌瑶音拦腰抱起,任凭她毫无力气地挣扎,带着恢复不少的郑泰一同走进了那石门当中! 与沈闲之前的描述一般,这间密室也是封闭,不见有任何出路! 沈闲将凌瑶音轻放在散了一地的破旧书籍上,再次环顾起这间密室! 除了当中那三人合抱大小的“炼丹炉”比较惹眼,这空间里四处都是毫不起眼的木制书架和散落各处的文献! 郑泰也跟着沈闲一同寻找这间屋子里的隐蔽机关,但四处搜索了一阵,却丝毫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凌瑶音像是平静了心境,缓缓开口打破此刻相对安静的氛围,她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小鬼是怎么,认出你的?” 沈闲回过头来说道:“这太简单了!我可是专门用了一句暗语,本来以为郑泰会听不懂,却没想他竟然一下就猜到是我!” “嘿嘿嘿,能够说我像个‘猴儿’一样的人,除了我姐姐,便只有大乞丐兄弟了!”郑泰笑道。 沈闲说完,又转过去继续寻找机关,忽地他视线中出现一只锦盒! 这只锦盒放置在其中一个书架上,在散落的书籍中看上去并不十分起眼,只是沈闲觉得有些奇怪,这里都是书本,怎么会突然有一只锦盒放在这儿呢?更何况,这锦盒看起来还挺华贵,与那些破旧而且看上去毫无价值的书籍形成一种对比! 沈闲小心翼翼将锦盒拿下,打开来一看,当中空无一物,倒是挺让人失望! 不过当沈闲无意中摸到这锦盒盒底,“哐当”一声,像是这锦盒上有什么机关被按下,竟然有一物从盒子下方掉落! 沈闲将那物拾起,却是一张被撕破的“帛”片,上面还密密麻麻写着字! 沈闲细细阅读一阵,突然大瞪双目,惊异地叫道:“这是‘悟神丹’的炼制之法!我的天,这悟神丹,这悟神丹,竟然会是这种东西!” 凌瑶音和郑泰同样一惊,但完全不明白沈闲在咆哮什么…… 第190章 惊天秘闻 沈闲将手中帛片展开,继续细细阅读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越是往下深入,沈闲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偶尔还显出深思之色,让一边看着他的郑泰和凌瑶音都大惑不解! “呼”! 沈闲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面向两人说道:“你们可知道那‘悟神丹’?” 凌瑶音略微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那“悟神丹”虽然仅仅掌握在神武大陆少数势力手上,平常老百姓鲜有听闻,但她可是凌瑶音凌大小姐,听说这等逆天神物之名的次数,可比沈闲走过的路还多!她以为沈闲是第一次了解到“悟神丹”这种东西,心头还笑他没见识,可沈闲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傻了眼! 沈闲缓缓向两人讲诉那帛片上所记录的一段故事! 原来那“悟神丹”并非江湖传闻是上古大能之人无意间打开了天帝的宝库使得其中一炉丹药降临人世!悟神丹虽然有逆天的功用,但却是由一名炼丹师炼制而成! 最让人觉得好笑的是,这炼丹师还并非那种天资极高之人,而且也不具备一位“医者”的高尚情操,早在接触炼丹之前,却是一名“屠夫”! 说是屠夫也有些过了,这人生于屠户世家,自小也跟随父辈杀猪宰羊。后来由于动荡流离失所,又因流浪饥饿抢人钱财、粮食,被人欺辱!他一怒之下举起屠刀连连夺取十人性命,终被通缉而逃往深山老林! 他所去之处正好住着一位隐居的炼丹师,那人见他可怜便将他收留,因为身为隐士也无伴侣、子嗣,便把一身炼丹术传授给那屠夫!这炼丹之术中,便有至今享誉整个神武大陆的“修炼奇丹”——万水灵丹! 万水灵丹与悟神丹一般,都是能够增加修炼之人修为、帮助其突破境界的丹药,只是这万水灵丹不如悟神丹神妙逆天! 那屠夫得到了万水灵丹的炼制方法,兴奋不已,一头就钻进了炼丹术中,与这位隐居的炼丹师专研炼丹之法!但此人毕竟为屠户出身,一身恶习难以抛弃,本性也因“嗜杀”而扭曲!在他学术大有所成之际,与其“师父”,也就是那位隐居的炼丹师发现了一种能够将有“灵性”的动物提炼精血炼制丹药的方法! 通过这种方法,能够将那活物体内的精华,连同“灵气”都融入丹药之中,使得那“万水灵丹”功效更佳! 那屠夫甚至突发奇想,若是按此方法将拥有斗气之人的精血提炼而出融入丹药,岂不是能够炼成比万水灵丹更加厉害的丹药? 这人疯狂至极,没多久就将自己师父毒害,以其尸首提炼出了精血、斗气,统统融入了万水灵丹当中,而神武大陆第一枚“悟神丹”,也在那一刻具有了雏形! “那悟神丹之所以有逆天功效,便是由人之斗气、精血炼成!因为其精纯无比又是斗气,所以适用范围极广!只不过,咱们如今所见的悟神丹还不是那万水灵丹改造过来,而是后来那屠夫服食万水灵丹提升了境界,杀害了无数习武之人,将其斗气、精血融为一体而成!因为要杀人炼丹,而所需血气有极大,所以即便是那位丧心病狂之人,所炼制的悟神丹也极其稀少!”沈闲说道,他讲得这些,一部分是那帛片上记录,一部分是他联想,但所述也与事情相差不远! 沈闲曾经服食过一枚“悟神丹”,个中滋味他最是清楚不过!许是那一枚悟神丹储存时间很长,所以沈闲并没有尝出血腥气味!但只要想到为“人”斗气提炼,还是不免让沈闲感到恶心! 同样感到阵阵恶寒的还有凌瑶音,沈闲猜测,她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多半也是服用过那逆天的神丹! 凌瑶音此刻还有些虚弱,但沈闲看其眼神有些闪躲,倒是一下猜到了她的心思! 帛片上还有记载,那屠夫终将悟神丹炼制出来,但也伤及无数性命,被当时的正道通缉! 此人倒是隐忍,跑到这南方偏僻之地躲避,一呆就是十年! 原来富州之地相当贫瘠,其中居民更是未开化的山野村夫,那人学得一些本事,在此行医济世,也救下不少百姓,但暗地里仍旧寻些修炼有道、斗气精纯的人炼制悟神丹! 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几乎丧尽天良,最终也得到报应! 虽有悟神丹在手,但这屠夫没有学武的资质,即便服用了悟神丹,他不懂运气之法,也无法化解当中那磅礴的“药力”,所以一直以来都未曾使用,而是打算将来收个徒弟,将一身所学都传给他,也让他服用这些悟神丹,成为江湖绝顶高手! 但徒弟没找到,反倒被当时辟霄道的掌门得知他的下落,硬是以大神通将这屠夫抓回辟霄道,专门修建了一座地宫将其囚禁,不仅要他说出炼制悟神丹之法,更是逼迫他每日炼制! 屠夫觉得自己恐怕有生之年再无法得见天日,又觉得自己这逆天的神丹炼制之法无法传承大为可惜!所以就取来一块锦帛,将悟神丹炼制之法记录其上,更是在后面写下了自己一身的经历和临终所感! 得到悟神丹的辟霄道掌门野心勃勃,利用此神丹培养了一批高手,便将原本一个偏僻而不为人知的小门派迁出荒野之地那穷乡僻壤,逐步发展为魔门大派! 只是因为野心太大,想要一统魔道,被当时其他魔门联手打压,却是屠戮了不少辟霄道高手! 而悟神丹因为炼制“材料”的关系,又不能及时补全!随着悟神丹越来越少,辟霄道这才渐渐衰落,从此便定下规定,只有即将几人门派掌门之人才可服用悟神丹! 虽然沈闲不知道为何如今这锦帛只剩下记载屠夫的故事这一点儿,但他可明白,辟霄道数十年前被正道联手剿灭,恐怕也是因为拥有那半截“悟神丹炼制之法”! 凌瑶音此来,多半还是想要得到这样东西! 比起《辟霄神法》,那悟神丹才是修炼之人,人人都能够使用的玩意儿! 知道了凌瑶音的心思,沈闲将手中帛片丢给她,说道:“这上面只有个‘人物传’,却是没有那悟神丹炼制之法,反正没什么用,你就当个纪念拿回去吧,也算有个交待!至于这个盒子,看上去倒是挺精致,正好我缺些装丹药的容器,这个可就留下了!”沈闲说着,便把手掌大小的锦盒放入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 便是在他刚刚做完这些事,这房间忽地轻轻颤动起来,紧接着右侧的书架移位,却是露出一条通道! 只不过不等沈闲三人惊喜,一道人影从那通道中闪出,那人,正是之前消失了的神秘高手,宣辟霄…… 第191章 逃出密室 三人见得宣辟霄不由得阵阵吃惊,沈闲与凌瑶音更是对其心有余悸! 特别又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倘若宣辟霄出手,他们三人都将丧命于此! 只是,眼下那宣辟霄进来,眼神空洞,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这里有三个人!他缓缓踱步到那巨大的丹炉旁,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好似在搜索什么东西! 沈闲赶紧一下抱起凌瑶音,与郑泰悄悄往宣辟霄进来的那密道摸去,而凌瑶音似乎相当害怕宣辟霄,所以并没有反抗,反而在沈闲怀里瑟瑟发抖! 这也难怪,再怎么说凌瑶音也是个女儿家,像“干尸”啊、“老鼠”啊这些东西,还是会怕!更何况宣辟霄一个照面几乎就将她置于死地,那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感觉,直接深入脑海,不得不令人心惊胆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宣辟霄会“看不到”他们三人,但沈闲明白,此刻是最佳开溜的时机! 沈闲让郑泰走在前头,因为那密道狭窄,所以他担心万一宣辟霄追来,他还能在后面抵挡一阵,免得郑泰受伤! 好在走了一会儿,宣辟霄并没有追上来,但沈闲也不敢过多耽搁,几乎与郑泰在密道之中一路小跑,终于看见了前方的一抹光亮! 待两人又穿过了一间空房,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扑面,顿时让人感觉欣喜非常! 只是那欢乐太过短暂,两人前脚踏出了出口,还没来得及看看四周景色,那密道深处便传来一声咆哮,却是宣辟霄所发,也不知为何又突然生气,但那一声怪叫差点儿把沈闲跟郑泰吓个跄踉! 沈闲赶紧示意郑泰快些离开,他扫了一下四周,身后密道的出口正位于一座山中,而眼下四处都是密林,虽然辨得出东南西北,但是却不知身在何处! 当下沈闲也不管许多,抱着凌瑶音就往山下跑,反正无论跑去何处,只要能躲得过宣辟霄这煞星就行! 可是沈闲还是低估了宣辟霄的实力! 这人不仅功力高强,就连身法也是诡异、古怪,就在沈闲刚刚跑出没几步,本远远落后的宣辟霄却突然出现在了密道的出口处! 这会儿眼见宣辟霄不再是之前那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就是隔世已久忘却往昔之人忽地头脑清明忆起前尘,双瞳也不再茫然空洞,而是放射出一股精芒! 宣辟霄一眼便看向了沈闲,二话不说,张口对他一声猛喝,紧接着整个人朝着他飞扑而来! 沈闲见宣辟霄来得极快,根本没有时间予他闪躲,当下咬了咬牙,将郑泰也抱起,浑身佛魔斗气运转到极致,脚下猛地一蹬,“砰”一声从原地激射而出! 沈闲这《登天步》身法也是极快,却是出乎那宣辟霄的意料! 听得身后宣辟霄“咦”了一声,沈闲不敢放松,再次凌空蹬出,却又是使得《登天步》,“砰”一声如同震破虚空,这次似一道惊虹向远处掠走! 沈闲连用两次《登天步》,速度快得恍若流光,但他心头仍旧无奈,因为他生生感觉到,那宣辟霄还是紧紧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好似黏在他身上一般,却是怎么也甩不掉! 便在这时,身后宣辟霄突然开口说话了,听他道:“小娃儿,你一身功法如此奇怪,似乎兼具佛魔两家功法,你是何人?” 沈闲听得这话,不住心想:“难道他不记得之前可是与我交过一次手吗?” 见沈闲不答话,宣辟霄又继续问道:“你在我辟霄道密道出口处作甚?你可是进过那密室当中,可是见过一片帛书?” “原来他是要那‘帛片’!”沈闲心道,却是已然猜到,宣辟霄恐怕在乎的是那记载有“悟神丹炼制之法”的帛片! 难道那一份帛片也不在宣辟霄手中? 沈闲不禁想到了这里,只是当下身后有“追兵”,容不得他细细思考,他正想找个借口糊弄那神经叨叨的宣辟霄,但刚想开口说话,那宣辟霄却又大喝了一声,似乎怒道:“你这小娃儿怎地不回答我的话,莫非心里有鬼?”话音刚落,沈闲心说一声“不好”,那宣辟霄“呀呀”怪叫,竟然鬼魅般忽地消失!而只眨眼功夫,此人身影却出现在沈闲身前一丈之外,这诡异至极的身法,若不是亲身体会那宣辟霄仍旧是个“活人”,否则定会以为他是什么冤魂! 沈闲不由得停了下来,与凌瑶音、郑泰三人都惊讶无比! 这宣辟霄功力太高,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抗衡得了的,此时若是被他缠上,再加上他那变化不定的“脾气”,恐怕几句不对他便会发难!到时候就算沈闲真个修炼出“三头六臂”也得饮恨于他之手下! 宣辟霄负手而立,虽然此刻他“吸食”了凌瑶音不少斗气、精血,恢复了自身血气,那苍老枯瘦的“皮包骨”也有些鼓起,但他依旧显得瘦弱、苍老,也十分“恐怖”! 他一身衣服着实破烂不堪,若非此刻他双脚漂浮于地,显出一身极是高深的修为,否则任谁看见都会觉得他是个既没吃饱也没穿暖的“老乞丐”! 就是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糟老头”,瞪着一双血目,直把沈闲和凌瑶音震慑,不自觉瑟瑟发抖! 宣辟霄恐怕不是一个“神经”有问题的老头子,他目中精芒大放,很明显在闪烁智慧之光! 他似乎稍稍平了些怒意,打量了沈闲和郑泰一番,但最终却将注意力落在了沈闲怀抱中的凌瑶音身上! 凌瑶音胸口,也就是人身玄门之处,那触目惊醒的手指洞,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掩饰过去! 宣辟霄忽地咧嘴一笑说道:“那小姑娘身上所中必是我‘天阴指’,哈哈哈,你们莫要诓我,方才定是你们进得那密室之中,将我唤醒了!” 沈闲听得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但宣辟霄神色忽然一变,浑身一股凌厉的斗气,像是被飓风冲天卷起的海浪猛然之间扑打而来! 沈闲几乎是迎着这股狂风般的斗气死死站稳双脚,如若不然,定会被这股强力吹得飞起来! “有些斤两!”宣辟霄似赞赏道,但随即又散发出那滔天威严说道,“快把尔等在密室中找到的帛书交给我吧!” 第192章 武圣激斗 沈闲料想的不错,宣辟霄果真是要那藏于密室之中的“帛书”! 只是沈闲所得那明显被人撕开的“帛片”上并没有记载“悟神丹”的炼制之法,就算他交给宣辟霄,恐怕那人也不会相信他所说,到头来也是要出手来抢!所以当下沈闲并没有考虑如何与宣辟霄“讲道理”,而是细细思索怎样从他手下脱身! 可宣辟霄功力实在强劲,他之身法也快若流光,按照推算,即便沈闲以最大功力连连三次使出《登天步》,恐也难逃宣辟霄魔爪! 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这种无奈到没有丁点儿对策的事情,沈闲可是许久都没有遇上了! 在绝对的“强力”面前,任凭什么“智慧”、“诡计”,都是不堪一击! 宣辟霄见沈闲又不回话,鼻孔当中喷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来,显然是十分不悦!但他已比之前的行为可控许多,至少不再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将人置于死地! 但宣辟霄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杀意”,丝毫不改“血腥”魔头的作风! 沈闲注意到宣辟霄此刻的眼神,这老魔心下已然决定要动手来抢了吧! 果然,宣辟霄冷“哼”了一声,随即身形一晃! 沈闲只觉有一只大手朝他迎面抓来,但他根本无法看见宣辟霄所使招法,或者说完全捕捉不到宣辟霄的身影,他只能凭本能地闪避! 但宣辟霄功力高出他太多太多,即便沈闲躲得过一次,在宣辟霄眼中也只是万分“侥幸”罢了! 就见时空霎时像是凝住了一般,一根枯瘦但修长的食指如同穿透层层的时空,似一根尖锐的“长矛”,径直刺向了沈闲的心口! 沈闲此刻怀中可还抱着凌瑶音,但那根手指不偏不倚,令人觉得根本不会伤及到凌瑶音,正是指向他那关键要害! 沈闲一瞬间看到了这根手指的“虚影”,当下全力缩起身体,却是要拉开与它的距离!哪怕仅仅分毫,至少也能让这一击无法深入体内要害,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瞬息之间,宣辟霄那利器一般的手指似“噗”一声刺入了沈闲心口!但毕竟沈闲缩身借力,又受到那一指的劲力,整个人一下倒飞而出,硬生撞在不远处的巨石上! 沈闲强忍一口血气没有喷出,但心口处已然能见手指粗细的血洞! “你……”凌瑶音对那血洞再熟悉不过,她可是亲自体验过被其刺中的感觉!当下她想问沈闲有无大碍,但却因心中惊惧而无法开口! 此刻宣辟霄缓缓走上前来,也不拖沓,低头看着三人,好似在看三具无名的死尸! 忽地,这人双手作指动了起来,沈闲三人一怔,不由得闭上眼心道:“这下算是完了!” 但就在这个当口,那宣辟霄突然现了身形,整个人却是出现在三丈开外,而郎朗晴空之中,“嗖”地掠下青蓝色半月神光! 那神光坠地,并没有裂地开山之威,而是如同一道幽影,缓缓透下地面消失不见!但不知为何,身在三丈之外的宣辟霄眼见那道神光,脸上尽是忌惮之色! 沈闲三人被那神光晃得睁开眼来,眼前立刻浮现出一高大威武的身影! 这人也是负手而立,背上背着一令沈闲十分熟悉的“黑色匣子”,未曾回头,但沈闲已然认出了来人! 来人正是岳银的大伯,也是这普天之下屈指可数的武圣——岳无涯! “小侄没有大碍吧?”岳无涯背对沈闲问话,虽然礼节上有些不妥,但沈闲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关切! 老实说沈闲心头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岳无涯,毕竟至今他也并没有迎娶岳银,还算不得他岳家女婿,岳银能称“大伯”,可他就不好乱叫!但是眼下岳无涯主动称呼沈闲为“小侄”,倒是一扫沈闲之前的顾虑,再想起他与归无一、叶楠之间的情义,他便张口叫道:“岳伯伯,小心,那人是‘活死人’宣辟霄,厉害的紧!” 二人“叔侄”相称,直令刚刚逃过“死劫”的凌瑶音再次陷入惊异当中! 那武圣“岳无涯”的大名她可早就听闻,但沈闲之身份她还不清楚,当下听得两人对话,还以为沈闲是岳家旁亲,心说原来这个“冤家”也是大有来头! 岳无涯听沈闲说到“宣辟霄”三个字,略微皱了下眉头,他倒曾听说过此人,只是两人年纪差了三四十岁,而宣辟霄又很少在江湖走动,所以岳无涯虽游历江湖,但却从未亲眼见到此人! 若说下来,那宣辟霄还是岳无涯的“老前辈”,比起当今天罡门掌门——任文轩的资历都老,还算是自上一次正邪大战之后存活下来的魔道元老级人物! 宣辟霄既然能够打得沈闲毫无还手之力,其境界自然远远超过了“武极”,已然是这神武大陆中为数不多的巨擘——武圣! 岳无涯游历江湖时日已久,自然听说过“辟霄道”,更是了解其武学的诡异,对“宣辟霄”也算有相当耳闻! 其实宣辟霄在南方一带名头盛响,因为他在辟霄道被正道联手彻底剿灭之前,便做得那辟霄道的掌门,自号“万圣教主”,可想而知他的实力! “岳家人?”宣辟霄没有认出岳无涯这个晚辈,但却认得这一手《神刀诀》武功,许是他当年也与远在靖吴国的岳家人交过手,才会知道那《神刀诀》为其宗门不传之法,他眉头一挤,却张口问道:“岳家家主‘岳青阳’现在何处?” 岳无浊听得这个名字明显浑身一震,他虽然长得粗狂,但十分有礼,对着宣辟霄抱拳说道:“他老人家已经入土为安,如今岳家家主是他孙儿接掌,名叫‘岳无浊’!” “他死了?”宣辟霄显得十分吃惊,随即却抬眼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岳无涯’,是当今岳家家主的胞兄!” “你今年年纪多大?”宣辟霄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岳无涯道:“该有四十五岁!” 宣辟霄低头一阵思索,忽地叹了口气道:“真是‘逝者如斯’,我这一眠,竟然已过了‘三十五’年!” 一句话,不仅是沈闲三人,就连岳无浊都惊讶无比! 宣辟霄并没有在此话题上过多感叹,脸上换起一副冷笑说道:“你既然也将一身功力练至这等境界,我谅你修行不易,又是老夫难得认识的朋友后人,不打算与你交手!不过,你得让身后小娃交出我辟霄道之物!” 岳无浊早就留意到沈闲身上那怵目惊心的伤口,也是冷冷一笑,丝毫不在乎宣辟霄这倚老卖老的做法,他道:“先不说我小侄手中有无前辈所要之物,前辈将他打伤,难道就这么算了?” 宣辟霄倒也不是扭捏之人,脸上冰冷之色更盛,反问道:“你是存心要与我难堪啰?” “岳某踏入武圣之境日久,渴求武道之巅,如今难得遇到前辈这种高手,正要讨教一番!”岳无涯毫无惧意,也是面若寒冰冷冷而道! 宣辟霄也不多话,“哼”了一声,浑身斗气又似那海潮卷起,朝四面八方狠狠拍去! 岳无涯也不甘示弱,迎着那磅礴斗气也放出自身斗气,却恰如一面高耸入云的大山,硬是将那海潮给挡了下来! 两名武圣第一次交锋,不分上下! 沈闲和怀中的凌瑶音、郑泰,被这两股如有实质的斗气搅得心神不宁,那郑泰更是没有斗气护体,已然嘴角流出血来,恐怕在这么下去,就算两人没有使出惊天动地的神通,郑泰也会被那斗气震死! 沈闲胸前乾龙八图像是感觉到郑泰危险,不等沈闲催动,竟然主动护主! 八道玄奥符字夹带奇异金光游走,一瞬间形成半圆的罩子,将三人齐齐笼罩当中! 凌瑶音不免又是一阵惊讶,没想到沈闲身上竟然还有“神器”护体!而当感觉到这金色奇光与玄奥符字上包含的灵力,凌瑶音顿觉此物不凡,绝非是一般的“神器”! 有了乾龙八图护体,再加上如今沈闲的实力,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忧,这才安心看着岳无涯与宣辟霄两武圣激斗! 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站在原地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只是双目之中不停闪烁精芒! 沈闲眼中并没有看见两人过招,但在岳无涯与宣辟霄神识之内,却已然斗得天昏地暗、地裂山崩! 岳无涯使得自然是岳家绝学《神刀诀》,而宣辟霄功法诡异,但也是沈闲了解的《辟霄神法》! 若是沈闲有那境界看得见两人“过招”,定会发现,岳无涯之身形潇洒飘逸,《神刀诀》在他使来,比起岳无浊更加霸道! 每一道青蓝色的刀芒,都凝成一把巨大的宝刀,随着岳无涯那遒劲的“舞蹈”般的武姿,将整个大地给一刀劈开,直有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的气势! 而那宣辟霄仗着诡异身法不住游走,虽没有那“以身化刀”的功夫,但宣辟霄所使“天阴指”却似一把短巧锋利的匕首!随着食指点出,浑身磅礴斗气似一道血红魔光激射而出,却是能与岳无涯之刀芒相抗! 两人身形、动作绝非常人,或者说已经根本不是“人”所能及,短短眨眼时间,已然过了数十招,而整个空间之中,似乎只能听见拳脚之声,斗气碰撞之声,大喝声,山崩地摧、神怒鬼怨之声,以及那即将就要彻底被两人气劲震得崩碎的穹宇的叹息声! 这场不曾真正“动手”的交锋,已然称得上是“旷世之战”,只是谁人也看不见,只在两人脑海之中,不住地演变! 但终归岳无涯是后起之秀,宣辟霄才刚刚苏醒,一身功力没有完全恢复,再经过数百招拆解之后,宣辟霄被岳无浊一掌击中,瞬间便退出了神识! “好功夫!”宣辟霄强忍一口精血喷出,这“神念”之斗与真正比试一般,同样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岳无涯对宣辟霄再抱拳行礼,宣辟霄二话不说甩手而去,却是再不纠缠沈闲三人! 就在沈闲等人丝毫不明白为何宣辟霄就此离去之际,沈闲忽地抬头看向岳无涯,却见他的嘴角,不知何时,悄悄流下一丝鲜血…… 第193章 重返福临 “大伯……”沈闲生怕岳无涯出什么事,关切地叫了他一声。 岳无涯缓缓抹去嘴角血渍,回头过来对三人笑道:“无碍,那宣辟霄不愧是‘老前辈’,功力深厚!若非此时他未能完全恢复,不然就算是我也要在他手下落败!” “方才大伯已经与宣辟霄交过手了?我怎么都没有看见?”沈闲惊讶问道。 岳无涯笑道:“武圣出手地动山摇,若非生死搏命,一般都有这不成文的规矩,能不出手则不出手!而若是要分高下,那么就在脑中以‘神念’为引,斗气相搏!小侄境界尚低,自然无法领略这其中的玄奥!” 沈闲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他又抬起头问道:“大伯为何会在此地?” 岳无涯说道:“自小侄你离开‘无一居’后,我处理完归兄的事情便出来寻你!这不,刚好走出那‘荒蛮之林’,看见了在原来辟霄道总坛之上建立起来的小镇,一问之下才知道最近风州与富州都发生了大事,不知怎么地便想到与你有关!今日正巧从那小镇出来要往福临城去,半路之中感到一股极为强烈的杀意与斗气,这又耐不住性子,跑来一看究竟!” “好在大伯及时出手,不然我等可就殒命于此了!”沈闲不由得一阵庆幸,但他最牵挂还是归无一,听得岳无涯已经处理好那方的事情,沈闲便多问了一句,“不知道‘舅舅’到底如何了?” “自然没有大碍!”岳无涯说道,“个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好歹了结之前的恩恩怨怨!如今楠儿跟柳相如都解开了心结,倒是不再与归兄为难!小侄可还记得‘柳忆桃’?如今这小女娃为了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自愿留在无一居陪伴归兄!至于之前一直疯疯癫癫的归兄,自将功力全数灌注于你之后,便渐渐恢复些神智!说来,这黑匣子当中的‘神兵’,还是他极力托付,让我转交于你!” 岳无涯说道此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沈闲一阵,忽地说道:“小侄,那****突然被归兄灌顶,我以为你却是命不久矣!就算保住一条性命,恐怕也会功力散尽,此生也无修炼可能!怎地如今看来,你体内斗气一下分成两股,一正一邪,但都雄浑异常,已然远远超越武师水准,可是你浑身又没有散发出血脉搏动气息,也就是说没有开启穴窍的征兆,这着实令我感到奇怪!” 沈闲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些都还说来话长,此地此刻都难以启齿,还是等咱们回到福临城,见过岳银与大家,便将小侄至今‘奇遇’都讲诉与大伯吧!” 岳无涯哈哈一笑道:“我倒是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奇人异士’的故事!”说罢,拍了拍沈闲的肩膀,又想起一事来,问沈闲道:“对了小侄,你见到岳银时可有见过‘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沈闲和凌瑶音几乎同时说道。只是沈闲是一脸的茫然,而凌瑶音则是大大的吃惊! “是啊,岳银当时便是跟随突然来到无一居的‘金童玉女’一起来富州的!怎么,你不认识他们?”岳无涯问道。 沈闲摇了摇头说道:“从未听说过!” “可是他们指定说受人之托前来找你,我还以为你与他们熟识!”岳无涯似自言自语道,应是在思索什么。 凌瑶音立刻从沈闲怀抱里挣扎出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她脸上表情说明,此刻她便要与沈闲划清界限! 这一举动让沈闲万分惊疑,他连连问道:“你这是作甚?” “金童玉女既然要找你,你不仅认识岳家第一高手‘岳无涯’,又认识那‘归无一’,其中牵扯实在太大,你究竟是何人?”凌瑶音难得提起一口气问道。 “嘿嘿,小生姓‘沈’,单名一个‘闲’字!你若真是凌瑶光的妹妹,可否听她提及过?”沈闲对着凌瑶音笑道。 “你就是沈闲?”凌瑶音很显然听到过沈闲的名字,但不知为何会如此吃惊!她又细细打量起沈闲一番,说道:“你就是我姐姐口中那个‘心地淳朴’、‘才智非凡’的沈闲?现如今那靖吴国风州风云会的帮主?” “呵呵,虽然不知道瑶光小姐是否如此高看在下,但我却是风云会帮主不假!”沈闲笑道。 凌瑶音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她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就是沈闲,便听得本小姐一句忠告:千万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因为你根本不配!还有,今后见着本小姐最好‘绕着道’走,否则……否则就等着死吧!” “我说你这大小姐还真是,我三番两次救了你,你不说些感谢的话,到变得更加‘绝情’起来,还真不愧是魔教中人呢!你放心吧,我本也没有打算与你这‘冤家’遇上!每次遇到你吧,总是‘大祸临头’,倒霉倒霉!”沈闲说道。 凌瑶音瞪了沈闲一眼,气得想说什么,但又没有多余气力张口,当下只是一“哼”便不再理会他。 沈闲也没闲功夫搭理这个薄情的大小姐,正想着要问岳无涯该往何处才能走出这里,蓦地他神色一凛,却是以极高的敏锐力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岳无涯明显也感觉到了,但他察觉到沈闲竟然也有发觉,不由得心中赞赏! “魔教中人,身法诡异,看来还是个女子!”岳无涯以他武圣强大的神念感知到了来人,而没多一会儿便有一身着血色长袍的女子出现在了沈闲的视野当中! 这人沈闲也认得,便是与他交手过几次的“星辰杀手”——血娘子乌双双! 之前乌双双与凌瑶音逃跑之际,曾听她唤凌瑶音作“小姐”,两人关系恐怕紧密,这会儿出现也多半是前来寻她! 沈闲倒是不想再摊上什么麻烦,既然有人前来“保护”凌瑶音,那他便不必考虑怎么再带凌瑶音离开此处了! 当下沈闲从怀里摸出一个略带粉色的小瓷瓶,往凌瑶音面前一扔说道:“这‘龙象丹’是瑶光小姐所赠,你既然是她的妹妹,如今又受了伤,正好交还与你使用!” “你……”凌瑶音接下药瓶,不知她要说什么,只是话没有说出口,沈闲便对岳无涯使个眼色,当下抱起郑泰,两人一同施展出身法,却是一下离开了此地! 血娘子乌双双急速飘来,缓缓落到凌瑶音近处,先对其行个礼,抬眼看向沈闲等人离去的方向问道:“方才那些人是谁,小姐没有怎样吧?” “没有……”凌瑶音不觉也望着那个方向,手中那粉色可人的小瓷瓶上,还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温热…… 第194章 剿灭魔教(一) 沈闲与郑泰跟随在岳无涯之后,三人飞快地在山地掠走,很快便见得一条较为开阔的路,想必应是脱离了那“荒野之地”! 三人又顺着这条路向西走了一阵,沈闲回头来看,原来之前所在是一座大山,大山之前则是那浩渺无际的荒野!根据他之前易容来此的地形推测,那辟霄道发祥正是离那座大山不远!没想到那辟霄道的地宫秘道,竟然延伸得如此之远!而按照岳无涯所说,恐怕再翻过那大山后面的山脉,便是原辟霄道总坛所在! 眼下这条路应是偶尔进山狩猎的村民所留,一直向着西边而去,直到其最终没入了那荒草地中,才不显痕迹! 那辟霄道地底密室应是鲜有人发现,恐怕这山外的小路也没有谁发现!如今若是想要攻打这辟霄道,消灭魔人,还要减少兄弟们的损失,恐怕还得依靠那条秘道来个“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闲已然定计于胸,这会儿能够辨别方向,休息一阵又做些恢复,便与岳无涯和郑泰一同赶回福临城望天帮! 长话短说,直言沈闲三人回到福临城,此刻沈闲已然摘下“人皮面具”,径直来到城主府外望天帮总坛。 众人一听到沈闲与郑泰回来的消息,纷纷出门相迎,本以为沈闲此去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回来,谁知道才去了几天便成功将郑泰解救下来! 最高兴之人莫过于云锦! 不仅宝贝弟弟郑泰平安归来,就连心头牵挂的沈闲也没有大碍,完整而归!她眼里包着泪花,却是不管岳银在不在一旁,一下就将郑泰和沈闲给一齐抱住! 岳银自然有些不悦,但经过这几日与云锦相处,却是知道此女并无做作,当真心地善良、淳朴,而那看似柔弱、胆小的面容与身体当中,藏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坚强和热情! 此刻沈闲归来,三番两次解救她姐弟二人,心中那份火热自然再难按捺,才会不顾一切要将这份珍贵的情义紧紧“留住”! “如果是云锦,倒也是一位好姐妹!”岳银对云锦感觉,好像云锦就是比岳萍还小的妹妹,再加上云锦温婉的个性,很难让人讨厌! 岳银也悄悄走过去,将三人给抱住,好似“一家人”,倒显得温馨! 岳无涯在一边负手微笑,岳银无意抬起头,似这才看见岳无涯,惊讶道:“大伯,你怎么来了啊,什么时候到的?” 岳无涯笑道:“你这闺女还真是给人家养的,就知道担心自个儿‘心上人’,怎地会在乎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嘿嘿,我可是与沈小侄一同到此,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岳银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向岳无涯撒娇道:“大伯取笑人家!” 岳无涯不再戏说岳银,而这时沈闲才缓缓安顿好云锦姐弟,抬头对众人说道:“这番前往辟霄道,也有一番收获!”接着,让众人纷纷坐下,自己讲诉起这几日所见所闻,直让听得人惊奇不已! 当然,中间与凌瑶音发生的“状况”沈闲自然不敢随意提及,好在郑泰也没有多嘴,让人先松气不少! 不过看岳银和云锦的模样,即便沈闲只是提到“凌瑶音”三个字,两人那敏锐的女性直觉就发挥作用,隐隐感觉到两人什么!只是那感觉恐怕太淡太淡,而出于对沈闲的信任,才没让两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如今整个望天帮中,郑泰为帮主,他不在时,一切由韩子琦主事! 沈闲倒是有些担忧,毕竟韩子琦是“安爵”的人,倘若他权力过大,说不定会是第二个“莫非常”,而凭他智慧,只会比莫非常更加危险! 沈闲这样想时,韩子琦正转过脸来与他四目相对,随即微微一笑,摇着羽扇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郑泰身上。 沈闲略微愣了愣,因为他看出韩子琦已然从方才对视发觉了他的心思,而韩子琦那淡淡的一笑,却是在告诉他“你多虑了”! 梦冰旋倒是看出两人之间恐有猜疑,当下便与沈闲说道:“韩先生虽然是‘安爵’安老前辈的府上管事,但也是望天帮的一员!如今夺下望天帮也多亏了他,沈兄不必多虑,既然任用,何苦生疑?当然,若是沈兄不放心,大可抽时间前往安水城一趟,到时候这其中原由也就明了!” 梦冰旋这话,倒是让韩子琦颇为感动,虽然他并不怎么在意沈闲看他的眼光,但听到这话,还是难以扼制心头的情感,对梦冰旋投去感激的目光! 沈闲也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当下报以歉意地看了韩子琦一眼,随即注意到这里人数的变化,不觉问道:“怎地不见萧大哥呢?” 众人显然都有些迟疑,还是岳银先开口说道:“就在你离开福临城不久,东边便传来消息,说‘大穆国’举兵数十万准备进攻‘灵瑶国’,两国一直颇有恩怨,战事不断,如今那大穆国又休养生息国力大增,这便举兵要一洗当年血海深仇!萧大哥闻讯便与欧阳先生急急赶了回去,不过他当真有情有义,知道你这边事情尚在眉睫,便留下自己带来的那三十名‘苍云卫’助你剿灭魔人!” “属下等三十人听从沈帮主调遣!”这三十名“苍云卫”中领头的“黄海”对沈闲抱拳说道。其实按照军中级别,这黄海还是隶属“执长”,官位为武官当中的“执”,仅次于这苍云卫的总统领——褚帅,也就是咱们俗称的“将军”! 黄海比起沈闲的地位,无论在军中还是江湖上,都要高上一截,但他却如真正的将士,言语之中绝无半点儿虚假,当真是愿意受沈闲驱使! 这份礼节对沈闲而言,的的确确是大得过头,沈闲当下立刻对黄海躬身行大礼,却也并不扭捏做作,直说道:“黄大哥多礼了,仅凭‘苍云卫’三个字,就足够小弟信赖、自豪的了!若是小弟有需要,自然不会跟您客气!” 黄海略微赞赏地点了点头,对他们这些出身严酷军队的将士而言,受命的“统领”若是没有气度凌驾于他们之上,便根本无法起到号令作用,而将士们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将生死交付与他!但若是一味高高在上,又罔顾兄弟们生死,蔑视他们向往的荣誉、尊严,这等统领也并不能托付! 既然萧万云让他们受命于沈闲,倘若沈闲没有那“将帅”之气度,即便黄海有心完成萧万云托付,自己那些兄弟们也不见得会帮忙出力! 不过沈闲这回答,倒是令那三十苍云卫都十分满意,因为他确实尊重了作为将士的那颗荣誉之心!而这些苍云卫的荣誉,便是这响彻寰宇的“苍云卫”名字和它无与伦比的地位! 大伙又商量了一阵如何对付远在荒野之地的辟霄道,听完沈闲说有一条“秘道”之后,韩子琦眼中闪烁的精芒恐怕说明他与沈闲已经想到一块儿去了! 韩子琦轻轻摇了摇羽扇,吩咐即刻准备,不等沈闲三人来得及休息几天,便又马不停蹄地与兄弟们前往东边荒野之地! 按照沈闲与韩子琦所想,将整个“屠魔”大队分成两路,一路在正面与敌人交手,另一路便是利用那鲜为人知的秘道进得当中,然后在分成三路人马!一路自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造“杀戮”;另一路则快速封闭各个出口,确保地宫当中的魔人不会先一步逃跑,以防他们启动古怪的机关,将己方众人掩埋地下;最后一路人作用最为关键,便是要极快地打开地宫入口的机关,使得正面相抗的一队人马能够与之形成内外夹击之势!若是每一路、每一队都能取得成功,那么即便他们这次人手较少,也可轻易拿下辟霄道! 这里为何要说人手少呢? 其实说来,望天帮当中有三千弟子,可是比辟霄道地宫当中弟子人数多得多,但毕竟这望天帮刚刚易主,还有很多要事需要优先解决,而个中最关键的,还是那富州的门户——四州关! 这儿便有个令韩子琦相当头大的问题,就在他们顺利攻下福临城、夺回望天帮的时候,一直虎视眈眈觊觎富州之地的靖吴国侯爷“赵磐”,调动本来镇守于“靖州”边境的部队,趁着望天帮“内乱”之际,强行攻打四州关,竟在一夜之间将其占领! 只是好在赵磐似乎也损失惨重,毕竟他所拥之兵数目有限,所以每一个士兵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韩子琦当时一心只想攻下福临城、擒住莫非常,却是没有料想到靖吴国竟会在那时谋取四州关!而如今他想要夺回这道大门,却又难上加难!毕竟镇守着四州关的再不是帮会的弟子,而是真正上过沙场的——将士! 韩子琦自坐镇福临城,不敢轻易离开,虽然他想要取回“四州关”先得安顿富州,免得后院起火,但手下兄弟也不能全被沈闲带去剿灭“魔人”,毕竟福临城乃是过四州关后第一座要城,此城若是再失去,恐怕便会危及整个富州了! 相较于此刻率领众人前往东方荒野之地剿灭魔教众人而兴奋非常的沈闲,韩子琦站在城主府的一座高台之上,却抬眼望着那浩渺江面的西方怔怔出神…… 第195章 剿灭魔教(二) 先不说韩子琦正在盘算何种计谋夺取那“易守难攻”、让沈闲大吃苦头的四州关,却说沈闲、岳银、梦冰旋,连同岳无涯这武圣境界的高手,带着那“苍云卫”在内的一共五百人悄悄摸到了荒野之地的边上! 按照沈闲与韩子琦商议之计,此去剿灭魔教重在一个“巧”与“袭”字,所用之人并不在多,多了行军之际反而会惹人注目!这五百来人已经算是“浩浩汤汤”的队伍了,若说那些常年在此地过得谨小慎微的魔人没有察觉,那这些魔人可真得算是“毫无头脑”,连“敌人”到了眼前都看不见! 不过他们所见,还只是这五百人中的一部分! 为避免潜入秘道“偷袭”一计失败,沈闲早早就将这五百人分成了两部分! 第一部分由岳银带领,主要正面迎击敌人,因为有岳无涯、梦冰旋助阵,所以正面突击危险不大,而正面队伍主要任务为牵制敌人、吸引敌人注意,即便到时候发觉真个不敌,也可灵活退走! 第二部分由沈闲亲自带领,只有仅仅一百人! 这一百人中自然都是挑选出来的“精英”、“好汉”,还有随行的三十“苍云卫”! 苍云卫不同于那些望天帮的弟子,乃是真正的“军队”,个个在战场上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更何况平时就训练有素,配合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有他们跟随沈闲完成突袭那“奇袭”任务,就算没有武圣前来相助,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一百人早在进入荒野之地前便与岳银率领的另一队人马分道扬镳,先是往东北方行进,再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直接进入了荒野之地后方的山林中!按照沈闲出山时暗暗记下的路线,一百号人如同深林鬼魅,很快便找到了通往辟霄道地宫的那一条秘道!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一条秘道被沈闲发现,经过这些天竟然还是没有辟霄道弟子寻到!而那武功极高的宣辟霄,自打与岳无涯交手离开后,竟然也没有返回辟霄道,也不知道如今他身在何处,但却恰恰不在地宫中坐镇! 沈闲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里可还思量过如何对付宣辟霄呢!不过想来想去,也只有岳无涯能够与之一战! 宣辟霄不在此地,只能说是沈闲运气好极,恐怕也是上天留给他的一次机会! 沈闲再次命人四下探索,确定没有人发现后,便小心翼翼带着兄弟们进入秘道之中! 这条秘道入口并未封锁,按照之前走过的路线,很快一百来人就到了这秘道的尽头,也就是沈闲与凌瑶音无意中进得的那庙堂的正墙之后! 走到此处,沈闲忽地“哎呀”一声,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是单向的机关,可是无法进去!” “……”兄弟们望着沈闲,差点儿齐齐跌倒!弄半天这么些时候,还商议了这么多计划,结果完全没有用啊! 沈闲不好意思地对众兄弟笑了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对众人说道:“之前许是我没有细细寻找,此刻既然有这么多人都来了,不如找找,看这边是否也有机关!” 这话说得有理,好在有人随身携带了火折子,拿出来点亮火光,仔仔细细地开始搜索起这狭长甬道当中的秘密机关! 另一方面,岳银带着剩下的四百人来到了那一座小镇前! 因为沈闲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前去辟霄道地宫,那荒野之地太过辽旷,根本没有什么参照物来辨别方位,而沈闲也没来得及弄清楚那些辟霄道弟子是如何得知方向的,就被凌瑶音识破,两人齐齐误入了秘道之中! 虽然无法直捣黄龙,但若在此处大闹,却也能正面吸引辟霄道魔人的注意,为沈闲偷袭赢得时间!而两人早早约定,一旦沈闲从内部突破,打开了地宫大门,便立刻点燃烟火为众人指路! 岳银看着这安静异常的小镇,以及来往都十分平淡的居民,实在很难想象,这一片看似祥和之地中竟然藏着巨大的邪教和一波凶煞魔人! “闹吧!”岳银吩咐了一声,便有近五十来人冲到小镇中,奋力扯着嗓子叫嚣,当中更是有人毫不多话,直接张口开骂!这骂声难听至极,无论是辟霄道掌门“罗如海”,还是做客其中的“曹宣”,上至各位尊者,下至普通教徒,都被这边的望天帮兄弟们问候了祖宗十八代!就连此刻眼前无辜的居民,也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当即便有勇武之人手持锄头飞奔出来,口中怒喝着“敢亵渎真神”,异常凶猛地打向望天帮兄弟! 也不知岳银这一“阴招”是不是跟韩子琦学的,但别说,还真个管用! 那人很快就被制服了,但这里的居民可都是“创世神”的疯狂信徒,当下又有许多人拿起身边趁手的“兵器”,锅碗瓢盆的一阵向岳银等人打去! 当中倒是还有头脑清明的,明知道这伙人来势汹汹,他们山野村夫必定不是对手,叫了一声“通知尊者”,便有人冲进房中,没多一会儿便有一道烟火冲天而去,“砰”一声炸响! 虽然烟火在大白天没什么观赏性,但这烟火并非普通,其爆裂之声如寺庙“撞钟”,音波源远流长,直让听到的人心中想到,这声音定然能够传播到千里之外! 烟火声响起,和快便有人影晃动起来,紧接着一胖一瘦两个人率先出现在了这小镇之中! 不用说,这二人自然就是那“胖瘦尊者”了! 胖瘦二人现身不久,陆陆续续又有百来号人出现,这些人都是辟霄道的弟子,身着黑色的巫袍,手里也没有拿什么兵器,只是岳银眼尖,发现了他们那尖锐的长指甲! 眼见两拨人马便要动手,在远处辟霄道庙堂之中,同时发生着一件趣事! 几个辟霄道弟子按照日常来此为先辈清理打扫庙堂,其中一人忽地发现,那牌位之后好似发出了什么声音,当即以为是先人显灵,竟然立刻跪拜!其他人见状,虽不明所以,但也都跟着拜下身去,也就是这时,眼尖之人便发现那石墙之后有阵阵火光传出,他正在想,怎么墙后面会有光呢? 便在这时,那石墙忽地一个剧烈的震动,那些牌位纷纷被这强力震落,与此同时,“隆隆”之声响起,石门缓缓旋转,竟然再次打开了…… 第196章 剿灭魔教(三) 几个辟霄道弟子直接愣住了! 沈闲一步冲出,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立刻就对随之冲出秘道的众人叫道:“作战开始!” 一百人立刻分成三队,一队人马毫无顾忌地抽出腰间兵刃,直接就将面前的辟霄道弟子给抹了脖子!另外一队则迅速按照沈闲之前的描述,参照韩子琦由此绘制的简略地宫图,前去个个方向死守机关! 还剩下近十来人,沈闲一招手,他们纷纷快步跟上,却是与沈闲一道前去地宫入口打开大门! 也是正面岳银所率领的人马起到了“声东击西”的作用,这辟霄道地宫当中大部分有生力量都被那胖瘦尊者两人带去迎敌了!留在这地宫中的辟霄道弟子虽也不少,但沈闲所带的一百“精兵”足足能够应付! 虽然开了头好头,奇袭得以成功,但却并不是只得高兴的一件事! 因为就在地宫中响起喊杀声、惊叫声,以及各种各样搏斗之声的时候,一直静坐在石室中闭目的曹宣和身旁的中年男子同时睁开了眼! 地上小镇,战斗一触即发! 胖瘦尊者自打遇上战杰又被凌瑶音强横地“收拾”了一番后,却是忽地想到凌瑶音所为为何!特别是药胖子,他与战杰应是最为熟识,几番思索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初凌瑶音那一句“是你”不是说得其他,正是向两人表明那战杰是“假”的! 回想前后,战杰自离开原来的辟霄道已经十多年,而这期间凌瑶音曾多次来此帮助掌门罗如海重建辟霄道,可战杰从没有出现!更何况,战杰出走之时根本就不知道辟霄道还有这么一座隐蔽非常的地下宫殿,又怎么会突然就来到了此处? 再细想两人交手之际,战杰虽然功力大进,但所用武功路数却不是出自辟霄道,莫非他被“那人”废了武功便彻底抛弃原先之道,重新修炼新的法门了吗? 这般一想,那战杰还真是漏洞百出,再联系近几日富州风云之变化,药胖子和刘瘦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所遇到的那个战杰,是人乔装改扮! 来者不善! 这是药胖子对易容成战杰的那人第一个印象,恐怕那人此来是为了打探辟霄道虚实,多半是因为“莫非常”混入望天帮一事败露,有正道之人想要趁机将富州魔道连根拔起! 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此刻面对“不请自来”的岳银等人,药胖子心下已经认定,这些人与那易容成“战杰”的人是一伙! 所以不等岳银这边发号施令,药胖子先一步让众弟子攻了过去! 双方人马便在小镇当中激斗起来,一时间人影晃动,刀光剑影,很是杂乱无章! 药胖子这才有心留意来人的身份,当看到望天帮弟子那略微显眼的“帮服”之时,他略略一愣,随即双眼之中大放冷光,似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小望天帮竟妄想剿灭我辟霄道!”说罢,整个人蓦地腾空而起,却是在半空之中连连怪叫! 只见他身上长出数十根黑色的尖刺,双目血红,一个照面便使出了拿手的绝活! 他这一动,与其心照不宣的刘瘦也立刻运转斗气,双瞳泛起血光,身上也长出骇人的尖刺! “杀!”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喝,却是被冒充战杰的那人戏耍,心头早早就愤怒至极,这番既然有宣泄之处,两人魔性大发,自然不会留手! “只管按照计划行事,他俩交给我!”岳无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妙的武功,当下捺不住好奇之心,也不顾他武圣的身份,撂下一句话已然向胖瘦尊者冲去! 有武圣开口,主动前去牵制敌方高手,场中众望天帮兄弟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觉浑身勇气大冒,丝毫不惧眼前这些魔道的“跳梁小丑”,纷纷大喝一声,士气大涨,却出乎意料地将修炼有道、武功诡异莫测的辟霄道弟子打得节节后退! 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岳银脸上还是露出的一抹忧虑,她与身旁梦冰旋交换了下眼神,却是知道梦冰旋心头与她想得一样! 这种感觉极是奇妙,通常也就是她与沈闲会有“心照不宣”之感,但和一女子“心有灵犀”,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 “不要往前逼近,死守阵地!”岳银一声令下,要让已经顿发“英勇无畏”之气的望天帮兄弟赶紧退守回来,毕竟他们这是逞一时勇猛,能发挥一时半刻的作用,但真正说来,他们这些帮会子弟根本不是辟霄道那些习武弟子的对手! 因为沈闲曾经说过,辟霄道弟子对教派之信仰,根本无法动摇! 信徒与帮徒最大的不同也在这里,一旦有了信仰,舍生护法、前仆后继,生死都不算得什么!对付这样疯狂的信徒,除了将其“彻底”杀尽,没有其他办法阻止他们! 但就算将他们全部杀死,那“信仰”的念头已经传播开去,终究是一场蔓延、潜伏的病毒,殊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发作! 帮会弟子自然是敌不过这么疯狂的敌人,好在当下这些辟霄道弟子还没像那般发疯,所以岳银才会命人退守,不然将他们逼入绝境,定然会做出疯狂的事来! 岳无涯乐呵呵地面对胖瘦尊者,一招一式都轻松写意,但也是手下留情,并没有要取两人性命的意思! 而那胖瘦尊者,只一交手便立刻感觉到岳无涯那浩瀚无匹的斗气,心下已知完全不是其对手,眼见岳无涯也并没有痛下杀手,两人心中暴戾之气也渐渐消退,但仍旧咽不下被人“戏耍”的那口气,所以也不承认“败走”,就这么与岳无涯耗着,还幻想将其给击败! 相比这正面交锋的激烈,地宫之中沈闲的遭遇可就显得平淡多了! 那些辟霄道弟子受到奇袭,很快就乱作一团,毕竟与地上那一支“骨干”力量不同,这里的还都是些信仰较为薄弱的教徒,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惧,仍旧无法以“教义”和“信仰”将其驱除! 百来人在地宫的行动相当顺利,单沈闲这一路,便畅行无阻!出乎他的意料,很快他们就穿过了那宏伟的大殿,来到了地宫正大门处! 说来这地宫大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所以沈闲便又使计,佯装里面惊恐的辟霄道教徒对外面守门的弟子叫道:“快开门,里面遇贼人突袭了,快开门!”为了显得更加逼真,十来人“砰砰砰”砸响石门! 很快,一阵“轰隆”声响起,那大门一下打开,未等外面的弟子看清冲出来的人的嘴脸,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然抹过了他们的脖子! 沈闲率领众人再一路往上,如法炮制地打开了这地宫最后一道防线! 地上一缕阳光照射进这地下空间,沈闲赶紧命人上得地面,发射信号烟火! “砰”! 烟火在晴空爆破之声并不响亮,其光华也被阳光掩盖,但其中闪烁的鲜艳红光,还是能在远处清晰看见! 岳银隐隐听得有那异样之声,抬眼望向西北天空,只见那耀眼的太阳旁边,似有一点红亮之光闪烁! 岳银与梦冰旋相视一眼,不由得欣喜,当下她又下令道:“兄弟们,随我来!”说罢,与梦冰旋一同运转起身法,向着那红光所在之地狂奔而去! “大功告成!”沈闲对身旁的兄弟们笑了笑,好似已然手握胜利果实,让他连连生出喜悦之情! 但就在这时,两道人影从地下窜出,未等沈闲看清来人,却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小子,未免高兴得过早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朝沈闲迎面拍来! 沈闲感觉到那手上暗藏的奇力,当下抽身快退,同时也调用斗气,将佛魔功法同时运转起来,二话不说对着那大手也是两掌打出! 佛魔手印同时显现,听得对面有人冷冷“哼”了一声,顿时一尊诡异的魔神似从深渊当中缓缓爬起! 毕竟沈闲也学会这《天魔印法》,更是了解当中那“魔神尊像”的凝练!只是一眼,他便已然认出,这具魔神便是四圣当中的“吞天”! 吞天魔头刚刚现身,沈闲还没看清是何人使出的法相,另一边突然电光闪闪、雷声阵阵,一尊浑身紫色的妖物也似从地狱深渊而来,咧嘴对着沈闲,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低吼“魔音”! 紫魔! 沈闲自然也认得这尊魔神,在他见识过的人物当中,只有一人能够亮出这尊魔神,那便是——曹宣! 这两魔神出现,魔功斗气便以它两为中心,似浪潮般向四周蜂动而去!十几个境界不高的望天帮弟子,立刻就被夹带森森魔气的斗气震得飞了出去,不自觉受了内伤,嘴角流下鲜血! 沈闲强以体内佛魔斗气护体,倒是经受住了这巨大的震力!便是这会儿,他听到有人说道:“小子,想来你应该就是我师弟说的那个‘沈闲’了?听闻你一身兼具佛魔功法,十分了得,不知道能否应付得了我们两个武极境界高手与两尊法相呢?” 沈闲抬头这才看清说话之人面目,却是一模样颇有“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而听他所言,沈闲已然猜到,这人应该就是辟霄道现任掌门、胖瘦尊者与战杰的师父——罗如海! 听到罗如海不带任何情感的一番话,沈闲丝毫不惧,他可是曾经以“武师”之境就硬战五个武侠境界的星辰杀手,更是以佛魔奇功与曹宣交过手!如今他已然将“体周天”打通,巅峰实力还从未使出过,如今又正好遇上两个顶尖高手,不知为何,沈闲心头战意浓浓,当下哈哈一乐,佛魔斗气全力放出,摇身也化出了三张来高的法相…… 第197章 剿灭魔教(四) 沈闲亮出的法相与曹宣、罗如海二人的都不一样! 按照常理以及曹宣之前所见,沈闲最多也就能化出一具魔神像,再同时配合佛家法相,以“魔”、“卐”两种极为强劲的法印与他们对抗! 但此刻不仅是曹宣,就连罗如海都一瞬间愣住了!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沈闲背后那诡异的魔神,试问这神武大陆上,或者说整个魔界,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甚至连魔头都会感觉颤栗的“魔”呢? 此魔有十二张狰狞而表情不一的面孔,还有十二只不同形态的魔手! 光是看着这怪异至极的魔神十二张血盆大口当中吐出的阴森之气,就直感毛骨悚然! 曹宣之前可是见过沈闲使得那“魔”字大印,似生生使得炼狱魔界降临人间,当中更是有那令万魔恐惧、臣服的魔界之主,但此刻沈闲背后化出的魔神,却比那魔界之主更具威严!因为曹宣所亮出的紫魔,已然望着那尊魔像瑟瑟发抖! 同样惊恐的还有罗如海化出的“吞天”魔,这四圣魔头能力通天彻地,但如今却对那十二面魔神充满畏惧! 曹宣与罗如海都是浸**道武学多年的高手,而曹宣更是魔手印正宗传承罗阳宗出身,他都没有听说过那十二魔头竟可以融为一体! 但眼下沈闲确实亮出了十二面魔神法相,虽然这法相仍旧有些透明,但其散发出的威势已然非同小可! 这就好比佛家法相,当中也有高低之分,以沈闲如今的境界,还仍旧只是掌握了那“菩提法相”,也就是佛家法相最基本的那一层!毕竟沈闲不是佛门中人,不曾修习佛法、苦练超脱之术,所以无法与佛家高僧一样,凝练出舍利子,修成那“大日法相”,也就是清逸大师那般,额顶有一颗舍利的高深法相!而佛家传说中的“金身法相”,除了创派祖师,至今没有高僧修得,佛家言语,这金身法相便是“如来”真身,修成便在这一世完成了圆满! 魔神尊像虽然道理上不分高低贵贱,但从《天魔印法》各个魔印归属来看,其实暗中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天魔印法》当中最高魔神,自然便是“三元”老魔,其次为“四圣”,再往下才轮到“五行”! 沈闲这法相不遵循常理,竟然使得身份地位极为尊贵的三元魔头与其他魔头融为一体! 但曹宣和罗如海却有所发现,这尊魔神像额心之处好似有一颗“莲子”,细细观察,却又似一座绽放的莲台! “这小子身兼佛家绝学,莫非化用凝练‘舍利子’之法,将魔气凝成‘魔舍利’,使得那法相变化,威力更上一层么?”罗如海是曹宣的“师弟”,但很显然他的修为要比曹宣更高,对那《天魔印法》也有极深的研究,却是一下发现了沈闲那尊魔神法相的关键! 不过就连沈闲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将其凝练而成,他只是觉得,既然十二印法都可合二为一变作“魔”字大印,那若是将十二魔神融为一体又当如何? 其实正如罗如海猜测,那十二魔神都是“自私自利”的魔头,哪里会听话“融成一体”?更何况魔手印易学,但法相凝练万分困难,修习之人往往穷尽一生也难修成一种法相,还莫说要完全修炼出十二种魔神尊像,再将其合而为一! 当中难度之大,堪比登天,但对沈闲而言,好似轻而易举就达成了! 这其中关键之关键,便是沈闲天灵当中那有《黑莲心法》炼出的莲心转变而成的——黑色莲台! 沈闲修习本是魔教功法,而《黑莲心法》更是与魔教神通同出一源,本来它是不具备“魔舍利”这个资格的,只是当作应急之用,暂时替代心脏使人存活!但沈闲偏偏练功出了“岔子”,却将这莲心种在了天灵之中! 人脑为人身关键,曾有说法,“脑为人之精神,七情六欲所埋,三魂七魄所藏,纠集一身精华所在”!而莲心在天灵之中,哪怕毫无意识,也会不住地吸收人身精华,久之便受力异变,具有前所未有的神通! 更何况,沈闲之前受归无一灌顶,一身斗气本该崩散,但偏偏有那莲心与佛胎寄存天灵,二者有护体之用,更是如同刚刚诞生的婴儿,需要母乳喂养,而归无一的斗气、沈闲自身的斗气,正是那极为珍贵的“母乳”! 莲心吸收大量的斗气,由此再发生异变,从小小的一颗莲子,变作绽放的莲台,就好像佛家舍利子,将佛门中人一身“佛法”凝结一起,这座莲台也成了沈闲一身“魔功”的精华! 有莲台这好比魔界“至高无上”的宝贝,万魔都得争相拼抢,但在这个过程中,自然又要受到莲台的控制!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闲才能在不经意中轻易地将十二魔神融为一体,做成神武大陆第一尊“至尊魔”——无相! “就算你有这怪异的魔神法相又如何?小子,你没有突破周身穴窍,没能跨入武侠之境,想要与我们拼魔功,这是找死!”曹宣真个眼尖,一眼就看出沈闲虽然斗气激长,但是却没有夹带血脉搏动,也就是说没能开启穴窍,激发潜能! 沈闲听得微微一笑,战意更浓了,他说了句“就来试试”,当下双手齐齐舞动,也不见他凝结印法,但他身后那诡异的魔神“无相”,却轻轻挥动十二只魔手,顿时曹宣与罗如海身前,就出现了十二记魔手印! 光是这结印而打的速度,就比之前快上不少! 曹宣冷“哼”了一声,立刻招呼紫魔从胸口抽出“邪雷刃”,对着魔手印连连挥砍!而罗如海也没有闲着,张口对着魔手印一声咆哮,身后吞天魔大张那巨大无比的魔口,一股令人根本无法抵挡的吸力,瞬间就将魔手印给吸进了吞天魔的嘴里! 眼见那吞天魔浑身魔气滔滔,闪现阵阵精光,竟然又涨大一圈,明显是受了滋补功力大进的模样! 沈闲心有所悟,倒是看出了其中端倪! 那罗如海毕竟是辟霄道掌门,《辟霄神法》多半也是会的,之前见过“宣辟霄”以天阴指吸食凌瑶音体内斗气、精血,恐怕方才罗如海也是用得这等手段,以《辟霄神法》中“生门”为引,强行将他魔手印中的“魔力”吸个干尽! “原来二者结合,还有这种用法!”沈闲不由得心中惊喜,而罗如海要是知道沈闲在他的“帮助”下又打开新的思路,恐怕会立刻气得七窍生烟! 两人一下破去沈闲威力非凡的十二魔手印,但观沈闲脸上神情,不惊反喜!正当他二人疑惑之际,沈闲背后那至尊魔“无相”,面孔陡然转动起来,忽地一停,吞天魔那令人作呕的面孔却正对着曹宣和罗如海! 就见此魔张开大口,也是如罗如海那尊魔神一般,对着两人一吸,与此同时,在吞天魔面孔旁边的“屠戮”魔也张嘴咆哮,就见无相其中一直魔手中缓缓出现一把兵刃,极似一把沾满鲜血的“砍刀”! 这砍刀一出现,无相那只手便扬刀对着两人斩下,而顷刻间,整个穹宇之中便连连浮现出这刀的影子,直像是从九天之上,下起了一阵“刀雨”! 沈闲这是受了罗如海的启发,以“生门”为引,令吞天魔施展“吸星吞月”的神通,以“死门”为引,令屠戮魔施展“寸草不生”的本领! 一生一死,本来不可同时显现,但沈闲功法已然不同常人,斗气运转、转化毫无阻滞之力,即便是这堪称“轮回”的寂灭之法,也被他看似轻松地使了出来! “不好!”罗如海和曹宣几乎同时心生警兆! 吞天魔那大口吞吐的吸力,比起罗如海方才所用更为强劲!最令罗如海心惊的还是那吸力当中蕴含的诡异魔功,竟然夹带一股腐腥之气,能够污秽他身后魔神,将其身上魔力也给一同吸走! “《辟霄神法》?”罗如海运转起魔功,驱使吞天魔也张大口以作抵抗,却不可置信地怔怔说道。 曹宣倒是没有那闲功夫看沈闲究竟这一招里面用了多少诡异功法,那满天弥漫的“寂灭”气息,还有夹带毁天灭地之力的“天降屠戮砍刀”,已让他左挡右拆得有些精疲力竭! 而他手中本来兼具“腐蚀”、“污秽”之力的邪雷刃,面对那些砍刀,也好似没了威力,一个照面就会被断成两截,使得曹宣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运转魔功,让紫魔将邪雷刃修补起来! “便是此刻!”沈闲心头忽地说出这么一句,蓦地身后至尊魔“无相”法相褪去,一道金光似点点油脂缓缓生长,顷刻间也有三丈来高,却是沈闲一瞬间撤去魔神尊像,使出了佛家法相! 法相一成,那金色的佛陀便与沈闲一般,连连在胸前变化印法! 忽地他手臂在身侧延展开,显出十二道手臂的虚影,顿时一道金灿灿的佛光便向曹宣与罗如海普照而去! “卐”字大印! 曹宣与罗如海被金光照得几乎失明,耳旁一阵巨响,却又忽地响起阵阵高唱的梵音…… 第198章 远方来信 西天一片金色祥和之光,几朵金黄的祥云聚拢,上面站立各姿势怪异的金身罗汉,而众罗汉拱卫之中心,缓缓飘来一座莲台,紧接着便能见莲台上端坐的一尊佛陀! 这佛陀看似温和、安谧,本以为他是来做什么劝说,但恁地他一抬佛掌,似轻轻对着天下一拍,陡然之间众相皆无,唯独从中飞出的那一个“卐”字,越变越大,越来越耀眼,其佛光所至,几乎都要将整个大地笼罩起来! 曹宣与罗如海被佛光普照,那“卐”字从天压下,他俩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却是完全没有料到,沈闲这番使出的《如来印法》,竟然威力如斯! 曹宣猛地一声狂喝,浑身斗气化作一魔头“嗷嗷”狂啸,“砰”一声破体而出! 这斗气刚猛霸道,又缠绕曹宣体内的魔气,竟只是一吼,便生生将眼前似无形的金光驱退! 罗如海也使出手段,将吞天魔法相收了,自个儿口中包一股气,眼见他浑身上下魔气腾腾而起,蓦地张口,一张嘴似乎没有下巴,大得出奇,从口中直喷出一圈圈阴森的魔气,却也是在一个照面就将佛光击退! 两方坚持不到数十呼吸,曹宣与罗如海这两个魔道高手就将沈闲那看似威力无可匹敌的“卐”字神印破去! 那西天与金光缓缓消匿,原本笼罩整个天穹的巨大“卐”字闪烁了几下,便变作金色的流火向天际四处散落! 虽然曹宣与罗如海看似轻易地破去了沈闲的“杀招”,但两人心知肚明,若非沈闲并没有真正如佛门中人那番修炼,否则他年纪轻轻,已然是佛门中一名“高僧”,绝对能够凭借刚在一击力压二人! 当然,两人跨入武极之境时日也不短,一身本领自然不低!方才他俩感觉到,沈闲那斗气当中夹杂这一股极为平淡的血脉之气,这很显然是“开启穴窍”的表现! “这小子是修炼天才么?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就将体周天六大穴窍一一突破了?还有,他修了什么诡异的功法,却是能够隐藏自己体内血脉气息的波动,活生生看上去只是个‘武师’?”曹宣瞪大双眼,心中惊了又惊!之前被沈闲三番两次破坏大计,心头所生那股“怨恨”、“愤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惊讶,还有对这未知的丝丝——惧意! 很难想象,一个武极境界的高手,竟然会对一个只有武师境界的毛头小子心生惧意! 虽然实际上来说沈闲的功力已经不再停留于武师境界,而是真正的武侠境界高手,但因为他身体太过特殊,无论经脉、穴窍都无法存留斗气,所以使得他看上去只是修炼出了极为强劲斗气的——武师! 沈闲对着二人微微而笑,身后佛陀法相庄严无匹,看上去真似个绝顶高手! 沈闲并没有再次动手,罗如海与曹宣这才看清沈闲亮出的佛陀法相,其胸口之处赫然似镌刻着纹身一样的图案,却是一盘膝端坐的金色小佛! 佛家“大日法相”为凝练舍利子法相,舍利子为僧人精、气、神之一体,精华无比,只是听说其形状似“圆”,却从没有听说过舍利子也能化成“人形”! 可那金色小佛散发阵阵近似“白”色的光芒,分明又与两人见识过的佛舍利发出的光芒一般! “这小子太过古怪!”罗如海一边说话,一边运转斗气调理,之前被沈闲“卐”字大印所震,胸口之中还有些气血翻腾! 曹宣点了点头,还想着怎么再与罗如海联手对付沈闲,忽然便听得地宫之中一片喊杀声传来,紧接着从背后跳出近百来号人,却是由沈闲带来的那一百个兄弟!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能够感觉到来人应是尚远,但那股强大的血气,已如一股狂风吹起,不禁让曹宣与罗如海一愣! “武圣!”曹宣和罗如海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随即齐齐怒视了沈闲一眼,曹宣更是说道:“罢了,既然还有武圣前来帮助,今日怎样也奈何不了那个小子,我等纠集残余部下,速速离去!” 罗如海回头望了望地宫,似乎心有不甘,他道:“师兄,多年经营毁于一旦,这……” “哼,这些都算在那小子头上!我等失了这份‘势’,恐怕再难起‘势’,如今赶快回‘台州’,‘大师兄’那边恐怕还需要我等相助!”曹宣愤愤说道,随即运转身法,却是不再久留,当即变作一道惊虹掠去了远方! 罗如海听出了曹宣话中之意,当即也并未多说,只是仰天发出诡异的一声长啸,紧接着也变作惊虹远走! 岳银等人赶到,与沈闲这方人马汇合,将剩下的辟霄道弟子统统斩杀,唯独那胖瘦尊者,见有岳无涯这武圣坐镇,无力回天,各自对沈闲撂下一句狠话,无非是“来日必将杀之”一类,便齐齐使得身法退走了! 沈闲命人再次搜索了一遍整个辟霄道,随即按下了当中的一处机关,却是将整个地宫都一下关闭! 望着“隆隆”下沉的地面和被黄土掩盖的地宫,一行人却露出难得的高兴! 此次剿灭富州辟霄道、驱除魔人,已然大获全胜! 众人在荒野之上搭起帐篷,升起营火,饮酒作乐,欢歌笑语,将心中欢愉挥洒,好不畅快! 但沈闲坐在篝火旁却又思索起来,那曹宣临走之际提到一个“大师兄”,难道魔人秘谋还不止如此? 与此同时,掠走逃逸的曹宣与罗如海正穿过一片密林。 罗如海脸上挂着不解,半响才开口向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曹宣问道:“师兄,为何你临走之际要将我等行处指向‘大师兄’呢?” 曹宣半晌回头过来说道:“师弟,我等十几载之谋划毁于一旦!如今没有这等势力相助,再难争得‘罗阳宗’宗主之位!沈闲那小子实在可恶!”曹宣咬牙切齿,然后继续说道,“既然我等没有优势可言,如今便把其他人所谋透露给那个专与我们魔教之人作对的沈闲小儿,让他去破坏他们的计划,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得了好处!” 罗如海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得对曹宣佩服不已!那种关头竟然还能胸怀“大业”,心生巧计弥补所失,实在是了不得! 就在两魔人暗中说话的时候,在福临城望天帮城主府,一封信件却由望天帮弟子递给了韩子琦。 信之封面书写着“沈闲”的名字,很显然是要交与沈闲的! 韩子琦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封信,半晌问送信的弟子道:“这封信是何人送来?” “是一个叫做‘翠儿’的丫鬟!她说这是她家小姐所托,必定要交与沈闲沈帮主手上!”那弟子回话道。 韩子琦看着这信封背面纹上去的“古琴”图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自言自语道:“看来沈兄又有得忙活了!” 第199章 琴帝之邀 沈闲剿灭富州魔教——辟霄道之后,简单清理了一下当场,修书一封与福临城中的韩子琦,经他同意,便分派些兄弟在此依据那座小镇建立起望天帮在富州东北一带的据点! 本来沈闲打算就在这新建起的据点处为三十苍云卫送行的,但一问之下才知道,萧万云只是吩咐他们留在此地协助沈闲,却并没有说让他们什么时候返回!所以无论沈闲怎么劝说,以黄海为首的那三十苍云卫都不愿意离开,非得等到萧万云通知,才会“领命”归去! 没办法,沈闲只得先将这些兄弟们留在身边好生相待! 等这边新的据点人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沈闲这才率领那三十苍云卫返回福临城! 长话短说。 待沈闲回到福临城,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一路沈闲走得慢悠悠,倒是有种游山玩水的感觉,毕竟难得有这空闲与岳银一起,更何况还有梦冰旋在一旁,虽说沈闲已然有些释怀,但能与爱慕之人相处久些,也是人生乐事! 不过等沈闲来到城主府,差点儿就大动干戈起来! 因为他看见,韩子琦的主公、安水城的城主安爵,正双手扶住长椅扶手,稳稳坐在望天帮帮主的位置上! “我就担心韩子琦心怀不轨!”沈闲一下就红了眼,当即大喝一声,一步就向堂上稳坐的安爵冲去,口中还喝问道,“郑泰和云锦在何处?” 安爵被沈闲一声狂喝吓了一跳,但却又立刻镇静下来!面对沈闲疯狂地袭来,安爵却是如那泰山般,丝毫不动! “沈大哥,不要!”郑泰的声音忽地传入沈闲耳中,沈闲侧头一看,郑泰正从后堂出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云锦,两人都换上了一身华贵的一副,被望天帮里不知谁请来的侍女们簇拥着,缓缓来到正堂之前! 韩子琦听到沈闲爆喝,这才慢慢悠悠跟在那些侍女后面,从后堂走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闲不由得停下动作,指着座椅上的安爵向韩子琦与郑泰询问。 郑泰赶紧小跑过来,对沈闲笑道:“沈大哥却是不要着急,你先在这儿等会儿,等会儿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沈闲看郑泰神色,倒是不像出了什么大事,一脸茫然地退回岳银身边,但仍旧没有放松警惕,直直盯着场中韩子琦与安爵二人! 云锦也是听得沈闲那一声爆喝,以为沈闲是担忧她安慰,心头不觉一暖,脸蛋儿也微红起来!她含羞地望了沈闲一眼,便又转过身与郑泰站成一排,两人却是齐齐面向坐在帮主之位上的安爵! 忽见得郑泰与云锦弯膝跪下,对安爵拜礼说道:“‘外公’在上,请受我姐弟二人一拜!” 除了梦冰旋,沈闲等人听得莫名其妙,但见安爵“呵呵”一乐,连连将两人扶起,这时便有侍女奉茶来到姐弟二人身边,一人手上捧一杯茶,又对安爵说道:“外公请喝茶!” “乖!”安爵乐得合不拢嘴,当下连连接过姐弟二人手中的茶品过,一把将两人搂在怀里,不知为何却又流出眼泪,说道:“若是大哥在此,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模样!” “外公不必伤悲,大外公要是泉下有知,见得外公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终于将望天帮重新夺回,必然有感兄弟之情,万分安慰!”郑泰乖巧地说道。 云锦连连帮助安爵拭去眼角泪水,轻声说道:“是啊,从今往后,我姐弟二人便又多了一位亲人!” 安爵高兴得不能言语,韩子琦见状,立刻抱拳跪拜说道:“恭喜主公认得两位乖巧伶俐的孙儿!” 其他还有些安水城的望天帮兄弟,也都纷纷跪拜行礼,口中如是说。 沈闲这才算反应过来,原来是那姐弟二人认了安爵做“外公”! 看来真是活到老看到老,天底下还有这些怪事,本以为自己认个“舅舅”已经怪得出奇了,却还有人认“外公”的! 安爵一脸慈爱地看向韩子琦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得改口了!我这‘小外孙’才是你的‘主公’!还有尔等,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安水城’望天帮,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望天帮的兄弟,都听从望天帮帮主的号令!” “属下遵命!”众人齐齐说道,倒是颇有气势! 安爵摸了摸郑泰的头说道:“迟暮之人,终于能够享受几天安谧生活了!乖外孙,不知道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郑泰眼珠子一转,却先看了眼云锦,随即从安爵怀里蹦出来,站立堂上,居高临下,他道:“必然是顺应大势,夺回我‘蜀卫国’!” 安爵眼中精芒大放,连连说了数十个“好”字!而其他望天帮兄弟听得郑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说出这一番话,心头都是一震,但不知为何却都涌起一股热血,感觉无比的霸道! “此人必定不是凡人!”所有人心头都冒出这么个想法! 众人暂不多话,韩子琦命人准备好酒席,一来是庆贺安爵认了云锦姐弟为外孙,二来则是为沈闲等出力剿灭辟霄道的兄弟们接风洗尘! 宴席十分热闹,众人也是在酒席畅谈之间才解开一些误会! 原来安爵并非是传闻中那“虎狼之辈”,他与施子通曾是八拜之交,早年与其一同在福临城打拼,共同创下了这富州第一帮——望天帮!而安爵的妹妹,更是施子通的妻子!当年郑泰的父亲郑贤泽到富州游玩,也正是由安爵做中间人引见,才得以认识施巧云,才有之后两人喜结良缘的美好故事! 安爵终身没有娶妻生子,但对安爵而言,施巧云与施巧月姐妹便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哪怕在莫非常接掌望天帮、一味排挤元老的情况下,安爵始终视如己出,直到他听闻施巧月无故去世、莫非常竟要迎娶云锦一事,他才从韩子琦口中得知事情个中的蹊跷,暗中开始准备向莫非常复仇! 沈闲听得韩子琦讲诉,虽然韩子琦语气平淡,但沈闲还是听出他言语之中那无比敬佩之情! 是啊,当安爵知道一切都是莫非常从中作恶之际,他年事已高,但一颗赤诚之心滔滔如烈火燃烧,势要在有生之年取莫非常人头,还自家兄弟一个公道! 沈闲不由得也钦佩起安爵来,忠肝义胆,向来都是他无比敬重的人物! 酒席之上沈闲便举杯向安爵赔罪,更是私下听得安爵告知一些韩子琦的事情! 这夜过得很快,月明星稀之时,欢乐的宴席便散去,众人都高兴地回房休息,却有两人爬上城主府高阁,似望月,似看星! “沈兄,夜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韩子琦此刻手里端着一杯酒,终于放下了从不离手的羽扇。 沈闲轻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叫别人去休息,自己却在此处饮酒赏月!你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兄说笑,韩某可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是么?”沈闲笑道,“听说‘四州关’已被靖吴**队占领,自打那天起你可是每晚都会来这高阁眺望!嘿嘿,莫要被我说中,你看得可是那儿被江上烟波遮住了的‘四州关’?” 韩子琦没有说话。 “我就说你是怪人!”沈闲继续说道,“在你心中可有‘闲暇’二字?你知道,人生苦短,你可以不用这样忙着‘算计’!” “算计么?”韩子琦轻笑道,“原来在沈兄心里,韩某是这样一个‘小人’!” “喂喂,我可没说你是小人,我只是在劝你,干嘛让自己忙得就好像是要去对付整个天下一样?需要行乐之际当行乐,你可懂得?”沈闲说道。 韩子琦轻叹一口气说道:“沈兄,你说得不错呢,韩某的确是要去对付整个天下!” 沈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见韩子琦这么说,不免还是一怔! 韩子琦继续说道:“这些话恐怕还只能与沈兄说来!韩某自打会‘算计’别人以来就知道自己身负什么样的‘命’,曾经也有疑惑,但自从第一眼看见沈兄,再遇到小主公,我便看到一幅前所未有图画!” “你可知道,那一日岳姑娘等人问起,当我遇见小主公时看到什么画面?我只是说‘金漆天宫九龙椅,皇袍加身是登基’,但这幅画还有另外一卷!画中不仅有身穿龙袍稳坐龙椅的千古一帝,更是有手持神剑号令天下的威武神将!你可知那把神剑名为什么?”韩子琦转过脸问沈闲道。 沈闲摇了摇头,韩子琦继续说道:“我也是见过镇宇王才知道那画中之剑,叫做‘乾坤一剑’!而手持此剑为吾皇一统天下的神将,就是你啊!” 沈闲浑身一震,张口说不出话来! 直到过了许久,天上明月被飘来的薄薄云雾遮蔽,韩子琦才取出一封信交给沈闲说道:“这是一个叫做‘翠儿’的侍女说要交与你的!” 沈闲接过信拆卡一看,却是凌瑶光写来邀请他前往巨雷国国都参加开春之际的音乐盛会! “过得真快啊,转眼便要开春了!对了韩兄,不如这次就跟我一起到天霄城见识一番吧?”沈闲说道。 韩子琦放下了酒杯,拾起羽扇摇了摇说道:“不了,还有好多事情没有‘算计’,走不开!” 沈闲知道这是韩子琦故意调侃,当下一笑说道:“若是宋先生在此处,恐怕才能跟你聊到一块去!” 韩子琦与沈闲相视一笑,活像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第200章 半路截杀 沈闲算着时间,在福临城休息了好几天,又托人送了一封信回风云会,将帮中事务暂时全权交与郭玉峰郭二爷处理,并言明自己受邀要前往巨雷国国都——天霄城一趟! 郑泰毕竟身为望天帮帮主,虽然有韩子琦这等能手帮忙,却也不能离开福临城。云锦对郑泰放心不下,所以即便万分不舍与沈闲暂别,也不得不强忍住心中的伤感! 看着沈闲乘坐的那一艘江船驶出福临城码头,云锦几乎都要落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岳银那样一直陪在他的身旁,再不用忍受这“日夜思念”、“牵肠挂肚”的苦楚呢? 郑泰在一旁安慰云锦道:“姐姐,你放心吧,沈大哥会回来的,到时候弟弟我会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不必担心会配不上他!” 云锦摸了摸郑泰的脑袋说道:“你还小,不要有这样大的压力,反正苦也受过了,是不是公主姐姐也不在乎……” 郑泰笑了笑道:“姐姐,我可是早早就在心头发过誓了,不仅是蜀卫国,就是整个天下我都要收入囊中!到时候,我看谁人还敢欺负我们姐弟!” 韩子琦听得这番话,立刻说道:“主公豪情壮志,小人佩服不已,原为主公鞍前马后,绝不推辞!” 郑泰将韩子琦扶起说道:“先生不必再多礼,有先生帮衬,是郑泰荣幸!就是不知道咱们接下来要做得什么?” 韩子琦仍旧拜礼,起身说道:“眼下并非再起大战的时机,还是先安定富州局势,暂修养生息!不过也不能怠慢了训练,主公既然想要夺回‘蜀卫国’,首要便需取下‘四州关’!如今四州关被靖吴国占领,更有强兵把守,如果主公没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别说蜀卫国,恐怕连四州关也无法取得!所以韩某建议,按照我等在富州东北原魔道之地做法,先于富州各处设立据点大力发展民生,一来能够缓慢增强实力,二来也可增添兵丁!而如今四州关被靖吴国占据,望天江上原本有利可图的南北贸易恐怕也会受到限制,韩某建议主公在南部开设‘海港’,便以海运替代河运,除了减少望天江这原本主要收入的损失,还能趁机训练‘水兵’、‘海兵’,对将来主公谋取四州关,甚至是‘蜀卫国’都有好处!” 郑泰点了点头说道:“韩先生考虑真是周全,就按照先生所言办吧!” 韩子琦恭敬地领命下去,云锦这才微微笑着对郑泰说道:“看你的样子,活像个小‘皇帝’呢!” 郑泰立刻扑到云锦怀里撒起娇道:“就算真个是皇帝,那也是姐姐的弟弟!” 云锦万分欣慰地摸着郑泰的脑袋,姐弟二人实在温馨! 又说沈闲等人乘坐客船安全出入四州关,一路顺着望天江来到庸州地界。按照路程,他们是要从“山道关”进入巨雷国,本来沈闲是没有所谓“通行证”的,但好在有梦冰旋跟随,这位梦家小姐就是最好的“通行凭证”! 沈闲、岳银、岳无涯和梦冰旋四人轻松就通过山道关,再次进入了巨雷国地界! 梦冰旋因还有私事,得先返回蒙州一趟,所以便在通过关卡之后转道北上,与三人分别! 沈闲与岳银再次回到海州,第一站自然是先往“浊海城”去,拜谒沈闲的“义父”房杰,然后再往南牙城看望归无一。 岳无涯将归无一托付的黑匣子交给沈闲,似乎也有什么事情,便不与两人同行。 沈闲跟岳银难得有独处的时机,这会儿也不着急赶路,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不过好景总是不长,两人离开山道关不久,头顶突然飞过一道身影! 那身影落在两人身前,还不等两人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得一极为动听的女声问道:“你二人之中可有叫做‘沈闲’的?” “我就是啊,不知足下有何事?”沈闲回答道。 “你去死吧!”沈闲刚刚说完,对方忽然一声尖啸,他只觉浑身上下被一股诡异至极的力量包围,竟与凌瑶音所使的那奇异武功相似,只是很明显此人功力高出她不少,直让沈闲使不出半点儿力道! 来人明显是针对沈闲,丝毫没有在意岳银半点儿! 岳银见状,一个箭步朝来人奔去,手里化出沈闲所赠送的长剑,直接刺向那人心窝! 那人却未闪躲,但奇怪的是,长剑在靠近来人身子的瞬间,无端弯曲起来,看它那令人心惊的弧度,岳银感觉那一柄上品银剑就快要折断! 而这时近身的岳银也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影响,整个人不得再往前分毫!她直感身后也有一股推力,几乎让她脚下不稳,被剑上吸力、身后推力带动,似乎就要在来人身边盘旋而飞! “找死!”来人再次发出一声厉啸,一根修长轻柔的手指蓦地出现! 指尖上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与眼下岳银所感的那阴森的无形之力不同,给人以“温暖”、“和煦”之感,但确又透着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岳银!”沈闲见得那根手指,又见岳银双脚离地而起,身子似已然不受控制!当下他万分焦急,猛然之间将浑身斗气破出体外,却是立刻按照《辟霄神法》之记载,使得斗气缠绕生门,活活化出能够与此刻周身之外那股怪异劲力相抗衡的“吸力”! 就好似一座巨大的磁场当中,忽然又生出变化的磁场,沈闲顿时感觉到如释重负,立刻运转《神刀诀》,将自身变作一把夹带佛功魔力的神刀,瞬间从原地弹起,向来人身侧拦腰斩去! 来人却是没有料到沈闲竟然能够摆脱那股奇力限制,当下似乎将劲力变化了方向,带着被其力量浮空的岳银,直接迎向了沈闲的刀芒! “嘿!”沈闲早料到会是如此,凌空便是一个变招! 他成刀的双手往两边一划,右手之上的斗气立刻转变成一股吸力,却是一下就将岳银的脚踝稳稳抓住! 与此同时,沈闲左手运气一股相反的劲力,以“死门”为引,使得那《八极拳》极重式,却不直接朝来人打去,而是重重击向他身前若有若无的那股无形之力! “砰”! 一声闷响,沈闲拉起岳银抽身快退,而来人似乎也被劲力所震,飘身后去! “有些本事,怪不得音儿会栽在你手里!”来人并非是在赞扬,语气十分漠然。 沈闲与岳银这才有时间闻声看去,却是发现,来人竟是一美貌绝伦的“少女”! 第201章 葵花宫主 这少女身着玄色轻纱,有意无意地露出遮掩****的红色肚兜,身下似也没有穿着长裤,任凭一双修长的美腿暴露在外! 她肌肤如羊脂白玉,不仅细嫩,还透着亮白光华,手臂虽然隐藏在那轻轻的、轻轻的薄纱之下,却仍旧能见若隐若现的玉白,而那纤细修长的五指,涂抹着黑色的指甲油,看上去不仅充满邪恶、神秘,更是撩动着人一腔欲火! 特别是她那勾魂摄魄的一双长腿,脚下并没有穿着鞋子,美足轻柔踏地,似滴尘不沾,直让人想要冲上前去匍匐在她的脚下,将那双光滑细嫩的小脚儿含在嘴里,从此成为她的奴隶! 只是几眼观看,眼前这略微透出一丝成熟气息的“少女”便给人惊艳至极的感觉,就连沈闲都不由得心生邪念,脑海中竟是浮现起与她缠绵的情景! 好在沈闲体内有佛之斗气流转,那安谧佛法顷刻间就将沈闲从那“**”的深渊中拖拽而出,让他清醒了不少! 少女明显感觉到了沈闲从她“魅惑”当中脱出,当下略略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冷笑道:“看来除了修炼了什么正道功法,本身定力也还不错!” 岳银和沈闲都感觉少女这一句话并非是在表扬! 如果岳银尚还记得之前在望天江上与金童玉女同行时的事情的话,恐怕就会想起,这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妖娆少女,正是那一日金童玉女不辞而别前去追赶之人! 虽然当下岳银没有立刻将其认出,但一旁的沈闲却听出了些端倪! 少女提到的“音儿”,想必应该就是“凌瑶音”了!而她如此称呼凌瑶音,便该是凌瑶音的“长辈”,只是她的容貌看起来比凌瑶音还要年轻,甚至身上那一抹成熟的气息,更让她充满诱惑,魅力四射,完全无法人想象到,她会是一位“长辈”! 此女与莲雨妃那诡异、神秘的气质不同,这少女更加妖媚,举手投足都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美艳,直教人生不出半点儿厌恶,偏偏又想听她吩咐,与她享受那缠绵之情! “你是何人?”那女子的魅力似乎对岳银并没有什么效果,岳银一见她这样“露骨”的装束,便知道不是什么正当人,心里极是不悦! 少女轻声冷笑,完全没有把两人放在眼中,她道:“在江湖上,给面子的都叫我做‘娘娘’,正道当中那些老顽固都叫我作‘妖妇’,而自家的姐妹都叫我作‘宫主’!你们算得哪一道,想要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 “妖妇!”岳银对这少女极是不喜,不加思索张口就叫道,恐怕她没想过,为何对这“少女”要称呼一个“妇”字! 沈闲听出这少女言下之意,虽然她来时指名点姓要找自己,但方才见识过自己的手段,似乎也拿不准他沈闲到底是“正”是“邪”,还会顾及沈闲身后是否有魔道高人,这才借岳银之询问巧做了试探!如今岳银既然称呼她为“妖妇”,恐怕已然与她是对立方,她若要动手,便毫无顾虑! 少女再次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是毫不讲理之辈,就告知你们二人本宫身份,也好让你们知道,能死在本宫手上并不冤枉!”说罢,少女背后蓦地闪现淡淡清光,如同一轮皎月升起,紧接着便见有一模样、神态都与少女一般的女子在那皎月之中若隐若现!只是那女子浑身上下都被一股黑气遮掩,比起少女则更显妖异,让人一看便知是个能耐不小的魔头! “本宫就是‘葵花宫’之主,怜月!”少女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等沈闲与岳银来得及消化那一句,怜月纤手一抬,背后那月中的女魔“嗖”地飞出!看似纤弱而柔美的脸旁,猛然之间红唇大张,竟然变作一长满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似打算活生生就将沈闲一口给吞进肚中! 与此同时,这女魔身体周围有股巨大的劲力伴生,饶是如岳银这样已经突破穴窍的武侠境界高手,分明感觉到这股劲力,却是丝毫无法调用斗气护体防御,生生被其所制,好似无论如何挣扎,都抗拒不了、逃离不了这当中的无形“引力”! 自古都说“美人如蛇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 虽然这句话不全对,但应在怜月身上却该是真! 见得那女魔突然幻化出狰狞面貌,沈闲不慌不忙,以魔之斗气为引,立刻变化出那十二面至尊魔“无相”!就见沈闲身后黑气似油水缓缓凝结,片刻之间那三丈高的魔神像便已成形,只是微微路面,十二张面孔齐齐喷出一口寒气,似发出一声怪异的低鸣,那狰狞的女魔瞬间便又变化回那娇弱、柔美的模样,再不往沈闲扑去,而是连连倒飞,霎时又没入了怜月身后的皎月光中! 怜月见得沈闲那尊魔神,不由得吃惊! 她自然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魔神像,更没有听说过,这天下还有什么凶煞的魔头能够将她苦练而出的“月魔”生生吓退的! 那月魔退走,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强大的劲力,岳银立刻便从中脱出,感觉阵阵轻松! “只是稍稍交手,我感觉到那‘怜月宫主’必然已差‘半步’就跨入武圣之境!她功法着实古怪,恐怕还有股克制之力,你先躲开,我来会会她!”沈闲示意让岳银后退,凭借他一身佛魔奇功,应付怜月那诡异的魔功恐怕没有问题! 岳银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当下就后退开去! 只不过她到现在可还没有想通,就算沈闲如今和她一样突破了体周天穴窍,成为了“武侠”境界的高手,但为何沈闲的功力直比她还高,竟能够与武极境界之高手交战而不落下风? 虽然岳银凭借《破天无极功》也能达到那样的效果,但是毕竟此功有极大的副作用,未到必要之际最好不要使出!可沈闲并不会《破天无极功》,却能够有这等实力,着实让岳银想不通、气不过,但又不得不在心头钦佩,为他变强而高兴、自豪! 其实沈闲也没有岳银想象的那么强大! 之所以能够与连连跨越境界与武极高手过招,凭借的还是《如来金身经》与《罗神天经》这两种武学的精妙,凭借的是当中“法相”、“印法”的威力,凭借的是他体内凝练而雄浑的斗气!但即便是沈闲与武极境界的高手打斗,那斗气的消耗同样也让他“吃不消”! 毕竟与武极高手过招,丝毫不可有懈怠之情,稍稍一不留神,恐怕就会被其抓住弱点,造成致命之伤!而这样的代价便是不住地将体内斗气运转到极致,这本来就会对人身的“经脉”造成损害,更何况沈闲还不能依赖斗气自主游走周天再衍生斗气,必须是一边战斗一边分神控制斗气流转!可毕竟斗气从玄门流出再增强、增大的速度极慢,即便沈闲全力运转周天来补足用掉的斗气,也终会有“气力不支”的时刻!只不过是沈闲尽量以威力极大的招数将敌人吓退,尽可能不让自己真正走到那一步罢了! 怜月听得沈闲打算一个人对付自己,心下暗笑沈闲“不自量力”! 因为她感觉得分明,沈闲体内斗气可是丝毫没有血脉搏动的气息,他根本就连“高手”的行列都没有跨入,一个小小的武师,一个神武大陆遍地都是的武师,能够在她手下走几招? 她这般想时,沈闲已然决定先下手为强,对付如怜月一般的高手,还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高手,沈闲也不打算留手,当下抽出腰间的短剑“破琊”,将剑作刀来使,却是一瞬间运转《神刀诀》,将自身也变作一把刀,与手中的短剑融为一体,犀利地朝怜月斩去! “这小子真有些斤两!”怜月见到沈闲所使“刀法”,不由得心头赞美一句。虽然她看得出,沈闲也只是将手中刀法领略到了极致,却还没有融入自己的“意”,也就是所谓并没有达到那“融会贯通”的境界,但光是这份刀法自身的霸道,也演绎的有模有样! 怜月脸上丝毫不见惊讶,那平静的表情会让人不禁觉得像是“宣辟霄”看人的样子,充满着那自信到“霸道”的信念——我是武圣,无所畏惧! 怜月只是冷笑着抬起头,什么动作也没有做,沈闲见着那样的神色,猛地便停了下来!好似身体忽然不受控制,怎么也无法将手中的短剑斩下,而他竟还感觉到自己的手,再不住地抖动! 沈闲不禁想起与宣辟霄交手时的情形,当时也是这般,浑身颤栗根本难以使出劲力! “虽然我脑袋清晰并无惧意,但身体却似惊惶过度而无法动弹!莫非我的身体已经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恐惧”?”沈闲这样想到。 怜月见沈闲面露惊讶地停下动作,冷冷说道:“这便是你我之间的差距,就算你拥有奇妙的武功又能屡屡破去我的招法,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即便你不去想,你的身体也能感觉到强者的可怕!”怜月似想要以言语动摇沈闲的心,她微微一顿又说道,“你的身体似乎感觉到了,在我面前,你是个弱者,注定被我任意屠宰!” 怜月说完,双手作指对着沈闲额心、胸口一点,两道金色光芒便朝沈闲激射而去! 沈闲真个被怜月一席话怔住,眼见就要被两道光芒击穿,忽地“啷啷”一声响,天边一把长剑飞下,紧接着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休想……” 第202章 十二天罡 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清历光芒,一个转弯,却是朝着那两道金光迎面而去! 听得“当当”两声连响,金光被那长剑挡下,瞬间就消失不见,而长剑上只留下两个手指大小的洞! 长剑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剑身一弯又向后飞回,本以为它会回到来人手中,谁知忽地那长剑在半空抖动起来,好似陷入极度的痛苦当中,而后“砰”地一声巨响,竟然整个爆裂粉碎,怪异至极! 不过看那长剑御空而行,颇有沈闲眼熟的“玉琼门”御剑术的风范,难道危机之际前来救下他的是玉琼门人? 很快沈闲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之前那浑厚一声的确不似女子所发,此刻那长剑爆碎,紧接着两道人影落在了沈闲身前,看其衣着,应是一男一女,想必之前说那一句“休想”的,定是那男子! 岳银与怜月一见到这对男女,异口同声地叫道:“是你们!” 那对男女回头过来,先是看了岳银一眼,似乎对她友好地笑了笑,随即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沈闲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沈闲从两人眼中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就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在此时此刻团圆,所以他自主就忽略了那面布伤痕的男子与满脸脓包的女子的惊悚和丑陋! 这两人正是那对十分奇妙的江湖情侣——金童玉女! “你们两个,怎地这么阴魂不散?”怜月看着金童玉女,不知为何会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还别说,她这番模样真个有些像凌瑶音! 金童似乎笑了笑说道:“这么些年没见,自当要与你好好叙叙,怎地,怕了?” 怜月轻咬了下嘴唇,好像想要与这对金童玉女交手,却总觉顾虑着什么!她犹豫了片刻,缓缓收了身后的月魔与皎月,抬眼问道:“你二人是打算救下这个小子么?” 金童玉女同时点了点头,金童说道:“我二人本就是前来找他的,而且,凡是你怜月宫主想要杀的人,我们二人可是都想插上一脚,将其救下呢!” “哼!”怜月真似个少女一般娇哼一声,倘若是其他男子看见她这番模样,定然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可惜她偏偏遇上的是那“情比金坚”的金童,即便真个美艳不可方物,还是没有诱惑金童半点儿! 眼见金童不吃她这一套,怜月便有板着脸,一脸阴森地看着二人说道:“不是本宫怕你们,而是懒得与你们动手!你们既然想要救下那臭小子,救下便是,那种‘蝼蚁’本宫还不屑杀,实力差得太远,实在无趣!不过,那小子胆敢欺负音儿,哼哼,这便是与我‘葵花宫’对上了,从今往后,无论吃饭睡觉打哈欠都小心些,可别一不留神就枉死过去!” 怜月说罢,再次冷“哼”了一声,竟然真个不打算与金童玉女交手,亦或是再纠缠沈闲,转身一步跃起,却是消失在了天边! 金童玉女见得怜月走远,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又看向沈闲,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不过当下还不是讲话之地,等到了‘浊海城’,我必将告诉你个中原由!” 沈闲想了想,这对男女虽然看上去十分古怪,但看得出来对他并无加害之心,否则也不会傻到将他救下,与“葵花宫”宫主怜月作对!所以对着金童玉女点了点头,招呼岳银一道,跟随二人继续往浊海城去! 与此同时,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到,那便是远在北方的渤州之地,就在天罡山上,却有一极是胆大妄为之人到此,打算趁人不备摸进天罡山“藏书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连沈闲都十分熟悉的魔教妖女,也是黑莲宗的宗主——莲雨妃! 莲雨妃站在天罡山“藏书阁”前布满青苔的空地上,望着将自己紧紧包围的十二人,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忧虑,反而面带轻笑!好像即便是面对名满江湖的“十二天罡”,莲雨妃也丝毫不惧! 那十二人,正是天罡山上,甚至是整个神武大陆都赫赫有名的高手,“十二天罡”! 十二天罡分别是天机星、天雄星、天威星、天孤星、天玄星、天伤星、天暴星、天牢星、天罪星、天异星、天煞星、天剑星,代表十二颗捍卫“天罡正道”的守护神星,也是自天罡门开派以来,除开掌门之外,门中顶尖高手最高之地位与荣耀,象征继承了正道之道统! 可以说,能被称为“天罡”的,只有这十二个人,他们就代表正道,他们也是正义之化身! “不知莲宗主孤身一人再次偷上天罡山,意图潜入我‘藏书阁’是为何?”天剑星“古闻涛”问道,他是这里资格最老的人物,也是十二天罡之首,由他先问,倒是给足了莲雨妃宗主面子! 莲雨妃轻笑道:“听闻天罡门‘藏书阁’中可是藏有一幅极为珍惜的画,名叫‘宝王图’!雨妃只是想借来观摩,完事之后定当完璧送还!” 听得莲雨妃说出“宝王图”三个字,天暴星“常君竹”一怔,惊讶反问:“你从何得知?” 莲雨妃看他那反应,想必这“宝王图”还真个是在天罡山中,当下不由心喜,但脸上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化。她道:“既然是有,便请十二位天罡前辈通融,借雨妃一阅!” 天机星况雪柏笑道:“宗主身为魔道‘黑莲宗’掌门,可是听过那‘正邪’不两立的说法?如今你一邪魔外道之人来我天罡正道借阅书籍,若不是想要‘改邪归正’,那便是‘心怀不轨’!不过我天罡门一向秉承宽容大业,若是宗主愿意放弃一身魔功,从头拜入我天罡门门下,尊我等十二人中任意一人为师,我想借阅藏书阁中书籍一事,没有半点儿困难!” 莲雨妃听出这是况雪柏以老卖老,用言语戏弄她“年轻”,但却并不恼火,仍旧只是轻笑道:“如此说来,天罡门是不打算为雨妃开这‘方便之门’了?嘿嘿,也好,雨妃自打跨入武极境界以来,还未与十二天罡这种高手较量,早就听闻尔等大名,如今正好讨教一番!”莲雨妃说罢,双手作莲花指型,对着四周十二天罡连连轻点! 只见一朵朵漆黑的莲花由她指间生成,纷纷向着四周飞去…… 第203章 天罡之威 “雕虫小技!”天玄星袁紫梅轻喝了一声,完全不把莲雨妃这“指间生莲”的招法放在眼里!她也是女儿家,虽然已有四十岁年纪,但外表看上去却如一初嫁的少妇!而她媚眼之中深藏傲气,正如那盛开于腊月的梅花,傲立寒雪当中,一枝独秀! 袁紫梅像是故意要给莲雨妃一个难堪,双手却也作莲花指型,对着莲雨妃连连轻点! 一朵朵飘逸的青蓝色“梅花”似一股波浪向四周荡开,听得“滋滋滋”似雷电乍响,那些梅花与黑莲撞在一起,立刻闪烁起耀眼的电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黑莲撕裂,顷刻间变作虚无! 莲雨妃早听闻十二天罡手段非常,但却从未与之交过手,所以并不知晓每人的神通! 当下被袁紫梅轻易破去招法,莲雨妃也不甘示弱,双手再在胸前挽起妖异的花形,便见那些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黑莲,蓦地又片片聚拢,随着莲雨妃不住点指,黑莲与泛着电光的梅花再次相撞,而这一次,倒是莲雨妃稳占了上风! 就见黑莲猛地爆裂开来,一股股浩瀚魔力“砰砰砰”向四周疯狂涌出,直如海堤溃烂,海潮汹涌! 梅花那青蓝色的光芒,也瞬间被黑色的魔气沾染,只是几个抖动,便见其缓缓凋零,原本闪烁的电弧、电火,也似被黑色的魔气吞噬,还没来得及大放异彩就彻底淹没在了黑潮当中! “魔人休要猖狂!”天伤星江巧兰对着莲雨妃大喝一声,身着淡紫色长袍的她婉约正如一朵曼妙的兰花,谁也看不出如今她已年近五十,还只认为是个美艳绝伦的年轻妇人! 江巧兰双手却也做得那兰花指,背后背着长剑不用,而是对着莲雨妃一阵点指! 一朵朵清新脱俗的兰花奔着那一团团黑色魔气而去,也不见有什么奇特,只是微微听得“嘶嘶”声响,好似有一条蛇隐秘在花丛之中伺机而动!但见那些兰花在半空几个飘摇,忽地便似一条匹练与那黑气撞上,也是这会儿才能让人瞧清楚,这些兰花竟是组成了一条三丈来长的巨蛇! 巨蛇浑身上下透着淡淡青蓝色的光芒,绕着黑气几个盘旋,用那粗大的身子将魔气缠起,随即似那抹布一拧,森森魔气瞬间就被化作虚无!与此同时,巨蛇张开大口,半空一个穿梭,却是眨眼就到了莲雨妃跟前,看它阵势,是打算将莲雨妃直接生吞! 莲雨妃面带轻笑,动也不动,瞧她这模样,竟是不打算出手阻挡,似要任凭那凶猛巨蛇食她果腹! 但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就在那巨蛇的长信几乎贴到莲雨妃绝美面颊的一霎,一根漆黑的“锥子”从天而降,闪烁着阵阵诡异的黑芒,似一把破天之剑,直接将巨蛇贯穿,发出“嗡嗡”之声,直射入了地下! 巨蛇本是由江巧兰斗气所化之兰花变化,这下被“斩”成了两截,却并没有立刻消散!蛇头仍旧借着那股冲劲儿向莲雨妃张口扑去! “喝!”一道黑影忽地窜到莲雨妃跟前,一根漆黑的长棍凭空而来,对着那蛇头一挑一打,也不知使得何种功法,竟然真个将那看似无形的蛇头当作了真,还给一棒打扁! 巨蛇这才变作兰花飘散,江巧兰也稍稍后退了一步,再与将莲雨妃包围的其他人一道,组成了奇妙的“十二边形”! 十二天罡都没有继续争攻,而是静静看着出现在莲雨妃身前的五道身影! 站在最左边的是身着玄纱的年轻女子,媚眼轻细,看上去没有莲雨妃那般的妖异,反倒似一波春水,婉约而娇美,又似江上烟渺,淡雅而脱俗! 在这女子旁边站在的,也是一名女子!她身着黑色长袍,头戴云纹巧玉观,看上去倒似个清秀书生,但却施了淡薄脂粉,而她媚眼娇羞,也是个清新脱尘的气质、容貌,所以才能一眼认出她的身段,并非是个奶油小生,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儿家! 这女子的身旁立着一手持长棍的青年男子。此人面中带笑,透着一股蓬勃朝气,丝毫没有魔人那阴森、凶险的神色,倒是能看出难得的热切!若非他此刻站在莲雨妃身前做护卫状,否则他人将要视他为哪个正道高人门下的弟子! 青年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略胖,手里提着一把大阔刀,虽然穿着黑色镌刻莲花的长袍,看上去却仍旧似个屠户,特别是他还瞪着一双遍布血丝的大眼,更显狰狞、野蛮! 站在最右边的也是一名男子,此人高瘦,同样身着黑色的长袍。腰间佩剑,看他阵势,却并没有要拔剑的想法,只是负手而立,大睁一双鹰目,神色冰冷地将周围十二天罡都打量了一遍! 一看清这五人的面目,十二天罡心里就知道来的是何人了! 黑莲宗虽然是最近几年才逐渐兴盛的,自不比天罡门这传承悠久的大门派,但其发展势头之猛烈,比起当年的“戮天宗”、“辟霄道”尤胜一筹,更何况还身属“魔道”,倒是不得不引起天罡门中“有心人”的关注! 如黑莲宗这等突然崛起的门派,若说没有几个名头响亮的人物,那着实说不过去! 除了黑莲宗宗主莲雨妃的名字几乎响彻江湖外,站在莲雨妃身前的那五人也极有来头! 十二天罡自然有了解,那五人就是黑莲宗“五莲使”(按照上面的顺序,由左往右):青莲使“甄洛姬”、白莲使“付云妍”、红莲使“詹问”、碧莲使“包屠”,以及“黑莲使”余简! 五人虽然年纪轻轻,比起十二天罡都小了一两辈,但实力却真个骇人,每人都有“武极”境界的修为! 虽然听说那五人也是最近才突破瓶颈,但也容不得小觑!若非有一身真本领,也不会在短短数年当中就使得黑莲宗势力遍布神武大陆,直升魔门第三大门派!更甚者,有如此自信敢来天罡山与十二天罡叫阵! 十二天罡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些后起之秀,但他们可是江湖“老前辈”,这番被年轻后辈“欺负”到家门口,自然心生怒火,便是要使出手段让这些“无畏”的年轻人吃些苦头! 不等莲雨妃吩咐“五莲使”出手,天剑星古闻涛就叫一声:“摆阵!” 其余十一人听得,一时间齐齐将斗气外放,脚下不知踩起什么步子,却是一同绕着当中的莲雨妃等人急急走动! 莲雨妃一挑眉毛似作惊喜道:“天罡阵法?” “的确是‘天罡阵法’!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家也有这等眼光,知晓我天罡门‘第一阵’!”天罪星黄飞云扬声说道。 “这种破阵也能叫称得上‘第一’?看我去破了它!”红莲使詹问似乎被“阵法”二字激得热血沸腾,舞起手中漆黑长棍,大叫一声便向正前方扑打而去! 他被叫做“红莲使”,自然练得是火属的“心经”,所用功法乃是《黑莲心法》至高篇中的“净世业火”,与沈闲熟知的魔门另一绝学——魔手印中的“业火”魔印,“赤魔印”有几分相似!只是詹问的“净世业火”没有法相、手印,以斗气化火,若论起威力,自比不过那《天魔印法》! 但他这业火着实烦人,因练自“心经”,所以也有叫“心火”的,一旦烧起来,便是个不死不休,非得把人化成骨灰! 就见他黑棒之上“呼呼”赤红火光晃动,“砰”地一声一棍打在了身前地面上,直裂地七尺来长,数十道形似红莲的火焰向四周溅射开来! “出剑!”古闻涛也知道那业火缠人,当下大喝一声。 听得“呛啷啷”十二声连响,十二天罡背上宝剑齐齐出鞘,各带神光窜上半空! 忽地,十二人身形一定,长剑竖直坠落,待入剑尖地一霎,他们又各自运转斗气在胸前舞动双手,像是做得什么印法,实在绚烂好看! 随着十二人同时化指在剑柄上一点,十二道颜色各异的斗气闪烁五彩光华被注入进长剑之中,剑身上“兹啦啦”迸出青蓝雷光,转眼之间连成一圈,却是再次把莲雨妃等人困在了阵中! 与此同时,那巨大的雷电之力夹带撕裂、惩罚的天威,瞬间就将詹问的业火挡在了外边,似又有“砰”一声响,那业火不得进入半点,还立刻灰飞烟灭!就连詹问本人,也受了那突如其来的雷电之力,硬生生被其逼得后退,不得不与其他使者站在一起,静静看向这如一座雷池一般闪烁耀眼青芒的巨大阵法! “裂地式!”古闻涛的声音再次响起。由于这十二人联手做成的阵法中雷光四起,身在阵中的人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人,只是隐隐听到这一声,不由得警惕起来! 就见插入地里的十二把长剑中出现十二道青蓝光,齐齐直走向阵中汇集,眼见就到了五莲使的脚下,那青莲使甄洛姬娇声叫了个“躲”字,五人毫不迟疑,各自退开几步,连忙避开脚下蓝光! “嗞啦”一声如同九天裂帛,汇集成点的青蓝光芒蓦地冲天而起,一道巨大的雷柱似顶天而去,那寂灭的神力便是不远处的那一幢“藏书阁”也要禁受不住,竟随着大地晃动起来! 而就在那十二道蓝光经过之处,也一下冲出似片片刀叶般的雷光,一下子光芒万丈,直把阵中的人都给完全淹没…… 第204章 双方斗法 “十方碧莲!”一个粗犷的声音蓦地在场中炸响,饶是那“轰隆”的雷电之音也无法将其彻底掩盖! 忽地一朵巨大的碧色莲花出现在了青蓝的华光当中,像是从天而降的罩子,将被青色神雷覆盖处的一小块地方给笼罩住,好似护得其中什么人! 这斗气所化的碧莲光罩一现,四周除了那浩荡的神雷天威外,竟然还弥漫起一股令人心旷神怡、凝神静气的神圣之气,而那朵碧莲柔美华丽,直让人联想到一温婉脱俗的仙子,不禁又心生膜拜之情,想要一睹那莲花当中隐匿的仙子的模样! “噼啪”一阵乱响之后,青蓝色的雷光渐渐退去,却是露出了那碧莲的全貌! 只见碧莲笼罩之下,五莲使安然无恙,而那长相似屠夫的“碧莲使”包屠,轻轻一抖手中的阔刀,碧莲光罩立刻变作片片花瓣向四处飘飞,好不优美! 但场中似乎所有人都一下忽略了,使得这婉约美丽招法的,正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大眼“屠户”! “没想到这五莲使手段也不少,倒是难缠了!”天威星徐晚枫淡淡说道。 “方才是古师兄让使得‘裂地式’,重在一个‘灭’字,恐怕还困不住那些魔道小辈!这下容小妹主阵,使得‘锁龙式’,将他几人困在阵中!”天牢星宣彩菊忽地扬声说道。 “宣师妹,你那一式非同寻常,对付这区区数个魔人何必动用这大功夫?还是以师兄的‘寂煞式’终结了他们性命吧!”天煞星倪赤烟忽地说道。 古闻涛望着阵中的魔人,对倪赤烟说道:“倪师弟,寂煞式威力太大,在这里使来,那‘藏书阁’必受波及!你忘了,这个时间,咱们师兄可是在里面阅读古籍啊!” “既然如此,便用我的‘孤星式’吧,对付这些魔人,各位师兄妹只需运转少许斗气便可!”一直沉默不语的天孤星萧苦槐突然说道。 古闻涛点了点头,当下便敕令一声:“祭剑,孤星式!” 他话音刚落,连同他在内的十二人齐齐以手化指,挑指朝天。十二道剑光一闪,蓦地从剑中又飞出十二把青蓝色的长剑! 这些长剑略微透明,看上去并非如真正的剑一般闪烁锋利的光华,却似宝剑“灵魂出窍”,直让人感觉到,这飞出来是那十二把长剑的剑中之“灵”! 五莲使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么神妙的招法,虽说“万物皆有灵性”,但可从没有听说过这天底下还有能够将“万物”的“灵”给召出来的方法!眼下见着盘旋在头顶上空的那十二把青蓝色长剑,五莲使心下都觉得,这招式比远在富州、信奉邪神的“辟霄道”的功法,都还要诡异! “不要分神,运功抵挡!”黑莲使余简一边张口叫道,一边对包屠使个眼色,当下情况可容不得他们有心惊奇,所以才要包屠时刻准备使出功法防御! 那十二把青蓝色“飞剑”在半空盘旋了一阵,忽地向四周散开,随即一下全都静止在了半空中! 眼看那十二把长剑所在方位,余简心中一凛,刚刚惊叫出口一句“阵中阵”,便又见得那十二把长剑齐齐摇身一抖,从中化出数不尽的蓝色光点,竟是一瞬间就将整个上方布满,好似晴朗夜空之中那些璀璨的星辰! 包屠见状,扬起手中的大阔刀,对着身前一劈,又是巨大的碧莲光罩落下,将他五莲使都护在其中! 便在这时,十二把青蓝色长剑蓦地消失,那些无数的光点却大放光华! 紧接着“噼啪”一声脆响,一道雷光便从那光点中射下,顷刻间就把地面炸出个拳头大小的三尺深洞! 不等五莲使再做出什么反应,漫天的光点纷纷射下青蓝的雷光,“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好似新年燃放的鞭炮,十分的欢闹!但那雷光也威力无边,便是这一坠地,就把笼罩在五莲使头顶的碧莲给击穿! 面对这几乎密不透风的攻势,恐怕只有在那密密麻麻的雷光下、那青蓝色大阵中的五莲使才会不由得生出“无力感”,甚至打心眼里感觉到身处绝境的恐怖,还有那无人相助的——孤独! “‘五莲济世’!”被数不尽雷光淹没的五莲使忽地齐齐发出一声吼叫,紧接着青莲、白莲、红莲、碧莲、黑莲五朵莲花同时在场中出现并大放妖异的奇光,直把四周那漫天的雷光都给比了下去! 猛地,五朵莲花齐齐爆裂开来,风、火、雷、泽、土五种力量随之涌起,在当场一个交缠,竟化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奇力道,“砰”一声射出一道淡淡金色的神光,直冲九天天际! 与此同时,原本肆虐着的雷光瞬间就被这股力量同化,齐齐没入了那神光当中,不见了踪影! 神光如一根撑天之柱,持续了约莫数十个呼吸功夫,便又渐渐散腿,但却在那天空之上留下了令人难忘的一道印记——一朵五彩莲花! “这些魔人真有些手段啊!”天雄星何劲松说道,忽地他的目光由那朵五色莲花移到阵中魔人身上,立刻发现了什么不对,当下又叫道,“怎么只有‘五莲使’在阵中了,黑莲宗宗主呢?” 十二天罡齐齐惊疑地看向了阵中,便在这时,一道倩影从藏书阁中飘飞而出,黑色的轻纱在半空划过柔美而妖异的弧线,好似整个时间都为此短暂停滞! 那窜出的身影不是莲雨妃又是何人? 原来她早就与五莲使谋划好,在五莲使与十二天罡交手之时,她就隐匿身形悄悄往藏书阁中去。此番出来,应该是阴谋得逞、得其所愿了,但莲雨妃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反而略带焦急! 看见这样表情的莲雨妃,付云妍张口问道:“宗主,出了什么事?” “走,任文轩在这里!”莲雨妃话不多说,赶紧使个眼色让五莲使与她就此离开! 但五莲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裹着团团闪电也从藏书阁中出来,速度比莲雨妃还快,电光一闪便落到了莲雨妃等人的身前! 所有人都不觉将注意力转向那被闪电所包裹的人,不仅是因为他的出现太过绚烂,还因为他已出现,便从他那方传来阵阵令人窒息的威压! “既然来了,莲宗主,不如便应上次宗主所说,与在下切磋一番吧!”那人张口说话,好似都有一股淡淡的雷火从他口中闪烁而出。他负手而立,两鬓发髻虽已经白了,但脸上容光焕发,丝毫不显老态。当然,如果金童玉女在此,一定一眼就会认出来,此人便是如今天罡门的掌门,整个神武大陆正道的领袖——半步武圣“任文轩”! 莲雨妃停下脚步,看向任文轩,不由得暗叫运气不好,偏偏在藏书阁遇到了他!不过莲雨妃诡计多端,便是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已然开始思索如何逃离这天罡山了…… 第205章 天虚神剑 任文轩武学境界并不比莲雨妃高多少,同样为武极境界的高手,最多也就和罗阳宗副宗主杨刹一般,“半步”跨入了武圣之境! 但莲雨妃根本连丝毫与其交手的想法也没有,面色当中似乎对其有着深深的忌惮!更何况任文轩还是天罡门这天下第一正道的掌门,又身为正道之领袖,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执掌如此大业! 再者说了,任文轩浑身上下都悬浮着肉眼可见的闪电,光是这出场卖相,就已经让人觉得非同小可! “拜见掌门师兄!”十二天罡一见任文轩到此,纷纷停下手头动作,齐齐向他行山门之礼! 任文轩点首示意众人无需多礼,便在这会儿,一股恶风朝他迎面吹来,紧接着热气腾腾窜出一股子火焰,却是那满腔热血的詹问见到任文轩出场,一下来了兴致,提起手中漆黑的长棍,对着任文轩当头一棒! “我来会会你!”詹问面对任文轩,却是直接忽略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浩瀚威严,反而露出一脸惊喜,手上的力道也不小,看那架势,若是这一棒子挨结实了,恐怕就是一座小山,也能给他打出一条缝! 任文轩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泰然如常,仿佛屹立不动的巍峨巨山,根本不在乎詹问以及他手里那根绣花针一般的黑色长棍! 就见那漆黑的棒子毫无阻拦地落在了任文轩的左肩头,詹问,连同其余五莲使、莲雨妃都一下露出惊喜之色,以为任文轩“名不副实”,根本没有传闻中那样的“神奇”,连詹问简单的一棍都接不了!但下一瞬,这些魔人立刻心生极寒,因为那长棍没能顺势继续打下,而是稳稳地停在了任文轩的肩头上! “年轻人已有这等功夫,着实不赖!只可惜身处魔门不行正路,永不得最终之道!”任文轩负手而立、纹风未动,只是抬眼注视着身前詹问,扬声说得这么一句! 詹问忽觉头脑嗡鸣,似有一道闪电细若游丝,以肉眼难辨的姿态“嗞啦”一声窜进了他的脑海之中,整个神识都被其震动,眼前任文轩的身影忽然越来越大,直让他深觉高不可攀,似乎完全不可与他匹敌! “哐当”一声,詹问那漆黑的长棍从他手里滑落在地,众人看向他时,只觉他双眼空洞无神,几乎便是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不免各自心下震惊! “方才在藏书阁中隐隐听得莲宗主打算借阅‘宝王图’,看来宗主也知晓不少江湖秘闻!黑莲宗于北方迅速崛起,势力之大,足可匹敌一国!在下心想,宗主既然想要‘宝王图’,恐怕图谋的不止是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宝藏’吧?”任文轩转脸问莲雨妃道。 莲雨妃将目光从那一动不动的詹问身上也转向任文轩,似乎这才回神过来,勉强一笑说道:“任掌门既然已经这么猜测,又为何要问雨妃?” “在下只是想向宗主确认一下,看看宗主是不是在下所认识的那位‘故人’之后!”任文轩从容说道,“当年在下尚未接任掌门之际,曾去过北方,那时已经听闻‘黑莲宗’的名号,只是当时其内人丁稀少又极少有弟子走动江湖,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不过在下可是认得当时黑莲宗的宗主,以其心性,恐怕不是那‘邪魔外道’之辈!如今莲宗主坐上宗主宝座,敢问,可是前任宗主‘月妃’亲自任命的吗?” 听到“月妃”二字,五莲使和莲雨妃都是一怔,而莲雨妃更是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之情。只是莲雨妃为魔教妖女,一瞬间就又换上了那令人琢磨不透的轻笑,回答道:“自然是她任命!怎地,任掌门不相信?还是说任掌门觉得雨妃背离了前任掌门‘教诲’,使黑莲宗成为魔门,便不配做这宗主了?” “在下闭关许久,却也只悟出一个道理,虽然阴阳必有一方,但最终也会殊途同归!正道、魔道向来只是一场形式,无非追求的是那‘名利’二字,虽根本意识不同,但本身并没有差别!不过若是将‘命’这一字当作儿戏,随意屠戮残害,却是违背了好‘生’的天意,势必走入偏僻一隅,从此与大道相离!宗主既然身为一宗之主人,是否也该为黑莲宗作顺应大道的打算?” 莲雨妃听得一阵迷糊,随即却又娇笑起来,对任文轩道:“任掌门说得尽是大道理,但最终还不是以口舌规劝雨妃放弃这一切皈依你正道门下?正道领袖说出这种骗小儿家的话,也不知羞耻脸红!” “既然宗主认定之道不同,在下也再无规劝可言,仅仅代表‘大道’给尔等迷途之人一点儿警示!”任文轩淡淡说罢,双目一瞪,身后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听得“嗡嗡”声鸣,那青光忽地折回,缓缓漂浮在任文轩身前,众人这才看清,那散发此青光的是一把古朴的长剑! 此剑看起来极为普通,除了那有些年月、透着苍老气息的剑柄能够一看外,简直与一把铁剑毫无区别! 但就是这么一把极是寻常的剑却泛着幽幽青光,又富有灵性一般,停在任文轩身前,似对着那六个魔人发出阵阵警告! “天虚剑?”莲雨妃不愧是一宗之主,见识广博,一眼认出了任文轩祭出的宝剑! “‘不在神兵之列,却堪比乾坤神器’,宗主说得可是那把‘天虚剑’?”余简望着那古朴长剑怔怔问道。 “还能是什么?”莲雨妃心中惊骇,虽从没有见识过天虚剑之威,但仅凭那“堪比乾坤神器”数字就可想象其之威力!她可是曾与沈闲交过手,亲身体会过那“乾龙八图”神力的,自然比其他人明白那几个字的“份量”! “先下手为强!”莲雨妃猛地喝出这么一句,抬起手掌对着任文轩一拍,只见一道紫光从她掌中激射而出,恍若流星一般朝任文轩射去! 第206章 埋下祸种 那紫光速度奇快,十二天罡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但天虚剑却忽地一个抖动,“噌”一声化作一道青光,又“嗖”地一声从那紫光旁边擦过,在半空绕个半圆,却又片刻间回到了原地! 就在这一霎功夫,紫光竟被那青光斩开,露出包裹于其中的一口黑色小刀! 黑色小刀似被褪去了光华,明显在半空停滞,随即却又动起,毫不死心一般再次朝着任文轩激射而去! “看来宗主身上也有天下奇物!”任文轩说这一句,但仍旧未动,只是身前的天虚剑又一下窜起,迎上了那口黑色小刀! 就见一个照面,青光锋利无匹,直接穿透了那漆黑的小刀,在其上留下一道银白色裂痕!而若是此刻有人有心观察,还会发现那小刀上还有两道同样的“伤痕”,只是与这次的“剑痕”不同,那印记十分的浅,不比这一次的怵目惊心! 黑色小刀连连在半空抖动,浑身色泽渐渐灰白起来,莲雨妃咬紧牙关对其一招,那小刀立刻朝她飞回!就在小刀没入她掌心的一霎,她立刻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幕似曾相识,莲雨妃也觉得奇怪,本该是痛不欲生,却偏偏心生熟悉之感,还顿觉胸中温热! 但眼下可不容她细想个中原由,因为那天虚剑一个转弯,夹带一股浩瀚的毁灭之气朝他们这方掠来! “黑莲十方葬!”莲雨妃与余简相视一眼,立刻舞动双手使得功法! 只见从她二人手中连连射出数十根漆黑的锥子,稳稳地刺入六人身前的地上,形成一个大圆! 便在这个时候,那天虚剑从六人头顶一闪而过,巨大的神力“砰”一声在下方炸响,而几乎同时,所有锥子发出淡淡的黑光,组成了黑色的半圆弧,将六人一下给罩在其中! 但那天虚剑夹带的威势太过凌厉、惊骇,黑色光罩只闪现了一下,便被青光斩裂,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几声“砰砰砰”连响,好似整个天罡山都受不了那巨大的力道开始晃动起来! 蓦地,那天虚剑轻飘飘在半空划过一道青痕,又竖立在了任文轩的身前! 等场中青光消散,莲雨妃和五莲使齐齐口吐鲜血,显然一副受伤不轻的模样! 任文轩仍旧负手而立,丝毫未动,直让人觉得真乃神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只用了一击,就重创了六个武极高手! “好机会,便在此时结果了这些魔人!”天异星杨铁霖忽地叫道,正要提剑向莲雨妃刺去,谁知藏书阁外的一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不要”! 杨铁霖身形一滞,莲雨妃却神色一凛,化作一道紫光向那里激射而去!只见她伸手一抓,却是将一个青年从草丛里给“提”了出来! “池儿?”杨铁霖一见被莲雨妃抓在手里的青年,惊讶叫道。 那人正是杨铁霖的独子,杨池! 莲雨妃本以为已没有回天之力,却不想又生出了变化!此刻杨池被她擒下,自然是最好的时机挟持人质逃之夭夭了! 莲雨妃对五莲使说了一声“走”,自己将杨池一搂转身而去,动作之快,却是连十二天罡都没有反应过来! 暂不提五莲使是如何逃离当场,而任文轩又是如何放手任魔人离开的,只是说莲雨妃带着杨池离开,以身法诡异在半空几个晃动,却是脱离了危机! 此刻莲雨妃出现在了天罡山的脚下。她身受重伤,却是难以以此疾迅的身法再跑远些,看了看身后暂无人追来,却是壮着胆子停下休息。 莲雨妃这才有心回神注意到她的人质! 此刻杨池哪里有半点儿人质的模样,分明就是一环抱美人的幸福小子!只见他禁闭双眼,一副万分惬意的神情,双手紧紧抱着莲雨妃的纤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莲雨妃的身上,而他鼻翼微动,似乎还在品味莲雨妃身上那迷人至极的香气! 若换做平常,莲雨妃一定会一掌将其拍死!但她之前在天罡山掳走沈闲之时见过杨池,当时便留意到此人那一点儿“心思”,这番她没能得到“宝王图”,正好趁机将他利用! 莲雨妃刻意将身子靠近了些,一对****几乎要贴在了杨池的脸上! 杨池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睁开眼,抬头看着莲雨妃不觉脸颊红红,竟然还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杨池平时娇生惯养,性格孤傲,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但不知为何,在莲雨妃的面前却总有一股渺小感,好似他才是一只蝼蚁,而莲雨妃是天上飞着的鸿鹄! 看着这样反应的杨池,莲雨妃倒是高兴,没想到一个趾高气扬的“正道小少”只看了她一眼,便会对她如此着迷! “倘若某人也能对我这般百依百顺,我又何苦去争这些?”莲雨妃心中不由想起一个人来,不自觉感到胸膛热切!只是她尚十分理智,立刻回神过来,将这些“杂念”驱赶,换上一副温柔亲切的面孔,却是要再次“诱惑”杨池,令他真正死心塌地听她吩咐! “若不是公子你,奴家恐怕今日就会丧命于任掌门手下了!”莲雨妃口吐阵阵香音,听得杨池整个人浑身酥麻,只是看着莲雨妃眉眼、红唇,就恨不得将她纤腰紧紧抱住,狠狠对她一吻! 不过杨池并没有发现,他根本不用“恨”,因为他确实是搂着莲雨妃的水蛇腰。 “雨……宗主乃是天人,掌门他固执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杨池’却不愿见得美人香消玉殒,即便我们……我们之间有正邪之别!”杨池平日里说话哪有这样的客气,但面对莲雨妃,完全提不起一点儿气来,不仅语调软趴趴的,还老是结巴,更甚者心下慌乱,几乎就要语无伦次! 其实他哪里是想与莲雨妃说话来着,就是想与美人一尝苦短的良辰,但尚且清醒,至少知道此处还不是干那档子事的地方! 莲雨妃自然知道杨池的心思,心里对这种货极是不爽,但脸上却堆着笑意,伸手在杨池脸上一抹,说道:“公子的心意奴家明白,如今奴家这条命便是公子所救,自然会图谋回报!不过眼下并非是安全之地,而公子也并非我魔教中人,所以奴家不便带公子前往我宗之地!但若公子当真怜惜奴家,不知能否就在这天罡山中为奴家打探消息,免得到时候这天罡山上的英雄们又想辣手摧花!当然,若是公子愿意,不妨再往藏书阁中为奴家带来‘宝王图’!倘若雨妃得到此图,必定厚谢公子,便……便任由公子……” 杨池听得这话,小腹当中一团火起,再眼见莲雨妃娇羞神色,不由得将她的小腰搂得更紧了! 莲雨妃见杨池并没有一口答应,忽地展眉一笑,像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儿家,在杨池的脸上轻轻一吻,随即从杨池怀里挣脱,转身便要走,只在将要挪步之际又回首而来,对杨池笑道:“公子,这一吻就算你我的约定了!” 杨池尝到了甜头,当即点头,扬声对莲雨妃说道:“雨妃……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拿到宝王图!” 莲雨妃再一阵轻笑,随即扬长而去,只留下杨池痴痴地凝望! 他还不知道,就是莲雨妃那轻轻的一吻,却已在他体内,种下了一粒“魔种”! 第207章 七弦彩琴 话分两头,说沈闲与金童玉女一路到了浊海城。 自打上一次沈闲等人在浊海城中与杨刹所领的“飞蛟帮”有过一战后,无论是浊海帮还是飞蛟帮,都一阵相安无事,但这会儿有天霄城将举办开春音律盛会的消息传来,却又再次暗流涌动! 之前很少说到这“飞蛟帮”,其本是巨雷国台州当中最大的帮派,与浊海帮一样,同属神武大陆“十帮六会”,而且更是与之并称“巨雷双雄”,实力可见一斑! 飞蛟帮与浊海帮并无多大恩怨,只是到了这一任飞蛟帮帮主继位,却与罗阳宗宗主杨刹联手,趁着浊海帮失去皇家庇护的光环之际,将势力插入了浊海城,若按之前杨刹有意透露,恐怕这伙人所图谋,还是这海州一地! 虽然杨刹在罗阳宗内并没有掌控实权,地位、武学还不及秦天阳几个弟子,但终归他是副宗主,手握资源也不容小觑!倘若他真个与飞蛟帮联手夺下浊海城,凭借魔门后盾,恐怕坐拥海州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如果他掌控海州,那么连同巨雷国台州在内,巨雷国四大州恐怕他已经拥有两州,足可佣兵自立,图谋霸业了! 当然,这些沈闲自然是想不到的,还是要金童玉女为他一一解析。 沈闲、岳银,连同路上偶遇的金童玉女,此刻正坐在浊海帮帮主别院的客厅当中,同在屋里的自然还有沈闲认下的义父、义兄——房杰和房单! 房单听得一番话,这才发现此事牵扯极大,恐怕一个不注意,就得变成分裂巨雷国的“叛军”!但房杰却显得十分轻松,似乎早就知晓了当中猫腻! “贤侄,此去巨雷国天霄城恐怕也是危险重重!罗阳宗为魔道之首,其势力之大,令人难以想象!与一直深居‘乌王国’尤州之地的‘葵花宫’不同,罗阳宗近年来虽少有在江湖走动,但暗地里都做得大动作!你可知道罗阳宗宗主秦天阳几个弟子争夺宗主之位一事?除了副宗主杨刹自立为营外,争夺宗主之位还有三个派系!大弟子‘寒若霖’与四弟子‘宜少白’为一派,二弟子‘曹宣’与三弟子‘罗如海’为一派,而第三派却是以那最为神秘的五弟子‘东方烈’为一派!只是这第三派拥护之人寥寥无几,几乎可以不计,但又因东方烈与秦天阳同时消失,有传闻秦天阳是暗中培养这最小弟子来接班,所以即便这一派人数不多,但也不可小视!”金童为沈闲讲诉起罗阳宗内一些秘闻,沈闲也是这会儿才知道,罗如海竟然是秦天阳的弟子、罗阳宗出身,但却又为何坐上了“辟霄道”掌门宝座呢? 这一点金童玉女也不知晓,但却能推测出,恐怕也如杨刹一般,是为了“借势”,达到强压其他人一头的目的,便能稳座罗阳宗第一把交椅! 曹宣在富州谋划多年,还控制靖吴国内风云会,意图掌控望天江沿途势力,进而最终谋取一国!其野心之大、布局之久,绝非常人所能想象!也正是想到这里,沈闲才不由得阵阵心惊,看来自己能破了曹宣之计谋,将这两魔人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完全就是“侥幸”! 不过金童一句话倒是又让沈闲深思起来,古语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倘若沈闲所为并非“得道”,那“幸运”二字也不会降在他的身上!曹宣之失败,只是说明其谋划太过庞大,又失去了“道”,就算没有沈闲的出现,恐怕最终也是会一败涂地! “时势造英雄,但也要知道,英雄也会创造时势!”玉女顺着金童之意提点道。 房杰点点头对沈闲说道:“这一次天霄城音律盛会,老夫恐怕是去不了了!眼下这浊海城形势纷繁复杂,恐怕还要费时整顿一番!闲儿,若是可以,便让房杰陪你同去吧!一来让这小子也见见世面,而来多一个人在你身侧,也有用武之地!” “义父这么说太客气了,您不吩咐,闲儿自然也会带着大哥前去的!”沈闲回笑道。 众人接着又聊了会儿天,沈闲便借用浊海帮中设备齐全的炼器房,自然是要履行自己对凌瑶光的承诺,为她炼制一把上好的琴! 他之前可是借阅不少炼制“琴”的炼器典籍观看过,虽说这一门极为偏僻,但各种记载却是十分详细,只是简单阅读,沈闲发现,就算是一般的炼器师,按照典籍所记,依其步骤,完全可以炼制出上好的琴来!可是想到凌瑶光并未练过武功,若只是一把好琴,还有些不够,至少要为它加上些机关,好能有防备功效! 沈闲参阅了不少浊海帮中的炼器典籍,寻找一些可用之法,但关于“机关”这类,要求有极好的“铭文术”!可沈闲所知晓的符文只有之前炼制“流星剑”时碰巧用过的乾龙八图中的符文,而其具体作用更是一头雾水!如今要为凌瑶光炼琴,可不得像做兵器这般随意,功用可都得想好了,不然就浪费一把好琴,也浪费了珍惜的材料! 思来想去,沈闲只得求助于房单,而房单一听说沈闲竟然要为“琴帝”炼琴,兴奋不已,一口就答应下来,只等沈闲做好了琴,便为其铭上符文! 沈闲在炼器房中一阵摆弄,先是以上等“桦木”做好了古琴琴身,然后取出他收藏已久的七彩巧纹蛛的七色蛛丝,放入早已备好的特制溶液当中浸泡! 要知道那七色蛛丝沾灰则废,所以沈闲这一动作必须一气呵成! 至于那特制溶液的功效,自然就是为了洗去蛛丝上的剧毒! 本来这七色蛛丝的毒性根本去除不了,以前大家炼制的蛛丝琴弦都没有去尽毒性,所以用此七色蛛丝做成的琴,也有个称呼,叫“一曲散命琴”,便是说这琴弦优质,音色华美,堪称绝顶,但因为蛛丝上留存剧毒,爱琴之人只要触碰琴弦,毒性入体,只需一曲子功夫便会毒发身亡!虽然听上去骇人,但仍旧有“能听此琴音,死而无憾”的说法,不少文人雅士与喜欢音律之人受传闻吸引,偏偏想一听那“天籁之音”! 沈闲自然不会让凌瑶光陷入这等危险,便是试验了几次,以自己的血液配合几种药材,不仅能够祛除蛛丝上的毒性,更能使得其散发夺目的七色光华! 就见沈闲从溶液中捞起蛛丝,飞快地做成等长的七根琴弦,随之一头固定在了琴上,轻轻地将琴弦一拉…… 第208章 天霄盛会 两日之后,当沈闲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与房单、岳银,还有随行的金童玉女,已经到了巨雷国的国都——天霄城! 几人尚未进得天霄城城门,却已经听到从那厚实、牢不可破的城墙里面传出的阵阵喧闹,只是听此声响,便可想象城中那热闹非凡的场面! 比起沈闲见识过的大齐国皇都“碧头城”,天霄城这布置更显得磅礴大气,光是眼前这一座巨大的城门,便可以“天宫之门”称呼!一般城门考虑到战时需要,并不设立什么装饰,但天霄城的城门外却立着四根雕龙玉柱,当中自然形成三道门口,而其上再以玉石做匾,横立在四根柱子上,直做成宫阙的坊牌,却是皇宫当中可见的用以迎接贵客方才舍利的“荣华富贵门”,更是向路过城门的人显示了皇权的威严和一国之国力! 只是这南城门,便看出这天霄城中的帝君有多么自信!似乎就认定了自己这一座宏伟“天宫”根本不会受敌人侵犯! 沈闲等人早来了这天霄城一天,那音律盛会可要明日才会举行,但考虑到时间紧迫,所以要早来做些安排,以免到时候忙中出错,再众“大家”面前丢了脸面不说,更是会使凌瑶光难堪! 老实说,沈闲、岳银、房单三人对音律并不算了解,沈闲只是个“乡巴佬”,就听过一些以前小镇上的戏曲调子,而也是不久前才听过此生最妙的音乐,还是凌瑶光随性而作,他并不知道算不算得“一曲天籁”? 岳银虽有“世家”身份,又与靖吴国皇帝赵麟为发小,按理说出入皇宫寻常,多少也听得些仙音妙曲。但这可忽略了她的性格,打小就喜欢“打打杀杀”的“若男”,对这些丝竹管弦可是没有一点儿兴趣!在她想来,把学这些乐器的时间用在练武上,指不定就学有所悟了! 三人当中,还只有房单对音律有些了解,毕竟是浊海城浊海帮的大少,活在那鱼龙混杂之地,多多少少也是混迹过烟花柳巷,而那种地方可都是“文人骚客”喜去之处,自然能够一赏“诗”、“音”、“律”! 沈闲也是为了早到城中“恶补”一下音律知识,才焦急地与几人进城! 这盛会还没有开始,尚隔着一天的时间,但这天霄城里已然开始了“盛会”! 之前在城门处便有一波一波的人涌入城中,而沈闲有留意,大多数都是些乘坐华丽马车、玉顶轿子的王公贵族,更有些身着亮丽文衫鹤氅的年轻雅士,携带自家的佣人、白丁(家中打手)进得城中! 而几人随着人潮人海进了城,这大街上更是人头攒动,喧闹之声响动九天,谁要是心脏不好的,只怕一进城,就会被这阵阵“声波”震得心力交瘁! 沈闲听闻往年的音律盛会也都是在一国之国都当中举行,但一般都不会选址“皇宫”,而是挑西街的“长巷”为末点,在那儿摆设“万人台”,供各方人士鉴赏音律、舞蹈!当然,既然有末点,自也有起点,盛会开始之际,便有乐人一路从南城门演奏欢乐歌曲,直到西大街长巷,也算是除开逢年过节、皇帝喜事等等的又一大喜庆活动! 这会儿南大街四处楼坊都张灯结彩,把整个庄严、雄伟的天霄城直装饰成了“婚庆”现场,若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天阙当中哪个重要的神仙要与某某仙子“喜结良缘”了呢! 沈闲等人如“顺流而行”,在人群当中穿梭而过,虽然眼下十分热闹,又有许多小商小贩沿街叫卖,不乏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但沈闲却没什么心思玩耍,只是想着去“恶补”一下匮乏的音律知识! “这不是沈兄吗?”人群中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浑厚声音。 沈闲闻声抬头侧目,就见不远处站在一个熟人,不正是不久前结识的北方好汉——奕惊鹏么? “奕兄!”沈闲几步上去先行君子之礼,在这种文人雅士齐聚的场合,遵循礼数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奕惊鹏也赶紧对沈闲回礼,两人这番客气的模样,简直就是君子间的点头之交,实在不合岳银和房单的胃口!但毕竟这里是“高雅”之地,就算岳银不喜,也不敢乱说道什么! “看来沈兄已经收到了瑶光的请柬,如约而来了!”奕惊鹏也对岳银、房单等人打起招呼,不由得注意到金童玉女二人,他虽常年经营银号,但鲜听闻江湖之事,更何况金童玉女从来都是“露名不露影”,所以当下也不认识,只是看着金童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有些好奇! 奕惊鹏盯了一会儿,恐怕觉得有些失礼,这才收回目光问道:“沈兄,你身后这几位是?” “哦,看见奕兄着实惊喜了一番,都忘了给奕兄介绍一番!”沈闲说道,“这位是在下的义兄,浊海帮的少帮主,房单!这两位是家父的友人,也是在下的叔父叔母,江湖上称为‘金童玉女’!” 奕惊鹏先是再向房单问礼,随即听得“金童玉女”这四个字,浑身蓦地一震,随即越发觉得金童面熟,竟是一下克制不住,叫了声:“鹤……” 可话没说完,金童便躬身向奕惊鹏施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原来奕三公子也在此处,想必有三公子相陪,瑶光小姐一路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奕惊鹏听得立刻施礼说道:“前辈夸大了,瑶光她有伯父照料,奕老三也帮不上什么忙!” “什么,你是说‘师’……那个人也在这里?”金童惊问道。 奕惊鹏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说道:“前辈应该知道,瑶光即是伯父掌上明珠,怎地放心她一个人出远门呢?但又碍于瑶光自由,所以……” 金童点了点头,与蒙着面纱的玉女相视了一眼,对奕惊鹏说道:“不知瑶光小姐此刻住在何处,如果可以,劳烦三公子带我等前往,在下很久没有拜会过那位‘故人’了!” 奕惊鹏点了点头,先侧脸吩咐自己随行的一个下人回去打点,然后做个“请”的姿势,便是要带着几人前去凌瑶光所住之地。 从头到尾沈闲、岳银和房单三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奕惊鹏和金童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三人却是发现了一点,奕惊鹏与金童玉女定是相识,而金童玉女更是与凌瑶光甚至是凌瑶光那神秘的“父亲”认识,这当中恐怕还有不少江湖秘闻呢! 沈闲兴致勃勃地与岳银、房单跟着奕惊鹏去了,但就在几人离开不久,忽地有一人从一侧暗巷里走出,望着几人消失的背影,自顾自地嘀咕道:“怎地那人也到了天霄城?哼,正好,便是要把‘账’一次算了!”说罢,那人凭空消失不见,只在人群当中,留下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第209章 法体二宗 沈闲等人跟随奕惊鹏来到了天霄城西大街稍稍僻静一点儿的角落,那儿有一座别院,倒是这天霄城里的一位富商所有,专门为了这一次的音律盛会而拿出来让到此的音乐“大家”们居住,而他自然就抢占了先机,能够先一步与这些人混个脸熟! 因为做生意的,无论南北都还是要走走行行,所以这座别院的主人也认识奕惊鹏,而奕惊鹏更是陪同“琴帝”到来,所以特意吩咐过下人,无需过多干涉他的所为,好生伺候便是! 奕惊鹏领着沈闲等人穿过小花园,就来到了后院厢房! 还没等走进那必经的拱形院门,便听得后院院落当中传来阵阵欢歌笑语,更有琴声、箫声,虽然只有一个调、一段曲,却也让院外听到的人心生暖意,仿佛真正看到了盎然春意! “必是她们几个好玩的在院子里‘弄声’!”奕惊鹏说道。这“弄声”指的是几个喜好音律的人在一起随意摆弄丝竹管弦,取一个文雅之乐,算是这一行当之中比较“专业”的名词了! 果然如奕惊鹏所说,几人走进院落,便见得五个人聚在小院当中,各自怀抱乐器,除了呵呵地乐,便是不时随性吹弹一段,以音会友! 这五个人中只有一名为男子,沈闲远观他模样,却并非俊朗之人,但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气质,恍若飘飘然之仙,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腾云驾雾飞天一般! 这男子约有四十来岁,正与凌瑶光对坐,身前也摆着一把古琴,看来也是个弹奏的行家! 其余四位姑娘,年纪都不大,看上去只和凌瑶光一样岁数,她们身着各色纱衣,手里的乐器也是多样,只是看她们望着凌瑶光与那中年男子不住嬉笑,倒是这能看出这些女子好玩的个性! 音律盛会还没开始,但沈闲总觉,它已在这小院中拉开了帷幕! “真是可惜了,我这一把‘玉馨琴’完全不能发挥‘琴帝’之技艺,总觉丝丝不入!我看天底下恐怕只有那‘七色天籁’与‘海妖之声’能与琴帝你相配了!”中年男子对凌瑶光微微笑道。 凌瑶光回笑道:“南前辈过奖了!这一把玉馨琴声色飘逸、清雅,可是‘琴中极品’!只是瑶光喜爱东拼西凑地弹曲,倒是与此琴音不合,也只得您这位‘琴中仙人’才能将其完美演绎!” “琴帝不愧是琴帝,这便说出了关键呢!咱们抚琴之人虽然注重技艺,但最关键还是得有一把与己相衬的好琴!那‘琴人’亦是‘情人’,若是没有能够透出‘情’的好琴,终究为一生遗憾!”中年男子说道。 “只是真个可惜了!那古琴‘海妖之声’随‘忘情尼’沉入大海,如今早已难寻下落,恐怕已经绝世!而那‘七色天籁’也因太过‘血腥’被前辈销毁,如今想要再炼制,也无法可循!”一个持萧的女子在一边说到。 凌瑶光听得这话,先是叹息了一声,随即却洒脱一笑说道:“天下本就没有这么完美的事,总是要有些遗憾!不过还有些事情讲究‘缘分’,怕是我与那些好琴无缘,所以至今难得吧!” “琴帝这句话说得对极!不过人生漫长,总有峰回路转的一刻,你又怎知此生难得呢?”中年男子笑问,说罢却自己哈哈一乐,这才看向了站在院门口的几人,张口说道,“我等在这里说话,让几位在那儿静候多时,实在是失了文雅之士的礼数,还请各位不要责怪!” “南前辈哪里的话,我等也是刚刚才到,正听诸位大家有雅兴谈论音律,不便叨扰,在此静候也是应该!”奕惊鹏客气地说道。 中年男子对奕惊鹏颇有好感,又问:“不知小友带来这几位是何人?” 奕惊鹏这才将几人介绍了一番,原来那中年男子便是与“琴帝”齐名的另一位琴师,有个雅号叫做“琴仙”,他本来姓名没人知道,只是听他自称为“南蒿居士”,所以都以“前辈”或者“居士”称呼! 旁边身着淡红长纱、手持玉箫的女子叫做“萧苒儿”,也是一名音律大家,因为其姓氏与专长乐器同名,所以又有文人雅士喜欢称她作“萧仙子”! 萧苒儿左边站在的是身着鹅黄轻纱衣的“雅薰”,乃是“笛之大家”!再左边是“姜霏霏”,为“琵琶大家”!还有“程苏”、“孟怜怜”,分别为“舞蹈大家”与“艺曲大家”! 这些人可都是神武大陆的“无价之宝”,任何一位都是难得一见的奇人!如今几位大家齐聚,光是听得他们名号,已经让一旁的房单兴奋不已,直感三生有幸! 特别是目睹“琴帝”容姿,之前房单听沈闲说琴帝为一名女子,他还将信将疑,如今亲眼所见,又被凌瑶光那平和的气质和绝色的面容倾倒,竟是久久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凌瑶光见得沈闲到此,虽说不上多么高兴,却也欣喜,而最近沈闲做了风云会帮主,又剿灭了富州魔门,声名远播,凌瑶光也早有听闻! “第一次见面之时,他还只是个无名小辈,如今也有了名声,不知道会不会被声名所累,变成另一个人了呢?”凌瑶光注视着沈闲,心中这番作想,但看在其他人眼里,便会觉得她定是与沈闲有着某种关系! 岳银不由得撅起小嘴儿,醋意横生,虽说沈闲告诉她,凌瑶光对他而言是难得的“知音”,但岳银那敏锐的女儿家直觉却说,两人定然还是有千丝万缕的情意! 但这种情意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前后一算,沈闲与凌瑶光相处的时日还不到三天,要说沈闲对凌瑶光“一见钟情”,倒是能在情理之中,可凌瑶光怎地能看上沈闲?但两人之间总有些“暧昧”,虽然凌瑶光不曾与沈闲久待,但岳银却偏偏感觉到了! 岳银并没有说什么,即便心中泛着浓浓醋意,有些不悦,她也受了世家观念的影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有什么不对,所以无从指责! 几人在院子中又聊过片刻,金童玉女似有什么事情要做,便暂别沈闲,又离开了别院。 凌瑶光看着金童玉女离开,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异样情感,让捕捉到这一神情的沈闲与岳银,更加确定她与金童玉女之间有某种关系! 之后的事情便十分简单了,众人在小院中用过饭,又早早地休息,时间也一晃就到了翌日清晨! 一大早起来,沈闲就没有瞧见凌瑶光和众大家的身影,直到遇上了哈欠连天的奕惊鹏才知道,他们可是老早就去西街长巷准备了! 等沈闲这边梳洗整理完毕,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奕惊鹏便又尽“地主之谊”,带着三人赶去西街,一览此次盛会! 此刻整个天霄城中盛况空前! 从南街到西街,大道上挤满了人,若不是当中有缓缓前行的游行队伍,恐怕早已水泄不通,但饶如此,人想要在里面穿行,若不推前挤后,还是相当的困难! 沈闲等人实在南街与西街口看见了一边奏乐一边游行的“彩轿”的! 这彩轿装饰华贵不说,上面站在四五个美貌的女子,丝竹管弦齐奏,当中还有身着霓裳的美人儿偏偏起舞!下面则是由七八个壮汉抬着,看他们紧绷的肌肉便知,个个都还是身怀绝技的武林好手! 沈闲几人跟着彩轿一路到了西街长巷,此刻那里已经搭起了万人台,铺上了红毯,摆设好椅子、凳子,也有人在那儿等候,但就是不见凌瑶音等人的身影! 在万人台候着的人迎进了彩轿,便有数十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后方出来,将围拢的人群一一排开,流出一条较为宽敞的通道,便在这时,那西街口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高叫着:“金陀宗‘清如’大师到!” 沈闲与岳银、房单,连同奕惊鹏都混在人群里,但听得这个名字都不觉抬眼望向西街口! 清逸大师沈闲是知道的,但清如大师的名号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抬眼凝望,却见一行僧人缓缓走来。虽说此刻已经开春,但天气仍旧有些寒冷,就连习惯了北方严寒的奕惊鹏尚且穿着长袍,可迎面走来的那些个僧人却都****着上身,露出坚实的肌肉,不知是在秀自家的身材,还是当真不畏寒冷!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老僧,他倒是没有****身躯,披着鲜红的袈裟,手里拄一根金色的法杖,脸盘微圆,耳垂极大,一看便是那典型的僧人模样! 只是他剑眉倾斜,露出一副严厉的神色,看上去十分庄严肃穆,令人不敢亲近! “清如大师与各位体宗师兄受邀而来,实在是荣幸之至!”一个青年男子从后台走出,迎上了清如大师和金陀宗体宗弟子。 便是在这时,街口又传来一声叫喊,却是说得:“清逸大师到!” 这下,清如大师略微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心里究竟是喜还是忧,但在场有知晓金陀宗法体二宗之事的人不觉兴奋起来,都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第210章 沈闲献琴 沈闲曾经听清逸大师提及过有关金陀宗分裂的事,但其中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清逸大师并没有详细讲诉。只是沈闲从清逸大师讲解的两派功法当中看出了些端倪,两宗分裂,多半还是因为修炼意识的分歧,为了争夺孰为正统! 沈闲所习的《如来金身经》为法宗宝典,注重观想修炼神念、法相,体宗则以《金刚不坏宝典》为本,注重磨砺**,壮大血气,是以苦行之法修习!虽然两者不同,但究其根本,都是磨练意志,从而悟得人生之道,以求超脱! 那《如来金身经》能够以斗气观想凝成“法相”,威力无边,算得玄之又玄的无上功法!而与之有同等妙处的《金刚不坏宝典》另走极端,却是把佛门中人之肉身皮囊修炼得登峰造极! 虽然从没有亲眼所见,但沈闲却从净禅口中听得,体宗弟子修炼《金刚不坏宝典》,练至高深之处,能够“血肉衍生”,当真化出六臂,同时**坚若金刚,哪怕神兵利器都难以损坏分毫!只是眼下这修炼之法碰倒了瓶颈,就算是门中武学才识最佳之人,也只能练出“一对”手臂来,但其威力已然不同凡响! “能够衍生血肉、筋骨,长出一对手臂?净禅小和尚是不是在逗我?我怎么丝毫没有看出这些个体宗弟子与常人有区别?”沈闲在人群中看着清如大师等体宗之人,心中如此作想。 清逸大师带着法宗弟子缓缓走到了清如大师身前,两宗虽然分裂,但清逸大师却似毫不在意一样,对着清如大师行佛礼,张口宣一声佛号,说道:“掌门师兄,多日未见,可是安好?” 清如大师神色如常,似乎也并不对分裂一事上心,向清逸大师回个佛礼说道:“师弟也别来无恙?难得我师兄弟二人齐聚,金陀宗一脉算是完整了,不如便一同进这会场,不谈其他,只欣赏音律如何?” “就依师兄之言!”清逸大师与众法宗弟子宣一声佛号,那边体宗弟子不甘示弱一般,也扬声宣一句佛号,两位领袖人物都对同宗分歧毫不上心,但瞧眼下阵势,两边弟子却暗怀争斗之心,也不知道为何两派仇隙会如此之深,可如今正是这水火不容的态势! “劳烦掌门师叔引领!”净禅不知何时从一旁上前来,对清如大师说这一句,对面体宗弟子听得这话,脸上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但法宗弟子却不由得微微泛起怒意,只是净禅为清逸大师亲传弟子,在法宗一脉地位极高,他又最小,又颇受师兄弟喜爱,才没受到众人迁怒,但大伙心下都觉得净禅此举示了弱,颇有微辞! 不过清如大师与清逸大师二人却十分赞赏,连连颔首微笑。 清如大师转身先一步迈入了万人台,随之进去的才是体宗弟子与清逸大师等人。 待这边金陀宗法体二宗的人安顿完毕,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又喜好音律的人物,但却没几个沈闲熟识的!这其中自然也没有萧万云,也不知道如今东边战事如何了,萧万云是不是已经凯旋而归了呢? 沈闲不由得思绪飘飞,却又想起一个人来,那个叫做梦冰旋的女子,自与他一别之后再也未见,如今又不知是否被要事缠身,不会来一赏这旷世的盛会。 正当沈闲低头思索之际,场中之人都以安排做好,那音律盛会就正式开始了! 就见先前出身迎接清如大师的那个青年走上了万人台,身后追出五名衣着红色轻纱的女子。青年立在台正中,扬声说道:“诸位赏脸而来,小生实感荣幸!如今也不多话,便让大伙欣赏音律之美!当然,在此之前,还得请出各位大家!” 他话音刚落,便有女子迎着,从后台处走出七个人来,自然是沈闲之前见过的凌瑶光与其余音律大家! 七人纷纷向台下之人行礼,随后又坐到一边,等台上青年与那些红纱女子下去,这才看见萧苒儿捧起玉箫,吹奏起来! “是萧仙子!”一听箫声,台下不少人懂音律之人就说出了萧苒儿的身份,无论文人雅士,还是那些平头百姓,都一瞬间安静下来,像是齐齐静止了一般,只得那一曲《山河葬》的忧愁随风飘摇,听得人胸中寡欢,简直都要落泪! 忽地,一阵高亢笛声穿透那即将葬送的颓垣断壁之山河,在半空跳动了起来! 所有人陡然之间一抹心中结郁,不由得阵阵欢喜,但却又不知究竟喜从何来,只是由衷而发,顿觉美好、欢闹! “咚咚”鼓声忽然如晴天雷响,惊得众人一下从那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的美景中跳出,转眼又到了开阔的战场般,闻鼓声时而密集急骤,时而赫赫生威,又有厉喝之声不时响起,仿佛置身在数以万计的士兵当中,即将与敌人展开一场血腥厮杀! 但就在众人感觉要提起手中兵刃冲上前线之际,“啷啷”如玉珠纷纷坠落盘中之声响起,眼前画面一下展开,却是从漆黑压抑的战场一下就到了开阔明亮的世外桃源!只是这里不是他处,正是自己心中不住思念的那一个“家”,而在小院篱笆的柴扉处,妻儿相偎,遥遥相望,却是焦急地等着归人,以眼神催促其加快脚步,回家吧! 可就当穿过了田间纤陌要跨入柴扉之际,一曲悠扬之琴声从飘渺无际的远山之中传来,好似哪个隐世于云雾当中的雅士来了兴致,在那山林深处抚弄古琴!听得这一曲,仿佛也置身于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被雾气所环绕,却悠闲自得地坐在石头上,看着那弹琴的隐世,徒生自在! 便又在这个关键,一波巨浪拍响,晃眼之间似有来到了海岸边,亲眼得见那泛着白花的怒涛奋力地拍击着枯瘦的岸岩,本以为它会禁受不住,刚刚心生一股担忧,却猛地一抬头,竟见得无垠的草原,但还没来得及感受其的苍茫,阵阵马蹄声似崩山裂地,万马竟迎面奔腾而来! 正担心会不会被这些马群踏成肉泥,忽地琴声扬起,自己立刻化作了一只苍鹰,翱翔于云蔼之间,俯瞰山涧、青柏,随即却又往天空高处飞去,似乎就要穿越重重云层的阻拦,冲向那传闻中的至高天! 便又在这时,琴声忽地断了,随即细细温婉,好似那遒劲的苍鹰回转了身子,一下又在空旷的天际平稳地飞翔! 随着琴声渐渐变小,众人似才回神过来,这才发觉,台上的程苏轻洒纱袖,却是定住了身形,结束了那曼妙的舞姿! 原来之前所见并非虚假,而是那舞蹈大家程苏以舞配曲,将众人引领进入了那音乐的故事当中! “啪啪啪”,掌声雷动,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方才的感觉,只是由心觉得美妙、奇妙,不由得鼓掌! 程苏收了姿势,礼貌地对台下行谢礼,随即披上了外衣,到后台去了!而这时,台上几位大家也都纷纷退到了幕后,才有轻纱舞女出来,继续为大伙表演,但那些大家们却到后方装点好的厅堂之中,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文人骚客做些交流! 听了方才那变化多端的音律,眼下的表演着实有些平淡无味,但因为是给大众百姓看的,并不需要极高的水准,只是应了盛会的景,图个欢乐喜庆! 当然,这时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转向了后台,其中自然有清如、清逸两位大师。沈闲也不能呆在这里,受凌瑶光之邀,他倒是也得去后台厅堂! “居士的琴声飘逸,不愧为一个‘仙’字,着实让我等感觉到‘出尘隐世’之自在!而居士这把‘玉馨琴’音色美妙,在古琴流失的当今,恐怕称得上第一了!”一位摇着羽扇的文人说道。 南蒿居士摇了摇头,只是轻笑却不言语。 “琴帝……瑶光小姐,虽然您之琴技天下无双,但我却听出您这把‘碎玉琴’声色不足,完全不能与您融为一体,这才有‘苍鹰回首,难达霄汉’之景致,恐怕小姐也是那一刻心有所感,才会弹奏出如此峰回路转的一曲吧?”一个身着华丽衣饰的青年说道。他一句点题,却又是把大家伙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凌瑶光身上,同时也算由他开始向琴帝赠琴! “在下这里有一把‘炎玉琴’,乃是有蜀卫国炎州盛产的‘炎玉’为原料制成,琴弦是拉玉成丝,音色高亢,愿献与小姐!”那青年说道。 “如此说来,小生也特意备了一把上等古琴,其名作‘凤羽’,相传是以凤凰翎羽做成琴弦,有‘仙琴’之称,同样愿献与小姐一试!”又有一年轻雅士说道。 接着陆陆续续有十来人都拿出琴来要献与凌瑶光,他们的目的还都是一样,想要凭借一把好琴博得凌瑶光的青睐! 清如大师见凌瑶光面临窘境,便扬声说道:“贫僧机缘巧合也得一把古琴,平日里也常常以此琴作和,弹奏佛音,如果琴帝不嫌,可先试试贫僧这把‘梵音’!” 凌瑶光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专门弹奏“佛音”的琴,自然来了兴趣,趁机将琴从一体宗弟子手里接下,还未弹奏,沈闲忽地闯了进来,扬声说道:“在下也有一把琴要献与琴帝!” 所有人抬眼看向沈闲,半晌又转过脸去,竟是丝毫不理会他! 凌瑶光也只是对沈闲一笑,随即缓动修长的手指在那“梵音琴”琴弦上一撩,沈闲忽然之间没来由心生警兆…… 第211章 震惊全场 一弦动,一律响,那琴音真如佛门弟子唱响梵音,又似低声念出一句佛家真言,当真独到! 但凌瑶光只一拨动琴弦,那边突然闯入的沈闲顿觉不妙,可又说不上不妙在何处,只是不禁叫了一声:“小心!” 便是这一有意无意的一句,却让真正心怀鬼胎之人听出了门道,不住地心想:“难道我所做之事被发现了?” 凌瑶光却也听得沈闲这一声喊,忽地眉头一皱,神色立刻不对起来! 她身旁侍女翠儿见得,伸手便掐住了她的手腕,随即扬声对众人道:“小姐中毒了!” “什么?”众人听得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只听凌瑶光忽地说道:“那琴弦上有毒!” 这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清如大师,可清如大师也是一脸的震惊,似乎真的是茫然失措! 本来若是“下毒”之人性格沉稳,此刻不做其他动作,便不会暴露身份!可他偏偏听得沈闲那一句“小心”,以为来人已经将他识破,当下不由得悄悄动身想要趁乱而逃! 只是他这一动,便让一旁的清逸大师看出了破绽,清逸大师扬手一抓,本是想将其留住,谁知那人条件反射,竟然对着清逸大师也是扬手抓去,功法一现,却是使得魔教路数! 清逸大师神色一凛,说了句“魔教中人”,随即加大了手上力道,直接按下了那人的手臂! 众人这才有心回神看去,那被清逸大师反手擒下的,正是之前将“梵音琴”递送给凌瑶光的——体宗弟子! “我没来由心生警兆,原来是因为瑶光小姐有难!”沈闲心感奇妙,但眼下他显然更担心凌瑶光安危,便怀抱着要赠予她的琴,几步就窜到了她的跟前! 沈闲好歹在百灵山庄为阿蛟试过毒药,对好几种毒药都有了解,当下只是一手撩动琴弦,便立刻知晓那贼人所用何毒! “竟然是‘刺花蜈蚣毒’!”沈闲惊讶道,随即便向那体宗弟子看去,直心说,究竟是什么人,又与凌瑶光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用这等“奇毒”,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可就这一看功夫,那人使得诡异的手法,只见绷起的肌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瘪了下去,而清逸大师只觉手里紧抓的不是那人的胳膊,而是一条滑溜的泥鳅,竟然一下脱手,让那人收回了臂膀! “《绝柔劲》?”清逸大师游历江湖日久,虽然那《绝柔劲》近乎失传,但他也有见闻,一语便道出那人所用的功法! 那人侧身一转,身形逐渐变小,再不似之前如体宗弟子一般身材魁梧、虬筋遍布,反而化作一中年小生,转脸想要趁机逃跑! 清如大师哪里容得这种人逃掉?不仅假扮他金陀宗体宗弟子,更是想毒害凌瑶光,如此恶人,岂能容他安然离去? 听得清如大师一声猛喝,那人只觉耳旁嗡鸣,顿时头脑发昏,身形一滞,差点儿往后摔倒! 清如大师修炼得是体宗秘法《金刚不坏宝典》,浑身血气浓厚、斗气磅礴,他这又是用得佛家“吼功”,威力更上一层,莫说那人禁受不住,便是场中其他人,被他一声喝,也是头晕目眩,直想倒地昏厥! 说来那人昏沉也只有几个呼吸功夫,但也就是这么一会儿,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连同法宗体宗两拨人马,已经将其包围起来,看那阵势,当中那人定然是无处可逃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那人一张面孔缓缓变化,这才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沈闲瞧得真切,心头蓦地窜起一股怒火!当下他将怀中之琴一放,拳头死死攥紧,竟是一步就朝着那人冲去,二话不说扬拳就打! 那人刚刚缓过晕劲儿,却又感到阵阵拳风,还没看清来打的人是谁,一直沙包大的拳头已然到了他的眼前! 时间仿佛流逝得慢了,那拳头缓缓移动着,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那拳眼当中饱含的滔滔劲力,反倒因为它慢,在脑子里连连想起无数种躲避它的方法来! 可是那人想动之际才陡然发现,自己脑子虽转得飞快,可身子的挪动却比那拳头还慢! 眼见那拳头打在自己的脸上,那人整个面部扭曲,几乎不辨五官,脖子顺着劲力一弯,极像是被这爆拳给打断了颈骨! 又见那人“噔噔”侧退了数步,却是稳住了身形,竟然还转过那面目全非的脸孔,看向打他的人来! “你是何人?”那人好像一下忘记了现场的气氛,这句话本该是清逸大师等人问他,不料他倒先问起沈闲来了! 沈闲见自己这一记用上了八分劲力的《八极拳》极重式已将那人颈骨打折,但那人却丝毫没有影响一般,仍旧对他问话!他心中颇为惊骇,却没想这《绝柔劲》如此诡异,本该被一拳毙命之人,还偏偏站在那儿丝毫未伤! 不过沈闲并不知道,虽然看起来那人没有受伤,但其实已经受了沈闲的拳劲,暗暗吃了大亏!只是《绝柔劲》确实神妙,那人以此功法化去了不少重力,这才能够摆出一副“安然无恙”地神态! 沈闲对着那人一阵冷笑,却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连连发问道:“你可记得几月前在鹿芷国‘擎天武馆’当中所做之事?你可记得‘沈擎天’?你可记得‘穆人’?你可记得?” 那人听得浑身一怔,随即缓缓移正了脑袋,扭曲的面孔也似一滩可以变化的肉泥般开始恢复正常!只是虽然变回了原样,脸上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讶! “是你!”那人像是认出了沈闲,惊出这么一句! 沈闲再次冷笑道:“看来你还记得啊!也好,今天既然遇上了,新仇旧恨一并与你算清!”说罢,沈闲提步上前,浑身斗气破体而出,金灿灿光芒似潮水窜起,转眼凝成了三丈高的巨大金色法相,抬起佛掌便向那人打去! 清如大师见得那金色法相,不觉看向了清逸大师,惊问道:“那位施主是何人,怎地会使我佛门功法?” 清逸大师只是微笑不语,但望向那身怀《绝柔劲》之人,眼中难免也窜起阵阵怒意…… 第212章 武斗之音 说到这里,各位看官就应该知道,上文中的“那人”便是与会《紫蛟功》的老者一同“血洗“擎天武馆”的山羊胡子! 只是他用了《绝柔劲》功法,变化自身样貌,刻意剃光了脑袋上的毛发,这才没有那标志性的一撮山羊胡子留下! 其实此人也极有来头,不知各位可还记得“祝白玉”这人? 之前在大武城与祝白玉偶遇,祝白玉就曾使出过《绝柔劲》,而祝白玉身为魔教八大高手,那《绝柔劲》又是近乎失传的绝学,“山羊胡子”也会这一功法,很显然也与魔教有关! 此处还不得不将那人姓名道出,也是为了文后提及,能让各位快速回想起! 这人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独”字,有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在“星辰”这神秘杀手组织当中也有极高的名望,仅仅次于沈闲见过的那五个杀手! 慕容独模样倒也不差,行事却心狠手辣,即便是对付凌瑶光这等弱女子,也不惜使用“刺花蜈蚣”这与“七彩巧纹蛛”并称的剧毒之物! 只是与七彩巧纹蛛毒性不同,那刺花蜈蚣因生长于东南方湿润阴暗的国度,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生出不同的花纹!花纹不同,其毒性便有微妙之差,但总得来说有九种不同形态的“刺花”!可是若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类别的刺花,便无法配置对应的解药,中毒之人就难以施救,到最后必定毒发身亡! 沈闲二话不说便对慕容独作打,就是为了尽快将其制服,让他说出刺花类别,好让场中之人能够迅速解救凌瑶光!当然,他所说之“旧恨”,也能趁机得报! 沈闲直接亮出了佛家法相,体内磅礴的佛之斗气似一股股惊涛拍岸,直接将慕容独惊的一愣! 就在几个月之前,沈闲可还是刚刚一脚迈入武道的一个小徒,可再见面时,却已经表露出了“武师”巅峰境界的实力,他修炼之快,精进之速,不得不让慕容独惊讶! 不过惊异归惊异,慕容独却丝毫不惧!怎么说他也有乙等武侠的境界,稳稳强压沈闲一头,即便沈闲身后那法相看上去威严无比,慕容独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自寻死路!”慕容独发觉此刻想要趁机偷跑已然不行,面对自个儿扑上前来的沈闲,他将心一横,想到今次恐怕难逃敌手,便是要死也要拉沈闲来垫背! 就见他一步上前,竟是抬起肉拳迎向了那法相的佛掌! 法相看似轻盈无力,但《如来金身经》乃是至刚至强的佛门武学,当中蕴含的力量非同小可!即便只是运用斗气凝成的法相作打,那一掌劲力,也高出沈闲自身血肉的一击! 可《绝柔劲》这功法完全相反,虽并非是至阴的武功,但其剑走偏锋,将“柔”这一字发挥到了极致! 众人本以为慕容独那轻飘飘似毫不带力的肉拳会被沈闲法相一掌拍断,但出乎意料的是,拳掌相交,没有丝毫劲力外泄,就好像两人都在假打,根本没有用上哪怕一分的功力! 但事实上却是,沈闲这一掌足足用上了八分力道,但被慕容独那肉拳一碰,掌中劲力竟瞬间消匿不见,而慕容独也是没有受力一般,轻轻松松将那佛掌顶开! 忽地,慕容独左手作拳,往前几步大跨,却是眨眼功夫到了沈闲切近,一拳打向沈闲小腹! 沈闲以法相作挡,就见慕容独左拳稳稳击在了法相的双臂上,肉眼可见他肌肤一阵阵起伏,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皮下运动,片刻功夫却从拳头上“迸发”了出来! “砰”! 一声巨响,沈闲只觉一股磅礴劲力直接破碎了法相的防御,余劲似一头愤怒的公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竟让有斗气护体的他生生感觉疼痛难忍,脚下一个不稳,连连后退数步! 好在沈闲经常借炼器之机“淬炼”体魄,此刻他的**已经远比常人坚韧,这才没有被那股劲力震得内伤! 沈闲脑子转得飞快,就在刚才慕容独劲力爆发的一霎,他明显发觉了当中端倪,那股磅礴的气劲并非出自慕容独体内,却恰恰是他自己所发,也恰恰是那蕴含在佛掌当中的力道!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偷天换日**》?”沈闲惊讶地问出这一句,随即却摇了摇头,心道:那劲力并非他所有,而是将我之力量转移过来,与《偷天换日**》中所记“还报”之术颇为不同!看来应是那《绝柔劲》之功效,使得他一没有硬骨之人,如同胶软的皮囊,能够化劲和转移! 沈闲如此猜测,倒是与实情丝毫不差! 其实慕容独看似轻松,心下却连连骂了沈闲数回!他凭借《绝柔劲》诡异的功法,不知转移过多少人的气劲,但如沈闲这般,只一个小小武师,其斗气却浩瀚无比,直追武侠巅峰高手的劲道!这等强悍的劲力,就算他能够转移,体内也多少会受到那劲力的反噬,虽然表面上看着毫无变化,但他五脏六腑仍旧似硬生受了沈闲五分劲力的一掌,已然暗中吃尽了苦头! “这小子如此古怪,怎地身为武师,却有这般磅礴凝练的斗气?他方才硬吃下自己的强横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受伤,难道他还有什么‘护体神功’?”慕容独暗暗心惊,只恨自己当初竟没有留意到他,这才养虎为患,可话说回来,沈闲并非那天资极高之人,怎地会精进如此迅速,功法又恁地古怪? 不等慕容独猜测个中原因,沈闲狡黠一笑,竟然收了身后佛家法相,反而体内运转起魔之斗气,使得森森黑色气息发出体外,若有若无地似火焰跳动! 慕容独一见,更是愣得呆若木鸡! 沈闲可不会给他回神的时机,当下以手化掌,再带八分劲力,迎面打向了慕容独! 慕容独有《绝柔劲》功法护体,按理说对这种“以肉碰肉”、“以硬碰硬”的招法完全免疫,但他总觉沈闲这一掌古怪,当下却不敢硬生受下,而是扬拳挡去! 之前一幕又再次上演,拳掌相交,好似小孩儿过家家,完全不见力道外泄! 但这一次,慕容独神色一凛,惊讶之余更是暗叫不妙,还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在他体内被转移的沈闲之劲力竟不住地流转,而且越来越强,简直令他感到自己如一颗皮球,即将要被这不住壮大的“气”给撑爆了! 沈闲却微微一笑,他这正是借用了《偷天换日**》,将被慕容独转移的那股劲力再在自己那空荡流畅的身体中流转,并且再令其壮大几分,以拳掌相交之机,将其再次注入慕容独身体!如此来回,那劲力只得越来越大,只等它再次转入慕容独体内,沈闲便抽身而退,到时候慕容独便会被那劲力撑破,可谓死在了自己的功法之上! 沈闲想得虽妙,但慕容独并非傻子,更何况他之功法便是“转移”,比起沈闲更加懂得当中要领!因而他看着沈闲嘴角挂着的冷笑,就知道他的目的! 慕容独左脚往地上轻轻一踏,肉眼可见他手臂上一团被斗气撑起的“肉球”竟不再向他另一只手流转,而是落下腹中,随即顺着左脚似要没入地下! 但他毕竟不会《偷天换日**》,那劲力又并非他所发,却不可主动将其卸去,所以慕容独再抬脚踏地,那磅礴、浩瀚的劲力“砰”一声泄出,震得地面微微晃动,更是裂开道道深痕,直让人觉得那地面陷下了一个大坑! 可如此一来,两人都会受那劲力波及,就见二人纷纷被震得倒退开去,各自暗中运转斗气调理,已然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便在这时,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琴声,沈闲没有回头去看,但却知道那抚琴之人必定是凌瑶光! 也不知为何,他就是如此确信!而那琴声越发急速,好似也勾动了他的意志,竟然陡生一股热血,片刻间不觉内伤疼痛,反而斗气如煮,战意雀雀! “好!”沈闲由衷一声大喝,那琴声如同《增长天王经》秘法,似也凭空加持了他无穷神力,他借机一步窜向慕容独,魔功运转,仍旧是以《偷天换日**》为轴,再试得方才的手法! 沈闲如今头脑清明、思路清晰,只是过了两三招,就已经知道“以硬碰硬”奈何不得慕容独,当下也只有运用之前的手法给他一个重创! 但慕容独也十分聪慧,更是有丰富的武斗经验,这番连连施展那诡异的“无骨功”,似滑溜溜的泥鳅,就是不与沈闲有身体接触,几个来回,沈闲便有些不耐烦起来,任凭他有《谲蛇步》却也抓不住狡猾的慕容独! 可是慕容独忽略了一个关键,那就是他已经受了两次沈闲劲力的波及,而他却不如沈闲那奇妙的身体构造,根本没有恢复丝毫!此番又被其紧紧逼迫,无暇分神运转斗气疗伤,再几个游走后,忽地身形一滞,却是内伤发作,令其胸口阵痛! 沈闲眼尖,抓住了这一刹那功夫,将慕容独手腕刁住,同时体内斗气游走生死经,却又用上了才学会皮毛的《辟霄神法》…… 第213章 台前幕后(一) 沈闲是亲眼见过宣辟霄以手指戳入凌瑶音身体玄门,运转那诡异的《辟霄神法》,将凌瑶音功力几乎吸个干净! 如今那慕容独功法古怪狡猾,不可“以硬碰硬”又难以琢磨,他便如法炮制,利用《辟霄神法》中“生门”之力,引斗气收缩,直在体内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死死将慕容独的手腕吸附在掌中! 与此同时,沈闲体内魔之斗气回转死门,与流转于生门的佛之斗气各自为营,但二者又通过生死经相互游走变化,极像是在生门与死门之间不住地变化阴阳之力! 忽地,沈闲手上那一股吸力越来越大,斗气游走生死经,便似形成了一巨大的“轮回”,当中力量之强劲,饶是沈闲也没有料到! 慕容独蓦地大睁双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沈闲,此刻他被沈闲刁住手腕,又被吸力牵引,完全无法动弹!但他感觉体内斗气受那吸力影响,竟自主在经络当中做周天运转!本以为沈闲是“弄巧成拙”,不禁意帮助他运功疗伤不说,还凭空为他增强一分功力!可当他感觉吸力变强,自身斗气忽地向他手臂流转,他这才反应过来,沈闲竟是要吸收他的斗气! “不!”慕容独发出一声的凄厉喊叫,但却无人理会他,因为在外人看来,沈闲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刁着他的手腕,与他对立而站! 渐渐地,两人手臂上有数道白色斗气似细龙缠绕,由慕容独的手臂缓缓向沈闲手臂上螺旋攀爬! 就见慕容独的身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肉眼能辨般“枯萎”了下去,而他立刻翻起白眼,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闲将手松开,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借由从慕容独那里吸收而来的斗气,已然将之前所受的不小内伤治愈,更甚者以佛魔斗气将那股强大却陌生的斗气“同化”,使得自身斗气再壮大了数倍! 不过此时的沈闲并不知晓,他能够将慕容独一身武侠境界的功力吸收干净再完全融于自身,完全是凭借他奇妙的身体结构和佛魔斗气!如果是平常之人,即便是宣辟霄这种武圣级别的高手,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去吸食他人武功,因为当中仍旧要遵循“阴阳之法”,万万不可以己身“阳”功去触碰他人之“阴”功,否则二者难容,其中巨大的毁灭之力,会让习武之人瞬间变作齑粉! 这也是为何当时宣辟霄没有直接吸收沈闲的斗气,而是转向将凌瑶音那个妖女的功力吸个干净的原因! 众人只是看到慕容独一下衰弱倒地,而沈闲恢复了神采,转过脸来看向凌瑶光处,露出无比轻松的神色! 此刻凌瑶光正在抚琴,丝毫不见有何中毒迹象,就连她身旁陪伴的侍女翠儿都觉怪异,明明凌瑶光中了剧毒,怎地忽然一弹琴便就好了? 见凌瑶光脸色好转,沈闲才有些放心,当下自然还是要审问慕容独,让他说出刺花蜈蚣的花纹类别,好让凌瑶光服下解药,沈闲才能彻底安心! 可就在沈闲转身一霎,“嗖”地一声半空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就见一把锋利的飞刀稳稳地扎入了慕容独胸口玄门处,竟是一瞬间就以“暗器”要了当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慕容独性命! “这等阴险小人胆敢暗算‘琴帝’,真是死有余辜!”不等沈闲发问来人是谁,一个身着华丽的青年在两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从房间暗处露出脸来,而那说话之人,却并非那青年,而是他身旁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 “足下这是作甚?”沈闲望向三人几乎喝问道,“瑶光小姐身中‘刺花蜈蚣’之毒,我好不容易将这恶人擒下,正要询问其解药,你就出手将他杀死,你可知道厉害?” 那中年男子被沈闲这个青年人当面喝骂,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而沈闲更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杀意,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在此动手的打算,只是冷冷一笑说道:“我又不知道琴帝所中之毒为那什么‘刺花蜈蚣’,只是见不惯这等恶人才出手罢了!” 沈闲听得也是冷冷而笑说道:“足下出手时机也当真太巧,为何在我与他打斗之时不上前相助?更何况你这暗器手法万分准确、凶狠,却是以飞刀刺入人身要害,摆明了是一击毙命的做法!” “这位小哥还真是喜欢胡思乱想,在下只是出手杀敌,并没有多想其他!”中年男子说这话,却是比沈闲发出的疑问更能让人相信,毕竟在场之人大多都想出手相帮,甚至惩戒那不懂怜香惜玉的恶人慕容独,但沈闲与其相斗太过激烈,他们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两位不必争吵,瑶光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凌瑶光按弦停奏,抬头对两人细声说道。 众人以为凌瑶光身为琴帝,身边更是有翠儿这等高手护卫,解毒灵药应该也不少,想来是及时服下了解药,这才没了大碍! 不过沈闲有留意到,就在凌瑶光说出那一句话时,那青年却露出一抹惊讶,但他掩饰得极好,立刻又换上那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神情! “既然凶人已经受诛,琴帝已经无恙,那此次盛会可以继续了吧?说来,在下前来,是听闻琴帝爱琴,特意送来一把上等的古琴!”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青年忽地扬声说道,随即对身边另一个中年男子使个眼色,那人便手捧古琴献给凌瑶光! 翠儿在一边显得有些焦急,吃过一堑,已让她对这些陌生的献琴之人产生警惕,但凌瑶光却不在意,仍旧以手轻抚这把古琴,拨弄两下琴弦,又将此琴放在一边对众人说道:“若是瑶光没有看错,这把琴便是‘御龙凤尾’,公子真是有心之人!” 在场自然有精通这行的,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惊声议论起来,更有人扬声夸赞此“御龙凤尾”琴妙比天音! 可是凌瑶光却露出狡黠地一笑,抬眼看向了沈闲,对众人说道:“只是可惜了,若是瑶光没有见识过沈兄送来的琴,必定会喜欢上这把‘御龙凤尾’!虽然有些无礼,但瑶光仍旧要说,沈兄所赠之琴,才是天下独一无二!因为这把琴的琴弦,是用‘七彩巧纹蛛’的蛛丝所做!” “什么?”众人听得齐齐大瞪双眼看向沈闲,半晌才有人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七色天籁’?” 第214章 台前幕后(二)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更有对“琴”研究特别透彻之人,因凌瑶光提到了“七彩巧纹蛛”,自然便想到那“剧毒”二字!当下便扬声问道:“那七色蛛丝虽然是极好的琴弦,但因其是毒物,毒性又剧烈,传闻那‘七色天籁’又叫做‘一曲散命’,说得便是那奇毒!琴帝爱琴没有过错,可若是因弹奏此琴而失去性命,着实会让我等喜好音律之人痛惜!所以请恕在下直言,望琴帝不要再碰此琴为妙!” “是啊,在下也是听闻那‘七色天籁’之琴弦有剧毒,所以才会被后人当作‘邪煞之物’,以至于终被遗弃而销声匿迹!如此器物,琴帝不用也罢,我那‘御龙凤尾’才是最佳选择!”那青年顺着之前一人的话说道,也不知心里想得什么,非得要凌瑶光接受并喜爱他所赠的琴! 凌瑶光只是面带微笑,默不作声,等台下之人声音越说越大,就连一旁的琴仙南蒿居士也凑上跟前来规劝,她这才轻声缓缓道来:“大家不用担心,毕竟瑶光身为琴帝,除了对‘琴’颇有研究之外,身上也有不少解毒之物!不过,沈兄所赠之琴虽是以七色蛛丝为弦,但不知其受过怎样处理,却是丝毫毒性也没有,反而还有解毒功效!方才瑶光确实中了毒,但抚过那琴之后,毒性已在体内消散!所以并不如大伙所想,这是一把真正的好琴!” “什么?”众人听到凌瑶光所说,更是惊讶,毕竟众所周知,那七色蛛丝从七彩巧纹蛛腹中生出,沾灰就废,世上还绝无一种方法既能够彻底洗去其毒性,又能保住蛛丝的特性!可从凌瑶光口中得知,这位“沈兄”所赠的七色天籁,琴弦不仅完全无毒,竟然还有“解毒”之效!这当中变化太大,不得不让这些自觉“懂琴”之人心惊! 不过那蛛丝若是无毒,岂不是也会丧失了其之特性? 众人似乎抓住了这一要领,便又问道:“既然琴弦无毒,那这把琴之琴音岂不改变,如何又能算得‘天籁’?” 沈闲并不知晓为何这些人老是想要揪出这把琴的不当之处,但凌瑶光却心知肚明,莫看她年纪不大,对这种事可是早有见识! 凌瑶光二话不说,手指在琴弦上滑动,那琴声一出,众人瞬间便闭口不语! 寥寥几个音符,已然形成了一幅幅画面,好似有魔力一般,就在众人的眼前一一展现! “当真是一音‘天籁’,绝非人间应有之物!区区一把‘御龙凤尾’,怎么能够比过?”琴弦南蒿居士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那青年听得,神色忽地变了,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人批判过他的东西“不好”甚至是“不如”! 但他身旁的那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却是示意他不要在此发作,而中年男子自己则转向沈闲,冷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从何处得来这一把‘天籁’之琴?” 这句话问出,所有人都抬眼看向了沈闲,他们心里都有这个疑问,究竟这个“幸运儿”是如何得到这把已经绝迹的“七色天籁”,再用其来讨琴帝欢心的? 凌瑶光自然也十分好奇,同样投来疑问的目光! 沈闲笑道:“这琴并非在下所得,而是在下亲手炼制!不怕各位在行的大家笑话,在下是一名炼器师,在这行当中排不上什么名号,若是此琴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炼器师?”听得这三个字,所有人再次露出惊讶的神色,以他们所知,即使炼器师又是武学高手之人寥寥无几,但当中确确实实没有如沈闲这样年轻的一位!更何况沈闲说这把“七色天籁”为他亲手炼制,这等绝迹古琴,难道也能被炼制出来? “足下若是说此琴乃是无意中所得,在下还颇为相信,只是你却说是亲手炼制,还请恕在下无礼,那七色蛛丝为天下奇毒,你是如何能够得到,又是如何去其毒性?”一个身着鹤氅的青年问道。 沈闲说道:“不久前我曾误入瘴山,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只七彩巧纹蛛,当时以利器刺其头部至死,使得其尾部蛛丝得以完全保存!至于我是如何洗去蛛丝之毒性,还请恕在下无法告知,因为这属于炼器行当当中的秘法,不可外传!”沈闲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那浸泡蛛丝所用的液体,其中一项关键还是他的血液,如今他已然确信他之血液珍惜无比,就连洗刷过蛛丝后,还能残留解毒之力,这等“好东西”怎么能够张口随处乱说,岂不是要引得他人前来“借血”一用? 听到沈闲这么说,众人心下倒是有几分相信沈闲的话,毕竟若是沈闲一口说出那洗毒的方法,大伙还以为他张口胡诌! 但那衣着华丽的青年依旧不依不饶,似乎被“批评”了自家送的东西不如沈闲,偏偏就要与他较劲! 这人也应该学过些功夫,一转话题又问沈闲道:“阁下不仅是个炼器师,能够以独到之技艺达成其他炼器师不可能达成之事!我看阁下还是个武功高手,方才对付那恶人,就连清逸大师、清如大师两位佛门高僧也不敢说能够顺利擒下,而阁下三两下就将其制服,手段实在是高!只是我也懂些武道,方才见得阁下擒住那恶人的手腕,所使功夫极为怪异,难道是在吸食那人的功力?还请恕在下无礼,那吸收别人功力的做法可是称作邪魔外道,被我等文人雅士所不齿!” “我看小兄弟所用功法怪异邪门,不似正道出身,莫非是魔门中人?”满头银发的男子问道。 “你才是魔门中人呢!”岳银见这伙人处处针对沈闲,不由得来了脾气,当下说这一句,惊得那满头银发的男子浑身一震,还以为眼前这小姑娘真个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下竟打算立刻动手!但岳银却又说道:“难道不会《天罡战法》、不会《青霞神功》、不会佛门武学之人,所用功法古怪了便是魔门中人?我看阁下那暗器手法也不是什么拿的上台面的功夫,精准、狠辣,还颇有魔人行事之风,阁下怎不说自己才是魔道之人?” “哼,在下也只是想问个究竟,毕竟这小兄弟身上不仅有诡异的魔功,还会佛门武学,我怕他是魔人派来的奸细,为的就是偷学佛家武学,更有甚者,是受人指使,想要来分裂金陀宗的!”满头银发的男子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岳银怒意已起,扬声问道。 “众所周知,金陀宗自‘如慧’大师一代开始便分裂成体、法两宗,后人虽然有意要重归一脉,但却受到不少阻扰,这当中自然就有魔人挑唆,而我看那‘小兄弟’身份神秘,所用功法古怪,这才怀疑!之前那恶人装作体宗弟子为琴帝献琴,忽地又被这小兄弟擒下,不仅制服恶人,还献琴为琴帝解毒,哼哼,这其中之事哪有这般巧合?若说不是刻意安排,着实令人困惑!” “你胡说!”岳银急得几乎怒吼,就算她自己被人当作是魔道中人也没有这般生气,可一听此人竟把沈闲当作魔人,浑身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三言两语不对就想动手! 好在此时清逸大师上前来,对她微微一笑,随即向众人说道:“贫僧与沈施主相识,可证明他并非是魔教中人!” “可是师弟,这位施主却是会我佛门功法,这又是为何?”清如大师问道。 “是由我传授!” “原来如此!” “阿弥陀佛!”两人简单两句,再宣一句佛号,却是已经将事情原委交待清楚。看来这清如大师与清逸大师二人关系,并不似分裂的宗派那般生疏,反倒感觉亲近!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清逸大师如此信任这位小兄弟,可若他真是魔门中人、无恶不作,岂不是受其蒙蔽而包庇了恶人?”满头银发的男子继续挑拨道,很明显已将矛头对准了沈闲! 岳银刚想发火动手,凌瑶光却一抹七弦,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随即听她说道:“这里本是欣赏音律之处,无论是正是邪都可受邀前来,瑶光也乐得欢迎!只是如阁下这番不断挑拨是非,当真是做与赏乐无关之事!既然并非是来欣赏乐曲的,还请几位出去,不要打扰他人的雅兴!” 三人没有想到凌瑶光竟然直接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但碍于琴帝的面子和场中这些人物,也不好就此发难,所以都忍了一忍,对各位拜别之后,扬袖而去! “咱们不管其他,仍旧欣赏乐曲吧!”凌瑶光对众人说道。 那三人离去之后,还有一道倩影尾随而出,看着那三人消失在街口,她才回首看了看身后厅堂,似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竟然练成了《辟霄神法》!这等大事,还是得先告诉母亲大人!他越来越厉害,恐怕迟早会被那些人盯上吧?哼,这样也好,谁叫你偏偏要跟本小姐作对的?”说罢,这一道倩影似轻花飞舞,竟是消失在了当场…… 第215章 台前幕后(三) 暂不说沈闲等人继续留在厅堂之中与众人欣赏各音律大家的演奏,却说那离开的三人,一路转道到了城北。那青年像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忽地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咬牙切齿似喝问一般说道:“你们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地突然出现一个小子坏了我等计划?” 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才显得恭敬地说道:“还请阁下息怒!那人我等也不知是何来头,但几番所言,似乎都暗示其已经知晓我等身份!这人武功怪异,又自说为‘炼器师’,天下间究竟何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来了?” “我不管他是何人!”青年说道,“本来以咱们计划,让慕容独假扮体宗弟子献毒琴与琴帝,趁机嫁祸给金陀宗之人,随即我再出面奉上解药,到时候一举两得,不仅进一步分裂金陀宗,更是让琴帝与我有好感,甚至受了我的恩惠,对于我的请求难以拒绝,到时候怀拥美人,享尽人间乐事!可是眼下如何?恐怕好感没有半点儿,说不定心生仇隙!” 银发男子对青年所说一脸的无语,他是深知琴帝底细之人,之前作为就算成功,也就仅仅能够使得凌瑶光对青年有丝丝好感,而想要让凌瑶光对其言听计从,甚至以身奉献,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碍于青年身份地位,这些话自不能随口说出,只是又为了安慰他,便又转个话题说道:“琴帝无非是个小小的艺伎,这样的货色阁下拥有的还少么?如今若是足下拥有整个神武江山,到时候天下之莺莺燕燕都是您囊中之物,何人不可一吻芳泽?何人不会对你卑躬屈膝、言听计从?人要着眼远处,切不可因一时得失而愤愤不平!” “就是就是,足下也是聪慧之辈,自然知晓当中厉害!当务之急,还是继续依照计划行事,等您稳坐了江山,就连天下第一美人儿‘梦冰旋’都是您手到擒来之物!”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青年听得这话,不知是想起梦冰旋还是其他谁来,当下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这才回头来问道:“可是眼下我等计划已然失败,那金陀宗不是没有被赖上么,还要如何‘依计划’行事?” “呵呵,虽然事情发展不如我等所料,有些变化,但最终结果却是未变!那小子古灵精怪,一身功夫诡异非常,更是会金陀宗功法,又在众人眼下擒下慕容独、献上宝琴受琴帝青睐!请足下试想,场中会有多少如足下一般爱慕琴帝的男子对其心生嫉妒?我等大可利用这些,就让那个小子去背上恶名吧!” “呵呵,师弟这一招果然厉害!”另一个中年男子说道,“那‘挑拨’的魅力就在于此,即便是空穴来风,也会让人心生疑虑!” 青年思索一阵,似乎有所了解,当下露出阵阵阴笑,好似沈闲这次就死定了! “对了,北边蒙州那边的事情如何了?”青年忽地止笑问道。 “放心吧,既然有‘洪吉’先生前往,又有‘枯闻二老’相陪,这一次定然会让‘他们’土崩瓦解!到时候不废一兵一卒便可取得蒙州之地,啊,当然,还有足下朝思暮想的那对美貌母女!”银发男子说道,随即与青年哈哈大笑,好像整件计划已经成功! 就在三人谈论之际,隔着不远的一处茶楼当中,金童玉女正临窗而坐,缓缓将目光从渺小的三人身上收回,看向了坐在二人对面的一人! 这人看起来有些邋遢,头发虽有上系,却仍旧散乱;衣衫宽大,毫不得体;脸上也不修边幅,留着胡茬,只是他双目炯炯有神,好似两道精光闪烁,让人直感心中震慑,好似见到了极为凶险的恶兽! 但也就片刻之间,那人目中精光消散,可那股神气未散,直如高耸的青松,令人倍感高大! “先生既然追随瑶光小姐到此,方才危机,为何不出手相助呢?”金童开口问道。 “沈闲这人究竟是何出身,为何就连你们也要暗中帮助?”那人神色淡漠,语气平平地反问道。 “只是故人之子罢了!”玉女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似乎领悟到什么,随即又淡淡而谈,道:“我是看当时情形,以沈闲功力应是能够应付那人,想来也不用我出手!” “我看是先生不愿在人前露面吧,还是说您对沈闲一身功夫好奇,想继续看个究竟?”金童好像对那人十分了解,这番一说,那人眼中忽地再次泛起精芒,能看出其战意雀雀,似乎想要与沈闲交手一番,进而将其一身之古怪功夫给摸个透彻! 可是那精芒又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还是他那淡漠的表情,好似他是个旁人,完全不在这人世当中,无论整个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也无法动摇他旁观之心! “我与他定然会有一战,如今只是时候未到,还是再等等吧!”那人如此说道。 金童玉女也不再多言,只是与那人一同在茶楼高阁,细细品味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 与此同时,在厅堂之中,众人已经听罢各位大家的演奏,开始交流起来。 站在凌瑶光身侧的翠儿死死盯着沈闲一方,忽地低头在凌瑶光耳旁低声说道:“小姐,你可看见那个壮汉没有?那人一直盯着你看,眼神直勾勾的,真让人受不了!” “那位应是沈兄的朋友吧!”凌瑶光顺着翠儿所说方向看去,却是注意到了房单,只是她似乎发现了些端倪,微微露出笑意,故意使坏说道:“我看那位大汉目光清澈,并不是什么奸险之辈!方才我抚琴之际,此人心中也全无邪念,受我琴声所领,沉醉当中,应该算得质朴之人!只不过,他却并非在直眼看我,而是,在看你这丫头!” 翠儿听得一愣,随即小脸儿一红,似嗔道:“小姐你胡说!这天下间的男人都对小姐倾心,哪里会有闲暇来看我这丫鬟?” “你这丫头,莫非是在怪小姐我没了你的光华?”凌瑶光假意嗔怒道。 翠儿吐了吐舌头说了句“不敢”,随即看向了房单,只见他忽地有些脸红,却是越发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翠儿也是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心中微微一震,说不出那感觉是好还是坏,脸上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遥遥对着房单吐了吐舌头,随即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他…… 第216章 燕海急事 巨雷国天霄城的音律盛会一直持续了五六天,每日众位大家都会聚在西街长巷,先是为城中百姓演奏,随即转入后台厅堂,与喜好音律的文人雅士交流,亦或是吟诗附和,不仅使得众人满足于那天籁之音,也让几位大家见识了神武大陆新生的文豪,他们依据流行的曲目作词,仅仅几天时间就做出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没多久功夫就已经唱遍大街小巷了! 沈闲与岳银两人对音律不是很懂,但毕竟受了凌瑶光这“琴帝”之邀,每天也都要去厅堂坐上一阵!只是两人空闲时间便用来对练,自然是相互切磋武艺,意图精进! 接着这五六天的时间,沈闲便将岳无浊所传的《神刀诀》与归无一传授的《乱七八刀》教给岳银。 虽然岳银郁闷了好一阵,自家亲爹竟然不传这套秘法给儿女,却传给沈闲这个“外人”!但沈闲告诉她,恐怕岳无浊早就知道他必然会将此功夫教给她,所以也算是间接相传了! 岳银有军中生活的经历,更是上过战场领过兵,学起这两套刀法极是迅速,很快便已经融会贯通了! 不过这其中有个修炼的关键需要讲到,岳银因为有丙等武侠的境界,如今与沈闲一样,都是开启了体周天穴窍的人!只是岳银生在世家当中,又是岳家这种以“武”传承的世家,自小接触的修炼方法与知识技巧就比沈闲多,而咱们之前也说过,修炼到武侠之境便是一一开启人身穴窍的时候,那《神刀诀》虽然是一门武功,可其中运气法门却是要借助到“穴窍”、“经脉”的修炼! 因为岳家武学大都刚猛,所以岳银本身修炼的是“阳经”,再参详了《神刀诀》之后,她竟然从中找到了修炼“肺经”的方法! 心肝脾肺肾,肺属金,应五行之风,而《神刀诀》所化之“刀气”是“岚”,正是对应了肺经! 岳银一边揣摩《神刀诀》一边修炼“肺经”,同时以斗气冲穴,试图冲破自身瓶颈! 只是她仍旧储蓄不足,才没能在短时间内冲破到乙等武侠之境界,但好歹借由“肺经”的修炼打通了左手“阳汇穴”,算是完成了由丙等武侠境界向乙等武侠境界迈进的第一步! 岳银为了能让沈闲也有所提升,便把自己修炼多年的《坤方掌》教给沈闲!虽说沈闲以肤浅的《偷天换日**》偷学到了有模有样的两三招,但毕竟不知具体功法,所以不算真正掌握! 此番经过岳银传授,沈闲又结合观想之法,将《坤方掌》与《八极拳》给融为一体,使得这两套拳法攻、守兼备!更有甚者,沈闲也将《坤方掌》之要领与《如来印法》、《天魔印法》结合,将《神刀诀》与《乱七八刀》结合,却是将自身所学统统给整理了一遍,虽然境界上未能突破,但他自觉实力更上了一层楼! 除了练武,沈闲也会抽空跑去租用天霄城里的炼器房!经过几天的研究和制作,他把一直以来想要加工处理的紫刺猬的毒刺,结合那由他斗气变化所生出的奇异材料“墨金球”,打造出了一柄全新兵器,并为其取名为“瀑星剑”! 此剑与平常的剑完全不同,使用之际剑身能够化作无数“刺”状坚针,直如飞泻的瀑布和流星雨,又因其为数根毒刺制作,剑身不仅能够变化长短,还自带毒性,普通剑鞘根本沾之就被腐蚀,所以沈闲不得不为其特制了一把剑鞘,而这剑鞘却是以七彩巧纹蛛的蛛囊制成! 当然,此次沈闲能够炼制出“瀑星剑”还是要多亏了房单!倘若没有房单悉心对他在铭文术上的教导,沈闲根本不可能炼制出这“瀑星剑”的原型! 如今他虽能够炼制奇异兵刃,却不可能使其拥有“灵性”,但沈闲已然想到后路,只等他炼器技术愈发熟练,便可尝试将眼下的兵刃重新炼制成“灵器”! 这个过程仍旧漫长,而且所需之物也十分繁杂,并不是当下沈闲这个“散修”之人能够一下凑齐的,好在他也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而能够炼制出“奇异”的神兵利器已经够他高兴一阵的了! 不过眼下身下还有个烦恼,便是那装在“黑匣子”里的神兵——噬伤牙刀! 毕竟那黑匣子有近一人来高,光是背在后背就十分惹眼,沈闲又不喜欢带着它到处招摇过市,所以如何处置也是个问题! 更何况那噬伤牙刀必须以“金虎”之血来祭,才能开封成形,才有无上神力!可沈闲又并非是归无一真正的亲戚,身上自然没有血脉的传承,即便打开黑匣,里面也只有古朴的刀柄,完全没有什么用处!可是将这等神兵放在他处,沈闲又怎么也不愿意! 好在岳银给他支了一招,便是利用沈闲的炼器之术,将黑匣子做成装“古琴”的长盒,就算背着也不惹眼了! 沈闲觉得此法甚好,不仅按照岳银所说将黑匣子“改造”了一番,更是与凌瑶光交流了许些音律知识,这些做法都是为了让他背着黑匣子看上去更像是个“琴师”! 天霄城音律盛会转眼就结束了。 凌瑶光并不愿在天霄城多待,约好那几个音律大家,准备隔天出城往北方追烟国游玩。作为“护花使者”的奕惊鹏,也因出门时日太久要返回追烟国,所以又正好与凌瑶光等人同行! 望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城际,沈闲总觉与凌瑶光相处时日太短太短,还想与她再说些话儿,心中那若即若离之感,直让他不住地叹气! 可是沈闲并没有留意,他身旁还有个比他叹气更加厉害的人! 这人就是房单!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魁梧的浊海帮少帮主究竟是为了何事而叹息! 沈闲与岳银、房单又在天霄城里呆了几天,本是准备返回富州,顺道前往南牙城看望归无一的!但临行之前却忽然有法宗弟子找上门来,竟是告诉沈闲,清逸大师与众法宗师兄弟在巨雷国“雷州”南部的“燕海城”遭遇魔人袭击,已然失手被擒,只得他一人偷偷溜跑出来,却又不能给体宗之人通风报信,无奈之下才来寻找沈闲! 听他说如今法宗弟子形势极其危险,沈闲当即决定,去燕海城营救清逸大师等人。 便是在沈闲刚刚动身之际,雷州南方燕海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久违之人! 那人却是,莲雨妃…… 第217章 冤债上身 等沈闲、岳银和房单三人赶到燕海城,已是在两天之后了! 燕海城座落在巨雷国雷州南部,天霄城的东南方向,临近大海! 因为此处原本是小渔村,后来因天霄城修筑“运河”,连通了大海,这里才逐渐因地制宜发展成为一座城池! 但因为南部海区夏秋季节多发暴雨、台风,早年间曾海水倒倾,频发洪灾,而当地居民、官员并没有好办法,只得修筑起海堤以抵御海潮! 随着时间推移,洪灾并没有消失,可那海堤却越修越高,但那燕海城处在低洼地势,所以看上去那海水就像是悬在了城池之上! 不过自打那海潮涨到这高,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洪灾,久而久之,此处那巨大的海堤和独特的景致,引得神武大陆各地游客纷纷前来观赏,倒也成为一处“名胜”! 沈闲等人还没有进城,在老远就看见了那巨大的海堤,当时沈闲就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心头还有说不出的危险感! 不过沈闲心中还有一股疑惑,虽说清逸大师等人在音律盛会闭幕之后就离开天霄城,可为何他们要到这燕海城呢? 三人刚跨入燕海城的城门,老远就看见人群中有个光头和尚! 而那光头和尚****着上身,露出坚实的肌肉,一看就是修炼《金刚不坏宝典》有道的体宗高手! 那和尚正抬眼张望,忽地也发现了人群中的沈闲,当下眼中暴出一缕精光,浑身斗气、血气似一股波涛,竟然将周围的人一下震飞!而那和尚“呀呀”怒吼,脚下一点,却是朝沈闲扑了过去! “大师,你这是作甚?”沈闲不觉运起斗气,以《坤方掌》为基础,使得《八极拳》来挡!那和尚应有甲等武侠境界的修为,他一拳之力本不是如今的沈闲能够完全挡下的,但沈闲也取了巧,暗中以《偷天换日**》逆转气劲,却是将和尚的力道在拳掌相交之际就化去部分! 这一手功夫还是与慕容独单打独斗之时想到,又在天霄城中与岳银对练的时候得到应证! “贼人,还我体宗师兄弟的性命!”和尚一声爆喝,一股血气扑在沈闲脸上,不仅声音震耳发聩,那血气更是让沈闲胸口中气血乱涌,好似受其勾动,也要爆发出来一般! 沈闲赶紧以佛之斗气游走,稳住翻滚的气血,当下又使得《如来印法》,结印一掌打出,虽没有用上什么力道,但因有《坤方掌》神力加持,倒是直接就把那和尚给推开! 沈闲脑子转得飞快,不是说清逸大师等法宗弟子被魔人抓住了吗,怎地这和尚又说“还他体宗弟子性命”? “大师,暂且住手!我三人刚到这燕海城,不明白大师何意!”沈闲问道。 那和尚被沈闲一掌逼退,沈闲使得又是法宗手印,他身为体宗弟子脸上顿然无光,当下“呀呀”连叫,也不多话,浑身血气再浓厚几分,竟然肉眼可见他双肩之上缓缓长出一团肉球! 这肉球渐渐拉长,转眼之间化出了一对手来!就见那和尚四手齐握,脚下劲力爆发,竟是同时挥舞四拳朝沈闲打来! 只是一拳沈闲便要用纷繁复杂的手法接下,这下一次来了四拳,他根本不可能上前硬接! 好在沈闲并非独自前来,房单与岳银见状,立刻使得功法向那和尚迎去! 三人齐齐运功防守,六手在身前舞动,直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掌影!想来那和尚有四拳,他这边可是有六掌,怎地也比他胜上一筹! 可谁知那和尚所用《金刚不坏宝典》威力非同小可,血肉衍生,便是激发出了人“身体”潜能,一旦爆发出来,几乎就是无可匹敌! 更何况,这和尚可是有甲等武侠境界的修为,单单之论境界就已经高出三人一头了! “砰砰砰砰”四声连响,却是和尚那四只拳头疯狂地打在了那掌影之上! 一股巨大的拳劲加带刚猛的血气,震得三人齐齐口吐鲜血,竟然只是一击,如同武极境界高手全力一击,轻轻松松就把三人联手之守势给破去,还令其吃了大苦头! “去死!”和尚一个出家人却口吐这等秽语,很明显可以看出他究竟有多愤怒! 只是任他怒意滔天,沈闲也不容得他在此就结果了他三人性命! 沈闲在心头暗骂那和尚一句,佛之斗气、魔之斗气同时在体内流转,一时间化作一阴一阳之力汇集到沈闲左右手上! 就见沈闲扬手在身侧连连变化了二十四种印法,左右各使得《如来印法》、《天魔印法》,竟是打算将那卐字大印与魔字大印一同使出来! 待他最后一个手印结完,金光、黑芒立刻分割了半边天,那悠扬的佛国与炼狱般的魔界竟然同时在场中降临!那诡异、毫不协调的气氛,无论是谁身在其中都会被深深震撼! 忽地,卐字大印从佛国飞出,魔字大印从魔界降临,两种印法一同显现于世,比起沈闲在扶风大会上对阵曹宣之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他仅凭佛魔本身功力将两印打出,而此刻却带上了几分“阴阳”神力! 恐怕就算是岳无涯面对沈闲这一击,也会使出至少三分功力来挡吧! 那和尚从未见过这等奇景! 佛国、魔界,那互不相容、至死相斗的两方,怎地能够同时同地出现于世? 但眼前那卐字印法和魔字印法却偏偏悬在他头顶,带着那连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力量,似乎就要朝他压下来! “住手!”忽地,一声大喝似穿透了层层空间,在半空响起!紧接着就见一道身影窜到了那和尚跟前,抬手对着那卐字大印与魔字大印作打! 来人背后陡然升起阵阵佛光,忽地又听得“嘛”一声佛音,好似一口闷钟被人撞响,磅礴的气劲顿时化作阵阵佛之音波向卐字大印与魔字大印荡去! 沈闲听得那个佛音,这才看清来人,却是那法宗的领袖——清逸大师! 沈闲赶紧凝神静气,好歹收回几分功力,但毕竟仓促收功,还是受其反噬,不觉吐出一口血来! 而天空上失去了力量支持的两记印法,被那音波一荡,就消匿不见! 清逸大师侧头看着沈闲,喘息几口大气,才宣一声佛号说道:“施主功力越发强劲,若不是及时收了些功力,恐怕这一击就连贫僧也难以抗下!” 沈闲一抹嘴角血迹,暗中运功调息,本来同时使出两种大印就十分消耗精气、斗气,更何况还强行收回功力受到反噬?此刻沈闲已然受了不小的内伤,只是他佛魔斗气运转极快,能够让他在几个呼吸之内得到些许恢复! “大师……您不是被魔人所擒,身处危险之中吗,怎地会在此处?”沈闲无力相问,还是岳银张口问道。 清逸大师露出一阵惊讶,却说:“贫僧可是听说沈施主到燕海城游玩偶遇魔人不敌,这才赶来相救!怎地,你……没有?” 说到此处,沈闲与清逸大师即刻心知肚明,自己该是中了某人之计! 便又在这时,清如大师和几个体宗弟子在街口出现,缓缓来到了沈闲等人跟前。 清如大师看了看那个和尚,随即却瞪着沈闲,先宣了一声佛号,随即说道:“沈施主,贫僧谅你是师弟的友人,并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可阁下为何设下陷阱,引诱我等到这燕海城中,再伺机杀害我体宗弟子?” 沈闲一脸地茫然,抬头对清如大师说道:“大师可是有所误会?我们三人今日才刚刚踏入这燕海城,怎地能够加害体宗的师兄弟?” “贼人,诸多诡辩!”那和尚恨恨叫道,“五日之前,你在天霄城内借调解我金陀宗法体二宗之机,将我净觉师兄打伤!我等随即追赶出来,一路尾随你到了这燕海城中!可是我等寻你不到,却又在城中听得法宗弟子竟然与你密谋,想要在此将我体宗弟子一起端掉,从此稳坐金陀宗‘正宗’的位置!后来你暗夜偷袭,连连诛杀我体宗数名弟子,我等都是亲眼所见,难道有假?” “大师这话说得更加莫名其妙!五日之前,我与岳银、房大哥三人都在天霄城琴帝所住的别院中,偶尔外出也是到东街炼器房,何时找过清如大师?更何况金陀宗法体二宗分裂,那是金陀宗之事,与我无关,我怎地会冒这个头为两派协调?再说了,若是我真个杀死了体宗师兄弟,又怎地还要留在此处,大摇大摆地上街让尔等发现?”沈闲解释道。 “是啊,这当中定然是有人设计!我等法宗之人也是昨日才赶到这里,却是听说沈施主有难,这才急急前来,没想到今天没有先遇见掌门师兄,却是先遇见净慧与沈施主动手!掌门师兄,以贫僧对沈施主的了解,他绝非是这种阳奉阴违、心狠手辣之人!” “师弟啊,你法宗弟子谋划消灭我体宗弟子,这种话我绝不相信!但‘人心隔肚皮’,你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出身,怎地能够如此信任他?”清如大师说道,“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这人以诡异魔功将我数名体宗弟子功力吸收干净并痛下杀手,所用武功,正是那一****力克恶人所使!你若不信,可看看我体宗弟子的尸首!” 清如大师说罢,便有体宗弟子从后方抬出了数个尸体。他们面色苍白,肌肤瘪皱,很明显是被吸干了精气、功力…… 第218章 拔刀相向(一) 沈闲看得简直惊讶无比,按道理而言,他所用的功法乃是《辟霄神法》并且结合了自身阴阳斗气,也就是佛魔斗气自由转化、游走的特点,才能够不必如宣辟霄那般非得以手指破入人体玄门才可吸收他人功力,这种手法应该是他“独创”,可眼下那些体宗弟子,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血洞,但浑身功力也被吸食一空,仅仅如此看来,还真与沈闲与慕容独一战时所用功法一样! 但天下武学如繁星浩渺,这“吸纳”他人功力的武学也不可能就只沈闲化用的《辟霄神法》!而正道中人修炼,讲究“循序渐进”,对这种化他人功力为己用的做法全全不齿,难道会是魔教中人所为? 其实清如大师也该知道魔门当中像这样“偏激”的武功数不胜数,本来也不曾怀疑沈闲!但毕竟那功法有“阴阳”之分,若是修炼出的斗气与所吸收的斗气不对路,性质不一,就算吸干他人功力,自己也会受阴阳之力反噬,落个身死下场! 清如大师见识过沈闲兼“佛魔”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于一身,而上一次对阵慕容独,沈闲便吸收了他修炼数十年的“阴”性功力!此番他金陀宗体宗弟子也被人吸干精气,而当中死去弟子之内功更是“阴阳”夹杂,以清如大师所知,恐怕也只有沈闲一人能够办到!再加上中人亲眼所见沈闲夜袭,所以才会如此坚定地认为他是真凶! 说来体宗一脉别看修炼的是《金刚不坏宝典》,还能够“衍生血肉”,但究其内功属性,不单单是“阳刚”,也有极为“阴柔”的心法,主要还是依据所练武功而定,但终究不能如沈闲一般“阴阳”随意变化! 沈闲脑子转得飞快,自然也想到了清如大师心中的猜测,当下就觉得,此刻百口难辩!除非找到确实的证据亦或是直接抓住“真凶”,否则那数人的冤命就要背在他的身上! 虽然沈闲已然想到这是一个“阴谋”,还有人暗中假扮自己以独特的武功暗害了体宗弟子,但他仍旧江湖阅历浅,却是没能及时想出办法化解当前的危机! 好在清逸大师还在一旁坐镇,他自然相信沈闲,也多多少少知晓整件事为一场“诡计”,所以当下并未大声直言,而是给了清如大师一个眼色,随即对沈闲宣了一句佛号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沈施主,贫僧也助你不得,如今就让你死在贫僧手里,免得落下闲话!”说罢,不等沈闲等人反应过来,清逸大师一掌拍去! 不仅是体宗弟子一下愣住,就连岳银、房单与沈闲三人也都不明白为何清逸大师的变化这番的迅速! 清逸大师掌风已至,沈闲不得不运功抵挡!但也就是在两手交手的一霎,沈闲蓦地一怔,似乎从清逸大师身上感觉到了什么,只一抬眼,便见得清逸大师那亲和微笑,但也只是一个瞬间,清逸大师又换上严肃的神色,好似真个不打算放过沈闲一般,连连出手将其压制! 未等岳银、房单二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清如大师忽地也宣了一句佛号,对正在交手的沈闲与清逸大师说道:“那恶人残害我体宗之人,该是由我出手,师弟你这般抢攻,莫非是想护他?”说罢,却是一步上前,手上使得极大的力道,将清逸大师挡开,随即身影晃动,一手提举法杖,对着沈闲使力一顶! 清逸大师在清如大师身后,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手上暗运一股力道,却是将清如大师托住,使得其打出法杖的劲力不觉小了一分! 与此同时,沈闲在清如大师沈闲,双手以《坤方掌》之防御方法,将法杖裹于双掌之间,也暗运一股气劲,将那法杖按住! 这三人说打就打,形势变化之快,其余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回神! 直到清如大师前后被沈闲与清逸大师制住,不得动弹分毫,他一股体内斗气,猛地将气劲爆发,竟是暗中将前后两道牵制力量同时震散! “喝!”沈闲手那气劲所震,半空倒飞,却凌空一喝,以《八极拳》极重式为基,同时化用《如来印法》,竟然隔空打出一道“拳印”,奔着清如大师就去! 几乎同时,清逸大师在后方扬手,对着清如大师打出一记佛手印! 拳印与手印前后来袭,势发突然,饶是清如大师有心抵挡,却也一时间无法瞻前顾后! 听得他一声大喝,却是以双手作拳,使得“鹰击长空”姿势,脚下一个旋转,顺势借力迎向了身后的佛掌! 想来清逸大师功力高出沈闲一头,而沈闲拳劲虽猛,却也并非不可承受,所以清如大师才敢放胆不防,单单应付与他同出一源的法宗领袖——清逸大师! 沈闲立刻调整姿势,翻身落地,待他站稳,众人才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血渍,而他连连大喘粗气,一手轻捂胸口,似乎受了不小的内伤! 而那方清如大师双拳威力非凡,一个照面就破去了清逸大师的佛手印,同时他体内血气涌出,双拳竟然还能再此发力! 就见清如大师拳劲往前一震,清逸大师早早做下防备,金色斗气加持于身,却也是徒手化掌硬生去挡清如大师的双拳! 拳掌相交,似有一股巨力齐齐将两人震退! 待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两人各自立稳,这才听到清如大师说道:“师弟,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难道非要袒护那表里不一之人,要与我放手一搏?” “多说无意!你我体法二宗一直也有争斗,如今正好也将我俩宗之事了解,倒是分个高下,看看究竟谁是正宗!掌门师兄出招吧!”清逸大师说道罢,斗气激起,却不使法相,而是以掌法向清如大师拍去,而清如大师神色一定,似乎也不管那许多,将浑身斗气外放,那一直隐藏于袈裟之下的粗壮手臂陡然再大了一圈,虬筋遍布,只这一看便觉着实恐怖!他二话不说,也使得自家宗派的功法,上前与清逸大师斗在了一起…… 第219章 拔刀相向(二) 清如大师在武学境界上要高出清逸大师一筹,但清逸大师所练《如来金身经》更为艰难,相比之下威力要比《金刚不坏宝典》更上一层! 两人可以说“势均力敌”,缠斗在一起,却是谁也没能一时占据上风! 体宗弟子在一旁望着两人怔怔出神,虽然金陀宗分裂,体宗、法宗经常会有“言语之争”,但从未正式交手比过高下!毕竟所学流派不同,可终归同出一脉,出家人本又无争斗之心,所以双方即便有一堑之隔,却也从不做无畏比斗! 可眼下两派领袖,竟然因为一个沈闲而大打出手,清逸大师更是直言要借此机会让法宗、体宗分出高下,决定孰为金陀宗正统! 这可是当众公开揭起两派分裂之争啊! 虽然体宗弟子一向心高气傲,对法宗之《如来金身经》等武学心怀不服,可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修炼分歧,还不到要分出生死、此消彼长的程度! 所以当他们听到清逸大师所说,彻底捅破了那一层糊纸,心中自然发怔,却是不知究竟要如何行事了! 岳银与房单很快来到了沈闲身旁,见得两位佛门高僧比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场中两人争斗越演越烈,拳掌交织成密密麻麻的一张大网,几乎遍布整个空间,并且随时能够听到“砰砰”破空之声! 猛然之间,清逸大师的身形一定,那方清如大师飞身而来,两人齐齐在胸前推出拳掌,竟是又一次以硬搏硬,似乎真是想要在“功力”二字上力压另外一方! 可是这一次却又有些不同! 两人拳掌相交,却不再立刻分开后退,而是各自化出体内斗气,似乎又在硬拼“斗气”! 就见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二人,身后金光闪闪,斗气似粘稠的液体从体内缓缓流出,渐渐地向拳掌汇聚! 片刻之间,见得两人中心佛光万丈,一股浩然巨力凭空而生,而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随即倒飞出去! 两人各自使得身法在半空稳住了身形,翻身落地还连连退却了数步,这才立稳身形! 只见两名高僧嘴角,都有一丝血迹,很明显应是受了那巨力所震,都受了一定内伤! “你我这次交手,不分上下!”清逸大师说道,不觉用手轻抚胸口,俨然一副受了重伤模样! 同样不禁做出这样动作的还有清如大师,两人身为师兄弟,功力相当,想来受到的伤也与清逸大师一般! “师弟,你这么做只会将法体两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清如大师连连调息,等缓过劲来才口吐劝解之言,道,“你虽为佛门中人,但行事向来仅凭一己之念,究竟为何要如此执着?” 清逸大师微笑而不语。 此时大街上已经不见有行人往来,只是偶尔有人从两旁的楼阁中探出头来,似乎对这一场和尚与和尚间的打斗极有兴趣! 便是在这些人中,却有一张沈闲极为熟识的面孔!似乎见得场中发展已然如自己所料,这人忽地一使眼色,四处“嗖嗖”飞出数十道黑影,齐齐落在了楼下,却是把清逸大师、清如大师,连同沈闲等人一起给围在了当中! “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一生还有幸看到两位高僧大打出手啊!和尚打和尚,真是有趣之极!”一人从天而降,发出阵阵笑声,随后又有几道身影落在来人身旁,等他们站定,沈闲等人才抬眼看清,立在正中的来人,却是那罗阳宗的副宗主——杨刹! 在他身旁也有个沈闲认识的,便是上一次在浊海城与之交过手的奇人——钟绝! 来得还有三个高手,只是略微观瞧,沈闲感到那三人体内斗气波动不俗,恐怕至少都是有“甲等”武侠的境界! 这三人中只有一名女子,看其身材略显娇小,模样可人,笑起来还会露出脸颊上的酒窝,若非跟着杨刹到来,否则沈闲还以为是哪个正道门下的“小师妹”! 其实沈闲并不知道,这三人与那钟绝一样,虽然是魔道,但在江湖上的名头极响! 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见得,倒是一下认出了几人! 那名娇小可人的女子叫做“末沫”,与左侧魁梧粗犷的大汉“符海”,同为魔教当中的四大“散魔”! 顾名思义,散魔与散仙意义一般,便是在魔门当中不属于任何一派,行为自在不受拘束!虽然看起来逍遥,但实际上却仍旧不得那“超脱自在”,还是受制于魔门中各大门派!毕竟人散了,所拥资源就少,根本与那大门派无法相比,久之必然被其超越而销声匿迹! 但这四大散魔不同,各自拥有自己的势力,虽不开宗立派,却也手握珍惜资源,旗下使徒也多,能够培养出一波又一波的高手,所以在魔门当中也十分有地位! 至于另外一人,站在末沫右侧的青年,闭着眼一直不停地晃动脑袋,再瞧他衣着打扮,就好似一年轻书生正背诵经文,孜孜不倦! 这人又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有“摇头晃脑”之称的“杭雨师”! 魔门高手顷刻出现,不用说就知“来者不善”!可未等众人说话,又一道身影落在了场中,却是与沈闲站个对脸,众人也只是一瞧,便立刻惊了一跳! 因为与沈闲面对面站着的,竟也是个“沈闲”,仿佛中间立着一面镜子,映出了一个倒影! 只是那才到的“沈闲”背上,并没有巨大的黑色琴匣,而他面露阴沉笑意,却是让人打心眼里觉得邪恶! “阿弥陀佛!”清逸大师望着一众魔人,先仍旧宣一声佛号,随即看向了那位“沈闲”,张口说道:“天下间竟然有如此易容之术,莫说贫僧难以分辨,恐怕就是岳施主,也难以辨别!” 岳银也看着那位“沈闲”,听得清逸大师所说,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既然杨副宗主和魔门高手到此,又有这位‘易容’高手相帮,恐怕之前所做都是布下的陷阱,想要完全栽在沈施主身上吧?”清逸大师问道。 杨刹自信一笑说道:“这倒是不假!本来我等也没有这等打算,可偏偏这小子在天霄城音律盛会上以古怪功法‘吸走’了‘慕容独’的功力!我等这才借机谋划,倒是要在这‘燕海城’里将尔等屡屡坏我大事之人统统消灭!” 杨刹扫视了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一眼,似确信两人都受了内伤,这才又哈哈一乐说道:“看你二人身负内伤,恐怕也没多少战力,我便说上一说,免得尔等下了黄泉还不明就里!我等利用这假冒的沈闲,引你们金陀宗弟子到此,趁机杀害体宗弟子,嫁祸于沈闲!想来清逸大师与沈闲有交情,必然将其护住,而体宗弟子身负血仇,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你们体宗、法宗之间必会引发一场血战!只是我没想到,两派弟子没有争斗,倒是你们两位高僧先大打出手了!如今削弱了尔等实力,面对我等魔门高手,你们便毫无胜算!” “这么说来,那体宗弟子是你们所害?”沈闲忽地扬声问道。 杨刹点了点头,忽地奇怪怎地沈闲说话丝毫不见有受到内伤的迹象? 便在这时,沈闲、清逸大师、清如大师三人,纷纷拭去了嘴角的血渍,昂首挺胸站好,对着杨刹露出微笑! 众魔人一见,不由吃惊,连连问道:“你们,你们没有受伤?” 清逸大师宣一声法号说道:“自然没有!” 沈闲笑道:“开始我见清逸大师对我出手,还以为他真个是要亲手处置了我!可是交手之际我才感觉到,他并无用意要取我性命!后来清如大师突然发难,我也以为他是要下重手!可一触碰到他的法杖,我才知道清如大师也没有用上力道,脑子一转就明白当中原由,恐怕是清逸大师察觉到了当中蹊跷,便是要‘将计就计’,就让我等大打出手,等到两败俱伤之时,那设计之人必定会现出身形!当然,我是这般作想,因为当时无法与清逸大师作言语交流,所以只能见机行事!嘿嘿,就连嘴角上的血迹也是假的,便是利用我被劲力震飞的时机,将手指咬破给涂上去的!” “我是兄弟二人自然也是如此!”清如大师缓缓说道,原来就是清逸大师那一个眼神,就让清如大师心领神会!两人如此默契,真不愧是同出一脉的师兄弟! 杨刹脸色忽地阴沉下来,好似自己计谋被人无端识破,不仅没有实现,反而还被人“戏耍”一番!他冷冷笑道:“就算你们没有受伤,难道还能一少对多,应付我们这些人吗?哼,今天就让尔等丧命于此!” 杨刹一句话似一声令下,符海、末沫、杭雨师、钟绝,连同一众魔教弟子,齐齐向沈闲、清逸大师等人扑去! 他们手上各自亮出兵器,受了阳光照耀不住闪烁光华,好似一波海浪,朝着沈闲等人迎头拍下…… 第220章 拔刀相向(三) 虽然迎面而来的魔人个个武功高强,但如今的沈闲身怀佛魔奇功、斗气充盈,使出全力恐怕不比那些魔人差!更何况他们这一方除了清逸大师、清如大师两位高僧,还有一众体宗弟子,单单以之前与他交过手的“净慧”和尚来说,他之功力足够能与场中任何一名魔人相抗! 当然,岳银和房单也是有武侠境界,若论自保,定然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沈闲却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一个人的实力除了武功境界的高低,还有身配兵刃的强弱好坏!岳银和房单虽然身上都有沈闲所赠的炼器之物,但那毕竟不是“神兵利器”,没有所谓“灵性”,如果魔人手中有什么逆天神物,那自然就抗衡不得! 符海、末沫为四大散魔之一,其实钟绝也被列在四大散魔当中,但因为其境界实在太低,只有丙等武侠之境,所以连他自己也很少自称为“四大散魔”,可他擅长经营,手中资源极是丰富,其他三位散魔还得依赖他提供些帮助,因而即便实力不济,那名号却一直响亮的挂着! 当然,此处既然说道了“资源”,自然要为各位解释一番! 习武之人最重要的资源可以分为三类,一类自然是武学,第二类就是“物资”,第三类则是“人丁”! 第一类自不用多说,无非就是些武功、心法,而往往手握绝世武学之人,便可称其“资源丰富”! 第二类当中包含习武之人必备之物,从衣食住行,到修炼运气,再到调理滋补,当中最为重要的却不是那日常的饮食,还是修炼依赖的“丹药”,以及威力强大而趁手的“兵器”! 第三类很好理解,没有广泛的人脉,没有良好的经营,想要独独依赖自身去攀登武道高峰,没有“逆天”的运气根本就行不通! 就拿沈闲来说,若没有归无一,没有岳银,没有清逸大师等人一路相助,恐怕他至今仍旧是个武道小徒!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沈闲有极好的“运道”,偏偏能遇上这些“贵人”,使得他真个从一无所有的江湖小虾米变作了今日名动一方的帮主! 当然运气这话,正如清逸大师所说,摸不着看不见抓不住,任凭人需求,却偏偏难以得到!也正是因它捉摸不定,所以才会使得江湖人脉更为重要! 钟绝虽然人长得不堪入目,武学境界平平,但早间年做走私生意起家,本是个年轻有为的“富商”,后来因为做得生意难以上台面,便投靠了魔门作为其靠山,久之因为家财万贯,在魔道之中又属于“乐善好施”之辈,所以人脉极广!而他财力雄厚,自然也多些“神兵利器”! 不过大伙都该知道,越是富有之人往往还越是吝啬!虽然对其他人大方,但那都是“奇货可居”,真正要拿出自己的好东西,有十分不舍!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一次在浊海城中与沈闲交手,身为四大散魔之一的他才没有直接亮出兵刃,否则那时的沈闲,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有钟绝自己心高气傲的原因,恐怕多半还是看着沈闲境界低微才觉得“焉用牛刀”吧! 但如今沈闲已经实力大涨,虽然旁人看上去他体内并无血脉搏动的气息,只是感觉到他斗气雄浑,比普通武师巅峰境界之人那斗气波动要强,可没有谁会认为他实际上有了武侠境界的实力,最多心下认定他是个不凡的“武师”! 钟绝自然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一开始,他便没有使得兵刃,仍旧是双手作爪,使出那《黑虎魔爪功》,却是打算自己亲自来“碰”沈闲这具软肋,更是想要凭借境界强压他一头! 钟绝这么做绝对不是以大欺小,虽然看上去的的确确这种心理居多,但仔细想想,场中还有清逸大师等武侠境界的高手,而他只有丙等武侠之境界,只是这样一算计他就吃亏了许多,即便他有不少压箱底的东西足可让他对上他们不落下风,但精于算计的“奸商”绝对不会以身犯险,自然是要将“利益”最大化,那众人之中看似境界最低、功力最弱的沈闲,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目标! 倘若此刻换作沈闲来挑选对手,当然也不会直接选择那境界高上一筹的,仍旧是想要以境界强压他人一头,赢得轻松! 沈闲倒是还记得钟绝,特别是他那引以为豪的《黑虎魔爪功》!如今沈闲功力大进,那学自乾龙八图的《演兽功》也用得得心应手,而当中“魔虎爪”又与那《黑虎魔爪功》类似,同为“虎爪功”,他倒是想趁机以此来与其较个高下! 当下沈闲以魔之斗气催动魔虎爪,双爪之上立刻黑气腾腾,看上去就比钟绝那普普通通的虎爪功来得霸道! “好小子,竟然还敢冒仿我《黑虎魔爪功》?看我不一爪送你去见阎王爷!”钟绝见沈闲使得也是虎爪,还以为他仍旧不吸取教训,又来耍手段“戏弄”,所以厉声尖叫,虎爪狠狠划破身前长空,直如凶虎爪牙,向沈闲头颅抓、咬而去! 沈闲丝毫不惧,手腕一转,魔虎爪直接迎向了钟绝,却似个恶虎抬头,竟是要以口中利齿来挡下那凶虎的爪牙! 就见四爪相交,钟绝不自觉收了一下手,而沈闲得了先机,手腕一番,虎爪便扣在了钟绝的手背上,随即“噌噌”窜上了他的手臂,对准了心口,似魔虎张口一咬! 钟绝知道这招有个俗名叫做“黑虎掏心”,这也是他那一套爪功里的招式!如今被沈闲使来,虽有“盗窃”之嫌,但威力真个不小! 方才只一交手,钟绝就感觉自己手腕刺痛,好似自己一爪碰到的不是一只血肉做的爪子,而是由坚韧的材料打制而出的钢铁!钟绝立马便知道,沈闲并非在虚张声势,他已经与上次所见之时不同,一双爪子当真有力,恐怕被他一下掏了心窝,饶是钟绝自觉有斗气护体,也生出“防不住”的念头! “好小子!”钟绝口中忽地说出这么一句,猛地将身体一缩,原本瘦小的体形忽然变得更加小了!而沈闲瞧得真切,他的整个胸部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竟然缩了进去,使得他胸前看上去有个怵目惊心的大洞…… 第221章 如潮决堤(一) 与此同时,符海、末沫和杭雨师三人迎上岳银、房单和清逸大师、清如大师,很快就与四人斗在了一起! 金陀宗弟子自然与围攻上来的魔门弟子打作一团,倒是各自寻找对手,像之前就商量好的一样! 岳银与末沫对上,两人都是女儿家,想来不存在男女之别,动起手来便不需留情! 岳银一上来就将沈闲所赠的那把上品银剑亮出,却是以剑代刀,连连使得军中刀法,狠、准、快,一个照面就要将末沫置于死地! 末沫见状只是冷笑,本来她的境界就比岳银要高,单论拳脚功夫,哪怕岳银在军队当中有过历练,也难以胜她一分!更何况,末沫手腕一转,却是变出一把柳叶刀抄住,看她那副阵势,恐怕还是个用刀的高手,自然不把岳银那一套功夫放在眼中! 末沫手里的柳叶刀也有来头,是百年前年戮天宗宗主“万屠老祖”的成名兵器,其名为“弑天”,乃是一柄灵器,排在“神兵谱”上三十名之内! 灵器不同于其余有品相的兵器,兵刃之中含有极高的灵性,几乎可说有“自我”意识,更是比普通兵器威力强大,能够以自身的灵力增强使用者的功力! 神器难求,也难以驾驭,但灵器却用得顺手,相比那稀世罕见的神器,灵器更受到豪侠们的喜爱! 末沫一亮出手中“弑天”刀,岳银就感觉到那刀上隐隐传出的危险气息,当下收势而退,竟是不打算攻上前去! 也多亏岳银退得及时! 便在她刚刚退走的一刹,末沫柳叶刀一斩,根本未见她使出斗气,就是极为轻松写意地一斩,岳银原来所在之地立刻冲起一道黑色的炎柱,似从地狱中窜起的恶鬼,发出厉厉尖啸,仰面朝天而去! 虽然看上去也并无多大的威力,可那刺耳的啸声还是让人心惊胆寒! “妹子,还好你躲得快,不然就那一下你可就被姐姐我这《吼天刀法》给带去见阎王了!”末沫看起来比岳银还要小、嫩,却称呼自己为“姐姐”,让人听得颇感怪异! 岳银似乎在哪里听过《吼天刀法》,他岳家为神武十大世家之一,又是以“刀”、“枪”两种兵刃闻名,对天下刀法都有些了解! 一阵思索,岳银忽地叫道:“《吼天刀法》,是戮天宗传承下来的无上刀法,你是‘戮天宗’之人?” 末沫微微一笑说道:“我乃是一介散魔,怎地会是戮天宗弟子?这告诉妹子也好,免得你死后见了阎罗王还不知道姐姐的手段!我一身武功以‘刀法’为最,常常女子喜欢用剑,但姐姐我偏偏喜欢舞刀!这《吼天刀法》只是姐姐我所学刀法中威力最低的一类,但对付你妹子你却是足够!” 岳银嘴上冷冷“哼”了一声,可心里却不由得惊讶,据她所知,《吼天刀法》可是与《天地虚无刀法》齐名,在整个神武大陆当中,总共有六套刀法最为著名,其中两套便是这《吼天刀法》与《天地虚无刀法》! 岳银心知,那天下之剑法起源于一本旷世奇书,名曰《剑典》,而天下之刀法也可说起源于一本古书,那便是“刀法之祖”——《刀神录》! 经过几日参详、修习她岳家绝学《神刀诀》与沈闲传授的几式《乱七八刀》,岳银便发现这其中所包含刀法道理与武学精要!就拿方才末沫那简单一刀来说,若非精晓刀法的人,便难以看出那一刀当中暗含的巨大威力,正是在那黑色炎柱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刀劲,细弱银针,但锋利不减,倘若岳银真个被那炎柱笼罩,定然已经被刀芒切碎了浑身经脉! 末沫自说她还有更加厉害的刀法未使出,岳银听得,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心生一股浓浓的战意!既然还能得见更为强劲的刀法,岳银不由得兴奋,当下将长剑舞动,仍旧是以剑代刀,使得《神刀诀》,化刀劲为岚,似一道道半月青光朝着末沫斩去! “好刀法!”末沫见此刀诀眼睛一亮,立刻扬声赞叹!但她并没有觉得此招威力无匹,当下持刀横舞,却是将斗气灌注于柳叶刀上,同时暗中催动弑天刀的灵性,打出一记幽冥黑火! 那黑火同样化作一颗狰狞的鬼头,恶啸几声便与那青蓝色的半月刀芒撞在一起,顿时将那青蓝光芒一裹,发出更加慑人的叫喊,窜起一道黑色火光,又是朝天而去! 五行之中火能克风,风助火势,岳银一身功力恰恰被末沫克制,所以一个照面那《神刀诀》磅礴的刀气就被鬼火点着,那四下溅射的黑色星火威力更上一层,只是一滴落在了岳银的长剑上,瞬间就见得剑身上留下漆黑的斑点! 末沫见状,再次泛起冷笑,好似猫戏老鼠,根本不把岳银放在眼里,还要逗她玩玩,让她尝尽被戏耍的滋味才出手结果她的性命! 这边岳银被末沫压制,那一边房单同样也被符海强压! 房单所使兵刃为铁黎杵,其实这件兵器也有个名字,叫做“掴风”,乃是很久之前巨雷国一位极有名气的大将军所用!“掴风”只是一件上品青色兵刃,单单论其价值,还不比沈闲所赠的“流星剑”! 所以房单与符海交手片刻后,立刻将掴风收起,拔出腰间的流星短剑,又与符海战在一起! 符海跟末沫一样,同为甲等武侠境界的高手,同样号称“四大散魔”,他所使兵器自然也不寻常,乃是“神兵谱”上排名第二十位的长杖,叫做“鬼煞”,是一柄极为凶邪的兵器! 据说这“鬼煞”为一老魔所做,也是一柄灵器,但其凶邪,能够以自身灵性吸食他人精气、功力!更为厉害的是,这魔杖当中能够喷射毒液,普通炼器兵刃,沾之就污!倘若是人沾上,那必定是腐皮烂肉! 但眼下符海却未用此凶邪之物做得那残忍之事,只是以此杖为趁手兵器,结合自身武功,使得那奇妙的杖法,连连作打,便是以“一寸长一寸强”之道理处处克制房单的短剑,不仅让他近身不得,还以奇力将其逼退,只是几个交手功夫,房单已经落在下风! 房单可以说郁闷至极,本来他有铁黎杵可用,但偏偏符海手中的魔杖古怪,他那“掴风”完全禁不住杖上那凶煞鬼头的敲击,只得以短剑硬碰,可又是这兵器长短影响,还是被符海的魔杖制住! 但好在符海也一时近身不得,短剑灵活,既然无法正面硬抗,便灵动游走,反正无法打击到符海,只要牵制住也算成功! 而在清逸大师与清如大师那一边,可又显得棘手许多! 虽然二人都是鼎鼎有名的佛门高僧,可那“摇头晃脑”杭雨师为后起之秀,一身魔功诡异非常,便是清逸大师游历江湖见闻识广,也从未见过他所使功夫! 更何况此刻杨刹上前相助,却是与杭雨师一样,以一敌一!他对上比较熟悉的清逸大师,用得还是之前的魔神尊像,将赤魔像亮出,同时抽出“业火焚天”剑,与清逸大师亮出的佛门法相再次斗在了一起! 清如大师身为体宗领袖,自然用的是《金刚不坏宝典》里的神功! 此刻他斗气、血气迸发体外,也如之前那个和尚“净慧”,血肉衍生长出了一对手臂! 清如大师使用的武功明显是走刚猛的路子,四拳连连对着杭雨师作打,而他脚下步子极快,杭雨师好似根本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每每与清如大师交手! 但说来奇怪,杭雨师看似个柔弱的书生,也硬碰硬地接下清如大师的招法,可他却未显出一丝的吃力,更是没有丝毫要抽身而退的动作! 清如大师心头也是阵阵怪异,眼前这个年轻人难道也修习的是刚猛的武功,否则怎么能够如此轻松写意地将他数度重拳都给牢牢接下? 杭雨师不住地“摇头晃脑”,双眼一直紧闭,根本完全看不见清如大师任何招式的他,却让人偏偏感到他能够看见一般,不仅准确无误地挡下每一招,而且他出手之时也十分精准,就是明眼人也难以办到! 忽地,清如大师正心疑之际,那杭雨师一瞬睁开了眼睛,紧接着肉眼可见四周的空气变成了淡淡的紫色,被他张口一吸给全吸进了腹中! 那些诡异的紫气入体,杭雨师身体整个暴涨,只见他将穿在外面的鹤氅一抛,竟是露出了一身坚实而骇人的肌肉! 比起清如大师那遒劲的**,杭雨师明显还要“壮”上一号,单单是他腹部近乎“十块”腹肌,就已经能够看出与常人不同! 清如大师从未见过这等“练体”的功法,很明显杭雨师是吸收了那些紫气才会生出这样的变化!此刻他停下晃动的脑袋,一脸严肃地望着清逸大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他忽然说道:“大师乃是佛门当中练体的高人,小人今日就在大师面前露丑了!小人这一身《紫玄罡气》,还请大师指教!” 清如大师听得一愣,虽然仍旧不是那《紫玄罡气》是什么功法,但见杭雨师那浑身肌肉再次壮大,气势再上升一层,便也心知,此功非同小可…… 第222章 如潮决堤(二) 杭雨师使得《紫玄罡气》,身材爆起,直如发狂的野牛,壮硕异常! 他浑身绷起的肌肉已经明显比清如大师还要硕大,筋条凸起,血管突露,直教看见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他那一身恐怖的力量!只怕仅仅一击,便可开山震天,就是那高耸巨大的“泰山”,也似禁不住他奋力一拳! 清如大师也看得阵阵心惊! 他自小修炼佛门无上练体神功——《金刚不坏宝典》,自认为能够练出这等刚猛健壮的体魄已经是神武之最!但如今看见杭雨师那夸张的体形,自己这一身肌肉根本就是小儿科! 杭雨师不仅身材无比强健,整个人也似大了、高了一圈,所以这样一看,清如大师在他面前更像是个小孩儿! “大师,请指教!”杭雨师竟然还有些礼貌,对清如大师说这一句才缓缓出招! 就见他右手握起巨拳,猛地对着清如大师打出! 那滔滔拳劲似崩天碎地,只是感觉到那迎面而来的“拳风”,清如大师就恁地一怔,眼神不觉凌厉起来,浑身斗气与血气再浓烈一分,那衍生出来的一对手臂同时壮大了一圈!虽然比起杭雨师那树干粗细的手臂还要小上两三号,但已经超出常人一两倍,威力已然不同小觑! 清如大师心里抱着“一试”的想法,倒是要看看,自己这一身练体的佛功与杭雨师究竟孰高!他是个江湖闻名的高僧,杭雨师虽然身为魔门八大高手,但其名号却没有其他几位响亮,更是不如清如大师!清如大师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难道自己练就了数十年的神功,还比不过一个魔门后辈? 就见清如大师的四臂作掌,一下迎上了杭雨师那如一块巨石般的拳头!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忽地响起,杭雨师那硕大的身躯连连后退了几步,却是被两人交手产生的距离震开!但看他表情淡然,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只是死死盯着身前,眼见方才交手之处倒飞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影自然就是清如大师了! “唔!”清如大师跌出老远,硬生撞破了一间楼房才停了下来。此刻他嘴角溢出鲜血,那遒劲的四只手臂竟然似骨折了一般,以极为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虽然没有大口吐出血来,但已然受了内伤!却没想以清如大师功力,对上那诡异至极的杭雨师,只一拳就败下阵来! 清如大师缓缓坐起,这时便有体宗弟子抽着空当来到他的身边,二话不说便以斗气为他运功疗伤! 清如大师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怔怔望着杭雨师,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这《紫玄罡气》功法,究竟是何人所创?” 杭雨师见清如大师已然落败,他对自己那一拳了解极深,当下认定清如大师已经不可能再战,便深深呼出一口紫气,整个人身材又缓缓缩小下去,一会儿竟又显出那瘦弱的身板,直让人感到古怪、惊奇! 这等能够使人身体都发生巨变的功法,简直就是“仙术”、“玄功”,在常人的眼中根本不可能实现!若非如今亲身体会,清如大师也不会相信,这天底下还有比《金刚不坏宝典》更加逆天的练体神功! 但往往神功逆天,威力不凡,其之危害和限制也非同小可!杭雨师收了诡异的功法,竟似受到了不小的反噬一般,一手捂住胸口,连连大喘粗气,缓和了好一阵才又渐渐闭上双眼对清如大师说道:“我这套功法,乃是与魔门中《天魔印法》同出一脉却又完全不同的一个流派,就如同大师所掌金陀宗的法、体二宗一样,我这一脉专注练体,却是丝毫‘法力’都没有!至于创出此功之人,也是神武大陆少有的天纵之才、一代宗师——罗阳宗宗主‘天阳真人’!” 清如大师听到那四个字神色一凛,随即问道:“你便是秦天阳最小的弟子,东方烈?” 杭雨师摇摇头说道:“小人并非是天阳真人的弟子,若论身份,只是东方少主的茶童!小人出身卑贱,承蒙天阳真人和少主不弃,不仅代之如亲人,更是传授小人绝顶神通!没有天阳真人与东方少主,必不会有今日的杭雨师!不过也正是因为小人在魔门当中地位卑贱,才没有其他七大高手那般有名气!但若论起现下武功排名,小人却敢称为八大高手当中第一!只是可惜了,天阳真人告诫过小人,那《紫玄罡气》威力极是逆天,但又受到经脉穴窍的影响,凡是修炼此功,便只能达到如今小人这武侠巅峰的境界,想要在进一步突破瓶颈都是不行!虽然使来之威力可层层递进,甚至高深之处还能与武圣一战,但境界不可更上一层,也算有得有失!说来这套武功仍旧不比大师的《金刚不坏宝典》,因为总有一日大师能够突破瓶颈,将我超越!” 清如大师听得这一番话,却是一下舒缓了神色,不由得轻笑起来,他道:“施主这可实在扰乱贫僧求道之心?那《紫玄罡气》虽无法令人跨越武极之境,但却已然打破常规,不遵循以往的道理,能让人以武侠之境界功力层层递进,还能够与武圣相抗,这已经说明了一个道理,秦天阳天资无极,创出这等逆天奇功,已经成为神武大陆上绝顶宗师!而那《紫玄罡气》破除修炼‘至理’,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修炼之道,恐怕已经超越了我佛门《金刚不坏宝典》!” “大师真乃佛门奇人,一语点醒了小人!只是可惜了,若非今时今日与大师为敌对势力,否则小人愿意亲上‘万宁寺’,听大师**!”杭雨师真心叹了口气,而那方清如大师极为佩服杭雨师的悟性,当下宣一声佛号,竟然与杭雨师休战,两人都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而杭雨师微微侧过头去,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看得见,便是面朝沈闲与钟绝那个方向,缓缓地又“摇头晃脑”起来…… 第223章 如潮决堤(三) 其实沈闲与钟绝的打斗并不是特别激烈,虽然沈闲如今功力不凡,已然不可小觑,但钟绝仗着自己手中那柄奇特的兵器,连连强压沈闲,几乎打得他无法还手! 毕竟沈闲所学武功大都为“肉搏”之术,也就《神刀诀》、《乱七八刀》能够派上用场!只是眼下他手上没有适合的兵器,“破琊剑”与“瀑星剑”又并非神器,比起钟绝手中那一柄兵器似乎要差上一截,几个碰触就感觉疲力! 沈闲炼器之术不比此行的大家,但眼光十分独到,心下猜测,钟绝手里的兵器至少也是灵器级别,而且灵性之盛,恐怕直追神器了! 当然,沈闲身上也有一件能够与之抗衡甚至超越的神兵,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归家“金虎之血”,倒是无法祭出“噬伤牙刀”! 不过沈闲就算一时半会儿不是钟绝的对手,钟绝想要一下将他制服也并非易事!沈闲一面以短剑灵动游走,一面以《谲蛇步》来回窜动,行动毫无章法,便是钟绝也抓不住打不痛,只得与沈闲拼体力,看这般谁能撑到最后! 相比之下战况十分激烈的就要数岳银和末沫了! 两人都是以刀法相斗,斗气如虹,刚猛四溢,既有青蓝色月牙飞溅,又有凶煞鬼头窜袭,一时间刀刀相碰之声、鬼哭厉啸之声、斗气炸裂之声,声声齐响,有几分混乱,有几分惊乍,但更多的还是绚烂! 虽然末沫凭借一身甲等武侠境界的功力与手中灵器“弑天”一直压制岳银,而她使得功法恰恰又克制岳银,可以说几乎稳占上风!但岳银丝毫不被末沫那《吼天刀法》所慑,仍旧以自家神功,《神刀诀》硬抗,久之竟然越发熟练,刀法劲力越来越强!而末沫正像她自说的那样,那《吼天刀法》并非最拿手最熟练,即便生生克制《神刀诀》的岚劲,但时间一久便由劣生隙,渐渐又被岳银战平! 末沫本自信自己只需以《吼天刀法》便可迅速取胜,却不料岳银越战越勇,刀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融会贯通”!凭借《神刀诀》浩瀚的力量,那本被克制的“风”力尤胜过了《吼天刀法》练出的邪“火”之力,也让末沫颇感棘手! 当下她不得不变化招法! 就见弑天刀上那化作鬼头的黑炎猛地缩回,末沫斜刀身侧,双手握住刀柄,再使得劲力往另一侧挑斩!一道碧绿的刀芒顷刻间裂地而去,刀气纵横,带着末沫一身近乎八成的战力,直披岳银的头颅! 这刀芒来得疾快极猛,那青蓝色的月牙一个照面就被其斩断,而刀芒攻势不停,仍旧向岳银而去,似乎不把岳银劈成两半便不罢休! 岳银被这记刀芒一怔,随即在长剑上灌注起斗气,竟然将青蓝色刀芒一收,舞动起长剑,使得那《乱七八刀》刀法的第四刀——四分五裂,身法快得变作了一道道虚影,似化出三头六臂,左右开弓,便是要以此守势接下那一记威力无匹的刀芒! “嗞啦”、“锵”! 两声连响,那刀芒被岳银一招所挡,猛地炸裂开来,变作一道道散射的电光,但细看之下仍旧是一把把极为细薄的刀片,擦着岳银虚影所化的防守之势,似万马奔腾而过!也就是在那绿色电光消失之际,岳银手中的长剑一下断裂,一把上品银剑,竟然都承受不住方才那刀芒的力量,其威力真是可见一斑! “没了兵器傍身,看你如何再守下我这一击!”末沫面露冰冷笑意,随即扬刀裂地一斩,竟然一瞬间连连舞出三记碧绿刀芒,似奔驰的烈马,朝着岳银嘶鸣而去! 岳银没了手中兵器,当下“哼”了一声,却也不躲,将斗气运转全身,竟然以《坤方掌》之法使出《神刀诀》,便是将攻守化作一体,要将那三记刀芒硬接下来! 就见岳银双手变作一把血红色的神刀,齐齐往身侧划开,却是使得那一招“沙场贪酒圆月少”,两记半月刀芒斩出,与切身而来的碧绿刀芒相撞,以极大威能与其一同消亡!同时岳银双刀合一,对着身前仅剩的两记刀芒一斩,血红神刀刀影闪现,似一把开山巨斧凌空劈下,“砰”地一声就将另外两记碧绿刀芒斩成了碎片! 但末沫那刀芒刀劲未散,化作了一片一片碎裂的碧绿劲气,仍旧向四处激射而去! 岳银没有料到这刀法之中竟然还暗藏后劲,当下一不小心,也被那散落的碧绿碎片划伤,血流不说,还让岳银感到受伤之处阵阵麻痹,极像是被巨大的雷力所震! 没了兵器在手,以岳银修为,想要凭借血肉之躯硬接下境界比她还高的末沫一击,自然太过勉强!所以一招之下,岳银已然落败,只是末沫尚未再出手,否则再来一刀,她必然身受重伤! 虽然沈闲一直与钟绝缠斗,但他急切关注着场中局势! 这方岳银一招败北,那方房单也连连退败,被符海“鬼煞”长杖所制,就连手中的短剑“流星”都黯然失色,俨然一副被浊气污染毫无生机之象! 清逸大师那边更不用说了,上一次有法宗弟子诵念《增长天王经》加持佛法,清逸大师就不是杨刹的对手,生生被赤魔那柄“业火焚天”剑克制!虽然此次清逸大师故意拖延时间,但仍旧坚持不久,就露出将败之相!至于魔门弟子与体宗弟子的打斗,倒还颇让人欣慰,已经稳稳占据了上风! 如今五场主要的打斗,已然输了四场,倘若沈闲再不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恐怕今次他们一行人便要被魔人送上西天了! 忽地,沈闲一声大喝,双手散了那魔虎爪功,一道斗气“砰”一声冲出身体,竟然渐渐变化,直如一条金色的神龙在沈闲身体周围来回游动! 金龙一现,沈闲功力像是一时拔高了一层,就见他双手作拳,使得那《八极拳》极轻式,拳眼一闪便到了钟绝切近,不等他来得及反应,沈闲的拳头便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处! “哎呀!”钟绝大叫了一声,被一拳震得连连后退,本来他也就只有丙等武侠的境界,说起来还与沈闲一般,此番沈闲不知为何功力突然拔高,他受了那暗藏于拳眼当中的巧劲,自然承受不了!待钟绝站稳,他立刻吐出一口血来,不由得看向沈闲,露出震惊的神色! 方才一拳不仅仅是有一股奇劲,更是让钟绝和关注这方的杭雨师看到了惊骇的一幕:沈闲拳之所至,劲气都化作一条金龙,并且夹带着无上神力! “‘神皇奇功’?”杭雨师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那金龙代表的功法,但他就是这样怔怔地说出一句! 金龙现身,自然是沈闲以自身斗气使出了那《演兽功》中最强的一招——金龙功! 与前面“四兽”不同,这金龙并非是武功招式,而是一种心法,以它为中心,便是能将自身都化作神圣金龙,招招所至,都有神龙相助,威力恁是非同小可! 但也就是在沈闲运功之时,他似乎与背后琴匣之中的某物心生感应,当下一个急急转身,趁末沫也惊讶之际,一拳将她逼退,脚下似金龙踏云,几个游走便到了岳银的切近! 他那金龙功实在声势浩大,杨刹等人见得真真金光与神龙现身,不由得都纷纷停下动作,抬眼看向沈闲! 沈闲与岳银相视一眼,确认她并无大碍后,将身后黑色琴匣取下,顺着边上暗纹轻轻一拍,匣盖打开,露出了沉睡在当中的那镌刻奇特纹案的——刀柄! 沈闲将刀柄握住,咬破食指将血滴在那刀柄之上。 忽听得阵阵怪异的抖动声,一道道奇异的神光忽地从那刀柄向下延伸,而虚空之中不知从何处“嗖嗖”飞来无数的黑影,几个盘旋便来到刀柄处将其缠绕! 待神光消散,只见刀柄下方“长出”了刀身,而刀身上赫赫然一颗凶煞虎头,不正是那嗜血的凶虎吗? “噬伤牙刀?”末沫是使刀之人,自然知道这刀中的神兵,见沈闲一亮出那金光晃晃的刀,张口惊问道。 “岳银,与大哥一起带着两位大师和体宗的师兄弟们站到一边,有你们在此,我怕分心!”沈闲忽地对岳银这样说道。 若是平时,沈闲这么一说岳银定然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明明沈闲境界不如她,却还要嘴硬逞能,自然是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但此刻不知为何,岳银看着沈闲那双眼睛,竟是瞧出了无比的坚定与自信,深深觉得沈闲定然有此实力! 她怔了怔,却是点了点头,随即与房单两人带着清逸大师、清如大师站到了一边! 在场的人听得沈闲那一番话,也同样一惊,他们可都是看在眼中,沈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师,而他们之境界少说也高出了沈闲一层,沈闲如此“大放厥词”,即便手握神兵利器,也实在是小看了他们! “小子,有神兵相助又如何?我们五人每个境界都高过你,更都有拿手的上等兵器,难道你以为凭借一把刀就能敌得过我们?”符海望着沈闲冷笑道。 沈闲同样一脸的冷笑,他将体内斗气全全运转起来,竟然不再保存实力,那斗气破体而出,却不再似那虚无缥缈的“气态”,而像是粘稠的泥水,又似一层细腻的丝绸将沈闲整个人给镀上了金、黑两种颜色! 五个魔人顿时心中一震,沈闲那磅礴的斗气他们从未见过,正在惊讶一个小小的武师怎地会有如此雄浑的斗气之际,那方的沈闲,双目中精光大放,手握神兵“噬伤牙刀”,猛地对着众人一斩,却是使得《神刀诀》,连连化出数十道金色的半月刀芒,声势浩大地奔着五个魔人而去…… 第224章 如潮决堤(四) 究竟那神刀“噬伤之牙”威力有多大?又能如何增添沈闲的实力,使得他在运用了《金龙功》后功力拔高一个层次,几乎达到了乙等武侠境界,能够凭一己之力与场中五个魔人相斗?还是说,那真是沈闲夸大其词,只是为了让岳银、房单和清逸、清如两位大师能够一时脱困? 其实这两种原因都是有的,至少如今的沈闲还没有那个实力一下对付五个境界比他还高的魔门高手,哪怕手握神兵,他也不能完全发挥出其莫大的威力,那助力也只是一点儿,至少比起兵刃之时他不会输于场中任何一人! 数十道金色的月牙刀芒威力浩瀚,五个魔门高手先被那刀芒威势一惊,随即却又都换上了轻蔑的冷笑,各自使得功法、兵器,轻轻松松就将迎面袭来的刀芒挡开! 几乎同一时间,五人荡开金色刀芒之后,一步踮地,又舞动兵刃朝着沈闲围攻上来! 末沫也是使刀之人,狞笑着对沈闲说一句:“那神刀在你手中恁地浪费,不如交给我来!”她手中柳叶刀“弑天”一横,分明就是要斩下沈闲的胳膊将刀夺取,哪里有半点“交付”的模样? 只是末沫的弑天刀没有符海的“鬼煞杖”长,刀没有来,长杖却先到,沈闲不得不先一步迎上长杖作挡,暗中运起斗气,同时也准备使出《乱七八刀》来做防备! 就在噬伤牙刀与鬼煞杖触碰的一霎,其余四人的兵器也照着沈闲的脑袋或砸或劈下来!沈闲顶开符海长杖,瞬间似化出了三头六臂,竟也如之前的岳银,使得那“四分五裂”,左右开弓连连作挡! 五人全力压制,攻势密集如雨,沈闲只得一一防备,其守势倒也密不透风!但沈闲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也是会耗光体力被那五人攻破,可是眼下又无其他办法,总不能向岳银他们“求救”吧,那多扫面子? 沈闲心说还是小看了这些魔人,自以为如今功力大进的自己对付上谁都不惧,可毕竟他这一身功夫太过杂乱,没有极为精通的一样,又没有做到全全“融会贯通”,再加上江湖经验和人生阅历的不足,使得对武道之了解尚且缺乏,想要凭借自己古怪的身体和佛魔斗气,以及手中一把神兵利器就一口气应付五个魔门高手,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不过沈闲又想了,这倒也是个极好的机会磨砺自己,说不定也是个突破的机遇!想想之前,若不是遇上了“枯闻二老”险些丧命,他又怎地会在百灵山庄中突破境界?还有在浊海城遇上杨刹、莲雨妃,若不是当时情况危急,他又如何敢在那样生死一线的环境下做得突破?虽然后面冲破身体穴窍,但总的来说也是为了应付富州魔门,不得已需要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才在短时间内聚精会神,不顾一切只图突破,倒是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 如今又是在五个魔人围攻的危急情形中,沈闲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却是立刻做出了极为大胆的决定! “我有噬伤牙刀在手,又有乾龙八图护体,一攻一守搭配协调,还怕得什么?”沈闲心说这一句,随即眼神更加坚定,蓦地运转斗气于乾龙八图之上,却是催动乾龙八图发出护体神力! 八道奇妙的符字忽然之间从沈闲胸前激射而出,带着一股奇妙的力量,一股浩瀚而祥和的气息,硬生生将围在沈闲身旁的五个魔人逼退!同时那八道符字来回在沈闲周身游走,直形成一光华陆离的保护罩,好似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兵器加上无穷的力道也难以破开它的防御! “这小子还有神器护体?”对宝贝颇有研究的钟绝张口说道,其余四人听得都是一惊,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他们想来,沈闲能够夸下海口以一敌五,应该正是凭借那一把噬伤牙刀,与这护体神器了! 这些魔人都是见利忘义、心狠手辣之辈,见得沈闲身上还有神器,不仅没有被其威力震慑,反而眼中闪烁红光,就好似猛虎下山发现了猎物,就要扑上前去食之果腹! 沈闲倒是没有想过他亮出乾龙八图的威能对面那五个魔人会怎地眼红,他自有他的计划,却是不等魔人齐齐再围攻上前,沈闲一步就先窜向了杨刹,同时也亮出了赤魔尊像,以手中噬伤牙刀为蓝本,化出了赤魔拿手的兵器——“业火焚天”! 杨刹自然没有料到沈闲竟然主动上前来找他,但他也并不惊慌,毕竟场中还有其他魔门高手,而他自身功力更是高于沈闲,他压根儿就不会害怕沈闲!此番沈闲主动上前挑战,倒是个极好的机会,他心里直说:“那小子竟然主动送上两样神器,当真为我运气!” 杨刹对着沈闲刺出“业火焚天”剑,半空中数十道剑影,带着熊熊燃烧的业火,奔着沈闲就去! 沈闲则舞动手中“业火焚天”刀,同时暗中运转佛魔斗气,在业火之中加了一道“阴阳力”,同时以《坤方掌》为基础,在周身都布满粘稠的斗气,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无意之中沾上了那古怪的业火,生生被其烧伤! 沈闲之刀法仍旧以《乱七八刀》为主,毕竟他也知道,那《神刀诀》练出的是“风之力”,倒是被业火之火力克制,更何况他没有来得及修炼体内“五经”,即便能够使得像模像样的招法,但其中却一点儿属性之力也没有,对上杨刹更是毫无作用! 就见业火焚天刀以一化三,连连挥舞,将化作业火的剑气通通挡开,沈闲长驱直入,一刀斩向了杨刹的脑袋! 杨刹自然不知道沈闲对付他竟用上了这么多手段,见得沈闲近身,立刻扬起业火焚天剑来挡! 刀剑相触,业火四溅,四周虎视眈眈的魔人见得这个阵势,都不敢上前来帮手,虽然他们都想制服沈闲取得他身上神器,但那业火威力非凡,他们也生怕沾上半点,所以当下不进反退,直到了安全之处! 沈闲没想一击就能取下杨刹头颅,刀剑相交,沈闲左手作拳猛地打出,因为拳上覆盖了一层斗气,所以他也不怕被业火沾上,带了七分劲力,对着杨刹小腹打去! 杨刹正与沈闲坚持,蓦地看见沈闲出拳,当即冷笑一声,也是以左手来挡,只是他化手为掌,暗中藏了一道劲力,便是想在拳掌相交的一霎给沈闲一个苦头吃! 又见两人拳掌触碰,两股力道“砰”一声爆开,杨刹只觉奇怪,沈闲那一拳应是夹带了力道,可拳掌相交之际,他手掌上却没有丝毫受力的感觉,反而自己掌中的劲力顺顺利利地“放”出,但他总觉受到了什么劲力的牵引,连他掌中的暗劲也一同顺势流走! 沈闲似乎被杨刹掌力所震,连连退开,身后赤魔像一下变作了斗气没入沈闲身体,而沈闲嘴角立刻流下血来,竟是一击就被打出了内伤! 当然,在旁人眼中就是如此,沈闲功力不济,被杨刹一掌震伤!但他们没见沈闲嘴角挂着的笑意,倘若看见,定然会发觉不对! 方才沈闲与杨刹交手之际,沈闲用得那《辟霄神法》,便是主动将杨刹掌中劲力吸入身体当中! 本来突破穴窍需要依靠自身斗气不住变化,是极为缓慢的过程,但沈闲却想借用杨刹的斗气与自身斗气结合,就像当初归无一为他灌顶那般,以两股相反的劲力强行打通体内穴窍! 这种方法其实可行,古籍之上也曾有记载,一名男子被仇人劲力震伤周身筋骨,随后却被发现打通了身体穴窍!只是这样的方法危险极大,使用之人还得承受那两种劲力的对抗,同时还要忍受得了冲穴的“疼痛”! 沈闲嘴角流出血来,并非是被杨刹功力所震,而是借由杨刹掌劲,真的生生将左手“阳汇穴”给打通!因为毕竟是强行突破,被那巨力所震,这才难以忍受吐出鲜血! 当然,人体每个穴窍都有各自不同的开启之法,所需要的属性、劲力也不相同,而“阳汇穴”需要温暖力量突破,所以沈闲才借用杨刹那刚猛的斗气! 既然已经突破了一个穴窍,证明这种方法可行,沈闲自然不打算就此放弃,赶紧以斗气流转做些调息,不等众魔人攻上前来,随即又主动寻他们“晦气”去! 这一次沈闲找上的是符海,仍旧按照对付杨刹的方法,先以兵器交战,再近身以拳掌吸收他的劲力! 所有人都不知道沈闲在做什么,只是见他迎上一个人,似乎是打算“逐个击破”,但每一回都会被那人的气劲震开,受伤吐血,但却又立刻举刀向另一人扑去! 一连五次,就是场中与沈闲过招的魔人都一下懵了,不住心想,难道那小子是在作死? 沈闲强忍那冲穴的痛苦,“九死一生”那样的“剐绞之刑”他都能忍受,更何况还是这小小的突破? 就在他将最后一缕吸来的劲力与自己斗气结合冲破了左手“阳瀑穴”之际,他抬眼望着五个魔人,正在思索究竟以谁的斗气来突破最后那“阳正穴”!便在这时,一道倩影忽地飘落下来,玄紫色轻纱飞舞,露出了莲雨妃那惊世骇俗的面容…… 第225章 如潮决堤(五) 莲雨妃突然到此,沈闲却是一愣,而莲雨妃看到沈闲,显然也是有些惊讶!但她随即却又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不等沈闲与场中魔人说话,她先开口说道:“先前听说有个叫‘沈闲’的人做了风州风云会的帮主,又南下富州,剿灭了隐蔽在深山老林里的‘辟霄道’!没想到那个‘沈闲’竟然是你,怎地,你却没有因归无一灌顶、斗气爆裂而死?” “托莲宗主的鸿福,在下不仅没死,反而功力大进!如果当时没有你们魔门中人搅合,嘿嘿,恐怕如今我也不会在此‘破坏’你们的阴谋了!”沈闲说道,心下却知,那莲雨妃到来定然没有好事! 莲雨妃知道沈闲这是在呈一时嘴快,也不理会他,侧眼看了看身边几个魔人,忽地问杨刹道:“杨副宗主,怎地耽搁如此之久?你可知道与我们约定的时间已近,难道你还打算逗留此地?” 杨刹不说话,倒是末沫这个女儿家开口对莲雨妃应答道:“莲宗主莫急,我们也没料到对面那小子身上怀有‘两件’神器,那般不好对付!不过也快了,他与我们每人都过了一招,也被我们功力所震,恐怕已如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对付我等了!” 莲雨妃一挑眉毛,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倒不是因为沈闲被五个魔人打伤而略显难受,而是沈闲竟然能够以一敌五,还坚持如此之久,难道真如他所说,他之功力大进了? 沈闲在一边听得末沫的话,心里倒也担心这时五人一下围攻上来,到让他没有时间去借力突破最后一个穴窍! 当下沈闲二话不说,运转功法便提刀向莲雨妃斩去!他这功力又一次爆发出来,反倒让莲雨妃一惊,心中确定了几分,沈闲虽然境界没能突破,但浑身斗气绝对比之前要更上了数层! 莲雨妃对沈闲娇笑道:“小冤家,怎地见着人家就要扑上前来,你功力虽然精进了,但心智还是这般猴急!” “嘿嘿,莲宗主,再下确实是想你得紧,这番就来报这‘相思之情’!”沈闲也厚着脸皮与莲雨妃乱说,但停在岳银耳中,虽然明知道这是沈闲戏弄之语,却也感觉不舒服,直有种两人在“打情骂俏”的感觉! 莲雨妃又何尝不是如此?特别是听得沈闲那一句“想你得紧”,不知为何脸颊一红,倒有几分将此话当了真,不觉之中迎上沈闲的那手上力道也松了一层! 莲雨妃不知何时化出一把长剑迎挡沈闲手中的噬伤牙刀,那长剑虽有上品之相,但仍旧禁不住神刀之威,被沈闲全力一斩,竟然“呛”一声断成两截!莲雨妃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句话中恢复状态,沈闲却立刻使拳作打,本以为莲雨妃同其他魔人一样,手上力道不小,谁知莲雨妃那细嫩的手将他拳头一包,立刻就让沈闲察觉到当中并没有什么力量! 沈闲一抬头,竟然发觉莲雨妃在走神!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在打什么鬼算盘?”沈闲以为莲雨妃不学好,还想用之前方法以莲心操控于他,所以当下运转起自己天灵中的莲台将她防备!可一会儿功夫不见莲雨妃有何动静,沈闲这才感到奇怪,张口说道:“莲宗主,我们这正打打杀杀呢,你怎地还这么不专心,莫非是看不起我么?如果看不起我,又为何老是抓着我的手不放?” 莲雨妃听得这话才回神过来,一下松开了沈闲的拳头,轻轻而笑,脸上的红晕也悄然退去。听她回答道:“自然是在想怎么对付你这小冤家了!不过算你今天运气好,本宗主心有喜事,不愿做无畏争斗,你若是识相呢,就此离去吧,切不要再管金陀宗之事!” “莲宗主这么说倒是令我颇为欢喜,不过我沈闲好歹也端了你魔教的一门,怎地也该是魔道的仇敌,莲宗主放我离去岂不是会受到众人唾骂?嘿嘿,所以为了宗主名声,我还是留下来一战吧!”沈闲说道,又提刀劈去。 莲雨妃似乎真不愿与沈闲交手,不住后退闪躲,直把沈闲引开了几丈远,这才又化出长剑与沈闲拆招! 沈闲也发现莲雨妃真心不愿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他急需要莲雨妃的劲力来突破自身最后那一道穴窍,所以只得下狠招,逼迫莲雨妃出手! 沈闲使得《谲蛇步》私下游走,“三心二意”刀法不住攻击莲雨妃的“破绽”,惹得莲雨妃一时来气,偏偏哪里不舒服沈闲便攻击哪里,直让一股邪火窜起! 就听莲雨妃“喝”了一声,一掌打向沈闲的肩膀,沈闲不觉惊喜,直在心中呐喊一声:“来了!” “砰”地一声,沈闲被莲雨妃一掌击退,莲雨妃赶紧收回了后劲,直暗骂自己没用,怎地一时间守不住火起,用了这般大的力道? 但沈闲心里却乐开了花,借由莲雨妃掌劲,左手“阳门”经脉最后的关键——阳正穴被强行打通了! 穴窍通畅,立刻就以左手“阳门”为中心形成了新的周天,沈闲赶紧以斗气流转而去,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斗气大涨了一圈,竟比之前更加厚实!而他运转一个大周天,浑身上下觉得说不出的畅快,不由得张嘴将体内蕴含已久的“废气”呼出口去! 莲雨妃等人忽见得沈闲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散发金、黑两种光芒,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掩盖不住,浓浓地血气立刻向四周涌开! “突破境界?” “怎么可能?” “在这个时候?”魔人望着一道金光与一道黑芒冲天而起,巨大的力量和浓厚的血气似一**浪潮,直接将众人排开,纷纷震惊地发出叫声! 在一边一直没有插手的岳银等人,见得此番景象,也不由得阵阵心惊! 莲雨妃这才感觉到,原来沈闲一直缠斗与她,便是想要借机来突破这最后一层薄膜!不知为何,她心生一股失落,但更多的还是那无奈后留下的伤痛,还有由此而生的“怒”! “都去死吧!”莲雨妃忽地叫出这么一句,她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遥遥传来,紧接着便让人感到了脚下大地的晃动,而远处那眼帘中巨大的海堤,“哗啦啦”碎裂,一股潮水似一面高墙,狠狠地向下方的燕海城拍去…… 第226章 金佛拦海(一) 除了莲雨妃与沈闲所在的方位不会一下就被那从天而降的海水给淹没,其他人可都在那冲出的海潮下方!不需要片刻功夫,那如瀑布一般落下的浪潮就会似一张大手,将下方的燕海城整个给拍碎! 但好在那海堤只是碎裂了第一道闸门,下方还有一处专门用以泄潮的围堤,虽然是很久以前修筑,而那时的海面也没有如今这么高,但毕竟能够发挥些作用,暂时延缓了潮水的灌入,只是仍旧有一部分的海潮外溢,“哗啦啦”将堤边的房屋给掩埋了! 燕海城的居民面对这生死威胁,便如惊散的鸟兽,一边拼命地叫喊,一边疯狂地乱冲,而在离海堤最近的那一处城主府,一直镇守此处的巨雷国将军“胡飞”看见,当即钦点了三十名亲信将士,赶快进入城中带领百姓疏散! 说来这燕海城在当初修建海堤之际便有人提点过,那海堤修起,若是日后海潮决堤又当如何?那时便有能工巧匠提出了应对之策,除了在城池下方和周边挖一条疏流通道,使得海水灌入之时能够先分流泄开,同时在城北处修建阶梯,直通往临近的一座高山! 可是多少年来,城池下方的疏流通道早被入侵的海水侵蚀,而海水渐渐倒灌进来,使得燕海城在不知不觉中下陷,这倒是形成如今这种“海悬头顶”奇景的原因!虽然那疏流通道恐怕难起作用,但一直以来都未曾停止修葺、增高的阶梯却是能够使用,只要顺利引领百姓登上城边的高山,就算海水灌进来也都能抱住性命! 眼见海潮渐渐堆高,那第二圈较矮的海堤也出现了裂缝,五个魔人相视一眼,竟然毫不留恋转身退走! 莲雨妃怒视沈闲,沈闲却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莲雨妃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将他一行人消灭,竟不惜“挖通”燕海城大堤,让一城之人都丧命于海水之下! “莲宗主,你这么做,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沈闲看了眼那即将被海潮挤得崩裂的第二圈堤坝,侧头怒视莲雨妃道。 莲雨妃冷“哼”了一声,也不知这一句究竟是气话还是心里话,就听她说道:“天下间没有本宗主得不到的东西!就算真个无法得到,本宗主也会让它从此消失!” 若是平常沈闲听得莲雨妃这一番话,定然也会火起,从此便将她彻底划在“恶人”一列,与她势不两立!但不知为何,他总觉莲雨妃这话里饱含这一股辛酸,任她语气如何坚定,她的表情是如何狰狞,那一句话又是如何地凶狠,却丝毫掩盖不住她内心在这一刹那流露出的“脆弱”! 沈闲一下没了火气,这样的莲雨妃的确令人着迷,让人想要去探究她一直隐藏的神秘,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闲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不是魔门中人,不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该有多好!” 莲雨妃听得这一句却是一愣,随即似也宽心,抬眼对沈闲说道:“我却觉得,你若是魔门中人才好,这样我也不用老是想着……想着盯防你!”说完这话,莲雨妃看了看远处正急急跑来的岳银,一扬玄紫色轻纱衣袖,转身变作了片片莲花花瓣,却是不再逗留! “那妖女跑了?”岳银和众人赶来,问这一句。沈闲点点头说道:“看此情形,我们也赶紧出城避难吧!” 便在这时,清逸大师对众人宣了一声佛号说道:“那海堤即将崩坏,巨大海潮就要落下,虽然能见百姓疏散,恐怕也来不及!掌门师兄,你与众位施主前去与我法宗弟子汇合,共同协助城中将士疏导百姓,我利用法宗秘术拖延那潮水一刻!” 听得清逸大师竟然打算只身前去阻拦落下的海潮,沈闲等人都是一惊,齐齐说了句“不可”,但清逸大师并没有听到,说完方才一番话就转身而去! 沈闲看了眼岳银,本打算上前帮忙,但清如大师将他一拦说道:“沈施主,师弟既然如此说了,便让他去吧!” 这一个“去”字虽说平常,但此刻听在沈闲耳中却恁地刺耳,心下猛地一颤,似乎不安地跳动起来! 但沈闲只是望着清逸大师飞身朝那海堤而去,并没有坚持跟随上,随即他与清如大师等人快步向城北阶梯方向跑去,却是按照清逸大师所说,协助城中百姓逃离! 燕海城中一共有两千户人,拖妻带口算下来得有近五千人!但城北阶梯只一丈来宽,一次又难以容得多人同时拾阶而上!更何况面对此次“浩劫”,不少百姓终生家业都在此城中,倘若城被海水淹没,定然流离失所、一无所有!所以当下还有很多人打包收拾贵重财物,却是不能及时来此避难! 好在法宗弟子一直都在城中待命,此番遇上“灾害”,自然挺身而出,帮助百姓拖扛重物,跟随城中士兵一道一一引导百姓登上阶梯上得高山避难! 净禅看见沈闲等人前来,不慌不急地仍旧让法宗弟子接引百姓上山,等空出闲来才对众人说道:“这人实在太多,你看后面还排着长龙,恐怕要来不及了!” 沈闲并没有立刻告诉净禅清逸大师只身一人前去“阻拦”海水,他只是说道:“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说着便与岳银一道窜到了人群后方,却是先把小孩儿一一抱上,凭借两人的气力,借助身法,飞快地带着孩子往山上去! 清逸大师一边快速掠过避难的人群身旁,一边密切注视着不远处落下的潮水与第二道海堤! 此刻那潮水明显增多,那大堤已然承受不住,已经有更多的海水落下来,而城中地面上涨起了水,水面已然没过了清逸大师的脚踝,眼见又有一波巨涛拍下,清逸大师亮出法相,将那斗气外放,同时对着那拍落的海潮打出一记佛手印,却是一时将潮水撑起,使得正下方的百姓不至于一刻被海潮打倒在地,失去性命! 那些百姓立刻谢过清逸大师,随即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重物,往城北快跑而去。 见没有人再在此路上逗留,清逸大师这才收了功力,任那潮水落下,而他自己则如一道金光穿过了那潮水,继续向着那即将崩坏的海堤飞奔! 而此刻正在城北安排指挥一切的城主“胡飞”,眼见大部分百姓都涌来此地,一个个都即将登上阶梯前去避难,还正感叹那海潮有情,至少没有倾巢而下,要不瞬间就会将燕海城拍个粉碎,他们一个也活不出去!便是这时,那第二海堤“砰”一声爆裂,巨大的潮水一瞬间似猛虎扑食,胡飞心中一怔,直说“完了”! 可那潮水也只是往下掉落了一刹,随即停在了半空,胡飞更是心惊,还以为时间忽地停止了! 但就在下一刻他却看清,在那巨大的潮水之下,又一道黑影,黑影身旁似闪烁阵阵金光,看起来好似一尊佛陀,正举起双手将那大潮托起! “难道真是佛祖显灵,派来罗汉相救?”胡飞几乎感动得要仰天跪拜,但他好歹知道,此刻更应该利用时机快快疏散人群避难! 沈闲等人自然也看见那巨潮落下,还有那潮水下方的黑影,他们知道,那人并非是从天而降的罗汉,而是再次亮出法相的清逸大师! 清逸大师以一身佛功托住海水,但那毕竟是水,难以固定支撑,即便是那三丈大小的法相,也不可能将其完全挡住,仍旧会有海水从缝隙中流走!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城中水面再次升高,几乎已经淹到了还在等候爬梯的百姓的膝盖!他们都急不可耐,已然显得慌乱起来,但好在还有沈闲等人帮忙,他们才没有发疯似地惊恐,不过却也开始推推挤挤了! 便是这会儿,令中人更加惊惶的事情发生了,本来被清逸大师举起的海潮已然看似不动,忽地上方又涌出一股海浪,“哗哗”几声却是直接将清逸大师给淹没在了其中!也是这时,上方第一道海堤彻底碎裂,就见数丈宽的海水似一面墙扑倒,如夹有崩山之势,发出“轰隆”一声竟直接坠落在了燕海城中! 一片房屋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海水中,而整个燕海城的地面凹陷下去,似乎被海水重重一击,连大地都承受不住,与此同时,还在准备登上阶梯的百姓惊叫起来,纷纷往前推挤,几乎有人踏着前人身体开始“攀爬”起来! 那海潮窜袭的极快,眨眼之间就将整个城池中的房屋摧毁、淹没,更是如百万大军驾马狂奔,朝着城北这方而来! 眼见一股海浪滔滔升起,就要往下拍落,如果这一浪打下,还在城下的数百名百姓都将魂归西天,不少人露出绝望的表情,但还是被眼前巨浪吓得尖叫! 忽然,一道黑影从那海水之中窜出,浑身裹着一层金灿灿的神光,一下挡在了众人面前,对着那巨大的海潮张口一声大喝,浑身衣衫顿时爆裂开来,一股巨大的金色斗气冲天而起,似一面高大厚实的墙将那海浪给挡在了身前! 但是谁也人没有看见,来人受得那海潮的冲劲,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第227章 金佛拦海(二) 那挡潮之人不用说,自然是清逸大师! 相比这巨大滔天的海浪,清逸大师的身躯明显瘦小极了!而他上衣因斗气外放破裂,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此刻他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托住海潮,筋条绷起,看上去极是健硕,显得没有之前那般亲和! 见到这样的清逸大师,就连净禅都一下大睁了双眼,之前他可是一直都是一副“睡佛”的样子,可此时却面露震惊之色,甚至还有些“依恋”! “施主,还请快些登上高山,这海浪太汹太急,贫僧撑不了多久了!”清逸大师忽地扬声对还在阶梯下的百姓说道。 清如大师听得,立刻让法宗弟子与体宗弟子停下手头的工作,齐齐在城墙上排开!开始体宗弟子并不愿意与法宗弟子一道,而法宗弟子也着实不喜与体宗弟子“混为一谈”,但清如大师大喝了一句:“此等关头,我金陀宗难道不都是和尚吗?难道还要就此分个高下?如此的话,尔等两宗之人便就分个高下吧,看看究竟哪一派诵念经文更加响亮!” 体宗弟子与法宗弟子听得,自然知道清如大师的用意,怕是要他们诵念那《增长天王经》为清逸大师平添一分力量,他们顿觉心中有愧,当下也不再多话,立刻低首合十开始诵念经文! 清逸大师忽地感觉到一阵阵佛音入耳,紧接着全身金光再次大涨,显然是受了经文加持,力量大增! 可是那海潮不住地壮大,特别是后方溃决的堤坝没有堵住,海水不断侵入,只见后城已然涨起大水,淹没到了人的喉部,而一波一波的海浪又不住朝前汹涌而来,使得那被清逸大师拦住的潮水越来越重,力量也越来越大! 本来要以个人之力抗衡这种自然的力量就是“痴人说梦”,但清逸大师真正绝非常人,一时半刻将那海潮阻挡在金色法相前,远远看去就如一尊金色的佛陀,在帮助世人渡过这个难关! 沈闲越看越于心不忍,这当中还有他、岳银、房单、清如大师等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下去与清逸大师一同抗衡这毁灭般的自然力量!沈闲正要拼上一股气,下去协助清逸大师,但清如大师和净禅都将他拦住,而净禅更是开口说道:“施主,你若是下去,只会让他心生烦恼,总想如何护着你而分心对抗海潮!更何况师父他乃是佛门高僧,生死早就参悟,能够以己身弘扬佛道,已是他毕生心愿!你看,如今百姓感恩戴德,共颂佛道,众人向善,岂不是尘世乐事?大难之下,必有大勇之人,施主便了却师父的心愿,让他去做那大勇之人吧!” 沈闲抬眼看扫视了一下当场,那些已经爬上高处的百姓,见得清逸大师力抗海潮,都纷纷跪拜在地,双手合十仰天祈祷,却是在为清逸大师祈求平安!沈闲不由得被净禅那句话深深震撼,再看向清逸大师之际,他身后所化之法相似乎再也不是一道“功法”,而是真正的大佛,越来越高大,越来越宏伟,越来越让人宽心和平静,好似只要有他在那方,必然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还是继续帮助百姓上山吧!”房单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落寞,若说他一直崇敬“好汉”、“侠客”,但到了今天他才发现,“好汉”、“侠客”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僧人,如果能用一个不是佛门用语的词来形容清逸大师,房单所能想到的就只有“真男人”三个字! 岳银也对沈闲点头示意,沈闲这才下定决心一般,跟着城中的将士一起扶助老弱病残,便是要尽快使得还在城下的百姓登上高地,以缓解清逸大师的压力! 虽然这是一场人为的巨大灾难,可“万众齐心”,有些有劳力的百姓们纷纷与沈闲等人一同帮助稍稍孱弱的人,就连平日里“为富不仁”的那些人,在目睹了清逸大师的“壮举”以及深受净禅一番话的感动后,也伸出了援助之手!还有些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他们无法为别人提供帮助,但却加快了脚步,为的就是能够让后方更多的人快些赶上高地! 人情、人心,在这一刻多么令人感动! 可是,虽然人有情有义,但那潮水却是无情! 便在最后一个百姓踏上阶梯之时,后方的海浪“砰”一声撞破了所有的堤坝,一股股海水如惊涛拍岸,疯狂地涌来! 后方城池已然被海水彻底淹没,而前方因为有清逸大师死死支撑才没有被海水灌入!但这一波更加汹涌、更加磅礴的海浪似咆哮的恶兽扑来,一旦落下,便是清逸大师也无法顶住! 自然的力量太过强大,饶是武圣已经在武道之中“登峰造极”,都难以抗衡这澎湃的海潮,更别说只有武侠境界的清逸大师了! 但是清逸大师心里清楚,这个时候百姓还没有脱离危险,一旦这海水落下,那陡然涨起的海水一样会蔓延而上,将后方的百姓一下淹没!为了能够再争取时间,清逸大师必须再与那张着血盆大口的海潮相持一阵! 不过他也知道,那海水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一旦落下,便是他也要被其拍入地底! 忽然之间,清逸大师一声大喝,背后法相猛地没入他身体之中,就见他额心处闪烁起阵阵金光,却是露出了一颗晶莹的珠子! 这颗珠子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佛门中修炼之人的至宝,佛家称其为“舍利子”,乃是僧人修炼之精、气、神的统一,万分的难得! 本来还在后方飞速拾阶而上的百姓看着那巨潮扑来,几乎都绝望得移不动步,但清逸大师一亮出那佛门舍利子,整个人似一尊金佛,浑身散发出阵阵金光不说,周身更是被淡淡的金色覆盖,直如纯金塑的佛像,缓缓飘上了半空,几乎与那海潮相平! 而那海浪,似见着这样的清逸大师不由得惊讶了,竟然一动不动,浑然静止! 净禅等法宗弟子忽地停止诵念佛经,抬眼看向了那金光灿灿,直如天边烈日的清逸大师,齐齐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清如大师与体宗弟子也感觉到了什么,也都停下了诵念,宣一声佛号! 此时,那悬在巨浪前的金色烈日,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而所有在场之人,包括正在飞速逃跑的几个罪魁祸首的魔人,耳旁不禁都响起阵阵高唱、宁静安详的佛音…… 第228章 净禅之邀 冥冥之中似有感应一般,远在北方闻啸国一隅,也就是金陀宗所在的“万佛山”上。一座立在山巅险恶峭壁上的寺庙,忽地有阵阵金光从中射出! 这一奇景惊动了守寺的僧人,那看上去雄奇的庙宇一下聚集起了无数的金陀宗弟子,他们纷纷朝着寺庙后方那空荡、死寂的一座简陋的院落跑去,那儿只有一个身着补丁僧袍的老和尚端盘膝而坐于院落的正当中! 瞧他紧闭双眼,丝毫不为周遭的一切所动,好似入定极深,但更像是早已经没有了生气,活活在此坐化了! 他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此刻正大放金光,赶来的金陀宗弟子受那佛光普照,纷纷对着老僧跪拜行礼,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 直到那金光缓缓消匿,老僧才微微张开了眼睛,竟然不是已经坐化,却是还活着! “真是又应了‘他’之言,这串由我金陀宗历代高僧坐化之舍利做成的‘佛珠’发出这等光华,想必又有一位受佛祖接引,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了吧!”老僧淡淡而谈,丝毫不顾跪在下方的金陀宗弟子议论纷纷,他顿了一顿,忽地又说道:“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一件好的世俗之事,毕竟分得太久了,终归是要再合而为一!”说完这话,老僧又闭上双眼似又入定,那些金陀宗的和尚也停止说话,纷纷闭眼双手合十。整个山巅寺庙中,除了阵阵悠扬的钟声,还有那清脆的诵经之声,佛音高唱,令人心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那些僧人在祭奠着什么! 同样佛音回荡的还有巨雷国的燕海城! 此刻那刺目金光光芒四射,照得人几乎无法睁眼,但若真有人有胆放眼看向金光之中,却能够看见一道身影渐渐涨大! 忽地,那金光一下缩回,一个三丈高的“金人”盘膝而坐悬浮半空,痴痴凝望对面的海潮,猛地伸出巨大的手掌,似乎只是对着它轻轻一拍! 那巨大的海潮像是害怕了般,“砰砰”连响了几声,极像是被掌力给震得痛叫,眼见海水出现了几个掌印,那海水竟然生生往后退了一丈远,仍旧似时间静止一般,停在半空难以下落! 杨刹等正在逃离的魔人被那金光、佛音吸引,自然回头看见了那巨大的金人!杭雨师更是连连摇头说道:“竟然能以‘人’的力量抗衡那浩瀚的自然,我等任何一人恐怕都难以做到吧?” “哼,那是傻子才愿意做的事情,牺牲自己,保护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有再强的力量也没用!”钟绝忽地说道。 “但是他发出了我们追逐一生也没有达到的力量,难道不值得我们思索?”杭雨师又说道。 众人忽地有些沉默,杨刹却开口说道:“我们的追求可不是‘送命’,之所以没有达到这样的力量只是修为不足罢了!杭雨师,本宗主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不与你过多计较,但还请记住,今后不要再说这等扰乱我等‘修道之心’的话了!” 众人,包括杭雨师在内都点了点头,接着转过头去继续往远处遁走! 此时那巨大的金人又连连对着巨潮作打,再将其逼退了一丈,其身上的金光像是一堵拦海大堤,将身前潮水全都挡在外面,没有一滴水落入他身后的地面! 百姓借着这会儿时机,大都安全爬上了城墙,再城内守军与沈闲等江湖人士的帮助下,纷纷往高山上去,却是还差一点点才能真正脱离危险! 但那金人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暗淡,退却的潮水又猛然前进,饶是明眼人也能看出那金人支撑不久,巨大的海浪就要狠狠地拍击下来! 便在这个时候,那金人一下收回了手臂,却是不打算再以劲力强行逼退海潮,而是将双手在胸前合十,口中宣一句佛号,好似闷钟之声遥遥传开,就又见他巨大的身子在半空渐渐变小,最后竟然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不见,整个天空之中,只有那一声“阿弥陀佛”响彻不绝,就连清逸大师的身影都似凭空而去! 那金人不见了,浩瀚的佛力也立刻消散,便是清逸大师的斗气、血气都瞬间消失,仿佛天地之中再也没有他一点儿残留,就这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无声无息地被抹了去! 巨大的海潮并没有立刻回落,好似有情之水,对之前的“对手”相当的尊敬,又似在缅怀他一般,仍旧愣在半空,迟迟不肯再发怒火! 沈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眼前所见根本无法让他用言语表达,只是想起清逸大师,胸口便有些酸楚,而眼睛也觉干涩,不由得要滋润它,以至于已经看得模糊!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当中,最后一个百姓脱离了险境,俯瞰脚下已如深坑般的燕海城,正心惊与庆幸之际,忽地半空飞来一物,稳稳地落到了净禅的手中,众人不觉看来,那是圆通通的一物,极像是一颗炼制好的巨型丹丸,正散发淡淡的光华,不仅十分美丽,更让眼见之人感觉心平气和、无波无澜! “哗啦啦”! 巨潮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倾巢落下,整个大地都被海水的力量震得抖动起来,那燕海城已经完全被海水给淹没,这一片土地,近乎方圆百里,一个瞬间就变作了一片汪洋!而若有神人能够飞上天空俯瞰,便会发现在整个神武大陆上,忽然多了一个似墨滴般的小点,安静地处在南方那不易被发觉的一隅! 尽管那海潮几乎将“山河移位”,但安全站在高山之上躲过一劫的众人却完全没有在意巨大的动响! 他们只是看着净禅手中的那颗圆珠,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都难以说出话来! 直到清如大师高声宣了一句佛语,净禅似也才回过神来,也不见他眼中带泪,只是见他将那颗圆珠握在手中,对众人说道:“师父已坐化成一颗‘高僧舍利’,达成他济世救人的必生心愿,再了无牵挂,众位施主不必为此伤悲!”说完这一句,他与清如大师同时宣一声佛号,紧接着法宗弟子与体宗弟子也都双手合十宣声佛号,恐怕也只有此一刻两派弟子才没有丝毫间隙,齐齐在心中为清逸大师之坐化而祈祷! 净禅将手中的“高僧舍利”摊开,意图交给清如大师,但清如大师对净禅和蔼一笑,却将他手掌合上说道:“虽说我等都是佛门弟子,但仍旧没有褪去世俗之情,你既然心中不舍,就不必将‘舍利子’交与我!等到哪一天你也能如师弟那般悟得最后一层,觉得来去匆匆而了无牵挂时,再交与我吧!” 净禅听得这话,对清如大师行个礼,丝毫不扭捏地将那高僧舍利收入怀中! 清如大师看了看体宗弟子与法宗弟子,这才有心对他们说道:“师弟一生游历江湖,很少停留我金陀宗内,而我宗派有一分为二,始终为‘正统’二字争夺不休!师弟虽为佛门中人,不该有此妄念,但他立志要将我金陀宗合而为一,也不为世俗中一件坏事!如今他已然受佛陀指引前往西方极乐,我等都有感于他之大无畏精神!本也是佛门弟子,再争夺孰为‘正统’岂不多余可笑?今次法宗一脉领袖坐化,贫僧便以掌门身份邀请新的领袖重新归入金陀宗,让二宗并流,从此再无法、体之分如何?” 清如大师后面一句话是对净禅所说,净禅作为清逸大师的关门弟子,自然有那资格继承清逸大师的衣钵! 净禅宣一句“阿弥陀佛”,随即说道:“那是师父毕生所愿,我必须听从!”说着,他从怀里将代表法宗的至宝——《如来金身经》交给了清如大师,又说道,“如此劳烦掌门师叔,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法宗领袖、法宗弟子,也再无体宗领袖、体宗弟子,有的只是我金陀宗‘掌门’和众师兄弟!” 听得这话,不仅是法宗弟子,就连体宗弟子都觉得心神激荡,多年分裂一朝结合,多年分歧一朝消散,从此再无什么区别,都是佛门弟子,都要普渡众生! 清如大师接过《如来金身经》又对众人说道:“虽然仓促,但贫僧要以金陀宗掌门身份宣告,立‘净禅’为下一任掌门,以表示我金陀宗合而为一的决心!” 众金陀宗弟子齐齐宣一声佛号,对净禅施佛礼! 清如大师说完,转向沈闲说道:“沈施主,师弟坐化之前有过吩咐,要我将完整的《如来金身经》交与你参悟,如今这一卷法宗至宝便托付与你保管!”说着,清如大师将净禅交付的那一卷捆好的皮书递到沈闲手中。 净禅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沈施主要是有心,可于数月后我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之时,亲自上‘万宁寺’送还佛经!当然,也可借机还送师父一个心愿!” 沈闲怔怔接过清如大师中的皮书,安静了半响对净禅和清如大师说道:“既然清逸大师有此心愿,在下定然会如期前往,将此愿还报!” 第229章 乱世之始 沈闲、岳银、房单三人又在当地逗留一阵,协助守城将士安置好百姓,便决定返回浊海城,再南下看望归无一。 清如大师等佛门弟子经历此等大变,如今两派合一,急需返回宗门做得调整,所以他们也不便在此久留,等安置好了一切,才在百姓爱戴尊敬的目光中离开。 这里就不细说沈闲三人是如何回到浊海城,又是什么时候前往南牙城外无一居的。只是要将话头转开,回到富州的望天帮! 韩子琦坐在望天帮议事堂上处理帮务,自沈闲等人离开后的这些天,他从没有放松或是休息,将手中一张羊皮纸上绘制的地图翻来覆去地观摩,并时时派出帮中密探,密切关注四州关的动响和靖吴国的大小事务! 不过此时他却没有再看那张老旧的地图,而是盯着手中一纸书信怔怔出神。 郑泰虽然身为望天帮的帮主,但毕竟年纪太小,玩心还大,要他一直主事倒是违背孩童天性,所以按照安爵与韩子琦的安排,帮中琐碎事务都由韩子琦处理,只重大事情才上报郑泰以作决定! 这会儿郑泰伸个懒腰,明显是赖床刚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议事堂后堂厢房走出,看见韩子琦仍旧坐在那儿看着信件,他便过去拍了下韩子琦的肩膀说道:“先生,你又一夜未睡?哎呀,我说什么来着,这望天帮也就是一个帮派罢了,不比一国之军,哪里有这多事情需要操劳?先生切不可一心工作而累坏了身子,我去让姐姐给你弄些滋补餐点,免得你出什么毛病!” 韩子琦回神过来看着郑泰,仍旧不忘行一个礼,他道:“有小主人这般惦记和关怀,韩某已是生龙活虎了!方才还请小主人原谅韩某失神,一时没有主动向小主人行礼!” “一大早的又没什么外人,先生还这么客气,倒是让我有种回到了蜀卫国中当那‘皇子’的感觉!嘿嘿,如今这里是望天帮,又不是皇宫,哪里需要遵循这么些礼节?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消息能让先生惊讶如此,竟让失神?”郑泰乖巧一笑,随即跑到桌前将那封信取来,一读之下,脸色也如韩子琦那般渐渐阴沉下来。 韩子琦说道:“信上说东方灵瑶国与大穆国战事告急,灵瑶国十万大军被大穆国困在了‘兴州’落泉山,如今形势危急,面临被歼灭的险境,而灵瑶国派遣镇宇王萧万云领兵救援……” “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郑泰忽地笑道,“既然有萧大哥领兵前往,此战必定会让大穆国敌人望风而逃啊!嘿嘿,相信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又能邀请萧大哥前来福临城喝酒吃肉!” 韩子琦心中叹了口气,似乎遇见到了什么,但他此刻没有说一句与郑泰,而是换上一脸笑意说道:“是啊,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不过,那边一战定然会成为神武大陆历史发展的转折点,等战事结束,恐怕就是天下纷争的开始!” “先生为何这样说?神武大陆上虽然国家林立,又时常有争端,但至今为止都再无巨大战事,怎地会突然之间就爆发天下纷争?”郑泰不解地问道。 “凡大战开始,都是暗流涌动,等待时机来临!如今天下已经到了‘分久必合’的时机,恐怕各个国家都已经暗中做好了应对准备,历经这些岁月的养精蓄锐,野心的蓬勃发展,势必在某个关键点上如海潮决堤,又似一场突发的瘟疫,会在神武大陆各地都蔓延开来!如果真要说个原因,那便是‘大家’都做好了要大战一场的准备了!”韩子琦说道,“小主人,你可知道就在两天前靖吴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郑泰只是个玩童,对这些大事丝毫不上心,所以摇了摇头。 韩子琦说道:“也是好在沈闲与岳银姑娘不在,不然,倘若他俩得知‘靖吴国’政变、岳家被靖吴大军围困的消息,定然会不顾一切前往驰援!当然了,对我等富州望天帮而言,靖吴国一夜政变也有极大的坏处,恐怕下一步他们便要强取富州了!” “靖吴国政变?”郑泰有些吃惊地问道,“一夜之间?究竟是何人发动政变?” “侯爷‘赵磐’,也是靖吴国皇帝‘赵麟’的叔父!哦,不过如今赵磐做了皇帝,又该改口了!”韩子琦说道。 郑泰略显得有些失落,他是经历过“政变”之人,想到自己那时候所受的罪过,不由得问韩子琦道:“那赵麟呢?” “正是被岳无浊深夜救走,藏于岳家保护!如若不然,赵磐也不会对岳家大动干戈,恐怕首要目标便是顺势南下夺取富州!不过靖吴国易主的消息暂时没有走漏,几处关键要隘都已经封锁起来,国内之人出不去,外面之人也进不来!如此,沈闲与岳银姑娘想要返回富州,倒是十分困难了!” “那先生,眼下我等应该做什么呢?难道是要坐等敌人借四州关之险前来攻打富州?”郑泰问道。 韩子琦说道:“倘若沈闲在这里那便好了,有他与岳银姑娘在,便可前往夺取四州关!如今重兵围困‘炽燕城’,赵磐想必是凭借四州关天险而放松了对我望天帮的防备,一心想要将岳家这大世家连根拔起,从此稳稳掌握皇帝大权!这倒是我等最佳的时机,只是靖吴国四周都有重兵把守,就算沈闲有心回来,却也无法过得了‘关’啊!所以为今之计,只得在福临城沿江一带布下防备,再从富州各地纠集百姓加入我帮,加紧训练以备战事!” 郑泰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依照先生安排布置!” 韩子琦恭敬地对郑泰行礼。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云锦悄悄倚着后堂的门框,听到了他二人所说。只是她丝毫不关心天下“战事”,唯独听到“沈闲无法返回富州”,心中焦急,更是失落连连! 她无精打采地返回自己的厢房,逗弄起放置于窗台上的一只“灵鸟”,这只灵鸟为玉棋子所赠,据说天生便有些灵性,能通几分人语,有它陪伴云锦,倒让云锦有个倾诉的对象! 这会儿云锦对着灵鸟说道:“你要是这能听懂我这些日子的话,也该知道我有多么想他!如果你真有灵性,便携带这张字条前去找他吧!”说着云锦将鸟笼打开,那灵鸟毫不留恋地飞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了郎朗晴空,只留下微微发怔的云锦轻声叹息…… 第230章 功力再进 说回沈闲与岳银,此刻他二人作别了房单,离开浊海城,一路轻松地再次来到南亚城外。 此时的无一居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颓垣断壁的模样,而是重新修缮了一番,重新立起了院墙,简单清除了周围的杂草,也将门匾好好装点,写上了“无一居”三个大字,使得整座小院看上去十分的别致、清雅! 沈闲轻敲院门,没多一会儿就有人来应门,那门扉打开,两人才看清来开门的人竟然是柳忆桃! “是你们!”柳忆桃一见沈闲与岳银,露出惊喜的神色,她立刻将两人迎进了小院,回头对着里屋叫道:“无一,你的侄儿来了!” 不知是听得柳忆桃说话,还是听到那一声“侄儿”,归无一从房中探出一颗脑袋,对着沈闲与岳银打量了一番,猛地惊喜,竟直接跃窗而出,脚下迈开几步就到了沈闲切近,不等沈闲来得及完全进到院子中,他便将沈闲抱住,连连说道:“我的好侄儿好,你总算回来了!他们都跟我说你死了,可是我就是知道你福大命大,定然能安然无恙!” 沈闲拍了拍归无一的后背说道:“舅舅,我自然没事,就如你所说,我福大命大,什么难关都可闯过!” 归无一一时无话,只是激动地紧紧将沈闲抱住,倒是柳忆桃轻轻将两人分开说道:“还是让他俩先进来吧,你们到客厅好好叙叙,我去准备茶水!”说罢,先把两人迎进了屋中,然后便去烧水煮茶! 沈闲三人坐在堂中,他不知道此刻归无一究竟犯没犯疯癫,只是看上去显得十分正常,但沈闲也不好说些能刺激他的话,便将自己在风州、富州以及在燕海城中发生的事情给归无一讲诉了一遍! 特别是提到祭出那神刀“噬伤之牙”,沈闲更是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归无一与岳银! 原来之前在沈闲使出《金龙功》之时,金龙便与他身后的神刀有丝丝感应! 本来沈闲必须要以“金虎之血”祭刀才能唤出噬伤牙刀的刀身,但他体内佛功一部分由乾龙八图所生,当中自然有一点点“真龙之血”! 龙乃是天下至圣神物,其血之珍贵,远远超过了“金虎”,所以那噬伤牙刀感觉到,也发出阵阵渴求,沈闲也才能以自己的血祭出神刀! 听得沈闲能够使用神刀,并且前前后后力克众多武功高强的魔人,归无一心中高兴,还有几分欣慰,他道:“至始至终我都相信你能够成就大业,如今武功精进,但也不可妄自尊大,还应该勤奋刻苦才是!” 沈闲笑道:“谨遵舅舅教诲!” 归无一听得这话,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便又说道:“记得上一次在天缘城里,你跟那个……那个‘笨徒弟’一起向我学刀!那《乱七八刀》我还没有传授完全,如今正好有这空荡,我便将它全部教给你,也让你多添一种对敌手段!当然,倘若你还有那悟性能够领悟当中一些道理,对你修炼也很有帮助!” 沈闲点了点头,归无一也十分欣喜,几下又蹦到院子中,随手摘下一根树枝,便为沈闲演练《乱七八刀》来! 沈闲不知为何归无一会想起天缘城里的事情,又怎么会叫言小虾作“笨徒弟”,不过他心里知道,若是言小虾听到归无一这样叫他,必定会高兴万分! 归无一将《乱七八刀》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当初沈闲唯一没有学会的就是那第五刀——“五颜六色”,因为归无一曾讲,那第五刀需要以刀作剑,灵动变化,攻击人身穴位,似剑走偏锋,专挑敌人薄弱之处进攻!而那时的沈闲并没有达到武侠境界,对周身穴窍没有概念,如今他已然突破的体周天与左手周天,已然能够将这第五刀融会贯通! 虽然归无一舞刀之际什么都没有说,就连端上茶水的柳忆桃也只是看着他微笑而不说话,但沈闲还是感觉到了归无一几乎没有使出斗气,而没有斗气支撑的招法丝毫没有在天缘城中那般令人惊骇!不过沈闲一想却也知道个中原由,定然是之前归无一为他灌顶之时,一身功力都散尽,如今虽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但只能使得招式,再也无法催动斗气,展现他那一代宗师的风范! 沈闲不由得回忆往昔,似乎就在眨眼之前,他还看见归无一在天缘城中教授他与言小虾刀法,而如今只一个呼吸,归无一便已经丧失了功力,但他自己却已经变化成为了“高手”! 再看看不知为何无法使出诡异刀法的归无一,沈闲心生一股悲凉,这才真正有一种体会,那一代高手沦落至此! 柳忆桃像是察觉到了沈闲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说道:“武功高强真有那么重要?你看看他之前,拥有一身绝世武功,更是有绝世神兵在手,但家破人亡,自己更是疯疯癫癫!如今他功力尽去,每日在这里耍耍招式,既不伤人,也锻炼身体,整天欢乐,岂不是一件美事?” 沈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发觉柳忆桃一席话真有几分道理! 但他自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放弃那攀登武道的理想,他可是对天发过誓,要领略那巅峰之景,才会再思索之后的事情! 沈闲将《乱七八刀》记下,归无一随后又将自己的绝学《天地虚无刀法》传授给二人,没了归无一斗气的演练,沈闲与岳银二人总感觉有些难以理解,但好在他俩如今身上所学不少,假以时日相互参悟定能将其融会贯通! 之后两人便与归无一、柳忆桃面对小院坐着喝茶,而两人又暂时无事可做,便又在无一居多留了几日。 沈闲借此功夫每日静坐修炼,将自身境界稳固下来,同时以头脑观想之法,将一身所学再在脑中演练,势要做到吸收每种武学的精华,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再与自身消化,最终成为自己的一套理解! 而沈闲也抽出空闲与岳银一同专研皮纸上记载的《如来金身经》功法,在那不知不觉、宁静恬谧的时日里,两人功力都又精进…… 第231章 强取雄关(一) 靖吴国内一夜政变的消息再也掖藏不住,但又并非不胫而走,只有两个邻国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暗中做出了防备! 此时在吴州之地,岳家所在的“炽燕城”,已经被靖吴国数十万大军围困得水泄不通!毕竟都是靖吴国子弟,新皇赵磐也不希望大动干戈,使得将士伤亡惨重,所以也如之前韩子琦围困福临城那般,派重兵将炽燕城东南西北门都给包围,便是要使得城中弹尽粮绝,不战而降! 岳无浊身为世家之主,又是堂堂靖吴国的“雷神王”,更是靖吴国第一战力“岳家军”的最高统领,按理说国家政变,他应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护赵麟,为其横扫阻碍的,可如今他却将赵麟护在城中,并没有与赵磐统领的靖吴国大军交战,除了朝中几个野心勃勃之人,很多将士都十分不解! 这些将士,包括整个靖吴国内领军将领,都对岳家有着无比“崇敬”的情怀,即便是眼下“皇帝”换了,又大军困住了炽燕城,他们心中那情义却没有换,不少人更是不愿参与进这一场斗争! 赵磐此人比起一直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皇室中的赵麟更显得足智多谋,并且极为隐忍!当年在赵麟父亲,也就是靖吴国先皇“赵桐”在位时,他便已经有了谋反之心!赵桐其实已经有所发觉,但念及兄弟之情,并没有处死赵磐,而是将他远放“边关”,让他从此远离朝堂与明争暗斗,并希望时间一久,赵磐能够体会到兄弟之情,从此感恩戴德而不再谋反! 但是赵磐一直耿耿于怀,当年“流放”可以说让他一个“侯爷”饱受了艰辛,便在那时他就立下了誓言,等到他势力有成,便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后来苦心经营,又利用四州关与望天江这两大关键因素,暗中在往来商贸之中谋取利益,久之便壮大起来,更是私自拥兵!而赵磐也借着每年国家选拔人才之际,将自己的亲信安插于朝廷当中,便与日后他发动政变,有人在朝中接应! 但赵磐最担心的是所谓“保皇派”的岳家,一来岳家虽然不干涉朝政,但其势力极大,不可能不受其左右;二来岳家自靖吴国开国以来就掌控靖吴国最精锐的部队,以赵磐实力,根本难以对抗!所以赵磐暗中命人在朝堂散播谣言诋毁岳家,使得岳无浊不得不有心避开朝政,举家迁入吴州之地,从此再不过问庙堂之事,专心镇守国家边关! 没了巨大的阻碍横亘朝堂,赵磐一步一步将其侵蚀,而久积的力量终有爆发之时,便在一夜之间,政变发动,靖吴国朝堂上下竟然一大半都是赵磐的人,自然而然将赵麟挤下台去,稳稳坐上了皇帝宝座! 但赵磐没有想到的是,岳无浊竟然深夜独闯皇宫深院,将赵麟带回了燕海城保护起来,这令赵磐寝食难安,只要赵麟一日不死,他那皇位便做得不安稳!更何况还有一庞大的岳家阻扰,让他几乎昏昏欲睡之际都要在龙椅上惊醒过来! 岳家对靖吴国而言,就像是一根顶梁之柱,但赵磐如今想要重新清洗靖吴国内各种势力,便是要收回中央集权,培养属于自己、听命自己的军队,而不是让军中将领们都听从一个外姓之人!所以岳家必须要除,最好能够直接连根拔起,虽然连赵磐也不知道为何到了兵临城下的境地,岳无浊竟然还没有反抗,但他乐得如此,就让岳家这样弹尽粮绝,不用大动干戈、血流满地,他便能高枕无忧了! 不过要彻底击垮岳家,赵磐心里并没有底,所以才以举重兵压进,也正如韩子琦所料,如今靖吴国绝大部分军力都堵在了炽燕城门口,守卫关卡之处的兵力就相对薄弱,正是一举拿下四州关的绝佳时机! 只是韩子琦也难以算到,偏偏会是这个时候机会来临,而当下没有沈闲相助,光凭自己手下人马,还是难以取得那奇险的关卡! 韩子琦遥遥望着江面上的四州关,这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只是今天总觉有些不同,他心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如此依赖沈闲了呢?好似只要有他在此,任何艰难险阻都会迎刃而解! 同样在此遥望、把此事当作了每日必修课的还有一个人,自然是那个怀思的少女,想要眺望那人的身影! 灵鸟已经飞走了,可那思念之人迟迟未归,难道那传闻是假,那鸟儿根本就听不懂人的言语,更不了解倾诉之人的心? 云锦不由得叹了口气,正巧,韩子琦也摇着羽扇叹息了一声,两人都愁容满面,与坐在一旁嗑瓜子而显得悠然自得的郑泰形成鲜明的对比! 便在这时,“噔噔噔”传来急骤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望天帮弟子便跪拜在地对郑泰说道:“帮主,风云会沈帮主与岳姑娘到了!” “什么?”云锦、郑泰与韩子琦三人惊叫一声,郑泰更是惊得险些被口中的瓜子给噎着!不等那弟子再汇报什么,三人齐齐飞快地冲下城主府的那一座高台,向城主府大门狂奔! 要说来人真的是沈闲与岳银吗? 这倒不假,两人此刻站在城主府的门外,倒是没有先往里走,而是在等主人家出来相迎,也算是一种礼节! 沈闲正跟岳银说笑,谈论不知道那三人听到自己到来该是怎样一种表情时,一道黑影忽地扑入他的怀里,不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却听得有丝丝抽噎之声传出,而那人身上淡淡的清香入鼻,不用看却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岳银对云锦并无厌恶之情,既然云锦是真心喜欢沈闲,她倒也觉得无所谓,而云锦虽然娇羞,但骨子里总有那么些傲气,与岳萍还有几分相似,也让岳银颇感亲切,发自内心地喜欢! 这般沈闲虽然显得很尴尬,但岳银却面露温柔,连连抚摸着云锦的脑袋说道:“你这小丫头,一来便与姐姐抢人了,怎地你只是想他而不想我么?” 云锦听得这话,似乎在沈闲怀里把眼泪蹭干了,这才娇羞地抬起头看向岳银,竟是将沈闲抛弃投入了岳银的怀抱! 这时郑泰跟韩子琦也迎出门来,看着沈闲心中那个激动,两人几乎也是泪眼汪汪,似豺狼虎豹,一下就向沈闲扑去! “诶诶,你们两个可是男人啊,有云锦这小美人儿抱就够了,你们也要来插一脚,羞不羞啊!”沈闲被郑泰死死抱住脖子,几乎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而韩子琦拼命抱住沈闲的腰,更是让他提不起劲儿,连连后退就要栽倒! 好在韩子琦还有几分读书人的自尊,听得沈闲说话,立刻就撒手,这才没让沈闲一屁股坐倒!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郑泰就差没有往沈闲脸上一阵亲吻了,仍旧死死勒住沈闲的脖子问道。 “这说来可奇怪了!本来按照我们计划,是要再过些日子才从山道关返回富州的,但在无一居时,忽地飞来了一只乖巧的小鸟!本来吧,那小乌龟是想把这鸟儿抓来烤了吃,但却发现小鸟的脚上有一卷纸条,他便取下来看,这才知道富州危急,我二人便即刻起程,直接穿过‘荒蛮之林’前来!”岳银说着,对云锦一笑说道,“当然了,有些人啊比眼下形势还要着急,言语之中那急急的盼望,简直能让听者流泪!” “岳姐姐……取笑人家……”云锦更不好意思起来。 “这倒也是真心话!”韩子琦忽然说道,“不仅是云锦、小主人,就连韩某对二位都思念深切,恨不得两位立刻出现在韩某眼前!” 沈闲拍了拍韩子琦的肩膀,“吃力”地说道:“你思念我们,定然是又有什么诡计烂在胸间,想要我俩去实施了吧?” “嘿嘿嘿,沈兄真是韩某知己,一下就说中了!”韩子琦说道。 “以我之见,韩兄是想去夺取四州关吧?那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商量计策,岳银知道炽燕城被大军围困,焦急得不得了,若是能早日夺下四州关,她也能早早前往炽燕城驰援!”沈闲说道。 韩子琦点了点头,便引众人回到城主府厅堂,简单将心中计划告知了沈闲与岳银,就立刻吩咐帮中弟子,竟是直接受命出击,要去夺四州关了! 两艘大型江船很快驶离了福临城码头,逆水而行缓缓朝着四州关去! 船上一共有三百名望天帮弟子,其实说是“弟子”,但更像是韩子琦为了这场大战而刻意训练的“精兵”,而韩子琦本人也在前头的“战船”上,亲自指挥作战! 就见四州关已在众人眼前露出了惊世之容,忽地城头上传来一声“放”,紧接着就见上头有人倾倒而下一种液体,很快就覆盖在了江面上! 韩子琦看着那浮于水面的油不惊反喜,他命人继续全速划动战船,似乎对从城墙上射下的一只火箭毫不在意! 而火箭射下,“噗”一声响,火光似一只饥饿的猛兽,怒吼一声扑向了战船…… 第232章 强取雄关(二) 望天江水流湍急,本来两艘战船就位于下游位置,江面上被泼了一层油,自然顺流而下,所以那火焰窜起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就烧到了船头! 上一次沈闲就这样吃了大亏,活生生被守城的人烧了江船,三百来人大败而回,恁地闷吃了一次大亏! 眼下守城的靖吴国士兵如法炮制,仍旧是借着江水泼油射火箭,将整个江面都给引燃,想要一举将江上两艘看起来十分巨大的战船给点着! 但火势似一股风,飞快地随流水向远处飘去,而那两艘战船好似从火海中突围,船身竟然没有沾上半点儿火星,守城的靖吴国将士见了,不由得惊讶,但仔细看那战船时,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船头的设计与普通江船、战船不同,似乎用了一种不易被沾上油渍与火苗的材料加固,使得整艘船都像是隔绝了火焰,根本不会被江面上漂浮的火给点着! 这种材料简单易得,但是因为其太过“沉重”而并不是适用于完全打造船身,而韩子琦考虑到以泼油的方式放火,那油比水轻,火焰也只会浮于水面,所以船身吃水部分并不需要用那材料加固,使得整艘战船不至于被重量拖累!但饶是如此,这两艘战船也比普通的战船要重上许多,所以在江中行驶也较为缓慢! 守城将士一看那“泼油”的方法行不通,当下便有将领命人搭好火箭直接射击甲板! 想来那船身不惧油火,但船里还是用木头做的,只要有火箭射在甲板上,一样能够引燃船只! 韩子琦自然早也料到,他站在甲板高处,一挥羽扇,真似个临阵指挥的军师,颇有英姿! 一船上约有一百五十来人,当中近五十人看见了韩子琦的“手势”,立刻从背后取下备好的盾牌,齐齐站在了甲板前方,将盾牌组成一面带弧度的斜墙,却是要以此来防备关卡上射下的火箭! 本来若是直接将甲板上头也换用那种材料,便可让整艘船都不惧火,但之前咱们也说到,那材料极重,若是再铺满甲板,这艘船根本就无法在江上行驶了! 四州关上的将士却不管那许多,听得命令便射下一阵火失! 但奇怪的是,那些飞射而来的火箭与望天帮弟子以盾牌张开的保护形成了一个奇妙的角度,火箭射下,竟然没有一支越过了那些盾牌,竟是齐齐被挡在了外面,滑落了江中! 望天帮弟子手中所持的盾牌也是经过特殊制作,只要撑起,便可做到一一相接,而其坚硬程度也比普通盾牌来得厚实! 虽然挡下了射往甲板的火箭,但毕竟箭无章法,很多箭支更是奔着船上桅杆、布帆而去,而韩子琦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将帆布与桅杆都用上防火的材料,所以还是有不少地方被火箭点着! 但正是有那巨大的盾牌挡住了主要的火箭,其他望天帮弟子才能拖出备好而放在船上的沙土来灭火! 至于桅杆高处无法轻易触碰的地方,则由沈闲与岳银以斗气强行扑灭,一时间第一轮火箭就算是防住! 但战事还远没有结束,四州关上的将领立刻又下令,再放一轮火箭,而这一次自然是瞄准了此战船的弱点——桅杆、布帆! 这一轮火箭便比之前更加有威胁,饶是韩子琦有充分准备,却也难以抵挡无数火箭射向高处的桅杆和船帆,几乎顷刻之间那战船就见火起,先前还不剧烈,等到那烧着的船帆一下掉落,整个甲板就疯狂地窜起火焰! 韩子琦并未显得慌乱,命人立刻以沙土盖灭甲板火焰,而如此同时,他心中估测了一下如今船所处位置与四州关的距离! 忽地,他眼神一凛,不知对谁叫了声“出发”,只见有两道人影鬼魅地爬上桅杆,随即传来“砰”一声巨响,一团黑影冲天而起,竟然直接从战船窜上了高空!待又见那黑影急转直下,却是如一支利箭,射入了四州关的城墙之上! 那黑影窜上高空的力量也极大,整艘战船,看似厚实坚韧,也被那力量震得连连晃动,而那着火的桅杆,眼见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坠下,竟然直接就把火焰冲到了甲板上,立刻就有望天帮弟子提着沙土赶来将其扑灭! 这一切都像是有准备似的,城上的将领看见,不由得有些心惊!但最让他感到阵阵心寒的却是他看清那一团黑影,竟然是一男一女,而两人一跃飞上城墙,不用说,定然是要来夺关的!但仅凭两个人真的够吗? 那守关的将领虽然知道,能够飞跃上如此高耸的城头,功力必定不弱,但再怎么说也只有两人,难道两个人就能在此翻天不成? 将领一声令下,许多靖吴国士兵便抽出腰间的刀朝来人攻去! 不用多说,来人自然是沈闲与岳银,方才沈闲搂着岳银使得那霸道的《登天步》,借着沈闲如今大涨的功力,那《登天步》才真正发挥出力量来,确有那“登天”之实,使得沈闲只是一步便跃过了四州关的墙头! 见得靖吴国士兵攻上前来,岳银不愿伤及他们性命,所以早早就与沈闲说定,上了城墙就算动手,也不可滥杀无辜! 这话要是对之前的沈闲说起,沈闲定然无法同意,毕竟那时他功力差上不少,自然没有本事能够以空手入白刃!而今他功力大进,又借着在无一居悠闲的时光将所学武功再次融通一遍,不说别人,光是他自己都觉得有了“一代宗师”感觉,应付眼前这些最高只有武师境界的士兵,那真可说“轻而易举”! 就见沈闲与岳银齐齐使出《坤方掌》,而沈闲更是将其融入了《八极拳》中!如今有了不同以往的武学实力,又有不少武斗的经验,对于这暗含武道至理的《八极拳》,沈闲也掌握到了些关键,对“极快”、“极慢”二法也有了深刻了解!这番他将拳法使出,便再不似之前那样一招一式、一法一眼,而是“法”与“式”两两结合,使得“八极”又生出了无限的变化! 沈闲那身法极快,他在人群中不断穿梭游走、如若无人,而每每有靖吴国士兵挥刀上前,还没有靠近他的身体,便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倒飞出去!如今肉眼已经难辨沈闲的拳头,只是感觉他身体周围有一阵阵狂风,若是没有防备,便会被这股“风”给吹飞了出去! 沈闲与岳银二人自然不是来城墙上削减敌人战斗力的,他们也有“任务”在身! 就见他俩各自往四州关两边飞快地移动,一路上凡是上前阻挡的,都会被两人毫不留情地打飞出去,但却又没有伤及人命,只是下手重了些,一拳或是一掌便让来人昏迷! 按照韩子琦定下的计略,沈闲与岳银首要任务便是到四州关两头放下“城梯”! 这四州关虽然修建在大江之上,四周依凭山脉险势而建,巧借天险,易守难攻,但终归这里是一座关卡,有人守城,就必然有运送粮食的通道! 平日里要向四州关输送粮草,就需要摇起设立在城墙两头的“机关”,将通往关卡中部的城梯放下来,而运送粮草的船只则需要靠在两边的城下,以方便运送粮食之人在船上登梯!如今要沈闲与岳银将那城梯放下,便是要让望天帮弟子趁机潜入! 本来那放梯的机关极是沉重,平常要放下就得四五人一起拉住摇杆,但沈闲只鼓起一口斗气,用力抓着一拧,那摇杆就转动起来,极是轻松地就将左侧的城梯放下! 岳银那边稍显麻烦,毕竟她没有如沈闲一般有那“练体”的技巧,更是没有突破手周天,实际上境界已经低了沈闲一截,力气也比不上如今的沈闲,所以颇花了些时间,才将右侧的城梯也降下! 便在这个时候,关下江面上突然窜出几个黑乎乎的脑袋,几个晃动就见其到了城梯处!还在城上对着战船放箭的士兵见了,恁是一惊,心中不住想到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些望天帮弟子就埋伏在了城梯附近呢? 有眼尖的士兵看见了第二艘战船,倒是一下明白了过来! 原来第一艘战船就是韩子琦亮出的“幌子”,用得这么些“华丽”、“诡异”的防御手法,就是要把关上之人的注意力齐齐吸引到第一艘战船上,而第二艘战船上的望天帮弟子都是些水性极好之人,便在第一艘战船无畏火焰灼烧而靠近关下、沈闲与岳银冲上城头那一刻,这些弟子齐齐暗中潜入江水中,向着两侧城梯方向游去! 而等城梯刚一降下,这些望天帮弟子便立刻登上关卡,不仅抢夺起守城将士备用的兵器,更是直登城头,与其斗在一起! 岳银生怕他们任何一方出现伤亡,便立刻吼道:“且不要伤及性命,他们都是我靖吴国的将士!” 听得这话,守关的将领微微一怔,蓦地看向了岳银,本来手举阔刀就要向她劈去,却忽地停住了动作! “您可是岳家军的‘银蝉’将军?”守关将领忽问得这么一句。 岳银转过身来,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那守关将领立刻将刀一扔,扬声叫喊道:“所有守关将士听着,银蝉将军在此,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听得守关将领这么一声吼,城上所有的士兵都一下停住了动作,没多一会儿竟是将兵器一扔,齐齐聚在了守关将领的身边…… 第233章 危机又起 那些守关的将士、士兵,都聚在了守关将领的身边,忽地单膝跪地对岳银行抱拳之礼说道:“银蝉将军,我等将士曾受过岳家军恩惠,心中感激却一直难以报答!如今靖吴国政变,赵磐做了皇帝,举重兵围困岳家军,我等义愤填膺,本就不愿与赵磐为伍,但又没有借口为岳家军起势!此刻见得银蝉将军,我等愿意双手奉上四州关,并甘愿跟随将军征战,前往解决炽燕城危机,以报答岳家军之恩!” 望天帮弟子听得这话,都是一愣,也都停下动作,这时韩子琦换乘小舟上得关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吃惊,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代替岳银做主,将这些将士都纳入岳银麾下,然后重新整顿一番,派遣望天帮弟子驻守四州关! 几乎也是在一夜之间,一座举世闻名的雄关就被人夺去,虽然这场战斗并非激烈,也可说在整个神武大陆战争史上也微乎其微,但正是凭借此战胜利,韩子琦牢牢掌握住了通往富州大本营的“大门”,才使得日后他一系列“安排”都有了底气,并且毫无后顾之忧了!而以韩子琦为代表的望天帮,也在这一战中打响了名号,那“不战而降夺下四州关”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神武大陆各处,“韩子琦”的名字也将第一次出现在神武大陆那千年史册上! 夺下四州关后,岳银并没有立刻闲下来,而是带着这一共五百将士,与沈闲一道继续沿望天江上行,到了风云会之中。沈闲将重要事情交待给了郭玉峰、玉棋子,并希望他们能够与望天帮一气,听从韩子琦的调遣,在靖吴国内协助岳家子弟! 与此同时,沈闲还与那二十个炼器师、钱术一道,连夜炼制兵刃。然后按照布置,暂停了近段时日相当火爆的“走私生意”,却是把兵器都给留下,交与岳银手下的五百将士使用! 做完这些准备,沈闲自然要先回富州告知韩子琦这方的情况,而岳银因为急切关注炽燕城情形,所以并未跟随沈闲返回富州,而是静待时机,准备带人突入吴州为岳家驰援! 这些准备看起来极是匆忙,一切虽然都没有被韩子琦点破,但沈闲、岳银也都看出,恐怕韩子琦所“图谋”也并非仅仅一座四州关,这些动作很明显告诉众人,一场大战、颠覆一国的大战已经在酝酿中了! 待沈闲返回富州福临城见到韩子琦时,已经是在三天以后! 韩子琦仍旧习惯坐在城主府高阁遥望望天江,似乎是想看到那长江的另一头去,甚至恐怕想要看见吴州炽燕城,看看那里到底是何情形,好让他心中安稳,能够定下一计! “韩兄,虽然有些话难以说出口,但毕竟关系到岳家、岳银,所以我还是想问!”沈闲看着轻摇羽扇的韩子琦,顿了顿说道,“你是不是想连‘靖吴国’也一并夺下?” 韩子琦羽扇一顿,随即又安闲地晃动起来,好似拿下了四州关,它便再无任何忧心!但沈闲看得出,这只是暂时的悠闲!虽然他与韩子琦交往不深,但他自觉了解韩子琦,若非是要去为‘征战’天下作势,否则不会将爪牙伸向靖吴国! 韩子琦点了点头说道:“本来依照韩某一贯做法,是不愿先取靖吴国这一强国的!但如今真是上天所赠的绝佳时机,更何况出乎韩某的意料,四州关竟然朝夕之间就夺下,我富州之地已然成为最佳的大本营,再无任何后顾之忧!趁着靖吴国刚刚政变,民心尚且不稳,此时占领几个重要的州,便已经是拿下了‘靖吴国’,对我等日后谋取蜀卫国更加有力!” “可是,你这是在利用岳银与岳家的关系,虽然岳银不至于反对你、反对郑泰,但不代表岳家会改变想法,毕竟靖吴国乃是岳家人一步一步维护和建立的起来的,怎么会‘拱手’送给你?到时候剑拔弩张,难道韩兄要与赵磐一样,彻底将岳家神武大陆抹除么?” “沈兄担忧过盛了!”韩子琦笑道,“这样也好,我便为沈兄点拨一番!你可知道,为什么岳家家主、雷神王岳无浊夜闯深宫救走赵麟,却一直不大开城门任岳家军与靖吴国大军争斗?更甚者,他作为拥护皇室的大世家,却又为何不立刻树立保皇的旗帜,称赵磐为‘叛军’反咬赵磐一口?恐怕赵磐还认为自己‘阴谋得逞’,多年来派人潜伏朝中排挤岳家势力,使得如今他能够如愿以偿坐上皇位,必定沾沾自喜!但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岳无浊有心留给他的,岳家人主动脱离朝堂只是帮助靖吴国镇守边疆,也是岳无浊刻意让岳家远离皇室!一来不仅避免了朝中‘流言’,二来却是暗中加强了对靖吴**队的‘控制’,至少在情义之中,靖吴国举国之军,都对岳家军有‘血浓于水’的情意,真要刀兵相向,恐怕也会临阵倒戈!说起来,岳无浊虽然没有‘自立为王’的野心,但实际上已经与‘一国之君’没有什么区别了,毕竟一国的军权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何必要怕赵磐举兵围城?当然,岳无浊救下赵麟,除了念及昔日之情,更是不愿让自己岳家落下‘保皇不利’,甚至是‘早有策反’之心的名声!试想,偌大的一个岳家,身为强者却偏偏向世人展示‘弱者’的姿态,为的是什么?那当然还是整个靖吴国的‘民心’!岳无浊只需等待一个时机,当他感觉到整个国家的百姓、将士都为他岳家军而凝聚之时,他再出城迎战,那战就是‘义战’,赵磐自然而然就为‘不义之战’,失去了‘道’,必被大势抛弃!” “这样做,岳无浊有什么好处?”沈闲听得韩子琦之言,不由得心惊,他与岳无浊见过,更是受了他的恩惠,可打心眼里觉得岳无浊并非是那样精通算计的人,但听得这一番话,却是让他陡生一股寒意,不由得问道。 韩子琦笑道:“那自然是成为一国之君!” 沈闲听得一愣,便在这时,一支冷镖射不知从何处射来,沈闲伸手一接,却是轻松将其夹住!那镖尾留有一张字条,沈闲打开来一看,上面写道:“速去蒙州,冰旋有难”! 沈闲心中一怔,不由心说:究竟是何人递送消息,梦冰旋又遇上什么麻烦…… 第234章 秦安之变 韩子琦一见沈闲脸色变化,立刻就知道字条上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当然他也没那么重好奇心想要知道纸条上写什么,只是虽沈闲说道:“看来又有急事需要沈兄前去解决了!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神武大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给你挂上关系了!不过当下也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沈兄帮助,靖吴国这边战事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了结的,如果沈兄有要事,旦去便是,这里有韩某安排,不用担心!至于岳姑娘,待韩某为其修书一封,她自然会按兵不动,在风云会静候消息!” “韩兄真是足智多谋啊!看来已经知道,这件急事并不是发生在富州与靖吴国内了吧!”沈闲听得韩子琦一番话,颇有些惊讶。 韩子琦笑道:“之前与郑泰小主人也聊过此事,天下局势久积而发,如今又该是‘分久必合’的时候了,而靖吴国政变的消息恐怕也已经传到了周边邻国,想必其他国家之中早已汹涌的暗流此刻都该再此加速了!如果韩某没有猜错,沈兄所遇的‘急事’该与‘巨雷国’有关吧?” “韩兄猜得真是不错!”沈闲不觉又惊讶道。 韩子琦再次笑道:“巨雷国皇帝尹子龙是个极有野心之人,虽然年少,但对王权、政事都极有了解,更何况他一直想要收回中央集权,拔出蒙州之中那颗‘眼中钉’,还有解决州郡之间鱼龙混杂而难以控制的局势,特别是海州一地以浊海城为首的城池势力,都是阻碍他‘统一’全国的障碍,若不根除,哪里有心能够再放眼天下呢?如今整个神武大陆‘刀兵’刚起,恐怕各国都无暇外顾,所以此刻挑起‘事端’,倒还是解决这两大问题的最佳时机!” 沈闲这才算是真正领教了韩子琦的能力,不由得心生佩服!韩子琦不似他总在外面东跑西跑,而是整日待在这福临城城主府中处理望天帮帮务,但却还能眼观天下,对神武大陆各处势力发展动向都“了如指掌”!就连他从未见过面的巨雷国皇帝“尹子龙”,韩子琦也好似其亲近之人一般,将其性格把握得极其准确,实在是让人惊叹! 当然,韩子琦还没有继续深入地告诉沈闲,他已然猜到定是蒙州出现危机、梦家受其牵连、梦冰旋有难,要不沈闲怎么会显得如此焦急,几乎片刻都不能等,恨不得脚踩七色云彩立刻就走? 韩子琦知道沈闲对梦冰旋恐怕暗藏了情意,即便好几次沈闲都没有在梦冰旋面前表露出来,但同样身为男人的韩子琦却是看了出来! 说起来这还真是奇怪,明明与沈闲相识不过数月功夫,但韩子琦打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两人像是多年的好友,即便外人难以看出的情感,韩子琦都可以揣摩得到!而沈闲往往也能够猜测到韩子琦的心思,两人之间如有灵犀,当真还是这世上的一件奇事! “恐怕上天也早就注定好了吧,要想取得天下,就必须要我与沈兄一文一武相搭!”每每韩子琦想到这里,便会有这样的信心,即便眼前还有太多太多的烦恼和思考,也会瞬间感觉到前路光明而平坦! 韩子琦又交待了沈闲几句,沈闲便即刻离开了福临城,仍旧往富州南方转走“荒蛮之林”里被岳无涯“开辟”出来的一条小道返回海州! 等沈闲再次回到蒙州,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说起来这还是外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重返“故乡”!这里可是有他太多太多的回忆,特别是那“鹿芷国”,里面可有他深深怀念的武馆,还有一直敬重的炼器老师,甚至还有一个令他想爱却永远都爱不到的女子! 沈闲一时间被勾起了许多回忆,想想第一次离开蒙州、离开家之际,他还是个小小的武徒,而后再返回秦安城,也只是个小小的武师! 虽然如今他身体异常,就算穴窍开启,平时没有斗气的灌注,也会完全死闭,使得外人看他的境界仍旧只停留在“武师”巅峰,但实际上,他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一身功力足可匹敌巅峰武侠境界的高手!而沈闲隐隐感觉,他还可以变得更强,但还需要一个机遇,一个能让他“脱胎换骨”的机遇! 沈闲到了蒙州地界,没有直接往东边前去梦家所在的“飞来城”,而是前往蒙州与台州交界的一处路边茶舍。 这座茶舍修建得极为隐秘,又是在漫无人烟的地段,若非有纸条上的文字指引,恐怕沈闲根本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鹤元茶舍?”沈闲看着茶舍前挂着的那一块有些年月的匾额念道,老实说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蒙州还有这么个地方!而看这茶舍朴素的装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此开设茶庄的人必定是位雅士,也同样是一位“隐者”! “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果然是因为牵挂梦小姐么?”一个熟悉的浑厚的声音忽地从茶舍里面传来,紧接着便有一男子轻推开门扉走了出来!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闲认识的那个“金童”! “是叔叔你?”沈闲惊讶地问道。 金童似乎是笑了笑说道:“我与她在此开设世外茶居,平日只有‘有缘’之人才会偶到这里作客,你这番来,到还是我夫妇二人第一次对外邀请!” “不知叔叔以‘冰旋有难’让小侄到此,究竟有何要事?”沈闲对金童玉女这两人的做法颇为不解。 “贤侄还是先进屋里谈吧,有些事情自要与你说明!不过可先说明,此事正如字条所写,梦冰旋确实有难!至于是否能够解救,那只有看贤侄的本事了!”金童说着,请沈闲入得茶舍中,待他在屋中坐好,金童才缓缓说道:“贤侄,如今秦安城已经被‘巨雷国’将士占领,蒙州几乎以此茶舍为界一分为二,东边则是被‘大齐国’大军包围,就连‘梦家’所在飞来城,也被围得水泄不通!而据我二人打探得知,这次大齐国下了血本,请来了一位功力极高的人物,就连梦家家主梦神一都难敌,如今梦家人被困在城中如被软禁,梦冰旋却在‘大武城’中,而她,应该正着红妆准备出嫁……” 第235章 如今之我 这间茶舍装潢朴素,整间屋子却也不大,只有一间茶房,也就是会客的大厅,一间卧房,一间伙房,以及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栽种不知名的花草,从茶房中往外看,倒颇显的雅致! 沈闲本在打量这里的布局,忽听得金童说到“出嫁”二字,他猛然回过神来问道:“她要出嫁?嫁给谁,小王爷尹天朔?” 金童摇了摇头说道:“秦安被破,鹿武公尹玄正与尹天朔尝到大败,仓惶出逃,却又被大齐军困在‘漠荒山’上!尹玄正倒是逃离,但尹天朔却被擒下,生生成了阶下之囚,梦冰旋自然不可能嫁给他了!” “那……难道是要嫁给大齐国皇帝?”沈闲惊问道。 “正是!”金童说道,“大齐国将飞来城围困,又将尹天朔生擒,蒙州一地一半地界都掌握在其手中,而大齐国皇帝意不在图谋‘蒙州’之地,而是向尹子龙提出交涉,只要梦冰旋嫁入大齐国做妃子,两国便能以‘结姻’理由做下交换,大齐国将蒙州半块地界拱手相还,还将尹天朔等原‘天策军’俘虏一并送还!你要知道,梦家本就是隶属巨雷国的,虽然江湖传闻梦家与朝廷一直不和,但无论怎么说,世人眼中梦家也是巨雷国的一员,而当下情形危急,尹子龙又一再催促梦冰旋做决定!贤侄,你是否了解梦冰旋?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会如何选择?” 沈闲听得金童发问,他倒自省起来,虽说他对梦冰旋早有相思之情,但真正说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梦冰旋的哪一点!他根本就不了解梦冰旋,若说扪心自问,他自说恐怕也是被梦冰旋那绝世美貌所迷,但细细去想,却又不止如此,亦或许是梦冰旋那“冰冷”的气质、不易近人的神态,让他感觉到了什么,他想要去将她那层冰冷融化,想要一睹她微笑的风姿! 这么说来,好几次沈闲看见梦冰旋,都从她身上看到了“固执”二字,即便不了解她,沈闲也能想到,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莫说如梦冰旋这样“固执”的女子,就算是他也会甘心忍受,毫无顾虑地付出,哪怕会是自己的生命! “她应该是答应了吧?”沈闲不觉苦笑道,“本来我以为‘世家’都是高不可攀、富可敌国,根本不会有人胆敢撼动其根基,而就算有,凭借世家积累的力量也能够轻松化险为夷!但如今岳家被围,梦家也陷入危机,却都让两家的女儿忍受痛苦,实在让人感到心酸!冰旋她,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所以才会答应……” 金童点点头说道:“所以才要你来!” “叔叔这话让沈闲有些费解,连梦家家主梦神一这样的高手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为什么我一定就行?”沈闲问道。 “若是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愿救助,怎地能算‘有情有义’?我金童玉女也会看不起你!”玉女在一边说道。 “可是,我只是单恋着她,而她并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这样的付出值不值得?”沈闲说道。 玉女轻轻一笑,沈闲忽觉眼花,似乎眼前那张丑陋至极的面容一下退去,露出一张天仙般的面孔,美得让人都要窒息!便在沈闲发愣的功夫,玉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既然喜欢,那就不要退缩,也不要计较得失,因为你为她的付出,总有一天她会感觉得到,也许你和她都会觉得晚,但晚了总比没有强,而****模糊,并没有早晚的分别!有情人哪怕只拥有一天,也似一年!” 听得玉女这一番话,沈闲才觉得心里有种“重负”被放下,在这世间,如果不能爱我所爱,就算登上武道之巅峰,人生又如何能够绽放光华? “叔叔,冰旋她人是在大武城里吗?”沈闲忽地问道。 金童望了眼玉女,点了点头似笑道:“她就在大武城城主府,哪里守卫森严,不过以如今你的功力,想要潜入进去却也不难,只不过仍旧小心为上!” 沈闲点了点头,似乎下定决心要前去见梦冰旋一面! 寂夜难耐,蒙州旷野之上难见点点灯火,以往时候,每到夜幕降临,这一片土地就如同装点了仙云、明星,一片通明,而此刻却漆黑空洞,就算在大武城中,也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还有烛火、人影晃动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城北极深处的那一座城主府了! “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一队约莫十人的卫兵在城主府里巡察,看他们兵甲上的纹案,应该是属于大齐国的标志,这原本属于“天策军”掌控的城池,如今也被大齐国全全占据! 就在这队卫兵离开此处的时候,一道黑影忽地从一边的墙角掠过,像是一只谙熟此地的老猫,极是轻盈地就窜入了后方的一座别院中! 紧接着,这黑影就出现在了灯火明亮的一间房子前,只是此处有重兵把守,他似乎难以趁机进去,所以便隐匿身形再次躲在了阴暗的墙角! 那黑影自然就是沈闲,他一路摸到此处,倒是几乎把整个城主府都“逛”了个遍,因为不知道梦冰旋究竟在何处,而他又不敢在这里“问路”,所以只能依靠《黑莲隐》的神通,借着今夜月黑风高,把城主府挨个寻找一遍! 这会儿来到这间房子前,没多久便有侍女进出,而此地烛火最亮,若照常理推测,这里定然就是梦冰旋所在之地! 沈闲等到一对卫兵从这里离开,立刻施展《谲蛇步》窜到了门前!虽然这里有数十人把守,但沈闲丝毫不惧,倚仗身法与《黑莲隐》,将斗气灌注在指头上,连连利用指劲透过卫兵的盔甲,将他们给封穴! 那些卫兵齐刷刷地站着不能动,虽然明知道恐怕被人封住行动,但却如何也无法张口叫喊! 沈闲确定这些人一时无法动弹,便一下推开房门窜了进去,而在旁人眼中(若是有人看见的话),不觉奇怪,因为他们只是能看见那房门一开一合,却是无法看见沈闲的身影。 “小姐,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大齐国皇帝’?你可知道,老爷在飞来城中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吐血……”一个小巧的声音从帘幕遮蔽的房间深处传来,沈闲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靠近,凭借《黑莲隐》,他自觉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还没走到说话之人切近,就听得那小巧的声音惊叫一声“什么人”,紧接着一只粉拳拨开了轻纱做成的帘幕,直接打向了沈闲的面门! “好功夫!”沈闲见得来人这拳刚劲有力,又迅猛非常,若是普通人,哪怕一个丙等武师到此,突然见到此拳,必定无法及时作挡! 沈闲也是因为身体产生了变化,脑子转得比常人快得多,而他又领悟了《八极拳》中的“三法”,即便来人的拳速势如闪电,在他眼中也跟乌龟爬一样!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如何发现他的,但眼下沈闲处处小心,避免节外生枝,所以不敢跟来人打斗,只是身子一扭,鬼魅一般闪躲而过,又一步到了来人身侧,一指带劲点在了来人的颈上! 沈闲这才看清,提拳打他的是个小姑娘、小丫鬟,他封住了她的穴道,那小丫鬟正侧眼怒视着他,虽然不能张口发声,但沈闲还是能看出,那小丫鬟是在说:“贼人,你要是敢乱来,定要你不得好死!” 沈闲正来了兴致要逗逗她,便在这时,一席红衫飘舞,一只嫩白而修长的手似透着淡淡冰寒气息向沈闲抓来! 沈闲下意识地伸手将这只手儿按住,随即轻轻一带力,便与来人一个错身,紧接着眼前就露出一张美得惊世骇俗的面孔! “是你?”听得那几乎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声音,沈闲心中惊喜,却又蓦然失落,未曾想到,上一次分别之后屡屡期待的再会,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下! 沈闲将按住的手儿松开,凝望眼前的佳人,此刻她身着鲜红的喜衣,涂抹了红妆,长发盘髻,俨然已是个待嫁之人!虽然那一身殷红与她流露出的冰冷气质完全不搭,但她那让人无法抗拒绝美的容颜,却将这唯一的瑕疵都给包容了,只是令人感觉更加的惊艳,更加的不可方物! “冰旋……我是说,梦小姐,我……”沈闲本是来助梦冰旋的,但真正面对着她,却又难以说出“我来帮你”这句话,因为他能够从梦冰旋的眼中看见执着,仿佛在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前来帮助”! “你走吧,就算你来了,你也什么也做不到!”梦冰旋见着沈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奚落他、赶他走,不免让满怀热切的沈闲忽感被人泼了一盆子冰凉刺骨的水! 沈闲正了正神色,抬头注视着梦冰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忽地展眉笑道:“冰旋,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将这一枚‘戒指’还给你!上一次在碧头城,你将此戒予我,说是凭借此戒能够号令梦家子弟,本来在秦安城我就应该交还给你,可那时我却忘了!嘿嘿,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什么都无法做到!我还记得,好几个月之前第一次在秦安城遇见你,得知你是世家天之娇女,我就觉得我配不上你,恐怕我此生对此什么也做不到!后来我做了‘狗屁’爵爷,但在你面前,我仍旧觉得我什么也做不到!还有与岳银遇到‘枯闻二老’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什么也做不到!哪怕是我做了风云会的帮主,又铲除了富州的辟霄道,可只要看见你,我总会觉得,我这一生必有一件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过今天,我总算能够做到一件事,至少能够亲自将这枚戒指交还给你,然后告诉你,我心里其实有多么喜欢你……” 第236章 若为伊人 梦冰旋虽然早就知道沈闲对她有意,但亲耳听到他一番表白,还是不免一愣。 如果说在这之前沈闲向她表露心声,梦冰旋内心绝对不会因此而产生波澜,毕竟她的心只属于一个叫做“尹天朔”的人!但此时此刻,正是由于她与尹天朔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才让沈闲这一番话触动了她! 梦冰旋再怎样冷艳,毕竟还是个女子,哪怕修炼的武功为那“千年寒冰”,也不可改变她骨子里流着的柔情! 人往往就是这样的矛盾,越是坚强的表现,就越会有脆弱的一面;越是冰冷待人,说不定心里越是热切;而越是觉得不该做的事情,偏偏不经意之间就越会去做,这就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嘴上说对他没有感觉,但心里恐怕已经早早有所触动! 念头总是比思想来得更诚实,但又绝对没有思想深切,而当念头变作了思想,那一定会是刻骨铭心! 梦冰旋恐怕也动了“念头”,但她“固执”,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况且她总觉沈闲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趁虚而入”的企图,即便她与尹天朔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她已然将一颗心系在尹天朔的身上,而沈闲,似轻轻敲开了她的心房,可仍旧没能走进去! 梦冰旋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沈闲答案,沈闲也心有所悟,可是难得大胆一次对爱慕已久之人表露心声,沈闲再不愿将那情感隐藏、埋葬! “冰旋,若是为了你,哪怕送死,我也在所不惜!”沈闲说道。 梦冰旋抬眼看着沈闲,无论沈闲知不知道她与尹天朔之间发生的事,她都从那一番话里确认,沈闲并没有说谎,他那眼神,坚定的如同一颗顽石,任风吹电打、日晒雨淋也不会消散,好似天下间再难的事情,只要她一句话,沈闲也会穷尽精力为她办到! 梦冰旋毫不怀疑沈闲这一颗“真诚”之心,但她的心里,真的丝毫没有容下他的地方!或许真如沈闲自说,他太过平凡,无论样貌、家世还是如今的成就,都与尹天朔相差太远,又或许是梦冰旋只钟爱尹天朔,而无论沈闲怎么变化、如何地变强,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尹天朔! “你已经有心爱之人,却又对我说这一番话!爱一个人就已经让人心力憔悴,为何你还能同时再爱上别人?难道你的心是五颜六色,还是说,你所说的喜欢只是喜欢,没有‘爱’这么深刻?”梦冰旋红唇轻动,一席话似泠泉叮咚,不温不火的语气,让沈闲感觉她内心十分地平静,也不是在责怪,也不是在质问,只是淡淡说起,引得人不觉深思。 沈闲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懂这些,哪怕是面对岳银,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叫‘爱’,但我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与她在一起,喜欢牵着她的手,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快乐,喜欢她在我身旁或是暂时离别而不在我身旁的每分每秒,喜欢面对着她的感觉,喜欢离开她而想念、思念的惆怅,喜欢那些伤心的、无奈的,只要是有她存在的画面,都会让我愉快!而这些情感,我不知道是不是叫‘爱’,但同样也对你,冰旋,也对你存在!尽管每次与你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暂,尽管你从没有对我正眼想看,尽管至今我都似个场外之人只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你,但它确实在我的心里,痛苦、欢乐、纠缠,以至于有你的画面,我都想让你感觉那一刻我的欢乐、悲痛、苦闷,对你倾诉,亦或是听你倾诉!只要有这样的幻想,我都倍感喜悦!” 梦冰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背过身,沈闲这一番话像是一支利箭,又一瞬间破开她心里的防线,而这一次似有一只脚缓缓迈过了一道门槛,在那被塞得慢慢的房间里落了下来,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只是梦冰旋自己都没有发觉,再一次将那房门禁闭! “你还是走吧,以我父亲的能力都无法解决这件事,你又如何能够解决?如今趁着我还有些用处,只要能够救得了梦家救得了‘他’,一切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我都愿去做!”梦冰旋转过身来再次看向沈闲说道,“对不起,在我心里,只有那个人而已,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永远都无法对你回应……你走吧,梦家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沈闲有些发愣,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算不上悲催至极,也算不上心碎肠断,只是有那么些酸楚、清苦,或许是他早就在心里作下了最坏的打算,亦或许是他倾诉了一腔衷肠而“如释重负”吧! 沈闲苦笑两声,对梦冰旋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着小王爷,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但你也不能做此牺牲,答应那什么条件而嫁给大齐国皇帝!如果你能和小王爷成双成对,我愿意衷心祝福,可嫁给那人,我便难以认同!冰旋,我知道你很固执,恐怕现在我在这里说什么你也不愿跟我离开另作打算,而你也不相信我能做到一些事情!如今我便去将小王爷救出来,你可否与我约定一件事,就这一件事,只要我救出小王爷,你便与他远走高飞,不再说什么嫁给大齐国皇帝的鬼话!至于其他所有的后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如何?” 梦冰旋并没有回答,沈闲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这就去将小王爷救来见你!” “我说过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上你!”梦冰旋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快乐……”沈闲淡淡一笑,说完这一句,转身便似一股清风消失不见,梦冰旋听得这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发现方才沈闲消失前的那张笑脸,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 与此同时在金童玉女的茶舍当中,一脸愁容的金童手举小巧的茶杯看着窗外,玉女靠着他的肩膀也凝望远方,半晌才听得玉女说话:“你不怕沈闲步你后尘?” 金童抿了一口茶说道:“梦冰旋不是‘她’,沈闲不会重蹈我之覆辙!况且‘若为伊人,在所不惜’,我不曾后悔,而你也曾如此执着,可曾后悔?” “自然没有!但人总有心结,如今我的样貌在你眼中还是之前的模样么?”玉女问道。 金童似微微一笑,将玉女的纤腰搂紧,淡淡说道:“仍旧是美得不可方物……” 第237章 勇闯大营 沈闲自然是说到做到,他使得《黑莲隐》功法悄悄摸出大武城之后,一路向东北而去,便是要到大齐国在那搭好的营地里,解救被俘虏的鹿芷国小王爷尹天朔! 若是按照情理,沈闲与尹天朔还算是“情敌”,两人之间应该有“剑拔弩张”的关系,特别是对沈闲而言,心里应该对尹天朔十分不满,更应该不愿去救他才是!但沈闲却没有这样的心态,或者说曾经有过,可自从对梦冰旋吐露一腔真情之后他反而安心了许多,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真的能如自己所说,只要梦冰旋幸福快乐,他就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一处设置在蒙州东北靠近“北蒙关”的大齐**营,是大齐国在蒙州设立的三座大营之一,守卫并不算森严,驻扎的士兵也没有其他两座多,但却是关押俘虏与筹划粮草的大后方,所以这两处安排的看守特别多,巡察也十分严密! 沈闲潜伏在大营之外,他本想运用《黑莲隐》的神通潜行进去,但一想到好几次运用这法门都被人给发觉了,更何况军营之中恐怕还有“高人”,指不定就能识破《黑莲隐》的伪装! 所以沈闲不敢贸然潜行进去,只好等到一外出小解的士兵,将其悄悄放倒,再换上大齐国士兵的服装,大摇大摆地从另一侧过去。 在军营中所有士兵都要遵循一定的“行事”安排,不可能随处乱晃,这对沈闲而言颇有些麻烦,一来他并不知道关押俘虏的地方在哪儿,二来大齐**营中的规定他也不了解,三来若是无法自由行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去解救尹天朔? 好在沈闲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毕竟他又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就穿着军装跟着乱转,也不怕有人能够将他识破! 这会儿士兵们都轮过了班,沈闲便跟着一伙人进了兵丁营帐准备休息。军营中的习惯,睡前总要说些闲话、道道家常,沈闲便坐在角落里听众人闲聊,偶尔问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却是暗中打探那关押俘虏的地方。 听其中一个老兵说,本来这些俘虏都是应该关押在城池的地牢中,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营地东面靠近主营的大帐里! 沈闲听得,悄悄便使出了《黑莲隐》,本来他混在人群里就十分普通,如此一来,更是没有人发现他一下溜出了帐外! 沈闲并不要过多掩饰,只是放胆向主帐走去,倘若他小心翼翼,反而更引人注目、值得怀疑!那主帐十分好找,整座大营之中帐篷搭得最大最华丽的那个便是,而在它不远处有十名士兵把守的帐子,应该就是关押俘虏的营帐! 沈闲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此刻应该没有人再走来主帐这边,再确认了主帐之中也无人进出,他便立刻施展《黑莲隐》功法,同时脚踩《谲蛇步》,一溜烟就到了那些守帐士兵的面前,依照对付大武城里那些守卫的办法,以手指带劲,连连穿透那些士兵的盔甲封住他们的穴道! 一阵清风撩动帐帘,在外人眼中只是能够见着那帐帘轻轻抖动,却无法看见有谁进去! 如此轻易地就进得大帐之中,倒是与沈闲料想的不同,本来他还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惊动了大营里的将士,那就只能凭借全力硬闯了! 一进这帐中,沈闲第一眼就看见了尹天朔。 此刻约有二十来人被捆缚在木桩上,尹天朔也在其中,虽然他披头散发,略显得颓废,但那身银光闪闪的宝甲,依旧能够让沈闲看出几分威武的气质! “小王爷?”沈闲轻唤了尹天朔一声,他是怕这是个陷阱,要那是他人假扮的尹天朔,沈闲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逃离! 但那人闻声侧脸看来,却是尹天朔无疑! “是你!”尹天朔脸上写满了愁意,更是灰头土脸一副“败军之相”!惊见沈闲在营帐中出现,尹天朔先是惊喜,随即却又面露失落之色。 一直跟随尹天朔的老将“司空闻”也被擒下绑于帐中,他没有认出沈闲来,还以为是尹天朔某个好友到此相救,当下便对沈闲说道:“侠士,快为我等松绑!” 沈闲点了点头,上前第一个解开了司空闻的绳索! 沈闲可是参加过“天策军”,虽然没有在司空闻手下做事,但他可是从军中听得不少这老将军的好话,如今算是正式一见,总觉他面目慈祥,颇让人有亲近之感! “是冰旋……让你来的么?”沈闲正在为尹天朔解绑之际,忽听得他问了这一句。 沈闲自然是不知道他与梦冰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得尹天朔一问,再回想起梦冰旋提及尹天朔时那脸上略显无奈和悲苦的神情,心里却是一下明了,恐怕两人之间出现了“感情”间隙! 不知道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虽然心里有种能够“趁虚而入”、“幸灾乐祸”的窃喜,但一想到梦冰旋的伤心,沈闲也会感到阵阵难受! “不是,但却是为了她而来!”沈闲也不知道为何有勇气在尹天朔面前说这样的话,不久之前,他看着梦冰旋与尹天朔二人,便真心觉得是一对玉人,或许是他两人门当户对,又都是有丰厚身家之人,即便沈闲挂着“爵爷”的名头,也总觉他们“高不可攀”!可今天他的心态不同,这还是他自身实力远胜于前,心里有了底气,再大的事也都不惧,所以才能一吐心里话。 虽然尹天朔平日里表现得极是“亲易近人”,但沈闲第一次在酒楼里看见他为梦冰旋“杀人”,便知道尹天朔心胸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博大”! 沈闲说出这话,尹天朔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绳索被解开之际,轻轻地推开了沈闲的手。 “多谢‘爵爷’出手相救!”尹天朔说道,“对了,爵爷身为‘大齐国’皇帝亲命之‘贵胄’,这番前来相救,难道不担心爵位不保?” “什么,这位竟然是大齐国的男爵?”司空闻惊疑一声,看向沈闲的眼神忽然就变了,立刻就把他视作“仇敌”,恐怕还心生了要将沈闲“擒下”以作要挟,好带着尹天朔等人顺利逃出这大营! 便是在司空闻这一句话下,营帐里被解救的其他天策军将士也立刻变了脸色,同样露出了那“虎狼捕食”的表情,似乎沈闲并非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沈闲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但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江湖没见过世面又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了,他已经猜到,恐怕“尹天朔”是故意要透露出他这一身份,好让大伙重燃心中的怒火,万众一心! 虽然不喜欢尹天朔这种“损人利己”的做法,但沈闲想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规劝梦冰旋离开大武城而不嫁给大齐国皇帝,所以当下倒是有心忍耐,假装不知,对尹天朔回答道:“小王爷无论怎么说也算得在下的朋友,如今你有难,我若是为了头上顶着的空名而不来帮忙,有失了道义,同样我也于心难忍!好了,咱们客套话就不必多说,等出了这大营咱们再细谈!” 司空闻听得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下恐怕也清楚,沈闲前来多半是为了“梦冰旋”,但那一番话实在让他赞赏,至少能够断定,沈闲并非是那种“趁虚而入”的小人! 尹天朔点了点头,随即便与众人摸出了大帐! 因为帐前的守卫都被沈闲封穴,所以尹天朔等人便悄悄换上了他们的衣服,配好了兵刃,然后将那些守卫绑在里面佯作尹天朔等人。这些布置足可显示尹天朔的小心谨慎和机智,本以为这样能够天衣无缝地瞒过所有敌人,等到再换班之际他们便可大大方方地走出大营!可是谁知,这会儿忽然有人从那主帐里走了出来,虽然众人立在帐前极力表现得平常,但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竟然走到了尹天朔的跟前,说道:“小王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解开绳索逃出大帐的,但你要知道,之所以敢把尔等关押在此处,却是我‘霍云’有这样的能力,绝不会让尔等轻易逃跑!” 尹天朔一听这话,冷冷对着霍云“哼”了一声,忽然一把扯过身旁同样乔装的沈闲,摘下了他的头盔,并抽出腰间的阔刀架在沈闲脖子上说道:“这位是你们大齐国皇帝亲命的‘万宇男爵’,若不想他死,便快快让开让我等出营!” 霍云冷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那什么‘万宇男爵’,噗,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模样的人物,原来这么普通!我听说这位男爵在大齐国只是有名无实,老实说,在咱们大齐国内,这样的空挂名头的‘贵胄’要多少有多少,即便是杀了,也无人问津!”霍云说罢,竟然即刻发难,一掌就打在了沈闲的小腹上! 一股巨力从沈闲那儿直接传递到了他身后的尹天朔身上,就见尹天朔“哇”吐血倒飞出去,而沈闲则强运斗气,稳稳站在原地不动! 霍云惊讶地看着沈闲,没想到这人受了他大力一掌竟然全然无事,不觉心下有了提防! 而沈闲心里也十分惊讶,因为他刚刚发现,小王爷尹天朔竟然功力全失,根本无法抵挡得了霍云一击…… 第238章 结下恩怨 沈闲心里对尹天朔方才那“要挟”的做法颇为不满,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但没有表现出一丝歉意,甚至沈闲感觉到那刀架在脖子上的一刻,尹天朔还动了“杀心”!若不是霍云离他不远,他又急着要逃出大营,否则二话不说就会将自己给结果了! 沈闲不由得明白了一个事实,哪怕如今他功力大涨,而尹天朔功力尽失,在尹天朔的心中,压根就没把沈闲当作所谓“朋友”,说不定就是个“路人甲”,在“小王爷”的眼里,可如畜生一般随意宰杀! 虽然不知道为何尹天朔会丧失功力,但沈闲倒是想明白了,毕竟一个人一直高高在上受人瞩目、爱戴,哪怕如今跌落谷底,他内心的那股“傲气”没消,仍旧是个“皇亲贵胄”,视人命如草芥! “真不知道为什么冰旋会如此钟情于他?怎地我自觉比起他来好上千万倍?至少‘忘恩负义’之事我绝对不做!”沈闲心生一股醋意,倒是感觉有些“所托非人”了,不知道尹天朔是不是真的能够让梦冰旋“幸福”! 不过当下还不是沈闲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硬生受了霍云一掌,说来也不好受,但他如今凭借炼器之际以“淬体”之法修炼的体魄万分刚健,哪怕没有斗气护体,也比常人硬朗数十倍,而沈闲甚至大胆猜想,若是再找到一种修炼体魄的功法,结合那淬体之术,恐怕日后他的身体比起普通刀剑都要坚硬,不说“刀枪不入”,但也差不了多少! 霍云的掌劲当真雄浑,普通人若中了方才一掌,少说也得吐出几口血来,至少要想再站稳却是不行了! 但沈闲体魄刚健,平时修炼便让斗气流转,如今他体内产生了奇异变化,斗气运转全凭念头控制,几乎不用再专门打坐运功来气运周天,可以说他吃饭、睡觉,甚至上茅房的时候都能运转斗气游走周天以达到进一步凝练斗气的目地!虽然这样的方式比起专门打坐来得要慢,但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加起来,却也收效显著,至少比起常人打坐修炼要省时省力得多! 所以,即便是在与人战斗之际,只要不是沈闲一下愣傻了而头脑发懵不知所措,他都在进行着修炼,这也是他为何在实际上突破了武侠境界之后会如“万流入海”那般实力大涨! 霍云的掌劲根本没来得及贯穿沈闲外面穿着的铠甲,就被他体内流转的斗气给卸去了力道!结合《辟霄神法》那生死门、生死经的功夫,再结合沈闲所知皮毛的《偷天换日**》,如今以斗气卸劲儿的功夫,甚至是强行吸收他人斗气、精气的手段,他都一一熟练于胸! 不过霍云并不知道沈闲这是凭借“实力”将他一掌劲力化去,他还以为沈闲身上怀有什么防御性的“灵器”,毕竟沈闲身子发生异变,斗气能够凝练得越来越强横、越来越浓厚,但却无法从穴窍之中散发出“血气”,所以也不会让外人察觉到他已经突破了身体穴窍,实际上已经跨入了武侠的境界,还以为他只是个有点儿不凡的“武师”! 霍云自然也是这样认为,说来他可是十大世家之一的“霍家”子弟,眼光高、心气傲那是平常,他也跟岳银一般,早早就被送入军中历练,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排兵布阵,他都极是自信!所以他根本就没把沈闲当回事儿,一掌未能达到目的,那便再来一掌,他就还不信了,一个小小的武师能够挡下他这个乙等武侠境界高手两次? 霍云再次化掌作打,他使得是霍家军拳,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与岳银常用的岳家军拳差不多,都是遵循“以少敌多、力道刚猛、一击毙命”的原则! 沈闲见识过岳银使的军拳多次,方才又硬生受了霍云一掌,心下已然了解!既然霍云想要强打,沈闲便让他见识见识真正“刚猛”的拳掌,以硬碰硬,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就见沈闲双手化拳,一道金色斗气似一层粘稠的薄纱缠绕在沈闲的手臂上!霍云自然没有见过如此凝练的斗气,就算是整个神武大陆,见识过这样浓厚斗气的也不超过十人,所以霍云压根就没有认出那是“斗气”,否则就这一看,他便会心疑,一个小小的武师怎地能够将斗气练到如此地步? 沈闲使得《八极拳》极重式,借由“极慢”之法带动拳劲,他身体周围好似一下被隔离出来,整个空间都缓慢起来,就好像他故意在“杂耍”一样,将动作拆解,一点点地演绎出来! 霍云不由得想发笑,直心说:“这么慢的拳,能打着谁?”当下却是不管许多,手掌微微偏,却是要避开沈闲那缓慢的拳头直击他的面门! 但霍云立刻发觉了不对,就在他手掌靠近沈闲身体约一尺距离的时候,他猛然感觉自己的手掌似受了什么力道,竟然变得缓慢起来!而他前倾的身体也是,几乎不能与他的思想同步,只觉形如静止,慢、慢、慢! 本来以为能够轻松闪躲开来的拳头,竟然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而霍云有心闪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拳头稳稳打在自己的胸口上! “砰”地一声巨响! 霍云咬紧牙关连连后退数十步,待他站稳,他才有心低头来看,只见他身着的银灰色铠甲胸前处,竟然留下了一道深刻醒目的拳印,很容易让他想到那拳劲凶猛,若非有这一身铠甲挡着,那留下这拳印之处就该是他的胸口了! 沈闲一拳惊退霍云,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帅气和兴奋,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似自言自语道:“果然,‘观想’与‘实练’还是有差别,这一拳也没有舅舅使出的那般威力,却是连铠甲都没有打破!” 霍云和还在一边愣住观战的司空闻等人听得这一句话,不由得阵阵心惊! 沈闲并不知道,霍云既然身为“霍家”子弟,他身上的铠甲又怎是凡物?这一面铠甲叫做“天云龙纹铠”,色泽银灰,细看却是镌刻朵朵“云彩”,而那铠甲正当中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但因为受了沈闲一拳,此刻恰是那仰天的龙头被整个打得凹陷下去,已然看不出神威来!本来这件铠甲是属于“中品银色”器物,但因为其材质比较特殊,当中蕴含的灵力较多,还有些许护住的功能,所以实际上却是直追上品青色器物! 先不说沈闲一拳头竟然能够将中品银色的宝甲给打出个拳印,便是他那筋骨,可是受得了这强大的力道而不骨折、骨裂么? 霍云看着沈闲“若无其事”地再次摆开架势,加上先前沈闲使出的那“诡异”的拳法,他这才发觉眼前只有“武师”巅峰境界的沈闲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能“一击即溃”! “你究竟是何人?”霍云问这一句,这才算对沈闲正眼相看。 沈闲笑道:“正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有名无实的‘爵爷’啰!怎地,你不知道爵爷我的大名?嘿嘿,爵爷我姓‘沈’,单名一个‘闲’字,也是如今风州风云会的帮主!” “你便是沈闲?”霍云惊问一声,随即仔细上下打量起沈闲来,正了正神色又说道,“我还以为会是何等英俊潇洒亦或是威武雄壮之人,却没想如此普通!看来父王常说‘人不可貌相’,还真个如此!” 沈闲简直哭笑不得,你说霍云这一句话是在夸他吧,但为何听上去总是再说他长得不怎么好看;若说是在贬他吧,却又带上几分赞扬的色彩!沈闲心里倒是给霍云一个“赞”,心说果然是大世家出来的子弟,说话这么有水平! “你若是最近江湖上风头正劲的那个‘沈闲’的话,那倒是值得我等全力以赴了!”一个娇俏的声音忽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道倩影从主帐走了出来! 来人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看样子比起云锦大不了几岁,眉目之间与霍云有几分相似!只是她长得如她那声音一般娇俏,脸上那几分英气,使得她看上去颇有些“傲慢”,倒是独有一番风味! 霍云一见那少女便说道:“彩儿,你出来作甚?我一个人足以应付!” 霍彩不理会霍云,只是打量起沈闲,随即说道:“你不要小看了此人,若他真是那个‘沈闲’,能够与星辰‘五老’交手而不落败,实力非同一般!你可不要忘了,这一次是父王亲自交待,万万不能让尹天朔逃跑,本来你妄自尊大将他们几人安置于此就十分不妥,可我并没有阻止。如果再让沈闲将他们带走,要是父王怪罪下来,我也要受罚!” 霍云撅着嘴一脸不悦地说道:“什么‘你’啊‘你’的,我可是你哥哥,好歹叫一声‘七哥’啊!还有,你若是怕受罚,干嘛哭着闹着要与我来守这军营?” 霍彩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抬眼看了看沈闲身后受了霍云一掌正缓缓起身的尹天朔,不知为何小脸蛋一红,但语气仍旧淡定地说道:“我就想看看传闻中的‘鹿芷国’小王爷尹天朔到底是不是向二姐说得那般英俊潇洒……” 沈闲与霍云相视了一眼,竟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语”二字…… 第239章 营中战约 尹天朔受了霍云一掌,虽说不至于立刻毙命,但也是个极重的内伤。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先前霍云与沈闲对话,他与司空闻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司空闻一脸欢喜地看着沈闲,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有情有义的江湖侠客,却不想竟然身怀绝技,而且还是最近江湖上风头正劲的那位“风云会”帮主!天策军将士心里也似有了底,一改之前对沈闲的看法,不由得相信沈闲一定能够带着他们安然离开这座大营! 只有尹天朔心里不是滋味,身为鹿芷国的小王爷,从小习武,又食得上等佳肴,不仅模样俊朗不凡,一身武艺便在江湖上都有些名气!最重要的是,他才二十出头,就已经跨入了武侠之境界,前途可谓无量,更自觉是神武大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既能文,又能武,手握生杀大权,即便只是个分封国的小王爷,却也家财万贯、独霸一方,比起久禁深宫的帝王多了一分自在、潇洒!更别说他还与天下第一美人“梦冰旋”为一对情侣,简直可以说拥有了男人想要拥有的一切! 可如今呢?天策军前线溃败,他自己功力尽失,还成为他人阶下之囚!更可气的是,敌方竟然丝毫没有将他视作“俘虏”,不将他关押在大牢之中,那好歹也算显示一下他的身份地位,可偏偏将他似“畜生”一般拴在了营帐的木桩上,很明显是在羞辱自己,认为他尹天朔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自己逃出去! 好似头上的华丽光环一下就被人摘去,而尹天朔看着此刻的沈闲,仿佛就看见那光环戴在了他的头上! “此刻站在那儿展露风姿技压群雄的人应该是我啊!”尹天朔心中这般作想,他想要绽放光华,可是那光华已经退去,只能是揪着心,抬头看着他一直都“看不上眼”的沈闲,幻想着他才是力克霍云、拯救天策军将士的英雄,而沈闲,只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 自古有句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倘若一个人从高处跌落到了低处,很难以一下适应,更有些人耗费一生的精力,也没能适应过来,所以只得在余生之中缅怀过往,声声抱怨! 沈闲自然不知道此刻身后的小王爷尹天朔竟然在“嫉妒”他,倘若他要是知道,必定会高兴不已!本来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难以与尹天朔相比,就算他做了整个神武大陆至高无上的皇帝,亦或是成为武道当中天下第一高手,得不到梦冰旋的喜欢与认同,那也是徒增一缕寂寥!他在心里不知不觉便把梦冰旋喜欢的那完美的“尹天朔”当作了能让梦冰旋认可的“标准”,至少希望他也能正眼相待,便是说明自己也能够配得上梦冰旋,好歹他也能够进入梦冰旋专属的那个世界! 沈闲并没有看向尹天朔,而是不住在心中计算霍云霍彩两人联手的实力! 霍云不用说,方才交手之际沈闲便感觉到,他至少也有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而那霍彩,虽然只有二八芳龄,但已然是个武道高手,竟也跨入了武侠境界的行列,而沈闲依据出行前韩子琦交待的一番话,倒是确定这一对“兄妹”为十大世家之一“霍家”的子弟!想来岳家与梦家都有私兵与绝学,那霍家应该也有奇妙的武功,所以两人联手,指不定会生出奇效,因而沈闲将两人联手视作一“武极”境界的高手,严正以待! “可惜了,要不是需要潜入这大营之中救人,不能携带‘噬伤牙刀’,否则对上这两人,便毫无战败的可能!”沈闲心中这样想,但他也不惧,好歹在没有突破身体穴窍的时候他便已经与武极境界的魔人交过手了,更是连连跨越境界对战武侠高手!如今他实力大进,更是有了硬气,当下对着霍云、霍彩微微笑道:“我来此目的你们也都知道,不过好歹按照江湖规矩,你们两人也该与我单打独斗不是?如今我要一下应付你们两人,本来就吃亏,倘若你们再唤来一群将士,那我岂不是更吃亏?当然,这样也会显得你们大齐**中无人,连我一个‘小小武师’都拿不下,岂不丢了大齐国和你们霍家的脸?嘿嘿,依我说不如这样,我们三人便来约战,要是你二人联手能够将我制服,不仅这些天策军将士归还你们,就连我也都束手就擒!不过我若侥幸胜了,那就乖乖放行让我等离开如何?” “我俩联手,你根本没有胜算,何必讲这许多?”霍彩将目光从尹天朔身上移向沈闲,语气冰冷地说道。 “既然有人放言要让我‘霍家’丢脸,那就不得不接下挑衅,给这人一些颜色看了!”霍云上前一步说道,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闲轻轻一笑说这一句,霍云也同样说这一句,便是已经定下战约。 “出手吧!”沈闲不忘卖弄一下“风范”,竟然主动示意两人先攻! 霍云总觉先出手恐怕有失“大世家”子弟的风范,但霍彩不管这许多,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在她想来,若是能够将沈闲也擒下,倒也算是一件功劳,至少“挨骂”和“处罚”是不会了! 霍云见霍彩一下冲上前去,心里说了句“急性子”,但脚下步子迈开,双手抬起往两侧一划,却也比起架势朝沈闲攻去! 两人配合也当真是精妙,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还没有正式交手,却已然在势头上压过了沈闲! 沈闲并不知道,那霍家武学单打独斗起来并没有什么特色,最最玄奥的招法便是这“联手破敌”之术,一般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被霍云、霍彩来势汹汹的一击震慑,已然先砍掉了一半的实力!可沈闲并没有看出这联手攻击有什么门道,还以为只是两人的攻击很有“气魄”,当下他也不示弱,将浑身佛魔斗气都运转起来,猛然对着两人大喝了一声! 就见金色与黑色的斗气“砰”一声似巨浪排开,霍云、霍彩二人还未近身,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两人给倒推出去! 沈闲还没有出手,只是以斗气一震,却已然胜了先招…… 第240章 强压一头 “这斗气……”霍彩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感觉到那两种拥有截然相反属性的斗气异常强横,至少比起现在的她要强上数倍,简直都能够与武极境界高手的斗气凝练程度相提并论! 霍云也一个翻身站稳,听得霍彩说这一句,他便说道:“看来这应该才是他的实力极限!彩儿,我二人也不用再保留什么,使出全力便是!” 霍彩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身为女子,她那与生俱来而独有的“直觉”似被方才沈闲那斗气一震给激活了,一时间连连感觉到即便是与霍云联手也不会是沈闲的对手! 虽然心生此感,但霍彩也是个要强的人,当下将这念头抛开,与霍云一起,再次摆开架势朝沈闲攻去! 这一次,正如霍云所说,两人都不再保留,拿出全力,就是要联手将沈闲制服! 霍云习惯用掌法,此刻也变了招式,再不是那霍家军拳,而是《纯阳掌法》! 此掌法乃是经佛门神通演变而来,有几分类似于《如来金身经》中记载的“手印”,同样也有掌印的变化,但却又结合体宗那至刚至强的劲力,要求体魄刚硬,才能发挥出莫大的威能! 《纯阳掌法》一共有三十六招,每一招都是极尽本身所能,大开大合,万分舒展,而当中那刚强的力道也非同小可,特别是修炼过“心经”后,此掌法的威力还会再次提升! 霍彩用得是一种拳法,也有名称,叫做《九阴神拳》,光从名字就可看出,这套拳法与那《纯阳掌法》正好为一阴一阳,恰恰相反! 《九阴神拳》也有三十六路数,但拳力阴绵,善藏劲于内,本身灵活多变,又是走“纯阴”路子,所以女子学来,只会使得拳法锦上添花、威力更甚! 在霍家“联手制敌之术”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阴阳相济”,因为一个人本身难以融“阴”、“阳”功法为一体,更是难御那阴阳之力,所以才以两人一阴一阳之功法结合,使得那威力无匹的“阴阳”神通能够被人所用,至少一般同等境界的武道高手是难以有半点儿方法能够对抗! 当然,这种联手之术也需要两人极好的配合,倘若一方跟不上,便会使得那阴阳神通大打折扣! 霍云、霍彩乃是兄妹,不说心有灵犀、心神相通,至少在配合上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 在一旁观战的众天策军将士,一见两人这“一阴一阳”的功法使出,立刻为沈闲捏了把冷汗,而那些赶来的大齐国士兵则连连叫好,好似三人还没有交手,霍云、霍彩已经胜了! 这还是沈闲第一次遇上能够同时“御使”阴阳之力的一对高手,没来由心生一股强烈的战意!他拥有佛魔斗气已久,也就只是对战比自己高了些境界的魔人才使出过全身功力,如今好不容易遇着两个与他境界相差不远的对手,又能结合那浩瀚无匹的“阴阳”神力,沈闲欣喜,张口便叫一声“来得好”,同时佛之斗气流转左手,魔之斗气流转右手,便见他左半身金光灿灿,右半身黑气腾腾,端的怪异非常! 但场中自由那修炼日久的人物,一见沈闲这幅模样,便感觉到了那佛之斗气的安谧、祥和与那魔之斗气的凶煞、狂躁,不由得心中惊异,沈闲也能御使“阴阳”神力,而且比起霍云、霍彩兄妹更加厉害,竟然将这“阴阳”融于一身! 霍云、霍彩自然也立刻感觉到了,难免心下发怔,先不说沈闲使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的斗气有多么强横,只是那将“阴阳”结合融于一身的方法,自古以来只有魔教开山祖师“罗魔”做过,但他却反受其力而死!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将那两种逆天的力量结合起来,而如今两人却是见到了,不免觉得怪异至极! 即便两人万分心惊,但拳掌已发,便难以再收得住,就见霍云霍彩一右一左,一上一下,拳掌相交到了沈闲切近! 沈闲左手使得《如来印法》,右手使得《天魔印法》,只是并不运转斗气打出一记记手印,而是借由佛印魔印加持,施展起《八极拳》来! 本来《八极拳》是归无一为自己侄儿“玄光”所创,讲究就是八个“极致”,而其中最关键的“极变”之法,也是要“快慢”转化、“刚柔”变化,就算归无一使来,也只能是一次一身运用一种法一种式,然后再变化“法”与“式”!但沈闲今儿个将这拳法再次发扬光大,他佛之斗气在左手,用得是极重式、极慢法,魔之斗气在右,用的是极轻式、极快法!而正巧对上霍云霍彩兄妹,却又是以重、慢对抗霍彩的轻、灵,以轻、快对抗霍云的刚猛! 三人拳掌交接,“砰砰”两声巨响,直震得大地都晃动起来! 但那阴阳之力似乎两相抵消,又或者说这一击沈闲与霍云霍彩兄妹力道相等,站成平手,所以双方只是被当中巨大的力量震退几步,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阴阳变化,虽然双方都没有大碍,但很明显沈闲此刻更为超绝,因为他可是一个人一招同时化解了霍云霍彩联手的“阴阳”一击! 三人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再运转斗气,施展拳脚斗在了一起! 而冥冥之中像是切合了某种大道至理,场中一下弥漫起无穷道力,阴阳之力四溢,久之便形成巨大的一股漩涡,风成了刀,将四周观战的天策军、大齐军将士连砍带劈,令他们不得不寻找地方躲避,否则任那阴阳之力再强横下去,这一座大营都会变作“修罗场”,恐怕场中之人都会被那“风刀”送入地狱! 人可以闪躲,但如那军帐等死物却难以避开! 整个军营之中,不少军帐被切成了两半,拴马的木槽也都断裂,就连挂着大齐**旗的那根结实粗厚的大柱,也被风刀划过,一下就拦腰切断! 尹天朔被司空闻趁机救起躲到一边,本来此时应是最佳逃跑的时机,但就是因为场中那巨大的阴阳之力引起的“异变”,使得众人无法轻易动弹,说不定一个动身就会被无形的风刀斩成两截! 尹天朔看着沈闲与霍云霍彩交手,三人身影连连变化着方位,身形移动之快,他已经肉眼难辨!而他越看越是心惊,天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心里完全就瞧不上眼的角色,此刻竟然凭一己之力与两个武侠境界高手相抗,而且还是两个“联手制敌之术”天下无双的霍家子弟! 每每看见沈闲一拳硬撼上霍云霍彩,那一对兄妹像是禁受不住巨大的力道,开始慢慢后退,而沈闲越战越勇,攻势也越来越凶狠,浑身金、黑两种异光更为闪亮,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舒畅”的笑意,俨然一副“斗在其中而乐在其中”的神情。尹天朔不自觉会将拳头握紧,多么希望此刻在那儿“出风头”的人是自己! “七哥,没想到他这么厉害,斗气如此磅薄、连绵不绝!如此下去恐怕我们二人都要败给他了!”霍彩忽地侧脸对霍云说这一句。 霍云浑身一个激灵,他知道霍彩高傲,从小到大除了“霍天”这个家中老大霍彩才会叫一声“大哥”,对其他兄弟都直呼其名,从不用敬称!这会儿叫他“七哥”,一改往常态度,毫无疑问是心里急了,而且极不服输,在这样的状况下仍旧想要与他联手,反败为胜! ”前后夹击!“霍云对霍彩说这么一句,霍彩立刻领悟霍云之意,当下几步快退,却是一下跳出了沈闲拳力的攻击范围,随即她身影一晃,立刻就到了沈闲后背! 与此同时,霍云正面掩护,硬咬着牙舞动双掌攻上前来,而霍彩同时在背后发动进攻!两人配合默契,攻速又如一道闪电,几乎不给沈闲丝毫反应的机会! 面对这样迅猛的夹击,一般人只得睁眼中招!但沈闲还有招法,忽见得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身子一晃,竟然一下给“变出”三头六臂,前后开工舞动双拳,连连将两人合力一击给防备下来! 这却是沈闲以《乱七八刀》中的武学知识活学活用,使得攻防一体,毫无破绽! 霍云霍彩没有料到沈闲竟然强到如此地步,又是一招就破了他二人迅雷一般的攻势! 就在他二人略微惊讶之际,沈闲却打算速战速决,就见他身上金、黑两种光芒忽地一下消失不见,紧接着又似海潮突然喷发,一瞬间窜上三丈来高,眨眼就化作了一尊十二面的古怪法相与一尊佛像! 霍云霍彩被这两尊法相深深震慑,特别是那十二面的古怪法相,只要是第一次见,几乎都会被其“威严”吓得动弹不得! 便在这一刹那,沈闲御使两尊法相,对着霍云霍彩打出“魔”字大印与“卐”字大印,两人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忽地禁不住那无形中的力道,齐齐口吐鲜血,倒退开去! 很显然,沈闲又是一招获胜! “呼”,沈闲长出一口气,那两尊法相又变作了那液态的斗气缓缓没入了沈闲身体,随即传来沈闲的声音道:“看来在下侥幸胜了一筹,如今二位是否该履行诺言让我带着兄弟们离开了?” 霍云、霍彩望着一脸轻松的沈闲半晌不说话,心里只有深深的震撼,以及一丝不禁意的畏惧…… 第241章 意外来人 霍云手捂胸口不说话,他自然知道是沈闲胜了,而他与沈闲有约,只要沈闲胜过他二人联手,便让他带着天策军俘虏安然走出大营!此刻虽然极是不情愿沈闲就这样洒脱而去,但他也不能言而无信丢了霍家的脸面!进退两难,让霍云极是憋气,所以根本说不出话来! 沈闲见两人不说话,侧脸看了下在一旁的司空闻等人,随即转头看着霍云霍彩,当下便问:“莫非二位想要食言?哼哼,你们可与我有君子之约,如果食言那可真是丢尽了大齐国与霍家的脸啊!” 霍云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给了四周大齐国士兵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上前阻扰。 霍彩忽地从一边窜出,将霍云一拦,一抹嘴角的血渍说道:“不可以,不能放他们离开!” “彩儿,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有约在先,如果背信弃义,岂不是让岳家颜面扫地?” “哼,那是你跟他的君子之约,我是个女子又不是君子,哪里讲什么‘背信弃义’?”霍彩说着,立刻示意士兵上前将沈闲围困起来! 沈闲哈哈一笑,早就料到霍彩会有这么一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但霍彩毕竟不是“君子”,所以一番约定对她毫无作用!沈闲与岳银相处时日不短,两人又常常在一起“过招”,每每他说出这番话,岳银都是以此借口来推脱不认!这种把戏他可是见得多了,早就料到这个“心高气傲”的霍彩不会轻易放走他们,所以沈闲也留有后手! 就见他似一只谲蛇在草丛里游荡,鬼魅般到了霍云霍彩切近,一手反扣霍彩的手腕,连连在她后背点死穴道,一手掐住她纤细嫩白的美颈,将她顺势一带,却又回到了原地! “虽然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但是觉得反正都用过一次,再用一次也没关系!”沈闲想到挟持人质这种“卑劣而惯用”手法,便想起第一次在靖吴国大军中挟持岳银落荒而逃的情景,如今再一次挟持人质,竟也是个“傲娇”的姑娘,这天意巧合,还真是无处不在! “沈闲,你若是敢动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就……”霍云话没说完,沈闲便将一根头发从霍彩头上拔下,“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晃动。霍云气得连连咬牙切齿,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当下只说:“彩儿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女儿,你若是敢伤害她,便是与我霍家为敌!” “你放心,我可不是那宵小之辈,虽然你妹妹长得水灵又是二八佳人,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做出禽兽行径!”沈闲嘿嘿笑道。 霍云听得在心中把沈闲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说什么不会,沈闲脸上的表情可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禽兽”! “放行!”霍云咬牙切齿地叫道,这可是他有生一来第一次大败,不仅输了武功,还输了颜面,生生被屈辱笼罩,简直都要无地自容! 沈闲却无比高兴,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武侠境界高手争斗而强压对方一头,足以证明他如今实力真远超从前,而利用此次与霍云霍彩的战斗,沈闲又心有所感,有了一分“融会贯通”的体悟,这对他而言是仅次于“规劝梦冰旋”的关键! 看着场中大齐国士兵齐齐退开让出一条路来,沈闲给司空闻使个眼色,司空闻立刻会意,带着众天策军将士与小王爷尹天朔跟随沈闲走出大营。 沈闲扬声对霍云说道:“你们不要跟上来,否则别怪小爷‘淫性大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听好了,待我等离开这里三个时辰后,你且再追上来将霍彩小姐带走!”说罢,对着霍云一阵淫笑,随即跟司空闻等人快步离开大齐**营,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霍云自不敢乱动,沈闲的本事他已然领教过,而看沈闲一副色心大起的模样,指不定真的想要侵犯霍彩,为了霍彩的安全,霍云并未让众士兵跟上,而是自己一个人追了上去。 沈闲连夜带着司空闻等人赶往大武城,但大武城如今已被大齐军占领,所以沈闲只能带着尹天朔进入城中。司空闻等人如今已经无家可归,秦安城易主,尹玄正下落不明,一时间倒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 司空闻是天策军的老将,自然铁了心要跟随尹玄正与尹天朔,所以当下决定跟随沈闲进入大武城中规劝梦冰旋,而其他天策军将士,沈闲则安排他们先前往浊海城寻浊海帮帮主收留,如果他们有心,将来也可与沈闲共事,而如果他们不愿在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则让浊海帮帮主给些银两遣散了! 这样安排倒是不错,于是乎沈闲带着尹天朔、霍彩潜入大武城中,司空闻紧随其后,虽然他只有丙等武侠的境界,但少年时据说是“密探”出身,所以潜行的功夫也算不错! 沈闲按照上一次潜入大武城城主府的方法,如法炮制,将守在门口的数十名士兵封了穴道,这才大摇大摆地带着一行人进得梦冰旋居所! 说来沈闲也有留意,按理说他上次潜入大武城见过梦冰旋,城主府里的高手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前来,本该将梦冰旋住所转移的,但却偏偏没有!这其中之事,就耐人寻味了! 但沈闲如今一心想要规劝梦冰旋离开,所以并没有闲工夫去担心其他! “又是你?”还没见着梦冰旋,之前被沈闲封穴的那个小丫鬟却先一步发现了沈闲,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动手,说完话便一脸羡慕和崇敬地看着沈闲,好似沈闲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成为了与萧万云一般的江湖豪侠! “冰旋,我已经把小王爷救出来了!”沈闲向着屋里叫了一声,梦冰旋仍旧身着那一身喜庆的红衣从后方缓缓踱步而出,沈闲一喜,但随即却又愣住了,因为此刻梦冰旋的身旁多了一位身着淡淡金黄轻甲的俊朗男子! “看来‘守株待兔’算是成了!”男子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都来了,那便全都留下吧!” 司空闻听得男子一句话,像是认出了男子,一脸惊恐地说道:“这人是‘樊游’……”他话未说完,“樊游”一步就到了沈闲切近,伸出大手朝他抓去…… 第242章 一切有我 樊游是看准了沈闲手中一直被擒拿要挟着的“霍彩”,虽然不知道为何他认识霍彩,但很明显他是想先将其救下! 沈闲第一眼没能看出樊游的武学境界,便已经提高警惕,暗中防备!这会儿樊游迅猛出手,沈闲仍旧一手扣住霍彩的手腕,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带着运转起《谲蛇步》,一个转身却是恰恰躲过了樊游的大手! 沈闲并不想在这狭小的空间与樊游大打出手,待他站稳,立刻扬声对樊游说道:“别动,不然这小姑娘就没命了!” 樊游动作略微一滞,看着沈闲,脸上神色丝毫没有霍云那般的紧张,而是如水面平静、毫无波澜! 沈闲知道,越是沉稳、平静之人,心气也越高,而实力也非同小可,这便是说,在樊游眼中,根本没有把沈闲以霍彩来要挟他当回事,他之所以停下,只是想看看沈闲究竟耍得出什么花招,能够将尹天朔等人从大齐**营、霍云霍彩兄妹手下救出! “沈小兄弟,那樊游是尹子龙的贴身护卫,已经是‘半步武圣’,实力非同小可,你且当心!”司空闻一见两人停下,立刻凑上前来对沈闲一番警示。 听得“半步武圣”四个字,沈闲不免微微心惊,他可见识过“武圣”出手,那种完全被人压制而无还手之力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虽然暂不知道“半步武圣”与武圣差别究竟在哪儿,沈闲还是在心里将樊游的实力上调了一层! 不过就算樊游是武圣,如今这样的情形,说打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打了,难道还要临阵退缩再将尹玄正等人还回去? 沈闲看向梦冰旋,她老老实实站在樊游身后,冰冷的面容上很难看出有其他的表情,但沈闲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只是他并不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为何还不履行与自己的约定,偏偏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流露伤感! 至于尹天朔,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甚至连一眼都不敢看向梦冰旋! 曾经“你侬我侬”的一对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形同陌路”的感觉? 樊游发觉沈闲的目光似乎不在他的身上,倒是有些吃惊!他观沈闲的境界无非是个武师,却敢在自己面前神游他处,心中虽有些生气,但更为好奇! “听到我是‘陛下’的贴身护卫,你似乎并不惊奇,可以告知樊某原因吗?”樊游忽地问到。 沈闲回过头来说道:“这很简单,如果说只是大齐国一方想要强占蒙州,那秦安城也该在大齐国的控制之下,可偏偏却被尹子龙所占,若说这一次‘分裂’蒙州之地并非‘两家’预谋的话,那只能说尹子龙当真跟神仙一样,能够预知未来,早早准备夺下秦安城以及蒙州一半地界!” “我主谋划收归蒙州已有多年,准备早已充分,而他身为帝王,埋伏与蒙州的探子自然不少,时时刻刻都有蒙州动向传递过来!如今也只是一个时机罢了,并没有其他!”樊游说道。 沈闲轻蔑一笑说道:“‘敢谋却不敢言’,并非是‘谋’之正道,无非就是宵小之辈玩弄伎俩,显得阴险狡诈罢了!倘若如你所说,堂堂巨雷国竟然甘愿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取蒙州另一半土地和自家将士,难道如樊侍卫这样的巨雷国将士都是屎坛子里泡出名的么?堂堂男子不保家卫国挺胸而出,却苟活在女子的裙下,竟然还徒添借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莫说我沈闲身为一介平民都看不起,就连整个天下都会视尔等为‘不会吠的狗’!” 沈闲说得相当难听,但句句在理,樊游恐怕也知道当中内幕,即便被沈闲“当头棒喝”,却也丝毫不敢“恼羞成怒”,毕竟他可还是“半步武圣”的高手,被沈闲一个小小武师就给激怒,岂不是丢了他自己的脸? 恐怕在场的司空闻是受够了“尹子龙”的气,听得沈闲这话,立刻扬声说了句“好”!就连一直被沈闲擒住的霍彩,听到这一番“正义执言”,不由得心神一动,一改沈闲之前在心里的形象,觉得他有血有肉,算是个真男儿! 尹天朔似乎也被这一句话触动,这才抬起头看向梦冰旋,只是他觉得如今功力尽失,已经再没有能力救下她,所以又低下头去,暗暗握紧了拳头! 梦冰旋忽地转过脸来对沈闲说道:“你如此说,可曾想过要将我的牺牲放置何处?难道我所作所为与救人之心就一无是处?你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来此评论功绩过失?更何况连我父亲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小武师又能做什么?既然早知道结果,何必再做无谓挣扎?你如蚍蜉撼大树,也只是徒增牺牲,在我梦冰旋眼里,根本就毫无‘重要’可言!” 听得梦冰旋这一番话,所有人都是一愣,沈闲更是惊得呆住了,他本以为只要他带回了尹天朔,梦冰旋就会离开大武城,就会放弃“嫁给大齐国皇帝”的想法,可如今,她却偏偏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梦冰旋是真心想要嫁给大齐国皇帝? “樊侍卫,劳烦你将这些闲杂人等赶出去!”梦冰旋对樊游说道。 樊游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便摆开架势,似乎就要动手! 沈闲回神过来,再次凝望梦冰旋的面容,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将腰板挺直了扬声说道:“我算明白了,冰旋,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我等安全离开这里是吧?可是,今天若不能带你走,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你既然明白了,为何不走,还偏偏要说出来,你是打算让大家都死在这里?还是说,你想我现在就死在这里?”梦冰旋忽地叫道,这个固执的女子如此坚持要“嫁给大齐国皇帝”,竟然仅仅是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哪怕是现在,她心里急切地想要离开,想要牵起尹天朔的手远走高飞,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与他浪迹天涯,可还是念着他人的安危,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耍了小聪明要让大家都安然离开! 沈闲以前不懂这个女子,自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进她所在的世界。 但就是梦冰旋这一句话,他发现,他已然无意中闯入了这个世界! 在纯白的背景下,所有的颜色都被死死地包裹在暗无天日的深处,从来不曾向外流露,竟然只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世界徒增一丝色彩、一抹烦恼! 沈闲似乎懂了这个固执的女子的内心,而正是因为懂了,才不会继续放任她“固执”下去! “我说过,我只是想让你幸福快乐!”沈闲说道,“你该放下一切,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所有的事你都可不理,因为一切有我!” 说罢,沈闲将霍彩轻轻推开送入了司空闻的怀里,自己握紧拳头摆开了架势!他只觉胸中战意滔滔,似乎从未如此浓烈过!好似哪怕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名真正的“武圣”,他也有心全力一战! “冰旋,我会让你看看,这一只‘蚍蜉’是如何撼动整棵大树的!若是那时,你可要收回你的固执,履行与我的约定!”沈闲再次说道。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是霸道,就连樊游一腔战意都被沈闲勾起,当下他咧嘴一笑,二话不说便冲身上前,使得刚猛霸道的拳法,一拳朝沈闲面门打去! 沈闲佛魔斗气运转,再不保留分毫,左佛右魔的斗气流动,再使出一快一慢的《八极拳》,也冲上前去与樊游都在了一起! 两人拳影飘忽,几乎难辨踪影,只是听得见“砰砰砰”的声响,感觉到一股股拳劲碰撞而爆发出来的气波,震得整个房间都有些不稳,开始摇晃起来! “此处空间狭小,难以大展拳脚,我俩在外面去如何?”樊游的声音忽然传来,沈闲立刻叫了声“好”,就见两道黑影一下窜出了门去,而门外院落立刻传来那震耳发聩的“砰砰”声响! 樊游虽被沈闲勾起了战意,但此刻根本没有拿出全力!他仍旧只在试探,倒是想看看沈闲的极限究竟在哪儿!以他的阅历,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劲的“武师”,若非沈闲浑身上下不见血气的波动,否则樊游定会以为他已经是武侠巅峰境界的高手,甚至已经稳稳一脚踏入了武极之境! 两人已经交手数百拳,沈闲凭借心气而战,越战越是凶猛,此刻好似大脑已经无力判断,只是依靠**本能,出拳、挥拳,竟是一点儿招法都不用,只顾迅猛地攻击! 樊游也是如此,但他毕竟有所保留,感觉沈闲拳劲再次加重加速,他神色一凛,露出邪邪一笑,竟然在此刻忽地爆发劲气! 沈闲只觉眼前拳影掠过,整个人似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般飘飞而出,随即胸口传来阵阵剧痛,忍不住一口鲜血啐出,撞在墙上才停下落地! “你实力不错,但若真想撼动大树,就凭这几下功夫还差得远!”樊游说道。 沈闲缓缓从地上爬起,神色一凛说道:“半步武圣果真名不虚传看来只有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说罢,沈闲一抹嘴角鲜血,吐出长长一口气,就见他周身,缓缓变得鲜红起来…… 第243章 破天无极 没多一会儿,就见沈闲浑身肌肤都变作了血红色,斗气狂涨,似乎连他体内都要藏匿不住,不停地往外泄溢! 而他整个人气势也从头到脚发生了变化,大瞪圆目,似金刚作怒,颇有威势!原本略显单薄的身板,此刻也绷起了筋肉,看起来极为矫健!周身本不被外人感知的血气,此时也从身体里透出的金黄色光点中溢出,似煮沸的水一般一边“咕咕”作响,一边蒸腾! 以樊游的眼光,自然知道那金色的光点就是人体内穴窍开启的光亮,却没想沈闲并非是个“武师”,而是已经打通了“体周天”与“左手周天”的武侠境界高手! 见得沈闲几乎一瞬间变作一血红的人,从他身上感觉到厚重凝练的斗气,樊游不由得心惊,发觉沈闲一身境界竟然忽然之间有了突破,已然有武极境界高手的实力! “这是什么武功?”樊游怔怔问道。 “破天无匹,神力无极,《破天无极功》!”沈闲张口说道,声音粗狂,又夹杂叠音,听上去极是诡异刺耳! 樊游听得,露出兴奋的笑意,恐怕他久在尹子龙身旁,没有机会与他人打斗,如今遇上能够一战的沈闲,难免手痒,不由得战意浓浓! 听他忽地说道:“之前无意中听见‘枯闻二老’提及过《破天无极功》,却没想如今亲眼见识到,真真神妙无比!只不过,你若以为仅凭这凭空得来的力量就能战胜我,那仍旧要吃苦头了!”说罢,樊游哈哈大笑,将身上轻甲卸去,陡然之间斗气外放,身子骨也忽然隆起,浑身肌肉鼓胀,好似当中充满了无尽的力量,只需轻轻一搏,便能开山裂地! 从房中出来观战的梦冰旋等人,看着沈闲变成一个血人难免吃惊,但见着樊游这番变化,更是目瞪口呆!因为此刻的樊游,整个比沈闲大了一圈,犹如一小巨人站在院中,十分地骇人! “吃我一拳!”樊游一声暴喝,震得狂风四起,当中更是夹杂一股浓烈的血气,司空闻脚下几乎不稳,连连依赖身子倚住背后的柱子,这才没有被那股强力震倒! 沈闲也暴喝一声,浑身斗气“砰”地冲天而起,竟在半空一个扭转,变化成一条金龙,却是沈闲在《破天无极功》提升功力的状态下,使得那《金龙功》再次将功力拔高! 就见他身体外溢出的斗气已经粘稠得犹如固体,几乎伸手都可将其握住!要知道既然是“斗气”,那便是有形无质,而如果斗气“有质”,那只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从古至今的习武之人,从没有听说过有谁将斗气练成“实质”的!如果真有的话,那恐怕也只有用“神仙”二字来加以解释了! 没错,也只有无所不能的神,才能创造出如此诡异的固态斗气! 沈闲不仅使出《金龙功》,还一下化出了那神奇、威严、古怪的十二面魔——至尊魔“无相”,以及额头之上点缀鲜红舍利的佛家“大日法相”! 佛像在左,魔像在右,但都双双加持功力在沈闲的双臂之上! 就见沈闲一拳迎上樊游,那金色缠绕的左拳瞬间与樊游的巨拳撞在一起! 众人心中所想的那浩瀚、撕裂的声响并没有发出,而仍旧是“砰”一声脆响,两人齐齐后退开来,然后再次挥拳朝对方攻去! 你来我往! 一时间拳影弥漫,似乎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这漫天舞动的拳头,还有那不绝于耳的“砰砰”声响! “很好,很好,再来,再来!”蓦地,半空中樊游的身影一下定住,发出阵阵狂笑,紧接着变作一道清光射出,却又是与沈闲斗在了一起! 沈闲仰仗筋骨刚强、斗气凝练,又身怀数种诡异的神通,不停地变化手段与樊游肉搏!但他不可能撑得太久,毕竟那《破天无极功》有时效限制,一旦功法退去,还会有浑身无力,甚至是虚脱昏厥的空白时期,倘若沈闲不能在《破天无极功》加持的时间内将樊游击溃,他便再无取胜的机会! 只是他明显感觉到,即便自己功力已然能够与武极境界的高手匹敌,但应付眼前的樊游还是相当吃力!说来樊游并没有用什么特别神妙的武学,就是以肉拳硬撼,而连连数千次交手,沈闲只觉樊游的拳头越来越重,拳劲越来越猛,他的拳头都有些承受不住似得,开始隐隐发麻! 更恐怖的是,樊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那舞动的拳影,几乎连身在其中的沈闲都要看不清了!难道真如樊游所言,那不是自己修炼而得来的力量,就算一刻增强了实力也无法将他战胜? 沈闲咬紧牙关,此刻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算樊游真个强大到了那种地步,如今的他也要尽全力一搏! “只有出绝招了!”沈闲心中想到,当下猛地脚下点地向后退去。樊游微微一愣,随即又狞笑着冲上前来,仍旧是近身与沈闲缠斗! 沈闲本想使出那威力极是浩瀚的《如来印法》与《天魔印法》,但抽身而退还没站稳,更别说变化手印了,那樊游速度真个快若流光,眨眼功夫一只巨拳就到了沈闲的眼前,逼迫他不得不再次提起斗气以双拳作挡! “这样下去会耗光《破天无极功》的时效!”沈闲心中一凛,难道樊游是故意这般拖延时间,好让他加持的功力退去? 看着樊游那狞笑的面孔,沈闲深深感觉如此!他蓦地一股火气窜起,却也不管那许多了,将斗气往胸中聚集,却又是气游“生死经”,使得那“生”之引力与“死”之释力,又加持于双拳中! 就见沈闲双拳击出,樊游神色刹那变化,连忙以巨大双拳作挡! 但沈闲这一击结合了两重“阴阳”之力,比起之前所使任何招数威力都要强横,只是他尚难以驾驭如此磅礴的力道,才没有一击将樊游重伤,但却将他震退一丈,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沈闲利用这一空档,连连在身侧结印,将那“卐”字佛印与“魔”字大印齐齐打出,而此时樊游竟然丝毫不受沈闲方才一击之力影响,仍旧抽身上前,却是恰好来到了沈闲前身…… 第244章 群英聚义(一) 沈闲未料樊游竟然如此强悍,生生重了他两重“阴阳”劲力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飞身上前!但樊游来得也颇是时候,正在沈闲发招之际,他便冲到了沈闲跟前! “便让你吃这一记!”沈闲心中叫喊一句,左手结完“卐”字佛印,右手结完“魔”字大印,双手齐齐作掌,迎着樊游打出,却是正中了樊游的身体! 那两道无上印法,几乎是在樊游身上才开始显现,看上去好似沈闲一拳将一佛一魔两股力道打入了樊游体内,劲力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只见樊游眼睛蓦地大睁,死死咬牙似作硬抗,竟是打算凭借自身斗气与**将那佛印、魔印的威能承受下来! 可这毕竟是沈闲全力一击,打出这两记堪称“无上威力”的印法,沈闲自身斗气已经被掏空,而他更是受到《破天无极功》的影响,不仅功法消散、功力加持消失,浑身血气也随之流散,使得他看上去十分煞白,似患了绝症之人,简直弱不禁风! 但沈闲意识并未因此失去,他怔怔望着力图抗衡佛魔印法的樊游,心里直说:“这已是我最强的一击了,如果还不能重伤他,今次不仅话说得大了,还真要留命在此处!倒下吧,倒下吧……” 沈闲心中如此念到,樊游那边,却被浩瀚无匹的两种神力连连逼退! 忽然之间,听得樊游一声狂啸,他体内斗气狂涌而出,似排山倒海般在他身前爆破! “轰隆”一声巨响,那涌出的斗气也是浩瀚无匹,随着其爆炸,竟将那卐字、魔字两种印法同时炸裂,三股劲力齐齐化作三道狂风,“呼啦啦”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随后又渐渐散去劲力,变作一股清风消散在了夜空! 沈闲瞪大双目,已经震惊失神!那樊游竟然如此强悍,将他最强一击都给击溃! 眼见樊游口吐长气,暴涨的身形未退,沈闲脑海一片空白,只感觉望向其人,心里阵阵恐惧! 又是忽然之间,樊游脚下退却了一步,紧接着“噗噗噗”无数声连响,就见他身体各处都溢出血来,整个人又缓缓变小,狰狞的眼神也渐渐退去,换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忽地,他膝盖一弯,就这样跪倒在地,口中大气连喘,俨然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呵呵,很好,我樊游,好久没有,战得如此痛快了!”樊游说道。 沈闲不由得心灰意冷,樊游既然还能说话,证明他还有力气,而自己已然将一身掏空,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此看来,哪怕自己有《破天无极功》也比他不过,半步武圣之实力,当真非同小可! 虽然心中不甘,但沈闲还是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樊游胜了”!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人能够以‘武师’境界重伤于我,你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假以时日,你若能达到我这个境界,恐怕我早已不是你之敌手!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还有成长的空间,我倒想看一看,你究竟会变得多么厉害!”樊游一阵大笑,随即似相当满意地望向沈闲道,“你们可以走了,你真如之前所说,却有那‘撼动大树’的力量!” 众人听得这话,齐齐一愣,他们也是知道,这一战应是樊游胜了,可樊游却要让他们离开,不免让人惊异! 沈闲也没有想到樊游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他心里挂念梦冰旋安危,当下强行扭过头去给她使个眼色,便是要她与尹天朔趁机离开! 梦冰旋感觉到沈闲的目光,侧脸来怔怔看着他,也不知道她心中如何作想,但却能看出她此刻万分震惊!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落在了沈闲身旁,所有人又是一愣,随即看去,却见一女子来到。而那女子,正是岳银! 一见沈闲如瘫在地上,岳银缓缓将他扶起,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疗伤的药丸喂沈闲服下,这才见沈闲脸色微微红润起来。 “为何要放我们走?”沈闲好歹恢复了些气力,这才张口问樊游道。 樊游笑了笑说道:“你这人真是刨根究底!呵呵,老实说,就算我有心强留你们,可如今我受伤不轻,已经再没有力气站起身,更别说还有能力能够将你们留下!” “放走我们,你就不怕被尹子龙责罚?”沈闲又问。 樊游说道:“我十三岁进宫,在陛下身边做了二十年的侍卫,早已厌倦了皇宫生活,如今正好引咎辞职,做个潇洒之人!呵呵,说到底,我还是你的敌人,为何要关心我来?” “樊侍卫是一条硬汉、好汉,我沈闲打心眼里佩服!”沈闲说道。 “切莫再说这些无用的话,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一会儿全城的士兵都会赶来,到时候你们想跑都跑不了了!”樊游淡淡一笑说道。 沈闲看了眼岳银,岳银心有灵犀地会意,将沈闲扶起,随即与司空闻等人相视了一眼,便与众人一道,立刻离开了城主府! 梦冰旋本执意不愿离去,但此刻她若不走,岂不是要还得大家受牵连?更何况,岳银一把将她的手拉住,也没说什么话,但从她手心中梦冰旋还是感觉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便跟随上去! 樊游望着一行人消失,抬眼望向漆黑夜空,眼中透露出一抹寂寥之色。他似自言自语说道:“如此一来,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恩情吧!唉,看来也是时候做个闲人了!” 沈闲等人一路小心翼翼避开涌向城主府的官兵,在岳银的带领下转到一处低矮的城墙附近,各自使得身法跃城而出,又赶紧奔浊海城而去! 沈闲怕一路上会有追兵,便先让众人到金童玉女的茶舍里休息,等恢复了气力,再前往浊海城! 等众人到了那隐蔽的茶舍,已经是大天亮了,而金童玉女似知道沈闲要来一般,早早就在门外等候。 一行六人(梦冰旋、尹天朔、司空闻、梦冰旋小丫鬟、沈闲与岳银)进得茶舍之中,沈闲坐在一边调息,岳银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显得难得的平静、安静,似乎只要沈闲不开口说话,她也不愿多说什么! 梦冰旋与尹天朔也没有说话,看他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哪里能够想到之前两人可是一对情侣? 等又过了片刻,坐在靠近院落处品茶的金童才打破了沉默,先问起这里最“无关紧要”、却又极是重要的人——司空闻道:“不知老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司空闻看了眼沈闲,又看了眼尹天朔说道:“身为鹿芷国老臣,如今王爷下落不明,自然首要之务便是去寻他!我想小王爷也有同样的想法……” 尹天朔听得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古往今来,‘孝’字为先,父王下落不明,理当先去找他!”说着,他看了眼身旁的梦冰旋,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两人又呆在了一起,尹天朔心中仍旧萌发昔日的情感,也把话说开了。听他说道:“冰旋……如今我,我功力全失,丧家亡国,已经没有能力解救你梦家之人!还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担心父王安危,所以……” “你且去吧!”梦冰旋语气冰冷地说道,但沈闲等人听得出来,这是她关切的语调。这也难怪,毕竟两人感情深厚,即便出了些岔子,却也难将情意彻底抹去。 有了梦冰旋这句话,尹天朔脸色明显好看了些,他看了看司空闻,又看了看沈闲,立刻又拜别众人,带着司空闻出了茶舍,却是要去寻找尹玄正。 走到了门口,尹天朔回头过来,似乎想问梦冰旋什么,而梦冰旋也似欲言又止,最终两人都没再说上一句话,便匆匆别离! 其实梦冰旋那一句“且去”,后面还有一句话,只是不知道为何,那“我等你”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梦姑娘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金童再次发问。 梦冰旋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本来是想就这样嫁给大齐国皇帝解救我梦家之人,如今却跟着他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哼,有些人应该说话算数才是,说什么‘一切有我’!事到如今,可不要耍赖不管!”梦冰旋的小丫鬟——冰灵说道。 梦冰旋似乎并不想在此议论这个问题,当下一捂冰灵的嘴,却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岳银。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岳银妹妹怎地会来?听闻你岳家也遭逢巨变,被靖吴国大军围困,你怎么会赶来?” 岳银对着梦冰旋淡淡一笑,好似对沈闲“特意”赶来解救梦冰旋一事并不在意,她道:“本来我是在风州待命的,可接到韩子琦的书信我便赶来!岳家那边不用担心,家父自有解决之法!如今若按时间来算,恐怕炽燕城之围已经解除,而韩子琦恐怕也已经夺下了‘风州’!” “韩兄夺下了风州?”听得岳银一说,沈闲立刻睁开了眼睛问道,随即又稍稍舒缓了神色,似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边也要加紧了……” 第245章 群英聚义(二) 沈闲这一句话说得让人有些莫名其妙,除了知晓当中原因的岳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外,金童玉女恐怕也能猜到一点儿,但梦冰旋可是完全茫然! 沈闲看了眼梦冰旋,好似并没有要与她说明的意思,只是看向了岳银,摸了摸后脑勺笑问:“你不会怪我没告知你一声就跑来了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岳银撅起嘴儿说道,很明显一副“醋意”浓浓的表情,但沈闲听出她确实没有生气,不由得心中欢喜。 岳银问沈闲道:“如今你已经把梦……姐姐救下,又要作何打算?” “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前往浊海城吧,毕竟那儿才是大事,也只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才能试着解决飞来城之困!”沈闲说道,梦冰旋听得一愣,先前一听“韩子琦夺下风州”,沈闲说“他这边也要加紧”,她还以为两人谋求不小,应是什么大事,可话转回来,却还是为了要救她梦家! 沈闲这一次真的为她做了不少事,联想起之前自己那么固执又对他说了许多狠话,梦冰旋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起身拜谢了! 可是不等她说一个“谢”字,沈闲便对她笑道:“冰旋无需道谢,毕竟也不全是为了解救飞来城之危!韩兄谋略过人,也是胸怀大志,他之所图自然不会小了!而且如今事也没成,你要先谢了,到让我压力更大!真要道谢,还是等到事成之后吧!” 自打沈闲放开胸怀对梦冰旋吐露了心声之后,整个人面对梦冰旋就显得洒脱许多,既不像是个追求者而屡屡心中念道,也不纠缠骚扰让人心生厌烦,而是如一个忽近忽远的朋友,在关切之余提供帮助! 两人的位置好像一下交换了过来,如今倒是梦冰旋面对沈闲变得扭捏起来! 毕竟梦冰旋清楚,即便沈闲不说不提,但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她着实无法喜欢上沈闲,无法回应他这份心意,只是她又不能刻意伤害他,毕竟他为了自己都拼上了性命,更何况眼下恐怕也只有他有能力去解救她梦家人了! 说是利用也好,说她卑劣也罢,梦冰旋都不会在意,试想她都甘愿答应那无理的要求嫁给大齐国皇帝,只要是能够救出梦家人,她还有什么不会、不愿去做的? 当然,她明白沈闲自然不可能要她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可这也只能说明沈闲“很傻”,自己亲口所说,并不需要梦冰旋作何报答,否则他若是真个救下了飞来城,梦冰旋只能以身相许以还恩情! 什么都给不了沈闲,却又让他做尽了好事,所以梦冰旋心怀愧疚,才会面对沈闲时,不知该如何对待! 沈闲见梦冰旋并不说话,也觉得自己说那一番话令气氛有些尴尬,当下转个话题,问起了岳银关于韩子琦夺取风州的事宜。 这里当然要为各位看官交待一番,为何沈闲听到韩子琦夺下风州便要说“加紧”一事! 之前在福临城城主府高台,沈闲接到金童玉女的“飞镖传信”,得知“梦冰旋有难”,韩子琦便已然揣测出恐怕是巨雷国皇帝尹子龙有了行动!虽然韩子琦不曾到过巨雷国,也未曾见过尹子龙,但“眼观天下”,战事都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从之前得知的消息推测出,尹子龙想要收回中央集权,首要便是解决两大问题!第一就是蒙州,第二就是以浊海城为中心的“海州”! 蒙州一地为鹿武公及所拥“私兵”镇守,算得他鹿武公的“国土”,一直以来就很少服从尹子龙的管辖,再加上与尹子龙一直不和的“梦家”,使得蒙州一地几乎脱离了尹子龙所在巨雷国的掌控! 本来蒙州天策军与吴州岳家军之间也并没有仇隙,直到发生了“樊诚”将军事件,才使得边关重燃战火!根据沈闲曾经的讲诉,韩子琦也明白这是尹子龙的“计”,便是要削弱蒙州天策军的实力,而如今目的已然达到,只是他没有想到,沈闲竟然带着岳银返回了岳家,揭破了各种阴谋,所以没有彻底将鹿武公击垮! 但如今形势又不同了,尹子龙抓住“神武大陆”势力开始变化这一大势,联合大齐国这一强援,不仅围困梦家,还彻底击垮了鹿武公,只要再满足大齐国皇帝的私愿,便可收回蒙州,可谓是“双赢”局面! 不过韩子琦当时并没有得到有关的情报,所以也只是揣测双方有勾结,针对尹子龙和大齐国两家定下计划! 至于浊海城,那就更是纷繁复杂了! 尹子龙极有野心,自然想要收回海州的控制权!但自先皇起,实际上海州一地的控制权是在“浊海帮”手中!先皇一向扶持浊海帮,可尹子龙不喜,认为江湖帮派根本无法理顺一州事务,多次派遣亲信前往想要“归权”,但都未果!而浊海帮帮主房杰也是有野心的人物,一方面他尊敬先皇,但另一方面又不愿放手自己幸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本想与尹子龙协商“折中”之法,但尹子龙根本不愿意将莫大的权力交给不是亲信之人,所以才酿出矛盾,而浊海城也成了尹子龙心中一根刺! 按照韩子琦推测,尹子龙既然已经解决了蒙州之事,下一步恐怕就要瞄准浊海帮了!他希望沈闲能够主动说服浊海帮帮主“佣兵自立”,如果能够与他望天帮携手便是最好!这样一来,不仅望天帮与浊海帮都无后顾之忧,两帮所在的富州、海州更是互为依靠,成了各自的“补给后方”! 当然,韩子琦更有私心,毕竟只是凭借浊海帮与望天帮两个江湖帮派,也不足以与“群雄争天下”,所以他的谋划更大,但眼下想要实现,还是需要沈闲说动浊海帮! 而为了加强与沈闲的联合,韩子琦主动提出占领“风州”并将风州拱手相送的条件,这样,如果浊海帮加入,那么十帮六会已然有三个大帮派结成了联盟,又占据了三州要地,势力突然崛起,恐怕会如“破竹”之势,到时候才是他们征战天下的开始! 如今沈闲便是要赶往浊海帮,说服房杰与韩子琦联手!当然,沈闲也有自己的考虑,其中关键,还需留待后文慢慢讲诉…… 第246章 群英聚义(三) 沈闲本劝梦冰旋留在金童玉女的茶舍中静待消息,但梦冰旋总觉一直如此要沈闲为她做事十分不妥,便要求同行,若是有需要之处她还能帮上一把手! 沈闲只好同意,岳银也没有二话,当下三人告别了金童玉女便赶往海州浊海城! 便在三人刚刚离开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茶舍的门口,金童在茶舍里并未出门,但却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 听他淡淡说了句:“你来了啊!” 门外之人应诺了一声,随即玉女将舍门打开,倘若沈闲还在此处,就会惊讶,因为此刻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之前在大武城中与他大战一场的那“半步武圣”樊游! “看来你也做出了决定,如今打算何去何从?”金童玉女武学境界要比樊游低,但观樊游的神态,却是对两人尊敬无比。 樊游抱拳行礼说道:“恩公牵挂,让在下倍感温馨!如今已向陛下递交了辞呈,该是如恩公一般做只‘闲云野鹤’了!” 玉女听得这话轻轻一笑,随即说道:“若是你再早个三两年说出这话,他必然不会说你!可是如今天下形势正在转变,你又身怀绝学,心中抱负尚未实现,怎地能在此刻归隐山林?” “恩公的意思是?”樊游问道。 “你觉得沈闲如何?”金童不答,却忽地问这么一句。 樊游说道:“假以时日定是神武大陆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你若觉得如此,那可正好!”金童淡淡说道,“如今你现在这儿住上十天半月,也算体验一下所谓‘归隐’的生活!要不了多久,自有人前来此处请你‘出山’的!” 樊游将信将疑,但金童所说他难以违背,当下却如金童所说,暂时在茶舍当中住下。 沈闲、岳银与梦冰旋三人一路马不停蹄,很快就到了浊海城中。 此时天色渐晚,浊海城里灯火通明,虽没有节日到来,四处张灯结彩,但街上往来人如流水,而且大多都是浊海帮的弟子!看他们脸上严肃的神色,几乎让人心中一紧,直猜测难道浊海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并未见“飞蛟帮”的人马与城主率领的士兵在城中“游荡”,沈闲好歹宽下心来,至少不是三方交手,否则必定出大乱子! “沈二爷,帮主有急事请二爷速往议事堂!”一个浊海帮弟子认出了沈闲,立刻对其抱拳说道。 因为房单在浊海帮里是“少帮主”,弟子多称呼其为“大爷”,沈闲如今是房单的义弟,顺理成章就成了“二爷”! 但沈闲听不惯这称呼,总觉把自己叫老了,而岳银每每听得都会忍不住笑,更是让沈闲倍感“屈辱”!可是那些浊海帮弟子改不过口来,叫着叫着都成了习惯,沈闲也纠正不过来,所以只能“忍”了! 听得浊海帮帮主房杰有要事相商,沈闲生怕此时出什么乱子,所以立刻与岳银、梦冰旋二人赶往城东浊海帮总坛! 一到浊海帮议事堂,房杰早已端坐在长椅上,堂下坐着只有三人,一人自然是少帮主房单,一人是房杰的老管家,另一人则是个不认识的弓背老叟! 沈闲如今也算是“功力不凡”,自打第一眼看见这老叟,目光便难以从他身上离开! 并不是说此人模样有多么俊俏,反而此人长得并不好看!柳叶眼、大粗眉、鹰钩鼻,嘴唇外凸,上面留着两撇“鲶鱼”胡子,再加上弓着背,看上去就不似什么好人! 虽然长得略显寒碜,但此人眼中精芒难掩,一身修为更是令人琢磨不透!只是他隐藏得极好,若非那高手的气势难以彻底掩饰而过,否则任谁见了也会认为他只是个“小角色”! 岳银与梦冰旋便是这样,目光一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整间屋子里最有气势的浊海帮帮主房杰身上! 那老叟发现沈闲一直在注意着他,竟然露出一抹惊讶之色,随即却对沈闲淡淡而笑,但也并不做言语。 房杰见沈闲到此,十分高兴,房单更是亲自迎出,对沈闲说道:“你来得正好,正有大事在此商议!” 房杰微微一笑对沈闲介绍到:“这一位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节’——‘洪吉’先生!” 沈闲听到“皇帝陛下”四字心中一凛,没想到尹子龙动作还真是快,才刚刚按下蒙州,事情未平却又立刻将魔爪伸向了浊海帮! 沈闲很担心洪吉此来会让整件事情发生变化,但礼节上沈闲不能怠慢,所以当下抱拳向洪吉行个礼、道声好。 “方才我们正说着,洪吉先生代表皇帝陛下特来为我等浊海帮兄弟‘封官拜爵’的!”房杰说道。 沈闲听得一愣,心说他自己还真是料想得准,洪吉来此果然是没有好事!恐怕他此来封爵拜官,就是要利诱浊海帮交出浊海城的控制权,将海州一地事务重新纳入他皇权之下! “要是我早到一刻就好了,大可让义父不待见洪吉!如今他已然说出利诱之言,看义父神色,恐怕他多怀情愿,毕竟义父心怀先皇,倘若答应也算‘光宗耀祖’,无论对先皇还是对整个浊海帮兄弟,都算有个交代!”沈闲心中作想,不知道如何是好。身旁岳银见状,立刻抱拳问房杰道:“不知帮主是如何回复呢?” 房杰说道:“我等正在议论,毕竟关于整个浊海帮,也不可一下就决定!” 岳银看了眼沈闲,又对房杰说道:“如此,还请帮主婉言相拒吧!” 众人听得岳银此说,不由得一惊,就连沈闲也是诧异,岳银竟然直接就让房杰拒绝洪吉,这做法实在有些突然! 岳银又说道:“不瞒您说,沈闲与我这次前来,与洪吉先生有‘同样’的目的!只不过我两人是希望帮主‘自立’!浊海帮扎根于浊海城,又几乎掌控整个海州的要务,地位好比‘州官’,实则权力更大,如同国中之国!如今洪吉先生代表皇帝尹子龙前来为众兄弟‘拜官进爵’,无非就是以‘官位’剥夺了浊海帮在这一地的实权,到时候只要召唤众人进宫,便可派遣官员彻底接手海州的事务!恐怕那个时候,众兄弟都空挂官衔,毫无实权,却又丢了自家基业,为他人做了嫁衣!” 岳银这话说得巧妙,暗意中是告诉房杰要他“拥帮自立”,成一方霸主,可明意里,却是说房杰大可不必接受封官,自己仍旧做这浊海帮的帮主便好,倘若他真心要为官,那至少也得让尹子龙封个“王爷”,赏赐封地!当然了,那封地也只能是房杰苦心经营的以浊海城为中心的海州! 沈闲听得,连连以目光送去赞赏岳银,想来她可是岳家军里的“银蝉将军”,这些“谈判”手段多少也懂得,所以一上来便将双方的立场划分明确,要房杰自己“看着办”!虽然这其中难免有让房杰“叛国”的意思,但在这个当口,也不得不表明态度! 洪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就凭岳银方才一番话,他便可立刻判房单一个“卖国罪”,但只可惜他如今身在“浊海城”、身在浊海帮的地盘,更没有私兵拥护,而房杰父子又绝非是听命于“朝廷”的人,所以无论心中如何想治罪于他,也毫无办法可循! 沈闲见到洪吉“吃瘪”,更是要火上浇油,他道:“义父,岳银说得没错!当今神武大陆已经能见‘风云变化’,也该是如‘大势所趋’,天下一统了!现今各大势力都开始发生变化,也有许多新生势力崛起而独霸一方,便是想要在群雄割据之中争出头来,创造丰功伟业!义父拥浊海帮大众,几乎掌控海州事务,即便只是海州一日税收,足可抵上整个巨雷国几月开销,有如此财力、物力,再加上浊海帮兄弟之人力,便已能‘自立’,还在乎‘一官半职’?倘若义父有此雄心,浊海帮便再不是一个小小的帮派了!” “大胆,你这分明是挑唆房帮主‘自立为王’,让他背叛朝廷,万劫不复!”洪吉听得立刻扬声喝骂。 沈闲等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得房杰哈哈大笑起来! “‘既非笼中鸟,也非池中物!金龙在天飞,乾坤皆臣服’!这一句话我可是到了今天才算领悟!”房杰说着,转向洪吉说道,“先生,劳烦您回去转告皇帝陛下,我房杰永远都是个帮派流氓,入不得那官场!正如我儿所言,当今天下正值‘起势’之际,也再无昔日‘君臣’之分,我浊海帮便是要借势而起,也要在天下之争中插上一脚!” 洪吉听得阵阵心惊,但见房杰眼神坚决无比,当下冷哼了几声,不忘拱手对房杰抱拳,说了一句“好自为之”,转身便去! 临走之际,洪吉瞄了沈闲一眼,而沈闲从他眼中,竟然看到了一抹狰狞的笑意!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房杰看着沈闲说道,“如今我也放了狠话,那就要及早准备!闲儿,你有这等雄心壮志,当真是一条‘龙’啊!” “嘿嘿,义父过赞了!其实我并非是龙,真正的龙另有其人!想来,那一条真龙,此刻应是在某处摆着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吧!” 与此同时,福临城城主府,正懒坐在帮主之位上、露出一脸无趣的郑泰,冷不防打个喷嚏…… 第247章 四州之地 沈闲所说一番话的意思,便是让房杰与望天帮联手! 沈闲之所以能够答应韩子琦的条件,看重得可不是“风州”那一块土地!这当中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梦冰旋,在韩子琦的计划中,想要使得大齐国退兵,又要在蒙州这一块土地上作战,那么需要将两方都要“击败”才行!而首先需要取下的,是蒙州重要的一城——秦安城!只有先将此城夺下,才能稳固前方,才可与大齐国交兵,才有解决飞来城之围的一线曙光! 二来,在沈闲心里,他早早就认定自己绝非是能够成为“神皇”的人,他不如萧万云心胸开阔、心怀天下,也没有尹子龙那般巨大的野心和与之相应的手段!他只是期望能够攀登武道高峰,完成自己心中所立誓言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没有遇到“郑泰”之前的想法,就在他为郑泰运功疗伤看见了那一条“五爪金龙”的时候,他便不知不觉在心里将郑泰当作了“神皇”,再加上乾龙八图的感应,使得沈闲没有称王之心,却有了“王佐”之愿! 特别是还有云锦这一层关系,虽然沈闲不知道自己对云锦究竟算是什么情感,但他可是知道云锦那一份心意,许是觉得云锦和雨晴儿有几分相似,而自己对雨晴儿有愧,所以才想要尽量弥补她!更何况这一对姐弟是“皇族”出身,如今也吃过了苦头、得到了历练,该是完成了上天的磨砺,将要接受更大的考验! 这个考验必定就是“征战天下”! 房杰并不知道沈闲说的那“真正”的龙是谁,但他明显听出这话不是说得沈闲自己! 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大碍,毕竟房杰可是早早就在心里确定,要将浊海城甚至海州这份“家业”托付于他! 当然,如今的沈闲并不知道房杰有这样的想法,更是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他只是依照与韩子琦定下的计划,先一步让尹子龙失去了海州这一巨大的依靠!毕竟海州一地“富得流油”,而尹子龙这般急切,刚刚占领秦安城收回蒙州一半地界,还没有彻底将蒙州夺回,就赶来浊海城,多半就是为了这里的“油水”! 众所周知,大战最消耗的就是“财力”,如今没有海州为尹子龙提供资金,以秦安城为中心的蒙州地界,便立刻陷入了“孤立”之中!而从州郡板块构成来看,尹子龙如今控制的那一半蒙州土地,恰恰是在海州之上,海州一旦脱离巨雷国宣告“独立”,尹子龙那一方土地可就“突显”出来! 按照韩子琦的部署,拿下风州之后最要紧的就是立刻打通与海州之间的“通路”,随即两面夹击,再夺下一个州郡!如此一来,他们联手共占据四州之地,便足可“自立为王”,一争天下! 而海州与靖吴国之间的缺口,除了路上蒙、吴两州间的“不渡关”,就是海上那一座雄奇的“山道关”了! 如今房杰算是宣告浊海帮“独立”,先不说浊海帮弟子如何高兴,整个海州之民听到这个消息将会受到多大震动,单单只说沈闲,立刻向房杰请愿,要带人赶赴山道关,将此关给“夺下来”! 镇守山道关的自然是巨雷国将士,但这里与其他国家拥有的关卡有所不同! 前文书曾经说过,“山道关”有“天下第一富关”之说,能够被派遣来此地做守关之将的必定都是经验老到的人物,更是尹子龙十分信任之人!但无论皇帝如何信任,到此上任的守将都要懂得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孝敬”这一带真正的主人!当然,那些到此的守将若是不趁机拿鞋“回扣”,也对不起这“天下第一富关”的名声!所以要在这里为官为将,不“贪”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说来房杰经营浊海帮这么久,早就有心打通这一层关系,将自家势力伸进了这一座“富关”之中!借着那些守将向浊海帮“孝敬”之机,房杰便暗塞财物攀关系,虽然山道关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守将,但每一位守将可都与房杰是“老朋友”!就连如今这山道关上的守将“尹未”也没能逃过房杰的算计,私下里两人还称兄道弟,关系可不一般! 这尹未沾了皇家一个“尹”字,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身为皇室宗亲,世袭罔替“侯爵”,又因祖上多人都到此镇守过“山道关”,所以又有称“镇关侯”的! 当然了,既然家里有这些辈儿都守过“山道关”,那么尹未这家自然身家丰厚!本来也是受到历朝历代皇帝觊觎的,但好在尹未的先辈们懂得“收敛”,将贪污受贿得来的财物大部分上缴国库以显示自己对皇帝的衷心,自家则留下小部分用来建立“基业”!先辈们都做得挺好,一直到尹未这一辈才发生变化! 究其原因,除了尹未自己生于官宦人家、享尽富贵而变得“贪婪”外,还要归结到“尹子龙”的身上!之前也说过,尹子龙一直想独揽大权,便是山道关这巨雷国重要的收入来源,其支配权也要由他掌管!而一直担任此处守将的尹未一家,早早就受到尹子龙觊觎,认为其权力过大,“中饱私囊”已足,所以想要从此撤换守将,也就是说再不启用尹未一家人! 因此,尹未早与尹子龙心生间隙,也早早暗中示意“好兄弟”房杰趁机“自立”,由他二人联手,必能将海州彻底掌控,再趁势崛起! 但尹未至今也没有举起反旗,说到底还得依靠尹子龙不久前才得到的一位重要人物! 这人沈闲也是见过,正是那其貌不扬的“洪吉”! 若不是洪吉告诫尹子龙“事不可急”,一味安慰尹未,又以天霄城中尹未家人做要挟,不然尹未恐怕早就揭竿而起,拥山道关而独占一方了! 听得沈闲要去“夺取”山道关,房杰却是哈哈一乐,随即说道:“要拿下此关何须一兵一卒?闲儿、单儿,你俩便与我去关上走上一遭吧……” 第248章 谋取庸州 房杰带着沈闲、房单、岳银与梦冰旋四人一道前往山道关,浊海帮“举义”之事便先交给房杰的管家代理。 再次来到山道关脚下,沈闲倒有些怀旧起来,想想当时经过此处,只是打算从其而过却并没有要将其夺下的想法! 而如今这座雄关就在眼前,难免让他有种“时过境迁”的感叹! 镇守此关的将领“尹未”,老早就接到了“洪吉”的传信,便是要他好好看住这重要的关卡,虽说浊海帮起势,巨雷国丢了“海州”,但只要有山道关在,海州便是“瓮中之鳖”,只需待尹子龙稳定了蒙州局势,便可发兵收取! 毕竟海州所在位置,恰恰是巨雷国蒙、台、雷三州与靖吴国庸州和富州之间,就如韩子琦所说,如果浊海帮不与望天帮合作,共谋庸州,那海州一地确实显得孤立无援! 不过海州“举义”,首先需要夺下的就是“山道关”,而浊海帮想要与望天帮联手相互作势,也需要有“山道关”作为连结两地的重要通道! 尹未并不喜欢洪吉这人,他总觉洪吉太过神秘了些,而眼神之中总会不禁意流露出“阴谋”的味道。所以尹未只是略微观看了洪吉写来的书信,便将其丢到了一边! 其实现在的尹未也在打算,是不是该趁此当口“佣兵自立”了呢?可是山道关毕竟只是一座关卡并非城池,就算他自立为王,手下能战之将士也就一千人,更何况地处海州与庸州之间,而眼下两方势力都不是他能够开罪得起的,所以即便自立,也难有发展之地! 便在他犹豫之际,就有将士来报,一听房杰到访,尹未就已经猜到,房杰定是为说服他而来,当下思索片刻,就让将士请进房杰等人。 尹未端坐于堂上,房杰等人到此,先向他行礼,尹未这才示意众人落座。 尹未出身“皇家贵族”,到他这一辈“家业”已然不小,从小吃喝玩乐,生性自然风流!况且久在此处镇守关卡,难近美色,如今看见随同而来的岳银与梦冰旋,竟是一愣,却没料到房杰竟然“如此有诚意”,为了能够与他山道关联手,特来“投其所好”! 梦冰旋自不用说,人都称“天下第一美人”了,尹未看着自然挑不出毛病,唯独觉着她冷艳的气质更让他心生一股“征服”快感!岳银本来就没有梦冰旋漂亮,但她性子急、傲,也是对了尹未的胃口,当下还没有听房杰说明来意,便已在心中将二女“意淫”了一番! 房杰虽然知道尹未“好色”,但以为他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所以一时间忽略,这下尹未流露出那副“贪婪”嘴脸,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尹兄,还未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犬子,房单。这位是我义子,姓‘沈’名‘闲’,这两位是他的好友,一位是来自岳家的岳银姑娘,一位是梦家的梦冰旋!”房杰上前就开口介绍,也是在警告尹未,暂时收了那一副嘴脸! “梦冰旋,梦家?”尹未听得一惊,这才看向了房杰问道,“我听说大齐**队不是将梦家飞来城给围困了么?梦冰旋不是要嫁给大齐国皇帝么?怎么,怎么会在此处?” “正要与尹兄你说到!”房杰笑道,“我这位义子沈闲可是专门跑去大武城,将梦姑娘带了出来!” “什么?”尹未听得这话,不由得打量起沈闲来,可他并未发觉沈闲有何过人之处,过了半晌才又说道,“如此说来,房兄已经想好,真要走‘这一条’路?” “不瞒你说,我心意已决!尹兄,此次我来便是希望能够与你联手,让海州彻底独立再无后顾之忧!你想想,当今圣上尹子龙是何等野心?他是怎么对待鹿武公,又是怎么对待梦家的,难道尹兄想要步他们后尘?”房杰立刻晓以利害,说得尹未当真动了心! 可尹未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明面上与房杰“称兄道弟”,暗地里却也在谋划!他的野心可不比尹子龙小,这种想法打沈闲第一眼看见尹未便由心而生! “看来今后还得多防着点此人,心术不正,恐怕所图也是那一方宝座!不过如今我方尚需人手,能不动刀兵便尽量不动,暂且先放过他,日后若是他生了异心,交给韩兄处理便是!”沈闲心中如此作想。 尹未发觉沈闲无意中目露凶光,虽然只有一个刹那,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怔怔一笑,随即对房杰说道:“房兄都如此说了,又将自家义子带了来,嘿嘿,这不很明显嘛,我尹未哪里敢有二话?不过还请恕小弟多嘴,如今我等谋划无非都是为了各自利益,倘若日后房兄坐大,可不要不顾今日情义将小弟‘抛弃’!当然,如果房兄夺下了其他州郡,到时还希望能够‘赏赐’小弟一座城池,你也知道,山道关虽然富得流油,但毕竟太小,又没有小弟所‘需’,嘿嘿!” 房杰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 “既然房兄都说到这个分上,小弟再难推迟,如今便与房大哥联手,共展宏图!”尹未哈哈大笑,立刻从座椅上下来,与房杰握结谊之手。这下他可没敢再看岳银与梦冰旋一眼,他虽然好色,但也知道事情轻重,更何况房杰说那一番话,简直就是将沈闲“神化”,却也对尹未起到了一丝“震慑”的作用!试想,一个人竟然能够在大齐军重兵把守的情况下将梦冰旋带出大武城,倘若是取他尹未项上人头,那还不是“信手拈来”?至少在当下,尹未不敢触怒沈闲,若他在此犯难,他自觉人头不保! 尹未与房杰联手,山道关也算正式纳入了浊海帮的控制中,有了这一先决条件,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了许多! 按照与韩子琦的商议,山道关这一道横亘南北的关卡打通,接下来就是夺取“庸州”! 说来以靖吴国州郡版图来看,风州地处吴州与靖州之间,右临庸州,与海州在巨雷国中的位置倒有些相似! 如今韩子琦夺取了风州,虽然也如浊海帮控制的海州一般,也在靖吴国大军的包围之中,但实际情形却又不同! 正如之前韩子琦为沈闲评论“岳无浊”,正说到靖吴国大部分军队,都对岳家军、岳家人充满敬意,所以除非不到万不得已,是觉得不会与其拔刀相向的!更何况以岳家的名声,恐怕倒是无法避免要来一战,那些人也会权衡利弊,临阵倒戈! 便是基于这一点,韩子琦料定,这一次赵磐围困炽燕城所率大军,必然都是他朝夕培养起来的“亲信”,而且数目不小,应该是他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了!而赵磐起势于靖州,虽说名义上是“皇帝”,但真正能够掌控的州郡也就只“靖州”一方!既然他想要先拿下岳家与吴州,那么其他州郡之中部署的力量就相当薄弱,至少使得韩子琦麾下望天帮弟子能够与之一斗!所以韩子琦才兵出险招,与沈闲的风云会联手,偏偏将风州先一步抢占!在战略上来看,就如同一刀斩断了敌人的腰,令其“后继无力”! 可毕竟死守风州不是长久之法,以望天帮如今的力量,就算加上一个风云会,也难以抗衡一个国家的军队,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攻下庸州,四州结合,相互拱卫,便可再做他谋! 虽然山道关为巨雷国把持,又是通向庸州的唯一通道,但是就行军作战而言,却难以大规模进军,究其原因,还是那一条“通海河”只便于“商船”运输,而不便于战船进出! 当然了,庸州一地多山路,也算是个对行军作战不利的因素! 沈闲担忧的并不是如何打仗,这方面有韩子琦,他是能手,不必沈闲瞎操心。他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如何通知韩子琦出兵共同夺取庸州! 毕竟庸州一带是设了封锁线的,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而想要进入靖吴国,还只有从海州穿越那“荒蛮之林”,再从富州转水路经“四州关”进入!但这一路过去最快也要三天,时机延误不说,也难以保证三天之内形势不发生任何变化! 正当沈闲发愁之际,梦冰旋倒提出一计,说沈闲有些“舍本追末”。沈闲一听梦冰旋言语,顿时豁然开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直说:“我怎么没有想到?”说罢,便立刻向房杰与尹未请兵,带着三百来人,备好了兵器、盔甲,直接乘坐商船越过山道关,向着赵磐的封锁线就进攻! 沈闲所领才仅仅三百人,无论如何也是攻溃不下赵磐设立的防线,即便有岳银为他指挥作战,也是作“无米之炊”,连续大张旗鼓地进攻三次,都败下阵来! 但观沈闲神色,似乎并不因此失落,反而目光中闪烁期盼,好似在等待奇迹出现! 就在一夜过后,一支千人队伍同举两面大旗朝着锋线而来,沈闲在阵地中遥遥看见,不由得惊喜…… 第249章 三帮盟主 那一支千人队伍,沈闲遥遥就看见那两面醒目大旗,一面是他风云会的旗帜,一面是望天帮的旗帜,两旗迎风招招,看得沈闲阵阵惊喜,赶紧吩咐手下人备好兵刃、穿好盔甲,准备再次发动进攻! 好在他所率均是浊海帮的兄弟,个个血气方刚,才没有因之前连败而心生气馁,反而激起了好斗之心,听得沈闲号令,便立刻又骁勇地冲上前去! 前后夹击! 虽然为防生变,赵磐在庸州一地设置的封锁线有进两千人把守,但此刻腹背受敌,难免慌乱!更何况后方那一千人来得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仿佛似一只“鬼军”,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后面! 可以说“三帮”人马联手,所向披靡,很快这一道封锁线就被彻底粉碎,而海州与庸州也算彻底给“打通”了! 之后沈闲等人便与风云会、望天帮弟子汇合,岳银更是带领手下那五百靖吴国将士辗转庸州五城,便是凭借她岳家声威使得五城将领都开门投诚!几乎又是在一夜之间,整个庸州如蚁穴溃烂,赵磐在此处布置的势力顷刻就被岳银瓦解,而岳银手下将士,也从五百人瞬间增至了四千人! 庸州五城被沈闲等人拿下,可谓庸州已经纳入了沈闲之手,此时他便是拥有韩子琦为他夺下的风州与庸州两地,可以为一方“诸侯”了!但很明显,沈闲的心思并不是在这上面,他心里不断念叨着,接下来便该是出兵伐蒙,以解梦家危难了! 韩子琦得知沈闲等人已经夺下了庸州的消息时,已然早早从富州福临城出发,顺江而上行至了四州关,与郑泰、云锦一道赶来庸州! 也不知道为何他“未卜先知”,会知道沈闲一定能够夺下庸州,但此刻有他到来,沈闲还是倍感安心! 众人相聚已经是第二日午时,连同房杰、房单、尹未,以及郭玉峰、玉棋子等人,三帮首脑已然聚齐,便在庸州“宜山城”中摆开酒宴,众人会晤相商联手结盟一事! 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喜悦、激动之情,就连三帮到来的弟子也都是欢乐无比,恐怕他们都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自家帮主强强联手,竟然朝夕之间占据了四州地盘,简直就是强势崛起!但所有人心里也都有这么一个坎儿,既然是结盟,那么日后行事究竟以谁为主,听谁号令呢? 风云会与望天帮倒是不用多说,毕竟沈闲与郑泰的关系他们也都知道,所以两帮已然成为了“兄弟”帮,要不是沈闲还挂着“帮主”之称,这两帮可就得成为一帮了! 关键是浊海帮帮主房杰,名义上是沈闲的义父,辈分在此也是最高,如果三帮联手,他可是盟主不二人选!更何况,众人之中还有个“暗藏心思”的尹未,若说他不想要当这个“盟主”,那可真是对不起他八辈祖宗了! 当然,三帮相聚,人气最高的还是沈闲,毕竟风云会、望天帮的收复,可都是他一手操办,就连规劝“房杰”,也是沈闲亲自前往,率众作战也是他冲锋在前,虽然只有一部分人见识过沈闲的“功夫”,但很多人都挺“崇拜”他,自然愿意推举他做这三帮盟主的位置! 但沈闲早有计划,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角儿,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号令群雄”,自己所作所为说来还挺自私,就是为了梦冰旋,为了解救“心爱”之人! 当韩子琦等人出现在酒席上时,一瞬间,整个局势就完全变化了! 郭玉峰、玉棋子两人自不必多说,却说房杰一眼看见郑泰之时,整个人一怔,手中酒杯差点儿就滑落打碎,可见其有多么震惊! 沈闲之前曾与他探讨过“真龙”,当时房杰并不知道沈闲所说究竟是何人,更是心中生疑,难道这个天下还有比沈闲更具化“龙”的资格的人吗? 如今见到了郑泰,也说不出他有什么奇特之处,但见他身着锦绣缎子,打扮得像个富家小少爷,但脸上全无“纨绔”之气,反而目光深沉稳重,透露出一股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一种气度! 就这一瞬间,房杰忽然明白为何沈闲会这般不顾一切地“听从”韩子琦的指示,搞这“三帮”结盟了! 郑泰、云锦与韩子琦三人入座,这才算正是开始讨论“结盟”之事。尹未还正在思索,就将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当上这盟主,便在这时,房杰第一个开口说道:“我等甘愿‘举义’而不受本国之治,其目的无非也是想脱离苦海、谋求自身一片发展天地,更是想从此封官拜爵,完成丰功伟绩!如今我总算知道我儿沈闲为何力劝我‘举义’又与望天帮联手了!哈哈哈,虽说一帮决意不可以我一己之心断定,但此刻我就想独断专行一次,如果要三帮结盟,我意推举这位小哥为盟主!”房杰说罢,指着郑泰说道。 尹未一惊,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位小哥”姓谁名谁,就又听得沈闲说道:“我作为风云会帮主,也愿意拥护郑泰为盟主!” 郑泰听得,虽然有些惊讶,但他心下也有些打算,所以并不推拒,而是乐于接受,倒有种“舍我其谁”的王霸之气! 他道:“今天在场的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亲朋好友,所以有话便直说!如今两位帮主推举,我‘郑泰’若是扭捏,便是假惺惺了,如此我就自荐一番,莫看我年纪小,但我立志成为一方霸主,更有甚者要‘谋取’天下!而这次三帮联盟,便是我与大家迈步进入天下之争的开端,所以那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 郑泰虽然年纪小,但这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极有力度,使得所有人听见,都觉得他此话发自内心,毫无虚假!而所有人也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跟着他,一定会封王拜将,成就伟业! 尹未听得郑泰之言,也一愣神,心中直觉“此子真不得了”!当下既然房杰与沈闲都推举郑泰,他也知道,此刻公然与他二人相争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也举起双手赞成郑泰做这三帮盟主! 众人既然商议完毕又无人有异议,当下喝酒聊天,欢乐不停。 便在这个时候,沈闲无意问韩子琦道:“韩兄,接下来可是要让我领兵进入蒙州,以解救梦家之围了?” 韩子琦淡淡说道:“却还并非时机!当务之急是修生养息,不可再生战事!” 沈闲听得这话,猛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第250章 孤军深入 “你说什么?”沈闲以为自己喝醉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不可置信地又问道。 韩子琦似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仍旧此说:“眼下我们才得到四州之地,未曾稳固治理就再起刀兵,恐怕民心不保,更甚者人劳兵疲,本就立根未稳,到时候只要被赵磐大军回击,必定成溃败之势!所以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转攻为守,待我方集聚足够实力,再谋求其他!” 沈闲听得阵阵冷笑,张口问韩子琦道:“那这实力集聚需要多长时间?” “多则三年五年,少则一年之内!”韩子琦十分正紧地说道。 沈闲哈哈大笑,随即反问道:“三年五年?到时候梦家会如何?” 韩子琦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沈闲或是梦冰旋,只是摇起羽扇抿了一口酒水。 “你不说话,莫非是早已算计好了?”沈闲蓦地说出这一句,众人皆惊,又听他几乎喝问韩子琦道,“没想到我视你如兄弟,你却暗地里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我知你一心想要辅佐郑泰,想让他拥四州之地自立为王,从此与群雄征战天下,成就丰功伟业!我帮你劝说义父举兵,将海州之地送上,而风州本是我风云会的地盘,我也拱手相让,无非就是认同你是我沈闲的兄弟,才不使任何心眼!没想到你韩子琦,竟然为了夺下‘四州’地盘,为了让郑泰坐上盟主之位,诓我事成之后便发兵蒙州解梦家之围,让我出力奔波,你却只坐享其成?如今说什么‘修生养息’,无非是为了巩固你之地位,建立帝王基业罢了!韩子琦,枉我待你如兄弟手足,你却如此算计于我,哼哼,你可真有本事!” 被沈闲一阵当头喝骂,韩子琦仍旧不言不语、不动声色,摇着羽扇,却也不抬头与沈闲相视,一副做了亏心事而不敢当面承认的样子。 这里众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沈闲“如此”生气,既然扯上了梦家,那沈闲这“气”多半还是映在了梦冰旋的身上!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只要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自然都会发现,沈闲心里绝对十分喜爱这个女子! 云锦与岳银心里也再清楚不过,虽然难免感到一丝落寞,但她们也都算了解梦冰旋,天下第一美人,又有几人能够抗拒她与生俱来的魅力而不喜欢上、爱上她呢? 云锦与岳银一时沉默不语,梦冰旋也了解沈闲用心,当下显得有些尴尬,所以也缄默。房杰等人毕竟算是”外人“,又不好插手沈闲私事,更何况那尹未,心怀鬼胎正暗中欣喜看热闹,怎么会无故上前说道什么?众人都各怀心思,但都没有一人说话,使得整个场面一下寂静下来,好似暴风雨欲来之前那环境的平静! 直到郑泰开口,才算真正点燃了两人之间的火气! “沈大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韩先生的意思是……”郑泰话没说完,沈闲便伸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什么。 沈闲盯了韩子琦好一会儿,忽地问道:“我只再问你一句,予不予我兄弟前去解救梦家?” 韩子琦这才抬眼坚定地看着沈闲说道:“对不起沈兄,这……不行!” “很好!”沈闲说这么一句,转过脸却不再看韩子琦,而是扬声对众人说道:“我沈闲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不是什么江湖侠客,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一诺千金’,什么叫做‘言出必行’!我答应梦小姐夺下四州之地便会前往解救梦家之围,如今既然有人出尔反尔,那履行承诺之事,只有靠我一人来办!风云会的弟兄们,还有浊海帮的弟兄们,甚至是望天帮的弟兄们,你们要是觉得我沈闲做得对,要是也是有血性的男儿,便跟随我前去蒙州,将那些贼人,打得落花流水!” “有人愿意跟随我吗?”沈闲一声高呼,风云会弟子首先响应,齐齐喝到:“愿追随帮主!” 许是这一场面太过令人热血沸腾,浊海帮不少弟兄,甚至是望天帮不少弟兄都被激起满腔宏志,扬声叫道:“愿追随帮主!” 一时间,场中三帮弟子一共三百人,已有两百人响应沈闲,若按这个比例,三帮弟子总共有近六千人马,那么愿意跟随沈闲前去蒙州的该有四千人! 众人这才算真真惊讶,没有想到沈闲在众弟子心中地位如此之高,一呼百应,简直比三帮盟主“郑泰”还要有威望!至少按照目前这个状况来说,沈闲才是实际上的三帮盟主! “很好!”沈闲一心只想为梦冰旋解救梦家之围,却哪里管得了其他,当下一挥手说道,“明日,我们便起程!”说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两百兄弟走出了众人落座地院子! 沈闲毕竟是为了梦冰旋才会如此行动,所以梦冰旋便尴尬起来,当下也不好再逗留此地,只得向众人道别,跟上了沈闲。而岳银无论如何都是与沈闲一条心的,对大伙说了些见谅之话,也追出门去! 见得梦冰旋和岳银都离开,郭玉峰和玉棋子才叹了口气,缓缓对韩子琦说道:“韩小友,你明知道帮主他极是重视梦小姐,为何偏偏要当着众人的面激怒于他?你这么做岂不是将刚刚成形的三帮联盟又给瓦解了吗?” 韩子琦终于停下摇晃羽扇,抿了一口酒,神色仍旧淡定地说道:“成就霸业,总该是要了解某些东西的!如今虽然被沈兄带去了大部分力量,但我三帮联盟不是还没有瓦解么?更何况,三帮约定,我主‘郑泰’才是盟主,三帮弟子首当听令的应是盟主才对!不过大家也能看出,三帮弟子多是以沈兄为主,照此发展下去,即便我主与沈兄是‘兄弟’,也会无形之中影响到我主地位,这对霸业之影响深远!我本希望沈兄能够理解当中关键,却不想他以情义为先,若要成就伟业,不能将‘大业’摆在首位而作出‘应有’牺牲,势必再受牵连影响,终无法如愿!更何况,以眼下蒙州形势,若再加上梦小姐逃离大武城一事,想要即刻解决梦家之围,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去了也必定是一场大败!” 房杰听出了韩子琦这话里的意思,他本也是苦心经营之人,自然领悟得更多,心中更是对韩子琦佩服不已。只不过韩子琦的做法的确欠妥,既然有心阻止沈闲前去梦家尝受败绩,为何不以道理、厉害相劝,偏偏要如此激进? 韩子琦淡淡说道:“沈兄这人,明里争强好胜,但心中却如‘逆来顺受’,倘若不用激将之法,恐怕想要攻伐蒙州、解梦家之围毫就无希望!也只有让他充满‘斗志’,才可能会有奇迹出现!” “如此说来,韩小友并非是要阻止我闲儿前去?”房杰不解问道。 韩子琦幽幽说道:“如果天下真有人能够阻止沈兄,恐怕就只有梦小姐了!” 众人听得这话,似乎都心有所悟!只是云锦,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酸楚! 翌日一早,沈闲果真按自己所言,率领三帮弟子近四千人马赶赴蒙州! 毕竟此刻吴州之地不能同行,沈闲只能与手下兄弟乘坐商船渡过山道关,转走海州向蒙州进发! 这一路需要耽搁两三日时间,而此时梦冰旋逃离大武城的消息也早早传到了尹子龙和大齐国皇帝的耳中! 尹子龙坐镇天霄城,一步没有离开过,但他听得手下人来报,惊问一声“什么”,随即看向了刚刚返回皇宫的“洪吉”! “没错,那一****正与房杰商议之时,那名叫‘沈闲’之人便与梦家小姐出现了!当时我只是担心房杰叛变而心谋山道关,所以才急急赶去吩咐一番,这才没有向陛下回报!”洪吉拱手对尹子龙行礼道。 “那如今如何是好?没了梦冰旋,与大齐国之约岂不算食言?更何况听说沈闲纠集数千之众前往蒙州救援?”尹子龙追问道。 洪吉说道:“陛下不必着急,想来沈闲之目的在于解救飞来城之围,只要大齐国把握住这一点,即便他有心,也只能受其要挟乖乖按照大齐国所说交出梦冰旋!至于我们这方,虽然眼下急攻‘不渡关’,兵力尚有不足,却也可暗中派人阻断沈闲等人后路!想来他们必须从海州向上先跨入我等占领的那一半蒙州地界,只要等他们路过,再命人死守此处,将他们彻底困在蒙州,到时候就如我们对付‘尹玄正’一样了!呵呵,当然,仅凭他们数千乌合之众,又能掀起什么巨浪?要知道光是围困飞来城的大齐军就有五万之多啊!” 尹子龙听得,这才露出安稳的笑意。 另一边在大齐国皇都“碧头城”中,大齐国皇帝坐在龙椅之上,也听得探子回报消息,当下微微一惊,随即却冷笑道:“没想到当初随口一言封下的小小‘男爵’,如今却敢与寡人作对!哼哼,我便要让他有去无回,还得乖乖将梦冰旋交给我!” 与此同时,沈闲、岳银、梦冰旋三人,已经率领四千三帮兄弟,转过海州进入蒙州地界! 一支孤军,深入敌之腹地…… 第251章 直钩之饵 按照沈闲所想,又依据近日秦安城附近探子回报,那巨雷国将士正一心攻打“不渡关”,应是没有闲暇过来截堵他。 本来尹子龙安排在秦安城蒙州一带的兵力就不是很多,总数只有近三万人,而不渡关原是由岳家子弟镇守,但因为赵磐率军围困炽燕城,其中守将不得不撤回防备,而赵磐趁机安插自己人手于关中! 赵磐全力围堵炽燕城,自然外派兵力略显不足,但凭借一方险要,镇守不渡关,以及在不渡关后保卫封锁线的一万靖吴国将士,应付想要强取雄关之人,也绰绰有余! 既然尹子龙忙着攻打不渡关,沈闲便没有太多担心后方忧患,只是考虑如何用手下四千人马应付驻守大武城、围困飞来城的那五万大齐军! 沈闲并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要硬说有,也就只是带领过一帮兄弟走过秘道攻陷了富州的辟霄道,而真正的“战争”,他只是经历过,从没有身处如今地位亲自指挥! 岳银倒是有经验,但她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一个以“四千”人就可击败“五万”人的方法!如果沈闲有一隅“奇险”可凭,尚且能够与之相抗,但此刻他们算是深入“敌人”的领地作战,天时地利都不占,实在很难有取胜机会!只是岳银知道沈闲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仍谁来规劝恐怕都听不进去,所以只得建议沈闲以“速攻”、“偷袭”的方法打游击! 沈闲觉得此法巧妙,便无异议,梦冰旋是觉得不好说什么,就没有开口。所以沈闲就按照岳银所说,加速行军,本来需要两日才能抵达大武城附近,却只用了一日时间就赶到! 大齐国在大武城附近设置了两处重要军营,一处沈闲上次前去救尹天朔时已经去过,另一处是在大武城的前方,算是攻伐这一半蒙州地界必先攻下的一处锋线! 整座军营里大概驻扎有一万人马,而后方的大武城中则只有不到五千人,上一次沈闲去过的大营,驻扎有五千人,围困飞来城的总共便有近三万人! 沈闲只有将前面两万人马击退,才有可能深入飞来城与那三万人交战! 当务之急便是冲破眼前这一座大营,依照岳银建议,此刻他们已然先一步赶到此处,应该立即发动进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闲点头同意,当下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使得本来略感疲惫的众兄弟又激情昂扬,纷纷跟随沈闲飞速朝着不远处的营地袭去! 本来大齐国这边的将领接到皇帝陛下的亲令,早有准备要与沈闲一个难堪,但着实没有料到沈闲等人竟然连夜行军,提前一天赶到,而且竟然还不知疲倦,一到此处就立刻杀来! 先不说双方人马差别极大,只是沈闲这边“用兵神速”,就已经出乎意料而先胜一着了! 沈闲与三帮兄弟策马驱驰,似一把利剑直刺入了大营心脏! 虽然是在大白天,但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许多大齐军都难免惊骇!毕竟夜袭扰人,他们也见识多次,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大白天和人眼皮子低下就明目张胆来袭的,好似被人当头一棍给打懵了,竟然不知所措! 就见一座偌大的大齐**营,一瞬间就炸开了锅,尖叫声、嘶吼声不觉,听上去如同“人间炼狱”,凄惨无比! 没过多久,这营一万人马溃散开来,四处奔逃、丢盔弃甲,已然是一支败军!而眼见大营不保,沈闲占据了上风,守营统帅立刻下令全军侧退,返回后方堡垒——大武城中整顿! 一个照面,沈闲与旗下四千帮派兄弟就击溃了敌军一万大军,真可谓是“大胜”,所有人士气高涨,一扫多日行军的疲惫! 沈闲想在此处略微休息一阵,再按照岳银所说打游击战,伺机穿越大武城,直奔其后方大营! 岳银则认为“兵贵神速”,既然已然取得先机,众人又士气高涨,便是要利用此时机再次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快马加鞭穿过大武城,再连夜拔下下一座大营! 沈闲思索一番,虽然觉得岳银说得有理,但仔细分析,又觉不可行!先不说自家兄弟并非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直快速行军会加速疲劳,单这一次“大胜”而言,其实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毕竟是沈闲“偷袭”而抢占先机,才逼迫毫无备战之心的大齐**队侧退,死于他们刀下的大齐军也不过数百人!双方兵力悬殊,倘若再加上大武城中的将士,他们想要穿过大武城就万分困难!而一旦他们穿过,只要大武城中的大齐军在后方设立防线,那沈闲他们便被其“包围”起来,到时候就算想要逃跑也不行了! 听得沈闲这么一说,岳银觉得也对,便没有反对。殊不知这一切发展正该如岳银安排,本来这大营中的大齐军侧退大武城,人心惊惶未定,就算调整也需些时间,而沈闲若是领兵连夜而走,不仅能够穿过大武城,甚至真的能够一鼓作气夜袭后方军营成功! 如今他在此略作休息整顿,恰恰是贻误“以少胜多”的最佳时机! 前方战报很快就传到了后方大营将领的耳中! 霍云坐在案台后,先是一惊,却是真个没有料到沈闲能耐如此之大,那一夜展露拳脚将他兄妹二人击败不说,更是力战“半步武圣”樊游而将梦冰旋从大武城带走!之后他听得被救下的霍彩讲诉,已然在心头对“沈闲”二字佩服不已!如今此人竟然再次创造奇迹,只携带四千“乌合之众”,在朗朗晴空之下,击败了他一万守军! 但霍云立刻又反应过来,与一旁同样从惊讶之中缓过劲来的霍彩交换了下眼色,随即对手下人吩咐道:“去告知前方将士,明日若是与沈闲交战,切不可胜,须得朝西北方向败走!倘若沈闲纵军深入想要穿过大武城,我方也不加阻拦!” 手下将士领命而出,霍彩望向霍云说道:“这么做太过明显,你认为沈闲一定会中计?” 霍云自信笑道:“若他今次连夜来袭我这大营,我必不敢说定!但如今,我有七分把握!” 霍彩似乎被沈闲上次的表现给“吓”怕了,望着霍云,将信将疑…… 第252章 杀出重围 经过一日休整,原本连日行军的沈闲与四千帮派兄弟已经缓过疲劳,按照沈闲所定计划,这会儿就该整装待发,穿越大武城! 沈闲自然知道,经过一夜时间,那大武城中的大齐国守军恐怕也休整完毕,此刻想要突破这一道防线略显得艰难了些!但毕竟大武城又不是一座连绵的山脉,两侧都有路可绕过,即便路途上会有大齐军设防,沈闲也可凭借手中兵力相抗,至少如岳银所说,打打游击消耗敌人也是不错! 说来帮派弟子最擅长的还真是这种“游击”的“战法”,毕竟不比军队训练有素,说得难听些早就沾染了一身的“痞气”,游击战就像是“耍无赖”,打不赢就跑,见着落单的、人少的就又回来包抄,十分灵动多变!更何况大武城四周地形也多山林石路,算得游击战的好场地! 一行人向着大武城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头,遥遥看见了不远处下方的城池! 沈闲命人先去打探,看看敌人究竟在那几处设置了重兵防线。没过多久探子回报,大武城北面与南面的通路都设置有防线,但因为北面路段平坦开阔,适合行军,所以北面安置的兵力较多,约莫有七千人,南面多是山路和小道,本身就算“易守难攻”了,所以只安排了近三千兵力镇守! 沈闲一听,立刻高兴起来,本来还在发愁,要是南北两边布下的兵力一样,倒是有些不好办了!如今大齐国这般布置防线,却让沈闲心生一计! 本来按照如今他所带兵力与地方兵力的布置,沈闲选择全力突击南面是最佳路线,但受到昨日岳银“兵贵神速”的作战理论影响,沈闲决定采用“疑兵”策略! 再计算过绕过大武城辗转南北两面的距离之后,沈闲立刻与众兄弟策马扬鞭,朝着南边防线攻去! 昨日半夜,镇守大武城的将领收到霍云命令,便依照其吩咐以三七兵力派守南北,本就是打算引沈闲来攻此处的! 这会儿见得四千人马似狂蜂而来,守在南边的将领冷冷一笑,随即发令与之战斗! 本来三千人马与四千人马差别不是很大,而大齐军又是真正的军队,就算少了一千人,其战力还是要高过沈闲这边!但因为受了霍云之命,双方才短短交手了一时半刻,那将领就准备下令撤退,可是令他傻眼的事情发生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吩咐自己的手下,却听得沈闲在人群中高呼了一声“撤退”!紧接着四千人马像是早有演练一般,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那将领根本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只是命令士兵继续驻扎,然后派人前去回禀主将霍云! 沈闲带着兄弟们离开南边战场,立刻马不停蹄绕过大武城,朝着北面防线奔袭! 在沈闲想来,南面虽然兵力较少,但路面难行,他们这一帮弟子兴许也敌不过三千大齐军,更何况南北方兵力相差悬殊,说不定还是敌将刻意布下的“陷阱”,就是要让他转走南面! 如今他佯攻南部,却按照岳银“兵贵神速”之战法,立刻调转方向强攻北面,正是再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北边驻扎的大齐军先一步接到了南边传来的信报,那镇守北面的将领也不知道沈闲此做是什么意思! 正在他疑惑之际,却听得前方探子急急来报,可那人还没有说话,一阵阵急骤的马蹄声便传了来,那将领一愣神,等他再回过神时,已然看见沈闲纵马狂奔的身姿! 虽然这北面守军是早早有了防御的准备,但却没有料到敌人竟然没有走那刻意给他留下的“南边”,所以难免还是会惊讶!况且昨日他们就领教过沈闲这边“突袭”的能力,帮派弟子个个骁勇,心里也留下不小阴影,而且面对沈闲四五千兵马,自家将帅竟然如此重视,连连做下这些大动作,不免无形之中让他们感觉到了沈闲的“可怕”!所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这些训练有素的大齐军也有些慌乱起来,被沈闲一下冲破了阵势,再如昨日那般,失去士气而节节败退! 见得场中局势混乱,大齐军迎敌无力,那将领一声令下,赶紧调转马头往西南方向撤军! 沈闲等人冲阵而出,感觉上如同与敌人“擦身而过”,再加上敌军撤退方向正与他冲击方向相反,使得他们瞬间就冲破防线,穿越了大武城! 沈闲生怕后方敌人围堵上前,再与南方守军传信,使其于前方北上,将他们困在此地,所以当下立刻吩咐手下兄弟快马加鞭,便是要立刻脱离大齐军的包围圈! 很快,这一伙四千人马来无影去无踪,不等对方将领再思索战策,就扬尘而去! 沈闲带领众人并没有直接前去偷袭霍云的大营,而是转道向南,竟然再从后方偷袭南方守将! 他这一路战法实在是快如闪电,南部的守军根本就没有料到,被沈闲从后方彻底击溃,将士丢盔弃甲,慌乱向着西北方逃窜,而沈闲更是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冲破敌人防线,瓦解了敌将计谋! 当夜,沈闲一行人就在南部地方,前后利用地势做好防备,便在此处休息。 而霍云则在大营之中接到了今日的信报,不由得吃惊! 霍彩似乎对这结果早有预料,便对霍云说道:“我就说你那明目张胆的‘引诱’之策行不通吧,还鼓吹说有‘七分把握’,不害臊!” 霍云愣了愣,对霍彩一说并不气恼,反倒哈哈一乐说道:“虽然沈闲来回游击,运用闪电战突袭我两侧防线,看上去搅乱了我之计划,令人颇感意外,但这一下我却有‘十分’的把握,沈闲会中计了!” 霍彩不信,说道:“你凭什么做此断定?” 霍云说道:“如果今日他突破我北方防线后直奔我大营而来,那时我方并没有收到前方信报,他之突袭很可能得逞!可是他辗转南下偷袭南部守军,加上上一次错失的大好良机,算下来已经两次‘贻失’胜机,可以想象,沈闲并非是我等心中所想那般‘神奇’,也绝非是‘用兵’神将!更何况若想以少胜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大运交替,势必使得沈闲失去上天眷顾,尝到惨败!” 未避免霍彩失去信心,霍云又说道:“你且看吧,明日他必定火速来袭我大营,到时候就让他做一只瓮中王八!” 与此同时,在遥遥庸州,正在打点四州事务的韩子琦也接到了前方战报。 韩子琦越看越是心惊,随即一拍案桌对送信人说道:“赶紧连夜奔赴蒙州,告知沈闲,明日绝不可攻伐大齐国后方军营,需再次退出大武城范围,静待时机!” 那送信之人应诺一句,立刻挑选快马,真个一刻不停奔往蒙州! 等他见到沈闲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而沈闲已经准备就绪,即将起步火速进攻霍云大营! 沈闲听过那人所诉韩子琦的话,冷冷一笑便置之不顾,他道:“韩子琦这般惺惺作态,之前百般阻扰我对蒙州用兵,如今却又来作这‘关切’,实在令人心情不爽!你且回去回复韩子琦,让他好好担心自己的‘前途’才是!因为若我沈闲解救梦家之后,势必回来向他兴师问罪!”说罢,一意孤行,一挥手,便与四千人马齐齐朝着霍云大营进攻而去! 待沈闲一行闪电一般赶到霍云大营之际,还是早晨时分,不过已经临近饭点,所以沈闲想来,这大营中的将士必定散漫,立刻就发动发动攻击! 四千众声势浩荡地破营而入,在营中连绕了两个来回,却没发现此地有一兵一卒! “糟糕,中了埋伏,快撤!”岳银心中警觉,刚刚喊出口这一句,四周立刻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黑压压一片人头窜动,很快便如潮水将沈闲等人围住! “如何,我就说他今日必定前来袭我大营吧!”霍云的声音忽地传来,紧接着就见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大军之前,正是沈闲不久前才见过的霍云、霍彩兄妹! 霍彩并未说话,只是摆好架势准备与沈闲交锋! “虽然明知道结果,但好歹依据礼节我也要问一句,沈兄,你可愿意束手就擒?”霍云淡淡一笑问道。 沈闲脑子一懵,根本没有听见霍云说话!这可是他领兵以来第一次中了别人的埋伏,心下并不好受,竟是不住后悔怎地自己如此笨拙,没有再做考虑就前来攻营? 岳银发觉沈闲不对,当下挺身而出对霍云吼道:“既然是来攻伐,便无投降之理,你若真觉得能够擒下我等,便来试试!”说着,又对三帮兄弟叫道,“杀出重围!” 岳银这一声倒是将沈闲“唤醒”,他立刻大喝了一声以振奋精神,随即策马在前,暗中运转斗气,竟是为了众兄弟来做“开路先锋”! 四千人马跟随沈闲齐齐狂喝,虽为帮派弟子,但确实重情重义,即便如今形势危急,却也不离不弃! 霍云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大军四面围上,就是要将沈闲等人,彻底留下…… 第253章 漠荒山上 沈闲如今也算是习武有成,功力不低,有他来当“开路先锋”,那些大齐国士兵自然不是其对手! 但毕竟霍云仗着人多,沈闲等人想要一举突破出一条路来却十分困难,而霍云更是令手下将士不要硬去交锋,而是打不过就后退,表现得十分有韧性! 虽然看上去沈闲等人挺有优势,但实际上左右、后方大齐军围上前来,他们便再无优势可言,必定成为笼中之鸟! 所以沈闲与岳银只得疯狂进攻,为的就是立即杀出一条血路,好让自己与众兄弟逃出重围! 好在此刻众帮派弟子都明白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所以拿出了全力拼杀,这一股勇猛之气便似恶虎,竟然无形之中震慑了挡在前方的大齐军! 霍云见状就知不妙,赶紧命人左右包抄,但此刻已然失去时机,沈闲张口狂喝一声,将手中长剑带力推出,剑光夹带他体内汹涌斗气,似一条匹练,又似一根宽、粗的木柱,瞬间就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沈闲赶紧趁势冲出,众兄弟也似看见了一缕希望,紧随沈闲。 待沈闲感觉大伙差不多都已经突围,立刻下令往南边撤退! 霍云冷哼了一声,点出七千兵马紧追而上,剩下的人马自然是留在此处镇守大营! 沈闲带着兄弟们一路从南面穿过了大武城,好在霍云自信,以为设下“空营计”,沈闲必定会中计受俘,却没有想过沈闲能从他包围之中逃出,所以并没有沿途再设置阻拦! 如今跟随沈闲逃出重围的只剩下两千多人马,本来在战场上逃跑就容易让士兵产生懈怠情绪,而且士气跌落,就算再训练有素的精兵也会如一盘散沙! 沈闲虽然心中极是懊恼,但此刻关键还不是忧愁自责,应该尽快脱离地方包围,先到海州境内再做图谋! 后方霍云紧追不舍,但好在他们这几日行军都习惯了“迅速”,所以跑得快,霍云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本来沈闲心情稍有舒缓,至少如今不用担心后方追兵,但没欢喜多久,脸色就又沉寂下来! 因为此刻前方,那通往海州的大道上,赫然出现了一支数千人的部队! 沈闲遥遥就看见了那一面大旗,上面以金丝镌刻着一个“雷”字,那正是巨雷**队的标志! “不好,我们的退路也被人堵住了!”岳银一见那巨雷国大军排开的阵势,立刻下令众人停下,因为巨雷**队并不似霍云统领的大齐军,一心只是想生擒沈闲,也算与他一个羞辱!此刻他们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众人排开一线,将沈闲去路阻扰,更是拉弓搭箭,只要沈闲一行靠近射程之内,必定箭如雨下,到时候乱箭之中,更难逃脱! “混蛋,竟然这个时候来堵住我退路!”沈闲陡生一股闷气,骂骂咧咧地说道。 岳银却表现得相当冷静,她指了指北面的道路说道:“既然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们便向北面而去!那里多山地丛林,我们便躲进去!” 众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依照岳银所说,立刻转道北上,向山地进发! 巨雷国大军之中自由领兵的将领,一见沈闲等人北上,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欣欣说道:“听说那什么‘沈闲’屡屡做下大事,不仅破坏了魔人阴谋诡计,更是敢闯大武城救出梦家小姐!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一盆昙花,与那‘尹天朔’为一丘之貉!”说罢,这人命士兵继续镇守,只要沈闲人马妄想经过此处,便立刻放箭射杀! 沈闲一行人刚刚离开,霍云所率七千部队便追到。 霍云也是遥遥看见了巨雷国大军的旗帜,愣是一惊,随即望向北面,对身旁霍彩说道:“你不觉得这一幕看上去有些眼熟吗?” 霍彩听得一愣,随即问道:“莫非沈闲一行人往北面去了?” 霍云轻轻一笑说道:“看来历史真有巧合,而我大齐军与那‘漠荒山’还真是有缘!倘若日后占领蒙州,此处必定设为我大齐国‘吉祥之地’!”说罢,一挥手,大军继续推进,再次追逐沈闲去了! 巨雷国将士见着大齐军转道北上,并没有随之追击沈闲,只是按兵不动原地待命! 却说沈闲带着两千人马拼命北上,虽说此处多山地,不便行军,但这里植被稀少,看上去荒秃秃的,倒是不易藏兵!而众山地地势低洼,除了中间那一座山头略显高大,看上去凭借天势倒有易守难攻的特性,沈闲也未打听此处叫什么名字,立刻引兵上山! 沈闲在山上刚刚摆好防守阵势,就听得山下“隆隆”马蹄声震耳,紧接着黑压压一片人马就将此山唯一的通路给包围了起来! 便在这时,山下传来霍云的声音,听他说道:“沈闲兄弟,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快快带着梦家小姐下山受擒吧!” 沈闲不甘示弱,扬声回答道:“霍云,此山易守难攻,你若是有能力,便攻上山来,我等决不投降,誓死力抗!” 霍云哈哈一笑说道:“沈闲兄弟,你可知道这山叫什么山么?这山名为‘漠荒山’,之前尹玄正的天策军便是被我方包围而登上此山的,当时尹天朔说的话跟你一模一样,可后来如何?不仍旧做了我阶下之囚?如今历史难得巧合,我便如法炮制,反正这山上无水无粮,看看你们是否比天策军性子还硬,能够多撑几天!我就在山下等你,不过可提醒一句,毕竟你所带不是士兵,毫无纪律可言,到时候若有人禁不住‘苦难’兵变,嘿嘿,你就自求多福吧!” 听得这话,沈闲胸中豪气顿时似泄了气一般,望向了岳银和梦冰旋,心中叹气道:“难道今次真的无路可走,只能投降了吗?唉,我自以为有无比运气与实力能够解救飞来城之围,如今看来,却是与尹天朔一样,被困这漠荒山上,坐等失利受俘……” 第254章 突来奇兵 沈闲领兵突袭蒙州大齐军的消息很快四处传开,本来他那意志“孤军”深入敌方腹地进行攻袭就十分惹人注目,更何况如今的沈闲早已不是无名之辈,先战风州,做了风云会的帮主,再战富州,帮助郑泰夺回望天帮!随后剿灭富州魔门“辟霄道”,在巨雷国音律盛会上为琴帝赠琴,还一举击败星辰杀手,名声大振,俨然是神武大陆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更甚者,海州浊海帮宣布“自立”,江湖上传言,浊海帮帮主房杰正是因为其义子沈闲的规劝,才举起反抗的大旗! 一时间,天下“十帮六会”,沈闲几乎“拥有”其三,更给沈闲添光增彩,不由得备受瞩目! 如今他率领一支孤军便前往蒙州攻伐大齐军以解救梦家危难,江湖上不禁又纷纷揣测沈闲与梦家的关系,再次使得他引人注目! 当然,自古有句话说得也好,“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沈闲一着不慎被大齐军击败,此时此刻被围困在了“漠荒山”上,不免让人发现了其中一个历史的“巧合”,那便是不久之前的一颗新星“尹天朔”,就正巧被大齐军孤立在这里,最后生生做了其阶下之囚! 韩子琦是在沈闲被困的一日之后才接到的消息,当即愤愤地拍桌而起,随后却又平复心情叹了口气。 郑泰在一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怔之后立刻命令韩子琦想方设法营救沈闲。 韩子琦说道:“韩某也想前去解围,只是小主人,如今沈兄已经将我三帮弟子大部分都给带出,就算有心前往解救,人手也是不足,根本无法抗衡围困沈兄的那七千大齐军!更何况,沈兄之前没有听从我之建议,很明显还在气我不为他谋求解救梦家之法,如果我再派人领兵去救,难免又会让他以为我‘算计’了他!” 郑泰听得心中焦虑,连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韩子琦只叹息了一声说道:“只有听天由命!” 郑泰听得一愣,但他知道韩子琦所言非虚,而且十分信任他,既然韩子琦都毫无办法,郑泰也无心再去责怪谁,只是在心中与韩子琦一样,祈祷上天眷顾,能让沈闲逃过一劫! 沈闲望着漠荒山上的夜景发呆,这黑夜里的星辰清晰无比,他已然在山上见过两回了! 他们被困在山上已经两日,及其匮乏补给的粮食,而且天公也不作美,整座漠荒山真跟其名字一样,荒芜得连杂草都难见一根!许是之前尹天朔大军被困在山上,早就将这里能吃能喝的东西都食之果腹了吧! 说来沈闲这次“出征”并没有多带粮草,如今连连转战蒙州各处,已经消耗了不少粮食!这两天被困,大伙虽有心节衣缩食、共渡难关,但粮草的确捉襟见肘,更何况谁心里都清楚,到了这个关头,根本不会有谁前来相助、解围了! 沈闲自然也是知道,但他不想就这样“认输”! 一来,他可是亲口答应梦冰旋要解救梦家之围,如今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兵败再将梦冰旋送回大武城待嫁,沈闲心中不甘,自是要赌这一口气! 二来,他在韩子琦的面前已算“夸下海口”,不仅没有听从韩子琦的建议养精蓄锐,还说了许多气话、大话,如今要是投降被俘,难免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 沈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天以来,他曾经带领兄弟们深夜突围!但是霍云似乎早有准备,未等沈闲等人冲下山去,便有强兵、精兵攻上山来,将众人逼退后又返回山下,反正就是不趁机上来剿灭沈闲一伙,非得等沈闲主动投降! 沈闲也曾派人搜寻其他下山山路,但说来奇怪,这漠荒山就只一条通路上下山,背后是一面绝壁,除非想自尽于此,否则绝不会有人想从那里“逃命”! 无路可逃又无法攻下山去,沈闲只得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这一次真的无计可施,除了投降之外,若非奇迹出现,真真再难有方法解决眼下困境! 梦冰旋不忍沈闲这般为她付出,多次劝解他就此投降,男子汉能屈能伸,就连当年的神武大帝,也尝过兵败如山倒的滋味,也做过“阶下之囚”,但之后仍旧能够养精蓄锐,最终一统天下! 面对梦冰旋,沈闲是绝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如果真的投降,那梦冰旋岂不是如一件“货物”一样被送来送去? 有些人有些事,即便耗尽生命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开! 沈闲心里坚定地想,哪怕是“死”,他也要尽量将梦冰旋与岳银送出这里! 望着天上似眼睛一般的星辰,那旷阔无垠的星汉,让沈闲顿时心胸开阔不少!他对着苍天、夜空一笑说道:“你们若真是上天的眼睛,那便看着吧!我沈闲绝对不会向他们低头,还要拼尽全力让众人脱困!”说罢,竟然就在那儿开始练起拳法来,与四周众人沉默、寂静的气氛完全就不融合,但众人越看越觉得心中忧愁渐少,竟然也一时半会儿生出激情、豪气,统统站起身来跟着沈闲打拳! 此刻沈闲被大齐军围困的消息传遍各处,离漠荒山不远的秦安城中,正有一队守兵在街上巡逻,当中有两道人影十分眼熟,但毕竟戴着头盔身着铠甲,所以并不能从远处看清是谁! “唉,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回到秦安城呐!”一个士兵悠哉地说道。 他身旁的士兵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从前咱们还是天策军的小兵,如今却成了巨雷国的兵,还真是时过境迁!你看,这些秦安城的百姓,似乎跟以前一样,并未因换了镇守的势力就与我们一般感叹,照旧生活,也不知这该是说‘无情’好呢,还是世故如此!” “自然是人情世故了!”那个士兵说道。 便在这时,又有一队士兵巡逻而来,与这一队士兵擦肩而过,方才那两人听得那一队中有人谈话,却是说皇帝陛下下令堵住了沈闲后退之路,如今沈闲被困漠荒山,真正成了孤军,怕迟早会降! 那个士兵一挑头盔,露出隐藏于其中的面容,竟然是与沈闲阔别已久的兄弟——言小虾! 他身旁之人也挑起头盔露出脸来,却是与言小虾一道到此的秦羽! 之前秦羽因家中亲戚举荐,便到了浊海城中做伍长,言小虾自上一次在秦安城与沈闲一别,四处寻找当年一伍的兄弟,却只找到了秦羽,就跟随秦羽一同在浊海城当兵! 后来沈闲搅合了杨刹所领的飞蛟帮破坏浊海帮地位一事,浊海帮帮主房杰收敛已久,便在那时用上雷厉手段,不仅重新收回浊海帮的势力,更是将飞蛟帮赶出了浊海城!与此同时,本来受了尹子龙命令要暗中联手飞蛟帮瓦解浊海帮的浊海城城主,不得不放弃手中计划,回禀尹子龙后便逐渐将势力退出了浊海城! 之后尹子龙欲取秦安城,秦羽与言小虾作为随军将士,自然也参与进了攻伐秦安城的行动中!只是那会儿两人都算得一个伍长,并没有什么军事实权,所以也没能参与进真正夺取“秦安城”的计划中! 可如今打下秦安城之后,秦羽与言小虾因为军功与自身实力大进,立刻就被头顶上司提拔为了“营长”,官位居“卫”,便能够统领一营约三千人马,地位已然不同往日! 说来两人武艺精进,还是靠了归无一所传的功法,但真正需要感谢的却是沈闲! 毕竟归无一当时传授给言小虾的只是《乱七八刀》刀法,并没有传授其较为系统的武功体系,还是沈闲在浊海城之际将自己所学简单整理,仍旧以《黑莲心法》与《如来金身经》两套修炼心法、功法为参照,教授了言小虾一套极为简化的修炼功法,其中所记,无非就是引气、炼气的基本,本也没有其他,但言小虾再传给秦羽之后,两人时不时相互琢磨研究,又暗地里相互比谁精进迅速,竟然不经意之间使得两人一举突破到了武师的境界! 如今二人更是受到巨雷国正规军队的训练,体魄强劲不说,修炼更是有成,已然达到了巅峰武师的境界,才有机会稳稳坐上了“营长”的位置!不过二人毕竟年轻,又喜欢结交朋友,所以并不摆出什么架势,反而跟从前一样,安排自己与手下士兵一起巡逻! 两人虽然一直留在巨雷**队之中,但对沈闲所做之事多少都有听闻!如今听到他“被大齐**队围困”,言小虾立刻与秦羽对视了一眼,当下带着自家的兵返回秦安城大营。 虽然两人没有参与进尹子龙“谋取”秦安城的计划,但多少也听得一些消息,说这一次大齐国能够围困梦家,尹子龙能够以极少消耗拿下秦安城,都是因为两国早有密谋,协定好了“各取所需”! 当初秦羽与言小虾加入天策军,就是为了“梦冰旋”,本来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来气,如今沈闲为了解梦家之围孤军深入蒙州,却又被两方联手给困住,这两个血性男儿怎么也想不过,即便如今与沈闲已是不同“阵营”,但心中对尹子龙这做派相当的不满! “不如我们私自领兵去就大哥吧?”言小虾胆子真个不小,竟然提出这个建议,还好此时没其他人听见,否则就这一句话言小虾就得受军规处罚,挨几百大板子! 不过这也看出,两人虽同为“营长”,但实际上掌握决定权的还数秦羽! 毕竟秦羽出身书香门第,多少熟读些兵法,也带上一些书生文气,行事不似莽夫有头无脑,只懂行匹夫之勇,凡事能够出谋划策,所以相比“卖鱼”出身的言小虾,自然而然就“高”上这么一等!不过言小虾也不在乎这些,都是自家兄弟,分什么高下?况且他也乐得听从秦羽建议,如此省得一番麻烦! 秦羽将言小虾拦了一拦,就是怕他乱说话被人听见,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秦羽才说道:“我知道你救大哥心切,但眼下你我私自领兵,除非是不愿在巨雷军中做了,想去寻死!虽然我也有这心率兵而往,但毕竟受制军规,若真个前往,如何向上面交待?而若是挑起大齐军与我军之间的矛盾,上面怪罪,你我就是死罪啊!更何况,倘若这时候我俩带兵出城,这秦安城不就‘空’了吗?要知道,其他兄弟们可是在全力攻打不渡关,秦安城中也就只有我们两营将士,万一丢了城,那可更是掉脑袋的事!”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言小虾很明显不想放弃去营救沈闲的想法,秦羽与他相处这么久,自然了解他,当下思索一阵,拍掌笑道说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看,咱们秦安城西北面不是常常闹‘山匪’吗?如今我们可向上面请命去西北剿匪,但暗中却让将士化妆成山匪前去营救大哥!” 言小虾一听,也是拍掌而笑说道:“此计甚好,就这么办!”说着,两人连夜奔赴城主府向上司请命,说西北面山匪屡屡抢夺秦安城向不渡关补给的军粮,已让兄弟们忍无可忍,如今恳请带领精兵前去剿匪! 这守城的城主是尹子龙的亲信,叫做“孙安”,是个阴险毒辣之辈,胆子又小,生怕惹出事端,所以没有立刻同意两人请命,借口再观摩一阵,倘若山匪真个如此凶残,立刻就给两人派兵! 秦羽与言小虾自然知道孙安是不愿意承担责任,心下虽然愤怒,但却奈何不得,只得无奈返回营中! 说来也算是巧合,本来秦羽所说山匪截粮一事就是“子虚乌有”,但偏偏在这晚,由秦安城向不渡关输送的物资,却真真被北面隐藏于乱山之中的山匪给劫了! 这对于“孙安”来说可是一件头等大事,消息一到,立刻叫来言小虾与秦羽两人,吩咐二人领兵“五千”前去“剿匪”,势要将山匪窝彻底给捣了! 秦羽与言小虾心中一喜,立刻点兵从秦安城出发! 当然,他们不可能立刻调转方向就奔着漠荒山去,还是得装个门面到西北山地晃上一转! 秦羽与言小虾催促行军,一路就来到了离不渡关不远的北面山地,众人再往山中走了一截,秦羽便立刻下令让众人换上山匪服装,便是准备于此转向突击东面漠荒山,以解沈闲之围! 但就在这时,茫茫星夜之下,“咚咚咚”一阵急乱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骑兵”忽地从一侧山路狂奔而下,若非两队人马之中有一面矮峰阻隔,否则便是个擦肩而过! 秦羽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假扮”山匪,却遇见了真正的山匪! “哒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个穿着打扮颇似山匪头目的人出现在了秦羽与言小虾的面前,看见在这一山路之中竟然还有自家的“兄弟”,当即愣了愣,随即却笑道:“原来是有人伪装咱们山里的兄弟!哈哈哈,你们这些秦安城的士兵也真是好玩,难道都不愿与贼人为伍,想要加入我们了吗?还是说想扮作我们兄弟混进山里将我等一网打尽?嘿嘿,要是平日小爷我就立刻将你们围了捆上山去,不过如今小爷我有急事,咱家兄弟有难,便不与你们计较,若是知晓利害,就赶紧滚回秦安城去吧!”说罢,这人策马扬鞭,竟然真个不再理会这“埋伏”此处的五千将士,而是紧紧跟上前方人马,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去! 秦羽与言小虾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在惊疑之际,有士兵忽地对两人说道:“营长,那一队人马朝东面去了!虽然黑夜之下看不清楚,但听马蹄声估计应该有千人,恐怕这已经是整个西北山匪的总数!如今山上必定已是空寨,我等还要上去剿匪吗?” 秦羽与言小虾总算回过神来,当即神色一正说道:“不,我们立刻追上去!”说罢,大军赶紧整装出发,紧紧跟随在那一队山匪之后…… 天色刚亮,沈闲与众兄弟早早起来,振奋精神之后,便是打算再一次强行突下山去!这一次沈闲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用尽自身功力,也要安全护送岳银与梦冰旋下山! 此刻霍云正坐在山下营地之中享受早茶,今日已经是沈闲等人被围困的第三日,想来沈闲那边已经弹尽粮绝,而他无力回天,要不了多久就会接受现实向他投降了吧! 正当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生惬意之时,一个探子窜入大营对他跪拜说道:“禀报将军,今日凌晨,后方堵住海州与蒙州通路的巨雷军遭受不明军队的攻击,此时防线已然被攻破!而那一支军队并没有停下行军,反而快马加鞭朝我们这方赶来,依小人所想,怕是来增援敌人的!” 霍云微微一愣,张口问道:“来军有多少人马?” “只有五千众!” 霍云不由得将茶杯放下,心中思索,这究竟是哪里来的人马呢…… 第255章 兄弟相见 不仅霍云对这一路人马毫无头绪,便是山上刚刚接到消息的沈闲也是一头雾水! 但相比霍云此刻的愁疑,沈闲则难免兴奋许多,毕竟这一路人马击溃了堵住他后方去路的巨雷国大军,此刻又奔着霍云而来,很明显是来解救自己!如此一下峰回路转,令所有人又看到了希望,自然欣喜非常! 当然,沈闲也怕其中有诈,所以先没有直接就率兵冲下山去,而是站在山头向下观看战况,也是想瞧个清楚,究竟是谁在这关键时刻前来营救! 本来沈闲以为是韩子琦,但想来他这次孤军深入,已经带走了他们三帮弟子大部分的力量,即便韩子琦真个“有心”顾念情义派兵救援,也等于是用鸡蛋敲石头,那点儿兵力全不够看! 沈闲居高临下一瞧,此刻一路穿着“朴素”、手持砍刀的人马一下冲进了霍云在山下的营地,很快便与守卫大营的那七千大齐军混战在了一起! 虽然沈闲没有亲自训练过将士,但好歹也在天策军中呆过,又见识过大齐军作战,所以对所谓“战法”也有些了解!如今看到那一路穿着打扮十分“怪异”的人马,其作战指挥之人不如霍云有条不紊,倒像是哪里来的“强盗”,用惯了乱战之法,便是“烧杀抢掠”,在下方一阵肆虐,虽然看上去极是混乱,但别说,这样“凶猛”的攻击还真起到了些效果,至少霍云这边的步调完全被其搅乱,同样也没了章法! 这一路人马看上去人数不少,拼砍也极是凶猛,若非身上带着些“匪气”,还以为是来自西南乌王国的“蛮兵”!不过即便这些人都是极为老辣的“强盗”,杀人之际也煞气外露,但终归比不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很快那汹涌的气势就被稳扎稳打的大齐国将士压下,不仅连连撤退起,还露出了“贪生怕死”、“欺软怕硬”、“毫无纪律”的本性,若非有后方“首领”亲自坐镇,否则他们必定一哄而散、驾马而逃,但无论怎样,都让人感觉到有些好笑,来势汹汹却后继无力! 沈闲眼见这一伙人马竟然也无法对抗霍云率领的“大齐军”,看来想要突围还真个不易!他与岳银商量了一阵,便是打算趁机攻下山去,与那一路人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说不定便能一举将霍云、大齐军击溃! 正当沈闲整顿好一切要策马奔下山去之时,远处竟然又传了急骤的马蹄声! 紧接着,就在那一伙“强盗”的后方又出现了一批人马,无论衣着打扮都跟这一帮强盗相似,只是岳银眼尖,看出后方那一伙人明显训练有素,有规有矩,哪怕是急速行军,却也没有乱了阵势! “怎地又来了一拨人马?”霍云在下方也是惊讶,但见这一批人与之前的强盗们穿着差不多,还以为是来了支援! “这不是昨晚上看见的那一伙伪装成我们山匪的巨雷国士兵么?怎地他们竟然追着我们来此了?”年轻的山匪头子心中纳闷。 那后来的千人队伍正是秦羽与言小虾所领的五千巨雷军! 秦羽之前听到那山匪头目说“兄弟有难”,而他所去方向正是这东方,秦羽很容易便将这“兄弟”认做了“沈闲”,虽然不知道这头目与沈闲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是前往救援,他便趁机紧随其后! 此刻看见这一群山匪已然和大齐军打过了一场,秦羽二话不说,也不解释什么,当下一挥手,言小虾便带着巨雷军策马扬鞭冲向了大齐军! 看见这一拨一拨的人马从自己身旁掠过,似一把利剑直接刺向对面的大齐军,那山匪头目怔了怔,随即细细看向了在后方临阵指挥的那一位“将领”!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头目哈哈大乐,当即竟然也不起兵攻向巨雷军,而是与之一道,冲杀向了霍云所领的大齐军! “果然是一路人马!”霍云早有准备,立刻让手下将士布阵,便是要以手下七千人马彻底粉碎对方“一万”之众! “时机到了!”沈闲也算眼尖,看见山下霍云摆出一副“守阵”架势,立刻吆喝一声,带着山上残余的近两千人,挥舞手中兵刃,朝着山下攻去! 这还真是如沈闲与岳银料想,前后夹击,就是霍云也没有想到沈闲竟然还有力气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做临死“反扑”! 霍云这一下就对抗上了近一万两千人马,虽说这三拨人并没有接受过合击之训练,打起仗来也如一盘散沙,但毕竟人数太多,而且沈闲等人又似“背水一战”,个个凶猛无比,饶是他有心想要将这三股力量击破,如今也没有那个能力! 好在他大齐军想要退走并非困难,而霍云也知道如今“大势已去”,想要擒下沈闲已是不行,所以当机立断令军撤退,自己则在前方与敌人拼杀,为众军开路! 霍彩自然也要跟着霍云在前方,此刻那山匪头目见大齐军中竟然有女将,鬼使神差就驾马扑上前来,本来打算是要与霍彩大战数回,要是可能便趁机将她擒下,好歹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什么,俨然一副“土匪流氓”作派!但他眼光实在太差,恐怕又是“****”熏心,愣是没有瞧出霍彩的武学境界高了他一大脑袋! 就见他驾马冲去,兴致勃勃吆喝一声挥刀向霍彩砍去,霍彩只是怒睁美眸盯了他一眼,扬手一掌,隔空发力,强横的掌劲一瞬间就把那山匪头目从马上打飞了出去! 好在那山匪头目身子骨硬朗,与霍彩之间隔着的距离还有那么远,这才没被其一掌打死! 山匪头子翻身立起,此刻霍云霍彩已经突出重围,正要驾马奔走之际,霍彩回身击杀了她身后一个追兵!这也是一个鬼使神差,霍彩正好看见那山匪头子从地上起来! 山匪头子哈哈一乐,似乎根本不在乎霍彩那一掌,眼看霍彩将去,他高声笑道:“小妞,小爷受你一掌实在舒坦!你要知道,你这一掌可是印在了我的身上,从今以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哈哈哈!” “神经病!”霍彩哼哼这么一句,也不恋战,带着大齐军转身驾马而去! 山匪头子仍旧乐呵呵地笑,从头到脚流露出不堪入目的“痞气”,沈闲见了也生不出好感,生怕他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岳银和梦冰旋身上!若非此刻因他令兵到此,沈闲心中好奇究竟是何人前来,否则是绝对不会上前与他搭话的! “这位英雄,今日救下我等,可否告知姓……”沈闲话没有说完,就见那山匪头子一下抬起头来,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沈闲! 虽然脸上多了一圈粗犷的络腮胡子,但那模样却丝毫没变,沈闲大瞪着双眼,半晌才叫道:“孙卫?” “嘿嘿,大哥!”那山匪头子果真是“孙卫”!不知各位看官可有印象,在前文书里与沈闲同为一伍的一共有九人,如今这一位便是当年在天策军里的好兄弟! 孙卫看了看岳银,又看了看梦冰旋,摸了摸脑袋笑道:“看来我当日之言还成真了,嘿嘿,大哥果然厉害,果真追到了梦家小姐!” 沈闲见到孙卫着实惊喜,一时间也没了之前的扭捏,拍了拍孙卫的肩膀笑道:“哪里,梦小姐我还没追到呢!不过,这位‘岳家’小姐却是到手了,嘿嘿,这位是岳银,内人!” 孙卫见沈闲笑得极是猥琐,一下就明白过来,当即向岳银抱拳行礼叫了声“大嫂”,岳银一见两人认识,也没有拘谨,脸红红对着沈闲“哼”了一声,似乎想要解释一番,摆脱眼下自己的尴尬,她道:“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岳银话音刚落,那边从人群中又走来两个人,沈闲还没看清,其中一人忽地朝沈闲扑来,一下就把他给抱住了,口中惊喜道:“大哥,你没事吧?” 沈闲和孙卫这才闻声看去,孙卫倒还好些,许是之前认出了两人,沈闲却惊讶非常,连连叫道:“小虾,小羽!” “嘿嘿,昨天晚上太黑,没把你们两个瞅清楚,早知道你们也是来救大哥的,我就不必逞这个英雄了!”孙卫笑道。 秦羽和言小虾这才认出孙卫,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自打上次鹿野之战,尹天朔被岳家军袭击了大营,兄弟们被冲得七零八落,如今四人齐聚,难免高兴,当下抱作一团,差点儿失声痛哭! 好在四个大男人知道在两个美人儿面前落泪着实羞愧,这才擒住眼泪,放声大笑! 当然,众人不可能在此地逗留太长时间,万一霍云直去大武城领兵前来,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可是难敌,所以当下立刻离开漠荒山,暂时来到了巨雷国所管辖的蒙州那一半地界之中!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兄弟四人有好多话想说,但见着面了却又忽觉生分,半晌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沈闲想起了什么这才打破了沉默! “对了,你可知道其他兄弟们的下落么?”沈闲问孙卫道。 孙卫笑道:“不瞒大哥,郝文、聂少宇都跟我在蒙州西北山区里当山匪!说来他们并没有到这里,却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 第256章 一些闲话 秦羽和言小虾率领的可是伪装了一番的巨雷军,自然不可能就此前往海州,他们还是得回去复命! 只是既然是追逐“山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去,而且他俩见着沈闲与孙卫,兄弟阔别重逢,也想留下叙旧! 众人就在离蒙州通往海州的大路不远的地方设立营寨,点燃篝火暂且在此休息。 夜晚沈闲问起其他兄弟们的下落,孙卫语出惊人,把秦羽和言小虾给吓了一跳! 孙卫此说:“本来按照我的意思,郝文跟聂少宇也要随行而来见大哥一面!可是临走之际得到山下探子回报,说是有巨雷国大军从秦安城出发前往我方驻地,怕是要来‘剿匪’的!聂少宇问过探子敌方来了多少人马,随即确定人数,当机立断,决定与郝文带领山寨中剩余的近四千兄弟连夜奔赴秦安城偷袭!嘿嘿,若是秦安城中没有什么能人,恐怕此刻已经被少宇拿下了!” “什么?”秦羽和言小虾惊得目瞪口呆,可孙卫似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亦或是相当信任聂少宇与郝文的能力,又继续说道:“你们别看少宇跟‘蚊子’当初那么文弱,自打我们失散逃入西北山区中,被山上土匪收留,他们两人也算是成长不少!说来啊,还是得给你们说说,当初我们上山的事情啊!” 孙卫说罢开始讲诉他们三人与沈闲等人在岳家军偷袭天策军大营失散后的故事! 说来他们三人也并非天生就得“落草为寇”,孙卫出自“屠户”世家,家中说不上富贵,比起言小虾等人却是要好太多!众所周知,屠户以“宰杀”为生,没有两膀子力气可不行!但孙卫自出生,便决定了他做不了一个好屠夫,天生晕血,更是“胆弱”,手上也没有力气,连刀子都拿不稳,所以当时家里才会允许他前去参军! 聂少宇也是秦安城本地人,父亲是“砖瓦匠”,家里贫寒,唯一值得炫耀的是,当年秦安城城墙年久失修,他父亲联合众匠师一起去修缮城墙,得到了鹿武公的表彰,家里至今摆放着一块“能工巧手”的金字招牌! 郝文与秦羽一样出身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而他又偏偏不喜读文,一心想要学武,所以不如秦羽“满腹经纶”,而且模样看上去也十分憨厚木讷!但实际上他内敛不发,心智聪慧,学东西极快,只是苦于没有良师教导,才荒废了本事! 他三人逃离天策军军营之后,迷迷糊糊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之中缓过劲儿来!浑浑噩噩一路走到了西北山地,也算是机缘巧合,竟然撞见了活跃于山间的“山匪”! 其实当时情形并不似孙卫所说,他们是被山匪“请”上山去的,而是被五花大绑给送上山去,要他们说出自己家里的情况,然后便要趁机前去勒索他们家里人,以骗得钱财! 孙卫家里倒是有些积蓄,但郝文与聂少宇家里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聂少宇家中更是难以开锅,父亲一人每日就只吃一顿,本来等着他在军中派发的饷银,结果还没几天就兵败逃难! 听得聂少宇讲诉,那些山匪也都生出同情之心,本来他们也不是天生的“土匪”,同样是被逼无奈才跟随有能力的在此落草为寇!那为首的山匪头目也算有些能耐和眼光,瞧出三人有几分不凡,所以当下让三人加入他们的行列,保证他们与其父母衣食无忧! 后来三人就跟随山匪留在了山寨当中,而山寨里确有些能人异士! 俗话说“高手出自民间”,这句话自然也应在那山寨里面了! 聂少宇与郝文都算是内敛之辈,聪慧却表现木讷,但跟随山寨里面的人学习过一段时日,仿佛“心智”开启,就此成长起来! 虽说目前三人武功境界不及言小虾与秦羽,但在谋略、胆识方面,却丝毫不输二人! 正是因为如此,聂少宇和郝文才临阵生智,得知秦安城内大部分兵力前来围剿山匪,借此机会将山寨“搬家”,留一座空寨在山上,自己则与兄弟们攻伐秦安城去了! “嘿嘿,说来少宇他老爹曾经修葺过秦安城城墙,所以知道城墙外有一处‘秘道’!本来是供给鹿武公‘逃跑’使用,这下便成了他偷袭秦安城的天赐良‘路’了!当然,知晓这一条秘道的人,如今恐怕不足三个了!”孙卫说起聂少宇和郝文,表现得相当自豪! 秦羽眉头却一皱说道:“你们仨可把我跟小虾害惨了啊!要知道我们两人本是为了解救大哥,蒙骗顶头上司说出城‘剿匪’,带去了城中主要力量!如今城空,依你所说,恐怕少宇与‘蚊子’已然夺下了秦安城,而我等恰恰不在城中,未免不会让人觉得我们是与你们山匪商量好的!如此一来,我两人回去定然会被军法处置!” 孙卫听得一愣,随即却又笑道:“这也没关系,如今见着了我,你们也不必回归巨雷国了吧,就趁机跟我们联手,共同暂居秦安城不就得了?别看我现在武功不及你们,但我已经是一方首领了,更是与玉州‘沙马帮’、‘玉马帮’两帮首领结下友谊!如果没有他们两帮举荐和帮助,我那山头上也不会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兄弟来!” 沈闲听得“沙马帮”和“玉马帮”,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不过此刻他还是为秦羽与言小虾着想,生怕他俩回巨雷国后会遭到惩罚,所以当下也是规劝他二人,就此脱离巨雷国与孙卫等兄弟联手,占据秦安城做一方豪强! 秦羽苦笑道:“若是再早几个月倒是可能,如今我与小虾都做了巨雷军营长,还带着五千将士,我二人归顺容易,但那些将士怎么办?他们妻儿老小可还都是巨雷国人,如若‘叛变’,岂不是会被送上邢台以儆效尤?况且我叔父尚在巨雷国中任职,倘若我就此离去,不仅辜负他栽培苦心,更陷他于不利之地,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得带着将士们前去营救上司!至于会不会受罚,还得到那时再说!” 既然秦羽如此说了,孙卫与沈闲也不好再劝。而此刻沈闲已然兵败,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再突袭大齐军,所以准备返回海州一阵。 秦羽临走之时想了想,又转道回来对沈闲说了一番话。沈闲听后愣了愣,随即作别孙卫等人,与梦冰旋一道,却是向着飞来城去了! 第257章 飞来之城 秦羽告诉沈闲,之所以他会兵败,其实并非用兵不善,亦或是中了敌人之计,关键是他所要达成之目标掌控在别人的手里! 大齐国围困飞来城,只要其一直手握这一关键,就算沈闲攻破霍云大营,最终也是会受其挟制,不能如愿! 所以秦羽建议,如果沈闲能够了解飞来城里的梦家,究竟为何会被大齐**队包围而难以反抗,针对此要点施展手段,也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说来梦冰旋也并不知道为何梦家上下竟然无法抗衡大齐军,她只是听说,大齐国这一次请来了一位“无上”高手,而她父亲梦神一都难敌此人,她由此推测,恐怕是这一次真个是遇到了强压,就连梦家人也无力反抗!这也算是她打心眼里觉得沈闲不可能履行得了“解救”梦家的承诺! 但不知为何,此刻跟随沈闲前往飞来城,梦冰旋心里多了一分信任,总觉沈闲能够令事件化险为夷! 之前见过了沈闲几个兄弟,听他们聊起几月之前的事情,梦冰旋从未想到,那时毫不起眼的众人如今却在关键时刻帮了沈闲一把,更是暗中与自己助力! 不知从何时开始,梦冰旋望向沈闲却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倒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哪怕所做所应诺之事让人觉得为无稽之谈,却总会受到“上天”的眷顾,无意之中帮助他完成! 飞来城外驻守有近三万人马,几乎将其围的是水泄不通!沈闲与梦冰旋遥遥看着山头下那大齐军围城的架势,似乎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我俩要如何潜入进去?”梦冰旋问沈闲道。 沈闲看了看天色说道:“我有《黑莲隐》之功法,能够掩人耳目,但是要等到夜里效果更好!我不放心你跟着进去,本来他们就是要擒住你,倘若到时进得去出不来,岂不是白白把你交给他们了?冰旋,你告诉我你们梦家大致布局,我一个人进去打探便是!你若是担心就在这里等我消息,倘若我三两日未回,你就先去金童玉女的茶舍!” 梦冰旋本想跟随沈闲一道进城,但是她并没有如《黑莲隐》这般能够隐匿身形的法子,况且沈闲说得也有道理,倘若两人都被困在城中,更是如了大齐国之意,所以当下只得作罢,对沈闲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沈闲看着山下围城的大军点起火光,便准备立刻下山潜入城中! 梦冰旋轻轻拉了他一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劝他小心些,倘若进不了城,亦或是见不到梦家人,便赶紧回来,切不可意气用事,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沈闲爽朗一笑说道:“有冰旋如此牵挂,便是被他们擒住,心里也是暖的!”说罢,作别了佳人,使得《黑莲隐》的神通,却是立刻就消失在了梦冰旋的眼前! 梦冰旋忽见沈闲不见,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不禁意间抬头看了眼天上繁星,却是忽然想起另一个人,心头惦记道:“如今他又是在何处呢?” 沈闲自然不知道梦冰旋在他离开之际竟是想起了尹天朔,他心怀梦冰旋那一份牵挂,一溜烟儿就到了飞来城前! 毕竟这城外有三万大齐军,沈闲即便有《黑莲隐》功法傍身,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走那阴暗之地,巧借环境做掩饰! 不过这飞来城也真不好进去,城墙高大,足足是沈闲所见过其他城池城墙的两倍高,光是抬头仰望,都感觉那城墙几乎深入天层,如果人不会“飞”,根本就难以跃墙而过! 当然,如果此时换作其他高手,必然望向那非同寻常的城墙而却步,但沈闲偏偏有一门功夫能够打破眼下的困境! 《登天步》! 沈闲之前可从没有细细想过,他自己武馆中的这一门“绝学”,竟会在此刻发挥最大作用! 《登天步》既然名为“登天”,与那“飞来”城墙正好一比,沈闲心中暗笑,好似这门功夫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倒要看看究竟是这城墙高,还是那“天”高! 之前沈闲所用《登天步》都是极为霸道的身法,蹬地而出,如一颗激射流星,因为发力迅猛,所以速度极快,但同时破空震地,那声音极是响亮,倘若此刻用来,岂不要惊动周围的大齐军? 可眼下沈闲似乎毫无担忧,只见他双膝一弯,两脚开立,做得那蹬地跃起状,身子微微一猫,一股斗气灌注双脚之上! 忽地,沈闲双脚一点,好似使足了浑身力气一跃而起!瞧他那费力地模样,本以为《登天步》所发声响会震得整个飞来城都摇晃起来,但只见一道幽光踩在沈闲脚下,却并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本来沈闲脚下闪烁的幽光十分夺目,只要一现必定就会让人发现,但好在沈闲老早就选好了位置,从城墙下一处极是阴暗的角落跃起,那幽光本就偏暗,此刻又没有月光夜色衬托,即便引人注目,却也只如一阵风过,吹动了四周的树,使得那留在城墙上的“影子”晃动了几下! 沈闲这一跃当真势如登天,若非他有心收敛了些劲力,否则定是如追星赶月一般,直奔九天而去!但饶是如此,也似蹦起的蚱蜢,轻盈窜过了城墙,再借着《黑莲隐》的神通,几个翻身落到了城中! 沈闲立刻按照梦冰旋告诉他的飞来城大致布局向着城北梦家宗府而去! 虽然沈闲也不知道梦家人是不是被困在宗府当中,但想来外面大齐军不敢妄自攻城闯进来,城里定然也是有高手坐镇!而且宗府对世家而言极为重要,倘若梦家人不在危难之中加以保护,也着实说不过去! 所以不比在大齐**营中寻找尹天朔那般费时费力,沈闲瞄准了方向,一路借着楼房墙影来到城北梦家府邸前,见这里竟也没有一人把守,他一个翻身却是直接跃了进去! 便是沈闲刚刚翻墙而入之际,坐在那空无一人的西街茶舍中的一人,微微睁开了眼睛,悠闲地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一只小老鼠进来了啊!” 第258章 不过如此 以沈闲如今功力,使出的身法已然可称“玄妙”,普通练家子若非专修过神念感知一类、或者其余异术,否则根本难以察觉到他真身所在。 眼下他一路顺当,依照梦冰旋告知的飞来城布局,十分轻松地就摸到了梦家宅邸! “不知那位大齐国皇帝到底派了什么高手坐镇在此,就让此处守备如此松懈,几乎等同不设防备,莫非当真倚赖其无上神通而自信梦家之人绝无逃之夭夭的可能?”沈闲以《黑莲隐》之力躲在街角暗处,遥遥望向那月下的梦家府邸,待见得熙熙攘攘一伍懒散的大齐国士兵巡过大门后,不由得于心发出了感叹。 不过此时还容不得他去查探那神秘高手的身份,当务之急还是进得梦家、寻到家主梦神一、了解众人被困而无力出逃的原由! 沈闲深吸了一口气,再借《黑莲隐》的神通,转到大齐国巡逻士兵刚巧经过的一处角落,暗自以斗气外放向高耸的梦家宅邸院墙之内稍作试探,确认当中没有人后,这才轻攀墙头,翻身跃了进去。 沈闲丝毫不敢大意,明知有高人在此坐镇,他自不能稍露半点气息,真要有那“步步为营”的计划,因而他伏在院落墙角,一面调整呼吸节奏、按捺心头的无名惊惶,一面暗中观察院中的动静。 “没想到这大齐国士兵守卫竟如此宽松,若说梦家外围鲜有人巡视倒也罢了,怎生连这院内府邸都没有人看守?”沈闲一来没有见到这偌大庭院里巡视警戒的大齐国士兵,二来也没有察觉到府邸中有什么动静,就连梦家人的叹息声,甚至是深夜睡眠的呼吸声都似被“屏蔽”了一样,整座巨型的宅院竟静如无风的湖面! “原来如此,若是有那高人在此,像这般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巡逻探查,反倒便利了!如此宁静的环境,倒真如那镜子一般的湖面,但若稍有风吹涟漪,必定就会被那高手发现!”沈闲自被归无一灌顶、打通了天灵穴,这脑筋转得也快了,当下确是猜出了大齐国防备松懈的背后用意。 只是以如今沈闲的能力,倒也不怕,他还霎时起了玩心,想试一试以如今的能耐,使得这隐匿身形的功法,到底有多大效果,能否避过这所谓“绝世高手”的耳目呢? 梦家府邸所在,便是这飞来城的城主府,因其为神武十大世家之一,奢华、广阔自不会比同为大世家的“岳家”差! 沈闲只以目力四下打量,便觉一阵迷糊,若无梦冰旋事前将飞来城以及梦府的布局详尽告知,恐怕他要在这里白白耗费不少斗气和时间方可在迷宫一样的建筑群中找到目标! “‘月下梦府,独誉宇楼’,冰旋倒是说得简单呢!只不过若没有相应的功底,不去到那半空俯览,怎生能在这树林子般的房屋中找到标志性的‘宇琼阁’?嘿嘿,好在我留了个心眼,早些向她询问了宇琼阁的特征,不然此时要再使得‘登天步’上天空俯瞰,恐怕必会被那位高手发现!”沈闲小心翼翼躲过零散的大齐国巡视士兵,来到一处不是特别显眼的楼阁前,也不知他怎生发现此楼的不同,但就面露欣喜。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沈闲没有受到梦冰旋提点,恐怕也跟很多欲摸进梦家府邸的人一样,根本无法发现这所谓宇琼阁的独到之处。 此时正值月夜,沈闲抬头顺着楼阁望向天空中的圆月,似隐隐看到楼阁一角恰在那月亮的正中处! 而无论沈闲绕着此楼阁如何转动,那一方楼阁之角偏偏不会移动,仿佛就生在月亮当中,再被皎洁月光照耀,倒又成了一座月宫,却似不偏不倚地与这楼阁相接! “‘月照宇楼,便见月宫’,她还是说得那样简洁,不过若不是细心之人,倒真难发现宇楼之妙!唉,恐怕不登高阁,不见这宇琼阁的奇异美景,眼下我是来寻人,不能拾阶而上一览其景致,可若想要再一探宇楼的奇,又不知是何时了!唉,这倒是有些令人遗憾,不能一睹冰旋所说的奇景!” 沈闲暗自叹息,立马将这等消极情绪从脑中排出,当即正了正神色,绕过宇琼阁直往梦府东北角穿行。 梦家府邸东北方向,正是梦家宗府所在! 此时梦家住处大都灯火通明,但比起宗府,却又少了些光亮。 毕竟是世家宗庙之地,修葺之奢华恐比起沈闲所见过的皇宫都丝毫不差,只是眼下沈闲一心为寻得梦家人,便没有闲看的情趣。 说来一座巨型府邸,在月夜这般明亮,有利于镇守的家丁、士兵巡视、发现隐匿贼人的踪影,但相对的,也让有心之人能够凭借屋中人影来判断虚实。 而对沈闲来说,他那《黑莲隐》的神通,恰需要这明暗变化明显的环境,倘若只一味明亮或是昏暗,身法也不能持久,久了便会令人“眼疲”,反倒露出马脚! 当下他便暗自透过屋中灯光所照出的影子来寻有人的房间,正当经过一间普通的房子时,忽地见得当中有人影晃动,他便警觉地猫身在阴暗角落,将耳朵贴在房壁上,暗中运转斗气和功法,使得耳力大涨,却是要“隔墙”一听房中动静。 他这“隔墙有耳”,倒正巧听到有人对话: “我等在祠堂祈祷也不是办法,‘旋儿’明日便要嫁给那大齐国昏君,此等要事,莫非家中长老还无动于衷?”一个温柔而亲切的女声似有些焦虑地说道。 房中半晌没有回应,待片刻后才有一浑厚深沉的声音说到:“你应该知道梦家的规矩,不到梦家遭逢灭顶之灾,长老是不会出手的!恐怕‘那位’魔道前辈正是知晓这点,才迟迟未对我们下狠手,只以这‘天绝散’令我等无法运转斗气、被一时禁锢罢了!眼下只是‘旋儿’出嫁,又不是我梦家即将被满门剿灭,长老又怎会出手呢?” 沈闲听这声音,脑海里不自主浮现出一不怒自威的高大男子形象,便由此联想到岳家家主岳无浊,心头自然猜想,这说话之人应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梦家家主——梦神一了! 那么能与他说上话的那个“女声”,应该出自梦冰旋的生母吧? “听她说话这般温柔,且言语刚毅,倒与岳银的母亲有些像呢!本以为梦夫人该与冰旋一般,总有那不近人情的冰冷,却没想反倒是那位家主,语气颇有些冷漠淡然,与冰旋说话好像!”沈闲不由得心道,随即眼珠子一转,又因那人一番话想起了曹宣等人来,不免在心头吐槽起魔道中人,便又心说,“这些魔人还真是没有心意,怎地就知道用‘毒’、用软筋散?这‘天绝散’我倒也听过,也是一种禁锢人身穴窍和斗气运行的玩意儿,虽然比一般软筋散威力强些,连武极高手中了,也必被其祸害,但归根到底还是软筋散,恁地缺乏手段!” 沈闲不觉摇了摇头,竟还有闲心为魔道中人害人、制人的手法单调而叹气! 不过他想到此处,却立马灵光一闪,又心说道:“这也不对,如若他们手段多了、手法高明了,那不是让我费脑筋了吗?眼下这情形倒还好办了,省去了其他的麻烦!” 沈闲一听到什么“毒”、什么“软筋散”,顿时还生出一股自信,不觉笑了笑。 可房中沉默了一阵,才又听得那女声说道:“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旋儿……” 她话未说完,沈闲猛地瞪眼警觉,当即贴地向后倒滚,便在他方动身的一刹,一道黑影似从那月宫中落下,又似偶从月光中一闪而过的飞蛾,身影闪现,但下一刻却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巴掌,如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刀,“呛啷”一声斩在沈闲刚刚所待的那个角落! “轰”! 那巴掌竟做成手刀状,且真夹带一股汹涌的刀劲,将那一隅直接劈开,而那气劲未止,顺势往前延展开来,便是个裂地的劲力,泛着点点诡异的紫色光芒奔着沈闲就去! 沈闲贴地后滚,也是发现了这刀劲直朝他袭来,当即借这后退的力量翻身跃起,意在躲避身下气劲。 但便在他跃将起来的同时,那裂地的紫芒竟然也瞬时变了势头,却也从地上弹起,化作一半月状平斩开来的刀芒,再次逼迫到沈闲跟前! “‘天地虚无刀法’?” 沈闲凌空惊叹一声,旋即双手之上灌注那佛魔斗气,并暗中以《坤方掌》为基,结合佛魔印法的本事,直接以双手夹持,将那刀芒托在双掌之中,顺势侧身一甩! 那紫色刀芒几乎擦着他的右肩掠出,在半空又发出“噗噗噗”的怪响,但终消失在那遥远的天边! 与此同时,沈闲侧翻落地,惊讶地望向那一道立在祠堂院落前、皎洁月光下的黑影,竟不自觉问道:“你是何人,怎生会使那《天地虚无刀法》?” “原来这暗夜偷摸进梦府的不是一只小老鼠啊,竟还知道《天地虚无刀法》的名字!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武师’,会些藏匿身形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可方才你以空手接我一刀劲,且还隐隐改变了其飞掠的方向,看来是真有些本事!嘿嘿,方才你斗气之中似有佛魔两种气劲,这倒奇特了,老夫行迹江湖许久,从未听说过谁人能够携两种阴阳功法于一体的!有趣、有趣,且让老夫再试试你的本领!” 沈闲听得一个苍老却尖锐的声音,在月光照耀下,眼前立刻显出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却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有些消瘦,但目光矍铄的老者…… 第259章 戮天阎罗 与那老者目光相对,沈闲立刻心生警觉! 以他如今异于常人的身体、以及偶然开启的天灵穴,不说有那玄而又玄的“天人感应”,可也有那么点儿机警预感。 眼下对面老者显然有意以古怪功法隐匿真实修为,但他浑身还不自觉透出一股高手气息,沈闲更是从他那一对闪烁奇芒的双眼中感觉到莫名的威压! 这种感觉令沈闲十分熟悉,那威压、威严厚实如山,立即就让沈闲眼前浮现出炼狱般的景色,不需多想,他便猜到老者真实的境界! “这种感应还真有些奇妙,之前还未有发觉,与樊游一战时也没有如此强烈,但眼下与那老者目光触碰,却有此玄奥的变化,看来我这一身功夫虽然博杂,却不知不觉发现了某种门道,因而才能有这种超乎常理的感应!” 沈闲脑中念头转得极快,几乎在那老者话音刚落之际,他就已然得出一个结论——那老者当是这神武大陆的又一顶尖高手,一名功底深厚的武圣! “不过,这武圣虽代表武道巅峰,但看来当中也有些门道,恐怕武圣之间也有实力之差,若不是还有所谓‘力道’的区别?我如今早不是那初入武道的小徒,但毕竟还未跨入这一路顶峰,所以自不能揣测出因果,只是冥冥中似乎感觉到,眼前这老者比起岳银的大伯(岳无涯)似乎功力更强,该是要比他更早步入武圣之道,斗气更显得雄浑!” 沈闲在那老者运功的刹那,竟然又闪过一丝念头。 他这番尚未与老者交手,只于心头戏说,未免给人托大之感,但那感应确实玄妙,别人无从得知,只他最清楚不过,所以当下坚信那老者绝对是个比岳无涯还要厉害的武圣,功力恐怕与那位“活死人”宣辟霄有得一比,自然不敢怠慢! 见得老者不使任何兵刃,以手作刀,眨眼之间又连连对自己斩出两记妖异的紫色刀芒,沈闲自觉这两道刀劲完全不及之前那一记天地虚无刀,便使得那《神刀诀》,仍旧暗中以《坤方掌》气劲加持,却也以手作刀,对着紫色刀芒迎挡而上! 老者一招真如之前所言,恐意在试探,所以并没有用上多少功力,眼见沈闲也跟他一般以肉身为兵刃,还生生将那两记紫色刀芒挡开,那双目之中精光再放,但一时间又收了架势,负手而立不再作进攻,反倒对破去他刀劲的沈闲说道:“你这功法虽与我所用相似,可说‘同出一源’,但毕竟不是这天下间成名的‘六种刀法’,实在让老夫好奇!你且说说,你这刀法是何名字?” 沈闲只学了几成刀法,实际并不了解神武大陆刀法派系,也从未有心了解各自门路,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天下有六种盛名的刀法。 不过对方之前能够以《天地虚无刀法》开场,倒是让沈闲猜到,这六套神功之中定然有他舅舅所创的《天地虚无刀法》! “我这刀法乃是岳家不传之秘,其名为《神刀诀》!”沈闲故意告知老者《神刀诀》来历,便是想以岳家之名震一震对方,好让其人猜测沈闲为岳家人,稍稍心存忌惮。 但他也暗中警戒,自也想到对方乃是一名武圣,而且还是功底深厚更胜岳无涯的人物,恐怕在他眼中却没有世家顾虑,所以那岳家的名头不见得能唬得住,自要再留手防备。 老者念叨《神刀诀》之名,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才说道:“可惜了,如此奇功竟会是世家不传之秘!倘若能够流传,倒也能进得这神武刀法的名次中!” 老者说着眼珠一转,似又想到什么,再次瞪着沈闲问道:“可方才你所使刀法当中似还有一层劲力,却非源自刀法本身,你且说说,那《神刀诀》可有‘地势坤,坤为方,不可造次’的要领?” 沈闲听得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方才他能够以《神刀诀》化身体为宝刀,其实也算暗中取巧,以老者目光自然能够看出当中端倪,且对方一语就道出他暗中加持的功法要领,那人眼界之高、功力之强,已然不知高出他多少倍,因而不由笑道:“前辈既然看出在下暗中所用功法,怎生还要询问,莫不是有心戏耍?” 老者笑道:“那《坤方掌》乃是岳家绝学,《神刀诀》又是其不传之秘,老夫之前从未见识过《神刀诀》,但以老夫的武学见解却是能发现端倪,那刀法与拳掌并不相通,所以多半《神刀诀》中并无此等‘划地为方且固成金汤’的修炼道理,你方才能以《坤方掌》为暗劲加持在刀劲之上,这种‘融会贯通’的做法也算是奇思妙想,岳家能有你这么一位后辈,‘岳青阳’那老头该感到欣慰了!” “岳青阳?” 沈闲听得这个名字,不免惊讶,同时心道:“这岳青阳该是岳家上一代家主,之前曾听那‘宣辟霄’提及过,岳银大伯还说那是他的‘爷爷’,怎生这个老人也提到岳青阳老前辈来?莫非跟那宣辟霄一样,也是个老不出世的绝世高人,尚且不知岳老前辈早已不在人世了?” 想到此处,沈闲忽地一惊,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于心又暗道:“这人,应该就是大齐国皇帝请来的那位‘绝世高手’了!” “这位老前辈提及‘岳青阳’祖师,莫非与我祖是旧识?若是如此倒让前辈伤心了,那青阳祖师早已经驾鹤仙去……”沈闲自觉对那老者行个尊敬之礼,故作惋惜说道。 “岳青阳死了?”那老者惊讶一问,随即眉头一皱一舒,却又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虽极显洒脱,但把沈闲吓了一跳,以为这人也跟那“活死人”宣辟霄一样久不出世而脑子有问题,一时间听闻岳青阳已死,便犯了神经病…… 可那老者笑罢,对沈闲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神刀诀》会跟老夫的刀法这么相像!小子,你既然是岳青阳那老头儿的后人,那也算得‘故人之后’,你又有胆夜闯这飞来城,也算勇猛,而你又能将《坤方掌》与《神刀诀》结合使出,也算对武道有独到见解、有几分智慧!老夫虽然明明知道你是来飞来城营救梦家众人的,但仍旧十分欣赏你!今夜倒是你的一场大机缘,就让老夫来指点指点你那刀法之道!” 老者说罢,竟就在这祠堂前的小院落当中自顾演练起一套刀法来! 且他边演边说:“你那《神刀诀》是岳青阳那老头儿所悟,虽然奇妙,但却不全!老夫这便教你刀法的全套,你且看好了!” 说着,这老人竟一招一式地为沈闲演练起来! 而沈闲观他“舞刀”动作,再结合从岳无浊处学来的《神刀诀》,不住以观想之法在脑中模拟,蓦地发现一个惊人的地方——那老者所使的这套刀法,竟然与《神刀诀》如出一辙! 只是那《神刀诀》讲究“军中豪气”,且修炼“山岚之意”,功法之中便携带“风”的劲力。 而老者刀法当中全无半点儿军体困顿,也没有丝毫属性之功,即便在招式上,《神刀诀》与之相似,但劲力却远不能及! 单单就沈闲所知的“斜刀醉卧向天笑”这一招,在老者演练当中,便有数种变化,也就不仅仅是在那沙场上“横刀醉卧”这一种意境,而是充满了对这世俗的嘲弄,将那“向天而笑”的霸道推演到了极致! “好刀法!”沈闲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旁人自不能发现此刻他的改变,就连为其演练刀法的老者也不知晓,就在他演练刚刚结束的刹那,沈闲已然在脑海之中将这一套完整的《神刀诀》推演了数十遍,每招每式,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功法变化都了然于心,可以说,几乎在一个瞬间之内,他就将这一套刀法学会了! 观想修炼之法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此,而沈闲更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这也并非是沈闲刻意所为,毕竟方才老者演武他也看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分心,能够有眼下这种奇效,多半还是一场“意外”、一个机缘巧合! “这套刀法真名叫做‘《戮天十二》’,乃是我戮天宗‘万屠老祖’所创,在神武众家刀法之中名列第三!”老者忽地收功,看似突兀,实则已然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单凭此种能耐,已然是岳无涯都不可相比的,绝对可称得上是“宗师”! 沈闲听到“戮天宗”的名字不免大惊,之前他侥幸剿灭富州“辟霄道”时便了解过,那戮天宗与辟霄道同为一个时代的魔道大派,而后不知为何被正道联手剿灭! 归无一也曾有意无意地说过,当年戮天宗之所以被正道消灭,是因为其怀有“十颗”悟神丹! 种种支离破碎的记忆忽然因老者这一句话全被串联起来,沈闲不由得想到一个万分恐怖的可能——那老者会使《天地虚无刀法》,莫非与归无一还有什么交情? “这套《戮天十二》简直玄奥,但比起归无一所创那《天地虚无刀法》却又稍稍逊色!”沈闲故作试探提起归无一来。 那老者闻言忽地一阵冷笑,然后缓缓说道:“那是自然……因为这《天地虚无刀法》,以及那一把旷世神兵——‘噬伤牙刀’,都是老夫创造的!” 沈闲听得目瞪口呆,直感觉头脑嗡鸣,又似被晴天霹雳重创,竟昏昏欲绝! “老夫曾经有个名字,但早早就已经弃了……天底下恐怕没有谁人还记得‘归玄光’,只记得纵横魔道、杀人无数的老魔头——‘黑阎罗’了!” 老者一边说,一边露出了诡异的邪笑…… 第260章 刀剑互搏(一) “你是……归玄光?不,不可能,归玄光可是舅舅的侄儿啊,怎生会是个老人?”沈闲听得那老者所言,几乎要失声叫喊,但细碎低语一阵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觉心说:“是了是了,定然是这样!他绝对没有说谎,他就是归玄光!而舅舅的侄儿也叫归玄光,便是借了这位的名字,想要后人都记住他!” “嗯,怎地,小子你识得‘归玄光’的名字?” 沈闲声音虽然小,但那老者功力深厚,却是将他一番惊异都听在耳中,当下也是一阵惊讶,不免相问。 沈闲有几分相信那老者的话,但出于谨慎,却不愿告知其真正底细。 他知道老者此时认定他是岳家的后人,脑筋一转便换上正常神色,对老者恭敬地抱拳说道:“这倒不是,只是那归家有个仅存的后人,名叫‘归无一’。晚辈早年曾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且曾听家中长辈(这里自然暗指与归无一有交情的岳无涯)提起,归无一曾经有个侄儿,其名字叫做‘归玄光’……” 老者惊呼一声“什么”,却也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缓缓恢复正常,随即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听其似自言自语道:“是么,是么?我一介不肖之辈,竟还被族人所记……” 老者说到此处,忽地面色一沉,且盯住沈闲,这等表情的变化,直把他吓个冷颤。但下一刻便听老者问到:“那……那归家的后人,那个归玄光人呢?” 沈闲叹口气道:“已经死了!” 老者再次面露惊讶,片刻后又问:“怎么死的?” “一场意外……” 老者沉默少时,无端叹了口气,再问:“那归家如今可还有什么人?” 沈闲回答道:“只归无一一人了!” 老者闻言再次沉默,旋即再叹口气来,抬头斜望那轮明月,自言自语道:“当年‘你’劝我不要步入魔道,我丝毫不听,你便说‘入魔为祸’,我以为这‘祸’只应我一人,却没想你的意思是‘祸及家族’……这是……你所说的‘报应’吧?” 沈闲听这话只觉一头雾水,若非这老者口语中称的那人为“你”而不是“老头儿”,否则他便会认为老者口中这个人就是岳青阳。 “你可知,如今这归家唯一的后人在何处?”黑阎罗蓦地问到。 沈闲当然知道归无一现在落处,但黑阎罗一提起,他脑海里就浮现起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归无一与清纯可人、温柔善良的柳忆桃,两人那与世无争却又平凡质朴的笑容,在沈闲心中显得那般温馨温暖,直让他感觉不可泄露二人行踪以致被谁人破坏了这一份难得的安定。 所以他摇了摇头,对黑阎罗说了句“不知”。 黑阎罗再次陷入沉默。 沈闲见这位魔道中人脸上神色不住变化,又不由得心道:“虽然江湖险恶、魔人狡诈,但这‘黑阎罗’当是有一颗真心!即便依他所言,是他‘叛出’归家堕入魔道,但看得出来,他仍旧心系归家!只是,舅舅如今已经有了平和的生活,我也不愿有人前往叨扰!而且眼下我还有要务在身,虽然得知他是归家人,但总归是魔道出身,心性无常,且又是大齐国请来相帮的,说不定与梦家还有恩怨,不可道出实际,还是暂借时机解决梦家之危吧!至于他……倘若他与归家后人还有情谊和缘分,日后总会相见!” 沈闲想罢,便要张口与黑阎罗再说回梦家的事,可还没开口,那黑阎罗便已然回过味儿来,对他先说道:“今夜也不知是老夫的福还是祸,遇见故人之后,又得知故人之事,本该欣喜,但老夫也知道你小子的目的,又忠人所托,总不能没有信誉!这等事还真令人头疼,实在难以想出万全之策!小子,老夫且问一句,若是老夫以先辈名义让你就此离去,不再参合大齐国与梦家之事,你可愿听从?” 沈闲对黑阎罗恭敬地施以抱拳之礼,回答道:“还请前辈原谅晚辈无礼!那梦家小姐梦冰旋,与晚辈有过命交情,且如今是受其所托前来,要营救其一家老小!老前辈也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晚辈断不敢违背信义!” “你倒还是个‘有情之人’!”黑阎罗自听出沈闲话中那对梦冰旋的丝丝情意来,当即便邪笑调侃一声,旋即又几分严厉地说道:“先不说那梦家小姐是何等修为境界,你只一个小小的武师,她怎会托你来办这种事?而且还要求你要救下她一个梦家!只说就你这样的一个武师,哪怕有岳家作为靠山,恐怕那小妮子也全然不看在眼里!” 沈闲听得这话,以为黑阎罗当真性情反复无常,这会儿想通什么关键、便要发难,正要编个理由解释,却又听黑阎罗说道:“依老夫之见,恐怕是你这小子偷偷喜欢人家梦家小姐,想以此功绩向她示好施恩、‘骗’得美人芳心吧?” “前辈这话说得真是有些难听,怎么能说是‘骗’呢?爱慕美人乃人之常情,博红颜一笑也不失男儿性情……”沈闲故作羞涩,自让黑阎罗以为他说中了沈闲的心思。 黑阎罗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扰了扰了头,顿时眉开眼笑,且说道:“老夫谅你是故人之后,又是晚辈,不便与你交手,但又不能辜负他人所托,如今两为其难,只能寻得一个办法,便是找一个功力不弱的人来与你较量!嘿嘿,你功力不及,败在他手上,他人自不会对你闲言碎语,梦家小姐也不会因此笑你自不量力,而老夫也不会落下以大欺小之嫌!” 沈闲眼珠子一转,心说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知道黑阎罗顾及他的修为,已然认定他会败走,所以并未考虑他能“侥幸获胜”的后事。 所以沈闲便拍拍胸脯提点道:“前辈此法甚妙!但有一点却不妥,你只说我会败,可若我‘不幸’得胜一招,那又如何?” 黑阎罗眉头一皱说道:“你若得胜?哈哈,这也好办,老夫便任你去救飞来城中的梦家众人,你看如何?” 沈闲眼珠子再滴溜溜转动,便说了声“好”,这才问黑阎罗道:“不知前辈要让何人来与晚辈比试?” 黑阎罗哈哈一笑,猛地对着东北天空一个点指,当即一束白色异芒便****而去,且同时听他说道:“找个不属于我魔道任何一派的‘散人’来!” 他说完没多久,那白色异芒缓缓在天际消失,忽地一道黑影也从那“月宫”之中落下,不偏不倚就立身在黑阎罗身侧,且当即便抱拳对黑阎罗称敬:“不知‘宗主’有何事呼唤?” 黑阎罗一指沈闲说道:“你是我魔道散人,按理不属于任何派系,但曾受我指点功夫,且承我戮天宗兵器,与老夫自有些师徒情义,眼下让你前来,便是与这人过过招数,你若胜他,老夫便再传你一套刀法!” 来人听得此话眼睛一亮,不觉转向沈闲看来! 也是这会儿沈闲才得见来人样貌,倒是一身材娇小的女子,而沈闲不免一惊,因为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恰恰是与他见过面的“八大散魔”之一的末沫! “是你?”末沫显然也记得沈闲,当下惊问这一句。 沈闲心说不妙,末沫知晓他的身份,如被她一语道破,她身后黑阎罗不知会作何反应,但总归会觉被他所骗,指不定恼羞成怒便不顾身份,顺手将他挫骨扬灰了! 他当下不给末沫乱说的机会,嘿嘿一笑说了声“是我”,旋即以手作刀,便是来个现学现卖,把方才黑阎罗演练的那一套《戮天十二》刀法使将出来,口中叫一声“来吧”,直接主动向末沫攻去。 末沫曾在燕海城中与岳银有过短暂交手。 岳银虽没有从岳家家主岳无浊处习得《神刀诀》,但好歹赖着沈闲全全教授于她,而在燕海城中自也使过,还被末沫简短称赞了一声。 只是当时岳银夹杂了其他功法,末沫的武学见识不及此时的黑阎罗,自没有瞧出端倪来,但眼下沈闲是实打实用得那戮天宗的刀法,而末沫见其与岳银所用几个招式一样,自以为是岳银所说的《神刀诀》,当即便一声冷笑,且说道:“你这‘半路出家的和尚’,竟然还用这种‘不完全’的刀法来与姐姐我过招,你可知你那什么《神刀诀》,还是从宗主的刀法中‘偷学’得来?” 沈闲听她戏弄,并不着道而怒,反而心生一计,也出言相讥,相当自信地说了声“那你且来试试”,便毫不留手地朝末沫劈头盖脸攻去。 末沫以为沈闲所使是那半成品的《神刀诀》,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当即抽出那宝刀“弑天”,只打算以简单的刀法拆招,好给沈闲一个难堪! 熟知沈闲那以手化刀的劲力与她的宝刀刚一触碰,她便发现了端倪,不觉惊讶,口中惊呼一声:“小子使诈,竟用得宗主的刀法!不对,你怎生会戮天宗的功夫?” 末沫虽发觉得早,但还是没来得及反应,沈闲所使《戮天十二》的刀劲,化作妖异的紫色半月状刀芒,生生擦着末沫腋下轻纱袖袍掠走,硬是在她臂弯下划出一道血痕…… 第261章 刀剑互搏(二) 沈闲连舞数“刀”,能一击得手,全凭一个“巧”字,在一旁不明前因后果的黑阎罗得见末沫被沈闲手刀刀劲所伤,先是皱眉,随即却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眼中不时闪过赞赏之色。 但这招法于末沫看来,倒是有“偷袭”之嫌,可她好歹也是个武侠境界的高手,而且单论如今武学层次,她还比沈闲高出不少,若是只因这一时失察而迁怒沈闲,倒是有些失了武道大家的风度! 虽说沈闲现在通过那诡异的斗气灌顶,得以演变出奇特的身体构造,斗气强横且佛魔奇功双修,早已不能简简单单以原有的武道境界来将他对待,可就算他眼下打通了左手周天、真实境界恐已迫近乙等武侠,末沫还是要比他高出一头,更何况她还受过黑阎罗这等老一辈武圣宗师的点拨! 末沫半空抽身快退几步,落出一丈开外,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腋下,见那一道血痕只割破了皮,尚未伤及筋肉,当下侧目怨视沈闲一眼,且说道:“小贼,竟以《神刀诀》来误我,还划破女儿家最珍惜的肌肤,你该受死!” 说完这话,末沫机巧地看了眼一旁的黑阎罗,忽地变了语气,平息几分又说:“看在宗主的面子上,这一刀便不与你多计较!但后面的过招我可不会再‘放水’了,你且当心!” 说罢,末沫一步上前,将那魔刀“弑天”舞将开来,一股凶煞的灵力直从那刀身上迫出,隐隐显出一尊魔头的本相,且那原本晃亮洁净的刀身,立刻从刀柄处蔓延出诡异的图案,细枝末节,仿佛似一株干枯了的梅树! 沈闲眼见那诡异的图案如墨点吹成,当下便知是末沫动了真格,激发了那身为灵器的弑天刀的威能,再加上末沫暗中运转起自身近五成的功力,加持在那刀身之上,恐下一刻她挥舞出的刀芒、刀劲,威力便不是他那**凡胎可以相抗的! 即便他所用为《神刀诀》,能将身体比作兵器,甚至高深处还可化为一把神刀,到总归那劲力之下是人之血肉,和实实在在的灵器相比,自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她这是欺我没有兵刃,只打算以五成功力与那灵器弑天刀结合,生生将我挫败!”沈闲心如明镜,立刻猜到了末沫的心思,不过眼下他的确没有兵器在手,唯一尚且趁手的神兵——噬伤牙刀暂时交给了岳银看管。毕竟那藏刀的黑匣子太过巨大,背在身上实在显眼,全不利于他这偷偷摸摸潜入飞来城的行动。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就该将神兵随身携带!上一次在大武城中也是,好在那樊游不知为何留了情面,约定与我肉搏,不然若他也跟此女一样拿出什么灵器来,我绝不会那般轻易就带走冰旋!唉,神兵虽利,但不便携带,看来我还得抽个时间为自己炼制一把趁手的武器呢!” 沈闲再见末沫提刀对着他一斩,竟还有闲心去想其他,倘若此刻的末沫知道他这般心思,定然会气得七窍生烟,只觉沈闲目中无人! 不过沈闲能有这份闲情,还真不是托大! 虽然境界不及末沫,一时也没有趁手的兵器,但他倚仗自己一身驳杂的武学,便没有一丝惧怕! 眼下那刀劲袭来,常人肉眼难辨,但沈闲如今修了佛、魔两种奇功,又碰巧开了头顶天灵,单说那玄妙的感应的本领,已经不知超出平常习武之人多少倍了,哪怕比起武极、武圣之感应能力,沈闲也觉没有丝毫不及! 正是因他身体有了奇妙的变化,有此超凡的感应,在他眼中便呈现出常人难以发现的一种景象: 此刻末沫那堪称“隐形”的刀劲,像是一条在茂密草丛中飞速游窜的黑蛇,盯准了沈闲这个目标,没有丝毫懈怠、全力极速袭来! 沈闲还发现这黑蛇有不寻常之处,背身上竟还泛起点点黑色炎芒,联想起在燕海城中她与岳银交手的一幕,便知这黑蛇应是出自那一套名为“吼天”的刀法,且就在那黑蛇窜到他脚下之时,便会化作一柱黑炎冲天而起,直如蛟蛇对天咆哮! 沈闲念头转动极快,那些对策在其脑中只若灵光一闪,恐若细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呼吸时间,堪比一个“刹那”。 便在他念头结束、计上心头之际,他的身体如随意动,一个稳步后撤,同时借力点地,脚下踩那诡异、迅速的“谲蛇步”,竟绕过末沫刀劲所化的黑蛇,且同时体内在瞬息之间将佛之斗气运转到极致,却是激活了那神皇奇功——金龙功! 得金龙神力加持,沈闲还觉不足,要想肉身硬撼灵器,尚且还需要一股助力! 于是他再将胸前“乾龙八图”的防御功能激活,只因他担心黑阎罗这等高手看出他身怀神器,便没有借用乾龙八图中符字的力量,只一股奇力与金龙之力交缠,暗暗加持于身! 同时他也不忘以《坤方掌》之劲力灌注于双手之上,再使得那《戮天十二》刀法,借着《谲蛇步》诡异的身法,一时化作了黑夜中的魅影,简直就是来自幽冥炼狱的勾魂使者,眼中不自觉闪烁寒芒,且就到了末沫近身! 在旁人眼中,即黑阎罗、末沫的眼里,沈闲仿佛在那个瞬间消失了,但就在另一个瞬间,他周身都包裹起一层闪耀的斗气,面带凶光地出现在末沫的眼前! 这等诡谲的身法,那一瞬间就运转开来且遍及全身、最终爆发出来的磅礴斗气,无一不显示着此刻的沈闲绝非肉眼可辩的那样,仅仅只是一名武师! 但人往往有“先入为主”的意识,末沫和黑阎罗虽心知沈闲不单单只武师这么简单,可却从未在心头将他与“高手”二字联系起来,可以说也从未打心眼里对他看过一次正眼! 这会儿沈闲几乎化身霹雳,一个小小的武师忽然之间用出数种精妙的武学,且在一瞬间爆发出恰所未有的力道,要说黑阎罗与末沫不震惊,那定是于情理不合! 黑阎罗不愧是无上高手,眼中那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好在此刻与沈闲交手的不是他,不然,沈闲所定下的这借机使力的“突袭”之计便没有半点效果! 原来方才末沫出手的一瞬,沈闲看清其隐匿的刀劲,便已然于千万对策中定下这么一计来! 巧借末沫那《吼天刀法》隐匿的刀劲,瞬时爆发出数种武学,且将斗气都运转到极致,避过那刀劲的同时向末沫突袭! 因为沈闲心里十分清楚,他那一身异常的本领没有谁人知晓,旁人观他也不过是个武师,绝不会想到他那诡异的身体、体内蕴藏佛魔奇功的力量和所学精妙的武艺,能让他在瞬息之间突变为一甲等武侠境界的高手! 虽然事实上他尚未达到那种境界,没有真正打通右脚之周天,没有激发藏于穴窍中那股血气的力量,但他那凝练得超乎寻常的厚实斗气,结合佛魔阴阳神力,用恰当的武学引导出来,便已然能让他有傲视群雄的资质了! 此时他仍旧左佛右魔地运转两种斗气,一身为刀,且双手于胸前交叉,几乎同时打出佛魔、阴阳两种劲力,那一金一黑两道刀芒在他手上闪现的瞬间,便已经快贴在末沫的脸上了! “得手!” 沈闲又在瞬间冒出一个念头,竟不自觉欣喜起来。 虽然他知道,恐这一击并不能对末沫造成多大伤害,但他也觉能两次在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习武之人面前突击得手,已然是最大的成功! 末沫被沈闲这瞬间的爆发一时怔住,若按沈闲所料,她定然无法如他一般及时回防,毕竟她还是传统意义上的“武侠”,与如今“突变”的沈闲全不一样,还受到“常理”、“常规”所限,在那极限的进攻之下,要她反应过来,确实困难! 这也是沈闲面对末沫全然不惧的另一个原因! 但沈闲还是有些计算失误,末沫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散魔,若无些斤两,怎生能修炼到这种境界? 便在沈闲自觉得手而得意的时候,他手上两种劲力携带阴阳劈斩而去,末沫猛地神色一凛,沈闲便见一束奇光从旁闪来,直与他手上刀劲相触,立刻发出“轰”一声巨响,随即一股莫名巨力传导而来,直逼迫沈闲不得不变化招法,应势抽身后退! “还有宝刀?” 便在沈闲后退的刹那,他倒看清了那一束奇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就在方才危机之时,末沫虽已右手持刀作了攻击,本不能及时回防,但她左手中不知何时化出一把刀来,也几乎在瞬间运转足了斗气,硬是迎上沈闲手刀,这才生生将其挡下,化解一场危机! 只是她实在防备得仓促,被那莫名的巨力震开,沈闲刀劲中的阴阳之力不能完全化开,同时也因急忙之中爆发气劲,便不如沈闲这番轻巧,落地时“呸”一声啐出一口鲜血,显然遭到反噬、受了点点内伤。 “好贼子,竟然有此功力!”末沫遥遥望向沈闲,厉声说到,也不知是赞美还是怨怒,但神色比起之前要认真不少,恐怕于心底已将沈闲从“无名小辈”行列抹除,列为“重点对待”的一类。 沈闲一击没有得手,可他并未受到一丝伤害,眼下情形说来他倒还占了便宜和先机,所以自没有太大压力,轻松一笑说道:“足下也是好功力,在那种情形下却还能防备过来,佩服佩服!” 末沫冷“哼”了一声,若是平常她定会因沈闲这一句看似“嘲弄”的话而心生怨怒,但方才那一番交手,再凭眼下对面那人完全无伤的表现,生生让她感到沈闲确有“说大话”的能力,绝不只有一个小小武师的能耐!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似稳定了心境、调整了气息,这才左右两手将刀一斜,对沈闲说道:“本以为只用五成功力配合弑天刀便可取你性命,没想你倒是个棘手的人物!方才情急运功挡下你的‘偷袭’,虽然受了点儿内伤,但却无大碍!” 说着,末沫顿了顿又说道:“平常我只以一把刀应战,可实际上我修得是左右刀术,毕竟这套功法颇为消耗体力和精神,一般对敌也不会轻易使将出来!你一个无名小辈,今日有幸能见识到本姑娘左右开刀,该觉得万分自豪,毕竟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么寥寥数人能逼我使出左手刀来!” 末沫说罢,面色忽地泛起诡异的笑意,随即轻声说了一句,便令沈闲浑身一震! “接下来我所有的招数,都将提升一个层次!” 第262章 刀剑互搏(三) “招数都提升一个层次?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她打算使出全力应战?”沈闲没来由一阵诧异,全然不理解末沫那一句话包含的深意,但他感应敏锐,却在那个瞬间从末沫眼中感觉到了一丝携带疯狂的战意! 不等沈闲有心揣测究竟,末沫左手持刀先一步攻上前来。 沈闲立即回神,瞪大眼似要将末沫的招数瞧个真切。本以为她此番要使出全力,可沈闲以斗气感知,发觉末沫与之前一般,左手仍旧只用五成力量,且手中所握“宝刀”并未激活灵器之力,不免心生疑惑,这攻击方式与套路跟之前却无两样,若真有区别,也仅仅只是一个功法的变化,所谓“提升”倒底是个什么意思? 沈闲犹疑之际,自还要防备末沫这一击,当即在此运转数种神通加持于身,再以手化刀迎将上去。 “当”一声脆响! 沈闲佛魔奇功所化刀劲,可是夹带浩瀚的阴阳奇力,一般武侠境界的高手都很难硬接下一记,当初与曹宣、罗如海等人交手,这股奇妙的力量也让他们吃过苦头,可以说其在沈闲心头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全无匹敌”的神力,用在任何地方也绝无吃亏的道理! 可就是这被他信赖有佳的阴阳之力,此刻却生生被末沫左手刀给荡开! 虽然沈闲神念灵动,觉察到一丝细末,那末沫并未完全“卸”去佛魔阴阳奇力,便在与他刀劲相触的刹那露出难以察觉的痛苦神色,但那疼痛也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其刀上劲力就硬生生将阴阳之力破开! 如果有人能跟沈闲一般使用阴阳奇力,或是用其他功法巧妙化解,沈闲倒觉理所应当,可如末沫这般直接奋不顾身一刀,颇有“以力破万法”的道理,却让沈闲有些不寒而栗,只觉得末沫太不像一名美貌少女,简直“凶”、“猛”、“恶”、“狠”,尤胜过刚强的男子! 便在沈闲深深为末沫这奇猛的英姿所震慑之时,末沫却面露一丝狞笑,当真突显几分魔道中人的气质来。她一刀便破开沈闲数种武学凝成的刀劲,未有片刻休息,连大气都未吐息一口,又顺势抽身,却是连连挥舞右手的“弑天”朝沈闲头顶劈斩! 沈闲自是知道那弑天刀已被激发灵器潜能,又有末沫自身功力加持,其之威力绝不可小觑! 他受了末沫一击,应有几分惊讶,本该就此使得身法快退躲避,但他心下还有几分不甘,总觉遇上个劲敌,该正面回击,不得失了心气,当下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再使出数种武学,再将斗气化为刀劲,以手为刀将那魔刀弑天挡下! 又是“当”的一声! 沈闲勉强硬接下末沫右刀一击,正当察觉到一丝异样,还未有心细想,便又觉得面门袭来一股怪风,已然心知是末沫再起攻势,那左刀又来了! “既然能挡下第一击,她那所谓‘招式提升’也不过如此,我如法炮制,该能挡下她这一套连环!”沈闲如此心说,立马运足劲力,脚下丝毫不动,仍旧要与末沫拼这一口气! 可他一出手刀迎向末沫左刀,便没来由心说一声“糟”,但说时迟那时快,末沫一刀劈斩在他左臂肘,几乎也是在她面露痛苦之色的瞬息时,沈闲左手手刀上那佛之斗气、佛之阳力就被刀劲打散,一股更显凶残的切割之力如同他在药王处所受剐绞那般,“兹”一声破开他肘上皮肉、溅出点点鲜血! 沈闲只觉那股力量疯狂至极,脑中一阵警觉,便不由自主使得《谲蛇步》快退! 可他尚未来得及探查伤情,却又见得末沫持双刀跃起,那本来美丽的面容上,一抹狞笑更加浓郁,且凌空对着沈闲点指右刀! 沈闲并不明白她这个举动所指,但就下个呼吸,一道黑色炎光“砰”一声在他身上炸响,且瞬时就化成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柱,直将他整个右臂都烧炙出一股焦味! 那火柱“呜呜”似幽魂嚎哭,待到星夜云巅,方才发出凄厉的惨叫,不仅令快退中还受了一击的沈闲心觉恐怖,还惊动了梦家祠堂中的人! “《吼天刀法》!”沈闲自是看出方才那黑色火柱出自何处,当下右脚一步向后踩稳石地,猛然间左手之上运起斗气,在右臂处顺势一划,却是暗中以那《辟霄神法》吸纳斗气的神通,将残留在他右臂上还生生不息、活跃燃烧的黑炎全都吸纳而去,同时他在体内以魔之斗气引导,将这一部分黑炎吞噬、消化,最终再经周天环绕,回到右臂处以之疗伤! 沈闲这手功夫,倒是突发奇想,本来也只是在脑中演练、勾划,从未付诸实践,眼下情况紧急,他又担心末沫攻势不停,这才铤而走险使出来! 末沫既然身为散魔,又得黑阎罗指点,一身功力自然尽数魔功,而沈闲便以体内精纯的魔之斗气牵引,以《辟霄神法》为基础,将其在体内化为己用,这等手法,沈闲也是在与那位“慕容独”交手之后才暗暗揣摩出来的! 当然,末沫和一旁观战的黑阎罗自不知沈闲竟然还学会辟霄道的《辟霄神法》,且在方才一瞬将末沫《吼天刀法》那股黑炎劲力吞噬来弥补自己本身的缺失,不然二人定会目瞪口呆,指不定还要将沈闲生擒下来,好好将他一阵解剖,来彻底研究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二人只以为沈闲身怀奇功不少,这该是又使得什么功夫才将那刀劲抹除! 只是沈闲有心用巧,化末沫的刀劲治疗右臂烧伤,可他左肘硬生所受的伤就无法借斗气医治,当即侧眼看了下伤势,觉得只是被气劲斩破《坤方掌》、《金龙功》的护体气力,有几分深入肌肤,并未伤到筋骨,也没有暗劲残留,这才放心地运转佛之斗气前往,以止住鲜血外溢。 “之前倒是小看你了,本以为你只是个武师,应付你该是‘手到擒来’,没想你真人不露相,身怀绝学不少!”末沫双刀舒展,像是一尊来自异族的女魔神,一脸狞笑却不吝赞赏之词地说道。 黑阎罗也在一旁点头,但只负手而立,并未多话。 沈闲眼珠子一转说道:“之前你我两次交手,我取巧得胜一筹,方才你出力又扳回一筹,眼下算是个平手……” 他话未说完,末沫便冷笑着打断道:“小贼牙尖嘴利,想说你我交手你尚未落下风不是?哼哼,你凭借‘偷袭’侥幸得手两次,便以为能胜我一筹,既然如此,我们再走这第三场,便让你好生领教一下老娘的厉害!” 说罢,末沫全然不给沈闲休憩时机,便又携双刀攻上前来! 恐她早也留意到,沈闲一身功法古怪,不仅佛魔双修、兼具阴阳奇力,且还有一双慧眼,每每几次交手或是多些言语,他都能利用时机揣摩出些端倪,指不定还可看出招法破绽! 其实沈闲也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能被末沫这等魔道高手看重,若让沈闲知晓,必定欣喜不已! 而末沫多半还是受了之前沈闲两次“突袭”的影响,不自觉感到沈闲“奇特”,甚至有些“可怕”,而往往面对这样的敌手,一般人的做法都是要“抢占先机”! 沈闲本是打算呈口舌之能,说服末沫不再争斗下去,既然是黑阎罗提出的“比试”,一场比试不分胜负,倒也好办了。可谁想末沫被激起了魔人之心,硬要跟沈闲分出胜负,这下正中了黑阎罗的下怀,他自然不会出面干涉,甚至有意维护沈闲,而沈闲反倒不能战败,否则便只能如约,就此离开飞来城了! “冰旋还在城外苦候,我若退却,倒失信于她……也好,既然真要动手,我也可趁机寻那融会贯通之机,毕竟将来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于此得些经验也助益极大!” 沈闲或是想到了梦冰旋,在激起战意的同时,不免有些“为伊人而战、死而无憾”的豪气,当下不自觉把自己的生死都看得淡了! 他见末沫左刀攻势如风,右刀却使得那《吼天刀法》,便知她又是要“左右开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立即变了功法,却不使那《戮天十二》,转以归无一所创《乱七八刀》的招式相抗,一时激发汹涌战意,化出那“三头六臂”的虚影,迎上末沫。 末沫隔空一愣,没想到沈闲还会使其他刀法,且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变了招式,不免心头暗暗称赞。但同时她也心生警惕,认为沈闲实在太有潜力,倘若一朝他能修炼到“武极”之境,岂不有“天下无敌”的能力? 她这心惊,自又激起魔人的狠辣来,手上力道不觉加重,一声疯狂狞笑之下左刀迎面劈斩,又只简简单单、暴力、凶猛的一刀,直接将沈闲《乱七八刀》的防守之势震开! 沈闲惊异快退,这下为躲避末沫那右手的刀法,脚下《谲蛇步》与《登天步》齐踩,身法快得恍若流光,霎时退出一丈开外。 而就在此时,那灯火明亮的祠堂里忽地传出一个雄浑的声音,却是说道:“外面那位‘小哥’且要当心了,那魔女所用刀法虽是‘左右刀术’,但也有取巧之嫌!她之所以不出左刀,但左刀凶猛,是因为她本就是个,左撇子!” 房中此话一出,沈闲茅塞顿开,但末沫却蓦地面露杀意,不自觉瞄了那祠堂一眼。 “左右开弓也并非什么奇妙功法,小哥你既然能贯通佛魔奇功、身兼阴阳之力,想来学这方法也没有难度,你且听好个中要领!” 房中那人顿了顿,便自顾开始讲解起来…… 第263章 刀剑互搏(四) 这左右开弓之功并不是什么高深法门,但对习武之人本身的资质要求却极高! 一般人习武,即便是达到武圣的境界,也多是左右手脚相互配合,而功法自然也成体系,参照道家天人合一之说,讲究周身协调,自不会有这种另类的修炼方法和武功! 所以大多数武者以一种功法为根基,哪怕学有其他武功,都以根本为主,或是演化、或是修缮,使得其余武学与本身根基相容,形成自我独到的体系。 这样一来,身体左右相互协调、配合,就能使得功法威力超绝,也不需要刻意修炼那左右开弓的法门,而且最最关键,习武之人受此常规限制,大都没有能分出神念分管身体左右的能耐,哪怕如岳无涯这等武圣,若非刻意尝试,左右两边同时配合使用两种武学,也会显得十分蹩脚! 如此看来,那左右开弓的法门需要将自我精神一分为二,一管左一管右,且还得有神念交集,方能于一人之身控制,但又要同时兼顾两方,便实在困难! 所谓左右互博的资质,便是要求武者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且方、圆均不可形变,若无后天训练,只以先天就能达成,才是万里挑一的人选! 虽然经过训练也能使得习武之人掌握左右开弓的技巧,但总受到神念的束缚,不可能真的变作两股念头,常常有冲突之际,还会影响本身的修炼! 末沫本是个左撇子,左手持刀就是长项,但神武大陆有世俗偏见,左撇子武者自不是正统,常被视为先天邪煞,末沫也受此观念折磨,早期在未加入魔道时,便被其习武的父母严令修炼右手,可她一向贪念自由,不愿理会世俗瘪见,最终自弃正道入魔,仍旧修炼左手劲,只是早年那些经历,让她也得收获,这才无师自通领悟这左右开弓之术,且凭她坚持,修炼到如今这种境界,即便以不擅长的右手对敌,也能全无顾虑地拿出武侠高手的实力,可想而知她的天分! 沈闲听得梦家祠堂中那人扬声细说左右开弓之道,脑筋一转便已经悟得几分道理。 如今他脑中天灵穴大开,更有斗气储存其中,便似开了灵台,悟性极好,且他还会识海演练之法,方才听几句那人解说,便已在脑海中将那左右开弓之术演练了数遍,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若非天生异人,能左右分书,后天修炼便需强大神念,且将精神一分为二,既要顾左,也要顾右,同时还得左右一统、相互磨合,使其分管之下还能流畅自如!这等修炼的难度,恐不亚于修习一本旷世绝学!不过,之前在紫山镇,莲雨妃曾以《黑莲心法》莲心之力,以神念将我操控,当时她便有那能力分出精神来,虽一时境界跌落,但还有闲暇力量应付清逸大师,不正说明这《黑莲心法》一定程度上也有分神化二的功用?” 沈闲心思细腻,联想起之前莲雨妃那堪称玄妙的功夫,此番立刻就想到以《黑莲心法》来学这左右开弓之术! 不过下一刻他便暗自摇头起来,且心说:“倒有些不对,方才屋中之人说我‘佛魔奇功’双修,该是有那资质!如今我一身兼具两种神通,又有强大斗气支撑,更有一身驳杂武学,本身还因强行灌顶而冲破了天灵穴,神念清明更胜常人,若是单以《黑莲心法》玩转,倒是‘舍本逐末’了!既然我如今已与一般武者不同,不如就放开心界、打破常规,试试以我现在这幅奇妙的身体,能不能分念化神!” 沈闲一时来了兴致,便按照普通修炼时分神内视之法将一缕神念分了开来,打算以此念头来顾及他之左躯。 就在他那神念分出之际,对面末沫似察觉到沈闲的一丝变化,自不会给他留足时间悟透这份道理。当然,以她心气,也绝不会认定沈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掌握左右开弓之法,所以当下略带嘲笑,携双刀一步上前,齐齐朝沈闲头顶劈来! 沈闲大叫一声“来得好”,正想要试一试这神念一分为二的效果,当下左右仍旧游走佛魔斗气,但不使那《戮天十二》或《乱七八刀》的刀法,却用上归无一所传《八极拳》! 他左拳极快极轻,右拳极重极慢,看上去倒与他之前法式结合所用并无两样,可实际上已经有了本质之别! 末沫双刀齐至,有几分惊讶此时的沈闲,竟不以身化刀来与她相斗,反而用起一种拳法! 以她武学经验与功底,时间虽然仓促,可也瞥见几分端倪,暗觉沈闲这左右双拳之上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力量! 一快一慢,本就不合常理,但此番同时显现,又被沈闲一同使出,好像一个瞬间就搅乱了他身体四周的时间流序,一股淡而温雅的扭曲力量竟在沈闲双拳所成小小方圆之中乍现,似搅动起空间变化,直让末沫一阵眼花,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心想吐! 不仅如此,那《八极拳》还有轻重之变,这对立的力量也呈阴阳之势,加剧了那时序的扭曲! 末沫似见得手中双刀在与沈闲双拳接触的刹那,变得如绸缎般柔软,好像无形中还有一股什么力量,暗中成阴阳太极流转之势,将双刀变化扭动的刀身牵引,一时也做得那旋转、蜿蜒的变化来! “轰隆”! 一身巨响,末沫面带惊诧地在半空倒飞而出,但她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劲力反噬,向后稳稳落地。 而沈闲却在那如爆炸一般的动响中倒摔出来,撞进这祠堂小院中的厚实院墙。 待他从那倒塌的墙壁、灰石弥漫的“废墟”中再次起身,末沫却见得他胸前被鲜血染红,很显然在方才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气血翻腾,可沈闲的脸上,丝毫不见痛苦,反倒在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之上挂着一抹笑意。 “看来我当真有些武运,虽然在此遇上末沫这等魔门高手,可偏偏有那‘左右开弓’之术!这法门对普通武者而言恐有修习难度,哪怕是以前的我,就算有房中之人讲解要领,却也无从习得!可眼下我这身体变化,天灵之中藏莲台、小佛,二者本就各有‘主见’,但因我之念又能一统,恰恰能将这左右开弓之术发挥到极致!方才那左右《八极拳》术竟因神念分散,似变作了两个人使出,与之前所用全然不同,结合佛魔之力,却又有两种武道意境,这才将那阴阳奇力放大数倍!哈哈哈,有此法门辅助,岂不是已然能将我一身武学‘融会贯通’了?” 沈闲心下狂喜,竟一时忘了自己还在与末沫交手,且方才被自己的力量所震,受了不小的内伤! “看你模样,以及方才那拳法奇劲,想必你已然对那左右开弓之术有所领悟了!啧啧,你这贼子实在奇怪,筋骨平平无奇,模样也不像那天资出众之辈,怎生那领悟能力如此之强?倘若今次纵容你离开飞来城,必定会成为我魔道的劲敌!”末沫脸上那轻蔑的笑容尽去,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她口中这话不仅表露自己的心思,更是在告诫一旁观战的黑阎罗! 沈闲这才回过神来,一面暗中运气疗伤,一面笑道:“我一无名之辈,能得到魔道大家如此评价,真有几分高兴!不过,我虽领悟几分左右开弓,但比起足下久浸此道的所成,还差得很远!在下不才,愿借此机会向足下再讨教几招!” 末沫立即冷笑道:“便了你此愿!” 一句说罢,末沫携刀而上,这一次她便用足七分力量,只仍未激活她左手中那宝刀的灵器威能。 沈闲见得她攻上前来,尚有余力思忖:“之前在燕海城,她自说会多种刀法,那《吼天刀法》尚是所学之中威力最弱的一种!那左右开弓之术虽然奇妙,可若对都已习得的双方来讲,最后比拼的除了对此法门的熟练外,还是所用招法的威能!眼下她那左手刀凶猛强势,那《戮天十二》虽也是一门威力极大的刀法,可我并没有灵器相助,凭如今这幅**,还不能硬抗,所以自不可以硬碰硬,只得以轻巧灵动的‘剑法’与她左手刀过招!而她右手既为弱势一侧,刀法虽然强劲又有灵器之威加持,可我左右均能使得同等力量,不存在弱势一说,倒是仍旧能以强劲刀法与之硬拼!如此,也趁此机会磨练我这突发奇想的‘刀剑互搏’之术!” 想罢,沈闲几乎有些按捺不住无端升起的激动,但见末沫双刀已到身前,强行压下这浓烈的感情,面透严肃,同时左手化指作剑,借得还是《神刀诀》中以身化刀的方法,只是此番将左手变作了剑,也算将那武学活用! 而他右手化刀,仍旧使得《戮天十二》这种强劲的刀法,先一步迎上末沫右侧,倒是又采取以巧破敌的方法,从她弱侧寻找机会。 黑阎罗乃是武圣高人,一眼便看出沈闲招法的变化,当下还是未动,仍然面露欣赏地笑意。 末沫对沈闲片刻就将那左右开弓之术使出来,颇有几分诧异,但她信了沈闲那番话,自觉他在此术的造诣上绝不及自己,便未在意沈闲上前来攻她弱侧,当即右刀被沈闲右手斗气所化刀劲挡住,左手持刀连连攻来。 那刀还未到沈闲跟前,他便已经觉得刀势如风起云涌、力贯长虹,其中劲力简直凶猛,只似那金龙飞天、破喉怒吼、震碎虚空! 可他早在心中有所算计,便并未害怕,当即左手剑指点出,那****而出的斗气渐渐变作细长的剑气,本该与末沫那凶煞至极的刀劲相撞,但其蓦地一个变化,竟全不受那自然规则辖制,弯弯扭扭,如竹折枝,几个弯转回闪,突然从末沫身后直刺而来…… 第264章 醉死梦生 末沫一瞬之中深深感到那凌空折叠的诡异斗气似剑气凌厉,当即惊异道一声:“剑法?” 旋即身子微微向后一侧,执弑天的右手往身后作打,便似做了个“仙子回首摘花”的姿势,分出半点功夫来应对沈闲所发的剑气! 沈闲既然知道末沫是个左撇子,其左刀劲力凶煞强横,非他肉身所能硬抗,便只可以轻灵的剑招拆解,当下所使自然就是他唯一懂得的一套剑法——由玉棋子亲传的《青竹剑法》! 《青竹剑法》诡谲多变,斗气所化剑气能如折竹生生硬转方向,剑法奇妙、心思极巧,华丽又不失威能,倒是只需一眼便可让观战之人瞧出不凡之处,剑招本身的辨识度也相当高! 只是创此剑法的玉棋子鲜有在人群面前使出的,其门下弟子也大都跟他窝居风州,过着恬淡的隐士生活,因而江湖上几乎没什么见过这套《青竹剑法》,自没有高人领悟得到其中奥妙! 眼下沈闲使将出来,黑阎罗稍露讶色,随即脸上笑意再浓厚几分,不禁点起头来! 末沫也没见过这种古怪的剑法,只她毕竟是个武侠境界的高手,本身又是使兵器的大家,便从沈闲一招之中瞥见端倪,一面以右刀破解那纷繁且看似杂乱的青竹剑气,一面暗自心忖:“若非小贼手中没有兵器,不然我定会以为那剑气乃兵器本身力量所化,或者倒是真真实实的一把剑,在那半空折叠蜿蜒!可惜,这套‘剑法’虽构思精巧,却仍旧没有参透武道至理,剑气简直就跟男人的花花肠子一样弯弯绕绕,且并非到了将斗气都化成‘剑’的境界!倘若那些剑气都能成为一把把真的剑,恐怕那才算是‘绝世武学’!” 想罢,末沫于心冷笑两声,忽地变了招法,那左右双刀不再分开使来,却是一个扭身,齐齐朝后方青竹剑气斩去! 沈闲眼见末沫那左手宝刀突显一道白光,霎时右手所握弑天也闪烁起黑色炎火。 那青竹剑气虽势若“摧枯拉朽”,但末沫双刀威势显然更为凶悍,便听得“呜呜”、“轰隆”两两连响,弑天所发黑色火焰顿时化为五六丈大小的火色旋风,任凭那青竹剑气来回躲窜、反抗,却最终将其纷纷卷入,又在片刻之间将其一一化作粉末,消失无形! 沈闲分明感觉到那黑色火焰旋风当中含有两种力量! 一种势如破竹,本身便是个凌厉、锋刃,与他熟悉的《神刀诀》中包含的“山岚之力”,即五行风劲有几分相似,只是威力要比他单独使来强劲数倍! 另一种则是那弑天刀所用《吼天刀法》中衍生而出的“火劲”,其势与那“风劲”相比,虽有不及,可力量用得恰到好处,便使得风火二劲如水火交融,即分得出阴阳变化,暗中却又相辅相成、各扬其长! “她竟然也能使得那‘阴阳之力’!”沈闲一眼观瞧,知道那风火劲力相交的厉害,只得以他佛魔手印结合之威方可一击破去,但眼下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怕自己露了这个最后手段,会激得一旁的黑阎罗动手,便只得绞尽脑汁以刀法、剑法、左右开弓之法应对! 沈闲赶紧收住斗气,连连侧身滑步后退,便在他动身的刹那,他又猛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放慢了些身形! 他心道:“有些不对!在‘扶风大会’上,冰旋所用‘冰火’气劲我也见过,那阴阳之力虽说比不过我体内佛魔二功相斗,但也绝对不俗,恐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力量!这末沫会使‘风火’劲力,可怎生那阴阳劲力于我感觉有些微弱?莫非……这两股气劲并非源自她修炼的内功心法、穴窍经脉,而仅仅是那两把宝刀中所含的灵力?” 沈闲脑筋转得极快,以他敏锐的感觉,稍作揣测便已经将事实猜到大半。 当即他为了印证自己心头所想,便驻足立定身形,不等对面末沫携双刀与他站个对脸,就又左指化剑、右掌为刀,再辅以那左右开弓之术,使一记青竹剑气,使一发《戮天十二》的紫色刀芒! 末沫全不将沈闲的攻击放在眼里,也不知是否她运转了什么魔道武功,双目之中放射出凶邪红光,嘴角挂一丝狰狞冷笑,若非她还保留着娇小可人的面容,否则就这一刹,沈闲还以为她是个邪魔转世,或者是从那诡异魔界降生的古怪魔主! “当当”! 末沫左刀斩击、右刀横劈,风火劲力呈白黑双色“十字”交叉,本该就这般飞掠,但却在与青竹剑气、紫色刀芒相碰之后,“呜”地一声在半空旋转,却又融合起来,化成一束螺旋劲力,威势丝毫不减,仍旧恶狠狠地朝沈闲面门击去! 沈闲一时采取守势,可就在他决心以自身佛魔斗气的劲力破去那风火交融的气劲之际,他耳旁早早听觉窸窣响动,敏锐的神识像是有了自我,迎声探去,便发现末沫持刀攻上前来的身影! 原来她在发出那强烈斩击的同时,就已然知道沈闲能防得住,便当即动身,以狂刀近战! 若是按照道理,沈闲该抽身快退,然后再寻出手时机,但那一瞬间,他变了想法,却是鼓足勇气要硬生接下末沫这次攻击,以灭她疯狂的气焰! 可这一交手,沈闲立刻就后悔了! 末沫左刀先至,正对上沈闲以斗气包裹的左手,当即一丝血光便从沈闲手臂上闪过,旋即时间变慢,沈闲左手上的斗气随刀口裂开一道细缝,一丝鲜血瞬间从那缝隙中喷射而出,却是被末沫左刀之刀劲破开了皮肉! 那刀劲凶煞,且攻势不停,沈闲只好微微往前侧身,顺势向后撤出手来,倘若他慢上半拍,末沫那左刀便会应其攻势生生将他整个左肘都给切下来! 而就在沈闲向前的运动中,末沫的右刀竟又到了! 本身她是个左撇子,右手上的劲力便要弱些,但不知为何,这番对上沈闲化作手刀的右臂,威力竟然强横了数倍不止,虽未如左刀那般斩破沈闲护体斗气、破开他皮肉,却也震得他整个手臂发麻,不自觉抽了回来! 沈闲暗自咬牙坚持,左右双手齐齐失利,这才使得身法绕了开来。 “原来她口中所说‘所有招数都提升一个层次’是这么一回事!”沈闲在退开刹那,竟不去关心自己的伤情,反倒在脑中分析起末沫之前的那番话来! “她本是个左撇子,习惯左手使力,可因为那‘左右开弓’之术,她也贯通右手!只是这右手并非她惯用一侧,所以即便使用招数,也会因头脑、神识限制,有些不太灵便,甚至可说有几分怪异、生硬!可她一旦换用左手,这身体就一下进入习惯的状态,周身便就协调起来,再用上右手以及那左右开弓之术,就会进入那相互交融、相互配合的境界,这才使得以往单以右手不可运转的身体力量释放出来,那潜藏在她体内的武学奥义、内功潜能才一一挣脱束缚!” 沈闲长出一口气,仍然暗中以斗气恢复伤势。他细细揣摩方才与末沫交手的瞬间,再次心说:“她左刀力量奇大,也许并非是她本身练就,而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武学招法!那看似简单的一刀,恐怕在斩来的瞬间,已然包含了不下十次的攻击!一瞬间释放出数十次的攻击,这种武学,当可称作‘绝世武学’了!” 想到此处,沈闲不由得有些泄气,于心说道:“她有两把灵器作为倚仗,能使得风火‘阴阳’之力,又有那‘一回数击’的精妙武学,且左右开弓之术练就得极为熟悉,更何况在境界上还实打实高出我一层,这样的对手,我有可能赢吗?” 他这刚想叹气,梦家祠堂中,先前指点过他的那人似感应到了什么,忽地再次开口。 听那人说道:“小兄弟,你能以武师境界,凭一身玄妙神通与那位魔女单打独斗这么久,足可以名列‘神武武学奇人’的行列了!眼下你虽不敌,并非是所学不够精妙,亦或招式存有破绽,只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加以辅佐罢了!你若看得上眼,便拿我梦家这一双长剑来试试吧!” 那人话音刚落,末沫恰也听得,正打算出手拦截、不让沈闲得兵器辅助,可她还未来得及动,那梦家祠堂大门一开,从中“嗖嗖”飞出两道奇光,不偏不倚恰落在沈闲脚边,且发出幽幽晃剑之声,旋即那大门似自主紧闭,一开一闭,也不过一个呼吸功夫! 沈闲瞄向那祠堂,惊讶过后才目落脚边之物,借着房中灯火和天上月色,这才看清楚这一双长剑的模样! 一把四指宽,剑身厚实,恐最实处得有一指厚,且以剑脊为界,着黑白两色,似分割阴阳。 另一把却只两指宽,细瘦而娇,恐为女子所用,与那宽剑一般,同为黑白分色。 双剑还有别致之处,便在剑托衔接剑身的部位,镶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珠,沈闲从未见过,不知其仅是某种样式还是别有妙用! 他这方渐渐将两把长剑拾起,分别握在双手,那方祠堂中便又响起那人的声音:“这双剑本是一套雌雄剑,名为‘醉死梦生’,雄者称‘生死’、雌者曰‘醉梦’,双剑配合,不仅有玄奥奇妙,更有切割阴阳昏晓之凶厉!” 那声音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然后才又说道:“小兄弟虽已然悟到那‘左右开弓之术’,又有此双剑相助,但身姿刚硬难折,恐武功基础以‘硬气’为主,所使刀法均以刚猛为道,哪怕方才一时使得玄妙剑术,但也刚中取直、却无‘竹’之柔韧!而且这一套雌雄兵器乃是长剑,你若再用刀法,未免有些失巧,这样吧,我且暂时口传你一套剑招,你便以左右开弓之术,使得双剑与那魔女双刀较量!” 说罢,那人又自顾念起生涩难懂的武功口诀来,似全不怕还在一旁观战的高手——黑阎罗也趁机偷学…… 第265章 日出东方 梦家祠堂中人不仅拿出一对双剑供沈闲应敌,还借此时机传他一套武功招式,也不知到底相中了沈闲什么,竟对他这般倚仗? 这传授武学一事,可不如方才讲解“左右开弓”那样轻巧,毕竟左右开弓之术只为一种招法,并不涉及功法体系,但一套剑法便多了讲究,至少要想这剑招有威力,光凭几个招式、花样还不够,怎地也要辅以心法修炼,而且就算是如莲雨妃这般的修炼天才,少说还要花上个把月时间揣摩熟悉,方可用来应敌! 毕竟光凭悟力尚不足以演绎武学的完整,倘若一套武功能这般轻易悟到而习得,那所谓“绝世武学”岂不一文不值? 而说到“悟性”,眼下沈闲虽开了天灵,头脑清明,似已经有灵智大启而通博学的智慧先兆,但比起黑阎罗和久浸武道的末沫,自还要差些,至少在对武学招法的理解方面,他还欠缺经验和阅历。 但即便如此,梦家祠堂中的那人却表露出一种没有理由的信任,好似他早看破了将来,认定沈闲能够学成! 沈闲左右手中各执那梦家一对长剑——醉梦、生死,他虽不如末沫那般老早接触兵器之道,无形中便有对神兵利器的感应,一上手就能与其进行神识交流,甚至摸透这兵器的厉害之处,发挥其最大的威能! 但他身上还戴着乾龙八图,“乾坤神器”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其既然号称“乾坤”,定然有那傲世天下一切至宝的资格,更何况这乾龙八图乃是辅助修炼的神器,早些时候就以无形姿态帮助沈闲炼器,得成“流星”、“瀑星”两把奇剑,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倒是成了“器”之主、“物”之源,激发与其他神器、灵器沟通的能力,自也有了可能! 眼下便是这般,沈闲一触碰到这一对长剑,就感觉到剑上传来的怪异气息,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感觉是通过胸前乾龙八图传递而来,且被其放大了数倍,因而才能隐隐听得这些兵器当中那若有若无、虚无缥缈的“灵识”之声! 因为沈闲已然习得“左右开弓之术”,同时他神念能够一分为二且各自为阵,不存在身体弱侧一说,故而持剑之际并未刻意留心这醉梦、生死二剑的方位! 自古遵照不成文的传统,阳刚在左、以左为尊,左则视为“强”,如同男子坚毅;阴柔在右,右侧为“柔”,便如女子缠绵。 那醉梦、生死二剑,宽剑为雄,称“生死”,细剑为雌曰“醉梦”,本来也有这“阴阳”、“刚柔”之分,此刻被沈闲握住,恰恰契合“左阳右阴”的道理,因而他更加感受到从那两把奇剑上发出的幽幽剑之音! “这‘醉死梦生’一对宝剑当真奇妙,应该也是一对堪比神器的灵物!剑中自有一种灵识,隐隐便有一种飘渺如歌的声音,仿佛一男一女在对我倾诉,而我如今开了天灵穴,又有这诡异的身体,听得此声便似得见有一对妙人在烟波江渚之上、或是那虚无飘逸的九天云外,郎情妾意地演练剑法!这二人身影将那剑术演绎得淋漓尽致,想必就算没有祠堂中那人口述,以我如今的‘观想’神通,也能将其揣摩出个七八!” 沈闲在握剑的一瞬便闪烁起了数个念想,这般忽地低眼看了手中一对长剑,却又心说道:“最让我感到意外的,还是这对宝剑竟能告知我一个‘武学道理’!所谓‘左阳右阴’,虽是习武之人,甚至是当代大众都习以为常的‘规矩’,而之前我修炼佛魔功法,无意中也遵循了这规则,练出‘左佛右魔’的气劲来!但这也无非是个‘观念’,恐怕是整个神武大陆自古以来便没有谁人如我这般有如此奇特的体质,所以无人敢‘逆行’这人身阴阳。哪怕是那位有‘倒行逆施’神通的孔儒,却也只逆走斗气于经络,仍旧没有打破这‘左阳右阴’的限制!不过,遵循人体穴窍之常理,左手、右脚经脉中穴窍为‘阳’,右手、左脚则相应为‘阴’,人身自为阴阳协调之物,其本来便在出生时就定下‘阴阳’,即便我如今有这突发奇想要扭转乾坤,但这穴窍的阴阳之气已是固定,又怎生能变化?大概这种事情连号称‘血肉不死、立能衍生’的武圣也做不到吧?如果能够做到,那岂不超越了这武学体系,当真成神仙了?” 沈闲正想着,感觉似有一道灵光于天灵闪烁,好像就要悟到什么,但末沫却忽地开口,打散了他此刻最为关键的念想。 听她说道:“小贼,就算你得了梦家的宝剑,也不过是在兵器上与我相当,但那兵器总归不是你长年所用,会有生疏不说,单凭‘那位’在房中点拨你几句连‘宗主’都无法修炼的剑法,你便觉有机会胜过我么?” 这一句像是刻意提醒沈闲似的,末沫说完这话,这才扬刀攻上前来。 沈闲倒是猜到末沫的心思,于心还是赞美她行事磊落,至少比试之中也未趁他溜神而出手偷袭! 不过他更是明白,之所以末沫不会像他“动歪脑筋”投机取巧,是因为她有着绝对的自信,也就是说,她从未觉得自己(沈闲)能将她击败! “她说得也对,无论那剑法如何在我脑中观想演练,总归不是我身体力行而习来,便有瑕疵和破绽!”沈闲暗暗感叹一句,旋即看了眼挥舞双刀面透凶恶的末沫,也变了眼神,将双剑一斜,一下吼出自己心头那涌起的战意、兴奋和豪气,却是叫道:“正巧,拿你来熟练!” 话音刚落,末沫的双刀已至,她风火双劲齐出,在半空黑炎便随风而长,与那风涡切割之劲交融,极像是变作了飞旋的黑色火刀,藏于那突起的狂风之中,翻滚、搅动、吞噬、切裂! 沈闲大叫一声“来得好”,虽然面露兴奋激动之色,但实际上内心异常平静,面对末沫提升了一个层次的攻击,他竟还有闲心分析优劣! “她这刀劲结合风火之力,看似凶煞、威力巨大,可她本身并不兼具这两种内功,单单借用手中灵器宝刀的力量,比起我佛魔二功搅动阴阳乾坤的能力差得远了!虽然我境界要比她低,武学见识也浅薄,但论斗气凝练、阴阳奇力,我倒是一门‘宗师’!” 便在沈闲想时,他已然双剑齐出! 左手雄剑“生死”,使得是学自那一对幻影的梦家剑诀;右手刺剑则以《青竹剑法》契合阴之柔,借竹的韧劲意象,发阴柔之劲力,与左手佛之斗气的阳刚,在沈闲胸前一个交叉,形成一个斜十字(即x字)! 那佛之斗气刚强,且呈金色,魔之斗气阴韧,且呈黑色。 两道简简单单的剑光只这么一个交叠,末沫眼前仿佛立刻闪现夺目神光,直如一轮红日照亮寰宇,光芒刺眼,恍如利剑,简直要将与其触目之人的双眼生生刺瞎! 末沫不敢直视,可就在她闭眼的刹那,那阴阳剑光与她风火刀芒碰撞在一起,两种阴阳劲力爆发出极强的破坏力,“轰”地一声如天崩地裂,爆碎的气劲似陨石般向四处冲散,巨大的冲击力又如同汹涌的浪潮,直接将沈闲和末沫都给推开,就连在一旁观战的黑阎罗也受到影响,不自觉运转起了武圣斗气,以抵御那撕裂的劲力和风压! 阴阳气劲爆裂的同时,那令人刺目的神光也消失,末沫一面在半空借着风运身法后退,一面立刻睁开眼来,可就在这时,她还没来得及惊讶沈闲怎生能发出威力如此巨大的剑气,一束黑色的剑气竟从爆炸之处直射过来! 等末沫发觉那是沈闲所用剑法而成的剑气时,那黑芒已然刺到她的眼前,本她以为自己在凌空无处借力作挡,该是要受这一剑,但猛然间那剑气又变化了方向,似折竹般扭曲转向了他处! 末沫还在惊讶,怎生沈闲在关键时候放水留手,便在这当口,一道寒光又从那气劲爆裂的地方窜出,直接朝她撞来! 末沫目力极好,就这刹那功夫她便看清,那寒光却是沈闲手中“生死剑”所发,而此刻沈闲竟抛去以远距离剑气为攻,反倒执剑近身作打,且以剑尖直刺她心窝,若单论剑招,确实快、准、狠! 可之前那一道剑气本该将末沫重创,实际却与她擦身而过,只这几息功夫,已然能让末沫缓过劲来! 见得沈闲主动攻上前来,末沫不忧反喜,当即一脚点在地上,借力持双刀迎将上去,也是要以兵器“互搏”! “小贼,刀本就霸道刚强,你还敢以剑硬碰,等着被老娘切成块儿吧!”末沫狰狞地大叫一声,可未听得沈闲回话后又蓦地一惊! 她看见,此刻的沈闲眼中竟然没有焦点,但身体的动作却舒展自如,仿佛进入了那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天人合一”之境…… 第266章 借力突破(一) 如黑阎罗这样的无上高手,此时虽未与沈闲正面交手,但在一旁也观察到他细微的变化! 在他眼中,沈闲仿佛步入了那习武之时玄而又玄的“天人合一”之境,目光呆滞且无焦点,但身法、招式却自主演练,每个动作都有极为流畅的衔接,又因抛开了所谓“杂念”,其招法的凌厉程度也更进一层,单论这武功招式,沈闲竟能与比他境界高上一重的末沫打个平手,不得不让黑阎罗和末沫连连吃惊! 不过他二人不知道,沈闲并未进入那“天人合一”的状态,而是一面在脑海之中以瞬息之速演练梦家剑法,一面身体力行,便是将那观想之法与实际演武几乎同时使出! 末沫手中有两把灵器宝刀,其本身功力又比沈闲要高,不论斗气劲力,单说这兵器肉搏,力道也要比沈闲凶猛。 只是眼下沈闲借了梦家这对“醉死梦生”剑,使得又是梦家的剑法,其剑招本身倒无华彩,可配合那“雌雄剑”,再加上左右开弓之法,由沈闲使来,便非寻常了! 开始二人交手,末沫也只是惊讶沈闲脸上的神色,如进入天人合一之境,给人几分不可思议。而后数招,以她能耐,自发觉那梦家剑法并无出彩之处,于是心头就有几分嘲弄,本是要借机奚落沈闲一番,可话未出口,双刀再与沈闲双剑拼个相当,她顿觉虎口微微发麻,又在一错神之际,见得沈闲雄剑迎头劈来,不觉击出左刀,且用上了七八分力量,但又刀剑相交之后,一股蜂蜇之痛从左手虎口蔓延至她手腕处,这才让末沫正视起沈闲来! 可是,沈闲似乎并不愿给末沫“喘息之机”,甚至连一愣神的功夫也不愿留下! 便在那雄剑劈斩之后,雌剑轻巧地从旁袭去,那清寒的剑光,仿佛就像是梦冰旋那清泠的神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弧线,悄无声息地划向末沫的右手臂! 末沫身怀左右开弓之术要比沈闲精到,当下自不会以左刀来防,只携右刀正面相迎! 但诡谲的一幕立马发生了,雌剑与弑天刀碰撞的刹那,竟然发生了弯曲,肉眼可见那剑身顺着刀身开始变形、对折,俨然一副禁受不住弑天刀雄威而欲被腰折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柔美曼妙的少女,在展露纤华舞姿的瞬间,突然折断了腰骨,实在给人震撼和错愕! 末沫自也被这突然生出的变化所惊,也正是这不到一息的时间,她顿觉右手腕处一阵刺痛,旋即整个手臂一麻,竟是见得剑尖气劲点破她的腕部,而后那凛冽剑气寒光再一个折叠,顺势攀上了她的右手,直从她肩膀处飞射而出! “不对,这并非是他长剑受力欲折,而是他借了之前那诡异的剑法,使得这细剑也生出诡谲的变化!”末沫好歹是魔道高手,一瞬间倒也明白沈闲的手法,可她毕竟知道得晚了些,右手已然中招! 只是好在沈闲这一击没有用上十足的劲力,不然那气劲斩破她的护体斗气,再以那般威势斩过几乎整个手臂,她的右手必定会因此断掉! “小贼,你这是找死!” 末沫猛地一声咆哮,体内斗气似排山倒海般爆发而出,气之雄浑,直接将进入观想之法的沈闲震开! “‘暴气’?这是怒了?”沈闲似才从梦中惊醒,神色略有几分恍惚,可实际上他一直在运转神念,自对场中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胸! 见得末沫一瞬间斗气狂涌,脸上突显要“搏命”的狞色,沈闲倒也不怕,既然她被激怒而不再保留,那沈闲也能抛开一切,正是要与这位魔道高手比划一下,在生死之搏中得到一丝领悟! 沈闲定了定神,旋即也施展出“暴气”的手段,简单说来就是将体内的斗气爆发出来,在瞬息之间壮大游走于经络、穴窍和周天当中的斗气,以使功法、劲力更为强横! 不过“暴气”虽然能一时增强习武之人的招式招法,甚至是体魄体质,但总归不是一种修炼精养的功夫,自有于人不利的害处! 暴气之后在短时间内功力会有质的提升,可相应的,身体要承受巨大的负荷! 毕竟若无经常修炼以扩张经脉,在暴气时斗气变得粗壮,经脉就要承受数倍的压力,若是稍稍弱上一点儿的习武之人,甚至会因为暴气致使经脉某处爆裂,反而身亡! 而修炼了穴窍的武侠境界高手,可以通过穴窍容纳部分压力,也可借此压力刺激穴窍本身的力量,所以一般而言,会“暴气”的都是武侠境界之人,且还得是修练、开启过穴窍的! 眼下沈闲也使得这手段,因他体质不同常人,斗气运转经脉之中不受任何限制,虽然仍旧受到经脉本身宽窄的限制,但因其流动速度极快,倒是与平常暴气的武侠境界高手不同,他暴气之后,斗气本身不会变得粗壮,只流转速度变得异常得快,而一旦斗气流速过快,自会加剧体内血气的运行,也会给身体带来不小的负担! 沈闲暴气之后,浑身便似做了汗蒸,肌肤透出几分红润,身上汗液竟透出皮肤,一瞬间被血气高速运转所产生的体温蒸发,化成了雾气! 从旁看去,沈闲好像突然之间被一层薄雾笼罩了起来,裸露在外的肌肤红彤彤的,跟使用了岳家神通——《破天无极功》后的模样有些相似! “暴气之后气血运转好似发狂,若非我有修练过《黑莲心法》,那莲心与我的心脏尚有关联,且能助我分担压力,不然就这疯狂的速度,我的心脏绝对会爆开!不过,就眼下这种情形,也并不乐观,体温升得太快,好像就要自燃起来!但浑身莫名地多了一丝躁动,想要不停地舒展开来,疯狂地攻击,也许,这就是隐藏在人的身体里、穴窍中,那不可掌控的力量吧,在暴气激发潜能后,只有‘战斗’才能摆脱负面情绪!” 沈闲一面感受着那悸动的、浓浓的战意,一面却强行平静自己的神念,竟然又打算进入那观想之中! 便在这时,对面的末沫已然双眼泛着红光攻上前来,只从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已是一股劲风扑在沈闲面门! “当当”! 兵器相交之声不住回响,两人身法在暴气后的瞬间快到了极致,若非还有这声音,不然就像是两股不同方向的清风对掠而过,在这略显空荡的梦家府邸不住地窜袭、游走! 末沫因为暴气之后进入了所谓“专注”的状态,脑中便被那强烈的战意占据,任由身体施展记忆深处的招法,而全不冷静处理每一次攻击! 她的攻势,就像是转动的涡轮,没有半点儿间隙! 双刀所掠,均是阵阵黑炎、阴风,划过一道道看似美丽的弧线,煞有声势地在月下做着疯狂的“舞蹈”! 而沈闲,看上去就只会以剑挡刀,暴气后全无末沫那凶煞、狂霸的气势,也没有起手与其对攻,反而处处防御,甚至被其刀劲逼得寸寸后退! “看来,那小子要输了!” 黑阎罗见此情形,不由得心道。但不知为何,就在心说这话后,却猛地浑身一抖,旋即不自觉抹开嘴角,竟是自言自语道:“好小子,究竟什么来路?” 便在黑阎罗话音刚落之际,那刀剑再次交集,发出碰响,但末沫疯狂的攻势仿佛停顿了一瞬,随即那翻滚的火焰、旋风的“涡轮”竟被弹开,而与之相斗且一味防守的沈闲,竟一下变作了两个,分别携那雄剑、雌剑朝被荡开的末沫攻去! 那暴气之法也有时限,末沫没有沈闲那奇妙的体质,便按照寻常时机,首先退出了那疯狂的境界,头脑自也变得清晰起来! 可也是因为恢复了几分神智,她这才感觉到从沈闲身上传来的那股不可描摹的气息,不是疯狂的“动”,也不是冰冷的“寒”,而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静”,就好像冬季结冰的湖水,虽然湖面萧索,但那冰面之下却仍旧生机勃勃! 末沫也是这会儿才发觉到沈闲身上发生的变化! 不知何时,与她交手的就不止沈闲一个,虽说此刻与她过招的还是沈闲,但她眼中所见,却是两道不同的身影! 一个身影手持雄剑,一个则握雌剑,各自用上一种不同的武功,但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歇,一个动;一个退,一个进;一个攻左,一个夹右;一个游走,一个死扛;一个灵动,一个厚重。 最最古怪的,是那两道身影还能互换了攻势,雄者能变化轻重缓急,雌者能随之重轻急缓,两者在阴阳之间游走,竟还能同时使得一种状态的攻击,简直就像是两个一同修炼了某种契合之功法的知己,一招一式配合无间! 末沫这才感到后脊发凉,沈闲在与她“过招”之中竟然一步一步将那左右开弓之术领悟、熟练到这种地步,且已然将梦家那套看似不起眼的剑法之威发挥了出来,使得眼下,那与她交手的沈闲,不在是一个人独挑大梁,而是一下变成了有两个同等境界的武侠高手,在与她缠斗! “你若不死,必是我魔道大敌!”末沫猛地说出这一句话,便在话音刚落之际,她竟然从沈闲身前双剑攻势之下消失了! 沈闲以神念留意场中搏斗,末沫那身影不见,他当即一愣,身后背心处突然一阵剧痛,旋即一股巨力窜遍他全身,直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爆炸! “‘天赐掌’……”末沫那狰狞的脸竟然一瞬在沈闲身后显露,可她说完这一句,嘴角边就流下一丝血来,片刻之后,她竟又与沈闲一同,喷出一口精血…… 第267章 借力突破(二) 以沈闲如今神识的灵敏,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末沫那《天赐掌》的动向,而此刻在一旁观战的黑阎罗,见得末沫使出这等掌法,却也露出震惊之色! 虽然不知道如黑阎罗这样的武圣高手有没有看清刚才末沫的攻击,但沈闲觉得,《天赐掌》不同于末沫一贯使刀的套路,想必是一类“杀招”,恐怕对自身也有危害,不然早已被激起怒意又生出杀心的末沫怎生到此刻才使将出来? 沈闲背部受那磅礴掌力,只觉一股气劲如一口小刀瞬间将自己贯穿,那速度之快,却是连他胸前的乾龙八图都没来得及张开防御! 但好在他与乾龙八图已有些“默契”,何况神器本就有“自主护主”的意识,在沈闲吐血的刹那,乾龙八图暗自发光,那金色小龙吐出一口气,直接没入了沈闲身体,旋即随着他体内气血一同运转,不需片刻便游走到了他受伤处,又化作一团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沈闲如同立即服下一粒九转回天之奇药,当即就觉呼吸顺畅了不少,这才有余力脚底抹油,一步窜开,再暗中以斗气催动《如来金身经》,用佛家温厚的内功疗伤。 也是这会儿,他才有心去观察末沫,只见她大喘着粗气,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则抹去嘴边血渍,再瞧她面色死白,仿佛病入膏肓,沈闲便知她那《天赐掌》当真是一门绝妙的杀招,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凶辣! 不过,这种凶煞十足的功法对自身害处极大,就好像岳家的《破天无极功》,都有几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沈闲强忍着从背心到胸口一线的剧痛,连连呼出几口大气,除了感叹自己有乾龙八图这等神器相助,才不至于被末沫一掌击毙,他还侥幸自己通过炼器锤炼了一番**,使得筋骨强健,远超普通乙等武侠高手,不然单凭乾龙八图这后知后觉的威能,也未必能于瞬息之间就恢复那重不可治的毙命伤! “若非此刻她还没有倒下,看起来尚有几分武力,仍旧不可忽视,不然我一定会趁此机会坐下疗伤!” 沈闲也捂住胸口,一直盯着对面的末沫,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面对这动了杀机又使了杀着的魔道高手,沈闲不得不小心谨慎,不然要他再受末沫一次“突然袭击”,保证是真正的神仙也难救他! “这《天赐掌》究竟是一门什么掌法,竟凶煞如斯!若不是我体内有佛魔二气护体,方才那如刀子般的气劲贯穿,恐早已将我胸腔震裂!不过饶是有两种奇劲加快功法运转,那残留的劲力竟也无法完全化解,便真如一把刀横在胸中,时时刻刻都在威胁我的生命!这种痛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沈闲忍不住再吐一口血来,这念头刚落,脑海中蓦地灵光闪现,不觉一瞪眼珠,又心说道:“对了,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怎生给忘记了,还有一种方法能‘死中求生’啊!” 想罢,沈闲再退后几步,仍旧一面警惕着末沫,但另一面却暗中以斗气流转体内生死经! “我虽未正式看过《辟霄神法》的文字精要,可在那密室之中所悟,应是其之精华!特别是那三座神像,此刻回想起来,又有些变化,仿佛多了些肉眼可见的斑点,直照应人体所谓‘奇经八脉’,而其中‘生死经’最为诡谲玄奥,却也印在那些神像之中!如今我突破乙等武侠之境,又开启了穴窍,对此才有一番领悟。之前我曾以《辟霄神法》吸走慕容独的功力,又借莲雨妃等魔人之力打通左手周天,眼下末沫这股古怪的气劲生生被打入我的体内,就算借佛魔之力也一时难以完全化解,我倒不如用那神通将这股劲力引至右脚,借此打通右脚周天!” 沈闲便运转起这《辟霄神法》,借生死经之吸力,生生将遁于体内的那奇妙、凶辣的掌劲吸附在佛魔斗气当中,且经过生死两穴,成一道阴阳轮回,磨灭这劲力尖锐锋芒,使其仍旧保留住力量本身,再以斗气包裹,被沈闲小心翼翼送到右脚处,借其如刀子一般的特性去冲破右脚穴窍! 倘若末沫和黑阎罗能看到此刻沈闲体内的情形,便会见得一黑一金两色斗气之间,夹着一柄模样怪异的飞刀,且到了他右脚处,猛地发出光亮! 但突破穴窍毕竟是一门“精细”活路,特别又是在开启过左手周天之后。沈闲借力打通右脚处周天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方法却有不稳妥之处,毕竟他在燕海城借魔人之力与生死经之神通,硬生扭转生死、强行破开穴窍,已然是一种凶煞至极的冒险,之后能恰得其力量将左手阳经一一打通,实属巧合! 要知道,人身穴窍亦是人体关键,就连莲雨妃、岳无涯这等天才,也是要经过一阵摸索,方能找到自身穴窍之特性,方可运功试探、突破! 如沈闲那般激进,在旁人看来便是在找死,而沈闲能借此法打通左手经络,也完全是运气好到了极点! 可换个角度又一想,他能误打误撞得修为精进,也是脑中有那“灵光一闪”,且他做起这来也全然没有顾虑,莫不是应了习武之人的“大勇无畏”精神? 而武道精义,除了“循序渐进”之道,莫不是还有“武运”一说? 这看不见、摸不着、抓不到的武运,可能才是关键,不然当今整个神武大陆,怎生就只沈闲一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激进、作死的方法来突破修为? 沈闲自然没有心思细细品味自己这一番所为,不过倘若他真有心来思考,恐怕便不会像此刻这般一心求全,必会有所顾虑而杂念纷繁,最后难免也步上先人后尘,畏首畏尾,错失良机! “嘶”! 沈闲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与他站个对脸的末沫好不容易运转功法抵抗住了《天赐掌》带来的自伤后劲,便见沈闲目中精芒闪烁,与她料想中垂死挣扎、痛苦不堪的模样完全不同,反倒像是得了某种奇遇,将要功力大进! “不可能,他受了我这全力一掌,怎么可能还如生龙活虎?”末沫几乎在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使得那绝学《天赐掌》、是不是真的一掌打中了沈闲背心的要害处! 突然,沈闲“哇”地再喷出一口精血,不自觉又退了两步。 末沫见状,以为他这才经受不住那《天赐掌》的暗劲,正心生一喜,可下个呼吸,她便见得沈闲面露轻笑,一抹嘴边血渍,旋即似个没事儿人一样,右脚往地面一踏,整个身体再次变化出两道身影,竟又使得那梦家奇妙的剑法,双双持剑朝她攻来! “他怎地如此厉害?只不过是个武师,怎么会如此强大?”末沫望着沈闲飞扑而来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 那《天赐掌》反噬劲力极为凶悍,本来应该是一击毙命的掌法,而事实上末沫也用过几次,每每都得到奇效,但偏偏用在沈闲身上却不见丝毫好处,反倒是自己因为这股后劲而受到不小内伤,此时已然难以动弹! 沈闲双剑剑尖寒光如炽白夺目,眼见就要双双刺中末沫,便在这要紧关头,一道黑影从旁闪来,身法之迅捷,饶是眼下面露专注的沈闲也未看个真切! 那黑影双手在末沫身前轻轻一挡,竟以肉身之力将沈闲双剑拦下,且发出如钢铁般清脆的响声! 随即来人轻一扭身,似借得方才上前的力量,猛一步转过长剑,一只大手化掌为拳,狠狠打向沈闲头侧太阳穴! 来人这拳速度也跟他身法一般,快得肉眼难辨,好在沈闲已经进入专心致志的状态,神念运转已达极致,几乎是那人出手瞬间,他便已然做出了应对! 见得沈闲双手忽地化掌,使得一股劲力在那醉梦、生死二剑剑柄末端一推,双剑立刻化作两道流光,携迅雷之力“滋滋”从来人手中挣脱,旋即“当啷啷”连响,却是直接射入来人背后的墙体里! 而沈闲几乎在同时微微向后迈了半步,且借着这一丝后推的掌劲,稍稍向后仰身,左脚离地竟作得一踢,他脚心刚刚点出,便恰好与来人那拳头撞在一起! “砰”! 来人拳劲煞是凶恶,其之筋骨也坚如钢铁,那磅礴的气劲像是爆喷而出的火山,透过沈闲脚掌,还实打实地拍打在他胸口! 旁人得见沈闲硬接下那黑影一拳,整个人便倒飞而出,虽不见其被那浩渺斗气震得吐血,但却如一片落叶被秋风卷起,残破不堪地飘摇、摔倒! “嘿嘿嘿,前辈,你这贸然出手,怕是……毁约了吧?”沈闲一阵怪笑,在末沫和来人惊讶的目光中,在远处慢慢站起身来,丝毫不顾此刻又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以及体内的伤情,反而笑吟吟地对来人说道。 来人——自是那武圣高手,黑阎罗! 他必是不愿看见末沫被沈闲杀害,这才出手阻止,可方才一刹,他明明用了数分劲力,以武圣实力而言,已然动了火气,或者直白说对沈闲下了“杀手”,简单说他只是出手阻止,怕是不能令人信服! 不过沈闲知道黑阎罗乃是魔道中人,又是老一辈的人物,性子古怪难测,所以一直都对他有所防备,就算此刻也没有放松警惕!但他对黑阎罗极是顾及,也不愿将其激怒,便仍旧回到之前的比试约定上来,也算告诫黑阎罗要注意“信用”,切不可在这里丢了老脸! 黑阎罗怎不知沈闲心思,他此刻惊讶,倒不是沈闲有此心机,而是沈闲受了他这武圣的大力一拳,竟然还能起身说话,竟然还能面露轻松! 场中便只有沈闲一眼瞥见,此时此刻,黑阎罗眼中竟闪过一丝“兴奋”,好像是一头沉睡着的饥饿雄狮,被新奇的猎物唤醒了食欲,那周身冰冷的血液突然间沸腾起来,以至于他的笑容都有几分狰狞! 可这神情在黑阎罗沉默片刻后就从他脸上褪去,随即他抬头,一脸正常地说道:“可惜老夫已不能算作真正的魔道中人,不然……今夜定会为我圣道除去你这一世祸星!” 第268章 梦家祠堂 “能得前辈……如此评价,在下一个小小的武师,实在荣幸之至!”沈闲其实强忍着心口处一阵疼痛,故作轻松地笑道。 黑阎罗算是个“活成精”的人物,沈闲这般掩饰,早被他识破,但他不知为何并没有一语道出其中要害,反而冷笑道:“你我既然有约在先,既当遵守!眼下我这位同道子弟,单论境界便胜过你这不寻常的武师,可她动了气、下了杀手也未能取你性命,反倒在方才被你一击而陷入危机,只如此说,你便胜了她!” 沈闲听得这话不由心喜,他最怕黑阎罗是个“反复无常”的人,眼下其人能不食言,简直可称幸运! 他微微笑问道:“既然如此,前辈是打算……” “哼,本来考虑到你的境界不及沫儿,老夫才有此一计,却没想你隐藏颇深,虽露武师之境界,实则却有武侠之功底,扮猪吃虎让老夫自食黄莲、苦不堪言!方才本想一拳将你打死了事,但你竟然能承受得住老夫武圣一击,老实说,若非老夫已然不屑参与这正魔之争,不然定会于此为我圣道除去你这怪人!”黑阎罗言语虽烈,但表情却十分平静。 沈闲听出他这话中的道理,不觉笑了笑心说:“看来是我多心了,这位老前辈当真不是反复无常的魔人,说话行事颇显磊落,怕是要做些坏事也不会背后去捅人家刀子,多半都要大张旗鼓、正面交手!他说这番话,应是提醒我,他能遵守约定,倒不是从信义出发,仅仅是因为看重我这奇妙的身手!想来应是觉得我有‘潜质’,但如今之我尚不足与他交手,故而放我离去继续修炼,等有朝一日功力大成,他便回来与我一战!” 想着,沈闲不觉暗自摇头,叹口气又心忖道:“这武道之路可不是他这种天纵之才所想的那么简单,我能有如今的身手,都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凭‘天意’、‘运道’得来,要成一方武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唉,方才陡见他眼中精芒大作,还以为他要出手,着实吓人!不过,他竟愿为了与期望中的我交手一战而放弃这有利形势,这倒是怪哉!难道他已然自觉为‘无上高手’,没有谁人敢与他一战,恁地心中寂寥?不,恐怕,更多的还是一股傲气吧!” 沈闲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精神一凛,猛然间却又在脑海里浮现出萧万云的身姿来! 若是平常,此刻能够想到这位神武豪侠,沈闲本该胸中激荡起一股万世之豪气,可那高大英武的身影,又突然露出那在梦中凄冷萧索的笑意,顿时令沈闲没来由感到失落和遗憾! 黑阎罗实是不知沈闲此时竟有一丝闲情去想其他,只发觉他一瞬间表露出的淡淡哀愁,心口竟也全无理由地一痛,却也不经意想起了一个人来,以至于让现场整个气氛顿时改变,一下子阴冷而寂寥起来! “这小子实在古怪,我多年未曾忆起之事,怎生一遇上他,就全都如泉水喷涌出来?特别是还让我想起了‘那个人’,便令我丧失了战意……” 黑阎罗心头一阵叹息,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不觉也弱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梦家祠堂,再看了眼末沫和大武城的东方,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你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身上携有一股‘大势’,眼下老夫被你情绪影响,已然没有任何心思一战!如今便履行与你的约定,让你进这祠堂解救梦家人!只是……依据约定,老夫只允许你‘救’梦家众人,但这飞来城,还是老夫‘囊中之物’,不仅不会白白退出此城,也不会叫退守军!哦,对了,梦家众人尚且中了‘毒’,无法施展功力,便如普通百姓,自无法与大齐军相抗,你若还能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此地,恐也是妄想!” 黑阎罗说着,眼中寂寥之色缓缓褪去,最终又化为一股魔人的狡黠,他似有些轻蔑地对沈闲微笑,好像如今这一切仍旧在他的算计和掌控之中! 沈闲脸上全无惊讶,也没有什么过多表情,在他潜入梦家府邸、听得祠堂中人谈话的时候,他便有了“应对”之策。眼下黑阎罗明显有算计他的嫌疑,但人家手法高明,毕竟又有敌对之意,自无可厚非。 不过黑阎罗并不知晓的是,沈闲听得他那番比试过招的约定,便也在暗中算计了他一把! 眼下沈闲也长舒了一口气,若是黑阎罗反悔不认,他倒没辙,可他如约而行,沈闲不免心中窃喜,当即对着黑阎罗抱拳行谢,不失侠士之风,旋即只身走到梦家祠堂前,微微顿了顿身形,这才双手轻按在了祠堂的门上,缓缓推开! 仿佛房中灯光变作了夺目的日华,瞬间照得沈闲有些睁不开眼! 片刻之后,他才定睛见得祠堂中的景象! 不过,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两道人影: 一道身姿挺拔,好似一根耸立在悬崖峭壁间的青松,高直伟岸。 一道却着淡色纱袍,仿佛夕阳余晖下照耀出的花影,婉约平静,可总显得模糊。 那挺拔之人负手而立,即便沈闲知道这祠堂里的人都中了“软筋散”,可那人还是站得笔直,浑身透露出“刚正不屈”的傲骨!好似已经将那军人的骨气完全融入了周身气血,以至于沈闲一眼瞥见之际,竟无端浮现出岳无浊的身影来! 只是,这人脸上并无岳无浊的亲和,反倒似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好像他每一次呼吸时,从鼻中流出的气都带着极寒之力,都要将周围的空气给冻成冰块! 而那绰约之人,即便身在这牢笼一般的小房间中,即便有几分牵挂和焦虑,但面上总有一抹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笑意,不轻易被人发现,可谁人见了却都无法视而不见,总觉那该不是一种笑,但不知为何,在心底却深深认为她在微笑,无端便觉亲和。 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即便此刻两人几乎站在一起,那两种气息也似分立的阴阳,有明显的界限,可沈闲并未感觉到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两种气息碰撞而失衡的味道,也不见其他人有任何不适,或者说,尴尬! “晚辈……岳豪,见过各位梦家长辈!”沈闲对着祠堂中众人行礼,为了不让门外的黑阎罗心疑,他仍旧假称自己是“岳家人”,还套用岳银三弟的名字。 那身姿挺拔的男子目光在沈闲身上一扫,即便他此刻没有能力运转斗气,但就这么鹰目一瞪,立刻让沈闲有种变作鸡鸣狗盗之徒又犯下诸多恶事还被人发现的感觉,直让他觉得浑身痒痒,忍不住要抖动。 “大丈夫行事,该光明磊落,冒用他人之名、不敢正视自我,并非求道之心!”男子神色冷俊,厚实的声音如同撞钟,恁地有力,即便不运用斗气,也能震破沈闲的胸膛,直达他的心底! 沈闲完全不明白男子所指,便就一愣。那男子又开口说道:“岳豪乃岳家第三子,常年跟随岳无浊征战,年纪虽轻,但身上已有杀伐之气,你浑身气息平和,绝不像是久经沙场之人!岳家武学虽然多为阳刚、霸道、凶猛,但与佛门武学完全不同,且岳无浊号称’雷神王‘,还身怀天罡门武学,自然为正道人士,也绝不允许家族子弟修习魔功,岳豪既然是他儿子,便不会学得这魔道内功心法!有此二者,已能说明你不是岳豪,但你自说为岳家人,却又为何要假借岳豪之名而不愿告知真实姓名呢?” 沈闲听得这话,不由得瞄了一眼祠堂外的黑阎罗,心说:“这人真是古怪,明知道我是来这里‘救人’的,而且已然判断出我并非岳家人,按照道理也该知道我一番伪装的苦心,怎生还要出言拆穿?难道就不怕激得黑阎罗发怒而大打出手么?还是说他根本不愿被人解救、怕丢了他梦家的颜面?” 沈闲以为该是因为后者,毕竟梦家为神武一大世家,若是传出梦家人自身都无法摆脱困境,却被一无名小徒所救,岂不丢尽世家的脸面了吗? 可即便如此,也没必要拆破自己的身份啊,这种做法对谁人都没有好处,可他偏偏不按常理办事,究竟有何深意? 男子仍旧负手而立,即便面对祠堂外的绝顶高手黑阎罗,也未改一丝神色。 “你既不是岳豪,可能连岳家人也不是,那你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深入这危机重重的飞来城呢?又为何要与那位绝世高手为敌救我梦家大众呢?” 沈闲蓦地一震。 是啊,为什么呢? 若是以前的他,恐怕会跟在天策军中的时候一样,面对生死关键而选择“逃避”吧! 是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把这一切都给担在肩上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然不觉死之恐惧,反而还以死中求生来“破后而立”,并深深感到兴奋了呢? 原来我已不是他昔之我,而是如今之我了! 如今之我即便后知后觉,却已然拥有这等超越一切的能力和自信,所以才无所畏惧! 但我仍旧是我,只是比起往昔,我已成为我艳羡之我了! 没错,我就该是我! 而我将登上武道之巅峰,傲视天下群雄! “我是沈闲!” 沈闲眼中精芒大放,面露顿悟轻笑,虽未大声呼喊,但一字一句清楚明晰,好似那来自西方佛国里醒世警人的一口佛钟缓缓敲响,声音清淡悠扬,渐渐向无边黑夜的远方,荡漾…… 第269章 秦安易主 沈闲一瞬间的变化,自然被那名男子以及祠堂外的黑阎罗等人看在眼中。 末沫直心说“不好”,沈闲面露“大悟”之相,在末沫看来,以他古怪而惊奇的天赋,今后功力必定暴涨,此番若不将他这份势头扼制,恐怕有朝一日谁人都无法与之匹敌了! 她对着身前黑阎罗连使眼色,可黑阎罗察而不理,似早就做了一番决定,就是要让沈闲功力大进! “宗主是想等那小贼‘养肥’了再动手,以他功力,就算那小贼天资卓越,百年之内定也不会是宗主对手!可是,为什么见得那小贼这副模样,我却没来由一阵阵心惊胆颤,好像模模糊糊竟似看到了当年‘罗祖’的身影?” 末沫完全不理解自己心头这份忧虑由来,若是在平常,她既有这一份警觉,自当出手将沈闲击毙,以免后患!只是眼下还有黑阎罗在一旁,且她隐隐感觉到梦家祠堂之中,从某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如撞钟之音般的血脉搏动声,简直与黑阎罗身上无形中透露的气息一模一样! “其中还有高手!”末沫心头一下明了,却是想通个中关键,“怪不得连宗主都不敢踏入这祠堂半步,梦家人全都要‘龟缩’于此,且梦神一中了‘天绝散’还能像现在一般镇定,看来都要倚仗那躲在暗处保护的高手!” 末沫此想倒猜对几分,但她不知,这位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并非要出面助梦神一一臂之力,梦神一能处变不惊、神情自若,完全是因为,他是十大世家之一的梦家的家主! 黑阎罗在房外听得沈闲道出真正姓名,只微微一愣,却无沈闲料想中那般激动,甚至是暴怒! 其实沈闲也着实小看了黑阎罗,毕竟他也只是站在一个武侠的境界去揣摩这等武圣级别的高手,自然有纰漏。而黑阎罗跟在祠堂中的梦神一一样,在沈闲运用佛魔奇功、阴阳之力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沈闲并非是“岳家人”! 试想,梦神一并未亲眼观战,但他就能对沈闲“了若指掌”,黑阎罗无论武学境界还是人生阅历都要高过梦神一,便在沈闲心中也都是跟宣辟霄一般成了“精”的人物,怎生会比梦神一还后知后觉呢? 只是不知黑阎罗究竟有什么算计,并没有当即点破,反倒还是让祠堂中的梦神一提点,由此才得让沈闲有所顿悟! “‘既非笼中鸟,也非池中物!金龙在天飞,乾坤皆臣服’!” 梦神一负手而立,自也见得沈闲双目精光大放,他嘴唇未动,但喃喃之音却幽幽响起,只是这声音实在细弱,与此刻沈闲的状态相比,好似被淹没了一般,便只他身旁的美丽女子听得,不自觉竟露出了几分愁苦! 以黑阎罗耳力,却是将梦神一这细碎的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双目大瞪,眼中竟似射出一股火焰,整个人好像暴起汹涌如潮的激情,简直如同一头凶煞无匹的猛兽,直让刚刚起身的末沫都被他散发而出的气势震得瑟瑟发抖! 但黑阎罗并没有趁机发难,而是于一瞬之中将这股强烈的战意按捺下去,转而仰天大笑,也不知对谁人对话,便就扬声说道:“你果然没有说错,我们必定会与他有一战!如此,我就再忍一忍好了……” 说着,他浑身霸道至极的气势渐渐又弱下去,再看向沈闲时,已然又恢复了平常模样。 而此时沈闲也渐渐恢复过来,对着房中的男子——梦神一抱拳行礼,且说道:“多谢前辈指点,这份恩情,沈闲必定铭记于心!” 梦神一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只轻轻颔首,回应道:“你既能来此与魔道无上高手较量,又能片刻之间领悟其中道理,这是你的能力,与我无关!” 沈闲本要再谢,但见梦神一的脸色,便觉他这番话也有深意,而他既然已经对“本我”之意境有所领悟,若是再荣归他人,怕是行事忸怩了些! 所以当下他只再抱拳行礼,便不再提此事,转而说道:“沈闲此来是受梦家小姐之托,救各位前辈逃出飞来城!” 沈闲说这话,并未发觉不妥之处,而房外末沫听得,却面露冷笑,不觉心说:“这小贼不就对武道之理有一个顿悟,竟变得这般狂妄!他梦家是何等地位、何等的能耐,且不说你一个无名之辈,武学境界也非至高,那梦家小姐会委托你这么个‘小人物’,单单论资排辈,梦家中高手辈出,怎生需要你来解救?你这么一说,岂不似在他们大世家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更何况,这飞来城本就是梦家的,你还要他们抛弃家门、摒弃世家宗府,用‘逃’来形容,岂不是将梦家人当作普通人,又在他们世家尊严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末沫再次冷笑,便要看看这场好戏。 沈闲心直口快,倒没细想言语之失。而梦家众人听得他那番话,已有不少人心生不悦,不免抬头将他怒视! 对世家而言,地位身份即是“尊严”,尊严就跟皇权一样,不可辱没! 一瞬间,就连藏于暗处的那位梦家“高手”,也不自禁有几分“震怒”,那股能洞穿胸膛的强横气息几乎在沈闲话音刚落之际就爆散开去,本来是该被沈闲觉察,但不知为何,这股气却又在瞬息之间消匿,仿佛就恰恰到了沈闲的身前,却未再向前一分一毫,不然,仅凭这一股气势,已然能将沈闲从祠堂中震飞出去! 不过,那位梦家“高手”可能并未想到,以沈闲如今超乎常人的体质,稍有动静都会被他觉察,更何况还是散发出“气势”和暴出斗气! 沈闲感觉到方才那一丝气来自祠堂中左侧阴暗的角落,以他莲心和佛胎奇妙的感应,并未发现这股气中有魔人的暴戾、凶煞,便知并不是潜藏的魔道中人,而他之前就跟梦冰旋打听过梦家相关事宜,自然猜到这藏在暗处的“高手”,就是护卫梦家宗府的“长老”,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梦家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为何这位绝世高人还不出手相助? 他又细细一想,立刻晓得是自己方才言语有失,恐怕得罪了在场的梦家人,便要赔礼道歉,可梦神一却抢先一步向他走近,伸手轻轻在他肩上一拍,沉声道:“不知沈小兄弟又有什么办法能带我等中了‘天绝散’、丧失功力之人‘逃’出被大齐军重重包围的飞来城呢?” “他这话颇有自嘲的意味,没想到梦家主看似跟冰旋一般不近人情,但也有这洒脱幽默的一面,明明也生气了,却不得发作,倒有意思!”沈闲好像一下揣摩到梦神一的心思,如此心想。 “还劳烦梦家各位取一碗水来!”沈闲轻轻一笑说道。 梦家众人听得新奇,那天绝散的大名可是“响贯四方”,特别是那些不如武侠、武极、武圣之境界的高手,平生最怕就是这等连他们都可“祸害”的“软筋散”! 天绝散之威,便在它一个“绝”字上面,此种软筋散难以炼制,所需药材尽是稀奇之物,只得西南乌王国某些盛行巫术的地方才可寻得,因而炼制成后,凡人触碰、吸入均会“中毒”,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可运转斗气,否则斗气逆流、七孔流血而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其之名也有这么一个意思,只要中毒之人不在药效时间之内运功,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可以说,凡中此毒者,便成一名常人! 天绝散还有一个最“绝”之处,普通“软筋散”都有相配的解药,唯独它没有任何解救之法! 中毒者只能乖乖闭绝斗气,等过这七七四十九天! 这种完全没有解药的天绝散,沈闲竟说只要一碗水来解,梦家众人自然不敢相信,更有甚者已然面露嘲笑,准备趁机“报仇”了! 不过,自家的家主此时都没有说道什么,梦家人也有大世家的修养,便照沈闲所说,每人自取一碗白水端在胸前。 沈闲首先走到梦神一跟前,掏出破琊短剑在自己手指上切开小口,向其中滴入自己的血液。 然后再走到美丽女子跟前,也照此法,将几滴血融入白水之中。 等他转过一圈,这才发现已经为房中十几个人送了血了。 见得沈闲这番举动,梦家众人更显新奇,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三道四,梦神一就十分豪爽地将碗中融了血的水一饮而尽,随即稍过了片刻,竟大胆地运转斗气,且长长舒出一口气! “毒已经解了!”梦神一双目猛然精光大放,俨然是将浑身斗气都疏散开来,以实际行动告诉梦家众人,自己确实能够运转斗气了! 这下其他人才惊愣愣地将碗中水喝下,盘膝而坐稍待片刻,却也暗自运功,许是感觉到斗气流转未受阻挠,也没有气血翻腾的疼痛,这才表露惊喜,连连说道:“真的解了!” 沈闲轻轻一笑,对梦神一说道:“眼下各位前辈身上已不受软筋散限制,自可使得功法与沈闲一道‘闯’出这飞来城!” 第270章 兄弟对阵 梦家人虽然惊喜,沈闲之血化于白水中竟能解去那没有解药配置的“天绝散”之毒,心头未免对这无名小辈多了几分好奇,再不似之前那番,以世家傲慢态度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一说到要他们“闯”出飞来城,原本众人欣喜的脸上,蓦地变作了阴沉。 沈闲并非世家出身,自不明白这宗庙对家族众人的重要,如今他又得那“本我”之悟,平添数倍自信,却在心头将这些世家“大少”一阵嘲弄! “看来这些人已经被功名利禄、世家锦华所累,变得这般迂腐,竟不舍得一时抛开富贵荣华,寻时势而避险!大丈夫能屈能伸,怎么能为了这一时虚无的颜面而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沈闲不能理解梦家众人的心理,但多少有些瞧他们不起,甚至连那位高高在上、冰冷孤傲的家主梦神一,此时在他心中,也褪去不少神话光环。 其实沈闲有这等想法,不全是因为自信心大涨,他对梦冰旋怀有情愫,自觉梦冰旋为她整个梦家牺牲太大,而眼下这些梦家子弟却反被世家尊严蒙蔽,偏偏不为那敢于奉献的绝世女子考量,还要恪守自己这份摇摇欲坠的家业,将整个梦家,或者仅仅是梦冰旋一人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简直不可理喻! “敢问沈小兄弟,你觉得如今我梦家之人离了这飞来城还有何处可以容身?” 正在沈闲于心头鄙视这些世家子弟的时候,那位美丽女子却突然发问。 沈闲老早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本是打算引众人到金童玉女的茶舍暂歇些时日,等他纠集手下人再发攻势,一举击退围困飞来城的大齐**队,再让众人返回本家。 可是眼下他也见识过飞来城中的景象了,大齐**队已然决心将这蒙州关键一城牢牢控制,其彻底占领蒙州的野心昭然若揭,仅凭他带来的那些江湖帮派弟子,恐不是这些经过数年正规训练和沙场历练的士兵的对手,想要击退守军,自成了天方夜谭! 沈闲脑筋转得极快,倒是回想起临行前“山匪头子”孙卫与秦羽的一番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回答道:“如果众位前辈愿意避一时之难,可暂去秦安城落脚!” 不仅是那美丽女子,就连门外黑阎罗和末沫听得此话都难免一惊! 沈闲自然晓得他们为何惊讶,轻轻一笑说道:“本来秦安城该是被攻破而掌控在尹子龙的手里,但最近出了点事儿……恐怕有那么一群‘义匪’看不惯巨雷国皇帝借大齐国之手分割蒙州,便趁秦安城守军‘出兵剿匪’之际,反攻城下!如不出我所料,恐怕等我们从飞来城出走,他们已然稳坐城主府,该喝酒吃肉、热闹庆祝了!”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先不说沈闲是怎么料到秦安城要“易主”一事,只说他这番语气,给人一种他与那群“义匪”早有串通的感觉,甚至这件事恐怕就是他自己暗中的安排! 如果说是后者,那沈闲已然不得算是什么无名小辈了,单凭这闯入飞来城与魔道高手相搏、解救梦家于危难、在暗处用奇谋夺下秦安城并一举破坏巨雷国和大齐国联手瓜分蒙州计划的事记,简直就真成“神仙”了! 众人惊讶之余,不免有些不敢相信,待稍稍平复情绪冷静下来,便感到沈闲应是“夸大其词”,恐这些并没有实际发生,他无非是拿话将众人哄骗,目地只在保证梦家人出这飞来城! 不少梦家子弟又面露嘲弄笑意,都觉沈闲行事卑劣,实在不值得称道! 可是梦神一却未说半句质疑的话,只看了身旁美丽女子一眼,便对沈闲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往秦安城去吧!” “什么?” 不论沈闲还是黑阎罗,听得这话都跟那些梦家子弟一样,先是一愣,随后才惊讶地叫出声来! “沈小兄弟想必以为我作为家主,也会被声名所累。世家尊严荣耀虽然重要,但比起所谓‘世家精神’,却不及万分之一!我梦家能成大世家,绝非固守家业、维护荣华得来,但即成世家已久,家族子弟多不明白其中道理,眼下危机将来,正好一改往日做派,让我世家子弟入世历练,去理解这‘世家精神’,方可再与我梦家百年、甚至千年世家基业!” 梦神一淡淡说道,然后完全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转身对一个青年说道:“剑元,你为梦家长子,理当做出表率,你带着你母亲和族人先一步随沈小兄弟前往秦安城吧!” 沈闲这才发现“窝”在角落里的一个“熟人”——梦剑元,见他缓缓起身,一脸地震惊,突然心中又有几分酸楚,顿时有种“今非昔比”的感觉! 想当初,沈闲才进秦安城,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武道学徒,即便他曾见过梦剑元,可梦剑元不见得记得住他! 可如今,自己不仅将梦冰旋从大武城带走,更是只身来到梦家宗府所在的飞来城,且使得各种手段再将梦家人一一救下! 不仅是梦剑元,就连沈闲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对梦家施加恩情! 梦剑元对梦神一所说,也有几分惊异,但他毕竟是梦家长子,一身涵养极好,也能体会梦神一的深意,当即称一声“是”,然后才对那美丽女子说道:“娘,就依父亲所说,携诸位同胞与我先跟沈兄弟离开飞来城吧!” 有梦神一做主要梦家众人离开宗府,梦家人虽不理解却也不会反对,这对沈闲而言自是高兴之事,特别是对梦冰旋之托,算是有了交待! 见得梦家众人纷纷跟随梦剑元起身,门外的末沫不觉看了黑阎罗一眼,小声说了句“宗主”,便是有心向他询问,是否真要任由梦家人离开! 黑阎罗并没有动,末沫不敢擅自做主,自也没有动,两人便目视兴致冲冲的沈闲带着祠堂中的梦家众人从房中走出,运转斗气,齐齐化作惊虹向飞来城之外****而走! 待众人身影都消失在夜空,黑阎罗这才看向仍旧留在房中的梦神一,冷笑两声后才幽幽说道:“怕我出手干预,所以你才留下,你这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梦神一似乎知道黑阎罗这话并非对他而说,微微侧目看了眼身后祠堂不起眼的角落,才淡淡对黑阎罗拱手说道:“我梦家长辈留下,倒不是怕前辈失信。毕竟此地是我梦家宗府,宗门弟子可以离去,但祠堂供奉着的先辈却入土为安,自不可一齐带走,所以定要留下人来照看!长辈即是我梦家最年长之人,理当留守于此!再者,前辈能亲自在这飞来城镇守,恐也早受‘那人’指点,方才您又看过沈闲此人,想必能够忆起一些往事来!晚辈和我梦家长辈单独留下,便是想与前辈谈谈,关于‘神皇秘库’的事……” 黑阎罗听得“神皇秘库”四个字,不觉震惊,但随即又冷冷笑道:“果然,能知道当年神皇秘密的,只有跟随他一同统一天下的那些个‘世家’了!如今天下又将起争端,想必有人又会惦记这不传世的秘闻……也好,若能从尔等世家这得到‘那东西’,也抵得过这一次放任姓‘沈’的小子带走尔等族人的损失!” 听得黑阎罗这么说,末沫便知梦神一要与其商量的必是绝密大事,当下倒也知趣,对黑阎罗一拱手,就匿去身形离开了,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却是把这“神皇秘库”四字记在了心头! 沈闲带着梦家众人一路御身法硬“闯”出飞来城,恢复斗气运转的梦家子弟,自不再害怕大齐国的守军,且他们心头还有一股愤怒,这会儿自都对着大齐国士兵发泄出来,所以便似个勇猛无匹,大齐国的守军人数虽多,却也一时被他们吓得怕了。 众人出了飞来城,自按照沈闲的主意,先往蒙州中部与等在茶舍的梦冰旋、岳银汇合,然后再赶往秦安城,若时间刚好,那方孙卫等人没有攻下已然空荡的秦安城,他还可助其一臂之力! 只是,沈闲并没有料到,世事不会都如他所想那般顺利,毕竟秦安城是尹子龙势在必得的蒙州要隘,不会这般轻易就拱手让与他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州西部,孙卫带着自家一众匪帮兄弟,真个转道来打秦安城! 秦羽和言小虾虽晚一步回到秦安,本与沈闲一般,以为孙卫等人已将秦安城攻破,但却没料尹子龙竟早有安排,在秦安城内暗暗留有一支万人精军! 秦羽和言小虾之前完全不知道城中还有这样一支军队,等返回秦安,得上级告知,这才亲眼见到了这一万精兵的统帅——洪吉! 秦安城城主府,原本是鹿武公所在的府邸,此刻已被洪吉占用,而他恰坐在鹿武公最喜爱的那张似金漆的龙椅上,一手捧着一卷书,一边侧目看着被带到堂下且刚刚连夜返回的秦羽和言小虾。 二人只觉洪吉目光阴冷,且时不时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令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用多时,二人已然觉得头上的汗顺着脖子滑到战甲里,浑身好不难受,便在这会儿,堂上洪吉才幽幽合上书卷,对二人说道:“秦安城内兵籍记录,你二人本是鹿武公挥下天策军的新兵,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却是我巨雷国的亲兵营长!呵呵,你二人不必紧张,我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不会追讨你们的过去,只是眼下山匪自大妄想攻城,我这一万精兵为主上划拨,主在镇守秦安,却非用以抗敌!所以这次领兵破贼,还得倚仗你二人以及原先镇守秦安的各位将士!” “我等必誓死效忠主上!”与秦羽、言小虾一道半跪在地的秦安城将士说道。 洪吉微微一笑,便吩咐道:“既然如此,这一次出兵,就让这两位小将带头吧!” 秦羽、言小虾听得一愣,又惊又喜,丝毫不见洪吉脸上闪现而过的一丝狡猾,只抱拳应诺一声“是”…… 第271章 退守浊海(一) 秦羽和言小虾倒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不知洪吉的真实用意是让他二人领兵去当“炮灰”,之所以惊喜,也并非听到洪吉要他二人带头且有立功扬名的机会,只是淳朴地以为这位来自巨雷国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真个原谅了二人领兵前往讨伐山匪、却被山匪趁虚而入的过失! 不过,他二人所揣测的洪吉用意,倒也不全对,倘若此刻沈闲跪在堂下,且听得洪吉那番话,定然会心生疑虑! 二人领命后便退出城主府,由城中副将指引,先往主帐去领了任职的文书和腰牌,还要与几个老将认识和商议退敌之策,而后才会前往练武场点兵。 言小虾与秦羽乃是兄弟,二人又共事许久,早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等两人办完手续,几名从属副将退出主帐前去准备点兵誓师事宜,帐中只剩他二人时,言小虾这才将心事说来。 “你我在天策军中就对那什么巨雷国皇帝没好感,如今得大哥相告,这家伙竟与大齐国联手祸害我们心中的女神——冰旋小姐,这种主上,恐怕难以伺候,到时候你我若是能将孙卫他们‘劝走’、立下护城之功,说不定他也不会给我们封官晋爵,反倒要以‘前事’来冤我俩一场刑罚!虽然眼下我们已经跟副将定下作战要义,但我觉得,还不如趁这机会召集些你我的亲信,等到双方对峙便临阵倒戈,直接与孙卫他们里应外合拿下秦安城,自成一方诸侯!我们兄弟几人既能团聚,又能共事,岂不快哉?” 秦羽听得言小虾的话,暗暗捏紧了拳头,旋即叹口气小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么?早在再遇大哥之时,我就特别迫切想要跟随他一同作战!咱们兄弟携手,在这即将掀起狂风暴雨的乱世当中奋勇拼杀、建立丰功伟绩,光只想想,便已觉是大丈夫毕生幸事!只是,你与我不同,我叔伯可是巨雷国朝中官员,父母也尚在国中,倘若因我叛出,以皇帝的性格必不会留我家一个活口!我是了不却这份牵挂,不如你自在了!” “确实,你这身份倒也尴尬,留也不是、去也不行!”言小虾跟着叹了口气,忽地眼珠一转,似想到什么办法,便凑到秦羽耳边说道:“不如你趁机修书一封,暗中交给孙卫。这秦安城中有洪先生率领的一万精锐,孙卫他们定然斗不过,到时他们离开,见得你的书信,必会去寻大哥,不就能托大哥前往巨雷国将你家人带出么?” 言小虾说完,秦羽一扫颓然脸色,眼中顿时射出一丝灵光,可这光芒如流光星陨,瞬息却又熄灭,便又听得他叹口气说道:“我知大哥如今已不是‘吴下阿蒙’,可毕竟他在大武城中所救只梦小姐一人,先不说我一家老小好几口,必会成为大哥的累赘,光是我父亲等长辈,他们多年受诗书礼仪之教诲,思想可说‘陈腐’而不懂变通,恐宁死也不愿背负这背弃国恩和皇恩之事,若我真个这么做,到头来还不是将家人推入深渊之中?” 秦羽说完再叹口气,不觉拍了拍言小虾的肩膀说道:“眼下我只能留在巨雷军中,兴许会为它鞠躬尽瘁一生!但你不一样,你大可按你所想行事……” 言小虾笑了笑说道:“你我兄弟,我既然知道你的难处,怎生还能让你一人承受这种苦闷?况且我们兄弟几人早在天策军当新兵蛋子的时候就立下誓言,定要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眼下乱世将起,这跟随咱大哥,或者留在巨雷军中,不都是扬名么?既然区别不大,那既来之则安之吧!” 秦羽被言小虾一席话打动,不由得用拳头打了几下他的胸口,说了声“好兄弟”。 二人确定心志之后,这才出得主帐,前往练武场点兵。 秦羽和言小虾站在点将台上,俯瞰着台下武装威严的巨雷国士兵,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天策军的日子。 那一方点将台没有变化,四周的布置也没有变化,但台上台下的人却完全变了,他俩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亲自登上这方将台,像当初他们羡慕的气势恢宏、气宇轩昂的“小王爷”尹天朔一样,站在台上亲点将士,奔赴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两人想到此处,再看看台下那些铠甲明亮的将士,胸中一股豪气似火山喷发,当即再次确定,哪怕是在这巨雷**队中,他二人也要扬名立万、成一世名将! “全军出城迎敌!” 秦羽作为主帅,一声暴喝,便带着五千巨雷国驻秦安城守军,大开城门,向城外纠结的山匪们行进! 此时在秦安城西侧、临近矮山地段,一群约莫五千之数的人马,刚刚享受过烹煮得香气四溢的酒肉,将将收拾了一番残局、换上行装持兵器上马,便有探子跑来,直到了一大胡子且满脸匪气的男子面前,报道:“大王,秦安城里有动静了,小人在山头瞥见,约有五千武装精良的将士从城中奔袭而出,恐片刻就会到咱们这里!” 那大胡子“大王”自然是孙卫,此刻本连夜突袭秦安城的郝文、聂少宇,因被洪吉这一支奇兵阻扰,没有攻下城池,便早到这儿与孙卫汇合。 三人听到这消息,有些哭笑不得,聂少宇算是随行中的“智囊”,便说道:“这倒不好办了,我早猜测领兵来讨咱们的是自家兄弟,本以为他二人会暗中与我们联系,做得里应外合,可谁知他们一点儿动响也没有,就直接愣愣地率兵来了!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枉我跟‘蚊子’想了那条妙计,在城外煽风点火,夸他俩人有破敌神勇,才免得他们回来受上级责罚,谁想他们竟还刀枪相向,简直有些‘忘恩负义’嘛!” 郝文一向寡言,听得聂少宇的话,轻轻将他一拦,淡淡说道:“我觉并非如此!小羽出身书香门第,家境殷实,我们兄弟几人都有几分了解,在巨雷朝中,他还有个亲叔伯,且他父母也属巨雷国中之人,怕是他对家人怀有牵挂,不敢公开造次,倘若叛变,必会被‘皇帝陛下’株连九族!而眼下神武大陆暗流涌动,看起来即将烽烟四起,各方势力自成一体,虽然形势尚不明朗,但正是我等青年才俊出世一展身手、抱负的绝佳时机,因而无论归属哪一方,都有功成名就的机遇!我想,并非他二人甘愿为皇帝效力,而是他们已经确定为将之心!” “蚊子这番话说得简直鞭辟入里!只可惜,你落在咱们这贼窝里了,要是也跟小羽、小虾一样入朝做个正规军士,恐怕会比谁都先一步扬名立万呢!”孙卫贼笑着调侃道。 郝文说完那番话,便不再言语,知道孙卫这是在开玩笑,自也没理会一身匪气的他。 聂少宇轻笑了笑说道:“世事哪里能够预料?想当初我们三人被绑上山去,还以为就此了结这一生了,殊料竟得山中兄弟们关照,才有今日这在乱世独据一方的势头!以咱们的性格,若是进得正规军,恐怕还吃不消呢,毕竟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匪气,人家怎么看得惯?” “你说得对!”郝文立刻给聂少宇挑个大拇指。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一会儿两个兄弟就要到了,既然蚊子揣摩到他二人心思,我们这一战该如何是好?”孙卫痞归痞,但还有领袖气质,再活跃了一下气氛后,立刻就又回到现实的问题上来。 聂少宇稍稍思索片刻说道:“反正夺取秦安城一直都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而我们身为‘山匪’,本身实力也不怎强横,平时就凭借天险镇守山寨,真要夺下秦安来守一城池,恐怕不比那些正规军队,城中百姓也多有不服,到时反倒将自己困在城中,给人一网打尽的机遇!眼下既然不能夺得秦安,又要与兄弟对阵,我看咱们不如趁机‘兑现’诺言,让两位兄弟立功扬名,而我们退回山寨,仍旧守险要地势,照原先勾划的蓝图,先与玉州两帮彻底打通关联,有了稳固后方,再寻时机起势,成一方诸侯!” 孙卫和郝文连连点头,都觉这计划一石二鸟,当下便对手底兄弟们做出安排,一会儿与秦安城守军对峙,先还要摆出大阵,无论气度还是战意,都要激发出来,自是要给巨雷**队展露他们的气魄、扬自家威风;而后双方一交手,且战且退,待有几回合功夫,便找几人丢盔弃甲,其余人做鸟兽散,一路逃奔回后方山寨! “当然,为了彻底给他两造势立功,逃跑时众人也得喊些口号才是,自要说二人英武,咱们闻风而逃!”聂少宇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既然确定计策,孙卫等人便无顾虑,倒是显出山匪的潇洒来,老早就在原地列阵等秦羽和言小虾率领的秦安城守军! 很快,巨雷国旌旗便在空荡的鹿野之上迎风招展,一众五千武装精良的军队与一干穿着流里流气的山匪隔平野而相望。 兄弟五人遥遥相见,即便明知对方心意,也早在心头释然,但这番对峙沙场,却不得不再起一股萧瑟悲凉! 特别是,五人都忆起前事,当年他们初出军营上前线作战,恰恰就是在这一片鹿野之上! 如今,兄弟尚在,但已然物是人非了! “既然到了这一步,便无需多说什么,咱们尽力就是!”聂少宇拍了拍孙卫的肩膀,而那方言小虾也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随即,便听得双方主将吼道:“出战!” 马蹄声如阵雷急鼓,撕扯这一片空旷的平原…… 第272章 退守浊海(二) 秦安城守军几乎全是巨雷国派遣而出的正规军士,而原先守城的鹿武公麾下天策军,除了少部分“归降”巨雷国,其余均在漠荒山一战被巨雷国领兵大将坑杀! 虽然这虐杀残兵败将之作法令人不耻,又非道义,不仅国内百姓怨声载道,就连朝廷中一些官员也觉过分,但好在此法威慑之力极强,蒙州秦安城统辖地界内,即使有怨言,也不敢当街发作,人人都感到巨雷国皇帝手段狠辣,自不愿再入牵连,都明哲保身。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尹子龙这番作为倒没有失去人心,反而显得他有宏志远虑,且让巨雷国大军落下“治军严明”、“威武肃整”的好名声,一战便成虎狼之师,却也让周边虎视眈眈的国家不敢轻易越过边界进犯! 当然,这个周边国家自然只能特指“大齐国”了,毕竟此时的靖吴国,还在“内乱”当中,才夺位改朝换代的靖吴国新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势必根除与靖吴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岳家,因而此刻已近乎举尽全国之力,暂没有心思去“偷袭”巨雷国了。 而正是因为巨雷**队一战成名,军中将士信心满满,个个于战场之上都心怀一股肃杀之气,莫说其还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无论装备还是战斗力,都远高于长期流窜在复杂地形之上的山匪,单论士兵的气势,孙卫一行人便已然不敌! 好在聂少宇早有安排,恐怕也早算计到自家兄弟与秦安城守军的实力,便让手下在交手数回之后,立刻丢盔弃甲向后逃窜! 山匪战斗力虽然不高,但这一哄而散的本事却着实拿手! 秦安城守军正激得一腔热血,眼中还透射血光,正是一副慷慨激昂、义勇奋战的模样,可猛然听得对方阵营里不知谁人于乱军之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刚刚握得发烫的金戈铁矛,却一下挥了个空,臆想中那双方兵器相错、斗智斗力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等愣神一过,竟又发现那原本凶煞的山匪全都不见了,眼前就只剩山匪“本家”阵营里那不足一千人的身影! 秦羽和言小虾作为随行长官,一向都是冲锋陷阵在前,见得这番景象,一时也愣住了。 聂少宇在对面轻松一笑,立刻指挥道:“对方两名主将,秦羽、言小虾,乃是用兵神将,勇猛无敌,我等不是对手,快快撤退!” 他刚一说完,山匪便似早有准备,齐齐调转马头,却是向后方低矮丘陵地带窜去。 秦羽怎么说脑筋都要比言小虾转得快,听得这一声呼喊,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再一想到此时与自己交手的是一帮“老兄弟”,心头不觉一热,几乎都要流出热泪,可嘴上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这些个流氓啊!” 不过,他这份感动还没来得及被身旁的言小虾理解,却又听得稀碎的马蹄声从山林中疾奔而来,好像是捕猎时分,那些被追赶而受了惊吓的鹿,又从林中急急窜出! “啊,中计了!”孙卫领着一拨人跑在最前面,待又回到方才的阵地,才急忙忙勒住缰绳,一脸焦虑、愤怒地看着对面的秦羽和言小虾! “尔等小人,竟然背后偷袭!在我等列阵相峙之时,竟派另一队士兵到我后方,捣毁我隐秘山寨,断我等后路,真是好算计啊!”聂少宇也纵马从林中狂奔而出,秦羽遥遥观他脸色,却不似故作嗔怪,恐真是后方有谁人伏兵,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我们并没有派兵绕到后方啊?”秦羽与言小虾相视一眼,二人猛地浑身一震,不知为何脑海中偏偏就想起那个不禁意露出诡异笑容的巨雷国大谋士——洪吉! “不好,这必定是‘洪先生’的一番布置!我就疑惑,他怎会让我们两个毛头小子作主帅领兵,原来他在后方运筹帷幄,只以五千守军在正面‘诱敌’,暗中派遣将士到孙卫他们后方,捣破贼窝,逼得他们退无可退,只能一鼓作气与我方正面相抗!但那些攻破山寨的将士调转枪头,再杀回来,便成后方伏兵,单论这兵力对比,孙卫五千山匪已然不是我秦安城守军的对手,势必被剿!”秦羽想得明白,也立刻晓得这是洪吉“刻意”为他二人准备的一场“功绩”,可他回想起洪吉的笑脸,怎生也无法心生感激,反倒有些被人算计的失落和愤懑! 而此刻在秦安城城主府中,洪吉仍旧稳稳坐在那张大椅子上! 瞧他浑身透出的气度和那豪放的坐姿,不免会让人产生一个错觉,他就是巨雷国的皇帝! 洪吉嘴角还是挂着那令人不悦的诡异笑意,一合手中的书册,便有旁人将兵籍又递上前去。 “主人,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杀了,反而设立此局让他们立功,岂不是养虎为患?”那递上兵籍的中年男子,身着严实的铠甲,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听声音,却带几分沧桑,俨然是个阅历极为丰富的人。 洪吉接过兵籍,在从旁拿出户籍,两两在手中颠起把玩,过了一阵才幽幽说道:“若是按照剧本进行,杀了他们不用吹灰之力,但是这样就不好玩了!兄弟对垒沙场、迫于形势不得不交手、甚至取其首级,你不觉得故事这样进行,才有看头吗?” “主人,不过是几只阴沟老鼠,怎生让您这般上心?” 洪吉冷冷笑道:“不要小看了老鼠啊!要是这样的老鼠多了,也能让大船翻倒在阴沟里呢!看来你还是没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啊,若是没有‘那只’小老鼠,我等早就不废一兵一卒拿下秦安和蒙州了,哪里还要像这般费尽心思谋划?而且,说到这里,你看不上的那只小老鼠,如今却渐渐成了我们大业的阻碍!你可知道,就在昨日,他带着梦家人出了飞来城!”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不到一息功夫又恢复漠然神色,缓缓低头对洪吉表示恭敬,且说道:“‘上一次’是小人考虑不周、心急了些,还请主人责罚!不过,小人愿戴罪立功,恳请主人立刻派小人前去阻拦梦家众人,以免事情生变,破坏主人大计!” 洪吉再冷冷一笑,对男子摆了摆手说道:“事情如此,你去也没用,难道你自信能敌得过梦神一?罢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梦家,这天下洪流虽还无定势,但一切尚在我掌握之中,神武将变,异星出世,必再掀起腥风血雨,而无论朝堂还是武林,都要经受这一场洗礼,方能迎来新的净化!我看,也不必按照计划在玉琼门外设伏阻拦梦家人了,梦神一既然甘愿离开宗府选择跟那小子为伍,想必已经明白,这天下谁人都摆脱不了,都要被卷入这纷争漩涡当中,立场不过成了一次性的赌注,新旧交替总是要有些牺牲!只是,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吧,在这天下棋盘之中,他们都是棋子,而我,才是棋手!” “主人悟性通天,有神武大陆第一天资,定能成就大业,名流千古!”中年男子说道。 洪吉似乎对“名垂青史”甚至是男子口中的“丰功伟业”都不感兴趣,因而听得他这话,只眼角闪过一丝轻蔑笑意,旋即他摆摆手说道:“你找到‘那人’的下落了吗?” “据线人回报,灵瑶国与大穆国交战正切,但似乎出了什么大问题,连‘那人’都坐不住了。据说有人在‘清风峡’附近的‘止水城’见过他……”中年男子说道。 洪吉听得这话,脸上一贯的戏谑之色竟蓦地消失,半晌都沉浸在一抹莫名的悲叹中。 但片刻之后他叹口气对中年男子说道:“派个高手到灵瑶国去吧,虽然我也不太愿意用这等卑劣的手段,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不可白白浪费这天给的时机。对了,闻啸国那边的事,也要加紧了!” 中年男子闻言应诺一声,这才缓缓抱拳行礼,退出了城主府大堂。 时间再回鹿野之上。 孙卫、聂少宇、郝文三人快马加鞭,带着零零散散逃窜出来的千人山匪,很快在平原之上聚集成一条直线,便似一根长矛向前穿刺,势要冲破挡在前头的秦羽所率的秦安城守军大阵! 秦羽一时陷入两难。 这场战斗明显是洪吉在背后操控,也就是说他早知道两面夹击之下,山匪必败,倘若自己念兄弟之情放水,让孙卫等人逃离,那自然犯了“军法”,还有“通敌叛国”之罪,势必会被满门抄斩!而他若是出面阻拦,却又让不明就里的孙卫等人加深误会,更认为这一切都是秦羽算计好的,自又让兄弟情意破裂! 眼见孙卫等人策马靠近且目透凶光,秦羽直把牙要紧、把缰绳攥进手心肉里,脑筋全力转动,但即使他手里都流出血来、嘴唇都被咬破,却也没有一计涌上心头! 孙卫等人却也一样! 虽然被人使计断了后路,整个变成“两面包抄”、“瓮中捉鳖”,自然怨恨对方心狠手辣,可毕竟他三人还是江湖中人,心头信以“义”字当先,在这生死关头却还惦记兄弟情义,不愿这般横冲直撞、性命相搏,竟不知不觉也咬破了嘴唇、挖烂了手心! 两方人马眼见就要撞在一起,兄弟对阵沙场,一场交手恐避免不了,无论秦羽还是孙卫,都暗叹了一口气,旋即立刻鼓足志气、坚定信念,就要放手一搏! 可偏在这时,秦安城守军后方一人一马快鞭而来,待要到了大军切近,来人却猛地从马上跃起! 秦羽见得那一道黑影窜上天空,与一众守军一齐,惊呆了…… 第273章 退守浊海(三) 来人凌空一声咆哮,许是老远就看见了巨雷军扬起的巨雷军旗,因而此刻隔空发招,没有丝毫偏差,一根硕大如树干的黎杵当头落下,虎虎生风,再配合来人暴戾的吼叫,恁地霸道! “砰”一声巨响! 挡在来人身前的一名秦安守军小兵,头戴的铁盔当即被那杆黎杵之劲力震得爆裂,而这人头上还没飙出血来,就见其立刻矮小半截,随即才有“咔咔”似骨裂之声传出,却是被杵上力量震碎了腿骨,整个人瞬间酥倒在地,几乎变成一滩肉泥! 然而这时,小兵的头上才“汩汩”流出鲜血,随之涌出的,还有他的脑浆! 其余挡在来人身前的士兵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便知“来者不善”,且是一名勇猛无敌的武将! 可众人惊讶未退,来人又将手中铁黎杵舞动开来,便在胸前一个横扫! 那“呜呜”风声如同鬼哭,方一啸过,又见来人身前几个小兵顺势被抡飞了出去,竟仍旧被那人劲力震得胸骨碎裂,齐齐尖叫吐血,眼见是活不了了! 来人下手即狠又快,那一杆铁黎杵凶煞无匹,像是一口涡轮绞肉机,只身在乱军当中开路! “报!我军后方突然奔袭而来上千人马,但其所举旗帜,从未见过,不知是何人派遣!”一名探子速速来到秦羽身边告知情报,但明显有些晚了,那持铁黎杵之人已然狞笑着、趁众将士错神之机杀出一条血路来! 孙卫等人正急得不知所措,眼下突然见秦安守军后方混乱,却又隐隐瞥见有一道人影在当中厮杀,佛若杀神再世、尽显凶煞,当即不惊反喜,不知为何以为是沈闲到了,心头更是高兴,立刻变了脸色,对仅剩的山匪兄弟叫道:“大家伙趁乱突袭!” 说着,与郝文、聂少宇一齐亮出兵器,纵马扬鞭毫不停息,从正面将被分散了注意力的秦安城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是此时有谁人从天空向鹿野俯瞰,便可见得一道白色“裂痕”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变大,渐渐与后方细若游丝的白线汇集,随后又有一众人群从后方扑上前来,忽分成了两股,将前方的人群各自冲退开来,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恰将那从白色裂痕冲出的几个小黑点包裹住! 孙卫三人突出围困,但见那勇猛的“杀神”还在秦安守军之中抡舞铁黎杵,露出一副“大杀特杀”且意犹未尽的酣畅战意,当即仍旧没有看清来人样貌,只是对其大叫道:“大哥,莫要贪念战场,那秦安后方还有援兵,我等不敌,速速后退!” 来人听得孙卫喊叫,却也不恋战,对身后吼一声“撤”,旋即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就见他回身之际,竟再杀个“回马枪”,抡圆了铁黎杵再一个横扫,立刻又将一圈士兵砸得吐血! 来人这才心满意足,侧身一个滑步,旋即猛一踏地,“砰”一声从地上高高跃起,然后身子在半空一扭,似一道神光朝后方奔走撤退的人群射去! 秦羽和言小虾看的是目瞪口呆,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全无应变!但就在那一群神秘敌人退走片刻,秦羽似回神过来,眼珠子一转,立刻扬声说道:“整顿军心,速速整理着装追击敌人!” 言小虾听得一阵不解,可一眼瞟见从不渡关方向快马加鞭而来的将士,当下却也明白秦羽的用意,也随之附和一声“全力追击”,旋即仍旧与秦羽冲锋在前。 孙卫跟着神秘部队一路狂奔,也不知要逃向哪里。毕竟自家“贼窝”被人算计破毁,后路被死死封住,也不能通过山路前往玉州,而蒙州地界如今被两家人占领,若是一路往东,就要到大武城下,到时又会遇上大齐国的正规军,前有守军后有追兵,这又是被夹击的局面,所以眼下逃跑究竟有什么用了? “大哥能深入蒙州,又能折转回头来救我们,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莫非……他凭一己之力将镇守在东边的大齐军击退了?”孙卫心头一阵惊骇,若是换作其他人,他绝不会相信,但如果是沈闲,他反倒感觉是一种必然! “大哥,咱们再往前去就要到大武城了,那儿可还是大齐国所占之地!”聂少宇望了望身后隐隐飘荡的巨雷国旗帜,扬声大叫道。 他话音刚落,那身背“铁黎杵”之人便扬起手来,示意众人勒马停下。 孙卫等人一脸茫然,全不知道为何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落脚,且后面还有秦安城来的追兵,难不成是“大哥”想要杀个回马枪,再突袭一次不成? “大哥,为何停在此处……”孙卫毕竟是山匪头子,胆子大,直接驾马到了那人身边询问原由。 可话从口出,却猛然一愣,差点儿惊得他从马上跌下! 他这才发现,眼前骑在马上、身背“铁黎杵”的男子并非沈闲,而是一个棱角分明、五大三粗的壮汉! 这壮汉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却没在意孙卫直称呼他为“大哥”,也没留意此时他脸上的惊讶和尴尬,反而有些亲切地说道:“再往前便是大齐军镇守的地方,以我们的兵力,自无法抗衡。眼下在此稍作整顿,咱们等一伙人来再走!” 孙卫、聂少宇和郝文听得,又是一阵惊讶,不住揣摩这汉子的话,心里猜测究竟“那一伙人”是什么来头,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停步静等,直如坐以待毙? 当然,他们更惊异的是眼前这名汉子的身份,为什么要纵兵深入蒙州腹地,还恰到时机地解救他们于危难呢? 便在这个关头,急骤如鼓点的马蹄声遥遥传来,未等众人看清扬尘中飞舞的旗帜,一伙人马已然到了切近! “谁人在此阻拦我等去路,快些让开,莫要阻拦我前往秦安!”一个声音高叫道。 那壮汉微微一笑,倒没有发怒,而是幽幽说道:“怎地,救了梦家姑娘就英雄气概爆棚了,连我这面旗子都不认得?” 壮汉一说完,来人抬眼一瞧,当即愣了片刻,然后才听得他说:“大哥,怎地是你?” 他话音刚落,孙卫等人这才从消散的尘土中看清,那率领一众人马赶来的,竟是沈闲! 沈闲叫那壮汉“大哥”,孙卫等人一头雾水,但想来他俩认识,而那壮汉所等之人乃是沈闲,几人便觉一下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那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沈闲忍下的“义兄”——房单! 沈闲见得房单,眼睛一瞟却又见得孙卫三人,脸上更显惊讶,正要问个究竟,房单却笑道:“兄弟,此地尚不是细说的时候,你且带着人马跟为兄走此路回浊海城!” 沈闲脑筋转得极快,特别又以极佳目力遥遥看见巨雷国的旗帜,便将情形猜测到了几分。当下他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这就一招手,混合两批人马,转道奔海州去了。 秦羽、言小虾二人率军追击,但见这两伙人直奔海州,他们也不好继续追赶,心下不觉几分高兴,但面上强忍着不发作,这便又下令返回秦安城,向洪吉回报。 沈闲等人一路向浊海城进发,但行至半道,房单却让沈闲停下,并选择一处高地“安营扎寨”,暂不忘浊海城去。 房单这做法让沈闲颇为不解,不免让他以为浊海城中正发生着什么大事。可见房单脸上并没有挂着焦虑和担忧,又不似真有事情发生,所以心生疑惑。 房单也没有及时与沈闲交流,只把兄弟们安顿好,这才让几人围坐一起,缓缓说出情形为大家解惑。 “我是受‘韩军师’之命前来蒙州的!”房单一句话就让沈闲浑身一震! “不久之前,军师得老弟你蒙州作战失利的消息,便着手计划派我前来相助。不过,眼下靖吴国内局势紧张,军师对靖吴之地势在必得,所以不便亲自前来,但他仍旧竭尽心力打探多方消息,以确定合适时机!”房单说道。 孙卫等人没有听过“军师”韩子琦的名字,自不晓得房单说得是谁,便只安安静静聆听。 沈闲想到韩子琦,苦笑了两声,旋即有些生气地说道:“计划?恐怕这又是他的一番算计吧?我在蒙州作战那么久,他也未曾出力出面,偏偏我救得梦家众人他才出手,更何况还是在那种情形之下,让大哥你带兵相助且返回海州!我猜,他是怕直接派人前来劝说,我会当面给他难堪吧?” 房单了解沈闲的性子,轻轻一笑说道:“军师也有这么个意思!不过老弟,有一点你误会了,他从未想过与你为敌,甚至是,防备你!” 沈闲听得这话又是一愣,可不等他缓和过来,房单又说道:“如今三帮结盟,众家兄弟拥护‘郑小主’为首领,可实际上众人心里都清楚,你才是这三帮相连的核心!你为了兑现与梦家姑娘的承诺,率义勇之士只身深入蒙州,此行乃是大义大信,三帮中的兄弟都无比感动和敬仰,绝没有人说半点不是!可你晓得,如此一来三帮弟子便以你为尊,那郑小主又将被置于何地呢?你履行承诺并无过错,但军师所做,全是为了辅佐郑小主,他的承诺又是什么,你可知道?况且,他明知你年少气盛、重视诚信,却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怒你,以他智慧,难道不知道这是何等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却又为何?” 沈闲再次一愣,不由得细细一想,片刻后他似想通什么关键,叹了口气说道:“他明知拦不住我,却还要出言激怒我,便是要助我增长心气、得几分自信!” “老弟能想到此层,倒也不枉费军师一番苦心了!”房单笑道,“不过,他还有个意思!那一日正好是三帮会盟确定‘盟主’之时,我们几个带头的都拥护郑小主,可偏偏你在会上要来‘抢风头’,他自知不可阻拦你的决心,但仍旧想试一试,便暗中给了你另一个选择,也是在告诫你,如今郑小主才是三帮之首,你切不可让他失了威信!可他终究没有想到你性子这般急,全然不顾郑小主姐弟。不过,经此咱们大伙可都晓得,那位梦家姑娘对你而言有多重要!唉,老弟你也是个‘情种’啊,你想想此刻那乖巧的云锦姑娘会是什么心情呢?” “大哥,你越说越远了……”沈闲赶紧出言拦住房单那一张“大嘴巴”…… 第274章 新军诞生(一) 不过饶是沈闲阻拦的快,岳银和梦冰旋,以及追随沈闲从飞来城出来的梦家人,还是将房单的话听在耳中。 岳银早知沈闲对梦冰旋的一番情义,也早在心头做过一番计量,此刻虽还有几分酸楚,但也没有闹小姐脾气,只对沈闲轻轻笑了笑。 梦冰旋恐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梦家人都晓得她与尹天朔是打小就“黏”在一块儿的,可谓“天生”的一对,眼下听得房单代沈闲再来对她“表白”,再加上沈闲说到做到而救出她梦家子弟,一时有几分感激,多少露出些羞涩。 当然,以她淡泊而冷俊的气质,旁人自然很难察觉到她此刻内心的变化,唯独身为女儿家的岳银,以及梦冰旋的生母,暗自留意到她这一份些微的羞赧。 沈闲倒没有在意,如今他也看得开了,就在大武城中对梦冰旋倾诉衷肠之后,他反倒觉得轻松,不再为自己的单相思所累,所做的一切也不再要求梦冰旋有什么实质的回报,只他对得起这份情意,便已然足够。 当下他赶紧换个话题,便问房单道:“大哥,既然是韩‘军师’让你赶来相助,为何又不直接领我等进浊海城?偏要在此地安营扎寨?莫非……城中出了什么大事?” 房单自觉大嘴巴了一回,尴尬地对众人笑了几声,旋即面对沈闲说道:“正要与你说这事儿!城中有父亲坐镇,倒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如今的浊海城形势有些混乱罢了!你也知道,除了魔人在浊海城中插了一脚,那飞蛟帮欲与我浊海帮分庭抗礼,而实际上浊海城城主却又是巨雷国派遣来的亲信,自然也有要占得一份、与我两帮成三足鼎立之势的想法!前些日子我浊海帮宣布独立,自在海州一地引起了轩然大波!而此事早也传入巨雷国皇帝的耳中,以他野心,怎生甘愿将浊海城这满是油水、又为兵家必争之地拱手相送?所以在我等前往庸州会盟之际,他便秘密书信浊海城城主,让他趁机发难!而飞蛟帮也野心勃勃,也趁此机会向我浊海帮挑衅。两方虽未联手,但齐齐针对我浊海帮,若非有‘骆’大管事主持大局,恐怕那些年轻气盛的弟子血性上头,必定会耐不住性子冲出去跟他们决一死战,到时候便是我浊海帮最大的损失!” 沈闲见得房单说话时有意无意拿眼瞄自己,以他如今的心智,怎生不明白房单话中之话? 当下微微露出鄙夷的神色,调侃道:“你这是拐着弯又来说我的不是吧?话说,你不也是个一腔热血容易上脑的人吗?要是你在浊海城,恐怕骆大管事还拦你不住呢!而且你这说话、指桑骂槐的水平也进步得太快了吧,怎生感觉不是你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能够想到呢?” 房单知道这是沈闲的玩笑,一显自己浊海帮帮派出身的身段,将头一扬,自傲道:“平日我是故意展露出豪放的一面,其实我本身挺有智慧的,你可听过一句老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说得便是我啊!” 众人听得房单如此吹嘘,齐齐鄙视地“咦”了一声。 玩笑归玩笑,沈闲微微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眼珠子一转又问道:“既然浊海城形势越发复杂,那义父在城中主事,想必也颇为头疼,况且浊海帮已然自立门户,何不趁此时机将其余势力铲除?眼下我等还有些兵力,大可与义父里应外合,可怎么又不让我等进城了?” 房单微微一愣,眼光不觉有几分闪烁,但随即又恢复正常,说道:“既然军师之意都与你讲明,这件事也不需隐瞒你!你私自带走四千人手,几乎便是我三帮所有精锐,本来三帮结盟之后需各自安定周边,特别是我浊海帮,海州本就是兵家争夺要地,浊海城内鱼龙混杂,可你还将主要人手都给带走,若不是骆大管事想了一出险招,向其他两帮暂借兵马,不然在你前往蒙州之时,城中早就乱了,恐怕此刻你也听不到什么浊海帮了!虽然你解救梦家于为难,是出于信义,但家父还是恼你行事冲动,不考虑大局!如果按照军师所定之计策,三帮修生养息一段时日,大可出兵围困海州,彻底将海州纳入我盟会版图,到时候有了坚实后方,再举兵北进取横向之蒙州,不仅可解梦家之围,还能夺下蒙州要地,而到时军师也已经完成靖吴一统,便可将蒙州与吴州打通,州郡之间成拱卫之势,那才方能稳固阵脚!军师此方略,不仅仅是有利他望天帮夺取地盘,更是能够带动我帮稳固海州局面,三帮均得利益,从此联盟更加紧密,足可为‘日后’再谋打算!” 沈闲笑道:“他这些谋划我都知道,但若当时我不去蒙州,等到他出兵伐蒙,黄花菜都凉了!” 房单笑道:“你还当真如军师所料,还在生他的气!不过你所说并非实情,你想,你已然从大武城救出梦家小姐,虽然飞来城仍被大齐军围困,但对他们而言最最重要的‘筹码’已经落到你的手中,从地位上来说,你才握有主动权!你可能会问,难道大齐国不会以梦家之人要挟吗?那你可太小看神武的世家了!作为十大世家,哪一个家底不丰厚,能是说灭就能灭了的吗?更何况,我们这方也可使得手段周旋,两方交涉,指不定还有新的机遇,毕竟大齐国与巨雷国并非什么坚实不破的同盟关系,只要有等价利益,你敢保证他不会与我们联手来图巨雷国么?你呀,就是心肠太热,太重侠义、不懂权术!” 听房单一说,沈闲简直目瞪口呆,不觉再调侃道:“大哥能说出这种话来,若不是韩子琦刻意教导,那当真该让小弟佩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不得!” “嘿嘿,小爷不是说了么,平日我只是没怎么去想,顽劣性情罢了!”房单笑道。 沈闲听他这句轻描淡写的玩笑,心说倒不是如此,试想房杰作为浊海帮帮主,没有智慧和手腕儿,怎么能在浊海城中能力撑这么久?而房单作为其独子,哪怕从小有些匪性,但总归是其血脉,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他必定有这脑筋! “看来不是他性情所至,而是时机不到,恐怕这些日子又受了韩子琦点拨,才如顿悟一般!”沈闲如此心说,但却未对房单有一丝猜疑,反而觉得高兴。 他又回想方才房单一番话,不禁又忆起在梦家宗府祠堂中,隐隐察觉到的那股藏在角落中的高手气息,不免对房单所说认同了几分。 而他微微侧眼再观察了一下梦家众人的反应,很显然,他们对房单方才一番话还是很受用,特别是梦冰旋的母亲——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眼中透出的淡淡笑意,仿佛是在说:“正是如此!” “看来当真是我冲动了,这般想来,若是没有我一意孤行,恐怕兄弟们也不会跟着我在蒙州被困,也不会死伤惨重……”沈闲不觉叹了口气。 那美丽女子像是亲切的母亲一般,对众人一笑,却突然安慰沈闲道:“你也不能有此想法,这并非是你一人过错,那些跟随你的兄弟们都是自发自愿、都是热血侠义之辈,你不该抹去他们在这次行动中的付出!况且,凡事都有两面,虽然你孤军深入蒙州破坏了你家军师的计划,但如今你却赢得了名声,自也有有益之处!” 众人听得,都似有所顿悟般,不觉点点头。 而梦冰旋更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旁人不知,但她心中却是明了,沈闲做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虽然她从未要求沈闲去做什么,但无论怎样,他破坏韩子琦发展大计、又让众多帮派弟子出生入死,都是因为她! 她虽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但也有最美之人的烦恼,她虽然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冷漠,但总归是有一颗流着热血的心。 如果房单说得那些话恰有道理,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如果她不是出身在梦家,又没有这令人垂涎的容貌,兴许沈闲也不会喜欢上她,大齐国皇帝也不会以她来做筹码,而尹天朔更不会、更不会与她生出无端间隙…… 她固执得愿牺牲自己的冰清玉洁来换梦家众人的周全,可想而知,她又会固执得把这一切的过错都担在自己的肩上。 若不是那美丽女子说出那一番话,她恐怕都要当场窒息了! 美丽女子淡淡看了梦冰旋一眼,仿佛方才一番话倒不是刻意去安慰沈闲,而是来开导她。 除了岳银,倒是没有谁人注意到梦冰旋这细小的变化,沈闲更不会想到,这个冰冷的绝世美女会为这事而苦恼,他只是感激地对美丽女子称谢,然后才对房单说道:“我倒是明白义父的用意了,放心吧,我会吸取教训,接下来就让我们按照军师的计划,彻底拿下海州吧!” 房单见沈闲拍胸脯保证,却露出了一抹略带深意的,苦笑…… 第275章 新军诞生(二) 房单看了眼梦家人,暗中对沈闲使了个眼色,将那一抹苦笑掩饰过去,旋即说道:“眼下怕还不是立刻赶往浊海城的时候吧?老弟,你还有事需要完成,不是么?” 沈闲一下明白房单言下之意,当即对着梦家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我又有些欠考虑了!当务之急应是为诸位前辈寻落脚之地,如今秦安城已然不在计划当中,便只得另寻一处了!” 梦夫人一直面露轻笑,听沈闲说到这儿,偷偷看了梦冰旋一眼,便幽幽插话道:“如果只是去处,倒也不用再劳烦沈小兄弟!如今我梦家之人出了宗庙,便成江湖中人,自能前去江湖中人才可去得的地方暂避!而我听沈小兄弟尚有高远之志待行,也不好再作打扰,早有分别之意。不过,沈小兄弟切莫觉得梦家人心肠冷了些,阁下义举、壮举,我梦家之人定会铭记在心并图后报!” 沈闲微微一愣,心说:“梦夫人虽然慈眉善目,总给人亲近的好感,但说话总有些奇怪,感觉跟冰旋有几分相似,都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但他并未责备其人,而是追问道:“不知众位将要去哪儿?” 梦剑元早已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自出了飞来城,脸上也再无那种落寞落魄,又恢复往日世家公子的神气,对沈闲回应道:“沈兄在‘扶风大会’行大义壮举之时,想必已经见过冰旋所用武功,因而应能联想到个中关键!我等此去之地,不便为大家细说,还望众位体谅我世家的难处!” 沈闲幽幽一想,不觉抚掌说一声“是了”,在其他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中,对梦家众人抱拳说道:“既然各位已有归处,沈闲也不便强留,说真的,要是真带着各位一起前往浊海城,恐怕会辱没世家高洁的名声!眼下浊海城势力纷复、鱼龙混杂,待我等平定此城,再邀诸位前来一叙吧!” 梦剑元似乎很惊讶,应是没料到沈闲竟然没有一丝挽留梦冰旋的意思。 同样惊讶的还有岳银和房单等人,就连一直默默不语的梦冰旋,听得沈闲一番话,也不觉稍稍看了他一眼。 梦夫人脸上仍旧是那温柔的笑容,对众人点点头道:“如今事不宜迟,我等众人便就此别过!” 说罢,轻轻拉起梦冰旋,然后示意梦剑元挑选几匹好马,在前领路。 她这一番举动煞是果决,就如同早就思忖好了的,没有半分犹疑,也没有半点遗落,便就领着梦家众人跨上马儿,幽幽背身离开。 沈闲还有些感叹这位梦夫人的冰冷脾性,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却忽地一停,旋即便听得梦剑元的高呼的声音,却是道:“沈兄恩义,梦家人没齿不忘!今后形势稍定,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梦家人自会‘效犬马之劳’!” 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随着人马的消失而消散。 沈闲突然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匆匆相见,却又匆匆相别,而且跟以往一样,她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岳银听到了沈闲的叹息,虽为听到他这番自言自语,但早已心照不宣般猜得大半。当下心头略有几分酸楚,便露出些不悦,撅起小嘴儿说道:“既然这么不舍得人家离开,怎生还说得那般爽快?” 沈闲一时不察岳银表情,直接说道:“以冰旋的性子,若是留下,无非也是想回报我解救之恩。她与小王爷情深义重,此时必定仍在思念伊人,以她固执,怎生能在这儿对我生出情意?既然明知留她不下,为何还要强留……” 他刚一说完,便似猛然醒悟过来,如小贼一般偷瞄了一下岳银的脸,见得她那小嘴儿撅得更高了,立刻稳了稳声音,再说道:“更何况,我早已经说破放下,如今只当她是一位难得的友人。更更何况,现下还有个情深义重的女子陪在我身边,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岳银听得这话,那撅起的嘴才终于抹开成那旷世无匹的绝美笑意,也未羞得腮红,看似宽慰地笑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便转过身去,心情不错地结识起孙卫等人来。 沈闲赶紧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与房单相视一眼,未用言语交流,但两人已然进行了一番对话。 沈闲应是说道:“好悬,差点儿酿成大祸!” 房单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应是说道:“老弟,女人心海底针,今后可要更加小心啰!” 再为房单、孙卫等人简单介绍熟识一番后,沈闲便同聂少宇定下入城计划。 如今浊海城内形势复杂,飞蛟帮为江湖魔道中人控制,本就为神武“十帮六派”之一,实力绝不容小觑,而浊海城城主,又为巨雷国控制,名义上更是海州的领袖,正大光明、上得台面,其能耐更不可忽视! 两大势力要搅动浊海之水,绝非失去皇家光环的浊海帮可单独抗衡的,所以聂少宇想来,还是应当借助沈闲提及的“三帮联盟”的力量,一来继续稳固三帮联盟的地位,二来也可趁机锻炼有生力量,三来更可借助大势夺下海州,将众家之地练成拱卫之势,便能再有所图! 沈闲怕这会儿向韩子琦要派人手恐来不及,而他经过“孤军深入蒙州”一役的教训,便知“兵贵神速”的道理,眼下浊海城内风云涌动,但仍旧没有翻腾起滔天巨浪,便恰是个突袭的绝妙时机! 聂少宇和郝文再一商量,特别又经沈闲描述过韩子琦,不觉有几分会意,且对众人说道:“如此恐怕不需要向那位韩先生借兵了,他既然能早早安排房大哥前往蒙州相助,想必也早就知道眼下浊海城的局势,甚至是大哥目前所需!以他智谋,定不会放弃浊海城,更不会放过眼下有力的形势,恐怕他早已有所安排了吧?” 听得两人这么一说,沈闲眼珠子一转,一拍手说道:“是了,他定然早有计策!”说着,不觉跟聂少宇等人一样,将目光投向了房单。 房单轻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三位兄弟有如此能耐,从你只言片语中就了解军师的为人,简直像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不错,军师是早有计划,如今我等在此处等待,也不全是因为家父故意为难老弟,还要等待一个信号!” 沈闲等人听得一阵神奇,这里应外合之计已然确定,怎生还要有什么“信号”? 但沈闲知道韩子琦精于算计,每每使得计策,既有实处又能攻心,眼下他虽仍旧对韩子琦暗中“算计”于他而耿耿于怀,但莫名地有一股好奇心,想看看他又会使得什么奇特法子来夺这浊海城! 众人便在营地中等候。 大约过了黄昏,天色渐暗,早在东方将眠的时候,就有星光闪烁起来。 房单抬头看了眼西边的天色,那落日余晖尚未完全被黑夜埋没,但一束淡光却从海州与蒙州交界一带缓缓升空,最终也似变作了一颗星星,在夜幕之上一闪,便就消失。 房单一拍手,对众人说道:“看见没,方才那一束烟火,便是信号!” 说罢,立刻召集人手,备好武器,穿戴盔甲,旋即纵马朝浊海城方向去了! 沈闲等人早已暗暗燃起奋勇杀敌之心,但房单领着这一路兵马却未直接向浊海城里冲刺,而是围着其城绕了两三圈,以至于镇守此城的巨雷国兵士纷纷关闭了四座钢铁般的城门! 沈闲这下有些懵了,按照“兵贵神速”之道理,此时冲进城去杀飞蛟帮和巨雷国一个措手不及,岂不分分钟拿下浊海城,怎生还要刻意引起对方的警觉,且让敌人禁闭城门,不是把浊海帮其他兄弟都给围困在城中了么?而且,以他们如今这点“兵力”,根本不具备攻城的资格,又要如何拿下这偌大一座浊海城? 房单不慌不忙,让孙卫、聂少宇、郝文各自率领一千人马镇守浊海城三面城门,而他镇守此南门,四人约定只要城门打开,便立刻冲进城去! 聂少宇虽不知那韩子琦为何要“故弄玄虚”,但他总与韩子琦有一点灵犀,怕是谋士之间这种隔空神交而来的奇特感应,让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军师”无端有几分信任。 所以他与孙卫等人并没有说什么,领命就各自去了。 待预计众人已经落好位置,房单便对沈闲说道:“虽然眼下已经没什么要事,一切静待城中变化。不过军师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况且他知道老弟定会有些疑惑,为了让老弟能知晓他的谋划,也算是向你表露心迹,此刻还要劳烦老弟自己进得城中一探究竟!” 沈闲更觉奇怪,韩子琦既然交给房单破城之策,应该也把他算在作战人员之中,怎生此刻又不需要他来帮忙,还让自己前往浊海城里? “应该不是大哥说得这般简单,恐怕他是担心浊海城中有什么高手会对义父等人不利,才让我暗中进城保护,以此确保他计划不变吧!”沈闲心中猜测,却微微一笑,又心说,“韩子琦啊韩子琦,你怎生还是这般喜欢算计于人呢?我已知道你的一番苦心,却又为何还要出此一招来解我心结?” 想罢,对房单一拱手,旋即运转身法,便似一颗流星落入了浊海城中! 第276章 新军诞生(三) 沈闲进得浊海城,虽然翻跃城墙得用《登天步》,但借着《黑莲隐》的神通仍旧能避人耳目! 更何况,浊海城虽形势混乱,但并不如沈闲猜测那般严峻,即便眼下守城的巨雷国士兵在城主带动下要与浊海帮抗衡,却也没有布下重兵严阵以待,倒像平常一样。 见得整个在夜幕之下显得宁静平和的浊海城,若非晓得当中暗流涌动、并不太平,否则还会令人产生四海升平、安居乐业的错觉! 沈闲自也有片刻感到城中局势没有房单和韩子琦估计的那样紧张,但也就那么一想,旋即就见得昏暗的城中有一条“火蛇”飞速游走,只在他眼前一晃,便窜入某条街巷,从此再也没了影踪! “有古怪!”沈闲心下说这一声,仍旧运转《黑莲隐》神通,且依托屋顶阴暗角落,又使身法紧跟上前。 才到浊海城,沈闲并未发觉任何异样,可他暗中追着那一条“火蛇”,一路穿街过巷,却是从西大街一直来到了东市,恰恰进入了浊海帮的“领地”,这才幽幽看了看四下,觉得越发有些古怪! 一时半会儿沈闲也想不到古怪在何处,只见得那“火蛇”在东市炼器房侧面的一座民居暗巷里停下,他也顺势驻足,伏在楼顶阴暗之中再作观察。 这条火蛇倒不是真正的蛇怪,而是十来个举着小火把、身穿夜行服的人。 他们一路跑得整齐,速度也极快,从沈闲角度俯瞰,那因衣着近乎夜色而被隐匿的身体自不能得见,就只见那火光窜动,恰就如同一条蛇! “怪哉!这些人什么来头?若是飞蛟帮、城主府派来的‘刺客’,穿着夜行服倒可理解,怎生还要打着火把,这岂不是画蛇添足吗?如果是浊海帮的兄弟,到自家地盘,也不至于这般鬼鬼祟祟!”沈闲一头雾水,不禁对下方这些人的身份进行了一番猜测。 就在他心疑之际,乍见这伙人暗暗将火把“凭空”架起,旋即趁着夜色和小巷荫蔽,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沈闲夜视能力还算可以,否则也如普通人般不得发现当中奥秘! “原来这火把上也有玄机,另一头却有个凿子,能钉在墙上延伸出来!这伙人行事熟练,又有这等工具,看来应是准备充分,而且身手不凡,只不知倒地要做得什么?”沈闲心中猜测,运转斗气于双目之上,再加深自己目力,透过浓浓夜色却又隐隐发现临近的几处偏僻巷弄中也有火光微微闪耀。 他自认已然找不到方才那一伙人了,便悄悄跃去另一处房顶,仍旧趴在上头看那暗巷。 这一次他又有发现! 巷中也有一伙人,同样举着火把,但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将那改造过的火把钉于巷道墙边,而是静静将其举着几乎猫在阴暗角落,像是在等待谁人经过! 沈闲更觉奇怪,但恰在此时,正街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十来个雄壮的汉子手举火把从东面赶来。 这伙人先四下看了看,随即便分散成三队,各自往一处暗巷中探查。 待其恰来到沈闲观察的这方巷子里,那些“猫”在暗处的、着夜行衣的人便突然冲出,不知何时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握在手中,面色冷俊、行动冷酷,直刺向了来人! 说起来这些才来的大汉,都要比躲在暗处那些“黑衣人”块头大、身板硬,但有好几人被其粘身一撞,就立刻从巷弄里倒飞出去!还有好些人反应不及,被那冰冷的匕首刺入胸、腹,有的自当场死亡! “怪哉,我怎么觉得这些个‘黑衣人’的身手,有些眼熟呢?”沈闲看得一阵疑惑,眼下他还分不清这两伙人马的来路,也不便下去帮衬,便只得继续在房顶上观察。 忽地,那进入另一道巷弄的壮汉,应是没有在其中发现黑衣人,只见得那佯装的火把,似意识到了什么,便对其他兄弟们叫道:“这是疑兵,快些返回‘总舵’护卫!” 这一声唤罢,沈闲猛地一震,却是一下明了两伙人的身份来! 能在浊海城中直呼“总舵”的,便只有浊海帮弟子! 沈闲当即提起心气,就要飞身下去助浊海帮兄弟一臂之力,可不知为何神经如弓弦一绷,灵识一动,不禁想起房单的话来,而恰在这时,以他天灵中古怪‘莲台’的感应,竟隐隐发现在夜幕中有人在高速移动! 沈闲心思一动,不觉心道:“大哥和韩子琦所说,只是让我进入浊海城看个究竟,倒没叫我插手,想来应是早有对付办法!但方才我一时感应,却是感到有两股魔气朝总舵掠走,且这两股气息与我《黑莲心法》种下的‘莲心’还有些微联系,怕是魔道中人前来暗中作乱,莫不是那‘星辰’派来的杀手要对付义父?如此,还得赶紧前往总舵支应!” 想罢,沈闲没有暴露身形,化作一束光向东面炼器房后院——浊海帮总舵****而走。 此时的浊海帮总舵中,房杰在庭前院子里缓缓踱步,身旁站着的便是他手下干将,自也是沈闲与房单口中所称的那位“骆”大管事。 两人的行为看上去倒有些焦虑,可若细细来瞧,便能发现他们身上散发的那种其泰然自若的气度,仿佛一切平常,丝毫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只是令人感到有几分奇怪的是,这一座不算豪华宽敞的总舵之中,除了房杰与骆管事,竟连多余的护卫都没有,更别说那些常年往来于此的浊海帮内院弟子了! 整个总舵看上去一片寂静,又因为没有人迹,突显几分萧索。 “若按时间推算,单儿应该布置好了吧?还有闲儿,想必也该到了!”房杰忽地停下脚步,从院中仰望了一下星空,他身旁的骆管事还未说话,这精致小巧的庭院里便回荡起一个女声,却是冷笑道:“老贼,别想了,你所盼之人可是往‘灵瑶国’去了!” 房杰和骆管事闻声抬头,便见得一男一女出现在他庭院外的房顶上,且说话之时身影晃动,几乎眨眼工夫,又从房上跃下,飘飘然落到了地面,与二人站个对脸。 房杰和骆管事似乎并不惊讶,脸上还有半分笑意,那份气定神闲之态反倒让那一男一女有些吃惊! “看来‘军师’真个‘料事如神’,看两位行事,怕是来者不善!不过,请恕房某眼拙,不知二位究竟是魔道中人呢,还是尹子龙派来的‘星辰’杀手呢?” 那一男一女听得,又有几分惊诧,但面上却只几声冷笑,说道:“对一个将死之人,没有报出姓名的必要!” 说着,那女子先一步出手,却是直接使得某种爪功,直取房杰脖颈。本以为女子天生柔弱,那爪上劲力也不过如此,但那骆管事一步上前,也使得爪功与女子相接,才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几乎透体而来! 被骆管事稍稍阻拦,女子攻势有几分减弱,但仍旧不停。而此时那男子冷冷一笑,竟也迈步往前,跟随在那女子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出一掌! 只是这一掌着实奇怪,不是打向骆管事,也不是房杰,偏偏打在那女子的背心处! 若有旁人见得,定会以为这男子与女子不合,暗中做得偷袭! 可房杰与骆管事并未见得女子面露丝毫痛苦或是嗔怒之色,反倒受那男子一掌,她自身爪劲猛然暴涨,如服下一粒十全大补丸,功力直进数个层次,便只那爪劲惹起的风,就将骆管事的手给弹开! 房杰应是没有料到来人如此凶厉,一个照面就下得狠手!况且这两人功力不俗,单单只这一爪之劲,已然胜过他不知多少倍! 眼见那夺命一爪就到了跟前,房杰惊愕之余,竟从眼角处泄出一缕神光,而几乎同时,那位骆管事的眼角里也透出一丝奇异光芒,倘若此刻那一男一女有心留意,便会知道这是二人要“发力”的状态! 可未等两人爆出斗气,一道人影“簌”地一声从一侧房顶蹿下,一只虎爪凌空朝着女子背心而去,瞧那威势,倒真似猛虎下山,要来掏这妖人的心窝! 女子忽觉背后发凉,自知不是之前那男子掌劲所致,微微以余光偷瞄,猛然见得一只黑色魔虎从天而降,当即愣得身形一滞,旋而宛转手臂,掉头以爪迎向那头魔虎! 双爪相交,却无半点爆裂之威,但两股劲力爆散开来,刮得冽风呜呜如同鬼哭,似也将交手的二人给缓缓吹开! “这一爪斗气雄浑凶猛,劲力十足,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谁人能使得这么凶狠的爪法?”女子于交手一刹心中思忖,待她后退站定,定睛一看拦在身前之人,竟惊讶得道了一声:“是你?” 来人听得这一句,倒也有几分惊讶,他细细打量对面男女,疑惑道:“两位是谁,如何认得我来?” 男子并未回答来人问话,却又反问道:“你不是应该前往‘灵瑶国’了吗,怎生会出现在这浊海城中?” 来人更是一头雾水,说道:“灵瑶国?我为何要去那儿?” 那一男一女正要说什么,却被房杰打断,听房杰猛然间说道:“闲儿,切莫被魔人妖言蛊惑,且速速将这些‘刺客’击退!” 那来人自是一直伏于暗处的沈闲,听得房杰这话,他也不去多想其他,体内佛魔斗气运转开来,已然要与那一对男女大干一场…… 第277章 新军诞生(四) 沈闲佛魔斗气凝练得异常雄浑,在体内游走一阵,已然散发出磅礴气势,使得对面男女都切生感受到。 二人均有几分惊讶,但感到沈闲斗气之中那血脉搏动的气息尚不明显,便知他此时境界。 “奇怪,虽说曾听宗主说起过,他一身功法十分古怪,但也只有初入武侠境界的实力,可眼下他那斗气溢出,分明又达到了乙等武侠的境地!他究竟是如何修炼,才有这等进阶速度?”女子与男子相视一眼,并未用言语交流,可二人眼神一对,似已然了解对方心意。 男子心道:“就算他有乙等武侠的境界,对我二人来说也不足为惧,咱们继续按计划行事!” 女子微微点头,旋即一翻手腕,不知从何处化出两把银白色匕首来,也将浑身斗气运转开来,携那兵器攻上前去。 沈闲身上只有一把破琊短剑尚属兵器,那一对“醉梦生死”剑自在梦家众人离开之际就交还给了梦夫人,而归家神兵“噬伤牙刀”,因为携带不太方便,一直寄放在郑泰处。而实际上这神兵之力极强,沈闲若不以《金龙功》和乾龙八图神力催动,恐怕连那封印神刀的刀匣都无法打开,所以神刀虽妙,可于沈闲而言也不是趁手的兵刃,平常应敌自也没有多大用处。 当下他眼珠子一转,似又在临阵之际灵光一闪,突发奇思妙想。 见得他并未从腰间抽出破琊短剑,而是用起《金龙功》、《坤方掌》、《如来金身经》等等武学,再借以新学会的“左右开弓之术”,右手化为神刀,用得那《戮天十二》霸道刀法,左手则化指作剑,使得玉棋子传授的《青竹剑法》,而他活学现用,意在融会贯通,那刀法与剑法结合之处,辅以学自梦家剑法中的那套诡谲身法! 几乎在眨眼瞬间,那女子目中的沈闲就“一分为二”,一个变作了持刀而立、面透邪气凶煞的沈闲,一个则变作了斜剑挺立、衣衫拂拂、清秀孤高的沈闲! “古怪!”女子惊叹一声,但见两个沈闲脚步一动,齐齐攻上前来,当下自不敢有所怠慢,又在那一对银白匕首上注入雄浑斗气。 《青竹剑法》灵动诡谲,剑气随意而动,本来颇为消耗沈闲的神念,更何况还是在他用上“左右开弓之术”、需分神化念的时候,可他仍旧使来,多半还是想借机磨练,以此来融合一身驳杂武学。 就见他左剑发出十道剑气,在半空诡异地折转,每每“折断”之际,便会发出“咯嘣”裂竹之音,而随着剑气转弯的次数增加,那声响不绝于耳,又极为响亮,便在无形之中对女子的判断有所扰乱! 当然,沈闲自知这种“取巧”的方法对那女子用处不大,但他还有心机和算计,丝毫不顾此刻女子脸上一瞬间露出的嘲笑! “小贼,雕虫小技,看我破去!”女子一声大叫,银色匕首在夜空划过极为亮眼的细线,仿佛将这夜之幕都给裁剪开来! 那银光一闪,本以为会与那青色的剑气相交,但诡异的是,有数道剑气转折而去,又在半空分裂,如树之细末枝桠延伸开去,再化作数道细小的剑光,“咯嘣”凌空折叠几次,又如同一张大网的网线,纷纷朝女子罩去。 “竟还有变化!”女子略有几分惊讶,但以她境界,还是为把沈闲这几分巧妙的攻击放在眼里,当即左手舞动银色匕首,又使得那细若游丝的银光,看似轻巧地就将青竹剑气一一斩断! 沈闲早有预计,便在女子与他对望而面露得意之际,沈闲左手猛地挥起,那被斩断的剑气竟瞬间又有了活力,却未直接在半空消散,而是停顿片刻,旋即再向女子突袭而去! “什么?”女子不敢相信,那些本就没有生气的剑气,再被她斩破之后还能从断出衍生,顷刻间已有百道剑光朝她攻来,如同一面铁网拉成的墙,迎面相撞! 女子赶紧收了攻势后退,但沈闲并不给她喘息之机,便在运转剑气的刹那又动身法,如诡谲之灵蛇,又似幽灵鬼魅,几乎瞬移到女子身前,同时那早已聚起雄浑劲力的右手魔刀,狠狠对她当头劈下! 女子惊讶之余冷冷“哼”了一声,随即一扬右手银白匕首,看似轻盈轻巧地就与沈闲那威势浩浩的魔刀撞在一起! 沈闲自未想只这几番交手就能创伤女子,但也没料到女子功力如此强横,以他十足自信的奋力一击,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女子一招拦下! 不过饶是有些惊讶,在那匕首与手刀相接的刹那,沈闲还是发现些端倪! “竟是一种化劲卸力的功夫,但在斗气之中却有一股令我十分熟悉的气息,偶能让我天灵莲台为之颤动,这着实奇怪!”沈闲心中惊叹,片刻后猛地似顿悟一般,立即抽回手刀,旋身后退,而后与女子站个对脸,却再问道:“你是黑莲宗的人?” 女子听得沈闲发问,脸上也早有一抹惊讶,然而她笑了笑说道:“真不知你这小贼是如何修炼,你体内因修炼《黑莲心法》而种下的莲子,竟能不被我莲心操控!你倒猜得对,我二人就是黑莲宗黑莲宗主座下五莲使!” 那女子一句说罢,似不愿再透露什么,便又主动攻上前来。 沈闲虽未听说过五莲使之名,但心知对方境界恐已超越武侠,所以才能那般轻易就将他奋力一击破去,当下被勾起了战意,再不愿保留,原地将体内斗气爆开,生生使得自己功力大进! “管你是谁,要来浊海城对我义父不利,就是找死!”也不知是不是暴气之后沈闲被自己体内战意所激,说话恁地狂妄,但一声之后他已然如电光般窜了出去,身法看起来比那女子还快,且那左剑右刀连连舞动,声势也异常浩大! 女子深知沈闲这一招不仅看上去威力不凡,实际上那左剑右刀之中蕴藏的劲力也非同小可,她一面惊讶沈闲身为乙等武侠境界之人却能使出近乎甲等武侠巅峰的力量,一面鼓足气劲连连迎挡! “这小子恐比宗主口头所说要难缠太多,只怕我不拿出全力,必无法将他制服!哼,要不是宗主留言不得伤他,这会儿定要全力将这人击毙,免除后患!”女子似心有余力,一面作战一面心忖。 沈闲自不知道女子想法,更不知莲雨妃竟吩咐过自己的手下不得伤他,如今他暴开了斗气,战意滔天而起,脑子倒也不那么清明,并未发现女子与他交手尚有保留,还以为他现在战力过人、凶猛无匹! 就在女子与沈闲近身缠斗之际,一直似袖手旁观的那名男子——也是黑莲宗内五莲使之一的“黑莲使”余简,鬼魅一般瞄了眼同样关注沈闲与女子战斗的房单和骆管事,当下他身影竟晃动而模糊起来,但下一刻,在房单身侧蓦地飘零起几片黑莲花瓣,而余简那冷俊的面庞缓缓在那花中显现,几乎同时,一把黑漆漆的锥子也从那些花瓣里探出头来! 倘若沈闲见得余简此招,定会觉得眼熟,因为莲雨妃最喜欢使这等“偷袭”! 只是余简的锥子刚刚探个头来,锥尖寒光未闪,一只大手从旁挽来,几乎也是瞬息之间就将他持锥的手刁住! 余简蓦地一怔,身形这才缓缓从那花瓣中显露,而他的目光却惊诧地看向那位丝毫不起眼的人——骆管事! “你……”余简刚想问一句“你是何人”,但话未说完,骆管事嘴角挂起一抹高深笑意,旋即另一只大手化掌拍来! 若非余简也是武极境界的高手,反应迅捷,否则便这一掌,已然稳当当拍在他天灵盖上,或被那掌上奇异的劲力震碎了头骨! 只见余简左脚向后一踏,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挣脱骆管事抓他的手,反就身子微微一扭,整个人又鬼魅地消失,片刻后竟又回到原地,若不是他一手拿着那漆黑的锥子,另一只手上恰有抓痕,不然还会令人以为他一直在这儿,从未动过! “高手!”余简目光变得更加冰冷,不觉注视着微微轻笑的骆管事。 与沈闲交手的女子——白莲使付云妍,似早与余简有神念交流、定下方才偷袭之计,此时未见余简得手,再听得那一声“高手”,立刻甩开与沈闲的纠缠,飘身在余简身旁站定,却也注视着骆管事,不顾其他。 “我就说,一个小小浊海帮,若只凭借这等势力,怎生能入‘十帮六会’之名?又怎么能在海州屹立如此之久而不倾斜?还有飞蛟帮跟‘杨宗主’,以他们能耐都不敢妄入此总舵,原来是有高手在此坐镇!”余简冷冷说道。 沈闲看向微笑的骆管事,这才缓缓收了气劲,似也等待他的解答。 只是骆管事并没说话,只慢慢收回手来。 “我浊海帮当年乃是得‘先帝’密令夺城称霸,稳定海州局势,自然会有‘皇家高手’在侧!”房杰微微笑道。 “哼,只是可惜,你这帮主身旁就这两人帮村,高手也只一人,帮中帮众还被我等使计诱骗出总舵,眼下若是被我等联手攻击,也会有‘双拳不敌四手’之难!”余简冷笑道,他这话音刚落,房顶上“嗖嗖嗖”便出现数十道黑影,沈闲定睛观瞧,正是之前所见的那些身着夜行衣的人…… 第278章 新军诞生(五) “你说我等是‘刺客’,倒也说对了!这些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且每个人都想在‘星辰’杀手榜上排得一个名次,或是取你项上人头领那高额赏金!他们只会完成任务、听从吩咐,尔等可要小心了!” 付云妍冷笑着说道,若不是她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戏谑,不然只听这话,还以为她对几人尚有关切、好心出言警告! 房杰与骆管事面色如常,这份气定神闲之色,难免让黑莲使余简心生疑惑,不住想到:“莫非眼下状况早被那二人算计在内,此刻便是引诱我等出现在这院落之中,然后召唤伏兵将我等一网打尽?这样说起来……这浊海帮总舵倒小,这庭院又只一处,即便在黑夜之中,也应当很容易辨识……” 想到此处,余简没来由一阵心惊,但他心思缜密又有心机,当下眼珠一转,忽地变了表情,对房杰和骆管事狞笑道:“你二人竟想玩‘空城计’?哼,别以为假装镇定便可糊弄于我!早得浊海城情报,尔等浊海帮众有生力量都被房单带去,城中只剩寥寥数人,怎生还能安插埋伏与我这数百之众相抗?更何况,待我这方响箭射出,早候在浊海城中的飞蛟帮子弟便会大举冲杀进来,到时候尔等必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看我等血洗长街!” 房杰似早知余简会有此说道,轻轻一笑反问道:“尔等魔人天性凶残,说要血洗我东街,莫不是连这里居住的百姓都不放过?” “既然是血洗,便是个‘片甲不留’!”余简冷笑道。 他话音刚落,半空“嗖”地传来一声箭响,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支冷箭,且那支箭被涂成黑色,恰应这夜色,便似鬼魅,谁人都没有发觉,稳当当穿破房顶一黑衣人的胸膛,将其从房上射下! 此箭一出,似一下扭开了什么机关,下一瞬,又有百道“嗖嗖”箭声作响,房上刺客察觉不及,中箭落地的瞬时便有大半! 余简一看简直心惊,便在此时还有一支黑色冷箭从暗处****而来,几乎擦着他的发髻飞掠而过! “空城计!”余简咬牙切齿暗说一句,恐怕已气得浓血翻腾,本想施展武极手段,但不自觉瞄了那骆管事一眼,似又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这棘手的人物,便愤愤然冷“哼”了一声,大叫道:“退出此地!” 付云妍似早与余简有此交流,当下也不恋战,身法施展,便与他倒飞出庭院。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沈闲还有些发愣,但此刻见魔人退走,那些身着夜行衣的刺客也都闻声而去,这才忆起方才余简的话,似想到了什么关键,惊愕地看向房杰和骆管事。 房杰与骆管事却未回应,但从他二人目光之中,沈闲略略猜到了答案。 “这倒真是胆大,将这空城计反用一次,恐怕如今这浊海帮确如那男子所料,必没有什么人守卫!那些帮众应是早就派给房单大哥前往蒙州助我脱难了!不过,就方才而言,那些冷箭数量着实有些多,丝毫不像城中无人,若非义父与骆大管事眼神之中尚有一丝庆幸,恐怕我也会以为这总舵里暗藏伏兵,乃是预先设计好了的!”沈闲心头如此作想,可立马又想到,那余简说了,飞蛟帮还有帮众埋伏在东街之外,而且既然飞蛟帮找准时机要发难,巨雷国浊海城城主也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也早安插眼线、暗中埋伏了! 似见得沈闲低头思忖,房杰猜到他的心思,缓缓长吸了一口气,一面像是自己平复心境,一面幽幽说道:“闲儿不必担心,那群‘乌合之众’自早被‘军师’算计其中,不然,派单儿带领我众家弟子出城岂不白费?” 沈闲似一下有所领悟,面露惊色,忽地眼珠一转,又想到什么问题,正要开口询问,房单却轻轻一笑,与骆管事相视一眼,从背后取出三面金黄色、十分醒目的小旗,将其中一面递给沈闲说道:“闲儿,眼下时刻已到,你且先把这面小旗插上!” 说着他与骆管事自顾把旗子往背后一插,然后对着空荡荡的总舵打了声口哨儿,旋即晃入厅堂里取来备好的兵器,便快步与骆管事冲出了总舵! 沈闲不明所以,只得将那小旗往后一插,运转身法也跟了出去。 便在这时,天空中忽窜起一支响箭,按照推想,必是余简所说的进攻“信号”! 倘若此时有谁人能从天空俯瞰,便会见得浊海城中西处、北处、甚至是南处,都蓦地有点点星火被点亮,紧接着那些火光凝聚,又变作了一条大蛇,挤在进入东街的那条大道上,随即疯狂地向前窜动! 但还有那么一条火蛇,也从四面而来,可却不跟随那大蛇直扑入东街,反而以几股势力就围堵在东街之外,看上去像是把大蛇和东街都给围困起来! 沈闲身在城中,自看不到这番变化,他只随房杰从总舵冲出,刚到那大街上,便见得火光晃亮,当即做好架势,要与来人硬战。 但房杰却将他一拦,转而拉着他往东面退走,且将要到东城门边上,才对他说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闲儿你不必动手,且看看咱们是如何胜利的!” 说罢,一道声音从后方窜来,沈闲蓦地一惊,带看清时才发现来人竟是骆管事! 他这才想起,方才从总舵出来,这位管事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此刻却又突然出现,莫非是早受定什么计策,方才去执行了? 果不其然,便在他刚刚折返的瞬间,城东大门“咯吱”一声巨响打开了来,整个东街似一瞬间被冻结般,恁地寂静而冰冷,但片刻后一声狂啸从城门之后传出,又如同被灌了油而点燃的引绳,瞬时烧灼起来! “凡未带黄旗者,杀!”孙卫那土匪般的嚎叫声突然在沈闲耳旁彻响,旋即一伙人马从他跟前疾驰而过,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扑向了迎面而来的那一条巨大火蛇…… 第279章 新军诞生(六) 沈闲还未明白个中究竟,房杰却哈哈轻笑起来,不住赞美韩子琦“韩军师”料事如神。 他这方还未收拾好心情,那方浊海城南门处遥遥传来嘈杂叫喊,没多一会儿便见房单带着一路人马疾驰而来,在临近东街入口之地,忽地又分为两股! 一股与从东门驰入的孙卫前后夹击,冲散恰在长街中的那一条粗壮“火蛇”;另一股则直奔西面而去,也不知要做什么。 但沈闲脑筋一转,却又明白过来,想必之前房单让孙卫、聂少宇和郝文各守浊海城一方,倒不是为攻城之用,只为眼下城中局势混乱,好开城门令其引兵突入! 这东门离浊海帮较近,本也隶属东街的一部分,名义上虽被浊海城城主派巨雷国士兵镇守,但实际上守卫薄弱,只要稍派浊海帮弟子攻击,必然会被夺下! 也正因如此,那些想要进攻浊海帮的人,明知东街大道难行,却还偏偏都挤在这里,目的就是要快速通过,以掌控东门! 而之前魔人到浊海帮总舵闹事,企图暗杀帮主房杰,想来他们也不会疏忽防守,恐也暗中派人赶往东门,意图控制!只是房杰早有算计,之所以总舵看似空虚,怕是将大部分留守的浊海帮弟子遣去把守东门了! 其实房杰也不必派多少人去,只需看准时机强行打开城门便可,毕竟如他所说,韩子琦“定计”在先,孙卫所领一对人马可就在城外蹲守,里外合计,自能轻易击破此薄弱之处! 东城门能开,沈闲倒可想到,但那南城门、西城门,甚至是城主府所在的北城门,又要怎么打开? 房杰和骆管事看出沈闲疑惑,相视一眼,便由房杰亲自解释道:“要开城门实际困难万分,单凭眼下我浊海帮弟子,再加上三帮仅剩弟子相助,也无法直言顺利!只是,军师料事如神,早在单儿领兵前往蒙州接应你之前,便在城中做下计策!要知道,虽然这只是浊海城中势力相争,但毕竟涉及三方势力,且一方还是名义上浊海城的掌控者——巨雷国。飞蛟帮虽也跟浊海帮一样,为江湖帮派,无论实力还是名头自不可与一国相当,但事实上,我浊海帮曾受巨雷国先皇支持,帮中多有‘皇家子弟’,早年势力遍及海州,凡海州有水之处,都有我浊海帮弟子,如今虽被皇室打压,可众人更加齐心,早有奋发立威之意。而我作为一帮之主,也有雄心壮志,倒不是要佣兵自立,而是要还我浊海帮昔日威名!自在暗中养精蓄锐,便是等待这个时机!” 房杰顿了顿,似有什么话没有说透,转个调子又说道:“至于飞蛟帮,因受魔人教唆前来这海州搅浑水,恐怕暗中也有巨雷国势力的支持,俞化龙虽然年轻,但极有胸襟和城府,以他能耐和‘出身’,飞蛟帮混迹至今,其整体实力该与我浊海帮不相上下!只是他总舵设在巨雷国‘台州’,而此时神武乱世将起,台州也不太平,不得拿出大部力量前来此处争夺,所以便借助魔道中人的力量!不过也正是如此,他飞蛟帮也未能在我浊海帮领地占得什么便宜,但实力恐能与城主一方相提并论!” 沈闲听得一阵玄乎,但总是清楚,房杰说了这么多却未说到点子上,心里难免有几分着急。 房杰看了看西边,然后才说道:“你在蒙州之际,飞蛟帮与城主便有废我浊海帮、占领浊海城之意。两方人马为累我帮派子弟,多次派人挑衅,是故那一段时间在浊海城中常有争端,时不时还有械斗!你想,两帮争斗本没有什么,但目的却为‘政治’,必然会连累城中百姓,好几次因为三方争斗使得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虽然我浊海帮在世人眼中只是不入流的盗匪,但毕竟在浊海城起家,可以说视城中百姓为帮中亲人,所以便命人前往慰藉。军师得此消息,便定下计策,一面派人诱使两方势力在城中交手打斗,凡伤及无辜者便派弟子前往安置;一面则散播谣言,说飞蛟帮与城主为夺浊海城,全不顾及百姓生死。如此,几天之后,城中百姓民心所向,借对我浊海帮心怀感恩,再加上我帮早年在城中的善为,他们已然决定与我帮共同护卫浊海城!” 听到此处沈闲顿时明了,便抢话道:“如此说来,韩子琦早定在今日行动,而浊海帮的兄弟们便将城中百姓尽数转移到城门附近,一来自能让百姓躲避城中争斗的伤害,二来也能帮助我们里应外合!至于飞蛟帮和城主两方,完全不知道为何在此时间会有这多兵力涌入浊海城,自不知被算计一番!” “自然如此!”房杰幽幽笑道,“那两方势力恐怕都想不明白,自己无论在兵力和地势上,明明稳占了上风,最后却仍旧要失败!” 沈闲细细思索,这才道出关键:“韩子琦恐怕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了,如果他们能想到‘民心所向’上来,恐怕这浊海城早已不是如今这局面了!” 房杰幽幽一笑,几乎与沈闲同时看向了西面,而此时一众人马从西面城外涌入,像是散开的大网,朝包围住东大街的那几条细小“火蛇”攻上前去,浊海城里立刻就响起喊杀之声! 与此同时,房单率领人马直奔城主府,且在城北附近得到百姓支持,众人似潮水一般涌入城主府,且打开了位于后方的北城门! 聂少宇率人马从北城进入,与孙卫、郝文两方汇合,再加上房单一支独兵,四人攻伐,几乎片刻就将飞蛟帮、城主所辖势力扫荡干净! 这还不止,房单、房杰像是早有预计一般,将各路人马全都逼进东街之中,父子二人便成夹击之势,但二人只领兵与令两方势力的人马交战数回,便稍稍后侧汇合,再形成围困之势,且大开东方城门,意图将那些残余人马逼出浊海城! 而就在这时,两道人影从人群中窜出,一时大展拳脚,直向毫无防备的房杰扑将过来,且一人口中高叫:“房杰老儿,受死吧!” 第280章 新军诞生(七)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总舵之中意图暗杀房杰的两个魔人——黑莲使余简与白莲使付云妍! 两人去而复返,倒不是又接到什么命令,非得在乱军之中取房杰性命,而是余简临时起意,知道自己中了房杰等人算计,心下极是不甘,这才半路折回,要报这“戏弄”之仇! 他二人即被冠以“五莲使”之名,便是黑莲宗内精英,本身武学境界也已达武极,当下全全发力,却是毫不保留,斗气扩散好似漩涡,两人身影如同开山之斧,在人潮之中硬生劈斩出一条血路,势头一时无二,仿佛谁人都不可匹敌! 骆管事之前能接下余简一记偷袭,虽也未展露全部功夫,但沈闲猜得,他之境界应与余简相当,而武学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地步,想要瞬息之间分出胜负,亦或是置对方于死地,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而骆管事就算有武极境界,且不惧余简魔威,但再加上一个付云妍,就算不被二人携手打残,恐也会受一方牵制,到时另一魔人自要为难房杰,他却无暇分身! 而眼下众人当中,又没有谁人能够挡下武极奋力一击,若是真被余简、付云妍逼身到切近,定然没有回旋余地! 沈闲脑子转得极快,几乎在听得余简那一声咆哮便有所行动。 只见他浑身斗气在此爆开,黑色、金色之斗气相互交缠,如在他身上披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 倘若此刻尚有人细细观察这斗气化成的轻巧衣衫,便会发现在那“气”的周围,竟还有一条金色神龙若影若现地围着沈闲游走! 与此同时,沈闲背后一束神光直涨三丈来高,却是使得佛魔法相,只他这次下足了血本、鼓足了气劲,将那无相之魔与金色佛身齐齐亮出,便是让佛魔阴阳二力同时在众人眼前显现! 只是以他如今修为和体内凝练的斗气,仍旧没法完全支撑两种法相,所以这一佛一魔便有些奇怪,一半为魔,一半是佛,看上去极是怪异,但无论谁人注意到,都会被其吸引,它仿佛就代表了这个世界,亦或是人的内心,亦或是善与恶、正与邪,即便古怪、邪煞、不协调,却又透着相辅相成的至理! 沈闲这半魔半佛的法相一露身,余简和付云妍便不由得顿住了身形,倘若此刻谁人能在吵杂的人声之中听得他二人喃喃细语,便会听到这话:“这是什么神通,又是什么法相?无论是佛是魔,它竟然都越发似真人,实在可怕!” 二人细碎之音只得他二人听到,刚刚说完这话,那方沈闲双目之中便爆射出一股精芒,紧接着传来他一声暴喝,旋即他身后半魔半佛的法相各自以一只手臂做得十二种印法,看似轻盈地对着身前虚空缓缓推出! 夜空之左,仿佛有一轮夺目神日,四周燃烧着熊熊阳火,散发耀世佛光,势要以其神威灼烧、锻炼尽天下邪魔,终使得阳光普照、四海升平! 夜空之右,仿佛升起一轮寒冰圆月,月之轮廓虽显清晰,但那月光如冰,且被无边黑暗包裹,就连真正的那一轮弯月都被吞噬,其之威势似有不足,其之动响似有欠缺,可其之意境高远玄妙,除那一轮寒月,竟容不下天地之间的万物! 大日是动,或有勃勃生机;玄月是静,却无半分生息,一动一静,一生一死,重生又寂灭,堪称万法之始! 那耀目神日与清寒白月只在天边停住一刹,旋即随着那半魔半佛的法相指引,竟缓缓在其头顶交合! 日月合一! ********! 乾坤轮回! 众人只觉一瞬间如移形换位,穿梭到一空白的世界,头顶炽光闪耀,令人无法完全看得清这世界的构造! 而这光芒还有力量,仿佛一道横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漩涡,众人均被其威能扫动,向着当中最中心之处卷动! 已不能有所想,脑中一片空白,似早已被这股漩涡洪流洗刷尽了思绪! 已不能有所动,身体轻如纸片,恐早已被这洪荒远古之力熔炼尽筋骨! 一切都不得,只得向着那漆黑的中心,旋转! “啊!” 却在这紧要关头,沈闲猛然之间大叫一声,周身斗气“砰”地爆散,他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浑身似瘫软无力,便就瞬间跪坐在地! 众人这才从那异象之中脱出,面面相觑之际,又蓦地心惊胆颤起来! 余简和付云妍似看得呆了,半晌也未动过,直到沈闲抹去嘴边血渍,吃力地抬起头,他二人才眨了一下睫毛,随即竟一齐张口,喷出体内精血! “佛魔奇功、日月合一!哈哈哈,没想到我此生还能见得这番景象!你有如此神通,就算不用我出手,他二人也不会得逞!” 众人都惊疑而惊恐之际,却有一豪迈声音从高处传来! 沈闲本想抬头看一看这说话之人是谁,但他却丝毫不得动弹,就连此刻支撑身体都十分困难! 余简和付云妍虽被沈闲佛魔奇功、阴阳之力重伤,但毕竟有武极修为,还勉强有支撑之力,此番抬头看去,便见得一道身影似从弯月之上飘然跃下,十分轻盈地落在了沈闲身旁! 他二人受那日月合一奇景的影响,还未恢复视力,模模糊糊见得来人将沈闲搀起,好似还拿出什么丹药喂他服下。 再过片刻,众人都缓缓从方才一幕恢复过来,似都恢复了视力,这才看清来人模样。 余简和付云妍却不认得这人,但见他白衣锦袍、面庞俊朗,浑身气度不凡,便知并非普通人,且他一来就帮助沈闲疗伤,看起来也并非与他魔人一路,因而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手中握有一把折扇,听得这话,便将其展开,且幽幽笑道:“家师平日总爱称呼我‘小五’,但我自觉潇洒风流、又附庸风雅,便自诩‘公子’,如此你们可以唤我作‘五公子’!” 众人听得一阵迷糊,怕是从未在江湖上听到过“五公子”的名号,就连余简和付云妍都面面相觑片刻,而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凝望那“五公子”手中折扇半晌,随即惊讶似问:“五公子,排名第五,你是天阳真人的弟子,东方烈?” 那五公子不答,只摇晃折扇轻笑道:“在下前来只为应家师之命,与这位‘沈小兄弟’说几句闲话!两位既然与此事无关,还请行个方便!” 余简和付云妍听得这话,怕在心头已经确定这位“五公子”就是东方烈,当下吃力地说了声“告辞”,便化作片片莲花花瓣,在人潮之中消失了! 第281章 誓师称帅(一) 众人见得两魔人离去,一时有些惊愕,就连沈闲都觉事发突然有几分茫然。 那“五公子”拍了拍沈闲的肩膀,以旁人难以察觉之姿,暗中竟往手心送一股劲力。 沈闲只觉肩上微微疼痛,似被数根银针刺入,还未有所反应,便觉一股温和之气缓缓渗入经脉,与他本身斗气几番交融,不仅恢复他部分气力,同时这气息流转,还有治疗内伤之效。 沈闲忽感浑身舒畅,因使用那佛魔合一奇力而遭受劲力反噬所受创伤,似稍有治愈,他有几分力气,便自顾站起,对那五公子连连称谢。 五公子说道:“不用谢我,我也未出一分力,况且从身份来判,你我还是死敌,你没必要谢我一个敌人!” 沈闲听得一愣,那五公子不给他时间细想,便又说道:“眼下形势恰在关键,你还是好生关注那方才是!” 他那说完,众人像是一下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之前三方势力相争还未了结,此刻浊海帮众已经将其余两方人马逼退到东门,离计划执行,便只差最后一步! 房杰首先反应过来,便对众人高叫道:“将‘逆贼’赶出浊海城!” 浊海帮众、或许还有城中善良的百姓,竟似登高而呼,齐齐响应房杰号召,当即发出战斗的怒吼,黑压压一片从四面八方围堵而上,声势浩大,几乎震得整个浊海城都随之抖动! 飞蛟帮和城主两方势力,自未想到会被浊海帮反包围,也未料到城中百姓会出面支持,当下自觉没有回天之力,便只能借机逃离,从东城们逃窜出来! 本来按沈闲所想,众人合力将两方势力赶出浊海城便算胜利,但房杰却依依不饶,仍命房单领一众兄弟追赶出去,却也有包围的意味,不让两方人马四处乱窜,而是再围住南面、东面、西面,使得他们只能向北逃跑。 沈闲自一面运功疗伤,一面跟随出来看个究竟。 便在这会儿,北方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没多一会儿便有数千人马迎面冲击而来! 沈闲本以为这是韩子琦算计在先而布下的伏兵,意在全歼了敌人,但待那些人马杀到,他才借着良好目力看清其所挂旗帜,不由得吃惊! 来得可不是望天帮、风云会、或者浊海帮的子弟,而是大齐国的正规军! 只是这支大军恐想趁夜突袭浊海城,此番几近到了浊海城之下,便加速了冲击速度,而飞蛟帮、城主两方人马又被房单追赶,只得往北面聚集、逃窜,也不知这一切是不是早被计算好了、合谋好的,反正这两股人马便迎面冲撞在一起! 一个是欲攻城略地,杀势如矛尖利;一个则妄图苟且偷生,便如溃败蚁穴。 本该是个一面倒的局势,但偏偏又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些逃窜的人马,应是见得自己四面被围,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一时又为性命激发出最后的斗志! 四面楚歌,便是破釜沉舟之时,随着不知谁人的一声吼叫,那些逃窜的人马像是被毒药感染,也齐齐暴喝一声,就地挥舞兵器开始对着眼前已被冲得有些稀散的人马厮杀! 而那些大齐国士兵见状,以为这伙人便是从浊海城中出来应敌的,自也不会手下留情。 两方在离浊海城不远之地混乱撕扯,房单则立即命人停下追赶,先在一旁静静等候、观察局势! 待两边厮杀了一阵,自有杀红眼不辨方向的人落在阵外,便瞧见房单这边,爆吼一声就冲将过来。 房单见状,微微思索了片刻,这才下令再次向前进攻,竟然打算连突袭而来的大齐军也一同收拾! 便在此时,北面方向“嗖”地窜起一支穿云箭,旋即一束烟火在天空炸开。 房单立刻面露惊喜,脸上战意也都浓烈几分,策马嚎呼一声,竟快一步冲杀进人堆里! 那天空烟火光芒刚刚消散,一伙百来号人马又从北方奔袭而来! 沈闲遥遥观瞧,这次来的倒不是大齐军,却也不是巨雷军,而是高举帮会旗帜,竟是望天帮和风云会的弟子! 这两方人马前后夹击,即便是有所准备的正规军队——大齐军,也似被打了一记闷棍,有些猝不及防,更别说飞蛟帮和城主的人马了! 就算他们拼死反扑,可终究在人数和战法上都比不过,再加上受到大齐军和三帮弟子的联合突杀,基本如习武之人过招,只走了几个照面便被斩杀殆尽! 大齐军则未料到会被敌人前后夹击,本以为只是些江湖流寇,该不是他正规军的对手,熟知此番被人夹击,才知对方手下竟也骁勇善战,且纪律言明,已有几分正规训练的样子,因而自觉吃亏,恐无法拿下浊海城,便要退守蒙州。 可就在这时,一书生模样的青年,手持羽扇站在不远处的一座矮山之上,看似悠然地向下方说道:“尔等不必退却了,蒙州已成‘瓦解’之势,在尔等前来偷取浊海城之际,巨雷国大军已经奔大武城而去,恐怕眼下已经将这座城池拿下了!” 他说话全不费力,声音却也不大,不禁会令人想到,就这点音量怎生能在嘈杂的战乱之声中被人听到? 可不知是不是这人着实有过天的本领,连此地的风向都算计好了,那幽幽声音顺风而昭,仿佛晴天霹雳般,对那些大齐国士兵却是字字贯耳! “尔等已无退路,再拼斗下去也无非你死我亡、徒增悲剧,不如,在此降我,等我大军突破蒙州、一统南方,你们还可重返故乡!”青年又幽幽说道。 大齐国领兵将领听得,自说一声“诡计”,可不多一会儿就有探子回报,他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也不知对谁人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他一连问了几次,却没有谁人回答,旋即才看向那小山上的青年,长叹了一口气,扬声说道:“王虎愿领余下五百将士归降!” 青年没有露出丝毫喜悦,但却对房单一方说道:“接下来该劳烦房少主了!”说罢,也对着王虎拱手施礼,显尽儒生文雅高绝之气,然后转身而去。 沈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竟呆若木鸡,只片刻后才喃喃说道:“韩子琦,他什么时候来的?” 第282章 誓师称帅(二) 房单带着自家浊海帮兄弟,连同设伏的其他两帮人马,看管由大齐国将领王虎所率剩余五百大齐军幽幽返回浊海城。 飞蛟帮少帮主“俞化龙”,以及浊海城城主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众人在浊海城中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他二人去处,多在思考这浊海城、甚至海州一地的归属和治理。 之前房杰便连通山道关守将“尹未”与沈闲联手,又参加“三帮会盟”,可以说就算尹未“别有用心”,但山道关已归属三帮之主郑泰! 如今浊海城又借势独立,将纷繁复杂的势力都一一“清除”,再加上浊海帮多年在海州一地的经营,只要稍稍治理,整个海州便也纳入浊海帮的势力辖区,可以说也算是郑泰旗下又一州郡了! 房杰此刻所想,便是如何运用有限人手控制整个海州。 房单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受韩子琦点拨、如开灵智,简单清点了下王虎手下五百将士姓名,再一一登记入册,且记录详细出身,留待日后拿下大齐国有据可考,好实现韩子琦的一番许诺。 王虎本来向韩子琦投诚,全是迫于无奈,要他相信韩子琦“高谈阔论”,简直就是在说笑!他根本不相信这一帮不入流的匪寇能有朝一日建立丰功伟业、甚至夺下大齐国地盘,所以早在受降之际便于心头谋划,待有时机便偷跑而去。 不过,待他见得房单有条不紊地收编他手下将士,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实——这浊海帮虽然名义上还是个帮派,但作风已然有国家之范! “那‘韩子琦’之名我从未听过,观其人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但浊海帮帮主房杰声名远播,又在海州之地经营有些年月,其人必定‘老谋深算’!他竟然都尊韩子琦一声‘军师’,想必这人真有能耐!”王虎站在浊海城总舵议事厅一角,静静看着坐在堂下轻摇羽扇的韩子琦,这般作想。 想到此处,不免又回忆起不久前韩子琦站在小山上对他喊话的一幕,这才没来由一阵心惊,思忖道:“那时他的容貌气度便是这般‘波澜不惊’,这份容姿,当真非常人所有,恐他那时言语,并非随口一说……” 王虎想着,又看了看站在房杰身旁的房单和沈闲,他虽不认得沈闲,但觉二人面上有奇异之光,也不是普通人物,没来由心里有了底气,竟无端对韩子琦所谋大业相信了几分! 房杰自在厅堂当中整顿事务,且做出治理安排。 韩子琦则在一旁观看巨雷国地图,怕是又在暗中谋划什么。 沈闲自打私下带领兄弟们前往蒙州相助梦家,便自觉与韩子琦有些隔阂,此番两人站在同一屋檐下,又一时无话,多少有些尴尬。 岳银身为女儿家,心思到底细腻,或许她早料到两人再会会有此一幕,便早做了准备。 当下她站在沈闲的身边,从腰后随身携带的皮袋子里取出一只封得严实的小瓶,然后悄悄找房单借了几只酒杯,先将其中一只交给沈闲,而后又给韩子琦一只,然后才一一分发给厅中其他人。 她拨开小瓶的木塞,轻轻一摇,那瓶子里便发出水声,且散发出一抹清新淡雅的酒香。而她像是故意一般,没有先给房中地位最尊贵的房杰倒酒,直接拉过最近的沈闲,先为他倒了一杯,然后再给韩子琦倒了一杯,这才又去给房杰等人参上酒水。 房杰眼中并无责怪之意,相反却透着赞许的笑意。 沈闲等人并不知道岳银要做什么,且听她说道:“在场几位,包括我岳银,出身都不相同,曾经所属势力也都不一样。但今次聚在这议事厅中,所谋均为一事、所奉都为一人,在此,何不借这缘分共饮一杯‘情义酒’,从此抛开前事隔阂,兄弟携手齐创大业?” 王虎只觉岳银豪气,没想一个看似娇蛮的女儿家却有这等胸襟,还主动为他到来谋此化解尴尬之机,当下对岳银极是感激,立刻投去感动的目光。 岳银的目光也只是在王虎脸上一扫,可王虎以为是心领神会的一眼,当下不觉心神荡漾,直感觉是老天眷顾,让他有幸来到这浊海帮中。 岳银自没察觉王虎的变化,她说完话,便邀众人举杯。 当然,厅中之人除开王虎,都是三帮子弟,自然也都知晓沈闲与韩子琦之间发生的事,眼下再由岳银巧妙一说,立刻就都明白她这是主动为二人化解误会的! 沈闲脑子转得快,韩子琦本就聪明,一下也都明白岳银的心思。 只是韩子琦尚有书生的酸腐气,担心沈闲并不买岳银的账,生怕自己主动举杯又引起沈闲反感,当下便没有动。 而众人都不晓得,沈闲本也确如韩子琦所想,并不愿主动出面求这和气,他也憋着一股劲儿,想让韩子琦自己抛弃那“高高在上”且“一切尽在算计”的态度,让他主动向自己承认一个“错误”。但就在看向韩子琦的一霎,那杯中酒香扑入鼻翼,他眼前猛地浮现出萧万云的身姿。 “如果是萧大哥在场,必会笑我气量狭小!虽然韩子琦一心精于算计,且又有野心,但他总归没有做过一件于我不利的事,相反,有时处处替我着想,即便这‘着想’表现的方式不对,但有兄弟如此,还计较什么?”沈闲一瞬间又想起萧万云那豪爽的笑脸,不觉将心头疑云扫除,当下聚起酒杯对众人相敬道:“饮过这杯酒,便是自家兄弟,若相互猜忌、责备,岂不是有辱‘兄弟’二字所含情意?但愿这杯之后,我等相互信任,直如手心手背,从此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 房杰听得沈闲这话,便明白过来,立刻扬声响应。 韩子琦不觉惊讶而感激地看着沈闲,又似还在疑问:“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沈闲忽觉奇怪,虽然他没有跟韩子琦说话,但他却一下读懂他的眼神,便举杯先饮,似在告诉他:“一杯泯恩仇!” 韩子琦却也感到奇怪,沈闲这个举动他竟也读懂了,当下不再迟疑,也一口将酒水饮尽,那一张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稍露一分欢喜了。 第283章 誓师称帅(三) “好酒!” 酒水入肚,众人纷纷一抹嘴巴,赞叹一声。 岳银知道沈闲与韩子琦已经“杯酒化恩仇”,心头更是高兴,便说道:“这酒尚没有名字,本是云锦妹子仿蜀卫国的‘蜀太白’而酿,但因环境变化不得其之精妙,可又衍生出新的味道,便成了这一壶小酒。” 房杰瞥了沈闲一眼,幽幽笑道:“原来是云锦酿制,没想到她这般年纪,却懂得制酒之法!” 房单说道:“蜀太白乃神武佳酿,可惜我从未尝过。但我海州也有不少名酒,比起这一壶小酒,却显得稍欠韵味了!既然这酒是云锦所酿,又不与蜀太白同路,便是一种新的酒,我等不如就此为它取个名字好了!” 房杰眼珠一转说道:“我儿这建议实在好,眼下我三帮结盟,已拥富、庸、风、海四州之地,该是建立基业之时!韩先生正在计划为咱们的小主树立旗帜,此番再有这一壶不平凡的小酒助兴,建立伟业之事还能更妙?” 众人听得,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特别是才刚刚归降的王虎,在得知这群人已然坐拥四州之地,惊讶之余不免惊喜,直感觉自己赶上了“时候”,这些不入流的“匪盗”许真能建立一番丰功伟业! “不知道,这清新小酒该取什么名字好呢?”沈闲晃了晃酒杯,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云锦那可人娇羞的模样,脸上笑意浓厚了几分。 在场当中,论智谋超绝,恐就只韩子琦一人,眼下众人纷纷向他看去,都想听他有什么意见。 韩子琦看了看地图,再看了看众人,似又回味了一番方才小酒的韵味,这才幽幽说道:“这酒不与‘蜀太白’相同,但总有蜀之味道,云锦小主的故乡也在蜀卫国。而这酒又是她娇弱女子所酿,本该有个华美的名字,却又被我等男子用在这种场合,以酒化解兄弟恩怨。如此它又该有阳刚之美。只是,我等相聚于此,所谋乃是旷世之功,而要建立基业,自也要有一种代表、象征,这小酒柔美,但劲力刚强,而其又烧胸暖心,恰能团结我四海之内的兄弟,有江湖侠客之风!如此,便称呼它为‘豪侠酒’,君子之交虽淡如水,却仞如筋骨,宏如天地,只要对饮这一杯豪侠之酒,无论出身、经历、功绩、地位,都是我之兄弟!” “好!”沈闲第一个高声响应,他心中想到:“豪侠酒、豪侠酒,能对饮此酒之人,当是一世豪侠!没想到韩子琦也有如此豪气的一面,且暗中迎合了我的心思。萧大哥若是知道世间有这么一种酒,不知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也当露出那豪气万丈的笑容,拍手称赞吧?” “我等已然饮过这一杯豪侠酒,便是毫无猜忌的‘兄弟’了,有些话自当与兄弟们说起。”韩子琦放下酒杯,转而看向沈闲。 众人都静静听他说道:“四州之地虽为完全巩固,但已然是我们囊中之物,眼下神武大陆局势虽还未到‘风起云涌’的境地,但暗中割据已然成形。就在我等取南方四州的时候,靖吴国赵磐政变、皇权易主,东方大穆国举兵攻伐灵瑶国,北边最强大的国家‘追烟国’已然也有了行动,派大军攻伐相邻的闻啸国。种种迹象都表明,天下纷争再起,神武大陆面临一统之势,我等如今有四州广阔沃野,也该应大势而起,自立新政!” 韩子琦这番话,早在三帮会盟之时众人都已经知晓,但此番再次说出,不免又令人阵阵激动! “我以‘军师’的身份向诸位传达新政要领!”韩子琦突然气势一变,整个人变得更加挺拔,听他说道,“七日之后,待我等安排好海州事宜,便前往富州福临城。届时我家小主,也是三帮之首‘郑泰’会召开誓师大会!而在那时便会确立我等新起之政权,小主自登基成王!” 众人听得,又是一阵阵激动。 王虎倒还有些心思,高兴之余问韩子琦道:“即为新政,也当是一国,不知该取什么名字?” 韩子琦说道:“我国就单名一个‘云’字!云国,云之国,形散不聚,漂浮天际,是为自由!可一旦聚集,便能成乌云、雷云,则能造风雨雷电,乾坤亦为我色变!” “柔而不碎、逸而不绝、看似娇弱、暗藏金刚,不只是君子骨性,更是豪侠之风!”房杰赞叹道。 “不仅如此,倘若天下之人‘云’集,则人心所向,何谈大业不成?云国,云之国,当成这人人向往的理想之地!”房单拍案赞叹道。 “既有如此得意的国名,那小主登基所称皇名也该不凡。不知先生是否早已商定?”沈闲问道。 韩子琦听出沈闲话中之意,看来他心头已经有所转变,知道眼下关键,如若起势建立新政,三帮之主“郑泰”便是“皇帝”,他与自己则为臣子,再不是江湖流寇,理当有君臣之别了。 韩子琦说道:“自古称王、称帝的大有人在,今天十人聚首占得一山头,便自立为王;明日百人会盟据一城池,便树立旗帜称帝。帝王之名本受于天下百姓,如今却被滥用,早已没有新意,自也没有人心归向。所以我家小主不得以‘帝、王’自居,便称‘帅’,立‘少帅旗’,如此,一来他则成为我云国万军之首;二来等大业实定、有雄厚资本,又得民心拥护,再顺天应时接受‘帝位’,算是遵循古道,展露‘义军’豪侠风采!” “这主意简直妙!”岳银拍掌笑道,她那笑容,直看得王虎心跳不已。 岳银说道:“这什么‘帝’、什么‘王’早就烂了大街,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了。但一说‘少帅’、‘少帅’,到颇有情调,还挺新奇,我看能让人印象深刻、久久不忘!” 韩子琦点点头说道:“我看大家对此都无异议,那我们便照此计划,七日后返回福临城,观咱么‘郑少帅’誓师登基!” 沈闲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韩子琦听得,故作惊愕,对沈闲连连摆手道:“此事切莫对小主提起!” 岳银和沈闲,连同房单,不觉坏笑起来。 第284章 岳王叛变 韩子琦留在浊海城与房杰商议、安排守卫和发展海州的事宜。 孙卫、郝文和聂少宇三人也在城中,因为被巨雷国大军“端”了蒙州的匪窝,一时没有落脚之地,而三人又与沈闲是结交的兄弟,且之前还帮助房单围困浊海城、击退飞蛟帮和城主势力,因而算下来也是于“云国”有功,在征得三人同意之后,便由韩子琦作主,封文武衔位。 孙卫、郝文因有武力,则各封为“将”,聂少宇有“军师”之智,便领随行“司”职,但韩子琦暗中授其密令,执“羊头符”,令其在关键时刻仍有调兵遣将之力,可以说他实际上的权力还要大于孙、郝二人! 不过三人即是兄弟,又共事许久,之间已没有多少猜忌,更何况受了那“豪侠酒”的影响,相互信任已达极致,都为对方能在此处发挥一技之长、展露身手而高兴,倒不会彼此嫉妒。 兄弟三人被安排在房杰麾下,帮助浊海帮镇守海州。 韩子琦又封赏了些将士,安抚海州百姓,时日已过去大半。 第六日大早,众人又齐聚在议事厅中商议行程,门外有弟子来报,将消息一说,众人脸色均变,无不吃惊至极! 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韩子琦、房杰,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般! “你是说‘岳神王’倒戈?”沈闲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那报消息的弟子。 “是的,这消息确确实实!两日之前岳王便暗中纠集部下,昨日一早就有大军突袭赵磐围困之军。岳家军骁勇无匹,再加上有奇兵前后夹击,赵磐军不敌,溃败千里,直逃回他靖州大本营。我等本以为岳王凭借与‘银蝉将军’之关系,此番反击赵磐军,便是如军事所说,要与我等联合。但谁知岳家军破去炽燕城之困后,又立刻南下攻伐风州,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眼下形势危机,风州兄弟就要坚守不住,小主才立刻派人来通知‘军师’!”那弟子详尽说道。 韩子琦眉头一皱,看得出心头十分焦急,可这焦虑之色片刻又从他眉间褪去,再恢复往日淡漠寻常的神情。 他似自言自语道:“看来那‘誓师登基’一事要往后延迟了!果然,这土地不掌控在自己手里,总会有‘后院起火’之危。岳王,还真是个‘好老师’啊,在这时候给我上了一课!” 沈闲和岳银就在韩子琦身边,听得他这碎声细语,全不知是什么意思。 但沈闲脑子反应极快,也微微一皱眉头,转问韩子琦道:“你该不会是要在这个时候跟岳家军一决高下吧?” 厅中众人听沈闲这话,齐齐再吃一惊,不免又将目光投向了似在沉思的韩子琦。 韩子琦听得这话,眼中精芒一闪而过,虽然这一瞬神情变化极快,可还是被沈闲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闲心想:“看来他的确有此雄心!” 不过韩子琦最终说道:“眼下我等力量不足,建立基业时日太短,军队将士训练全不比常年守卫边疆的岳家军,以硬搏硬自没有一丝益处!可风州一地为我南北交通要道,如被岳家军所占,便如咽喉遭扼,庸州、富州之间便无连通,西方之路便被封堵,从此再想图谋发展、壮大版图,恐要花费比现如今多上几倍的光阴!所以,无论如何风州都不可以丢!” 沈闲知道韩子琦心头所想,都是从大局出发,虽不知为何岳无浊要突然举兵攻伐风州,但他这番安排和考虑,却没有错。 至于岳银,沈闲也早留意到她的表情,若不是他现在身为“云国”的一将,否则以岳银脾性,早就翻脸而去了。 “她为我也牺牲了不少,若是我不能圆满解决此事,恐对她不住!”沈闲心道,同时一下握住岳银的手,对众人说道:“我看守卫风州之事大可不急,‘军师’可先安排人手准备。岳王那边,我觉得还得先去问个究竟,如此便由我和岳银前往炽燕城面见岳王吧!” 韩子琦眼珠一转,似有什么顾虑,但当着岳银的面不好明言,便巧言说道:“凡事恐都有意外,岳王看重沈兄,倘若要留沈兄为他效力,又该如何是好?” 沈闲听出韩子琦话中之意,他这一面是担心自己中了“岳王”软禁之计、从此不得出岳家半步,一面是忧虑风州局势。 沈闲说道:“若是如此,我们便先做下约定,倘若我三日不归,你们大可举兵前往风州。到时候就算与岳家撕破脸皮,我也不会两边相帮!” “既然如此,就劳烦沈兄和岳姑娘跑一趟了!”韩子琦对二人拱手施礼说道。 沈闲点了点头,这便拉着岳银奔出议事厅,旋即使得身法,化作一束金光远遁。 王虎站在议事厅一角,呆呆望着那离去的倩影,心中一阵叹息道:“原来她是岳无浊岳神王之女,而且与沈将军有情,唉,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 他这方将心头萌芽的情种铲除,沈闲与岳银那方已然飞出了浊海城。 岳银对沈闲方才与韩子琦所说有些不悦,此刻出得城池,便责备道:“我岳家人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耍‘那种’心眼和伎俩,而我父王更是神武‘神将’,怎生会使这卑鄙手段?你二人那般议论,实在过分!” 沈闲把岳银的手拉得更紧了,他道:“岳王是什么性格你自比我清楚了解,我无从说道他。而且我一直相信着岳王,即便此刻他不知为何要突然出兵伐我风州,我也还是相信他之所为并未于我不利!毕竟,他和我有个共同点,都不愿见心爱之人伤心……” 岳银感受到从沈闲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温度,立刻便红了脸颊,那一身凌厉气势全然消失,不觉变得娇羞起来。 她幽幽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会哄女孩子了?” 沈闲神色未变,只是说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第285章 苍色之云(一) 两人连夜飞奔吴州炽燕城。 因为情况紧急,二人一路也顾不得一一通报,便使得身法连连闯关,就是那炽燕城城墙,也是沈闲将那《登天步》运转到极致,带着岳银似天外飞仙般一跃而入! 岳家府邸沈闲是去过一回,若按常理,那宫闱设计复杂、形同迷宫,他只去过一次,不见得能辨清方向。但自打他受过灌顶之痛,开启脑部天灵,不仅思路明晰,就连记忆也都变得极好,甚至有时还能回忆起自己所经历之事的某些细末,说起来倒也玄妙! 岳银本想为沈闲指路,但见他身法飘忽、行速快若流光,在房顶游走却未迷路,惊讶之余却是忘记提点。 “何人敢闯我世家宗府?”一声闷响从一众建筑之中传来,这声音仿佛带着力量,岳银与沈闲听得,当即便觉胸口发闷,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便在二人刚刚落脚岳家府邸一处房顶之时,下方急骤一阵脚步,紧接着武装精良的岳家子弟兵就将这楼房团团包围,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下跃起,却是片刻之间到了房上,与二人站个对脸。 “二哥!”岳银先一步看清来人,立刻发声叫道。 “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还敢闯我岳家宗府,原来是你这顽皮的妹子!”岳勇本事浑身透着肃杀之气,但见着岳银,那气势尽去,转而露出亲昵的微笑。 他这与岳银说完,才转头看了沈闲一眼,嘴角便竟扬起一丝古怪的邪笑,也未对沈闲说什么,甚至没有打过招呼,便又对岳银说道:“既然不按照礼节通报回程的消息,恐怕你是知道‘那件事’了!如此你也不必着急,先随我到厅堂等候!” 说着,这才对沈闲也做个“请”的姿势。 沈闲只觉奇怪,明明岳勇看见了自己,也邀自己进岳府,却为何不与他说话? 心怀疑虑,沈闲还是牵起岳银跟随岳勇从楼上跳下,几乎在众岳家子弟兵的“护送”之下来到宗府厅堂。 “岳二哥要我跟岳银在此等候之人,恐怕只有岳家的家主了吧?如此说来,岳王早料到我等要来?”沈闲在厅堂里站了小会儿,又四下张望,觉得气氛总有些古怪,这才突然之间灵光一现! 他正想罢,岳无浊就从后堂出来,这一次岳夫人倒没有随行,便只他一人缓缓出现,又缓缓坐上那一方长椅。 “若男回来,为何不早早回报一声?”岳家家主不说话,其他人自不敢发声。这厢听得岳无浊问起,岳银便上前说道:“父王,孩儿急忙赶回,是有要事!” 岳无浊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为了风州一地?” 沈闲与岳银听得一诧,本来这也在料想之中,但从岳无浊口中毫无保留地问出,二人心头还是有几分发怵。 不等岳银和沈闲点头,岳无浊便说道:“风州之地本就是我靖吴国的,属赵天子之疆土!我岳家世代为天子镇守疆域,如今天子因政变而失位,我岳家若是不与扶持,岂不是违损列祖列宗之教诲?有损世家之威名?有伤我靖吴百姓、千万将士之衷心?” “可……父王,我岳家自受领皇命镇守边疆以来,已不插手靖吴政事,更何况风州之地尚有风州郡守管辖,一向与我岳家无干,就算要维系风州稳定,也该是郡守领兵,尚不该我等岳家子弟插足!”岳银说道。 岳无浊道:“看来女儿大了,确实留不得家!你如此说,无非那风州是你‘爱郎’管控、也是有心要取之地。你这番情义和心思,难道我不知道?” 岳银听得“爱郎”二字,当即就脸红了,在岳勇和岳无浊面前自羞得说不出话来。 岳无浊这才看向沈闲说道:“你也当知道这个道理,无论你风云会如何势大,但总归是一方帮派,而风州之地向来属我靖吴国,你要想私取,恐没那么容易!” 沈闲心里自然清楚岳无浊之意,之前他倒是没有想起这茬儿来,总觉他跟岳银有那一层朋友关系,岳无浊会站在岳银这一边,风州之地也就在他的掌控下,却是将岳家军、甚至靖吴国都忽略了。 “不过……你若要得风州,也不是不行!”正当沈闲思忖如何回答时,岳无浊猛地说道,差点儿没把沈闲吓一个跄踉。 “无论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的‘爱郎’,你二人虽尚未定下婚约、也未成婚,但情意已深,想来不至于背叛若男,因而也算得我岳家的女婿!你若要风州,以我雷神王身份,大可直接拱手相送,只是,我岳家本意你该清楚,绝不会将靖吴国交给‘外人’,更不会对他人妥协称臣!”岳无浊说道。 听得这话,沈闲一下有几分醒悟,不觉心说:“看来韩子琦又说中了,岳王为人虽然大气,但总归是政治人物,有些手段还是要用的!他早知道我为‘郑泰’做事,且料到我闻风州有难,必会来此一问究竟,而他也一直心怀野望,更希望我能辅佐于他,这才将计就计,让我主动前来‘投怀送抱’,再以岳银与我之情意为由,让我难以拒绝!” 沈闲暗叹一口气又心道:“我若婉言相拒,即便岳银宽容,却也伤了她的心;可我若不拒,又着实对不起那一帮兄弟!岳王啊岳王,这不是让我在兄弟和女人当中选一个吗?岂不是刻意为难?” 岳无浊见沈闲半晌不说话,且连叹了几口气,猛地从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直把苦于纠结的沈闲和羞赧至极的岳银同时惊醒,不由得纷纷向他看去! “倘若方才对你说这话之人换作那位梦家家主,你是否便会一口答应?”岳无浊冷冷说道。 沈闲从未见过岳无浊这副模样,恐怕就连岳银也不曾见识过! 两人只觉他双目之中已无半点瞳眸,尽成白色精芒! 一股煞气似裂地汹涌而出,一瞬间两人似感到所立之地并不在宗府厅堂,而是来到那喊杀声漫天的战场,且脚下的土地,不仅仅随着如心跳般的马蹄声在震荡,还“汩汩”作响,冒出令人顿感恶心的鲜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兄弟、美人不可兼得,若是你大哥萧万云在此,在心爱女子与兄弟之间,他又会选择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我本以为你该清楚,但你还是差此一着!看来,萧万云之死并未对你有任何警示!” “什么?”沈闲听得“萧万云之死”五字,脑子顿时如同被天雷劈中! 岳无浊发觉沈闲惊讶,竟皱了下眉头,问道:“你那位欲取天下、智谋超绝的‘军师’没有告诉你么?灵瑶国三十万大军,困死‘清风峡’,领军将士无一生还,包括其军主帅——镇宇王萧万云!” “萧大哥,死了?”沈闲浑身发颤,不住反问。 第286章 苍色之云(二) “小乌龟,你……你别激动!”岳银见得沈闲如犯了疯癫般,且因沈闲体内尚有《黑莲心法》这等高深魔功,被他情绪激起,那魔性滋生,双目不自觉就变作血红,看上去极是骇人。岳银上前将他轻轻一拉,有几分害怕地说道。 沈闲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萧万云之死”五个字在其中飘荡,但他尚存理智,并未当即发作。只是看向岳银时,瞧得她的神情,忽地想起许多事情来,没来由再次心惊! 在房单领兵前来蒙州相助之际,他眼神当中便藏有一种秘密,说话有时欲言又止,更令人怀疑。 在浊海城总舵与黑莲宗两位莲使相遇,二人却说沈闲当去灵瑶国,弄得他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在浊海城总舵,房杰眼神也略有闪躲,也似有事隐瞒,且无形之中还会透出一抹淡淡忧伤。 就连韩子琦也有古怪! 他既然是郑泰的军师,当下“云国”的第一谋臣,怎么会只身一人前往浊海城而不顾郑泰?且海州一地尚有房杰安排,其实并不需要他在场再作计划,如此想来,他一定知道萧万云的消息,特来浊海城安排众人“演戏”,对自己隐瞒! “你……也知道萧大哥……死、死的消息?”沈闲几乎是咬着嘴唇吐出这一句话。 不等岳银回答,沈闲从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歉意中得到了答案。 当下他强忍着一股冲动,转身对岳无浊行抱拳之礼,旋即谁也不理会,“砰”地一声直接化作一束光冲出了炽燕城! “小乌龟!”岳银阻拦不及,只眼见沈闲消失在天边。她暗叹几口气后,又才变了脸色,一脸嗔怒地看向岳无浊。 “你们这些小孩儿家做事当真不够水准!他迟早都会知道,又为何要欺瞒?况且……萧万云之死对他而言却非打击,相反倒是一种‘激励’,神武大陆也必会因此而局势大变!”岳无浊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说道。 岳银回想起沈闲方才的模样,不觉想到那一****被归无一灌顶,全身斗气爆出的样子,心下竟是一痛,泪水就从眼眶跌落,但仍旧责怪道:“是我决心要瞒着他的!你不知道萧大哥在他心里的份量,更不会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痛心!倘若他确定萧大哥已死,以他心性,定然会不顾一切前去找‘皇甫卓’报仇,到时候更不知要做出什么骇人听闻之事!” 岳无浊说道:“男儿有此热血,快意恩仇,当是幸事,何必阻拦?” “不,父王,你并不知道,萧大哥并不想沈闲为他报仇,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死是一种‘仇恨’……”岳银说着,那眼中的泪珠已经滴溅在了地上。 沈闲一路狂奔,几乎将自己一身斗气都爆发出来,身法也已经运转到了极致! 吴州与海州相隔甚远,之前他跟岳银两人马不停蹄从海州赶往吴州,也经过一天一夜才将将走到。但此番他从吴州回海州,却只用了半天! 浊海城议事厅,韩子琦等人围在一齐,好像正在商议什么要事。 突然之间,那议事厅里卷起一阵狂风,紧接着一道黑影便如霹雳雷电“轰隆隆”从外射进,直惊得众人一阵阵愣神,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萧万云萧大哥,是不是死了?” 那身影微微一顿,再无片刻停留,一瞬闪到韩子琦身旁,一把揪住他衣领,俨然喝问道! 韩子琦面色略有一丝惊讶,恐是看清眼前之人乃是沈闲,并未料到他这个时候从吴州返回,这才有些吃惊。 他看上去仍旧透着平静,也未将沈闲的手弄开,只轻声反问:“你……如何知道?是岳王告诉你的?” 若是平常,听得韩子琦这一声反问,沈闲定会有几分清醒,且怀疑起岳无浊来。但眼下他已被“萧万云身死”的消息激得丧失几分理智,又得些回忆中细枝末节的猜测,便全不理会韩子琦这话,反倒认为他确实刻意隐瞒! 见得沈闲双目透出妖异红光,厅堂中其他人稍稍挪动了身体,纷纷面向沈闲,也似挡在韩子琦身后,看上去就像在戒备沈闲发难! 几人动作细微,在这场合之中也并无异样,但沈闲拿眼一瞄,却发现些端倪! 若是他们在戒备,可脸上却偶尔闪过惊惶,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发现一样! 沈闲松开韩子琦衣领,且用手将他往旁边一拨,旋即一步向前一踏,又挡开他身前的人。 他一低头,猛地见得在这些围挡的人身后,却有一熟悉的身影,几乎伏坐于椅子上! “萧……萧,苍云?”沈闲先以为看见了萧万云,但又见那人微微抬头,双目空洞好似没有一丝情感,那熟悉的感觉立刻让沈闲想到了那个叫做“萧苍云”的小护卫! 萧苍云闻声,好似没有生气一般缓缓抬起头,那空洞无神的眼睛里似一下闪出沈闲的模样,他立刻便如一头苏醒的猛虎,一下站起,双手直抱住沈闲肩头! 只他并没有说话,就拿眼死死盯着沈闲,似丧失了言语,口中发出“呜呜”似哭似诉的哽咽。 萧万云死了! 沈闲见到萧苍云,便一瞬间明白过来! 一个连眼泪都没有的人,此刻却把血变作了泪水! 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连血泪都流淌出来? “沈兄……”韩子琦长长叹了一口气,呼唤着沈闲,但沈闲似并未听见,也未回头将他理会。 “沈兄……苍云他在你攻伐蒙州、解救梦家的时候突然到来。我们也是那时才知道镇宇王……的消息。是我命人将他扣下并藏起来的,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韩子琦又说道。 沈闲这下猛地一回身,右手变爪几乎是掐住了韩子琦的脖子,他双目当中邪光更盛,似恨不得就此将韩子琦杀死! 听他几乎大喝道:“你不知道萧万云是我大哥吗?你不是说兄弟之间要相互信任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子琦略显痛苦地说道:“正因为是兄弟,才能感受到同样的伤痛;正因为是兄弟,才不想告诉你……” 沈闲听得这话,微微一惊,似回复几分自我,松开了韩子琦。 可也许正是因为有些清醒了,那种痛才蔓延得开,才窜得迅速,就算沈闲想要忍住,却也难以抵挡,终是落下泪来! “大穆国,是不是大穆国害死了萧大哥?是不是那个‘皇甫卓’杀害了萧大哥?”沈闲满脸热泪已然睁不开眼,但却咆哮着问道。 其实他已不需要再问,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也许在这个时候,他也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印证,让自己那颗已然燃烧起火焰的复仇之心,有更确切的目标。 韩子琦说道:“是他!你要去杀了皇甫卓为镇宇王报仇,以如今你的能力,我们这里谁也阻止不了。不过,就连镇宇王都希望,你在为他报仇之前要先去见一个人。” “谁?” “皇甫玉清!” 第287章 武穆皇城 “皇甫玉清?” 沈闲听得这个名字,总觉有几分耳熟,但着实想不起在哪儿听过。而他此刻心头那一把仇恨之火已然烧灼,自下意识地不愿去忆起这个关键人物。 “这人也姓‘皇甫’,当是那天杀的‘皇甫卓’之子!萧大哥要我先去找他,定然是这人亲手将他害死,我理当先手刃此人!” 悲戚落泪之际,沈闲双目却如从炼狱中爬出的魔兽般血红,恁地想到一种可能,即便有些荒诞,可在他心头却成真理。 他一抹泪水,反抱住萧苍云的肩膀。 两个同样心痛到快要发疯的人站在一起,已经不需要什么言语交流,只从那发红的眼睛里便能得知彼此的心意。 “那个‘皇甫玉清’现在何处?”沈闲头也不回地问道。 韩子琦轻声道:“我知沈兄为镇宇王报仇心切,但苍云他……乃是镇宇王千辛万苦让他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你没听到我问的什么?那‘皇甫玉清’现在何处?”沈闲猛地一侧头,那血红色的眼珠简直如同妖魔鬼怪,不仅是韩子琦,就连房杰等人见状,都没来由一阵心惊,甚至一瞬间后脊直飙冷汗! “在……大穆国国都‘武穆城’……”韩子琦显然被沈闲这幅模样所吓,竟不敢与他眼神对视,直到沈闲听得他话,回过面去,他才终鼓起一丝勇气微微一步靠前,细声提点道,“沈兄……武穆城乃大穆国国都,就算是皇甫卓为讨伐灵瑶国带去国内主力,但城中仍旧有重兵把守!而且皇都之内高手云集,虽然沈兄如今功力不凡,可要进出‘皇宫’,还是困难重重……沈兄执意要去,韩某也无力阻拦,但求沈兄不要只顾报仇而罔顾性命,凡事……小心!” 沈闲本不在意韩子琦所说每一句话,但当听到那“小心”二字,却又猛地回过头来。 只这一次他目光当中凶邪之光没那般邪煞、凶厉,反倒隐隐透着一分理智和感激,可最终,这一丝丝感动很快就被怒火吞噬。 “我们走!”沈闲再也不看这议事厅中任何一人,便一拍萧苍云的肩膀,转身径直出了这浊海帮总舵。 萧苍云一言不发,但抹去嘴角、眼角的血迹,一瞬间像是被注入了鲜活的生气,变得精神几分,立刻跟上了沈闲的脚步。 沈闲与萧苍云刚出得浊海城、寻来两匹好马朝大穆国驰骋而去,岳银便从山道关出来,走水路进得浊海城。 “小乌龟呢?”岳银前脚刚踏进浊海帮总舵议事厅,还未看清当中有哪些人,便扬声问道。 “晚了,已经跟那‘萧苍云’去大穆国了。”房杰见得岳银进来,叹了口气说道。 岳银立刻嗔怒地看向韩子琦,连问:“你怎生不拦着他?” “闲儿怕是被镇宇王之死激发了仇恨,那魔性入心,你没见方才他那模样,简直就像是真天魔转世!就连我这等见过世面的武夫都没来由心怵,更别说韩先生一介书生了!”不等韩子琦回答,房杰先抢话道,“不过,你也别怪韩先生了,那样的闲儿已被魔心所控,已听不得他人意见了。” “若是镇宇王‘派’来的其他人,一定能阻止得了沈兄。可来的毕竟是那‘萧苍云’……我想就算是梦姑娘在此,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拦得下沈兄了!”韩子琦一边叹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 细细看去,与其说他手中的是一卷“帛书”,倒不如说是从随身衣物上撕扯下来的一块布!而这布帛上还沾有血渍,且还有几行鲜红的字。 韩子琦、岳银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些字,整个房间又安静得鸦雀无声。 直到韩子琦再次叹息道:“虽然我没能拦下沈兄,但还是算计了一番。‘银蝉’将军要是心急寻找,大可立刻动身前往大穆国国都。我骗沈兄说‘镇宇王要他先去找皇甫玉清’,虽然手段卑鄙了些,但希望这位在他信中提到的‘人’,能够将他想要告诉沈兄的一切都一一告知……” 岳银听得这话,脸色才稍稍好些,又有几分歉意地对韩子琦说道:“你聪明绝顶,能有此良苦用心,倘若小乌龟这一次能摆脱危机,不仅是我,连同我吴州岳家也必报答这份恩义!” 韩子琦苦笑道:“怕是岳王,根本不在乎咱们这些‘虾兵蟹将’吧?若韩某没有猜错,他想要的,只是沈兄这条能出渊的‘龙’!” 岳银尴尬地回报苦笑,然后向房杰等前辈拱手施礼,便不在浊海城逗留,也换了匹快马,出城朝大穆国而去。 沈闲和萧苍云一路不歇,且途中再换乘千里马,三日之后就到了大穆国疆土! 那大穆国皇都“武穆城”,在大穆国西南近海,虽然朝夕能至,但因大穆国出兵功法灵瑶国,皇都便加强了戒备,且有“龙纹军”、“虎纹军”等精英部队镇守,而那皇宫深院,还有令江湖人士都深感敬畏的皇帝亲兵——“禁卫军”坐镇,高手如云,沈闲要想进入武穆城都困难,更别说还要进入皇宫腹地! 沈闲虽因萧万云之死激起了魔性,但他功力尚在,头脑并未因此而呆愣,只在武穆城外徘徊片刻,就想到了一条计策。 他如今已是“云国”一员“大将”,本又是风云会的帮主,在江湖混迹了这许久,自不可少了钱财。 他自觉自己的声名恐不响亮,所以不需要乔装打扮,只找人用银两换了身华贵的衣饰,雇了一驾富家子弟常用的马车,然后又打探了下城中一些富贵之人的姓名、消息,便打算作一名受邀而来的贵族公子哥,以混入城里。 萧苍云本身是苍云卫出身,虽说不一定有名气,但沈闲怕他被“有心之人”识得,便给他贴了一副假胡子,让他扮作自己的贴身仆从,反正萧苍云也不爱言语,本身又有武人气势,这样也不会惹人怀疑。 沈闲满意地看了看这一番“伪装”,忽地感觉有几分好玩,不免心想:“若是萧大哥看到我二人这般模样,定然也会觉得有意思!” 但便是这么想着,心口又是一阵剧痛,本稍稍青白的眼睛也一瞬变得火红。 做足了这些装扮,沈闲觉得还不够,还得适当“贿赂”一下守城的将士。 第288章 夜探禁宫 沈闲自称是从大穆国东边启安城来的贵族公子,乃是受武穆城富豪之子袁玦的号召,特意为大穆国国家战事来贡献一份“力量”的。 不仅如此,沈闲还偷偷雇了两个精明的村农,让他们假扮仆人,且暗中塞给守城主将一些银两,这才得以进入城中。 一进城,沈闲自没有立刻卸去伪装,而是按照打探来的消息指引,一路往武穆城东大街、富豪袁奎的宅邸去了。但他并未将马车停在其门前,而是早早命那两个村农绕到了一条巷弄里,且吩咐二人在此逗留一阵,再瓜分车中财物离去。 至于他和伪装了一番的萧苍云,则在马车进入闹市之时,就以身法潜出,早混迹在寻常百姓当中,旁人或有察觉,但无人心生异样。 这会儿还是白天,沈闲自不得以身法游走大穆国皇宫,尚需等到夜色降临,借那黑暗偷偷潜入才是。 二人便在城里闲晃,也顺道打探一番皇宫的消息。 不过皇城乃是天子眼皮底下的地盘,皇宫更是深宫违禁之地,寻常百姓人家就算摆谈,也多是市井流言,算不得什么消息。 但沈闲却在这武穆城中听得灵瑶国大军惨败的消息,自又在心头对“萧万云战死”一事确信几分,当下胸膛里怒火熊熊,忽又回想起韩子琦的一番话,说那武穆城即为皇宫,当中必定戒备森严且高手如云。 沈闲当即冷“哼”了一声,魔性又被激发,却在心头想道:“萧大哥待我如亲兄弟一般,我若怕死不能为他报仇,怎生对得起他一番情义?哼,高手多、戒备严又如何?老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便这般想着,时间就到了晚上。 大穆国皇宫在武穆城北,无论早晚,进宫必须穿越的宫墙外都有武装精良的卫士把守。且有几处宫墙上还设有“哨塔”,自也有禁宫卫队来回巡逻。 沈闲和萧苍云倒没有早些来城北观察地形地势,而是到了这个时间才悠悠走来。 沈闲看了眼宫墙左右,将哨口暗记于心,他自觉凭借一身《黑莲隐》的神通,要潜入这大穆国皇宫,倒也不难! 试想,那号称被围得“水泄不通”、“蚊虫无缝”的飞来城、梦家府邸,沈闲都能巧妙进入,一个皇宫禁院他还怕得? 这也是他此刻“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见到皇甫玉清且将其手刃,才会把一切都理想化了。实际上那时他刚进得飞来城,就被黑阎罗发现了,而皇宫禁地,所谓大内高手如云,虽说修为不一定高得过那快成了精的无上高人黑阎罗,但监察宫闱安全、警惕贱人贼子、守护皇城安宁却恰恰是这些人的分内之职,怎地也算精于此道,外人若没有一身堪称天下卓绝的身法,自难以深入禁宫。 况且,就算沈闲自恃《黑莲隐》玄妙,且他如今身法已然超绝,能不被人发现,但萧苍云武功如何、身法如何,他又不知道,此番与他一同潜入,保不准他就会先被人发现踪迹。 但此时的沈闲已然不会去思考这些细节,就见他运足了斗气,施展开《黑莲隐》,整个人瞬间没入了宫墙角落的阴影中,竟从萧苍云眼前消失!只把萧苍云这木头一般的人都给看得一愣,好似他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身法一般! “愣着干什么,赶紧也使出身法,咱们好就此潜入!”幽幽皇城外传来沈闲的声音,就算是习武之人,眼力稍有不好的,或者功力不到家的,还以为遇着了鬼魅,四周空荡无人,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萧苍云顿了顿,一向不苟言语的他终说了句话:“你一人去吧,我身法不及你,恐出入不得,而且皇宫禁地,潜入的人越少越难被发现!虽然我极想手刃那皇甫玉清,但……眼下只能依靠你了!” 沈闲听得这话,当即一愣,蓦地又现出身形。 他知道萧苍云心头极是想亲手斩杀那穷凶极恶之人,但此刻却偏偏说出这番话,将这复仇重担交托给自己,倒不是说他恨意不足亦或减退,反而恰恰说明萧苍云心底的怨怒已达极致,就算明知自己做不到,也要托付给有可能做到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仇人! 明白萧苍云的心意,沈闲多少有些感动,便悄悄许诺道:“你放心,我定提其人头来见你!” 说罢,再使得《黑莲隐》的神通,一下没入那暗影当中,旋即萧苍云感觉一阵轻风拂面,似隐隐见得一道黑影窜过了那不算高耸的宫墙。 “也得有人在外面照应他!”萧苍云心下如此安慰自己,但谁人也不知道,此刻他攒着自己的手心,已然用指甲抠出了血来! 沈闲轻松翻进了宫闱禁地,但立刻又有问题来了——他并不知道皇甫玉清在皇宫何处落脚! “真是有够鲁莽,早该再打探一下这人住处!眼下已经对苍云许下承诺,倘若这般快就空手而回,岂不伤了他的心、辜负他的情?没法,只能‘兵行险招’,抓个‘鬼’来问问!”沈闲龟缩在墙角,不免思忖一番。 他一时定计,便暗暗去寻这皇宫大院里的“茅房”,想来也只那个地方戒备不严,且容易寻得落单之人。 好在其他地方不易寻找,那“茅房”却如自家修得,沈闲将斗气灌注鼻间,增强自身嗅觉,闻着那与众不同的“气味”很轻松就找到了相当偏僻的“出恭之地”! 他借《黑莲隐》隐蔽周身气息,也顺势断了五感之“闻”,猫伏在一边,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还非要等其人脱下裤子“爽”到一半才出手。 “皇甫玉清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沈闲未露身形,只从背后一手掐住那人脖颈,且直接用一根手指使得与宣辟霄一般的功夫,微微在其人脖子上抠出些血来,也意在恐吓他小心性命,切莫大声呼救! 那人显然惊慌不已,第一时间倒没有想到“刺客”二字,反而脑子里蹦出的是“变态”! 但此时已被人用手法擒住,他也珍爱自个儿生命,便如实说道:“大侠饶命,小的只是宫内当班的小兵,不要杀我!” “你没听明白吗?我问你皇甫玉清在哪儿?”沈闲双目红光大作,那人只觉背后一股戾气喘息,以为黑夜遇了邪魅,心下更为害怕,再加上沈闲问话语气极是冰冷,他哪敢造假?便兢兢战战回答道:“大侠问得可是‘韶华郡主’?她人正在‘偏宫’之中……” 沈闲听得,手指上猛地一使力,那人立刻明白了什么,又说道:“偏宫乃是皇后寝宫侧殿,皇后寝宫可是易寻,大侠找到那‘金凤栖枝’,便是了!” 他这话说完,便觉脖子上的劲力消失,而身后那令人惴惴不安的气息也一瞬不见,当下更是惊愕,直吓得浑身没有张力,“哗啦啦”就将肠子里的东西“崩”了出来! “我的妈呀,吓得我连便秘都好了!”那人老泪纵横,总有劫后余生之感。可他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一瞬交集的百感,忽觉脑后一痛,旋即就失去了意识。 “大穆国中连个当班小兵都如此‘肮脏’,当真龌蹉该杀!”沈闲心说之际,身影幽幽飘出那不堪之地。他虽起了魔心动了杀意,但倒地当时没有痛下杀手。 “若是萧大哥知道我是这般一路‘闻着屎味’找到皇甫玉清,必会笑得前仰后翻!”沈闲不觉又想起萧万云来,许是方才想到了这有趣一幕,才终没出手杀人。 但他心头那份趣致,很快又因萧万云而褪去,心中喃喃说道:“可惜,他再也听不到这件事了……还有‘酒壶’、还有‘褚帅’、还有苍云卫那些豪迈的英雄,他们都听不到、笑不了了!” 想着,他瞳孔竟又血红几分,而眼角也有一丝晶莹。 只是那一点点悲伤去又匆忙,因他身法随风,微微吹拂,便又干了。 “金凤栖枝”,倒不是什么意象,而是大穆国皇帝为自己母仪天下的皇后所立的雕像,恰就立在皇后寝宫正殿的上方! 按照那当班小兵所说,沈闲很轻易就找到了皇后的深宫,但那偏殿“偏宫”却实在难寻,因为这寝宫也巨大,偏殿也分东西,加起来数十个,要一一寻找虽不费时,但容易被人发现! “即是住在偏宫,此刻时辰尚早不至入睡,当有灯火,我只寻有火光的几处!”沈闲倒也聪慧,一面小心翼翼寻找,一面将《黑莲隐》运转到极致。 很快,他那鬼魅的身影就停在西厢一处带院落的偏宫房顶上。 他悄悄揭下一片琉璃瓦,运极目力看了看房中,且见到有一人身影正在下方! 而就在此时,那该是坐着的人不知为何站起身来,竟推开房门走到了院中,同时唤了一声道:“红儿,去把皇后姐姐赏赐的那盒桂花糕拿来!” “郡主,你不是刚吃完点心吗,怎地又要?”一个女声回答道。 “本郡主叫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嘛?” “是!”那女声应诺,旋即便有脚步离去。 待那叫“红儿”的人走远,院中那人却忽地侧目扬声说道:“才送走了一个人,这会儿又来一位‘梁上君子’。今夜倒挺热闹,不知你这位来找我‘韶华郡主’又为何事?” 沈闲听得这话,倒不在意下方院中之人发现了自己,反而嘴角一扬,露出怪异的邪笑,不知何时已将随身佩戴的破琊短剑操在手中…… 第289章 玉清其人 沈闲学有神武大帝奇功《谲蛇步》,身法已是诡谲、迅疾,再加上有《黑莲隐》暗中加持,便可于瞬息之间化作鬼魅,可以说这移形换位的法门他已在江湖上排上号,单论身法,也不输给那些名头极响亮的高人。 正因如此,即便他被下方院落中的人发现,也未觉得惊讶,反而将一身功力运转起来,身形直若一道电光,半空中却未响起那“噼啪”的声音,他已然从房上消失,出现在了院中之人的身旁! 破琊短剑在手,沈闲也未多想,直接对着院中之人击出! 那寒光划过半圈弧线,速度又是极快,根本令人无法防备! 只是那院中之人身手却也不凡,换作常人,莫说躲过沈闲这一手偷袭了,光是于一瞬间见得沈闲出现在眼前,都会震惊得动弹不得! 可那人身法恁地轻盈,破琊寒光清凛,他只仰身一晃,同时不知从何处出手,便只觉有一道黑影。 黑影一现,那寒芒就消失! 沈闲只觉手上被一种莫名劲力钳制,挥出的短剑竟回收不得,不免稍停动作看向那人,这才瞪眼大吃一惊! 他那一击已然超乎寻常,以他如今能耐,他都敢拍着胸脯说,如岳无浊这般的大武侠境界高手,就算稍有觉察,也会被一击刺伤!可眼前那人不仅没有伤及分毫,反倒使出玄妙至极的功法,以两指为劲,不偏不倚正夹住他破琊短剑精巧的剑身! “这是什么功夫?”沈闲一脸惊诧,他从未听说过天底下还有如此神奇的功法,能以肉身之力钳制敌人兵器,同时还能化去其上汹涌的劲力! “韶华郡主”微微一笑,便松了手指。 沈闲看着那笑,竟不由得一怔! 韶华郡主,就是皇甫玉清,皇甫玉清就是韶华郡主,“他”是个女人! “怎生……会是个女子?”沈闲只觉脑子里一片嗡鸣,仿佛一贯的信仰和坚持都因眼前那张充满英气的面庞而破碎! 是了,他一直认定皇甫玉清是个男子,是杀死萧万云的“真凶”,所以他不停地在脑海里幻想着将他杀死,不停地重复这一幕! 可见得皇甫玉清真面目,他那“入魔”的情感和理智仿佛有所觉醒,这才感到自己有些脱离现实。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若是刺客,行这见不得光的事,却不蒙面;若是星辰绑上有名的‘杀手’,见得本郡主却说‘怎生是个女子’。不知是你艺高人胆大,还是有些痴傻!”韶华郡主——皇甫玉清轻捂嘴唇笑道。 沈闲竟又看得一愣! 这皇甫玉清单论模样,只能算作寻常,不及岳银之娇蛮可人、不及云锦之清秀稚嫩、不及梦冰旋之天下无双、不及凌瑶光之温婉平易。 甚至她这笑起来,也不如莲雨妃那般妖异,能惹人心生爱慕。 若是世间真有一本叫做《神武群芳谱》的奇书,记录神武大陆中的美人儿,她皇甫玉清,恐怕根本不得被写入书中! 但不知为何,就这一笑,却让沈闲没来由心生美好,仿佛时间都因她而凝住,周遭一切都静止,只为她隐没光华,衬托出她的佳容美丽! 沈闲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是处于什么境况! 仿佛这已是另一个时空,这里不存在“快意恩仇”,这里并没有江湖,这里只有她,只有这一抹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乡愁,对“家”的思念。 皇甫玉清见沈闲一时愣住不动,却未当即调侃他的神情,反而脸色阴沉下几分,眉目中包裹着一缕淡若清泉的忧伤。 她忽地说道:“真是怪了,为什么你第一次见到我露出的表情,会让我想起‘他’来?” “他?”沈闲听得这个字,脑中蓦地回忆起一事,以至于“皇甫玉清”这个名字立刻在他心头清晰起来! “萧大哥曾说过,他有个喜欢的女子,好似便叫做‘皇甫玉清’……莫非,就是眼前这个‘皇甫玉清’?”沈闲这才算清醒过来,再看看对面而立的韶华郡主,终幡然醒悟! 皇甫玉清负手而立,着一身“公子”锦装,束发成冠,完全便作“女扮男装”的模样。 但沈闲晓得,这是大穆国女子的一种衣着,不称“男装”而被唤作“武穆服”,乃是喜爱运动的女子觉得纱衣、锦绣束身,要换这套行装以便习武、活动。 “不仅仅是这身装束!她在发现我且与我交手之后仍旧这般气定神闲,也没有因我是来刺杀她而心生怨怒,反倒还有心玩笑。虽然我从未见过萧大哥心仪的那位‘皇甫玉清’,但就此人,莫不透着如他一般的豪侠之气,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那位皇甫玉清姑娘能应天合,与萧大哥心心相印、得成这气质吧!”沈闲在心头揣摩一阵,终想通个中关节,不免平息了几分心境。 他眼中那血光缓缓褪去,整个人神情剧变,缓缓收得破琊短剑的同时,眉目间弥漫起一抹痛心疾首却又强忍不发的伤情。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只因听到萧大哥已死的消息,便误把你当作了杀害他的仇人……”沈闲说着,对皇甫玉清行抱拳跪拜之礼。 听到此处,皇甫玉清不觉一怔,旋即脸上的神色再阴暗几分,顿了顿才幽幽说道:“想必你就是‘沈闲’吧?我虽从未与你见过,但他总在信中提到你,而此刻能为他敢闯大穆国深宫禁地之人,怕是也只有你了!” 不仅沈闲,就连皇甫玉清自己说到这儿,都一阵哀伤叹息。 但片刻后皇甫玉清就恢复常色,眉眼间尚还有一丝微笑,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若非她方才表露的阴沉伤心是出自真心,不然沈闲定会以为她是个虚情假意之人! 可即便她有真情,此时此刻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你来这里,无非是要为你萧大哥报仇。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害死他的人有三个。一个是我的父王、大穆国的大将军、灵瑶国和镇宇王的死敌,皇甫卓;一个是灵瑶国的皇帝、镇宇王侍奉的君主、三十万灵瑶大军以及苍云卫的主人!这两个人,你要如何报仇?”皇甫玉清轻笑着问道,沈闲从此刻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抹哀伤,反倒是一种令人惊叹的平静。 “这……”摆脱魔心而清醒过来的沈闲明白个中道理。 那皇甫卓是皇甫玉清之父,以萧万云的性子,怎生忍心将其杀害而陷皇甫玉清于悲伤之中? 那灵瑶国皇帝是萧万云的君王,以萧万云的性子,又怎生能行“弑君”这大逆不道之事? “他虽然做不了,但我可以做!”沈闲说道,“皇甫卓,我动不了,也不能动,但那灵瑶国皇帝算得什么?我必能找到他将他击杀!” 皇甫玉清只是轻笑却不回答。 沈闲问道:“还有第三个人呢?害死萧大哥的那第三个人是谁?” “镇宇王,萧万云!”皇甫玉清悠然说道。 第290章 报仇雪恨 “这怎么可能?”沈闲断不相信一个人会自己害死自己,而这个人还是豪气冲天的萧万云。 他看着皇甫玉清脸上那轻巧的笑意,顿觉似被她戏弄了一番,心下那刚刚被浇灭的邪魔之性,竟又隐隐作动。 只是他刚想说些气话,皇甫玉清就打断道:“看来你并没有萧万云说得那般聪明!也许,这就是因为你太敬重他,便身在迷局之中,自不得清明!” “这……什么意思?”沈闲又稍稍冷静下来问道。 皇甫玉清笑而不答,但却反问他道:“你觉得萧万云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灵瑶国神将,百姓心中的英雄,神武大陆的神话,镇宇王!又是军纪严明、神勇无敌‘苍云卫’的首领,更是义薄云天、豪气万丈的当世豪侠!不论武学还是为人气度,整个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皇甫玉清轻笑道:“如你所说,他是受万民敬仰的镇宇王,更坐拥有‘天下第一精锐’之称的苍云卫,又是江湖上谁人不可相比的豪侠,如此人物,还有谁人能害死他?再依你所言,他一身武学也堪称当世无双,且众人皆知,他还有‘乾坤一剑’这等神兵在手,如此人物,你觉得普天之下有谁人能将他杀死?” 见沈闲无语回答,皇甫玉清笑意越发浓烈,但不觉之中也透出一股愁苦,她道:“若只是我父王与灵瑶国皇帝猜疑、勾结、设计,以他智慧,怎生连一丝马脚都发现不了?又怎会连累他最喜爱的苍云卫的兄弟们一同赴死?你只觉他被人所害,可从未想过天下有谁人能够害得了他!看来是他高估了你,而你也并不了解萧万云,甚至,根本不尊重他!” “你胡说!”沈闲想要反驳,可一时竟找不到理由,而皇甫玉清也并未给他这个时间,便忽地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一弹,且幽幽说道:“那你可知道萧万云一生的志向?” 沈闲听得一愣,特别又受了皇甫玉清那看似亲昵的弹指,一时头脑里散发出清明之气,不自觉回想起一些事来。 “萧万云之志,不是要做那一统天下、受万人敬仰的皇帝,而是做个胸怀天下,能使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 “那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百姓是天下的百姓,我萧万云此雄心壮志,便是为神武所有百姓而立!” …… 空明、幽远、飘渺。 曾几何时,它虽触动内心,但总归是一个没有落实的心愿,便飘忽而难以捉摸,甚至根本不会让人将它牢牢记住! 可此时,这番话却变得响亮、清澈,就像拥有撑开天地的力量,似一下也将沈闲的心撑开了。 它是伟大的志向,并不是一句儿戏。 或许在沈闲心头,它曾经化为了一句戏言,可在这个当下,戏言却成了真,比起立下的志向更加坚定不移! 沈闲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一红,似又看见那个豪气万丈的盖世英雄,对坐在他面前,看似毫不经意地说出这一番话,而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滴落下来,溅开成花。 “看来你是知道的!”皇甫玉清脸上那抹笑意终于不见,眉宇间的愁苦却浓厚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曾立下志愿,成王成帝,亦或是名扬江湖,但鲜有谁人能一如既往。面对世事,那份初衷和志向都随着当下而不断改变,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品性也变了。萧万云之所以是豪侠,因为他从未变过,而他之所以害死自己,也因为他不愿改变。” “他是不愿大穆国与灵瑶国再起刀兵,让两国之民为了他而深陷战火!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百姓,即便这‘百姓’当中还有与他为敌之人!”沈闲哭诉道。 “你既然想到了,可还要做报仇之事吗?”皇甫玉清问道。 “我若为他杀了皇甫卓、灵瑶国皇帝,便是辱没他的志向,便是不尊重他!但,但我难受啊,我不希望他死!” “这就是他的缺点,总是自以为是,就连喜欢上一个人,也那般‘一厢情愿’。”皇甫玉清只是叹气,却没有为萧万云落泪,也许,她早在谁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吧? 只是沈闲见得皇甫玉清的模样,便知她定不会如此。因为这是一个比萧万云自己都要了解他的人,而她的胸襟,却也广博无垠,智慧,也当世无双,所以一定看透了一切,不会为了一个人的逝去而流泪,只会为了他的曾经存在而叹惋。 “你能了解他的志向,也许也会了解他的用心!他因为‘固执’和‘自私’选择死亡,就把其他的一切托付给了你。他为心中之志而死,至少在他认为,他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但那宏愿,却未消亡。他希望更得‘青睐’的人来继承和延续博爱之心,虽不至于如他一般‘愚忠’,但也需一贯坚持。”皇甫玉清再次淡然地说道,“死,并非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沈闲沉寂了一阵,才拭去泪水,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说道:“就算萧大哥自愿赴死,不忍究责。但灵瑶国三十万士兵呢?他们总归是因为大穆国和灵瑶国勾结设计而死,无论怎说,这个仇也当烙在他们身上!” 皇甫玉清再次微笑道:“你要杀谁,你要为谁报仇,本都与我无关。我也只是借萧万云来规劝你,你若真要去杀我父王和灵瑶国皇帝,但凭你的本事便是。不过我得先提醒你,萧万云虽然死了,但他的‘乾坤一剑’还在。方才就有个自称是‘黑莲宗宗主’的小姑娘来找我索要。可惜我皇甫玉清没有这个福气得见这把旷世奇剑,这把剑如今还在灵瑶国。你何不得到此剑,再以其为号令,团结那些敬重萧万云的灵瑶国百姓,同为他报仇雪恨呢?” 沈闲一听这话,立刻变了神色说道:“是了,这件乾坤神器是萧大哥之物,普天之下除了他,绝无第二人配得上,我自不能让它落入歹人之手!” 说罢,对着皇甫玉清抱拳拱手,旋即也不多话,就使得《黑莲隐》身法,从院中匿去了。 皇甫玉清似感到沈闲已经离开,脸上笑意变作一丝哀愁,但又夹着几分得意。 忽地她幽幽自言自语说道:“云之志形散而广博,也总有一天会凝聚。你倒可放心了,他虽莽撞冲动了些,但总没忘了你,也总会如那云一般,聚成你理想的那样。” 说着,皇甫玉清微微侧过脸,扬声对院落中一个角落里叫道:“好了红儿,你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之前悄然离去的那个叫做“红儿”的侍女从院中假山后缓缓踱步走出,遥遥对皇甫玉清行了个礼。 “你去把我准备好的那本《七巧指》功法,托人转送给方才那人吧。”皇甫玉清说道。 “是的,郡主!”红儿应诺一声,可转身时似有什么疑问,便又回头过来问道,“郡主,你把东西都留下了,那我们……” “我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与世无争了,便陪他逍遥四方。如今,总算能摆脱俗世,自当履行这份承诺。” 红儿听着皇甫玉清这话,想来也知她下定了决心不容规劝,便再应诺一声,走进她身后的别院之中…… 第291章 神宗世家(一) 沈闲如今一心只系在萧万云身上,倒没有瞻前顾后地考虑皇甫玉清的处境。 此刻他运转身法又出了大穆国皇宫高墙,还在思索如何前往灵瑶国寻那“乾坤一剑”,却是丝毫没有在意皇甫玉清提到的那位“黑莲宗宗主”。 只见一道黑影从皇宫城墙阴暗出鬼魅飘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窜入大道对面树木映月留下的影子里。 便在那儿,忽地有个人走了出来,一见窜来的黑影,赶忙就迎了上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宫墙外等候的萧苍云! 而那黑影,自是运转了《黑莲隐》神通的沈闲! 见得沈闲安然无恙地从皇宫中出来,可两手空空,萧苍云有些发愣,刚要开口询问,沈闲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边走边说。” 说着,又与萧苍云一道运起身法离开皇宫范围。 此刻夜色已深,皇城戒备更是森严,他二人自不能出城,便寻了处干净的客栈住下。 也是这会儿面对萧苍云,沈闲的心境稍稍平和了些,才想到些要点。 他道:“恐怕之前我也跟你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听到‘皇甫玉清’的名字并没有想起前事。我之所以没能如约提其人头,是因为她是个女子!而且,她是萧大哥心头一直喜欢的那位……” 萧苍云瞪大双眸,俨然吃了一惊。片刻后才稍稍舒展,说了句“原来如此”,然后似幽幽叹了口气,又问沈闲道:“那……这仇……不报了?” 沈闲此时已经有几分平静,倒不受那魔性操控,听得萧苍云这问,又何尝不在心头作同样的纠结? 他道:“从玉清郡主那儿得知,萧大哥实际上是被灵瑶国皇帝与皇甫卓携同设计害死。郡主与皇甫卓有那一层关系,我等应是无力找他算账。如此若是要为萧大哥报仇,为苍云卫兄弟雪恨,只能先去灵瑶国!更何况,萧大哥的那把‘乾坤一剑’还在灵瑶国中,无论是否能找到灵瑶国皇帝报仇,那把神剑也都该夺回!” 萧苍云点了点头,但又摇头说道:“若是要去灵瑶国,恐怕我便不能与你一同了!” 沈闲道:“这是自然。你还是先回浊海城吧,前往灵瑶国刺杀、盗剑的事,便交给我这个江湖中人!” 萧苍云又点了点头,忽地像是想起什么,本欲对沈闲说,可沈闲早定了决心,说完话便自顾闭眼打坐,却是练起功来,萧苍云自不愿打扰,也就没有开口,也静静到一边打坐修习。 按照沈闲的计划,他二人不能于翌日就离开武穆城,那演戏还得演够全套,所以当在城中逗留两日,这才又扮作富家公子从城中幽幽晃荡出来。 装饰略显华贵的马车驶离武穆城守将视线,谁人也不曾见到有一束金光从马车当中****而出,向着北边一阵惊掠。 便在这道金光刚起脚步之际,又有一道光从大道一侧的树林边激走,紧紧跟随其后! 沈闲早有察觉,以他如今斗气外放再辅以神念探查,范围可达百丈,稍作留心便可得知身后动向。 但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亦或是向后看来以探究竟的想法,似也不怕身后之人有什么不轨之举,只一边稍稍戒备一边将身法运转到极致,恐是想以速度将其人甩开。 不过很古怪的是,即便沈闲有心不与身后之人交面,只顾赶路,可无论他身法如何迅捷,总无法彻底将其人摆脱,每每有时机将那人甩开百丈之外,亦或是不见其影踪,沈闲正自得之时,那人却又突然出现,仿佛熟知这荒山野岭的地势般,总能比他先找到一条捷径,再追赶上来! 如此你追我赶行路三天,沈闲与身后之人一前一后分时踏入了灵瑶国地界。 大穆国与灵瑶国一场大战,战事平息不久,这两方边境自不敢有片刻懈怠。便在双方边界关卡中,设置重兵盘查往来进出,凡未有通行官碟、或是象征灵瑶国身份的环玉和文书,一律不得过关! 沈闲来到灵瑶国这座边境关卡——虹门关前,稍用银两换了些装束、作了乔装改版,再关前徘徊了数个时辰,却没有找到任何过关之法! “听闻灵瑶国与大穆国一战,大穆**队横冲直撞、横扫四合,便是一路从与之对立的‘天门关’突破到虹门关脚下,且在此地叩关欲直拔灵瑶国腹地!若非镇守此关的守将有些本事,再加上有江湖儿女的暗中帮衬,不然灵瑶国早已被大穆国气势汹汹的军队攻破边关,暴露心脏要害!”沈闲眼见城门边上有人徘徊,心头思忖道。 这些人倒不是守城的盔甲将士,而是身着清淡色的道袍,以如今沈闲的江湖阅历,却是能够想起,这些人乃是江湖子弟,均为灵瑶国境内第一大派、神武三大正道之一的“神宵宗”弟子! “不过奇怪,江湖之士素来少有主动参与国家要事的,朝廷也对这些所谓‘三教九流’之人并不信任,就算神宵宗正道之名名满天下,却也不至于任由其门下弟子在关卡要地巡视啊?”沈闲心想。 他目光又扫视了一遍,这次又有发现。 那些神宵宗弟子与几个着铠甲、执长矛的士兵有过甚的交流,看起来彼此很熟悉而且充满敬重。 这些士兵在着装上与普通守城将士有些不同,应不属于相同的编制。如果不是这些士兵头盔顶上并没有羽毛以表明亲兵身份,沈闲当真会认为把守这处关卡的是皇城来的禁军! 毕竟他们身上透出的杀伐之气,远不是一般将士可比! “不是普通人守城,哪怕我有《黑莲隐》之功,要想进入这看管严密的关要之地,怕还差些能耐。”沈闲自觉无法再用潜入手段进得这虹门关,正当焦急,但见一道人影晃至跟前。 他早暗中有所戒备,这人影一到,他轻一侧身,恰与来人错开,旋即他脚底抹油,顺势窜进阴暗的角落,那人影微微一愣,却也立刻跟着他转到一间民舍后。 “你是何人,怎生一路跟踪我?”沈闲再见来人转到他跟前,一边出手欲趁其不备将其制服,一边轻声喝问。 但他刚一出手,却见得一张笑脸,动作猛地就停,却又惊问道:“怎地是你?” 第292章 神宗世家(二) 站在沈闲面前的不是别人,却是由炽燕城紧跟而出的岳银! 沈闲自未料到岳银会来,此刻见到她,又想起之前还未解决的岳家一事,惊喜之余却又有几分担忧。 岳银毕竟跟随沈闲时间最长,即便还有些小脾气,但终究了解他。 她道:“自然是我,你刚出炽燕城,我便追了上来!只是你个小乌龟身法太快,我这一路,竟都是在追你的尾巴!本身好不容易在武穆城外等到你,可还没上前跟你说上一句,便又一路奔走了!” 岳银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追来可不是要责怪你!之前我岳家一事,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要知道我父王可是名满天下的岳家军之主,堂堂雷神王,自不会拿偌大世家去赌未知的未来!他的意思,其实是想将一切都托付给你,所以才……” 沈闲点点头道:“那****得知萧大哥的消息,心头激动便没有细想。现在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却是想到了。岳王本意是欲让我领头去取天下,只是我并没有那等雄心壮志,真要论起,怕是那‘王佐之愿’也无韩子琦那般浓烈热切,所以才表露出拒绝。本生我是打算说服岳王接受郑泰的,可萧大哥那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这才一时抛之脑后。离开时也未对岳王解释,倒是失了礼数,怕惹他不悦。” “原来我父王在你心头是这般小气的模样!”岳银撅起小嘴儿,脸上略显出不悦。 沈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轻轻掌嘴解释道:“是我言语有失,岳王心胸宽博,自不会怪我失礼。只是……我怕他有所误会,便与‘云国’兄弟们为敌为难!” “这你也可以放心!父王知道你对萧大哥情谊深厚,必会为他寻仇,等你报了仇,再回去向他详说就好!”岳银方才应是故意戏弄沈闲,说这话时便又露出乖觉的笑意。 “自当回去与岳王详谈。只是眼下……那报仇的事恐怕要耽搁了。你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儿多,这仇……难报!”沈闲说道。 岳银道:“你……见过‘皇甫玉清’了?” 沈闲听得一愣,问道:“你怎知这个名字?” 岳银也是聪慧,回答道:“看来你的确因萧大哥的事被魔心所控,凡事都只看表面,却不细想!” 沈闲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不等他问,岳银继续说道:“虽然萧大哥之前曾透露过‘皇甫玉清’之名,但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极少,更何况那时我们都不认识韩子琦,这等‘秘密’他又如何知晓?所以他能说出‘皇甫玉清’的名字,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岳银见沈闲露出思索之色,便笑道:“其实……在你前去蒙州飞来城解救梦家时,萧苍云便到了浊海城。与他同来的,还有萧大哥的一封信!” 沈闲一愣,更显得迷惑了。 岳银说道:“信中文字以血为墨书写,想必是萧大哥‘遇害’之前临时起意所著。只是信中交待甚少,内容无非劝诫你不要为此寻仇。当然,萧大哥深知你的脾气,便于信末写到‘若兄弟放不下,便去找皇甫玉清’。韩先生虽不知这位‘皇甫玉清’是谁,但以他智慧,读过信后也能猜出大半,因而他明知在当时你被魔心所控、杀心已起、愤恨难平,才不作规劝并说出‘皇甫玉清’之名,便是希望她能如萧大哥所说那般,让你平静下来!” “虽然之前瞒着萧大哥的消息没有告诉你,是我们联手对你有了背叛。但你要知道,无论是为了云国的大业,还是萧大哥,大伙都不愿你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听得岳银解释,沈闲这才明白个中因果。 “果然如玉清姑娘所说,我的确不了解萧大哥……而萧大哥,却如此了解我!还有韩子琦,虽我一直恼怒他精于算计且还算计于我,但总得说来,这却是他一番关心。是我鲁莽了些!” “可我父王觉得,你这血气方刚之本性恰恰是热血男儿、江湖儿女的豪气,欣赏得不得了!”岳银又撅起嘴,表露出不悦。 不过她并没有继续调侃沈闲,片刻后面色又恢复正常,便问道:“既然皇甫玉清能劝得动你,想必个中因果不是那样简单。你这仇不能报了,可为何还要到灵瑶国来?” 沈闲说道:“就算不能手刃那灵瑶国皇帝和皇甫卓,但萧大哥的乾坤一剑还在皇城中。我决不允许谁人用他的遗物来做违背他志向之事!” 岳银当然知道沈闲心头所想,这番话恐怕也只七成真实,实则沈闲并未真正放弃复仇。 不过倘若沈闲就凭借皇甫玉清与岳银之言便不再论及报仇,那他身上反倒没了那股英雄男儿的血性,这样的人,岳银自也瞧不上。 “不过,这虹门关戒备如此森严,还有‘纪家’子弟和神宵宗弟子在外巡察,一般人根本无法在这个时候通过,哪怕一身隐匿的功法再高强,也难瞒过他们耳目!” 岳银所说恰也是沈闲心中的焦虑,所以之前他才由衷而发说了一句“这仇难报”! 正当二人叹息没有丝毫办法之际,一队七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缓缓由远处驰道驶近这虹门关。 马车车队已经算是罕见,若非皇亲贵族,断无这等阵仗。但除了车,两旁还有随行的、带刀甲的武士,且在车队前后,还有举着醒目大旗的仪仗兵。 先不说那旗帜和仪仗兵象征什么,单论那些随行的武士,看修为,个个几乎都是半步武侠的高手,有几个处在车队关节的,更是已然达到了武侠之境,且浑身散发着血脉搏动的气息,丝毫没有收敛。 这些武士身上还有一股极淡的煞气,若非没有佩戴宫中禁卫专属的翎羽,否则定然会让人联想到一支训练有素且一向拱卫皇城、守护皇家威严的禁卫军! 沈闲遥遥就看见仪仗兵手中那面大旗,多少也认得上面的图案和文字。 当下看了眼岳银,眼珠子一转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北边的‘追烟国’会派人来灵瑶国,但这恰是我们的机会!瞧这队伍这般地长,想必还会有繁琐的入关程序。” 沈闲话到此处,岳银眼中精光一闪,似灵犀相通,便知沈闲打算。 当下她也不多话,跟沈闲一同运转身法,悄悄摸到了这一队人马的最末…… 第293章 神宗世家(三) 他国使臣入关,一般都有繁缛的手续,特别是来访的使者身份再尊贵的,更是需要在关前好生盘查。 此番灵瑶国又刚逢战事,国内名将镇宇王牺牲沙场,就算皇帝想方设法要平民怨,也总有些百姓念及镇宇王昔日恩情,不免民声鼎沸。 便在这种当下,追烟国派使臣到灵瑶国,守关将士更不敢掉以轻心,自当谨慎盘问查询,不留下一丝纰漏。 沈闲跟岳银来到这一队人马最末,以他二人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队伍后两名随行之人不动声色地拿下,却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这车队出现,便有灵瑶国守将上前盘查,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一时聚拢前方,倒是又给了沈闲、岳银“可趁之机”! 他二人迅速换上随行侍者的衣服,蛰伏在最末端,也不敢抬头看,只暗中以耳力打探周围动向。 “诸位尊贵使节都是远道而来,想来到此已然疲惫不堪。但还请原谅我等守关将士之鲁莽,毕竟我国刚历经大变,这入关放行一事必须谨慎小心!” 一名身着银灰色铠甲的将士,接过车队随行侍女递交的通关文牒,一面细细查探这文牒的真伪,一面抬眼打量眼前的侍女,其目光多有不亲善之处,极像是在盘查嫌犯,所以惹得对方有些不悦,他便立刻出言解释。 那侍女身份恐也不普通,沈闲虽未瞧见,但听其声音语调、字字节奏,脑海却浮现出一闭月羞花的大家闺秀形象。 那侍女却是说道:“我等正是体谅贵国难处,才愿意在此等候经受盘查。你可知那顶华轿里坐得是何人?就连我追烟国皇帝都不敢得罪的‘贵人’,以她身份出使他国,还从未遇到过这等待遇!若非我家‘郡主’温和贤淑,就你们这番不尊之举,在我追烟国中当施以斩首之行!” 侍女虽言辞苛责严厉,但说话时语气语调甚是平和,几乎让人怀疑她并未真的动怒。 可正是这样的气度,才更让眼前那位将士害怕。毕竟他也知道此次来访之人的身份,若是没有这样一位教养上佳的侍者陪伴,他反倒会怀疑来人是冒名顶替、企图蒙混过关之辈。 不过那位将士却也没有什么担忧,若是沈闲能看见他此刻暗暗表露在脸上的那抹笑意,便会觉得这人气度竟也不凡,与那位霍家少爷——霍云,还有些相似之处! 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是有什么倚仗,那将士既已得罪使臣,却未如其所愿减少入关的环节,反倒名手下人越发精细地盘查。 这举动明显惹得那位侍女十分不悦,正当要出言一通喝问,中间一辆装饰极为奢华的马车里忽地传来一个声音,却是柔柔制止道:“心儿,不要为难‘纪大人’,他之所为也是为皇尽忠,我等便依礼节和程序,在此慢慢等候便是。” 那将士听得这个声音,虽然有心刻意拖慢盘查进程,但也不敢对其有所怠慢,当下便到马车前,抱拳施礼道:“郡主心胸宽广,不与我等将士为难,小人感激不尽!只是……郡主到此未曾与在下谋面,又怎知在下姓‘纪’?” “我家心儿是个什么脾性、气度,我自然清楚。若是普通将士,怕是被她一句话就给唬住。大人不以我追烟国声名所震,也不为我郡主之名所吓,更不被心儿之言所慑,此等刚正胸襟,便让人想到贵国世家之人。再加上贵国刚逢战事,想来边关之地甚为要紧,自要派遣国内深受皇帝陛下信任之人前往,而神武‘纪家’世世为灵瑶国顶梁之柱,乃是镇守边关的不二之选!有此二者,是故认定大人姓‘纪’!” “好细腻的心思,好聪慧的头脑!” 不仅是那位将士,就连沈闲听得那位“郡主”所言,都不禁这般想到。 那位“纪大人”单凭车中之人如此分析,自也知晓其身份定是追烟国那位郡主。但他似还有什么要紧的打算,惊讶片刻后又抱拳说道:“郡主智慧心胸,小人佩服不已!只不过还望郡主谅解,我国身处非常之时,自该更加遵循规矩。请恕在下无礼,还请‘瑶莲郡主’掀开车帘,让在下一探真伪!” “你!”叫做“心儿”的侍女明显怒了,立刻大喝了一声,浑身那武侠之境血脉搏动之气爆散开来,吹得那守将披风猎猎,俨然觉得其人触犯“皇家天威”,就要动手! 但那车中之人却立刻扬声阻拦,仍旧柔柔说道:“心儿退下,莫要给我丢脸!” 心儿立即收了攻势,竟无半点违逆,说了声“是”,便碎步退到一旁。 那郡主说道:“纪大人,还请原谅在下失礼。不过,本郡主有些好奇,既然纪大人与我素未谋面,就算让我掀帘一见,你又如何知道我便是真的瑶莲郡主?更何况依据皇亲礼仪,本郡主与你相见,为保全皇家威严和本郡主的声名,得以厚纱遮面,如此你不能得见我的全貌,又如何判断真假?” “听闻瑶莲郡主有天下至绝之貌,与十大世家之一的梦家天之娇女——梦冰旋不相上下,共称神武‘南北之傲’!且郡主奇智高绝、聪慧过人,在当下神武,也有不落‘四大公子’的名望,堪称追烟第一智将!在下虽也从未目睹过梦家世子的尊容,也未领略过四大公子的才气,但天下奇人异士莫不有异于常人的气魄,就算不见全貌,但那双目乃灵魂之窗,必会流露不凡之气!” “如此说来,仅凭一双眼睛你就能断定真伪?” “确实如此!” “既然这样,那你便来掀开车帘!” 那将士听得,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那车帘掀起。 车中只坐着一蒙面的女子,也只一双眸子露在外面。 那将士看罢片刻,将帘子放下,立刻抱拳说道:“郡主气度天下罕见,谁人也模仿不来!还望原谅小人方才失礼……这下,您可以过关了!” 那郡主在车中回了声“多谢大人”,也未多话,那侍女心儿早领会她的意思,便又出来主持大局。 车队缓缓走进虹门关,又顺着大道往灵瑶国皇城而去。 便在这追烟国使臣车队离开不久,虹门关处,几个神宵宗弟子和纪家子弟便围了上来,纷纷好奇地询问那位“纪大人”,这位“瑶莲郡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以为我只是想看一看这位风华绝代的郡主真容?”纪大人不屑地说道。 “少来,你若不这么想,为何再看过通关文牒后还刻意刁难?”几个纪家子弟调侃道。 “文成兄的用意并非如各位所想,虽然难避这一条之嫌,但他主要还是想借机让我等神宵宗弟子试探车队之中是否有魔人混入!”一名神宵宗弟子说道。 如果此刻沈闲得见此人,应会立刻发现,这名弟子便是他早些时候在瘴山之中偶遇的那位神宵宗“乙青子”! 纪文成赞赏而感激地看了眼乙青子,而众人这才顿悟一般说了句“原来如此”,看来方才明白纪文成心思且借机一探的就只有这位乙青子了。 不过,此刻他脸上并无一丝喜悦,反倒是不是瞟着那车队消失之处,显得有几分焦虑。 只是眼下众人都似抓住了纪文成的“把柄”,非要玩笑于他,谁人也没有心思在意乙青子这样的“普通人”,所以谁人也没有发现他这点异样。 “这么一说,文成兄确实机智,不愧是纪王亲自派来虹门关镇守的人。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是打算一睹瑶莲郡主风采的!”几个人有说有笑道。 纪文成“哼”了一声,但却未反驳,而是叹了口气,在心头暗暗说道:“那双眼睛,怎生能令人忘掉?” 第294章 神宗世家(四) 沈闲跟岳银一直伪装追烟国随侍,跟着使臣车队一路来到了灵瑶国皇都。 按理说边关戒备森严,皇城乃是天子脚下之土,守卫盘查更应当严苛。 但那叫“心儿”的侍女只将通关文牒递上,守城将士细细阅览之后,也没有挨个检查,却只派一名亲信持书文立往皇宫向皇帝禀报,随即就对使臣施礼,放一行人进城了。 心儿见得如此情况,心里更有些不悦,便自言自语嘀咕道:“看来那个什么‘纪大人’当真是在为难我等!哼,我家郡主千金之躯,怎生能在灵瑶国受他小人欺辱?待进得皇宫面见灵瑶国皇帝,定要向他参上一本!” 她这声音倒也不大,可离瑶莲郡主的马车很近,还是被她听见。 只是瑶莲郡主并未责怪,任得车队进了皇城。 灵瑶国皇都,名曰“星宇城”。 早在灵瑶国立国之初,这一方城池其实并不叫此名字。而当时灵瑶国也不如蜀卫国、巨雷国和靖吴国势大,若以诸侯实力计较,也不过是东方一个堪比分封王的小国,小国之城,自也没有什么名气,更别提还能落下什么美丽的名字了。 “星宇”二字由来,时日却也不长,若满打满算,也不过近三十年。 灵瑶国上任皇帝,追谥“星帝”,乃是表彰其在位之丰功伟绩,将小小灵瑶国治理得风调雨顺、民风纯良,而其功绩,却不在改革化新,便在那些一点一滴的小事上,因而取之“星”字,表达百姓对其深深的敬爱。 辰星虽细,光芒亦弱,不及日月之辉,但群星散落,却成浩瀚之势,制霸穹宇,更胜日月光华。 故而为先皇追谥“星帝”,以彰其功绩品行。 至于“宇”字,便不需多说,自取于镇宇王之名。 “宇”之一字,能与“星帝”之谥齐称,可见镇宇王威名赫赫!自也能见灵瑶国百姓心中之敬! 沈闲游历江湖已久,对这星宇城一名由来也有耳闻。 只不过当时沉浸在对萧万云的崇敬之中,却未有如今身临其城的感受。 “本以为百姓多为善良之辈,当记镇宇王之恩,可眼下镇宇王刚星逝不久,这皇城中便起笙箫之歌。而瞧大街上百姓面容,却无一人有缅怀殇情,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倒不像逝去了一位值得尊敬的豪侠!原来真是应了那一句话,这个天下,没有了谁都是一样……” 沈闲暗地偷偷打量这一座养育着镇宇王这等神武奇豪的城市,但眼中所见不如心意,叹息之余不免有几分怨怒。 岳银似与他心有灵犀,生怕沈闲因此再激起魔心,倒时怕是会暴露身份,因而有意无意地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莫要激动。 自打遇上岳银,沈闲的心境便平和几分,当下也明白岳银的意思,只在心头再叹口气,便不多想。 二人一路“潜”进皇宫,毕竟这一车队是追烟国来的使臣,灵瑶国皇帝不得怠慢,便专派宫人引一行人往皇家别院暂居。 沈闲和岳银自不能多做逗留,不然定会被发现身份,便趁着疏漏偷偷潜走。 只是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单只沈闲一人倒可以《黑莲隐》神通潜行,而如今多了岳银,凡事便需小心谨慎。所以当下二人并不打算冒险,就留在别院中静候时机。 说来也是巧合,他二人躲在一处厢房之后,那地方恰是一座假山,又是背景,一般只供房中之人赏心悦目的,并不会有人前去。 而这间厢房恰又是那位“瑶莲郡主”选的房间,沈闲虽未听过她的名号,但从那“心儿”和“纪大人”的对话中也能知道,这位郡主乃是当世奇人,因此有几分好奇,便跟岳银在暗中窥查。 厢房布置十分别致,又因是皇家做工,四壁都有隔音隔光的布置。沈闲与岳银只能从后窗一处细小的缝隙中观看,因而只得瞥见房中局部,却是连那位瑶莲郡主的模样,甚至是侍女“心儿”的模样都看不清。 但以沈闲目力,却能见得瑶莲郡主款施莲步进得厢房,与他背身坐在椅子上。 其一番举动甚是清新高雅,一眼便知出身名门,那种气质当真难以被寻常人模仿。 不见其面容,沈闲自更加好奇她的模样,但此时怎生也看不清楚,便不由得作罢。 那瑶莲郡主落座不久,便对侍女心儿说道:“此番前来灵瑶国,要办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要向皇帝‘借’那‘乾坤一剑’,二是为了谋划‘雪莲郡主’的婚事!这第二件事尤为重要,不得有任何马虎!” 心儿应诺一声,说道:“那雪莲郡主一向给郡主脸色,郡主从小便没有少受过她的气!如今好不容易由武王做了皇帝,可郡主还要操心她的婚事、替她跑一趟灵瑶国,可怜那雪莲郡主还是不领情,仍旧冷嘲热讽!” 瑶莲郡主说道:“同室姊妹,何以论恩情?况且我本就比她年长,当照顾于她。心儿,你也别如此计较,放好心态做事便是。” 沈闲在外面听得,不觉暗暗点头,与岳银相视一眼,却是心说:“这位瑶莲郡主当真气度不凡,皇家当中勾心斗角之事血腥残暴宛如一场战争,但她却恪守兄弟姊妹情义,实是难得!只不过有些奇怪,我虽未见到她的面容,可她的声音听起来莫不有些耳熟,而这话语当中的决断气魄,又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沈闲没来由心生疑惑,但想了想,又与事实不合,便将其抛诸脑后。 二人在暗处躲藏,直到夜幕降临,厢房中的郡主也熄灯入睡,才小心翼翼从后方出来,如两只灵巧的猫儿般溜出别院。 “我们是来取‘乾坤一剑’的,可这神剑保存在何处?我看还得找个‘鬼’来问问。”岳银边走边暗暗说道。 沈闲想了想,似又忆起之前潜入武穆城“捉鬼问路”的情景,不觉露出了顽皮的笑意,暗暗对岳银说道:“这个好办,且看我来!” 他话刚说完,正要借助嗅觉如法炮制,便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别院上空惊掠而过! 若不是沈闲如今受灌顶之法头脑清明、五感敏锐,又自身精通《黑莲隐》匿身藏踪的本事,否则会跟岳银一般,根本无法察觉到身后有人! 当下他拉着岳银躲到暗处,二人屏住呼吸几乎融入四周环境,那突然窜过的黑影并未有所察觉。 只是当沈闲运极目力一探那人身形,便立刻面露惊讶! “莲雨妃?她怎地会出现在这灵瑶国皇城中?” 第295章 四相戒指 沈闲跟岳银还来不及惊讶,那着黑纱的妖异身影就似一片落叶飘然转下,眼见便要消失,二人相视了一眼,赶紧悄悄跟了上去。 这莲雨妃好像对灵瑶国皇城十分熟悉,紧随其后的沈闲和岳银发现,她竟没有在当中迷失方向! 反倒几个折转,便从犄角旮旯的暗道中出来,却是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口。 沈闲和岳银未见莲雨妃有丝毫犹豫和停留,只纵身一跃,就从这巷口翻过右侧的围墙。 他二人也十分好奇,便也使得身法翻墙而过,继续跟在莲雨妃的身后。 一过墙头,围墙之内就是一个装饰朴实的小院子。 岳银毕竟是出身世家,对靖吴国皇城的布局和宗家炽燕城的格局都有了解,此番稍作推测,就知这一处院落应该还在皇宫范围之内,只是并非是那深宫禁地,倒像是修在宫城附近的别院,为大臣要员临居住之处。 “莲雨妃不去皇宫内帷之地,怎生来此偏僻的别院?莫非……这里有她黑莲宗的内应?”岳银心头不由猜测。 但见莲雨妃一面小心避过别院中的巡视兵丁,一面转过这小院,来到后院厢房。 她乍见其中一间房中灯火通明,竟是一喜,身子一飘便上了房顶。 沈闲和岳银自不能立刻跟随而上,不然定会被莲雨妃发现,所以当下只得藏在后院暗处遥遥观察。 见莲雨妃在房上伏了有断时间,沈闲、岳银却听不得房中情形,自也不知莲雨妃为何要来这里偷听。 可就在这时,房中有人声音传出,却是高声喝道:“是哪一位江湖上的高手深夜来此,还请下来一谈!” 沈闲心头一怔,虽然明知房中之人所说并非是他,但那人却有能力发现莲雨妃,想必是个修为极高的人! 而那声音高亢,但当中却夹着一丝戾气,虽不同于魔人,可比之更显凶煞。 只这一声,已然让躲得还算远的沈闲和岳银二人胸口激荡,有种血气逆流之痛! 莲雨妃离那声音最近,该最不好受,因而房中之人话音刚落,莲雨妃便飘身落到院中。 沈闲胸口虽痛,但他体质特殊,所以并无大碍,可他好奇的是,莲雨妃既然已被发现,怎生还不离开,却要留在院中似等房中之人出来? “原来来者是黑莲宗的宗主!”方才那声音又响起,紧接着房间大门被打开来,两道人影缓缓从中走出,片刻也来到院落中,与一席黑纱的莲雨妃站个对脸。 这两人当中沈闲却认得一人,那人正是曾经同萧万云到过风云会的神武四公子之一——欧阳拓! 至于另一人,沈闲从未见过,只岳银能从其气度、衣着、修为上看出些端倪,因而揣测其为世家之人,恐就是灵瑶国纪家的家主——纪未然! “莲宗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欧阳拓一脸正然,眉宇间挂着一抹忧愁。 沈闲自然知道这“愁”何来,当下竟也一阵阵心痛! 莲雨妃妖异地一笑,那笑容简直倾国倾城,且她本身修为已达武极之境,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使得魔功,这一笑自也有诱惑,非定力超常之人不得破! 欧阳拓一身正气,百邪不侵,且此时他心有哀愁,根本瞧不上莲雨妃这嫣然一笑。 而那位“纪家人”,功力与莲雨妃不相上下,显然也不会被她“妖法”所迷。 见二人都未中招,莲雨妃脸上却无半点尴尬,也没有半分地失落,好似方才当真就是她寻常的一笑,并未有刻意的表演。 “本宗主自认‘隐匿’之功天下无双,可到了这皇城别院,却被‘纪大人’片刻识破,看来还是雨妃托大了!”莲雨妃幽幽说道。 沈闲听得那“纪大人”三个字,没来由浑身一震,脑子里却浮现出那位“瑶莲郡主”的身形,心头不禁疑惑道:“怎生她说这个名字,会与那位瑶莲郡主那般相像?” 不等沈闲想到结果,那位“纪大人”便冷笑说道:“莲宗主还未回答,深夜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莲雨妃笑道:“这么明显的事,难道二位会猜不着?如此追问,怕是显得有些俗套了吧?” “宗主是来这里夺那‘乾坤一剑’?”“纪大人”仍旧冷笑问道。 “是,也不是!”莲雨妃笑道,“看来二位并未如雨妃所想那般聪明。如果雨妃只是要来夺乾坤一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二位应该知道,我黑莲宗乃是追烟国‘护国神教’,虽说此番郡主出使,身旁已有高手,并不需要我等随行暗中保护,但本宗主亲自前来,总不会只为了那应该得到手的乾坤一剑吧!” “是啊,此次瑶莲郡主来访,一是为了追烟、灵瑶联姻之事,二自然也是为了‘借’乾坤一剑。此事早有定论,莲宗主自不必强夺……那,莲宗主此来,又为何事?”欧阳拓脑子转得快,想了想便问道。 莲雨妃轻轻一笑,莲音微吐,只说了四个字:“四相戒指!” “什么?”“纪大人”脸色当即就变,惊讶得合不拢嘴! 等他片刻回神,才收拾了神态,但目中惊愤交加,却是问道:“你……怎知……” 莲雨妃仍旧一脸轻笑,好像方才她口吐之言并非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也并非什么惊天之密,她道:“我怎知你世家秘闻?嘿嘿,纪大人怕是太小看我黑莲宗了。正如方才所说,我黑莲宗乃是追烟国‘护国神教’,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只要有心打探,天下什么隐秘消息不可得知?况且,你以为世家秘闻就当真只有当年的那几个分封之王知晓?就不会有丝毫的泄漏?” “此事事关神武大陆之秘闻,非当年四王不可知晓!你黑莲宗本事再大也……”“纪大人”说到此处,忽地像是想通了什么。恐怕他是知道其中一些隐事,想起了什么人来,不然脸上的神情也不至于变化这般迅速! 方才还是惊愤交加,可此时他再看向莲雨妃时,眼眸中却多了一分柔情。 “若是……你师父‘她’的话,却是应该知道……”“纪大人”说了这么句令旁人不解的话,然后再看着莲雨妃说道:“‘四相戒指’不过是个被杜撰夸大的传说,而这个传说也早已经被历史风沙掩盖、消匿,你何必再执着于它?” 莲雨妃的笑容变得有几分怅惘,她道:“纪大人既然知道我师父,那也该知道‘她’的志向,而我继承黑莲宗必当遵循教条,完成‘她’的遗志。” “纪大人”沉思片刻,忽地说道:“看在旧人的面子上,你既然来找我索要,我又如何能不给?如此,你三日之后到我纪王府,我亲自将其交给你!” 莲雨妃一听面露惊喜,立刻改了礼数,对其抱拳道:“纪大人乃世家之主,想必必不会食言!如此,雨妃在此谢过!” “纪大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传说毕竟是传说,你执念越重,越易失望!” 莲雨妃似根本没把他的劝解听进去,再次谢过之后,便化作片片黑莲花瓣匿去了。 那位“纪大人”和欧阳拓并未立刻返回屋中,而是再等过片刻,应是感觉莲雨妃真的远去,这才发声说道:“你们二位也可以出来了!” 沈闲与岳银一怔,完全不知道他俩是如何、又是何时被发现的…… 第296章 人心公道(一) 沈闲如今历事也算不少,便有几分谨慎,片刻之间以为那位“纪大人”是在使诈,就未当即移步出来。 可紧接着之前那股凶煞之气便缓缓透来,不偏不倚,恰就将他二人包裹,沈闲这才晓得,他跟岳银的行踪是真的被人发现了! 他二人从阴暗处走出来,还未对那“纪大人”和欧阳拓行礼,欧阳拓便已认出沈闲,惊得一时哑口,但见他神色,眉宇间哀愁未退,可又多了几分激动! “纪大人”——亦是十大世家之一的纪家家主,纪未然,自从未与沈闲谋面,可见到欧阳拓如此神情,心下却猜出大半。 “两位此来,定也不是夜潜皇宫打探消息这般简单,想来是为了镇宇王的‘乾坤一剑’吧?”纪未然问道。 沈闲见纪未然没有当即动手,而是语气平和的询问,想起潇洒豪气的萧万云,便觉不得失了气度和礼节,当下神色不变,看上去煞是坚毅,抱拳回应道:“正是!既然欧阳先生也在此处,他必知我的身份,也当知道我此来的目的,自也晓得我的脾性……” 欧阳拓听得这话,脸上激动之色更加浓烈,可也不知为何,他硬是将这一腔的热切按捺下去,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沈帮主……哦,不,此时应该称为‘沈将军’了。将军能够来此,虽然在我等预料之中,可真见到,却又难挡心底的激动。只是……你来得晚了些,有些事怕早已超出我等预料,已然没有回旋余地!” “先生说的可是与追烟国联姻并‘借’出乾坤一剑的事?”沈闲听到欧阳拓称他为“将军”,倒有几分诧异,可转念一想,必是韩子琦那边已经有所行动,定幡树标、划地称国,自也将他的封赏对外宣告了。因而他又不觉奇怪,语气平淡地说道。 “是,也不是!”欧阳拓不知是有意玩笑还是如何,竟模仿起方才莲雨妃说话的方式,倒显得有几分释怀。他道:“不知道为何,哪怕此时明知一切都无法改变,但看见将军,还是没来由心生信任,甚至能见梦中之美,令人心安!” 沈闲跟岳银完全不知道欧阳拓在说什么,一脸地茫然。 欧阳拓又说道:“将军此来,必定不止是为了带走镇宇王的‘乾坤一剑’吧?” 沈闲自然不会只为夺乾坤一剑而来,他还想着进入深宫,行刺与皇甫卓密谋的灵瑶国皇帝。只是他还没有回答,欧阳拓似已知道他心头的计划,有些顾虑地并不让他说透,因而抢话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镇宇王提到过的那位‘爱慕之人’?” 见得沈闲面露惊色,欧阳拓又猜到他该是见过“皇甫玉清”,便微微笑道:“既然你已经见过,你觉得,你此时再行动是不是太晚了?” 欧阳拓言下之意,应是在告诉沈闲,如今萧万云已然身死,人死不能复生,整件事已成定局,此时再向当权者声讨“正义”,只不过是泄私愤,怎生算是复仇?况且就算沈闲侥幸得手刺杀成功,情理上确实大快人心,可对于死去的萧万云和那些苍云卫的侠士,也算不得一种慰藉,因为众人赤诚之心、豪迈之志,并非是对君王的愚忠,不与君王意志而变,倘若怪罪君王,岂不显得他们心胸志向太过狭小了吗? 为君者,无非是害死了“萧万云”,却没有真的害死“萧万云”! 沈闲何尝不知? 但这又恰恰是最令人痛心的地方! 若没有那一具具象化的肉身,光有那一腔的高远志向又有何用? “在这世间,众生浮华,仅仅凭借逝去之人的鸿鹄心志,就可以有所改变吗?我进灵瑶国皇城以来,从未见一名百姓受镇宇王之恩而感激,未见任何一人因他逝去而伤心难过,未见谁人披麻戴孝亦或焚香祭奠苍云卫英灵!我不知是统治者可以压制,还是百姓不念旧恩。但我知道,倘若镇宇王意志有一丝传承,便不会有人能照旧生活得这般平静,即使面对强压,也会奋起反抗,不是吗?” 沈闲想到此处,心如绞痛,自也有一股愤怒喷涌而出。 欧阳拓与纪未然竟并未因沈闲这番话激起热血,只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挂着一丝苦笑。 欧阳拓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别院中响起“锵锵”脚步声,片刻之间就围上来一众兵丁,竟将这后院小庭团团包围! “说得好!”猛地一声暴喝从那些士兵之中发出,直震耳发聩! 紧接着便有一道身影翻跃而出,落在沈闲不远。 沈闲定睛看向来人,见此人身着一身银灰色龙纹铠甲,腰间挎一把两尺宽的阔刀,身后鲜红披风如旗招展,尚未透出血液中的煞气,沈闲便已经嗅到来人的霸气! 也不知是否因为此人气势太强,夜空之上竟聚起几片黑云,也未多久就将星空全部遮蔽。 “阁下如此年纪,便懂得世间之理,确实难得!”来人一手按住刀柄,说话之际面露阴沉笑意,实在难以看出他这句话究竟是否是由衷的赞美。 便在这人说话之时,聚集的黑云里,开始滴落雨珠。 “只不过,无论你有何种的心胸志向,也不可冒犯皇权!方才偶听得阁下之意,不知在外听到了什么,会将罪责怪到吾皇头上,且心生刺杀之意!我甘不为作为陛下钦点禁卫统领,该保护陛下安危,所以便在此得罪了!”来人说道。 “甘不为,寡人任命你为禁卫军大统领,不是要你遵守什么江湖礼节,你且不必再废话,将这潜入皇宫欲行刺之人拿下!”就在甘不为说完之后,又有两人来到别院当中。 其中一人面色死白,随行而来,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妖异之气,看起来甚是异样。而那说话之人衣着华贵,但应从简装,听其口气当是那灵瑶国皇帝,只他眼下打扮如同贵胄公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皇者霸气! 那二人倒没有如甘不为一般直接进到后院,只“猫缩”在带甲士兵之后。观其眼色,似乎除了顾及沈闲和岳银两个江湖中人外,还暗中忌惮着那位负手而立、鲜有言语的纪家家主——纪未然! 沈闲一眼盯死那年轻且身着便装的灵瑶国皇帝,猛地哈哈大笑道:“你这君王当的还真是失败!残害忠良不止,却还不信任一朝之臣!如今你恰好来了,也免得我自己在这迷宫般的皇城中寻你的踪迹,如此就在此地将你这狗屁君王杀了,为萧大哥报仇!” 说罢,沈闲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竟丝毫不在乎周围带着肃杀之气的士兵…… 第297章 人心公道(二) “大胆!” 甘不为一声猛喝,也不知使得是否是一种“吼功”,他一身斗气似从口而喷,隐隐似发出了“砰”第一声,响如炮仗! 沈闲只觉迎面一股劲风猎猎,且这斗气当中力量雄浑,但丝毫不带灭杀之力,仿佛甘不为虽怒,却没有要将沈闲至于死地的想法! 只这一声暴喝,沈闲便已然感觉到这甘不为修为不低,少说也是个武极境界的高手,当下一时没有防备其之吼功,只得侧身而退。 在沈闲心头,这一退无非是权宜之计,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他过于托大,竟打算以武师修为闯过重兵的把守、刺杀一国皇帝,而又生生被甘不为一声喝退,实在不自量力! 甘不为心里也有这等想法,只是他身为禁卫军统领,脑子总不会和一般武夫一样不显灵光,既能在这深宫禁地得皇帝赏识、统领禁卫亲兵,怎说也不会小了见识! 他不觉奇怪,既然沈闲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内院,实力当不止武师这般简单,又怎生会被方才他那丝毫不带杀机的一吼给喝退呢? 果不其然,还未等他想到什么结果,那方刚刚站定的沈闲,身体之中立刻暴出强横的金色斗气! 这股斗气气劲之强,直让甘不为感觉“此生未见”,竟被激起了武者好斗之心,不觉露出狰狞的惊喜! 就连在一旁一直表现平和的纪未然,感受到沈闲斗气的精炼,也都轻轻地惊疑了一声。 仅凭方才一吼,沈闲就知甘不为极不容易应付,便没想有所保留。 当下斗气运转到达极致,同时将所学数种武功统统使将出来,一时那金光变作一件游动闪耀的霓裳,紧贴在沈闲身体之上,其之背后还隐隐有一道三丈高的虚影,看上去极像是佛魔二家当中的法相,可又并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不懂法相之威和个中要领的修习之人,自不晓得沈闲这一件金色“法衣”的厉害,还以为是他修为不到家,没有凝练出法相来! 可甘不为是武极境界的高手,又是皇宫内的统领,眼界自要高些。 当下他那狰狞邪煞的笑容又浓郁几分,恶恶说道:“金陀宗《如来金身经》、罗阳宗魔神尊像,此两种冠绝天下的神功所成法相我都见识过,却从未想到,这光靠斗气、观想所宁凝练的法相竟还有这等演化!” 沈闲马步一开,双手化拳齐腰,架势摆好,扬声说道:“这只是我突发奇想,借佛家经文加持之法,化法相为‘衣’凭依在身,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法门,入不得高手的法眼!” 甘不为笑道:“阁下太过自谦!我虽不懂法相凝练之法门,但武学均有相通之处,自也知道要将斗气与精神凝练成三丈法相有多困难!更别说阁下又反其道而行之,将凝练成的法相再以精炼,只变作一件贴身的金纱薄衣。单只这凝练、精炼的难度,便不亚于任何一本旷世神功!如此,阁下看起来虽只有武师之境,但有此神通相助,已然不受境界之限,倒激起了我武人的战意!嘿嘿嘿,就让我来试试你这精炼成衣后的法相,究竟是何种威力!” 甘不为说着,“砰”一声原地疾走,电光般就到了沈闲跟前! 他也不拔腰间造型奇特的阔刀,只以拳脚为武器,对着沈闲迎面狂打! 沈闲暗暗咬紧牙关,自知甘不为这每拳每脚之力,足足有千万之马力,倘若放置开阔山川平野,一招一式都足以崩山裂地,其武极之威毫不保留,全全施展而出! 沈闲单以佛之斗气、佛家法相化为纱衣披身,暗中又以《金龙功》相佐,提升数个层次的功力。 可便在他二人拳脚相交之际,沈闲明显感觉到甘不为劲力奇重,如若比喻,沈闲之拳若是成汹涌海浪,那甘不为之劲就是坠落之陨星,正是激发海浪成汹涌之势的“元凶”! “这人武功着实奇怪,若说凶煞,却也不及魔道神通。但这劲力越打越是凶猛无匹,且还会随我功力斗气延长而提升!本来只以这法相金身之力就难以抗衡,除非能同时使出魔神法相化衣加持,触发阴阳之力,再增强几分实力!只是如今之我能力不及……” 沈闲微微错神,几个交手便知不敌,本想且战且退,可猛然之间一滴雨珠从他眼前滑落。 原来是方才无端聚集起的黑云,终变成了雨云。 沈闲没来由心头一怔,竟完全没有在意甘不为那磅薄的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在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 仇云阴雨绵,苍天奠英贤。 这夜猛地下起雨来,如应此情,本该是萧索、寂寥、落寞、悲戚之意境,难免惹得人一声长叹。 但沈闲心头却蓦地升起一股暴怒,恁地是恨、恨、恨! 一股痛而深沉的战意在胸口剧烈地燃烧,沈闲猛地变了动作,便见他不再一味地防御,而是定住脚跟,抬手双拳连动,竟与甘不为迎面对轰! 沈闲使得自是归无一所传之《八极拳》,结合攻守一体的《坤方掌》,和诡谲多变的《演兽功》,快慢、轻重、攻守、静动不停变化,以沈闲超乎常人的脑子,也一时不得应变和掌控,只能依靠这身体自然的反应做出各种变化! 沈闲并不知道,他这看似一股脑儿用处的拳法,却已然使之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甘不为越战越是兴奋,劲力也越来越猛,按照常理,与这样的甘不为对面互搏,就算是武极高手也难支撑过百招! 可沈闲硬是完全站着不动,与甘不为双拳对武,足足打了上千个回合! “这小子竟有如此强横的功底!”甘不为越是与沈闲对轰,越是能感觉到他拳劲的变化。 说来也是奇特,一开始他便借沈闲斗气之劲提升自己战力,打得沈闲无力还手,可眼下他自觉自己手上的力量越发变小,反倒是沈闲的拳劲越来越猛,若非自己境界还要高出他不少,不然再走上百招,他也要支撑不住! 一瞬间,甘不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即奋力一震,却是于电光一闪的突然间,变化了招法! 只见他的拳头蓦地在身前一定,却未与袭来的沈闲的拳头碰撞,变就这不到一息的功夫,他又动起拳来,且拳头之上携带肃杀之气,看样子似动了真火、发出九成功力! 沈闲脑子已然空了,全凭那玄而又玄的身体记忆不停挥拳,丝毫没有留意到甘不为这突然的变招! “轰”地一声,肉眼可见沈闲胸前的金色薄纱被震碎,他整个人倒走数步,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却是被甘不为一拳击中,俨然受了重创! 但甘不为也并未讨到好处,脚下也不自主退了一步,浑身微微颤动,好似硬碰硬来失了气力,才有些身形不稳。 “阁下究竟什么来路,竟然会使得辟霄道的《辟霄神法》?”甘不为嘴角一滴鲜血缓缓滴落,但看向沈闲之眼神,却仍旧是一丝兴奋的狞笑。 “甘不为,你在干什么?怎生连一个小小的武师都擒不住?你这禁卫军的大统领是怎么当的?还能好生守护皇城和寡人么?”灵瑶国的皇帝——陈世贤喝问道。 “如此君王,你为何还要维护?灵瑶国有此人领导,又怎生能如萧大哥之愿,百姓怎生能安居乐业?”沈闲听得陈世贤的声音,心头恁是反感,当即魔性又被激起,眼眸不由自主变得血红! 陈世贤看着沈闲再吐鲜血,却是狞笑道:“普天之下,只该以君王为尊,王之旨意,便如神明,谁人也不该违抗!那萧万云只不过是我灵瑶国一介朝臣,承蒙先皇恩德,才从一介布衣晋封为‘王’,为什么他却名满天下,成了众人爱戴敬仰的英雄?而我陈氏皇家,却从来没有百姓敬奉?萧万云该死,他功高盖主,遮蔽天子光华,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国之帝王,都会将这危害皇权的毒瘤铲除!” 沈闲气得已然说不出话来。 “你看,如今他死了,这个天下又有什么改变?哈哈哈,那些低贱卑微的愚民,也该尝到了厉害,萧万云一死,不也如墙头之草倒向我皇家了吗?你看,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萧万云不过是一殿之臣,有何功绩恩情都该记在我陈氏皇族身上!你看,如今他辱没皇权而死,我灵瑶百姓可有一人为他祭奠?贱民就是贱民,只要事不关己,有谁还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他不过是人们心中一颗在被需要时才会忆起的星,而我皇家才是明朗的日月!你看,如今有谁还记得他的恩情?” 陈世贤话音刚落,天边忽地响起“嗖”的一声。 一道细若游丝的光缓缓冲上天空,却也没有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也没有散发耀眼的光辉,就那么自然而轻盈地破开,在这绵绵雨夜中绽放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可“嗖嗖”声响越来越多,就在第一声响起之后,整个灵瑶国上空竟变得一片通明! “今天是什么节日,为何要放烟火?”陈世贤愣愣地问身旁那个面色死白的人。 “今日,是镇宇王的生辰……”欧阳拓看着那些在天空中炸开的烟花,淡淡说道。 第298章 人心公道(三) 雨夜淡薄,愁云凝往。 夜幕当中只有如丝缠绵的雨线,没有清雅的月色,也没有娇弱的星光,便是这样的萧索,不禁令人唏嘘,锁住一缕难以磨灭的愁思,忆起那些远去却不得安身之处的灵魂。 可突然之间,一束光芒清淡的烟火“嗖嗖”升空,却在雨与夜的最深处猛地炸开! 紧接着整座皇城,密密麻麻地烟花,像是无数从深渊觉醒的幼龙,纷纷飞窜到天空,准备迎接新生的翱翔! “砰砰砰”! 今日,不是什么盛大的节日,也不是某个皇亲贵胄的庆诞,即便那肃杀哀怨之气因老天爷的一场绵绵细雨而故留弥漫,可那烟火燃烧的激情,随着它爆炸的动响,也在悄悄地于人胸间蔓延! 夜空瞬时变作了晴天。 如果说只这一方星宇城的烟火之光尚不足以照亮整个天际,那么,若是整个灵瑶国都在同一时刻放响烟花,又当如何? 今日,神武大陆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整个灵瑶国像是被插遍和点亮了灯火,唯它在雨夜闪亮、光华! 三十万发烟火齐齐升空爆响,如同那逝去的三十万英灵,缓缓飞去天空,再次燃烧着自己的英魂热血,发出短暂却铿锵有力的咆哮,最终在一声暴喝当中又归于平静! 如星光之淡薄、娇病、细弱,每一个声音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可三十万聚集在一起,那光芒胜过日月之辉,那声音盖过晴天霹雳! 地动山摇! 就连周遭闻啸国、大穆国、大齐国,甚至是远在南边的巨雷国、北边的追烟国,以及遥不可及的靖吴国,都看见了一缕天光闪烁,都感觉到大地的颤动! 只不过是三十万个无名之人的声音,却震得穹宇为之胆寒! 只不过是三十万滴无名之辈的鲜血,却热得乾坤一片火红! 愁云震碎,邪雨退却,辰星遍布,遮尽皓月! 此时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已经被那些英灵的咆哮煮沸,烫得难以忍受!可那份恪守正义的坚强却又不得让它爆发出来,即便已是涕泪纵横,却也要忍住,却也要相信,那早被世人看轻的“善良”! “砰”! 三十万烟火齐响的最后,一颗光彩夺目的烟花又升天。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它去到天空的最高处、最深处,仿佛看到一张亲和的笑脸,一道威武潇洒的身影,追随着那三十万的英灵,终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化为数不尽的星星点点,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柔和地绽放了最后的光华,淡淡地、渐渐地,消失。 “这……是皇家御用的‘星龙神武炮’!只有地位我那份尊贵皇亲贵族逝去才准燃放,谁人胆敢私用这烟火?”陈世贤瞪大双目、如同眦裂,几近疯狂地喝问道。 不过,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仍旧看着那烟火消匿的地方,直到光芒褪去、轻烟消散、露出璀璨的星空,才有谁人偷偷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没有身份之别,没有地位之分,也没有恩怨交叠,有的只是对逝去英灵的敬畏。 “将军,你看见了吧,也该知道了吧,他的意志尚是一缕火苗,并没有熄灭!”欧阳拓似叹似述、似哭似笑,猛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他一直都活着,活在这里!” 沈闲心如刀绞,可也能听出欧阳拓话中之意。 岳银虽也痛心,但她更显理智,比起身在“局中”的沈闲更加了解眼下的形势。 不等沈闲有所回答,岳银便一步到他跟前,一边给他使个眼色,一边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走!” 沈闲尚未反应过来,那陈世贤先受了漠视,怎生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暴喝一声:“谁能走得出这?” 众人见他双目竟发出妖异的红光,若非修炼魔功,便是气急攻心、动了真怒! 陈世贤看了身旁那白面人一眼,再扫视甘不为和一干士兵,咬牙切齿说道:“尔等是要造反么?我才是灵瑶国的皇帝,尔等敬奉的君王、主子!为何不听我命令,是打算就此造反么?” 白面人与甘不为不敢搭话,只对陈世贤抱拳行礼,而那些士兵,暗暗咬牙,将手中兵器紧紧攥住,看似有怒却不发,也没有一人回应陈世贤的问话。 沈闲看了看岳银的眼睛,这才明白过来,当下转过脸恶狠狠盯了陈世贤一眼,便施展身法跟岳银一步冲天而去! “赶紧命人封城,速速捉拿贼人!”陈世贤再一声暴喝,甘不为领命说了声“是”,便慢悠悠地退去。 陈世贤不觉龇牙咧嘴看向欧阳拓和纪未然,几近疯狂道:“你们二人,很好,竟敢暗地私通外贼,一则藐视皇权,二则密谋加害帝王,很好,很好,你们不是敬重萧万云么,寡人就给你们一个团聚的机会!” “陛下,切不可心急!”白面人闻声赶紧上前劝说,在陈世贤耳边幽幽说道,“纪大人乃是当朝世家之主,又与神武大派神宵宗有牵连,势力实在庞大,要对付他,怕此时尚不是时机!况且以他能耐,并未对方才贼人出手相救,我等若是欺他谋逆之罪,实在不妥!而欧阳拓更是贤名在外,又是天下饱识之士敬重的文豪,若是无端只因怀念故友便得罪状,恐引来朝野上下不满!特别又是在此关键时候,万不可行过激之事,以免激起民愤,促成有心人之逆谋!” 陈世贤听得这谏言,这才平复几分心境,当下对着二人“哼”了一声,便扬袖而去。 再说沈闲、岳银,激走星宇皇城。那别院本就在宫闱附近,再加上沈闲身法,几乎片刻就从深宫到了城郭,又以《登天步》奇势,没有一刻停留,连那封闭皇城的消息都未传达到,他二人便飞出了星宇城。 “你明知就算不能手刃陈世贤那狗皇帝,我也势必要夺那乾坤一剑,可你为何偏偏在那时拉我走?”出了皇城,沈闲这才有心询问岳银。 岳银没有说话,只对着沈闲摊开纤手中一张纸团。 原来在她手中握有一封密信! “方才烟火升起之际,那位纪家家主使得诡谲身法,悄悄将这信纸塞到我的手中,并暗中传言让我二人离开,且去往一个地方!”岳银说道。 “什么地方?” “萧大哥殒身之地,大穆国与灵瑶国交界,清风峡……” 第299章 云之意志(一) 清风峡、落泉山。 若不是那一场骇人听闻的战事,恐怕至今还只是个尚未有人迹的游览胜地。 落泉山座落兴州,兴州本是灵瑶国、大穆国和大齐国三家相争之地,以往三国若有战事,一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到兴州一地约战。 兴州之地,拥民数十万,虽是无权无管,但总有有志之士挺身而出,担当辖治,而当地民风纯朴,故也一直没有大行闹事,更甚者有动乱之相。 可三国相争,累不及本帮,却让兴州之民饱受其害,长此以往,众生便携妻带子离开故土、归附他乡,这兴州一地也就荒芜下来,只几处连结三国关隘、需通商路的地方才有些许人居住,成一方偏僻的小镇。 沈闲同岳银出了星宇城,一路就奔兴州而来。 只是那清风峡在灵瑶国边关,却不在兴州之内,为何二人偏偏要舍近求远、到这荒生之地? 落泉山,山势延连,但山路平坦,出入并无阻碍,只两壁成崖,崖势高耸,当中夹一狭路以作通道。 在兵法要战当中,这种地势自不利于行军作战,反倒适于奇袭埋伏。 “听说,灵瑶国与大穆国战事之初,双方交战于落泉山前,而后战事激烈,灵瑶国十万大军不敌皇甫卓亲率的精兵,便被逼退,困于此山之内!”岳银的声音忽地在山峡当中响起,紧接着,两道声音便出现在那狭小的通道中。 “这里便是萧大哥首战之地!”沈闲抬头看了看那近乎只成一线的山势缝隙,又看了看脚下浇湿的土地。 在这狭小的通道中,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件兵器、盔甲残存,与沈闲想象中那大败亏输、嚎啕奔走、血流满地的场面竟不相同! “虽然是首战之地,但也是经过‘设计’、‘挑选’的地方,自没有清风峡那般的惨烈!”忽地一个声音又在这山峡里响起。 沈闲、岳银朝另一端出口看去,却见得一道红色的人影缓缓走来。 “想必阁下便是‘红儿’姑娘吧,不知姑娘半路托人约我二人远到这里究竟有何要事?”沈闲遥遥看着来人走进,发现这名女子身着一席婉约红纱,便猜测她的身份。 原来早在二人离开星宇城,便有一名叫做“红儿”的女子托人带去口信,邀沈闲、岳银来这落泉山。 红儿慢慢踱步到了二人近身,十分有礼貌地下拜,随即幽幽说道:“在下是‘韶华郡主’的侍女,唤作‘红儿’,乃是受郡主之托,一来为沈公子详解灵瑶国与大穆国战事,二来是将这本武功秘籍相赠!” 沈闲却未想那什么武功秘籍,只听红儿要说萧万云战死之事,便又看了看这落泉山一线天,似有几分笑弄道:“在这儿说战事?” 红儿再行拜礼说道:“郡主是想让沈公子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只是……这落泉山倒底偏僻冷清了些,又有这些残兵破甲,自萧索非常,如此我便生一堆火来为我等取暖!” 说着,这红儿扭身一跃,竟窜向头顶山峡一线天! 她身法恁地美妙高绝,似一只久行山涧、身手敏捷的红猿,也不见她着力使力,但在峭壁之间游走攀爬,没过片刻,便又从高处飘身而下,搭配这一线天奇景,当真有难以言喻的惊艳之感! 就在她落地一霎,长在悬崖绝壁上的树枝,“噼啪”几声竟纷纷落下! 红儿再原地一个转圈,也不知用了什么功法,却将这些从天而降又散落无章的树枝卷到跟前,纤手儿一抹,便全都叠好变成了柴火放在了地上。 她对着目瞪口呆的沈闲和岳银微微一笑,葱白柔指对着那些“柴火”轻轻一点,斗气似火苗霎时注入,发出“噗”一声细响,竟就生气一团篝火来! “让二位见笑了!”红儿一边客气地说道,一边伸手示意沈闲、岳银寻地落座。 待两人惊讶而茫然地坐好,红儿才悠悠说道:“我们在此地也不会逗留太久,一会儿还请二位原谅红儿的失礼,若是红儿说着说着便走远了,还望两位跟上。” 沈闲和岳银一脸茫然,全不知红儿在说些什么,还不等他二人有心揣摩,红儿似讲起故事,却说:“落泉山一战,确是镇宇王参与灵瑶国、大穆国战事的首战,但这一战早就被有心之人计划好了,只不过是引镇宇王入局的设计!” “你是说,那十万灵瑶国大军被困此山,是陈世贤与皇甫卓预先设计好的?”沈闲惊问。 “是,也不是!”红儿说道,“公子应是了解镇宇王,但不知对‘人心’二字又有何种了解?” “恕在下愚钝,不明白姑娘所指!”沈闲与岳银相视一眼,还是不太明白红儿的意思。 红儿继续说道:“灵瑶国将士大抵都受过镇宇王的调教,本又与大穆国常年交战,无论气节还是战意,试问,有谁会不念镇宇王之恩而与他人密谋行那‘背叛’之事?” 沈闲、岳银不答,红儿先说道:“若这落泉山一役当真是早被设计,要十万大军放假消息,说被困于此需镇宇王救援,试问,又有哪个热血男儿想不到当中内情,或者,又有谁人愿丢了这份血性生生让人前来搭救,这岂不让将士们颜面尽失?” “姑娘的意思是……” “那十万大军自不可能会与‘阴谋’相关,他们也是被算计在内的。若非如此,镇宇王怎么会领二十万苍云卫前往支援?就算他愿意,那些有头脑的苍云卫将士,也不会让他这般如愿,将所有力量全都带走!”红儿说着,旋即叹了口气,又说,“正是因为那十万大军被困是事实,才会让镇宇王预感到了一件事……‘时候到了’,他是这么说的。” “以镇宇王兼济天下的胸怀,明知这是阴谋也要前往,只因他不忍生生看见这十万人死得不明不白。” “你的意思是……为了引萧大哥入局,灵瑶国竟愿意牺牲十万将士?” “是……但这还不算什么……”红儿叹口气说道。 “不算什么?十万将士,十万条性命,还不算什么?”沈闲感觉一颗心都被揪住了。 红儿说道:“就像我说的,这只是引镇宇王入套才设的局。落泉山一战只不过是个开始……” 第300章 云之意志(二) “若是岳银姑娘或者沈闲公子化身镇宇王领二十万精兵前来这落泉山救援同胞,敢问在面对皇甫卓大军包围且又明知是诱敌深入之计的情形下,该如何保全将士性命,又能同时脱险、渡过这道天堑呢?” 红儿不继续说战事,反倒问起二人一句。 岳银是岳家军将领,胸中自也有些兵法门道,此刻经红儿问起,她似才细细想到这个问题。 岳银稍稍皱了眉头,打量了一下这落泉山一线天的布置,为难道:“以落泉山艰险,皇甫卓必定早在山巅设下埋伏,在落泉山前自也有大军围困,便是要等萧大哥亲率援军路经此地,再将那十万大军逼退进这如峡似涧的地界,旋即再令伏兵突袭,便可彻底将三十万灵瑶军困死其间!” “但若是中途那十万大军一反常态,不等萧大哥援军到来便从落泉山后退,那皇甫卓岂不大计落空?”沈闲问道。 岳银看着他笑道:“你这一下就暴露了临时‘将军’的本质了吧?那皇甫卓是何等人物,那陈世贤又是何等心计,若不彻底算死萧大哥,怎生敢以十万将士性命作陪?倘若那十万灵瑶军不按他计划行事、先退守落泉山,那些事先埋伏在山巅的伏兵,难道只是在山上看热闹的吗?” 沈闲点点头道了声“是”,旋即惊道:“如此一来,这岂不是是必死之局?不对,若是如此,为何萧大哥却又在老远的清风峡殒……” 红儿说道:“落泉山如此天堑,看上去确实对占据先手的皇甫卓有利,但落泉山又不是活的,也不是皇甫卓凭空造的,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道天堑?” 红儿顿了顿说道:“镇宇王出‘清风关’(自是清风峡后进入灵瑶国的关卡),便兵分三股。一路以精骑强兵走中门,也就是直奔落泉山一线天来。其余两路则挑选林战、野战的好手,转道上山,一路摸排潜藏于山上的大穆国伏兵。只要肃清那天堑上的伏兵,下方便是一条通路,而因通道狭窄,本不利于大规模行军,便只需派遣几员猛将守在中前段,就可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 “当然,这战事形势变化总是突然,自不可能全如料想,倘若山上的大穆国伏兵蛰伏不出,亦或后退潜藏、不中镇宇王扫荡之计,只等战时才露面偷袭,那自然便是镇宇王之失!”红儿说道。 “只是……萧大哥必然也早有此算计吧?那两路摸排的苍云卫,就算一路没有发现潜藏在山上的大穆国伏兵,也不会从山上转道下来与中门精兵汇合,该是也藏在林间设伏!而那中兵到了落泉山一线天下,只需稍作佯攻支援,便可引得大穆国伏兵出手,到时苍云卫再此突袭,也能将其一举歼灭!而就算不能歼灭,也可牵制其突击的力量,为前线十万大军赢得后撤时机!”岳银拳掌相交,欢愉说道。 “不仅如此,两股善于林战野战的苍云卫,也是一股威慑力,大穆国伏兵该会头疼!明知对方精兵来到山上,若是出击,必会暴露,到时交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但至少会被牵制而延误皇甫卓布下的战机!而若是不出击、选择隐蔽,那更是犯了不作为之罪,到时只得眼睁睁看着下方十万灵瑶军退走!”沈闲脑筋也转动起来。 “确实如此!”红儿对岳银和沈闲抱拳施礼,意为夸赞二人的心思,然后又说道:“镇宇王的确有此算计,可正如我之前所说,战事变化总不如意料。岳银姑娘自也说了,王爷……哦,也就是皇甫卓,心计深沉,早也探到镇宇王兵出三路的消息,自也想到这一手来!所以他临场生变,改与镇宇王正面交手!” “既然伏兵已无多大用处,那便不需再分散力量,可镇宇王一方并不知他布置,为保完全仍旧会派遣两路人马上山,因而无形之中,下方的有生力量便会减少,也是给了皇甫卓一个强行突抢一线天通道的机会!” “当然,镇宇王所料也并不差错,这落泉山一线天本就是天堑,正有‘一夫当关’之用。双方都利用此险,无非是一种博弈,可到真正战场时,终要看实力对比!”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镇宇王想要凭借几位猛士挡住皇甫卓的虎狼之师,想法看似天真,但苍云卫是何等的精兵强将?那些誓死追随镇宇王的将士,哪一个不是铁胆英豪?虽然自有些人明白,这一战挺身而出无疑是出阵送死,可又有谁甘心说一个‘不’字?” 红儿显得有些激动,竟与之前的淡然淡漠完全不同。 她继续说道:“但这一役意义重大,还得苍云卫中实力出类拔萃之人胜任。为此,甘九弧和褚帅两人请命,携手下共三十号勇士把守一线天前端!” 听到“酒壶”和“褚帅”的名字,沈闲眼前立刻浮现出二人的模样。只是,那“酒壶”脸上再无半点戏谑玩笑,褚帅眼中也并不全是冷酷无情,两人侧身回望,奔赴前线的背影,在这清冷的山峡之中,竟显得那般潇洒! 他们当时去时,是不是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们当时去时,是不是也如寻常、互相挖苦了一番? 他们当时去时,是不是像兄弟一般击拳明志,了了平日嬉笑怒骂之间隙,再背负彼此的信任,如手足般默契地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却昂首挺胸地踏步前行? 一定是吧,因为无论如何,在那一刻,他们都是名为“苍云卫”的兄弟! 沈闲眼角不觉泛起热泪,可猛然之间,那两道高大、萧索的背影身旁,竟又出现二十八道同样没有回首、却踏着坚毅步法的身影! “可惜……就算是如他二人一般的高手,却也敌不过当世杀器!”红儿忽地吐露一句,将沈闲和岳银从那无尽的幻想中惊醒,而后她飘身向前,到了那落泉山山峡峡口,俯身而下,纤手抚摸着地上散落的寥寥兵刃,旋即又微微起身,手指触碰扎在地上的一根“长枪”,却又说道,“这是那三十人的兵甲……而这,是皇甫卓所用的大杀器,名叫‘灭龙皇弩枪’!” “只需一枪,便能射杀真龙,就连武学已达巅峰的武圣,若无防备,也能被其洞穿护体斗气、生生击杀!” 红儿说着,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第301章 云之意志(三) 沈闲是第一次听得“灭龙皇弩枪”之名,便不如岳银震惊! 他缓缓走上前去,也轻轻触摸那一杆稳稳扎进地里的“长枪”。 一瞬间,那长枪上的余威还未褪去,竟又爆发出来,像是被灌入的斗气,猛地化作一条金蛇,窜入沈闲衣中,旋即又无声无息的消没! 那金色气息,好像是残留在灭世之威神器当中的力量,又像是它的记忆。 沈闲仿佛身临战场,恰就站在这落泉山一线天通道中,身前身后都是他记忆中穿着坚韧铠甲的苍云卫兄弟! 而他还未从这绝妙幻象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耳旁便传来浩荡之声,“嗡嗡”、“轰轰”似雷霆炸响! 他蓦地侧过脸去,望向一线天的出口,却见得有什么东西从那耀眼的光芒处飞近! 待他再定睛看个仔细,却是发现,那光中飞出的小黑点,正是那一把锋利古朴的“长枪”! “轰轰”、“嗖”、“砰”! 一连串巨大的动响,惹得整个落泉山都震荡起来! 沈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那一根长枪瞬息间就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入他身后的大地之中! 待他稍稍缓过劲儿来,却又见得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似灼烧之后残留的轻烟,而他身前身后的苍云卫,全部不见了影踪,只剩那一身盔甲,在半空顿了顿,旋即都掉在血泊中! 而那些血水,散发着阵阵刺鼻的焦臭! 就连挡在入口处修为最高、功力最强的两个人——褚帅和甘九弧,腰侧蓦地撕裂开一个大洞,不见有血流出,但也冒起烟来,散发着浓浓焦味! 沈闲惊呆了,可当他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看向那透着光的入口处时,一样东西的出现,更令他不知所措! “‘灭龙皇弩枪’乃是神武大帝麾下第一智将天星观‘吴道人’所创的杀器!在神武大帝扫荡四野、统一**之时,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神武大帝一统天下不久,就将其摧毁了,据传并无一物残留!如今这‘灭龙皇弩枪’是根据皇甫卓偶然得到的一卷图纸仿制,据说这图纸乃是当年的吴道人所画,机缘巧合流传下来,只是因为其制作技术太过复杂,且涉及炼器之术等等秘闻,当代之人无从得知和考究,便只能借用现有材料仿造。但就这仿制之物,只有当年杀器的千分之一威力,却只一枪就灭杀了三十个武林高手,也足以再现那当世杀器的风采了!”红儿说着,纤手指了指那光芒普照的落泉山一线天通道外,顿了顿又说,“想必方才,公子已经看到了吧?这大杀器真正的模样?” 确实,从那一杆“长枪”上传来的能量、记忆,让沈闲看到了曾放置在落泉山外的杀器真身! 那是一辆三丈宽、五丈长、形似弩的巨型“车”,不过因为从沈闲视角出发,距离这大杀器还有些远,所以他看不清这弩车上的细节,可仍觉其大气、威严,浑身充满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毁灭之力! 若论材质,这弩车也不过是用木头拼凑,又怎生会有这等气势?只不过遥遥几眼瞥见,就生生被其震慑,头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大穆军既有这等灭世大杀器,纵使萧大哥用兵如神,也无法匹敌其之绝对力量,该被歼灭于此落泉山,又怎生会一路退到清风峡?而大穆军也理当长驱直入一举攻破灵瑶国,又怎生会到了清风关口便又退回?”岳银问道。 红儿说道:“那上天总有好生之德,即是有灭世之威的杀器,也当有非同寻常的限制。据说这‘灭龙皇弩枪’要发出携灭世之力的一击,所需耗费,当倾一国之所有,而每发出一击,其就会损毁一分,从创造之初算起,其之‘寿命’,也不过能支撑三次攻击!以大穆国实力,能发出毁灭穹宇的千分之一的力量已算难得,就算是皇甫卓有心凭借此杀器彻底消灭镇宇王、苍云卫,实际条件也不足够,因而那浩瀚一枪,无非是给众人一种震慑罢了!” “而事实上镇宇王看见甘九弧、褚帅二人中枪,确实被其浩渺之威所吓,当即就让众人后撤,一路往清风关回奔!” 红儿说着,猛地身形飘动,却又来到落泉山入口,看了看地上残存的盔甲,又说道:“皇甫卓不能再使用‘灭龙皇弩枪’,便派兵踏过甘九弧、褚帅二人尸身,攻入这峡道中来。灵瑶大军本来可以固守外缘,彻底将大穆军堵死在落泉山,只是……那‘灭龙皇弩枪’生生震慑众生灵魂、似轮回席卷、扫荡‘对抗’的意志,我想,若在当时,恐怕没有谁人见得那般场景,还能心生战意吧?” 沈闲和岳银缓缓走向红儿,叹口气,点了点头。 “镇宇王自也没有要与之一搏的打算,其实他倒并非没有‘胆识’,只是……公子也知他的脾性,要自家兄弟们与那样的杀器抗衡,无异于白白送死,他自不愿枉添死伤,这才领众人一路返回灵瑶国!” 红儿说着,竟又移动起来。 沈闲和岳银似这才明白红儿之前一番话的意思,原来她是打算沿着萧万云退军之路为二人详解两国大战! 三人飞快地顺路朝清风峡去。 沈闲和岳银来时并未注意,可这会儿有心才留意到,在那些杂乱深壑的草丛里,隐藏着被人遗忘的盔甲和兵器,那些该身着它们的将士,连尸体、白骨都不知去了何处。 清风关前,清风峡。 沈闲、岳银来时,应是刻意避过了这要地,恐怕当时沈闲还没有准备好一睹萧万云丧身之地。而今在红儿不自觉的带领下,二人却是一步一印地踏入,仿佛每一步都在走近幽冥炼狱深处,直让他二人心神慌张,又痛苦不堪! 清风峡不必落泉山景致惊奇,清风徐徐,甚是淡雅。 天边白云、青空相映,若按常理想象,此地也该是碧山绿水、鸟语花香! 只是沈闲和岳银走进山中,脚下湿泥乃是红土,满山虽也有花草,可千篇一律竟是红色!只一些高大的树木,参天而上,才显露出绿油油的样子。 若是红儿不提萧万云之事,沈闲和岳银根本看不出这里发生过那般惨烈的战斗,只会当这儿是一片景色独到之地! 红儿看了看山坡如秋色般红颜的奇景,背着风,微微叹息一声。 即便是清风朗日、悠悠白云、晴闲散漫的时间,却也因那一声柔柔的叹息而萧索、寂寥起来。 “我曾经跟随郡主到过这清风峡,我还记得,那时这些花儿草儿,都是青色的……”红儿说道。 沈闲和岳银并没有露出惊讶,也跟此时的红儿一样,微微低着头,神色黯然。 当年的清风峡中,花草若是青色,可如今却变红了,就算红儿刻意不说透,沈闲二人也知道其中因果。 三十万灵瑶军,三十万生灵。 哪怕每一位身上只有一滴血,三十万也能成一方小泊了! 更何况,现实哪里会如这般空想? 三十万英灵之血,包裹着三十万英灵之气,即便清风不歇、昼夜吹拂,也带不尽那刺激灵魂的气息,褪不去残存一世间的味道! “镇宇王率众人至此,前方便是清风关,只要过得关去,战事怕就休止!”红儿幽幽说道,声音随着清风左右,空灵飘渺,似在游荡,也似看不见的魂魄,无了归处。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落泉山一战,只不过是一场局的开始,以皇甫卓和灵瑶国皇帝的谋划,若不能算死镇宇王,一切都没有意义!” 红儿说着,猛地抬头看了眼清风峡一侧山坡,那儿离鲜红的山峡之野倒也不远不高,可坡上的花草却生得碧绿,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世外之地! “在那儿,当时有一队大军,人数也不多,不过十来万,就在坡上静候镇宇王从此地经过。”红儿又说道,“领军之人乃是灵瑶国皇帝身边的宠臣,章桧!其人天生体质阴虚,面如死白,虽不是公公,但看起来就像是阉人。他奉了灵瑶国皇帝之命,特来督促镇宇王杀敌,说不战胜大穆**队便不得过清风关!这十万人,在章桧的带领下,悄悄往后方撤退,恰堵在了镇宇王回朝的路上。” “常年跟随镇宇王行军作战的苍云卫,还有此刻‘死里逃生’的十万灵瑶军,怎生不知道那章桧的用意?当即便有血性男儿冲出,意撞破章桧的围堵,但这恰恰给了章桧借口,以‘不尊皇令、谋逆之罪’将诸人击杀。” 红儿说到此处,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镇宇王自知章桧意图,但他可是忠君之人,心中高志、一身品德,谁人能出其右?” “前有大穆举国之强兵,后有灵瑶国手足,即便那并非是他调教出来的将士、也从未由他统领,但只要腰间挂着灵瑶国的玉牌,便是他的亲人!所以……” 沈闲默默地看了眼苍天白云,不等红儿继续说下去,两行清泪便滴落在血红色的土地上。 “我看得见啊!” 沈闲说道。 那个英武的男子,一定是对着身边三十万兄弟们,露出了微笑。 即便是清风徐徐,哪怕狂风烈烈,也难掩盖住他豪气干云的声音! 沈闲仿佛听见回荡在这旷野之中的声音,似看见那个英武的男子驰马当前,潇洒地说道:“既然不能两全,那,就让百姓们,怨恨我萧万云吧!” 那个英武的男子,利剑出鞘,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线。 “萧万云之志,不是要做那一统天下、受万人敬仰的皇帝,而是做个胸怀天下,能使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此志,是对神武所有百姓而立,致死不改!” 那个英武的男子,挺胸抬头,顶天立地! 二十万苍云卫闻言,齐齐整顿军装,同时大喝起这豪迈志向。 也许有人不知所谓,也许有人觉得这行为太傻,也许有人被这声势所震,也许有人发出了嘲笑。 但那个英武的男子依旧面带轻笑,好似他早就定下了计划,因而执剑,幽幽说道:“只是如今情形有变,为我国家,凡越过此线的大穆军哦,必当击杀!” “萧万云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况他手中没有乾坤一剑,跟我一起,杀!” 一声暴喝,皇甫卓一马当先冲过长剑划下的界限。 那个英武的男子仍旧微微笑着,手中那奇异的长剑,在半空划过一记清寒弧线,天空中忽地有陨星坠落,随着那青光裂地,将男子身前数丈土地都化为焦尘! 只不过轻轻一击,那极是锋利的长剑,带着寒光,就将皇甫卓挥舞长枪的右手,斩断! “杀!” 大穆国将士血性已起,丝毫不被主帅受伤所震,高喊一声,蜂拥而来! 那英武的男子似微微叹息了一声,但手中长剑却未得一丝犹豫! 奇剑挥舞,天象异变,陨星乱坠,恍如末世! 刚刚踏过界限的大穆国将士,却未谁有心留意这寂灭的奇景,便拦腰而断! “杀、杀、杀!” 数千人怒号呐喊,朝那英武的男子舞弄兵刃,但从未有一人进到他身切,也许也并未看清这人的面容,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倒在了血地当中。 “杀、杀、杀!” 声音震破苍穹,剑光肆虐,鲜血飞溅。 本该是一场大战,可眼下却如同修罗地狱,只那英武的男子作了屠夫,手起刀落,便夺去一条生命! “杀、杀、杀!” 声音越发小了。 那界限已被尸体和鲜血洗去,恐怕就连英武男子自己也难辨别它的准确位置。 但只要有人朝他过来,他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却毫无怜惜地将其斩杀! 大穆军,望着英武男子身前堆筑的血肉,以及半空中闪烁的剑光和坠落的陨星,竟不敢动弹了! “我欲做个让天下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 便在此时,苍云卫们齐齐高喝雄壮之志,那声音却显清冷,直教人不寒而栗! 可,在这一声呐喊之后,数百苍云卫猛地抽出佩刀,抹项自尽! 大穆军、十万灵瑶军、章桧旗下十万禁军,都惊呆了! “杀!” 英武的男子又将百人斩杀,与此同时,苍云卫高喊志向,又有百人自尽! 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但军令如山,皇甫卓一声令下,大穆国将士又再次奔袭,而天空中也立刻飘荡下一阵箭雨! 没有一个苍云卫上前为英武的男子遮挡箭矢,也没有一个苍云卫与他并肩作战。 只是见那英武的男子暴开浑身的斗气,不停地对着身前挥剑,而那地上的血肉尸首,已然垒筑成墙! 二十万大穆军,均丧命一把剑下。 二十万人的血,都溅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此时,浑身已经扎满了箭矢,脚下的血水,已不知是他的还是死去之人的。 那一身清亮的铠甲,都被染成了红色,只手中那把奇剑,滴血不沾,仍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光! “我欲做个让天下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 最后一名苍云卫,提刀自尽! 英武的男子,仍旧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快冲过去吧,你看,他已经快死了,肯定没有力气再挥剑了,上去,杀了他!”大穆军将士熙熙攘攘地叫喊,可没有一个人敢踏出一步! 那个英武的男子,好像双脚都扎进了地里,站在尸体堆成的山上,仍旧斜握长剑,笑着。 “啊!” 终有一人鼓起勇气,冲了过去,但……还未踏上那堵尸墙,就变作了两截。 他……还有力气,还活着。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谁人在他背后高喊宏博之志了! 然而,英武的男子还是没有回头。 “我欲做个让天下百姓住有所居、行有所去、饿有所食、穿有所衣、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富能乐善好施、贫能自强不息的男儿!” 猛地,一个人在他身后高叫一声,不等周围的人看清他是谁,却已见得他自尽身亡了! 那个英武的男子这才微微地、微微地侧过一丝脸来,有几分惊讶,有几分感动,但却未褪去眉宇间亲和的微笑。 “看来……确实时候到了!”那个英武的男子自顾悄然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时光飞掠,晃眼又有十万大穆士兵死于他的剑下。 十万灵瑶军,看着那已然变成“刺猬”而模糊、甚至没了形状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流下了热泪。 他们,也高喊一句口号,发自内心地对苍天道一声志向,然后,也都举刀自刎! 原来,他们不是在战场上搞笑。 原来,他们高喊的那一句志向,并不是空虚飘渺的。 原来,他们是为了心中无比敬仰的这个人,甘愿舍弃生命,为他那宏愿大志,一命抵一命! 原来,他的意志,存活了…… 第302章 圣灵在上 “大穆国剩余将士,章桧所率十万禁军,再没有一人敢动弹!倒不是因为镇宇王只身斩杀三十万大穆军的凶煞,或者二十万苍云卫、十万灵瑶军齐齐自刎的场面震慑住了他们,而是,那回荡在天地之间的信仰和豪情壮志,深深击穿了他们的灵魂。” 红儿轻盈的身躯站在清风峡中,那血红的土地仿佛只要稍受点力,便立刻会溢出血来。 毕竟是六十万条性命、六十万人的血啊! 正如萧万云自己所说,那些逝去的灵魂都印在他的身上,他才是罪魁祸首! 只是……谁人又能怨恨得了他呢? 若是懂了、悟了,只怕会跟那些禁军将士、大穆国异乡之兵一样,流出像血一般的热泪吧! “我看得见啊!” 沈闲说道。 “皇甫卓下令继续进攻,就是要将萧大哥置于死地!但,那些大穆国士兵却一动不动……” 他们的身影,仿佛就伫立在沈闲的眼前。 在那个被箭矢扎透的男子对面,如同高大威严的雕像般,谁人也不愿挪动,哪怕一步! 他们都是大穆国精心挑选和培养出来的将士,即便面对疯狂屠戮三十万同胞的恶首,他们也未曾停下进攻。 眼下这般停滞,自也不是因为害怕和恐惧,而是这一片土地上,隐隐地飘荡着三十万英灵的哭声,仿佛在告诉他们,不要再向前了、不要再向前了,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没有谁人能再为他而明志了! “是啊,你应该看到了,那些眼泪,比这浸入土地的血还要炽热!你也应该看到了,那个人是多么痛苦,却又多么欣慰,他的眼泪,又怎会冰凉?” 红儿的声音随着那清风旋绕,与残留在风中的英灵哭喊,似混在了一起,不觉又让沈闲听到了、看见了。 “攻击啊,攻击啊,杀了他!” 皇甫卓在嘶吼。 可没有士兵回应他。 “杀了他,为大穆国将士们报仇,为我儿子报仇!” 皇甫卓还在嘶吼。 一名将士低眉沉默地走到他身边,将这位老将扶起,谁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听得清他细弱的声音。 “大仇……已经报了……再战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将军,班师回朝吧!” 皇甫卓怎地甘心就这么离开? 战争还未胜利,就算对方三十万人都已经命归黄泉,可这没有胜利感的战役,完全没有满足复仇的快意! 但,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也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也不是他受了什么胁迫,也不是被萧万云等人的大义感动。 只是单纯地看到了自家大军,所有人脸上那咬紧的牙关、攥紧的拳头,以及流进铠甲里的血泪,单纯地明白了,这一支军队,已然没有了战意。 章桧似早早察觉到,那个站在尸体堆中、浑身中箭的男子已经没有了生气,自己亲率的十万禁军,也跟大穆国将士一样,再无半点斗志,于是下令撤入清风关内。 六十万尸首,没有谁人收拾,便就这般安静地,随那个依然站立着的英武男子,安定了下来。 六十万性命,终与此名为清风峡的土地,融为一体。 大战,开始得如阴谋诡秘、安静,结束得也仓促、恬静。 只是,那英魂正气,好像还未得到天地的承认,还有些不甘心地在尘世游走飘荡,寻一个归处。 沈闲已经跪在地上,眼泪都流干了。 一颗心痛得都不知该如何舒展、搏动,似要揪成一团解不开的恨! “你……带了酒吗?” 空荡的山峡中,那清亮的风声中,夹杂着混沌而熟悉的声音。 沈闲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得那一道英武的身影! 他还是像战场残存的记忆那样,站在尸堆之中,浑身扎满了利箭,整个人都被血染成了黑红的颜色,唯独手中的剑,还泛着寒光。 “我……老远就闻到酒味了!” 他笑着,如此说道。 可他越是这样,沈闲越是心痛,往日的记忆更弥足珍贵,却也更加撕心裂肺。 “为什么要哭呢?能为信仰和梦想而死,该是一件高兴的事。能够得到支持和信赖你的兄弟们,也是一件高兴的事。他们也不是单单为了我一个人才做出牺牲,因为他们也有同样的信仰的意志。这份正气和意志能够得到传承,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笑着,又说道。 可是沈闲还是揪着心、咬着唇,放不开它。 “痴儿,这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过是一具肉身,死就死了罢,可真正的我们,都还活着啊!你看……” 他笑着,放下手头的长剑,似轻轻托起了沈闲的头,而沈闲眼眸一瞪,一抹精光大作。 他看见,灵瑶国中某处民宅,一道几近透明的身影从摆满烛台、贡品的灵位中走了出来。 他看见,大穆国中某处草场荒野,一道几近透明的身影从土垒木塑灵墓中缓缓站起身。 …… 无数那样透明的身影,莫名地出现了,但没有谁的面容充满着仇怨。 他们都微笑着,与至亲们擦肩而过,亦或是挥手道别,虽然动作不甚一致,但都说着同样的话。 “再见了,我得去,完成那个梦想。” 沈闲蓦地浑身一震,再看时,他的身旁已经围满了那些透明的人影! “你看,这不是吗,我们都还活着,在你的心里啊!” 那英武的男子笑着,猛地一阵风来,吹散了他身上的箭支,吹去了他浑身的血渍。 他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微笑着,轻轻一招手,与身旁无数的人影一同盘膝坐下! “与君一杯酒,情深义长流。” 他笑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酒碗,也不知什么时候碗中掺上了酒,与那些人影一同对着沈闲举起了酒杯,齐齐高喊一声,旋即一口饮尽! “更进一杯酒,消尔万古愁!” 众人再高喝一声,再一碗酒下肚,又齐齐将酒碗摔碎,豪迈地叫声“好酒”。 “时候到了。” 他又笑着说,忽地指了指沈闲的胸口,再次说道:“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切莫忘了,你立下的志向!” 他话音刚落,沈闲胸前乾龙八图竟放射出奇光! 六十万道身影,连同“他”的身形,一齐变作了光点没入其中! 正当沈闲惊诧之时,乾龙八图中猛地传出一声惊天龙吟! 一条金色小龙飘飞而出,盘旋半空,迎风游弋,片刻后再发出一声龙啸,又变作数丈大小的真龙,贴地一个回旋,带着那耀眼夺目的金色神光,卷起渗入地下的血水,猛地窜向天空! “砰”! 金龙像是夜空里绽放的烟火,在九天上炸开! 天地,风起云涌! 但最终,云散风轻,还是露出青青的天、碧碧的地。 沈闲低低唤一声“萧大哥”,也不知想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也不知他手中何时多了一个酒碗、碗中酒水何来,但见他一口饮下,对着苍天高喊道:“三杯豪侠酒,祭我神武龙!” 说完,他手里的酒碗,便消失不见了。 而清风峡,一缕清风,卷起地上娇嫩的花瓣,飘飘荡荡又飞去了九天。 一人死,一物生;万人殁,白骨春。 阳光、清风、碧树、鲜花、绿草。 又恢复如常,仿佛这里,不曾有过一场浩劫。 岳银,饱含惊讶的眼睛里,不觉流出了泪水。 红儿,也同样难抵那一份藏匿许久的激动,流出了泪水。 也不知是不是跟着沈闲一起眼花了,她们也看见了那些逝去的英灵们。 不过,谁人也无法解释,只是晓得,沈闲腰间带着的一壶豪侠酒,真的空了。 而同一时间,在神武大陆各个地方,都有人目睹了英灵的身姿! 好似一场来自幽冥的洗礼,唤醒了早被遗忘的名字,又点燃了世人心中那淡淡的、淡淡的情怀。 愿正义长存! 圣灵在上! 第303章 修习准备 “此去灵瑶国,既未报得镇宇王之仇,也未追回乾坤一剑,闲儿,这是否与你初衷不合?” 浊海城浊海帮总舵,此时因房杰等人跟随郑泰立帜建国,浊海帮便成海州统帅之势力,不再以江湖流寇、匪帮为名,所以换了称呼,如今便是这镇守海州的一支“大军”,名为“云海军”。 浊海城自也更名换姓,以“云国”之“云”为名,称“云海城”,房杰为云海城城主、云海军第一统帅,平日要务是发展海州生产、培养人才,同时兼顾海州边防,主要是防卫北向与东向的巨雷国大军。 此时聂少宇、郝文和孙卫被派去了北向边关,背“将军”之名,镇守北部要地;房单领一支云海军则在东边与台州、雷州的巨雷军相抗,保得一方平安。 有这两股力量保护,海州,云海城,才有安定平和的发展机遇。 而也正因海州建设如火如荼,民心刚定,韩子琦才迎来郑泰,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施还百姓厚礼,同时也是让“云国”百姓认识现下的君主,再定民心! 云海城城主府内,众人再次齐聚。 房杰看着从灵瑶国归来的沈闲和岳银,出言调侃了一番。 “义父莫再取笑孩儿了……若是到现在还未释怀,怕是连灵瑶国普通百姓都不如了。他们都晓得并尊重萧大哥的志向,我若再寻仇,便是辱没他的大义!只是……乾坤一剑势必要追回,眼下其在灵瑶国皇宫禁地,如今陈世贤又有了防备,恐难盗出。但这乾坤一剑定会被送去追烟国,我只得谋划时日,半路截取了。” 沈闲说道。 他身旁云锦已许久时日未曾见到,心中思虑都要积累成疾,此番好不容易能与沈闲在一起,便不怎么顾及其他,就一直拉着沈闲的手,死死不放。 众人自都晓得云锦心思,大都艳羡沈闲福气,郑泰更是个鬼灵精,眼下做了一国之君,成了“郑少帅”,心思更显活泛,正好此时气氛、情绪都到了,不如顺水推舟,了定这事。 可他还没准备说话,身旁的韩子琦就稍稍拦了拦,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公,不可!男女情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虽然沈兄……哦不,沈将军与云锦小主间有情意,可岳家小姐……哦不,银蝉将军也与沈将军有情,且二人相伴更久,你若此刻许下婚事,倒让银蝉将军尴尬了。顺其自然的做法,便是不动声色,待他们自在相处吧,反正以沈将军脾性,自不会辜负了云锦小主的!” 郑泰听进去此话,这才悠悠撅了撅嘴儿,暗暗点头。 众人又说了些闲话,才由房杰挑起,说回正事上来。 “如今巨雷国与我云国毗邻、威胁最大,原本按其谋划,该是夺下秦安城、与大齐国并分蒙州,但大齐国也有野心,最近出兵攻伐,已经取下蒙州。巨雷国错失两州要地,为求稳定发展,前日已经派‘骁勇将军’与‘骁义将军’二人领兵拱卫台州,肃清野心勃勃、妄图侵略的大齐军,彻底稳固台州局势。眼下大齐国、巨雷国累于战事,国力略有衰减,当着重生产,一时不会再起刀兵。这对我云国而言,倒也是个发展壮大的时机!” 房杰说道。 韩子琦点点头道:“老将军说得不错,当下我国有四位上将镇守边关,不怕突发战事,也可保海州和平。但云国毕竟初生,无论国力还是兵力,都无法与大齐国、巨雷国抗衡,首要重心,当发展生产。只是,还有一事也非常着急!西边靖吴岳家……” 韩子琦话未说话,沈闲猛地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我怎生忘了这事?岳王那儿还有事情耽搁、没有处理完啊!”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便又说道:“靖吴岳家、以及风州一事,也无需太急,待我休息三日再去不迟!眼下还有件当急事需办……这个,还得请云锦……小主随我到后堂……细说……” 无论韩子琦还是郑泰,甚至是房杰等人,听得沈闲这话,都如被雷劈中,莫不浑身一震! 除开郑泰,此时府邸中大都是成年人,因沈闲一番话说得过于羞涩,难免激起男儿血性,所以不约而同想到一个结果,自把目光移到岳银身上,似想从她身上得到确定的解答! 而岳银也听出些不对来,但她总归是女儿家,有些话说不出口,便只能无奈地脸红。 可……这更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误会,不由得纷纷赞赏地看着沈闲,暗暗比起大拇指,心说:“沈将军着实了得,这种‘事’确实得快!” 沈闲自知方才那话说得突鲁了些,可又不能辩解,当下拉起脸蛋儿红彤彤的云锦就转过后堂去。 “年轻……精力旺盛,真是好啊!”房杰和一帮将帅纷纷感叹,说这一句,又齐齐看向郑泰,然后赶紧施礼道,“还请少帅原谅我等方才失言……” 郑泰一脸天真地看着韩子琦和一众将士,淡淡问道:“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闲拉着云锦来到后堂无人处,岳银暗暗跟了上来。 云锦一路心如小鹿乱撞,以为沈闲情意难耐,终要跨过那一线之界,与她“亲亲”。 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女之心,尚不懂********,至纯而善,便如清泉、便如初花,恁地纯美可人。 况且云锦从来便未与沈闲有进一步的举动,最最大限,也不过一个拥抱。 眼下她感觉到沈闲手头传来的炽热,更羞红了脸颊。 “呃,云锦,云锦,你……把眼睛睁开!” 云锦听得沈闲叫她,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收了稍稍撅起的小粉嘴儿,睁开眼微微撇过头去。 她这模样,就算沈闲再木讷,也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觉得有些好玩,像是回到了与雨晴儿同在时的武馆,便也生了玩心,逗趣地在云锦脑袋上一敲,说道:“你……想什么呢?我着急与你说话,是为了教你一套防身的武功!” 云锦一听,“呀”地一声,脸红得似被烫伤,脑袋上冒起了轻烟。 “是吗……原来是要……教我……武功……嘿嘿,嘿嘿……”云锦本就羞赧,这会儿又被沈闲误会,感觉简直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便无话可说,只得傻笑。 岳银在一旁看着云锦有趣的反应,还不忘“火上浇油”,奸笑着调侃道:“是呀,不然……你以为你的‘大乞丐兄弟’急着找你,要做什么?嘿嘿,难不成是什么‘羞羞’的事?” “噗”! 云锦头上的烟都喷了出来,脸都红得发紫了,眼睛一白,羞得都要昏死过去。 岳银一把把云锦抱住,用脸在她脸上蹭,连连说道:“云锦妹子真是可爱!哎呀,怎地你的脸蛋儿这么烫?” “噗”! 云锦头上又喷了一股子烟,这下当真眼白了,若隐若现从她嘴里吐出一团魂体。 沈闲在一旁也有些尴尬,摸了摸头,赶紧转话题道:“那位‘韶华郡主’的随侍红儿姑娘,替郡主赠了一本《七巧指》功法。我从灵瑶国返回,一路翻阅,已将这本秘籍看过一遍,且利用‘观想’之法模拟运用,可以说基本掌握了其中要领!” 岳银轻“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服气,说道:“现在你可是怪了,与武极高手交过手,便吹嘘自己功力了得、武学见解深厚,竟看过一遍《七巧指》便说透参悟,实在自大!” 此时云锦稍稍缓过劲儿来,但还是脸蛋通红,柔柔地说道:“这……神妙的武功,我,比较笨拙,对武学一窍不通,恐,恐怕学不会呢!” 沈闲对二人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这本《七巧指》极是奇妙,比起舅舅专门为不懂武学的侄儿所创的《八极拳》还要奇特!若是岳银的话,修习这本武学,恐怕还有难度,但若是云锦你……绝对‘信手拈来’!” 岳银和云锦一听,不由得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功夫? 第304章 新功异化 沈闲看着二人一阵微笑。 片刻才悠悠说道:“神武正统武学,都讲究练气化神,乃是遵从道家学说,变阴阳而行。至于佛功,也多为观想修炼,拿金陀宗‘法体’二宗功法来说,‘法’也如道家行自然之路,炼气凝神;‘体’则反佛之教义而行,练皮囊、化分身,在众我之中寻真我,也是极为巧妙的功夫。魔功自不必多说,佛道参杂又自成一脉,诡谲而强劲,可以说尚有‘偏执’,不讲因果、阴阳,只成一种极致。” 岳银听沈闲讲武学,总觉有些别扭。 虽说如今沈闲一身功夫繁多,可怎地也是驳杂,更没有哪一目修炼到达巅峰,也别说什么融会贯通,且修行时日还不及她,因而谈论武学之道,总给人狂妄自大又不切实际的感觉。 沈闲稍稍留意到岳银的表情,但他并未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那《七巧指》不知是何人所创,如果按照功法体系来说,其本身没有心法辅佐,又没有固定招式,根本不该算是一种‘武功’!但它却把武学中至高无上的‘意’字拿来巧用,无形之中个更具武学道理,又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另类的武功!” 岳银听到这里,便觉有些好奇了。 沈闲说道:“这功法以‘意’为主,有几分借鉴佛家的‘观想’,但不与之形同。所有武学均以内功斗气招式为依托,借‘意’发扬威能,或是专注防守、或是专注攻击,亦或是攻守兼顾,因而都有章法、套路可循。这《七巧指》全无套路,也无需凝练斗气,遵循自然无为,放开心胸和意念。而修炼功夫越多的武者,斗气越是雄浑的高手,反倒不如寻常之人易于习得。因为这些高手都遵行‘武之道’,无论是否刻意,身体已然记得武学的规则,便丧失原本的自然,时时不自觉就会运用所学,而自身武功越是繁杂、越是成套,便越难彻底舍弃,是故反而无法做到普通人的‘无为’!” “说得更形象一点儿,《七巧指》虽无心法、招式搭配,但也是一种全新的武学体系,如果说要修习这套功法,前提是必须忘记其他所有的武功和套路,变成‘普通人’!而且对武学之道了解得越少,越是能发挥《七巧指》的玄妙!” “怎会有如此古怪的武功?要学习它,岂不是等于自废武学,从头再来?”岳银惊异道。 沈闲笑了笑说道:“若是能从头再来,反倒不能体现《七巧指》的神奇了!就算一位武人废了武功,却也不一定能学会,因为他本身对武道的理解和恪守的规则还在,可以说意念有所禁锢,也难以发挥《七巧指》的玄妙。况且,我想天下间的武者,恐怕没几人愿意学这功夫,毕竟根据《七巧指》的纲领来看,这并非是一套能毁天灭地的、带攻击性的功法,它唯一的用途,只得是‘自保’!” “那……这武功有什么用?”岳银没有领悟到沈闲话中之意,如一般武者一样,质疑道。 沈闲说道:“通俗点儿说,就是‘空手入白刃’!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如果全全学会,再加些自身天赋的领悟,恐怕就会达到其上描写的那种万分夸张的境界——无功不破!” “什么?”岳银似这才感受到《七巧指》的奇特之处。 “比起《坤方掌》,《七巧指》更类似一种‘玄功’,其中之妙,恐只有修习后才能有所体会吧!”沈闲悠悠然说道。 “那……你可有修习?”岳银问沈闲道。 “自然是参悟了一番,只是效果嘛,跟我与你描述的差不多,并未有所成就。只怕我也是一个武人了,所以不得其中奥妙!”沈闲回应道,但他眼神略有闪躲,恐没有对岳银说出实话。 而岳银只觉《七巧指》神奇,有习悟之心,当下倒没注意。 沈闲将记载《七巧指》功法的羊皮卷轴拿出,便逐条为二人讲解。 瞧他此刻谈武论道的模样,还有几分“师傅”的气度,只是眼下岳银和云锦专心学习,没有注意到他这份变化罢了。 待二人稍稍理解,沈闲便让她俩自行参悟,而他自己则回到房间打坐静修。 “这《七巧指》来得也太是时候了……我将佛魔斗气、法相化身成衣,乃是借了《黑莲心法》的妙想,把粗犷、高大的法相凝练浓缩,便似凝成莲心,而法相本身威力无穷,再以精炼,自浓厚如钢,再加上配以《增长天王经》的用处,使得那一层‘法衣’增幅我本身功力,威力直逼武极境界高手……只是,这也只是一种想法,实际用来反倒消耗斗气、不得长久,而法衣之威也未能完全突显。特别是其中凝练佛魔法相难度极大,以我目前能耐,化出的法相法衣也只是原本法相的一部分,至少法相真容并未露出,且不得佛魔法衣同时使用,没有阴阳之力,倒又使得功力只剩一半,还不及直接亮出佛魔法相来得凶悍!” 沈闲盘膝而坐,一边运转功法凝练斗气,一边静静思索着。 “方才没敢跟岳银说实话,倒是怕伤了她自尊。其实那《七巧指》我已然学会,且自信能运用得与郡主一般自如。以我如今这幅奇特的身体,天灵大开,且还有斗气储藏其中,分神化念都算是小事!那左右开弓之术我都能用得纯熟,更何况还是分出神念、把自己脑海变成‘一片空白’!《七巧指》真个巧妙,恰又在我对武道有所领悟之际出现,又增长了我对‘武’与‘意’的理解,也许,对我构想中的那‘法衣’之术还有帮助……” “除了修炼功夫,炼器之术也不得落下!利用炼器淬体强化之事,还需尽快找到最佳方法。而给自己炼制一把趁手的兵器,也必须提上日程了……只是眼下,很多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时间,当真不够用啊……” 沈闲想着,浑身斗气如海浪翻涌,忽地见他面容模糊且不断闪耀,好像这幅面孔起了变化,时不时就会显露出那十二面魔——无相的容貌来…… 第305章 拓疆五州(一) 正如沈闲心头所想,神武大陆风起云涌、要事频发,留给他参悟武学、修炼本领、融会贯通的时间并不多。 早在他前往灵瑶国之际,吴州岳家,在雷神王岳无浊的带领下,急急攻伐风州。 虽然韩子琦与沈闲此刻都了解岳王的用心,不至于着急风州安危,但毕竟是一方大诸侯、大势力,若无交待,会对云国整体形势不利! 自沈闲从灵瑶国回来,休息了一日,再精养三日,这便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一路人马赶赴吴州岳家。 从沈闲角度出发,自不愿与岳王交坏,甚至演变到兵刃相向的地步。而他知道岳王所谋,无非是看重他沈闲一人,能借岳家之力谋取天下利益,等有朝一日他沈闲成就大业,岳家便居功至伟,到时又会以大世家身份延续百年,甚至更加久远! “世家之主这份谋略、心胸,当真不是我等贫苦出身的人能够相比。只是,这归根到底也是一种赌博,在乱世风云变化当中,无奈做出的一种选择罢了。”沈闲看着“炽燕城”三个大字,一路人马已经来到炽燕城脚下,心中竟没来由有些感叹。 “将军,还望向岳王通传一声,说‘云国’使节‘少帅军统领’沈闲求见!”沈闲下马,对守城的岳家将领说道。 岳家军上上下下知道沈闲的人不少,但大抵都是与岳银相关,比如“银蝉将军爱郎”、“岳王准女婿”之类的理解,真正晓得沈闲身份的,却没几个。 其实沈闲也多少知道,这一路从进吴州开始,各路关卡上都要经过这么个环节,若说他沈闲名响四方,也不至于处处都要人通报。 眼下这位守城将军,明显也是如此,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云国”,更别说什么“少帅军”了!但他眼神挺好,心思也细,遥遥瞥见混于队伍中的一张熟悉面孔,知道这一队人马是真有要事,便故作友好,对沈闲还了个礼,命人前往府邸通报。 没多久,岳勇亲率一支宗府兵丁赶来城门,一见领头的是沈闲,竟微微一愣,旋即也注意到队伍中一直“藏头藏尾”的岳银,不知这两人又搞什么鬼,却是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沈老弟!方才听‘礼将军’的兵士说,来的是‘云国’统领,也叫沈闲,我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人!怎地,你这是为镇宇王报了血仇、收编了苍云卫,又特来炽燕城降我父王么?” 岳勇虽然勇猛,但并非只一鲁莽武夫,他说这话言语虽有些讥讽,但实为试探,且暗中向沈闲透露了一些隐秘,只是眼下沈闲等人听得他说话语气,极为不快,所以并未听出来罢了! 沈闲感到身后兄弟们怒气汹汹,但他还保留理智,明知不可和岳家撕破脸皮,又怎生能为了几句话就发火动手? 正因稍稍平静了些,他这才反应过来——岳勇方才在提醒他,岳王早知道他要来,而且在告诫他,若非明了志向诚心与岳家携手,此番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沈闲暗暗叹了口气,对岳勇抱拳说道:“还请岳二哥带路!” 岳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且又看了看藏匿的岳银,片刻后换上那亲和的笑容说了声“请”,便让守城将士让道,将一路人马“迎”进了炽燕城! 岳勇并未领着众人在城中弯弯绕绕,只是有些慢悠悠地走向岳家府邸。 凡进世家,若非本家人或是亲兵,依礼节,当卸甲解剑。 眼下一路行来,除沈闲不说,就连文弱且从不习武的韩子琦都感觉到有些“怪异”。 这一座炽燕城,本该照常喧嚣热闹,可如今却处处透着一丝平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便不知要发生什么事,韩子琦也心知,定不会是什么喜事! 当下他便对沈闲使了眼色,命随行将士卸去铠甲、解除兵刃,但暗中将行军所用匕首藏于绑脚中,然后才再跟随岳勇来到岳府大堂。 与之前沈闲两次来往一样,岳王岳无浊早早就坐在堂中,如天帝君临,恁地霸道! 单只他此刻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与厅堂中岳英、岳勇等岳家将士无形中透出的煞气,已然能让沈闲带来的手下,双腿不自觉发抖! “看来这就是‘下马威’了!”沈闲与韩子琦相视一眼,便明白各自的想法,“如此,带来的这些兄弟们,关键时候怕是用不上了!” “岳王安好,云国少帅军统领沈闲,特携自家兄弟前来拜谒!”沈闲遵礼,先说明来意。 岳无浊面无表情,自也早就发现混在人群里的岳银。但他并没有立即相认,而是打量了下沈闲这队人马的阵仗,忽地轻轻一拍椅把。 众人只觉一瞬之间,似有一道激光闪电从脑中窜过,恁地一惊,待这瞬间之后,才稍稍感到一阵头痛、晕眩! “沈闲,你这是在做什么?”岳无浊仍旧面无表情,似喝问道,“你以为玩这些手段就可显示些什么吗?你不以‘若男’名号一路进我吴州,却自说为什么‘云国’少帅军统领,莫不是一再告诉本王,你正是要背弃若男,选择与那一干‘兄弟’一起,不肯降我岳家,反而跟我岳家敌对了?” 沈闲看了看岳银,再对岳无浊抱拳说道:“岳王说得严重了……我从未想过要与岳银分别,更没想过要伤她的心,自然也从未打算与岳王、岳家成为敌人……” 不等岳无浊再问究竟,沈闲继续说道:“岳王看重沈闲,自是沈闲的福气。您定下二选一的规矩,要我在岳银和兄弟们之间做出选择。若为岳银,则放弃云国,为岳家效力,成就大业;若选择云国和兄弟,那岳王便认定沈闲放弃了岳银,不为岳家出力,便是敌对。其实……说实话,您这二选一看似令人为难,但着实有些‘傻’……” 岳无浊还是面无表情,但岳英、岳勇,甚至是岳银听得,都微微一怔,心头莫不有些气愤。 可几人还没来得及插话,沈闲便笑道:“其实岳王胸襟广博,出此选择,也不过是因为看重沈闲的潜力,跟那位梦家家主一样,在为世家赌一个未来!我虽不知我自己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二位世家之主如此倚重,但却晓得,我并非是一个千年难遇、如神武大帝一般的帝王!至少,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称帝之心!” “你既不是来挑明关系说对立、言战事的,也不是来投靠的,那来岳府做什么?”岳英算是得了岳无浊真传,心智计谋也绝非常人,听得沈闲话中之意,立马便问。 沈闲笑道:“在下是来向岳王引荐一个人的。如果说岳王器重沈闲,是因为觉得沈闲身上有‘真龙之气’,那么,岳王一定会对这个人感兴趣!” 说话间,一道人影缓缓走近,对着堂上岳无浊抱拳施礼,然后缓缓摘下披风所带的绒帽…… 第306章 拓疆五州(二) 岳无浊冷冷看着来人摘下绒帽。 只见那帽檐下竟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忽地“呵呵呵”笑起来。 众人不解岳王此笑的含义,就连来人也十分茫然,可不等众人询问,岳王再一拍长椅扶手,众人脑中似又窜过一道惊电,“噼啪”一下弗如失魂! “好个云国,好个少帅军,好个沈闲,没想到尔等真有胆子,竟弄一小娃来糊弄本王!”岳无浊一声大喝,气势如虹,体内斗气和着多年在战场上培养出的杀伐之气,排山倒海般汹涌开去,就连离得最近的岳英、岳勇二人,也无法完全化解,当下连连退开,不敢靠近! 岳无浊似被激怒,斗气暴开,力量简直凶猛,即便来人——郑泰只在堂下,但那气劲依旧能伤他! 沈闲毫不犹豫,一闪身便挡在郑泰身前,同时浑身斗气也暴开来,似立于海浪中的一座山石,将岳无浊的斗气一一向两侧排开! “岳王切莫动怒,我真的没有嘲弄之意,这位确实是……”沈闲还未解释完,岳无浊再拍扶手站起,只怒目朝沈闲一盯,沈闲便觉眼前电光闪烁,似乎连呼吸着的空气都响起细碎的电音! “胆敢愚弄我岳家家主,岳家亲兵何在?赶紧将沈闲和那小娃拿下!”岳英虽退到一边,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等岳无浊吩咐,立刻大喝一声。 岳家府邸亲兵——也算是岳家军中最最精锐的一支武装,若非岳无浊只是靖吴国的“王”而非皇帝,否则这亲兵便要改称禁军了! 听得岳英暴喝,门外早就戒备森严的岳家亲兵齐齐执戟围上前来,瞬间便把厅堂大门堵死! 而在堂中还有数十卫兵在侧守卫,包括沈闲比较熟悉的岳家军军中将领——闻人汉离,几乎在岳英话音刚落之际,便已然严正以待,将沈闲等人团团围住! 闻人汉离有“追风捕手”的江湖美称,之前沈闲未混迹过江湖,自不知道他的能耐,眼下他又做了风云会的帮主、与望天帮莫非常交过手、剿灭过富州魔门,又到过蒙州参与战事。可以说江湖阅历不浅,自知道这位闻人汉离的江湖声望! 眼下闻人汉离只身上前,便是按照岳英吩咐,要擒下沈闲和郑泰。 他是江湖老手,又是军中大将,本身又有接近武极的实力,所以怎生都没有对沈闲有所顾虑! 试想,他也就见过沈闲三次(这是第三次),前两次相见,沈闲修为最高也不过是个武师,而当下沈闲体内斗气汹涌,但光凭这表象,表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个武师的水准,就算沈闲曾经只身深入飞来城营救梦家人,但闻人汉离也不愿相信他有匹敌武极高手的实力,反而确信是飞来城中的魔人出于某种目的留了手! 他刚想靠近,沈闲便展露奇功! 只见他浑身斗气凝成一团,金光耀耀,在他背后突显出三丈高的虚影! 还未等众人看清那虚影是何模样,便又见得那金光凝练,越发浓稠,最终似化作了纤细的金线,织成了一件金色的外套披在沈闲身上! 那金色斗气化为法衣披身,简直酷炫,众人难免震惊! 便在这时,沈闲猛地抬手,手上却也聚起一股斗气,五指张开,仿佛拿了一样东西般,往面上一罩! “呜”! 沈闲的脸立刻也泛起金光,可若仔细观瞧,却会发现,他好似戴上了一层面具! 而这面具的相貌,与沈闲本身有几分相似,只是,低眉弱目,神态平和,额心处还有一鲜亮的红点,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尊摆放在庙宇中的,佛! 这“佛面”一露,闻人汉离立刻感到沈闲身体里迸发出来的力量有了“质”的提升! 如果说之前沈闲表露出的力量只有百来“马力”,闻人汉离自觉拥有“百万马力”,那么此刻戴着“佛面”的沈闲,只爆发出的气息就如数千万只炽蹄马愤怒地喷着火一般的鼻息! 不自觉,闻人汉离竟停下了脚步! 虽然从沈闲身上传来的气息平和、宁静、不涉争斗,弗如出尘绝世,弗如禅静,但闻人汉离身为武者的意念,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好似武者先天、后天得来的野性直觉,无意识地被激活了,令其生生感到一种畏惧! 一种对“强者”的畏惧! “开!”“佛面”沈闲似一尊金色小佛,定立于厅堂正中,悠悠然轻吐一个音,左手化掌一抬,一股奇妙劲力以他为中心“砰”地爆散开去,直接将闻人汉离和围在身边的岳家亲卫弹开! 这还未止! 便在沈闲以佛功奇力拆挡之时,他暗暗又运转魔功! 身上金色的外衣瞬间被黑色粘稠的液体侵蚀,以肉眼难辨之速度化为一件妖异的黑色外衣! 于此同时,沈闲右手聚气往脸上一盖。 似有“呼”地一声,那祥和安宁的“佛面”,瞬间扭曲起来,“噗噗噗”连连抖动、作响,竟瞬息之间长出十二个面孔来! 这十二面莫不狰狞、邪煞,单单只露面这一刹,便已能激起瞧见之人心底的恐惧! 因为这十二面便是十二魔头的合体,即使是臭名昭著的五行、四圣、三元魔尊,见得这十二面魔,都会生出怯意! “魔面”戴上,沈闲气势也随之剧变! 一股凶煞、邪恶、毁灭之气在厅堂中弥漫,可又在瞬息间消匿! 沈闲变化的一霎,左手立刻在胸前一拍,一股完全相反的奇力再次将众人震开! 而几乎在同时,沈闲左右打出的两股力量凌空交融,众人自觉眼花,竟若若有若无地看见厅堂中出现一道旋转的法轮! 黑白,太极! “我来,不是为了挑起争斗,只是打算与岳王讲明清楚、排除误解。但……若是真要动手,我也不怕!”沈闲缓缓卸了气劲,消去脸上的“魔面”,冷冷说道。 “大乞丐……沈将军不要动气,咱们不是来打架的。岳王也莫动气,本帅前来自当是与岳家结善缘的,咱们若是交手,于双方都不利,何必动手脚、动刀兵?‘四海之内皆兄弟’,有误会,咱们边说边解;有分歧,咱们好好协商。谋大业嘛,理当团结天下之人,何苦分崩离析?” 郑泰站在沈闲身边,按理说他又无武功辅佐,离沈闲又是最近,该受沈闲劲力影响最重。可眼下他也笔直挺挺地站着,神态自若,全然看不出一丝动容! 岳无浊在堂上瞥见,只一眼看到了微笑的郑泰,终于就变了脸色…… 第307章 拓疆五州(三) “金漆天宫九龙椅,皇袍加身是登基!” 岳无浊终于神色动容,眉宇间再难掩盖深深的惊讶。喃喃说这一句,眼前便浮现起一种异象,当即如堕幻境、迷失自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在一旁的岳英,本该是指挥岳家亲兵和府中卫兵制服沈闲,忽见得岳无浊愣神,不禁朝他目光处看去,竟也看见微笑着的郑泰,脑子里猛地窜起诡异景象,也给惊呆! 沈闲发觉岳无浊、岳英二人的异样,当下已然晓得是怎么回事。而他携郑泰来岳家府邸面见岳王,正是怀着这种打算。 乍见他暗中运了一股斗气,借胸前乾龙八图之力,轻轻往郑泰后背一拍! “吼!” 一声龙吟动九天,可却偏偏似在这厅堂中回响! 岳无浊和岳英听得这一声,才猛地从那异象中回神。 沈闲赶紧上前一步,对岳无浊抱拳说道:“在下并无欺骗,想必方才岳王应该瞧出些端倪了吧?” 岳英看向郑泰,神色依旧有些怔怔。 而岳无浊又恢复了往日世家之主的风采,只是未再动怒,转而一边打量郑泰,一边悠悠坐下。 旋即他轻轻一挥手,示意手下人都退开,然后才说道:“云国,云之国,形散不聚,是为自由!可一旦聚集,便呼风唤雨、令乾坤动容!原来如此……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沈闲等人听得岳无浊自言自语,全摸不着什么头脑,但也不敢发问,只得等他回神过来。 岳无浊又转向郑泰,虽然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可能感觉到浑身气息要比之前要平和不少。 他问道:“你只不过是个十岁小娃,有何能耐作为一国之君,且号令群雄征伐天下?” 郑泰不忘礼节,对岳无浊拱了拱手,但又有些孩子气,吐了吐舌头先是嘀咕道:“我今年虚岁都十四了,我蜀卫国皇亲国戚的子女,到了这个年纪大都婚配……” 而后正了正神色,才回答岳王的话:“能耐不敢说有多大,但诸君拥护,怕自有高人一等的地方。我年纪是小,可自从蜀卫国出来,于州郡辗转、江湖游荡,世间冷暖不说尝遍,最少也懂得其中道理。与镇宇王相比,我有豪侠之志、豪侠之情,但却没有君王可尊,因为我就是君王,自不会受大志所限。如又要说杀伐决断……我虽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争斗,但疾恶如仇,信天地正气,不然也不会手刃莫非常登上望天帮帮主之位!如今得诸君拥护成云国少帅,实为一国之君,一该遵循古礼,二该顺应天道,三该为男儿本性,在这新开的乱世当中,与诸君共勉,成就丰功伟业!” 郑泰负手而立,嘴角虽带玩笑,却不轻薄。身姿挺拔,即便个头还未长成,却给人高大威武之感! 众人听得他慷概陈词,一时间通通眼花,仿佛看见这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一瞬间披上龙袍、戴上帝冠,活脱脱真命天子! “口若悬河,当属顽劣!”岳无浊不为所动,他又问道,“我知你身旁有天下帝王都欲争抢的神武四大公子其中之一,方才那番豪言壮语,可是他教与你说?” 郑泰笑道:“是也是,不是也不是。岳王只看我为一十来岁小娃,便不信任,即使我说是,也当认为不是。可我若说不是,虽迎合岳王,却又与事实相违,也显示出我为君王的虚伪懦弱。如此,无法回答。” “伶牙俐齿,倒有智慧。”岳无浊似作评论,旋即又问,“假如我岳家愿与你结下善缘,尊你为君,你要如何安置我这世家?将来若是你有幸得成大业,但终归受我世家之恩,总该封赏,可我世家之力强大,自会威胁你的帝位,到时你再行分封,岂不走上与神武大帝同样道路?届时分封王群雄割据,天下又会分裂,那你建立的基业,又有什么用处?” 郑泰想了想说道:“人心不齐,心思各异,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就算是九天的神明也不可将人的心统一了。只是纵有此异,但天地正气无不是人心思贤,倘若尊民爱民敬民,处处以民为先,超越历代先贤,得民心自得天下!如此,就算日后岳王真有割据之心,可天下民心已归向我云国,又何惧你世家力量强大?因为届时,我已比你更加强大!”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就连岳英、岳勇都心惊不已,不觉暗暗赞叹郑泰是个奇人,有当年神武大帝之风采! 岳无浊还是面无表情,但身上的气息又平和了几分。他看了看沈闲,悠悠说道:“你说得对,这天下相争、世家择主,无非是一种赌博,赌的,也就是一个更好的未来!” 说着,忽地又转向岳英,且说道:“去唤你母亲出来吧!” 岳英应诺一声,便退去后堂。 而厅堂之中的众人完全不知道岳王这又唱的哪一出,便更加戒备。 沈闲脑筋一动,便知岳无浊用意,当下稍稍松了口气。 待岳夫人从后堂转出,落座堂上,与岳王相视了一眼,岳无浊又开口说道:“你身为云国君王,虚岁年纪该当婚配,此番前来我岳府,无非是想与我岳家结好。而我岳家也愿择新主而出世效命,两两相携,岂不为一件乐事?如此,何不再添喜庆?” “不知是什么喜事?”郑泰像个小孩儿一般抢话问道。 “将我岳无浊的女儿许配与你,可好?”岳无浊忽地露出一抹微笑,柔柔对郑泰说道。 沈闲、郑泰,连同混迹在人群中的岳银瞬时懵了,特别是郑泰,看了眼岳银,立刻对岳无浊拱手说道:“这……岳姐姐与我沈大哥情投意合、乃是一对,岳王这安排……是否……” 不等岳无浊回话,岳夫人却笑道:“自不会把若男配给你个小娃!我岳家尚有一女,年纪比你稍大,逢若男书信中得知‘小英雄’郑泰之名,心头向往,也有结交之意。此番云国要与我岳家结下善缘,不如就成亲事,双喜临门!” 沈闲这才想起,岳家中确实还有一名女子,便是岳银的妹妹,岳萍! 只是听岳夫人突然说起,再看看此时岳无浊微笑的表情,沈闲总觉这一切像是岳无浊早就算计好的!但他没有确凿证据,况且岳无浊许婚是对郑泰而言,他没有干涉的权利,所以当下看了看郑泰,意让他自己拿定主意。 郑泰确实是鬼灵精! 他从未见过岳萍,单凭岳无浊几句寥寥之言,他自不会真的认为岳萍对他早有意思。相反如此一来,这场婚姻的政治目的就更加明了。 “唉,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两位‘秦姐姐’的(他自然指‘秦月茹’和‘秦玉茹’姊妹),也曾暗暗发誓今生非她二人不娶。但眼下云国与岳家之间更为重要,况且大乞丐兄弟为了我姐弟二人已然付出了许多,我若应诺下婚事,倒也不用让他在云国和岳家之间难以选择。唉,我就是这么一个深明大义之人,为了姐姐,为了大乞丐兄弟,为了云国,我只能舍弃两位秦姐姐了!啊,还请两位姐姐理解我小人郑泰的一番苦心啊!” 郑泰心头一阵“捯饬”,总算拿定了主意,对岳王说道:“既然岳王有心,岳萍……姑娘又有意,而我郑泰又适龄配婚,岂有拒绝之理?只是……眼下我云国刚刚得建基业,一切尚待建设,且还未开始争夺天下,大婚之事是否可暂缓时日?咱们先定下婚约,商榷婚时,等到时我再以君王之礼迎娶岳家姑娘,岂不更好?” 岳无浊和岳夫人听得暗暗点头,显然十分赞赏。 其实他二人又何尝不知道郑泰这点小心思?无非是未见过岳萍,又与岳萍没有往来,有些生分,想多些时日交往,才刻意推脱婚期。可人家的确做的在理又在礼,自无需指责。 “如此,便由我岳府辰官与少帅部下们商约婚期吧!”岳无浊并未反对,轻柔吩咐了一声,便又说道,“眼下误会已解,云国与我岳家已结善缘,而我岳家也该为共主表示相约之诚!” 说着,岳王与夫人站起身来,走到堂下,对着郑泰施礼,且称道:“吾等岳家子弟,愿为少帅效犬马之劳!” 众人仍旧一脸无措,全不知这岳家人闹得哪一出,也不知自家少帅得亲,许婚如此仓促,丝毫没有什么喜庆之感,更别说有什么感动之处了! 而沈闲更觉这一切都是岳无浊设计好的,虽不至于怀疑岳王的真心,但不免有几分无奈。 可他最终发现了一个事实,眼下岳王加入云国,那云国之势力便又扩张! 这一下,连吴州也纳入云国版图! 五州之地,算是给天下其他势力一个信号了吧? 云国之名,该传遍神武了! “原来岳王做的这些算计,都是为了郑少帅和云国啊,真乃神人也!”沈闲不觉想到。 而在岳府之外,还有一人看了看天边,也在思索,只是他却心道:“世家之主,果然不寻常,就算是打定主意要出世参与这天下之争,也会有高明的手段为自己创造声势!岳王啊,你这又给我上了一课,空有智慧和抱负,却没有手段,依然难成大业吧!” 韩子琦,陷入了沉思…… 第308章 金陀截宝 岳无浊命人在岳府摆设酒宴,一方面是向新主敬诚,另一方面是款待云国各位将士。 毕竟之前他态度强硬,多少对众人还是有伤感情的,此番利用宴席之机,饮酒作乐,也意在化解恩怨。 酒宴上,无论老少,无论男女,身前杯盏中都盛满了酒水。 这酒倒不是岳无浊准备的佳酿,而是沈闲从云国带来的“豪侠酒”。 “饮过豪侠酒,便是一家兄弟!”沈闲先对岳家众人举杯,旋即高呼一声,其余人齐齐起身也高举杯盏,同样豪迈一声高呼,将酒水一饮而尽! 饮过此酒,便化解一切恩怨,从此以往便如兄弟,相处间只得信任! 众人如何对饮高欢便不详述,只说酒宴之后,岳无浊秘密唤来沈闲、韩子琦和郑泰,在偏厅商议事宜。 岳无浊自问起关于岳家归入云国后的相应安排,韩子琦为云**政要员,又是第一谋臣,自当早有规划,当下便回答说:“岳家自远离靖吴朝堂,迁府吴州,数代经营于此,恐怕势力已然根深蒂固,如按平常帝王之谋,当削弱世家之力、遣诸位到其他州郡镇守。不过,我等既然饮过云国国之豪侠酒,相互之间应不猜忌,而眼下岳王又许与我帅婚事,两方为亲,更不该伤及和善。为此,岳家还当驻守吴州、拱卫边关,也能为将来我等图谋西部作下准备!” 岳无浊也似早就料到这个安排,并不过多惊喜和意外,但还是感激了郑泰和韩子琦一番。 “虽然云国从今开始已有五州领地,但当务之急还是该发展生产、安抚百姓。听闻沈闲在风州任风云会帮主之时,曾建立过一个炼器师团队,依我所想,这倒是个契机,不如就在风州设立库房,生产、筹备军械!而富州与风州皆通水路,富州又临海,亦可在富州建设船坞,加强与风州通商,同时清剿江匪水盗,趁机演练水军,也可为将来作谋!”岳无浊说道。 “原来岳王早有打算!就连此次刻意反对、攻伐风州,也是为了借岳家世家之势宣扬我云国之名,处处为我等谋划,韩某实在感激!”韩子琦听得抱拳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岳无浊看着沈闲轻笑道:“韩先生过誉了,在下也不过是替世家谋划、争那未来的一丝生机罢了。” 沈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岳王又在取笑我,那时不也在情急之下么,说得此话,还请岳王不必在意……” 岳无浊说道:“我并没有在意,况且你也并没有说错……呵呵,话说回来,这会儿只让你们三人来,倒不是说些闲话,也是有要事相告。” 沈闲、郑泰和韩子琦看着岳无浊,神色立刻认真起来。 岳无浊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岳家为神武大世家,如今既然选择云国为主,有些事情自当交待。这件事虽涉及世家秘闻,又总以传说流传,情理上不至于我来解释,但最近发生的事,不免让我有些在意,所以还是实实相告的好,也许也能有些准备。” 岳无浊顿了顿,说道:“便在沈闲从灵瑶国归来不久、你们前来我吴州岳家的路上,在北边闻啸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十大世家之一的‘周家’,崩裂了!” “崩裂了?世家?这是什么意思?”沈闲等人十分不解。 岳无浊说道:“世家之所以能维持世家,关键在于不涉及朝党争夺。我岳家虽在外界看来权倾朝野,但也只是实力太过强大,而实际上从不涉皇权争夺。除非……遇到现如今这等情况,才不得已做出新的选择。可周家不同,周家乃是神武大帝一门亲信,本也是最早的贵胄之族,周家‘皇天妃’还是当年神武大帝唯一的妻子……故而在世家割据后,周家也以神武大帝本亲、世之贵胄自居,扶植新人建立闻啸国。只是他们一族涉朝政颇深,自为历朝历代闻啸国之‘主’,也就是被周家掌控的、实际上的皇族觊觎。而时日渐久,这份积怨便深,就在前些时日,终爆发出来!据说闻啸国皇帝与追烟国势力携手,暗中联合北方豪强势力——黑莲宗,突袭周家,将周家家主‘周显’等关键人物一网打尽!也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高手,反正周家有实力之人均被抓捕下狱,且就在我等说话这个时辰,执行死刑、斩头于皇城夜市!可以说……周家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连根拔除了!” 三人听得一阵骇然,完全不敢相信,喃喃惊异道:“怎么可能,一个神武大世家,竟然……” 岳无浊冷清清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你看看梦家……若非你半路杀出,就算梦家还有压箱底的手段,但也不过是保存宗府罢了,到时候也难发挥半点力量,于世家而言,这与灭亡又有和差?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论是大世家还是整个天下,没有颠覆和消亡,无非是时机没有到、手段没有到罢了……” “怪不得岳王会如此果决选择云国,原来当中原由,还有此一层!”沈闲听得岳王感叹,不由得想到。 韩子琦皱了皱眉头,问道:“请恕韩某愚钝,不知岳王说这事究竟有何所指?” 岳无浊说道:“自是如之前所说,其中关系一件世家秘闻!” “这秘闻也只是世家流传,但真实性无从考究,反正事到如今,也不过当作一场趣谈。”岳无浊叹口气,继续说道,“相传神武大帝开疆拓土,曾经借助过一位只存活于传说中的人的帮助。那人自称是‘天星观’吴道子,为一名传道之士,虽然如今各数典籍中已无从考证此人由来,也没有一丝他的记叙,但世家流言,说其天资之高,非寻常之人。而更有夸张之说,认为他……是这个世界的‘神’……啊,说得远了。这位吴道人喜爱创造新奇,便曾经为神武大帝铸造过无数有毁天灭地之威的大杀器!其中……有一样,想必沈闲,到过清风峡后,该有所领教吧?” “灭龙皇弩枪!”沈闲想起这个名字,不自觉咬了咬牙。 岳无浊继续说道:“这些杀器虽然有名,但终没有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度,而我也不认为单凭一件利器便可让神武大帝夺取天下!相反,世间之人最最害怕的还是那些‘亲眼所见’的诡异场面,而这其中便有‘神武天绝地煞兵’的名号!” 沈闲和郑泰听得这诡谲但却有些霸道的名字,惊讶,可更显茫然。 韩子琦不自觉摸着下巴,沉思一阵说道:“‘天绝地煞兵’的名字,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其中记载,这些士兵都是不老不死、刀枪不入,身上虽没有凝练出武圣一般的斗气,但身穿奇妙宝甲、手持神兵利器,足以杀死武圣!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士兵每杀死一名高手,本身的力量便会增强,而且一旦因神武大帝下命,绝无留手的可能,凡所到之处,无论是敌人还是无辜的百姓,均会被毫无差别的屠杀,而这天地之间也不会残存一丝生人留下的痕迹!这些士兵太过玄奇,也太过凶悍,所以才被称作‘天绝地煞’!” 岳无浊点点头说道:“韩先生能知晓此凶物之名,已然算是阅历广博了!在我世家流传之中,这‘天绝地煞兵’曾被认为是真实存在的!如今不寻其踪迹,据说是在神武大帝建立丰功伟绩之后,便命人将其统统消灭了!” 岳无浊顿了顿,又说:“那些‘天绝地煞兵’不老不死不灭,本不该会被神武大帝灭绝,但无论世家之人还是历代以来各种有野心之辈,都找不到他们的一丝踪迹!其本该就此成为一个传说的,可不知谁人透露出一种可能,神武大帝在一统大陆后,曾修筑地宫、建设地下秘库。而那些世间没有流传下来的大杀器,甚至是‘天绝地煞兵’,据说都被埋藏于此!而后神武大帝熔炼天外陨铁做成四枚戒指,分别为‘风、火、山、海’,统称‘四象戒指’。四象戒指本身没有什么能力,唯一用途便是号令指挥‘天绝地煞兵’!但因为其深藏于地宫宝库之中,且秘库本身又有极强的保护,想要彻底打开,则需要秘库的‘钥匙’!至于这钥匙是什么,我想不必细说,你们也该能想到了吧!” 沈闲脑子一转,忽地惊讶叫道:“莫非……就是神武大帝曾经拥有的天下至宝——乾坤神器?” 岳无浊轻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虽然只是世家轶闻,无从考证,就连我等世家中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足为信。但……最近却有人重提此事,而周家……身为神武大帝最最亲信一族,恐怕也是因此才遭致灭亡!” 韩子琦听得,也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之色,但他想得更加深远,沉思一阵说道:“其实依我之见,怕会跟岳王一般,对此无由之事全无相信之理。只是……这流传之轶闻,内容如此确切,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吧?” 岳无浊点点头道:“是啊!若只是因为有人重提旧事,倒也没什么,可你们也知,那本该绝世的‘灭龙皇弩枪’竟然又活生生现世,有此证据出现,怎生也令人不安!更何况,还有盗墓人宣称进过神皇地宫,那件记载灭龙皇弩枪的图纸,便是从其中盗出……只是,秘库设计非常复杂,又凶险非常,那盗墓人并未能深入其中,所以才不得已出来,而出来后,不知又有什么机关被激活,秘库又起了变化,再无踪迹可寻!” “岳王的意思是……宁可信其有?”韩子琦反问一句,顿了顿又说道,“如此,那‘乾坤一剑’当真要紧,沈兄,看来你必须得将其夺回了!” 岳无浊说道:“此事我自然也早有谋划。听闻灵瑶国要将此剑借往追烟国,此一途势必经过闻啸国中的金陀宗,而近日恰逢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便由武林泰斗清如大师提议,借此乾坤一剑为宗门增光。恐怕再过几天,那乾坤一剑便会送到!” 沈闲眼珠一转,明白岳无浊和韩子琦的意思,不免笑道:“看来,又该我这个做贼的跑一趟了!” “诶,沈兄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是‘义盗’,为了神武苍生啊!”韩子琦十分正经地说道。 沈闲无奈叹气道:“即便如此,那也是‘盗’……” 第309章 金陀万佛 “自上次一别,竟然已经过了数月了……” 沈闲从吴州岳家出发,乘上一匹好马,一路走渤州、追烟国、闻啸国三地边界,这才进入闻啸国中。 闻啸国坐拥北方四州,“辛、闻、青、连”,而金陀宗所在,恰位于与追烟国所辖的宁州交界的青州境内! 沈闲刚过了青州隶属闻啸国的“青啸关”,想到金陀宗,不觉想起那位已经化身成佛的清逸大师,前事便如潮而至,因而猝不及防一声感叹。 与沈闲一道前往的,还有岳银。 听得沈闲感叹,她也想起燕海城之事,也不禁伤感。 “不知道……净禅小和尚如何了!”沈闲面露几分失落,就连所乘的骏马,似也感觉到他浑身透露出的淡淡殇情,马蹄声竟也落寞而窸窣起来。 金陀宗所在,乃是青州“万佛山”。 据传早在闻啸立国之际,在世之贵胄周家家族的带动下,择青州一处山峰,开凿万佛朝宗之圣地,便是借开国之君信奉佛教文化的便利,为闻啸国大造声势名望。 而此山峰之上,当真雕铸万尊佛像,便因此得名“万佛山”! 金陀宗祖师便在那时受君王之邀,迁宗于此,又经历数代,方成神武大派,而闻啸国也因佛国之名而誉响神武,在世人眼中,自然成了虔诚、信仰、安宁的阳光圣地! 万佛山山势不如天罡门所在的“天罡山”高峻,倒有些印证佛道自然之象,体势平和,但不平庸,虽无奇险,却也不普通,真要说起来,能概括万佛山的便只有两个字,就是“自然”! “咦,这位不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沈闲沈兄弟么?” 刚到万佛山脚下,遥遥看见“金陀宗”的入山门匾,沈闲便听得一个声音从旁叫唤道。 他自然侧头去看,却见两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缓缓策马上前。 “看样子,沈兄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咱们两人呐!”另一个声音说道。 沈闲再打量二人一番,一脸惊异地叫道:“两位是……侯俊生侯兄,和况达况兄!” 来人一脸惊喜,立刻抱拳说道:“没想到如今几乎名满天下的沈兄,还记得我二人名字!” 沈闲惊喜之余,还有几分萧索,却是说道:“自然记得,两位也算是与萧大哥和我患难与共之人,怎么会忘?” 侯俊生和况达本就是“生意人”,精明自不在话下,听出沈闲言语中的哽咽,似也想起当日在瘴山中的偶遇,还有那个英武的男子,不免也心生悲凉。 “不知侯兄和况兄怎会来这‘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沈闲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便另起话题问道。 侯俊生笑道:“我俩本来就是闻啸国人,在往瘴山之前,曾继承家师的衣钵。只是我俩并无习武的资质,所以便用师父的家当换了些银两,在闻啸国中做起生意!嘿嘿,这也要多亏了当初在瘴山一行,让我二人结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如今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况达说道:“金陀宗是神武三大正道之一,本又是我闻啸国最最有名的宗门。早年咱师父开宗立派,也受过金陀宗领袖清如大师的指点。虽然交往不深,但总有恩情在,此番我二人又有了些成就,所以特来此地‘善捐’,一来是还师父一个心愿,二来也算瞧个热闹,毕竟是佛道论武大会,天下各路英雄大都会到场!更何况今年又非比寻常,眼下神武大陆政局动荡,恐有些平日难得一见的高手也会出现!而且我还听说,因为法宗领袖清逸大师坐化,如今法体二宗要摒弃恩仇、合为一家,便要借这佛道论武大会之机,选出清如大师的接班人,也就是金陀宗下一任主持!” “对了,沈兄……又是为何大老远来这闻啸国、万佛山呢?”侯俊生瞄了眼岳银,问道。 沈闲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曾与金陀宗法宗领袖清逸大师有过交情,受其弟子‘净禅’师父之邀,特来参与此次大会!”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同上山吧!”况达倒也豁达,在外难得遇到故人,自没什么拘束,十分热情。 侯俊生也不扭捏,点了点头示意沈闲二人在此下马,跟随他二人上山。 四人便从此地入金陀宗山门,一路自然说起些自己的经历,而沈闲也未两人介绍了岳银,侯俊生与况达如何惊讶不提。 “没想到这万佛山真如其名,一路走来,凡所见山壁一侧,都雕刻、筑建佛像,行路其中,仿佛只身佛国,真真大气磅礴又不是圣地灵气!”岳银边走边叹,不由赞美建造这一山佛国的工匠们,心灵手巧、智慧过人! 沈闲则打量起那些壁画、雕像,说来也有些奇怪,他从佛像的动作、神态当中,若隐若现瞧得几分“武学”的影子,但恐怕因他悟力不够,却是不能联想到一整套武功,便有些遗憾。 侯俊生和况达倒没有沈闲二人的兴致,他们本是“生意人”,自然留意的是这一座万佛山的做工,时不时感叹一句:“如此大气的宗门,该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啊!” 不光是他们四人各怀心思,就连其他陆陆续续登上金陀宗的江湖侠士,看着这些佛像、壁画,也都有不同的想法。 “诸位还请留步!” 待行至山路过半,便有一僧人拦住众人进路。 这僧人慈眉善目,看起来像是得道的高僧,可年纪比起净禅,还要小些。 他宣一声佛号,悠悠说道:“再往上便是我金陀宗‘万宁寺’,乃是本次佛道论武大会的举办地点,同时也是门下诸位师父的清修之地,眼下时机不到,不得对外开放,还请诸位施主原谅,且随小僧前往山腰的‘礼佛寺’休息。” 这小僧说着,再宣一声“阿弥陀佛”,便自顾引路。 等转过一截山路,众人到了山腰处修建的“礼佛寺”,他才再次说话,却是道:“这里便是礼佛寺,诸位施主可自行进去,里面有小僧师兄弟指引,不需小僧叨扰,小僧还得继续去招呼其他上山之人。哦,忘了提醒诸位施主,万佛山乃佛门净地,此次虽举办佛道论武大会,有众多男女侠士前来,但还望诸位遵守我佛门规矩,即便是随行夫妻,也不要男女同房。我金陀宗在礼佛寺内专门修筑两所别院,便是为诸位女施主准备,还请诸位女施主前去那里休息!” 说完,这小僧道一声“告辞”,便就离去。 沈闲和岳银相视一眼,虽没想到金陀宗还有这等规矩,但毕竟是佛门圣地,还是要遵从习俗。 因而沈闲跟随众男士进礼佛寺寻住处,而岳银则跟随女士们去了别院。 整个万佛山看起来井然有序、安宁祥和,可殊不知,一场惊魂盛宴正悄悄酝酿…… 第310章 寺内惊魂 金陀宗礼佛寺别院,修筑得虽没有世家别院,亦或富贵人家的别院那种奢靡,却焚香点烛,多些清淡和雅致。 特别又是佛门净地,四处都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又给人脱俗之感! 岳银随一众女子进别院寻房间休息,虽说这儿划给女子暂居,没有一名男子,可并非意味着此处没有人管理秩序。 金陀宗乃是正道佛门,佛门子弟均为男子,主清修。 可出家人中总有女子,特别又要信奉佛法,若是虔诚而没有归处,又与佛旨“普渡众生”不符。 所以金陀宗内其实还暗含一个极为特别的门派,神武世人恐怕鲜有知晓,但于佛教圣地之信徒来说,却有些名气! 这一方门派恰也以万佛山为宗,但不居于万宁寺上,平日修习均在山腰的“礼佛寺”中。 眼下金陀宗召开“佛道论武大会”,这一方门派为求众生方便,就搬来平日居住的别院,也顺带照顾一下来此的女施主。 众女子初到别院,见得几位僧人打扮、却已剃度的女性出家人着实意外,谁也不知这金陀宗内还有女性僧人! 但众人转念一想,这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世界之大,也该有悟性极高的女子参破了红尘、遁入空门。 “诸位施主,贫尼‘清慧’,乃是礼佛寺的‘主持’。此次金陀宗盛会,为方便天下云集而来的侠士,不得不将平日参禅修习的寺堂让出,供男施主居用。此小巧别院用以招待诸位女施主,还望诸位不要嫌弃地方狭小、装潢简陋!”一老尼(估摸该与清如大师一般岁数),站在别院当中,主动向众人打招呼。 众女子见清慧目光矍铄,头顶竟隐隐有佛光,自知其佛法高深,不是什么普通修行之人,而当下也没有什么只得抱怨的地方,自都礼待于她。 清慧大师吩咐几名小尼,带领各位来此的女侠寻安排的房间。 也是这会儿,人群中的岳银顿时就瞧见了一道独特的身影! 就好像艳丽的群花,虽各有千秋、美不胜收,但总归是普通的花儿,均是一般高度,可突然之间,群花丛中生出一树高耸而诡异的骨朵来,即便已然刻意不去绽放,可仍旧似鹤立鸡群,显得那般突出、那样独到! “梦姐姐?”岳银既惊喜、又难免有几分失落。 惊喜,自是她没有想到那绝世冷艳的梦家天女,竟会出现在这里! 失落,倒也跟其他女子一样,无论谁看见她的面容、身姿,即便不会嫉妒,也多会有些自卑! 原本,伊人便有些独特耀眼,此时再被岳银轻声一唤,众女目光自全都落在伊人身上。 便见伊人轻轻侧目,而这时间、空间,仿佛因她这一举动,就此凝结了! “原来是岳银妹子……”伊人——梦冰旋似轻轻笑了笑,认出岳银,便缓缓朝她走来。 “姐姐怎生不在玉琼门修养,却来到这万佛山呢?”岳银问道。 梦冰旋回答道:“倒也不是我想来……我是听说‘他’也来了,才跟来看看!” 听得梦冰旋说这个“他”字,岳银蓦地一愣,脑子里自然联想到“沈闲”,不自觉有几分不是滋味。 梦冰旋又说道:“妹子不必介怀,我说的‘他’并非是沈闲,而是……” 不知为何,梦冰旋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 岳银却发现她目光中略带一丝伤感,虽不知道她又经历了什么,但倒是晓得,那个“他”指的是“尹天朔”,又没来由感觉到有几分轻松。 二人这番意外相逢,本来是有些话儿要说,只是眼下清慧大师在做安排,身为客人,她俩不能失礼,便没有多话,等安顿好之后才有心聊些闺中家常。 佛门净地却还有些讲究,凡外来之客,无论男女,入住佛门,当洗净俗尘。 等清慧大师安顿完众女侠住处,便唤小尼再作通知,让众人前往别院后的“浴场”洗尘。 梦冰旋和岳银都是女儿家,就算佛门中没有这规矩,每日清洗身子也是必要的。 当下二人携手,便如亲姐妹般,随众女侠一齐到后院“温水浴场”浸泡娇身、洗去凡尘。 这后院温水浴场,乃是天然温泉形成,平日里也只供礼佛寺一众女僧使用,从未有任何异性靠近。 但今个儿却有些奇了,温水渺渺、水雾浓浓,昔日本该冷清无人,可众女分明瞧见那雾中有一道人影晃动! 待众人下水细细去寻,走近水雾,却又未见一人! 但那水声似流,又分明有人刚刚浸浴过! 特别是温泉处烟雾撩撩,本又偏僻寂静,无形中就有些冷清寒人,再加上时不时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怨气”飘忽,众女还在温水中,却感觉阵阵诡谲、阴寒! “不会有鬼吧?”不少女子开始议论。 “怎么可能,你怎么这么迷信?这里可是佛门净地,又有万佛坐镇,哪个鬼会这么不开眼?” 岳银听得她们对话,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说佛门净地,却又要说“不该迷信”。 梦冰旋便似早已脱俗的仙子,好像对这些俗事琐事都不在意。但过了片刻,她幽幽说道:“的确挺怪,我总觉此地有股幽然异气,总令人有些不快!” 岳银虽笑话其他女侠,但看起来她倒真怕鬼邪,似也感觉到有那么些灵异之气,当即便把梦冰旋拉住了,兢兢说道:“梦姐姐不要说这般令人害怕的话……” 而就在同一时间,在别院的另一边,恰于礼佛寺中,也正是男侠士们洗浴去尘的时候。 沈闲跟一众男侠士都浸泡在清冷的池水里,按理说这儿不比温泉,也没水雾,一切朗目,当不会有什么诡异。 可正是在这晴夜,月明星繁之下,池水中怎地也有一缕不肯消散的阴影! 开始众人倒觉没有什么,毕竟水池边都种有树木,此刻明月当空,水中有树之倒影,再正常不过! 但随着时间变化,水中的阴影越发变得像是一道人影,而微风徐来,这人影扭曲,便似张牙舞爪地晃动! 再加上风过树林发出的“呜呜”之声,即便眼下池中所聚都是阳刚的男子,也不免一时感到后脊发寒,好像见到了鬼魅! 沈闲倒不害怕,自打在辟霄道地宫中见识过“活死人”宣辟霄,他便觉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鬼魅能比这个当时于地穴中苏醒的绝世高人更加可怕! 简单沐浴洗尘后,他便披上衣服准备回住处休息,便在这时,也不知怎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视野里一晃而过。 沈闲不觉一惊,摇了摇头只觉是自己眼花,喃喃说道:“还以为看见了‘小王爷’……我看应该不是他吧,如果他来了,鹿武公恐怕也会一起来!” 说着,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打坐练功。 “说来还真有些古怪,方才在水池里,即便那‘倒影’似人,也不怎么恐怖,可偏偏总觉有谁人在注视一般!虽不至于令人发毛,但总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就连我一身佛魔奇功和敏锐的感觉都无法追踪这气息的来源,仿佛真个是弥漫在空气中,无形无质的幽灵……” 沈闲闭目打坐,暗暗心说,再不由得打个寒颤,觉得是自己越想越离谱、把自己吓到了,赶紧将这负面情绪抛开,进入修炼的入定状态。 因为他一直闭着眼睛,所以并未看见,就在他房间的墙角处,当真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第311章 盛会之前 金陀宗举办“佛道论武大会”,与一般武林比武盛会相比,还有些不同。 毕竟是佛门之内的比试,若太过刀光血影,便扰了修习之人的清静,也徒增恶业,于修行不利。所以即便设计“论武”,也大都如走个过场,点到即止。 可若是仅仅如此,也不会让这“佛道论武大会”名誉天下,自也不会有这般多的江湖侠客蜂拥云集。 能够让天下武者都跃跃欲试、从四面八方、不远万里而来的,当然得是有莫大的好处! 而这好处,自是此次佛道论武大会优胜的奖励——可进入金陀宗“藏经寺”内观摩经书! 众所周知,金陀宗虽并非是武学一家出身,但其先祖曾有高人参悟佛经,悟到一门武学,而后经过改良演化,便成了如今的金陀宗镇派经典——《悟禅宝典》和《金刚不坏宝典》。 天下武者自都想参阅这两本旷世武学,即便不能学成一招半式,也能拓展阅历、领悟武道至理! 更何况,此次佛道论武大会还抛出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优胜者还能在藏经寺内研读佛门至高无上的经典——《如来正经》,以参悟佛法、领悟世间道理。 那此《如来正经》又是何物,又怎生能令天下武者趋之若鹜? 只一句足以解释,《如来正经》为佛门武学的起源。 “天下间有四本旷世奇书,一本便是佛门宗学《如来正经》,一本为道家、即是神武大陆众武学之宗源,名为《庚星经》,一本是剑法之祖,名为《剑典》,一本乃魔道武学根本,名为《罗魔秘典》。只是,据先辈描述,《罗魔秘典》为罗魔借阅《如来正经》所创,与其他三本还有本质区别,不算‘武学之源’,只因此书开启魔道一族,又被信徒奉为其之经典,才会被列入‘四本奇书’之中。真要算起来,《罗魔秘典》跟《悟禅宝典》、《金刚不坏宝典》一般,都是佛门武学的支流!” 沈闲游历江湖已久,这些江湖逸趣他也有所涉猎。眼下与众多江湖侠士一起登上万佛山万宁寺,得见一座古朴的庙宇,不由得暗暗心说。 万宁寺与山腰礼佛寺不同,就连普通寺庙的奢华都没有! 庙前就是普普通通的石板铺成路面,砌做台阶的石砖,也不是什么高档玩意儿,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屑做成。 寺庙的门框、大柱,也不是红漆金雕玉铸的,便就像是随意从山中取了一截笔直的树干,也懒得做些颜色的修饰,就那般立起来、搭起来! 寺庙顶部的房瓦盖,用的也不是透露贵气的琉璃瓦,怕也是民间极易寻得的普通瓦片,却极有规制的排列,虽然讲究,但就连角沿异兽都懒得摆放,所以实在平凡,自也上不了台面。 而且房上经常沾滴雨露,已得见蔓延的青苔,若非这儿的一切都还显得光鲜敞亮,不然众人定会觉得寺庙已经开始腐朽了。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此! 明明像是鲜有人迹,又鲜有人来清理打扫,就连寺庙大柱也没有人涂漆防腐,处处透着苍凉古老之气,但却看不见一丝腐朽的痕迹,也闻不到一丝丝柱木、房梁腐烂的味道。 反而,时不时有淡淡的清香从寺庙中飘出,可就连这股香味,也极为清淡,全不同其他各处的寺庙,有着浓浓的、刺鼻的香火味! “不愧是神武的古刹,物不换,人却杰,真真佛门圣地!”一名江湖侠士刚刚踏上万佛寺之石板地,深吸一口气,猛然间有感而发。 沈闲略有些不解,这万宁寺开阔敞亮,在万佛山顶且沐浴金色日光,鲜有人迹着实安谧,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可“圣地”二字恐怕还称不上,毕竟太过朴实了。 其他人也都有这种想法,恐怕眼前万宁寺之景与平日所见所想大相径庭,自有七八分的失落。 “俗人!”方才那名侠士见众人表情,悠悠说此一句,竟不顾其他人的惊愕,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地向着身前的寺庙躬身行拜,再由肺腑发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此人才站起身来,像是为众人解惑道:“金漆玉栋、香火繁盛,表面上虽是佛道兴盛,可实际上尘俗不退,没有真修为。你且看看万宁寺,既然山下修建万佛之像,又有偌大礼佛寺,本该更显奢靡,但寺庙清新淡雅,连一丝装饰都没有,质朴古老,似亘古未变。但这还不足以成为‘圣地’……你们看看那些树、那些柱、那些瓦、那些石板,明眼都知其全未经过打扫整理,可却光鲜亮丽,就连木柱也都不见腐朽,这说明什么?” 众侠士木愣地摇了摇头。 那人笑道:“自是高僧以佛法之力精养而成!” 沈闲听得似顿悟一般,惊讶心说:“莫不是万宁寺中一代一代的僧人,以自身高深的佛法,无形中影响了周围的事物?据说佛家最高一物,为‘高僧舍利’,而舍利乃是精气神之一统。高僧能凝练出舍利,自有无上精气神,因而能善化万物,让老木不腐,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他越想越觉心惊,便不自觉跟那侠士一般,双手合适,宣佛号跪拜下去! 接着,陆陆续续有侠客们宣“阿弥陀佛”而行佛礼。 “诸位施主如此大礼,金陀宗有些惶恐了!”一个亲善而雄厚的声音忽地传来,一位老僧带着一名小僧缓缓从佛寺之中走出。 沈闲只觉那老僧小僧的身影恁地熟悉,好像与当年在紫山镇所见的一老一少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心底万分清楚,那名老僧已经坐化成佛,了却了心愿。 “清如大师亲自相迎,才让我等江湖中人惶恐至极!”方才那侠士见得老僧,立刻恭敬地拜会。 清如大师轻笑道:“这该是我佛门弟子应行的方便。眼下还请诸位随贫僧进万宁寺,去佛道论武大会现场落座,贫僧已备好清茶和点心,还望诸位施主莫嫌弃寺中食物清淡索味!” 众人皆称“客气”,便跟随清如大师进得万宁寺里。 第312章 她也来了 万宁寺中,布置一方擂台,其余四方,皆是观摩的席位。 这其中也有供门派专用的,也有安置江湖游侠的,就连本家金陀宗弟子,也都配备好位置,并不与他人不同,所以看起来这座位安排,有点儿主次不分。 但众人却未在意,恐是之前见过了万宁寺的安谧,此刻心境也生出变化,多了些平静安和,少了些浮躁怨恼。 待众人都差不多落座,之前那名为众侠士引路的小僧才悠悠上台,宣一声佛号说道:“金陀宗盛会在即,感谢诸位施主前来。只是眼下还不到论武时间,还请诸位施主稍坐,饮茶品点,待我等佛门弟子诵念经文、做完早课后,方可开始。” 众人听得,心中不免疑惑,怎地一大早叫他们过来会场,却又不开始盛会,反倒要听众僧人现场诵经念佛? 但这毕竟是金陀宗的地盘,就算有些不满,也没有人敢出来抱怨两句。 众僧人缓缓走上擂台,像是早有演练一般,放下木鱼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后,真个轻敲木鱼诵起佛经! 众人臆想中那诵念之声该是喃喃低语,在静雅的清晨听得,总是有些吵闹。但实际上听来,悠扬如同乐律,字字呢喃却轻柔婉转,再加上之前万宁寺宁静安逸的氛围,众人只觉沐浴于清晨天光中,又被温暖的佛陀光辉拥抱,便无杂念,就心生无限美好! 沈闲是有佛功基础的,又经清逸大师传授,会些《增长天王经》,此番自感觉到那悠扬佛音飘飘荡荡,浑身忽地披上一层一缕轻、薄、且颜色淡如晨光的斗气,无影无形,便有感而发,说道:“原来如此,这些僧人倒不是刻意要来炫耀表演,而是巧用诵经佛音,为大家伙加持一道防御经文!有此辅助,即便在争斗中大打出手,只要不发狠招,当不会受太大伤害!” 众僧人吟诵完毕,便又回归座位,那小僧再上台来,就此宣布佛道论武大会开始! 擂台四方之众侠士,自然兴奋不已。 沈闲也十分激动,可目光一扫当场,却又觉得有些奇怪,脑筋一动便想到这不对之处,悠悠问身旁的侯俊生和况达道:“金陀宗如此盛会,怎生不见玉琼门、天罡门、神宵宗三大正道弟子前来?” 侯俊生笑道:“我二人虽早不习武、改做了生意,但江湖之事还是知道不少。那玉琼门本就鲜少参与江湖纷争,近些年来就连出世弟子也都少了,像这样的江湖盛会,若非牵扯其门派根本利益,不然是不会来的。至于神宵宗,灵瑶国……与大穆国战事刚刚结束不久,想必正协助有志之士安抚流民和百姓,自也无暇顾及金陀宗举办的盛会。倒是天罡门,还给金陀宗几分薄面,虽然听说前些日子有魔道高手偷上天罡山意图闯入藏书阁盗取武学秘籍,在藏书阁外发生了激烈的打斗,若不是掌门任文轩亲自出手,怕是都拦不住那人。不过就算如此,天罡门内必须有十二天罡坐镇,任掌门也鲜参与江湖之事,天罡门还是派了年轻有为的得意门生前来!你看,那几个青年才俊,就坐在金陀宗众僧下手。” 沈闲这才留意到,在金陀宗僧人旁边,有几个装束打扮与佛门弟子完全不同的青年男女。 以沈闲如今的眼力,自能很快辨认出几人样貌。 只这一看,他还有些吃惊! 因为那些人中,还有三四个他认得的! 早在他初踏江湖路时,便登过天罡山,那时还遇见了十二天罡之一“天雄星”何劲松之女——何未芷,以及黎耀山和谭俊文。 眼下这三人也在天罡门弟子行列,且沈闲遥遥感知,发现当初这修为不高的三人,如今却也步入了“武侠之境”! “怪不得是‘天罡门’中的青年才俊!我历经众多生死之事,才得如今这份修为,而他们不曾下山历练,只在山门中修炼,便也与我修习速度相当,这天罡门不愧是正道第一大门派,果真资源丰富!”沈闲不觉心想。 而那天罡门弟子之中,还有一人沈闲也认得,却是十二天罡之一的“天异星”杨铁霖之子——杨池! 沈闲观他神态,不觉心思活泛,却是想到:“他的修为竟也增长,在众人当中,算是最高!只是还跟那时一样,目光轻佻、高傲自负,看得出尚且浮躁,当不是天罡门中修行之人该有的心性!能修炼到此,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门中资源和其父的心血,不过……看他神态,似乎还不自知,他也就能到达此等境界了,想再更进一步,以他心性,再无可能。倒是未芷和另外两个天罡门弟子,性情内敛、目色温润,自然而然流露出修道之人的泰然无畏之色,况且三人天资不凡,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当会成为天罡门、甚至是整个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沈闲细细一数,此番前来参加金陀宗盛会的天罡门弟子,一共只六人! 除开他早认得的四人,当中还有一张面孔有三四分眼熟。只是恐怕他与那人并无什么交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此人是谁,而他目光又顺势一扫,见得一道倩影,便再没有心思去回忆了。 “奇怪,与岳银站在一起的那人,不正是‘冰旋’么?怎生她会千里迢迢赶来闻啸国金陀宗?”沈闲一阵惊异,猛地一怔,似想起前日晚间在池水中浣洗的诡异经历,不觉再抬眼四顾,想要寻找“那人”的身影,但几番搜索,都不见其人的踪迹,便不得不作罢。 “许是我多疑了,自梦家出得飞来城、破坏大齐国皇帝诡计,如今冰旋已是自由身,她能来此,也许是受紫云真人所托。毕竟玉琼门不得参与江湖中事,但她又并非全全是玉琼门弟子,倒不必恪守成规。”沈闲不免猜测。 便在这会儿,擂台上的小僧刚宣一声“阿弥陀佛”,以示盛会开始,可还未说得比武规矩,便有一阵妖娆悦耳的魔音翩翩而来,似在众人耳边幽幽响起:“如此江湖盛会,怎生都不邀请我北方第一大派‘黑莲宗’?” 这声音一起,众人眼前便浮现出一道倩影,似披着纤长的黑色轻纱,如堕落的九天仙子般,掠过天际,又轻盈地停在擂台上。 “莲雨妃!”以沈闲如今功力,不至于被那魔音所扰,可在场的江湖侠客,大都因那一声而产生幻觉,有种即将迷失在人性阴暗处的感觉,若无人阻拦,定力稍差恐就堕入魔道! 来人果真是莲雨妃! 她一席黑色轻纱裹身,无论身姿还是音容,仍旧那般妖娆动人,仿佛就像是所有人心中**的源点,令人无法抗拒! “她的功力也增长了!”沈闲见得台上的莲雨妃,竟这般先想。 便在莲雨妃刚刚落地的一霎,众人还未从惊异、幻象中脱出,人群中忽地有一双诡谲的双眼,像是隐藏在森林中的狼,透出凶杀之色,不等台上的莲雨妃再有什么动作,“嗖”地一声,一道黑影窜了上去! 而就在隔空间,闪烁起一记冰冷的青光…… 第313章 世家之后 那一道黑影自是一个人,可倘若他喊出“去死”或者“纳命来”,便显得有些狗血,明明是刺杀、暗杀,怎生还要吼叫一声、让人发现? 也正是来人没有发出一声,只手中一寸兵刃闪烁清厉寒芒,才更令人心觉震撼、恐怖! 沈闲自觉那人这一击刺杀,手段十分高明,纵使他现在天灵大开、神念强大,感知也比普通同阶武者敏锐,可在那人出手之前,他全没感觉到一丝杀气! 莲雨妃虽然有武极之境,如今修为又有精进,但沈闲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竟心下断定莲雨妃也跟他一般,对这一击刺杀全无准备和防备! “这人身法也快,更难令人察觉,单论这刺杀之术,比我见过的那几个星辰杀手都要厉害!只是……这人武学境界应该不高,就算有此身法和手段,力道总是不足,是根本触不到莲雨妃一根毛发的!” 一瞬之间,沈闲连连作想,旁人谁也无从得知,这一霎于他眼里竟像是放慢了数倍的动作,且他还有能力探查得到那刺杀之人的武学境界! 而一切的发生,也仅仅是在这瞬息之间! “当”! 清脆如兵器交锋碰弹之声。 那人手中一寸匕首,当真如沈闲所料,连莲雨妃轻纱都未碰到,便被其护体斗气给挡住! 也就这不到一息的时间,沈闲倒是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是一名穿着武穆服的少女! 她束发留马尾,别一根玉簪子,面色洁白无暇,又透着冷俊神情,若非她抹了些唇红,身上又没有用布裹胸,看得出女子般的曲线,不然旁人定会以为来人是个玉面小生! 这少女一刺不中,还不放弃,手腕一转,又持匕首刺向莲雨妃心窝。 但她当真没有莲雨妃那般境界,这一次再被其护体斗气弹开,且那反噬力道极大,几乎震得少女的匕首脱手飞开! 无论台上台下,都被这突如其来之事给惊得呆住,也或许这是自人骨子里生出来的一股冷漠,毕竟事不关己,谁人也不愿上前相助。 莲雨妃悠悠侧身低头看着刺杀她的少女,等她再咬牙持匕首攻来,才一转手腕,双指一夹,看似轻盈优雅地将匕首牢牢制住,只这一招,倒颇有韶华郡主——皇甫玉清《七巧指》的妙处! “这把匕首可不是凡物,看样子应是一把上品金器,只是这当中饱含的灵气,倒是又比上品金器更加浓郁!”莲雨妃夹住匕首的锋刃,对少女悠然而笑,说道,“可惜,这等武器在你手中全发挥不出威力,你拿着也没什么用,况且这万佛山金陀宗乃佛门净地,来此之客当卸甲摘剑,如此我就行个方便,替在场的诸位大师帮你解剑吧!” 说着,莲雨妃双指一松,不等少女有所反应,旋即对着其手腕一个弹指。 看似漫不经心地敲弹,那少女却如受了一记重击,众人隐隐听得似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当即又见得少女后飞而出、跌落擂台,而她那把匕首自脱手飞在半空。 莲雨妃嘴角挂一丝冷笑,看着少女半空不稳的身形,竟于一瞬动了杀心! 乍见她暗中提一口斗气,再对着半空的匕首一个弹指,“嗖”地一声,那匕首就变作了一束青光,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少女! 以莲雨妃的狠辣,若那少女没有防备,必定就被这匕首所化之青光洞穿了心脏! “虽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来刺杀我,但这也算一件好事,便以这个姑娘来展示我的手段,震慑一下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士!”莲雨妃心下计量,还未来得及感觉到高兴,眼前猛地再窜起一道人影来,几乎也用着与她一般的手法,于半截处对着那青光一个弹指! 听得“当”一声响,青光对折,变换个方向****而走,而几乎在同时,那被莲雨妃斗气劲力弹飞的少女身形猛地在半空停滞,却是被来人给牢牢抱住。 “莲宗主下手可真够狠的呢,这名少女修为不如你,自也无法将你弄伤,可你只一个照面便要取她性命!况且这里如你所说,乃佛门净地,怎生能在此开杀戒?” 说话的,自然是混迹在人群里的沈闲。 方才出手救下那少女的也是他。 莲雨妃见得沈闲,脸上神色竟有些变化! 若说面对那少女是魔道中人的冷漠无情,那么此刻面对沈闲,便如冰川消融,脸上笑容不免多了几分春意,无疑不是透着惊喜! 只是,她这份“惊喜”一闪而过,即便沈闲感觉敏锐,却也没有能够抓住。 沈闲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岳银那边,对她使了个眼色,便将少女托付给她。然后再回过头来看向莲雨妃,但不先与她搭话,而是对擂台上坐着的清如大师行礼说道:“方才晚辈鲁莽,还请大师不要责怪!” 清如大师自认出沈闲,脸上泛起丝丝笑意。那温和之气恁地令人熟悉,几乎让沈闲眼花,以为见到了那位已然西去的高僧——清逸大师。 “无妨,沈施主本就是应贫僧之约而来,算是本门贵客,眼下贫僧却没有以礼相待,倒是贫僧失礼了。净禅,你与沈施主相识,便由你来招呼!”清如大师说道。 他身旁一白净小僧缓缓走出,众人瞧其面容,仿佛就是那端立在庙堂中、微微眯着眼的佛像,显得淡定从容,又广博宏远。 那小僧,自是净禅了。 净禅也未搭理莲雨妃,便悠悠踱步来到台下、沈闲身旁,先行佛礼,然后说道:“沈施主应约而来,小僧实是高兴,还请携岳施主一起到那方休息!” 沈闲顺着净禅手指方向看去,他所说的“那方”,恰便是天罡门众弟子的贵座! “你们胆子倒也真大,竟一直无视本宗主!”见沈闲不搭理,莲雨妃心头一阵生气,自想出手教训。 她脚下轻轻一点,却从擂台飞掠而下,也不见她用什么兵器,但以手做刀,对着净禅和沈闲一划,旋即一道妖异的刀气袭去,直取二人项上人头! 沈闲和净禅都没有动,可一旁的那名少女先按捺不住了。 也不知她到底是疯是傻,先前受莲雨妃一击,已然被震碎了右手手骨,此番见得莲雨妃出手,她一把推开岳银,竟从地上蹦起,恰与那刀气贴头而过,又如流星一般再向莲雨妃攻去! 莲雨妃冷冷“哼”了一声,正觉心头怨气没处撒,见得少女不识好歹再攻上前来,当即也不打算留手,葱白纤指轻轻一挑,那飞掠出的刀气竟然猛地折转方向,反倒朝那少女拦腰斩来! “哼,就凭你这一身功夫,无异于蚍蜉撼大树!虽不知你为何三番五次要取我性命,但本宗主正好心情不好,便把这怨怒发在你身上!去死!” 说了声“去死”,莲雨妃面色竟狰狞起来,以她武极修为且真心一怒,连沈闲都难免打个冷颤! 可那少女没有丝毫畏惧,仍旧不顾一切地向莲雨妃扑去,好像要与她同归于尽一般! “我要为我周家之人,报仇!”待到少女扑到莲雨妃近身,猛地说这一句,旋即见她左手化掌,对着莲雨妃身前护体斗气奋力一拍! “砰”地一声巨响! 莲雨妃竟飞身快退,直被逼回了擂台上,而她面露震惊,不可置信地抹了抹嘴角,却发现手上留有血迹! 那少女也是倒飞而出,本来该是顺势撞向其身后的刀气,由此断身两截的,但方才那巨响声中有股奇异的巨力,劲气强横至极,片刻间就将那刀气摧灭,她这才得以飞出数丈开外,直撞在了万宁寺的院墙上! “周家人!”莲雨妃神色骤变,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凝神化虚功》!” 沈闲目瞪口呆,望向少女坠地之处半晌,似才反应过来,不觉怔怔说道:“她……竟是周家之后!” 第314章 点到为止 莲雨妃感觉到那方少女气息未消,便知她应是只受了重创,却未丧命,此时又得知那少女是十大世家之一的周家后人,莫名燃起一股子怒火! 乍见她右手于虚处张开五指,一股妖异的紫色魔气从她掌心中溢出,不待片刻停滞,那魔气“嗖”地一声随莲雨妃隔空拍掌****而出! 这一幕恁地眼熟! 就在妖异紫气窜起的一刹,沈闲脑中猛地响起阵阵龙吟! 这声龙之咆哮,与之前在紫山镇中沈闲听得的那声却有不同。 先前是因乾龙八图自动护主,使得神器之威化出金色小龙来化解莲雨妃这一杀招,此番那声音却并非从沈闲胸前乾龙八图发出,而是如在他体内呐喊,甚至惹得天灵中的金色小佛都于一瞬睁开了垂目,变作了一双怒眼! 沈闲也不知为何体内那股“正”气会被莲雨妃那妖异的紫色魔气激怒,但他相信身体这种自然、本能的反应! 就见他再一步窜起,也未运得一丝真气,就连那在体内沸腾的佛之正气都按捺不发,只身法一闪,挡在了那倒地的少女身前,旋即以迅雷之势似轻盈悠然地朝半空一抬手! 众人只觉一阵突兀,那妖异的紫气竟霎时不见影踪,但见沈闲右手双指间夹着一物,却是一口黑色的小刀! 沈闲竟以两根手指便挡住了那****而出的妖异小刀! 莲雨妃蓦地一惊,不知何时脸上已褪去了怒意,看着沈闲,既有惊讶又有惊喜。 而众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目瞪口呆,倒让整个盛会瞬间变得安静了! 不等所有人回神,场地中忽地响起了喃喃佛音,而清如大师那温和且厚重的声音又在众人耳旁响起。 他却说道:“阿弥陀佛,数月不见,沈施主之武学又有精进!贫僧实在汗颜,在金陀宗本家地盘,却要让施主代为出手,实在抱歉!” 说时,众人才注意到在沈闲身旁竟有个长着四臂的秃头僧人,而此时他撩开了披在外面的袈裟,除了露出那诡异的四只手臂,还完全展示出一身坚实如钢的筋肉! 众人自认得那僧人,不正是说话的清如大师? 原来方才一瞬,站在台上的清如大师也动了,使得他金陀宗“体宗”秘法——《金刚不坏宝典》,化出四条金刚手臂,打算硬接下莲雨妃那口黑色小刀! 只是他并未料到沈闲也会出手,且所用功夫如此玄妙,单单以双指就万分轻松地将凶器夹死! 见得清如大师肩膀生出的两只手臂缓缓变小、没入身体,而他再披回袈裟,沈闲才稍稍吐出一口气,将手指一松,再见得对面莲雨妃伸手一招,将那小刀收回,他方说道:“大师客气了,沈闲虽不是什么有名的侠客,但知侠者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我跟莲宗主还有恩怨,她欲行之事多半不义,我定会阻拦!” 沈闲话说得正气凛然,甚至有几分刻薄尖锐,但莲雨妃听得,却未再丝毫动怒,反而露出几分娇羞。 她这一身装扮和神态,既有女子成熟神秘之美,又有少女稚气清纯之华,单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交叠,已然天下无双! 场中不少男子自一瞬倾心,只碍于她是黑莲宗宗主,乃魔道中人,才未当即表露爱慕之情! 可有一人却无此顾虑! 他呆呆地看着站在擂台上的莲雨妃,已然丢了神魂,整个脑海里便只有“她”、“她”、“她”! 莲雨妃像是对那周家少女失去了兴趣,恐怕也知道要在万佛山金陀宗宗门大闹,凭她一人之力还不足够,所以便未再对那少女出手,反而平静几分,对沈闲和清如大师说道:“本宗主此来,倒不是如你这‘小冤家’所说,专来行不义之事的。只是方才那少女突然偷袭,恰又在这佛门圣地,本宗主才一时动怒罢了。听闻金陀宗召开佛道论武大会,我黑莲宗即是‘道门’之下,也当来参与不是?还是说佛门教义和天下大道都只认死理、不得变通,以为我黑莲宗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就无资格参与这正道召开的盛会?” “她还是这般伶牙嘴利,若清如大师不接纳她黑莲宗,反倒成了不义之举!”沈闲一边将那周家少女扶起,一边暗中给她渡气、调顺血息,还不住观察莲雨妃,似生怕她出尔反尔、突然发难。 清如大师倒没有沈闲这般戒备,宣一声佛号,便悠悠说道:“宗主年纪轻轻便继任黑莲宗掌门之位,且能参悟武道有如今修为,果真不是寻常之辈,智慧非凡!我金陀宗既然面向神武天下广发英雄帖,召开‘佛道论武大会’,秉承先贤之教,自不会有正道、邪道、外道之别,宗主要参与,没有半点问题!” 清如大师看起来十分轻松,嘴角挂起一丝笑意,看上去如同一位慈父,很难让人讨厌。 但莲雨妃却异常警戒,沈闲敏锐地瞧出,她表情虽未变化,可暗中运转起魔功护体,好像很怕面对慈祥和蔼的清如大师。 “宗主能来万佛山参与此次盛会,也算是金陀宗的福分。自古正邪不两立,鲜能平和相谈,且论武之际,也总是大打出手、生死相斗、不留余地。倘若宗主所领黑莲宗今次能够依照我金陀宗古礼行事,对我道弘扬佛法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清如大师说道。 沈闲望着莲雨妃不由一愣,心说:“原来大师打得是这个主意!这佛道论武大会,不仅仅是以‘武’会友,更是探讨佛法、明正气之行,看来清如大师所盘算的,是想借此时机以光明佛法‘渡化’黑莲魔宗!此等向佛之心,当真视众生为平等!” 清如大师示意金陀宗弟子,在擂台一边为莲雨妃腾出坐席,并吩咐之前那个曾为沈闲等人引路的小僧——净缘,为黑莲宗准备茶水糕点,一切礼仪均不改变,似也未把莲雨妃当作魔人。 也不知莲雨妃打得什么主意,却未再寻衅滋事,不免让沈闲感觉,她方才是说了真话,恐怕确实是因那周家少女偷袭才一时盛怒出手、没有顾及其他。 可莲雨妃,真的会说实话? 沈闲只打算相信两分。 见得莲雨妃悠悠落座,也未再有其他不寻之举动,沈闲这才将那周家少女带到一边,并向净禅讨要些疗伤的丹药为她服下。 而清如大师缓缓回到擂台上,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再宣布大会开始! 按照金陀宗自古流传之礼,佛道论武大会第一项,是比武。 只是这比武与他处大有不同,并非一定要挣得完胜、将对手制服,而是在双方行武过程中,发现彼此的破绽,从而领悟道理得些精进,亦或是利用对方破绽、破解其精妙武学,都算有一胜之优。 而最终胜出者,除了受到金陀宗专业人士(自然指武道造诣极高的清如大师)钦点,还得是被对手承认之人,所以比武规矩,完全成了以“理”服人! 当然,若是一人实在强横,武学精妙异常,连连挫败敌手,也算是一种胜利,但能不能得到金陀宗众僧的认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闲曾受净禅邀请,来金陀宗观摩佛道论武大会,按照净禅的初衷,本无意让沈闲参与争胜。 而沈闲也确没有要上台一试的想法,他唯一防备着的,便是坐在擂台一边的莲雨妃。 莲雨妃似乎也没有打算去台上试试身手,观她表情,似乎根本不把其他人之武学放在眼里。 其实这也很正常,以莲雨妃如今的境界,足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有藐视群雄的资格,而她不打算跟修为低者交手,倒也是一件好事。 此时擂台上各路英雄纷纷交手,但都点到为止,每每被人抓住破绽,也只是一击而出,半路收招,只让众人瞧出其之巧、其之智慧,却不真正动手造成伤害。 待大会过了半时,万宁寺中猛地响起一声巨大的哈欠,紧接着便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这场什么会恁地没有意思,打来打去都不见血,恁是没有激情!无聊无聊,还以为这‘佛道论武大会’有什么有趣,结果就是一群自称江湖侠士的家伙在一起玩个‘过家家’!哼哼,参与这种大会,能得到什么领悟?” 众人莫不停下动作、闻声看去,却见得不知何时那黑莲宗宗主莲雨妃的席位边,多了一个僧人打扮的大汉! 这大汉无规无矩,行为甚是懒漫,直接侧躺在长椅上,将脚在另一只椅子上翘起,活像个市井老赖! 但沈闲一见那人,却蓦地一怔。 他似乎回忆起一些从前的片段,隐隐记得那人是一名“散魔”,名字应是叫做“符海”…… 第315章 水火转轮 只是沈闲知道些魔道消息,那名为符海的大汉,如今虽穿得似个僧人,但他并非是个出家人,而是个魔道散修。 况且当初在燕海城遭遇魔道散修围攻,沈闲与其有过交手,虽不说了解,但感觉得出那符海粗犷豪迈,不似这般赖皮,且行端坐正,有一身不差的修养。 而今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极大的变化,实在让沈闲感到奇怪,心说他若不是经历了什么大事而致心性大变? “符海”悠悠站起身,冷眼扫视万宁寺中众人,不觉透出一股狠辣之色。特别是抬眼看向擂台处端坐的金陀宗僧人时,浑身都流露出一股热烈,好似有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不知为何,这人总给我一丝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但无论怎么观察,也不觉他像是那个散魔‘符海’!只是,他若并非是其人,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相示、反要伪装成他人?”沈闲到底心细,察觉出些端倪,不由心想。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莫不是太浮躁了些?比武论道之事,理当点到为止,且‘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才是上上之选,若习武之人要分出高下便要以死相搏,又何感天地造化、生存之喜?施主脾性暴虐、喜好打斗,我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反不欢迎,若施主自己接受不了,便可自行离去!”不等清如大师出面主持,与沈闲同坐的净禅就站起身说道。 符海听得,猛地哈哈大笑,再扫视众金陀宗僧人一眼,说道:“我乃魔道中人,便以暴虐残杀为嗜,又以凶恶为荣,行事全凭喜好,哪管你正道的狗屁规矩?我只听说金陀宗内高手如云,才特意大老远跑来一探这什么佛道论武大会,本想见识见识金陀宗武学,不料在场的都是些‘软蛋子’,比武过招如走过场、玩过家家,实在无趣!看来这正道没落,连金陀宗也没有高手了,如此,我魔道兄弟们大可闯杀进来,彻底灭了这什么狗屁三大正道!” 净禅宣一声“阿弥陀佛”,语气虽有些重,听得出他有几分不悦,但并未着火。此番面对符海凶言,也未勃然大怒,而是联想到其他在场的武者,恐他们也多少觉得符海一番话在理。 毕竟当代武林正道,除了一直活跃江湖之中的天罡门,玉琼门早已不参与世俗之争。他金陀宗既是正统佛门,绿林闲事、恩怨争夺、国家战事自也少有介入,平日所行善举,大都仅仅局限于施斋济贫、锄强扶弱,以致江湖中早有蜚语流言,说乱世开始,正道消亡,魔天当兴! “本‘大义之举’不该执着功名,无论是师父还是掌门师叔,所行之事均是大义之事,即为善举,不存大小之分,实际上正该是善的表现。可世人皆于浑浊红尘之中,不把这些平常但切实之义举铭记,白白看轻这些功德,该是这世间的正气流散、人心不齐!如此,这倒也是个机会,弘我金陀佛法,明世人道理!” 净禅双手合十,如一尊雕铸的佛像站起,与另一边的符海对面而立,且说道:“原来施主是来挑唆闹事的。” 说着,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气势,与符海流露出的霸道、凶厉恰恰相反! 两人就这么对脸一站,众人便感觉到弥漫在中间的战意! 符海倒真如净禅所说,心性浮躁多动,当下见净禅起了战意、燃了怒火,自觉“阴谋”得逞,高兴之余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便说一句“领教金陀宗的高招”,整个人已然身影晃动,上了擂台! 净禅对沈闲施还一礼,便一步跃起,也上了擂台。 一向与世无争的清如大师和金陀宗众僧,本该在此时出言规劝二人,但不知为何,清如大师只宣一声佛号,却未阻拦。 而一直坐于台侧的莲雨妃,不知是早就与符海串通一气还是另有所图,当下也未言语,只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沈闲,又将带着一丝微笑看向擂台。 “施主,请出招!”净禅立定如钟,好似扎根在了擂台上,就连万佛山山顶的清风也未能拂动他的衣衫。 他刚说一句,符海早捺不住斗性,大喝一声就扑将上来! 沈闲瞧得奇怪,那符海身为魔道散人,向来露面都使得一根鬼头杖,可眼下赤手空拳朝净禅而去,莫不是连一身功夫都起了变化? 想到这里,沈闲也觉在情理之中! 试想在飞来城中的魔道另一散人——末沫,一身功夫自也比在燕海城中所见要高深得多,眼下符海不使得杖法、异术,单使出拳脚,恐其功夫也有诸多玄妙! 果不其然! 那符海两步就窜到净禅切近,嘴角挂着一丝狞笑。 他右手化拳,聚着一股精纯的斗气,即便隔着老远,沈闲依旧感觉到那斗气当中波动的血脉气息,看似刻意地彰显出符海本身甲等武侠的修为! 而他左手,也化为肉拳,同样聚集着斗气。只是左右双拳之上的斗气带有两种属性,分别呈现出两种色泽! 他右拳红光滔滔,如烈焰灼灼;左拳幽光泛泛,似冰水萧萧! 乍见他双拳于胸前画个太极,那红光、幽光便真成一个水火相济的太极转轮! 随着符海一声大喝,再猛地对着净禅一拍,那“水火转轮”携带阴阳奇力,声势异常浩大,且几乎如风卷残云、电光石火,瞬息就要贴在净禅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 也未见净禅有丝毫躲避之意,沈闲只觉他比平时更显得淡定从容,本认为他根本无力抵挡符海这阴阳交济的奇妙一击,可随着沈闲神念深入,却不觉一怔,旋即露出了略带深意的轻笑! 众人并未见净禅挪动一丝,他便如一尊不动佛,低眉、双手合十,仍与之前一样,不曾变过! 只他嘴唇轻动,喃喃如低诵佛经,众人也听不清他究竟说得是什么,但见猛然之间,他身体上金光大作,一股奇妙的神力像是暴开的斗气,瞬间便将那水火转轮、阴阳之力荡开! 而与此同时,他额心处闪烁起殷殷红光,待那金色光芒缓缓褪去,方才露出其真面目! 那红色之物,却是他佛门至宝——舍利子! “佛门传闻,不是只有得道高僧方才能集精华于一身、凝练出舍利子么?净禅小和尚如此年轻,便已经有高僧之德了吗?”沈闲观摩过金陀宗正统的《如来金身经》,对佛家学说和修炼倒是有些了解。 不过他倒是忽略了一点,这佛门舍利与修为本身并非因果关系,不然他自个儿并非是佛门弟子,也没有正统修习过佛法,更不如净禅有高僧智慧,又是如何将那佛胎炼化成了如舍利般的精华呢? “果然是佛门正宗,一个小不点儿和尚竟然能修炼出‘舍利子’!”符海见自己的绝学——水火转轮被净禅轻易破去,并未有任何慌乱,仍旧狰狞地轻笑。他顿上一顿,方又说道:“只是,我看你方才一瞬,不过是亮出了你金陀宗法宗的神通——佛之法相,却未使得体宗神通。看来法体二宗终归不是同流,如今也无人能双双融会贯通,金陀宗仍旧是没落了!” 净禅轻抬眉眼,面色温润亲善、全无波澜,他从符海一番话中似听出了什么门道,便悠悠问道:“施主如此说,莫不是晓得我法体二宗绝学融会之道?” 符海猛地哈哈大笑道:“你之悟性当真少有,怪不得‘清逸’会选中你!不过,我是否晓得那《如来金身经》与《金刚不坏宝典》的融会之道,还得你亲自领教!” 说罢,符海双拳齐腰,竟再次使得那水火转轮、********之功。 只是这一次,台上的净禅和台下的沈闲瞧得真切,那红光、幽光背后、符海的身上,隐隐有一道虚影,似外衣披上,且那虚影胸口,蓦地伸出了一只大手…… 第316章 人肉和尚 见得符海亮出几近透明的佛家法相,而那法相之中衍生出一条如有血肉的手臂,无论是擂台上与之对立的净禅,还是观战的沈闲、清如大师和一众佛门弟子,都露出怔怔之色! 只是在擂台上与符海交手的净禅更有体会,一惊之后立刻恢复如常,也跟之前一般,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待符海那只诡异的大手伸到他眼前,他才缓缓抬起右掌,而几乎同时他身后的佛家法相也抬起右掌,毫不带力地隔空轻盈一拍! 擂台上不见风起云涌,也没有洪亮震耳之声,但无论台上台下都顷刻感到一股柔和温暖之劲扑面四散! 符海蓦地后退几步,方才还一脸邪笑且自信满满的他,此刻脸上却挂着深深的惊讶! 不等符海有心问话,净禅轻吐一个佛音,他身后法相与他一般慈目似合,如朦胧睡眼,但身形竟清晰数倍,若不是还能见得屡屡阳光透过来,不然旁人断会以为他身后真正站着一三丈高大的巨人! 那法相随着净禅轻轻佛音,浑身闪烁金光,如披上一层薄薄的法衣,看起来恁地庄严! “小僧不知施主在何处学得我佛门法宗与体宗之法门,且施主有天纵之资,竟修炼出我法宗法相,与体宗血肉衍生之术融合,实在令小僧震撼!只是……施主这两项法门还不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二者皆未修炼到境界,使将出来唬唬一般江湖中人还是可以,可在我佛门当中,不免班门弄斧!”净禅悠悠说道,看上去十分轻松,令人感觉他真有高僧风范。 符海半晌没有说话,冷冷再观摩净禅片刻,方才又邪笑道:“小和尚修为不高,却总说大话,方才老子并未真心要下杀手,让你捡了破绽化去一击,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这几招,你要如何应对!” 说罢,他又运转法门亮出那若隐若现的法相,而与此同时,也不知他究竟是否真的学会金陀宗体宗《金刚不坏宝典》,但猛地一声大喝,斗气暴散开来,双肩之上血肉衍生,竟缓缓长出一只手臂! 更为古怪的是,他那几乎透明的法相肩头,竟也慢慢悠悠地幻化出一只巨大的佛手来! “所谓法体二宗之结合,莫非就是这样的用法?”台下观战的沈闲见得符海这手功夫,深谙法相之道的他,头脑灵光一现,似得到什么启发! “阿弥陀佛,施主所展现之神通确为我佛门奇妙,古往今来,除我金陀宗祖师得以将法体二宗绝学融于一身,当下就只施主有此能耐,不得不说施主真乃神武高人!只是……小僧还是那句话,这二宗绝学施主尚未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净禅似一尊不动佛,悠然评论,可话未说完,那符海已经捺不住性急,一步就窜了上来。 他肉拳连连舞动,使得也不知是什么拳法,但却不是金陀宗体宗需练的路数,看起来杂乱无章,而他背后法相,却也不使那威力奇大的佛门印法,便也作那肉拳相搏之势! 净禅再宣一声“阿弥陀佛”,单手于胸前合十,左手则连连变化四种指印,旋即化掌轻轻推出! 他身后法相额心处舍利子佛光大耀,擂台上“砰砰砰砰”四声破空连响,四记巨大佛手印像是四座被召来的小山,缓缓朝符海移动! 符海面露冷笑,又没将净禅这手功夫放在眼里,他暗用巧劲,三只手臂猛地作拳,“砰砰砰”三下在身前作打! 也不知他那劲力到底多大,但见那四记佛手印被震得破碎! 沈闲在一旁看得一愣,也不说什么大话,就方才符海那三拳,恐怕场中只他和与之对战的净禅看得出门道! 这倒不是说二人智慧、天资超越常人,一个是身临其境,自感受得多些;而沈闲则是因为刚刚练就出“法门”,才看得到符海那一瞬,将虚无之法相化为劲力加持在他三只手臂之上! “我无意中领悟将法相化为劲力加持于身,成一件法衣,没想那符海也知法相有这种变化!而看他还会体宗血肉衍生之术,原来所谓法体二宗结合,却是这等妙用!”沈闲心思越发活泛,真真感觉符海与净禅这争斗,令他受益匪浅! 擂台上那四记威力非凡的佛手印被符海轻易破去,净禅仍旧不慌不忙,见得符海双脚下步伐游走,片刻近到他身切,他还是不曾挪动分毫,似也不打算躲避。 符海脸上笑意变得狰狞,再将那法相化为劲力灌注在三拳之上,猛然间对着净禅面门作打! 便在这一刹,净禅睡目微睁,他亮出的法相也一瞬微睁双眼。 佛家舍利再闪耀金色佛光,符海蓦地一怔,只觉眼前似佛国现世,耳旁佛音绕绕,浑身如陷泥潭,竟不得丝毫动弹! “法之一字,参悟造化,佛门宗法,偏重修行体悟,且非重在‘融会贯通’;体之一字,无畏忘我,佛门体术,重在参透本我,且非**强横。我等出家人学得是法,悟得是道,且非学成武学走上武道。就像当年罗魔参悟佛门经典,自创魔之法相、魔之体学,但终归只学成皮毛,成为‘武术’,于佛之道,相去甚远。小僧偏见,觉其舍本逐末,连‘道’都称不上!” 净禅口吐莲音,众人听得如梦似幻,但一字一句却又令人心情舒畅,莫不感受到他此时幽幽散发而出的一颗诚挚佛心! “神武众生只知我金陀宗法体二宗自古分裂,却不探究前人为何非要将佛法一分为二,来惹后人这些琐事。若修行从易,又何必修行?若无分歧,又何以明志?若无争论,又何得大彻大悟?旁人自只觉是分裂、纷争,修行不到,又怎会领悟各自的本心?施主学得法相、衍生血肉之术,但与亿万万众生一般,学得只是皮毛,而小僧如今所学,也未达到先贤之境界。若论武道,小僧自不如施主,但论佛道,任凭施主能耐,也不如小僧。” 净禅说着,左手化掌,却未使得什么印法,便只白白于身前一拍,口中轻吐佛音,道一声“去”,符海和众人只见漫天佛手凭空显现,且每一只佛手手心,都印着一个大大的“卐”字,透着令人无法理解、无处揣摩、无可争辩的意念,像是不可撼动的真理,蜂拥拍下! 金光夺目,佛气纵横! 那尊慈眉善目的法相低吟“阿弥陀佛”,看上去是那般威严庄重,仿佛也在向众人传递着一个讯息——真正的佛法,是法,无边! 符海“哇”地一声大叫,快步退出那耀眼的佛光。 众人被他这一声惨叫唤醒,这才见得他一身法相和衍生出的一只手臂,风化飘散!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皮肤,也似被佛光熔炼,渐渐翻起,然后燃烧飘落! “嘶”! 众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符海的眼神,不免多了十分的惊异! 而此时的符海,已然看不出一丝人样,整张面孔上都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血肉模糊,看起来如同从炼狱中爬出的恶灵,极是恐怖! “怪不得会使我金陀宗不传的秘法,原来却是我宗之人!清若师弟……不,应是‘不法’同门,你还是回来了……还是没有放下那份执着,回来讨要经书吧?”清如大师见得“符海”模样,忽然高声说道。 场中侠士听得,却有江湖见闻广博的,听到“不法”二字,便想到一个人来! “‘人肉和尚’不法……” 第317章 佛门经阁 那几乎面目全非之人,确实是魔道中的高手,人称“人肉和尚”的不法! 只是江湖谬传,因他名号中有“人肉”二字,众江湖之士都以为他是个茹毛饮血的魔头,而其实,人肉一名得来,与他的外表和修习之功法有关。 “当年罗魔偷学佛经,自以为悟得武学之本,妄图将魔功与佛功融于一身,将阴阳之力归纳一体。他虽有无尽天资,只可惜因果不允、且执念过深,贸然将此两种奇力加身,方受反噬,浑身筋脉尽毁,就连皮肉也受阴阳噬力之痛,变得面目全非!清若……不法同门,净禅道你性情急躁,恰如其分,若非你急于求成,弃我金陀宗规矩,以修魔功精进境界,同样受佛魔同体之害,才落得这副模样!事到如今,你又见得清逸师弟得意弟子,为何仍旧执迷不悟?”清如大师站起身来,宣声佛号,悠悠说道。 无论是金陀宗本宗内的弟子,还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侠客,听得清如大师这番话,都露出惊讶之色。 魔道中人,名头响亮的高手,“人肉和尚”不法,竟然是正宗佛门出身! 而听清如大师不自觉的吐露,这不法竟还是其一名师兄弟! 沈闲在一旁暗暗心说:“总是听他人说起那魔道祖师罗魔,为求佛魔双功齐修,受阴阳反噬而死,那阴阳同体之斥劲,当是强横无匹,又无从化解,可怎生在我体内,却又没有那种痛不欲生之感?除开我这身体之内经脉穴窍的变异,无论肌理还是外表样貌,也未因那阴阳斥力而改变,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闲果真收获不小,便只不法与清如大师无关痛痒的两句对话,却让他察觉到一个根本的问题。 只是,如今的他尚未有解答的能耐,自不能想明白当中的关键,而他也知道,若要彻底了解其中的机制,怕还得需要一场机遇! 想到此处,沈闲不觉浑身一震,灵台一缕清气猛地向全身扩散,弥漫起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他不觉又想:“清逸大师曾告诉我,对武者而言,最最稀缺的不是天资也不是根骨,而是那看不见、摸不着也试不了的武运!也许,当年罗魔未能参透阴阳之力,是因为他,没有武运吧……我既然能将阴阳奇力同聚一身,恐怕暗含奇妙武运,如今不能融会贯通彻底顿悟,只怕是运气还不到……” 沈闲自由一番领悟,但旁人无从得知。 不法也听得清如大师所言,倒不如沈闲心有所悟,反而觉得清如大师在揭他过去伤疤,以魔人心性,自当怨念愤恨。 只是他没有一时发作,而是细细打量了净禅一番,对清如大师说道:“他确实是佛门中难得一遇佛性至纯之人!哼哼,不过,终究也是凡夫俗子、不及先贤分毫!就算他将佛法修炼到极致又如何?终不能再现如来金身,于我修行之人百无一用!我不法此来,倒不是来听你二人说什么法讲什么理的,我只是要回我应有的权利——我要上藏经阁,带走《如来正经》!” “阿弥陀佛!”清如大师叹道,“你还是如此执着!那《如来正经》中所记,无非是我道佛法,当年你跟清逸师弟一同参阅过,难道还不清楚?若是其真如江湖传闻,当中记载有无上佛门武学,清逸师弟既然看过,又怎么于圆寂之时尚只有武侠修为?而你也曾看,却又为何没有得到绝世武功?” 不法笑道:“那时我与清逸只不过是佛门小沙弥,年岁又轻,岂有如今阅历和悟性?你说那《如来正经》之中不曾记载佛门至高武学,那为何金陀宗将其奉为至宝,且收藏在‘藏经阁’秘处,还派弟子专门保护?更何况,天下谁人不知,金陀宗开派祖师,正是观摩《如来正经》方悟得法体两宗本源武学!如今你却说其中无有此记,莫不是欲盖弥彰?” 众江湖侠士自都听过那些传说,再听不法一说,都暗暗点头,觉得他之推论合情合理。 一直没有说话只微笑观瞧的莲雨妃,此时也不嫌事大,幽幽高声添油加醋,却是说道:“如果那本《如来正经》确如大师所说,只是佛门经文、并无武功秘籍,如此让我等观上一观、看上一看,或者细细品味其中所记,岂不也是让我等接触佛法、得些教化?” 一些江湖侠士听得,也觉有道理,更何况那些亘古轶闻,实在勾人兴趣,他们也想一探究竟,万一那经书之中当真得有武功记载,而他们一不小心跟金陀宗祖师一般就此悟到,学成绝世武功,岂不是人生转折? 因而不少人议论纷纷,点头赞同。 台上清如大师面对莲雨妃挑唆、众侠士如此反应,却未有一丝神色变化。也不知是觉得方才自己言语有失,还是想像天下之士证明自己所言废墟,他竟没有反对,反而宣一声“阿弥陀佛”,悠悠说道:“莲宗主所言,倒是在理。既然众生皆欲求佛法洗礼,贫僧又怎能阻拦?更何况,那本经书在我藏经阁中封闭久已,也是时候拿出来晒晒了!” 说着,他对净禅使个眼色,应是吩咐了些事情,旋即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比武论道暂且停下,众位施主随贫僧前往后院藏经阁,待贫僧取出经书,大家一同参阅!” 说罢,便自顾与金陀宗众僧离开。 莲雨妃和那“人肉和尚”不法对清如大师这番态度不免吃惊,却未料到他竟然回答得如此爽快,且未拒绝!实在让莲雨妃满脑子计谋都憋了回去,反倒有种被清如大师算计的感觉! 但她知道此行目的,便不计较这些,当下对不法使了个眼色,又瞥了眼沈闲,毫不迟疑地紧随清如大师去了。 众人也难掩兴奋,当下谁也不提什么比武论道之事,都纷纷前往藏经阁看热闹。 沈闲待众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悠悠来到岳银那边。与梦冰旋和岳银交谈的两句,倒没有立刻动身前往藏经阁,而是跟随净禅,先去探望那位周家少女去了…… 第318章 金身之法 “那‘妖女’似功力大进,手段又比之前狠辣,这小姑娘所受的伤可不轻!”岳银跟随沈闲等人来到万宁寺偏殿,见到那位周家少女,细细查探了番伤势,不悦地说道。 梦冰旋一如以往,神色冰冷淡漠,似事不关己般说道:“周家也是神武十大世家,更是亘古之贵胄,却没想于闻啸国中,一夜便被倾覆!据说整个世家家族,都被铲除,这位少女,恐怕……算是最后的血脉了吧!” “不过这倒有些奇怪了!”沈闲说道,“这姑娘既然是周家后人,而周家又是被闻啸国所灭,怎生会潜进金陀宗,还要对莲雨妃出手?看她样子,似乎对莲雨妃有很深的仇恨,这令人有些不解!” 梦冰旋说道:“恐怕,是莲雨妃和黑莲宗在幕后操作吧!黑莲宗为魔道三大宗之一,又是北方势力最大、分布最广的教派,要在闻啸国中安插人手,应不困难。只是,莲雨妃为何要对世家出手、非要绝了周家血脉呢?” 沈闲听梦冰旋这么一说,不觉想起那日在炽燕城岳家府邸中岳无浊讲述的一番轶闻,低头略略沉思一阵,便对岳银和梦冰旋说道:“你们二人也都是世家之人,想必有些流传其中的故事也都听过。莲雨妃、黑莲宗铲除周家,应是得知了‘这个’秘闻,想要从与神武大帝最亲近的世家贵胄身上得到确切的信息……她恐怕是想得到‘四象戒指’,以及,如今被清如大师请来的——乾坤一剑!” 听得“四象戒指”岳银反应倒没有什么,而梦冰旋明显浑身一震,俨然是知道什么。 她也是聪慧之人,眼角瞥了下岳银,自然心知应是岳家家主将这等世家秘闻告知沈闲的。 只是想到此处,梦冰旋心头又浮现起一个人来,不免幽幽一声叹息,却是想到:“可惜我梦家并没有‘四象戒指’,不然若能聚齐送与‘他’,也能助他恢复心气……” 沈闲听得梦冰旋叹气,但不知她心中思虑,以为她是觉时势变化而有些感叹。 梦冰旋暗怀心思,看了眼沈闲说道:“既然魔人知晓世家秘闻,又欲夺取乾坤神器,我们此时应当前往阻止才是!” 沈闲点了点头,便对净禅说道:“这位小姑娘就劳烦你照顾了。” 净禅宣一声“阿弥陀佛”,回答道:“沈施主放心,有小僧在,这位女施主不会有事。只是,藏经阁那儿,还请沈施主多留意。” 沈闲以为净禅只是关怀他,让他小心魔人的狡诈,并未听出其他,转身之际忽地又想起一事来,便从怀中取出一卷经书,且说道:“这《如来金身经》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如今我应邀前来金陀宗参加佛道论武大会,也该履行承诺,将此经书归还了!” 净禅稍稍推开沈闲的手说道:“以如今沈施主之能,这卷经书有或者无都不重要了。而我即成金陀宗下任执掌,本又是法宗弟子,经书内容早烂记于心,且如今之我也不需要此经辅佐修炼。更何况,金陀宗法体二宗合并,武学传承自不再有什么分别,这卷经书若是封存在藏经阁中,免不了是个祸端,恐有心弟子再寻它做分裂之用。当初师父成佛,早有心意将它赠送给施主,况且留在施主身边,想必更为有用……毕竟这卷经书,并非本经,而是师父观摩本经摘抄的笔录。而本经,跟《金刚不坏宝典》一齐,存封于《如来正经》之中!” 沈闲听得惊奇,本想问个究竟,但净禅摆了摆手却说:“施主定然有许多疑虑,不过尚不到小僧来解,还是前往藏经阁吧,凭三位悟性,只要看了那《如来正经》,定会有所领悟!” 沈闲先道了声谢,也不忸怩,把经书再次收好,便同岳银、梦冰旋出得万宁寺偏殿,一路往后山藏经阁去了。 而此时,万宁寺藏经阁,“静地扫院”中,众侠士与莲雨妃、不法两魔人,静静在阁外等候清如大师取来《如来正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江湖传闻“佛门正宗”的至高宝典《如来正经》,乃一切佛功之源,本以为此生要见,是奢华之事,可没想单凭不法一句话,金陀宗掌门方丈清如大师就直接拿出来让众人都观摩! 不少人心里都在嘀咕,若那《如来正经》不是“造假”、或清如大师故意以“假”书诓骗,那可能真如其所言,当中所记并无高深莫则之武功,单单只是佛法! 可人终有“万一”的想法,当年金陀宗祖师能凭一本佛经悟到极上层之武学,指不定天降大运,便让自己有此悟力呢? 众人有心,自心存幻想,觉飞黄腾达! 没多一会儿,清如大师在一众弟子的跟随下,从藏经阁中走出,手中捧起一卷羊皮书卷。 看其年代,这卷经书应是古老,且不是拓本,而是真正的原本! 只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唯稍候赶来的沈闲遥遥瞥见,便在心头想到:“还真有些讽刺!那佛家学说大抵都讲‘不杀生’,可那卷经书竟记载在羊皮之上!” 清如大师见众人目光雀雀,也无多想,便吩咐弟子,将那羊皮经书完全展开! 众人早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此时见得经书缓缓打开,不由得推搡起来,似要挤迫脑门赶到前面去看个真切! 莲雨妃和不法自也聚精会神,以他二人功力,到不必于近处细看,在稍远的地方便可以目力看个清楚明白。 说来奇怪,本该是推挤杂乱、哄闹喧哗,可此时偏偏静得不留一丝声音! 岳银和梦冰旋自也被那一卷奇妙的经书吸引去了目光,也不知其有什么魔力,反正人就想将它看个彻底! 沈闲倒没有多少期待,他相信清如大师所说,那被江湖大众穿得神妙、邪乎的《如来正经》,只是一卷经文,当中所记并无奇妙武学。 也不知是无为胜有为,刻意却无意,沈闲也只是随大流这么一看,虽不至于看得清经书之上的文字,但他脑海天灵蓦地灵光一闪,早早于他天灵存在、却一直再无动静的金色小佛,像是被激活了什么机关,一束金光照耀他整个天灵穴,以致沈闲眼前只一片金黄,再难看见其他! 而就在这金色光芒当中,还有黑色的小点慢慢从边缘移动而来,悠然自若之余,竟缓缓组成一奇妙之物! 沈闲不觉震惊,想起些前事来,心中怔道:“天魔奇经?” 第319章 无相法衣(一) 沈闲心中暗道之“天魔奇经”,倒不是神武现实存在的武学,而是他当初在辟霄道地下墓穴中见得那三尊域外邪神、眼前陡然显现而出的奇经八脉景象,只他自己这般称呼罢了。 方才清如大师命金陀宗弟子将《如来正经》展开,那佛经倒没什么变化,可沈闲却觉眼前金光奕奕,且光芒中还有如梵字般的黑点,飘逸悬浮,好似池塘水中的蝌蚪,恍恍惚惚游走,不自然地组成一条条细线! 沈闲也不知为何脑洞大开,看见那些交缠纵横的黑线,竟联想起人体内奇经八脉,再回想到这“天魔奇经”,他便觉灵台青光一闪,似有大彻大悟之感! 旁人自不知他在一瞬间会有堪比超脱的体验,包括梦冰旋在内,见得佛经上的内容,也只觉生涩难懂,并未产生与武学的联想。 “怎么会这样?那《如来正经》不是号称佛学之宗么?怎么会如此普通?”不知谁人高声叫喊了一句,这下众人才悠悠反应过来,可人性如此,谁人第一时间都是质疑那卷佛经的真伪,但又明显感觉到其之古朴,才最终以理智说服自己——《如来正经》确如清如大师所说,不过是记载佛法的经文,与武学没有半点关系! 莲雨妃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以她天资,竟也没从经文上看出些微门道。 不过,她好似还留有一手准备,以旁人难以察觉之态,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抹妖异的邪笑。 而就在同时,人群中猛地窜起一道黑影,以疾迅之身法直接扑向藏经阁前的清如大师! 不,说准确点,那黑影是直接奔着那卷经文去的! “阿弥陀佛!” 清如大师口中吟诵一声佛号,也未亮出他体宗绝学,便只伸出大手隔空对黑影一拍! 这一掌气势虽不宏大浩渺,但暗中有佛门真言加持,威力也不可小觑! 可那黑影全然不惧,也似早料到清如大师会出手,当下以极为诡异的姿势,凌空扭曲着腰肢,竟如无骨的软虫,将腰身偏到不可能的角度,恰恰避过了清如大师的攻击! 清如大师并未料到来人有这般诡谲的身手,眼见其一个翻身落到经文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欲将《如来正经》夺走! “呔!” 猛地一声暴喝!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光头小僧,竟瞬息间使得体宗绝学,变化出两只刚强的手臂,且四手同时使得劲力,对着黑影奋力拍击! 黑影显然没有料到此时还有谁人能上前阻拦他,当下为求稳妥,也不敢硬接那小僧的攻击,只得隐隐“呿”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扭身退开! 从黑影窜出,到他后退站定,这期间也不过数息功夫! “阿弥陀佛!施主身法诡异,看似阴柔,与江湖失传的《绝柔劲》神通有几分相似,但浑身武功透着刚毅之气,又绝不是一味地讲究‘柔’!如此功夫,当真奇妙!”那小僧眉眼神色,与净禅有几分相似,同样一副波澜不惊之色。 沈闲见得那小僧容貌,便想起他就是之前为众侠士引路的那人,法号“净缘”! 众人感叹净缘“人不可貌相”、功力不凡之际,不免也观察起与他对面而立的那道黑影。 沈闲自也留心观瞧,但只一眼,就露出震惊之色,不觉嘀咕道:“魔道八大高手,‘遍地尸骨’,骆水仙?” 来人确为沈闲当日在鹿武公府邸所见的骆水仙,只是……此时的她看上去与之前所见并不一样! 不知各位看官可还记得,那****化身藏匿在一整张人皮之中,真身暴露之时,却纤弱细瘦,如同干尸! 可此时身材与普通女子无异,而她面容又堪称倾国倾城,眼下见得,连沈闲都要惊为天人! 只不过沈闲见识过她的本事,怀疑这幅身躯却也不是她的真身,也许仍旧是一张美艳的人皮! “哼,金陀宗内倒是人才济济,老娘自觉偷袭得恰到时机,但还是被阻拦下来!”骆水仙不满地说道,旋即不等清如大师或是净缘说些什么,她将眼睛瞄向他处,不知对谁说道,“此时若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噗噗噗”数道身影似从虚空中窜出,瞬时就到了藏经阁门口,一时间反倒像是将金陀宗众僧给包围了起来! 沈闲一看,来得全是魔道中人,而其中还有几人,他还认得! “嘿嘿,还有老子!”一声暴喝,原在一旁的不法早捺不住性子,当下也跳到藏经阁外,与一干魔人一道,似要抢夺那卷《如来正经》。 “没想到除了‘遍地尸骨’骆水仙,就连‘花间蜂’祝白玉也来了!而且我看那名着红衣的女子,好像是江湖人称‘血娘子’的乌双双!魔门八大高手,如今就来了三个,看来他们当真是要来夺《如来正经》了!”岳银悄声与梦冰旋说道。 梦冰旋还是那般高冷,并没有什么反应,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骆水仙的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弥陀佛!”清如大师侧身面对来此的魔人,高声宣一声佛号,旋即说道,“贫僧告诉过诸位施主,那《如来正经》只是我佛门中一卷经典,并不是什么武学。” “哼,这不过是你佛门中人一面之词,单单只亮出佛卷有什么用途?真要证实其不是武学,那就交给我等魔门弟子,让我们带回去好生详读、参阅!”说话的是黑莲宗门下五莲使之一的“黑莲使”余简! 连同他在内,黑莲宗五莲使都到齐了。也就是说,此时有八个武侠境界的魔门高手,几乎将金陀宗众僧团团包围! “魔道中人当真狡猾谲诈,看样子是早就打算强夺佛门经书了吧?嘿嘿,真可惜,有我天罡门弟子在,不会让尔等如愿!” 一声清厉大喝传来,六道身影窜到藏经阁前,再将八个魔人给围了一圈! 众人瞧得真切,来的正是那六个天罡门青年才俊! 此时面对魔道高手,他们也全然无惧,年纪青青便透露出这等胆识,当真让在场众侠士感觉到正义之气! “我们也上吧!”岳银对这正邪交手似乎显得很兴奋,对梦冰旋说这一句,便一步跃出人群。 只是梦冰旋并未有出手的打算,她仍旧盯着骆水仙,眼睛里竟不由自主地,透出一抹哀伤…… 第320章 无相法衣(二) “岳银姐姐!”何未芷见一道人影从旁窜来,却也落到场中,待她看清来人样貌,不觉惊喜地大叫。 岳银早也见得何未芷,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多,她不好相认,待到此时也按捺不住少女的心性,便与何未芷抱在一起,极是亲昵! 只是两名少女只顾欢愉,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那些魔人又见不得这等纯情,当即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动手! 不法是第一个出招的! 他之所谋,自在夺取《如来正经》,至于岳银和何未芷二人如何,他却管不着。 当下他又将佛门法相亮出,再使得血肉衍生的法门,展开手脚朝几个金陀宗弟子打去,便是要先下手为强! 净缘早在暗中防备,见得不法动作,便知他欲打伤此时拿着经书的弟子趁乱夺取经文,眼睛微微睁开,浑身雄浑斗气却不隐藏,“啪啪”两声脆响,从他肩头出生出两只粗壮的手臂,随着他一个箭步上前,四手同时做四种不同的印法,但却以掌法套路对着不法打出! 与此同时,骆水仙也朝着《如来正经》扑去,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不法暗中瞥见,不自觉露出震惊之色,竟欲转身朝骆水仙攻击,似不想让她在此时钻了空子得到经文! 难道他二人不是一路? “水仙,切莫着急,此时应付这些正道小辈要紧!我等同为魔道中人,待不法师兄取得经书,可借你参阅!”祝白玉冷静而高智,当下生怕骆水仙坏了事,立刻出言要统一阵营。 只是那骆水仙似乎并没有要跟这些魔人为伍的打算,即便她也是魔门中人,但此时却冷冷一笑,一边攻击金陀宗弟子,一边回应道:“老娘才没有时间跟你们啰嗦,我只要拿到经书就罢!” “哪有这般容易!”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旋即一只金色大手凭空在藏经阁前显露,像是一堵突然竖立的金色高墙,瞬时挡在了骆水仙眼前! “法相?”骆水仙惊疑一声,手上动作稍停,而后劲力流转,双手作拳,看似以娇柔之躯,硬撼向那巨大的金色佛手! “当”! 一声巨响,骆水仙再露震惊之色,料想中那该被她劲力打破的佛手,此时却依旧大显神通,似真金打铸,竟丝毫未被她劲力贯穿,依然不动唯我、缓缓如高墙向前推进! 只是这佛手上的劲力也无法长久维持,便在硬生撼退骆水仙后,就自顾变得透明起来,最后金光消散,化为无形! 但此刻一众金陀宗弟子中间,蓦地多了一个人,众人纷纷瞧去,自也认出,正是金陀宗弟子——净禅! “阿弥陀佛!沈施主,那位女施主服过疗伤丹药,此时已在偏殿中熟睡休息,自有我门中弟子照看,无需担心!”净禅先不看被他击退的骆水仙,也不理会魔道众人,而是先跟沈闲说明。 沈闲道一声“多谢”,便从旁跃起,来到岳银身边,自是打算此时出手,与众正道人士一同击退魔人。 到此的江湖侠士,也有重情重义之辈,当下纷纷怒喝一声,也围上前来,不需多说,他们也想出一份力!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的好意,金陀宗心领了!只是眼下这佛道论武大会在我金陀宗山门举办,诸位施主是应邀而来,魔人到此欲夺我门中经文,自是我金陀宗的事,理当由我宗之人解决,不必麻烦诸位!”净缘说道。 “小子竟敢口出狂言!就让我等见识见识,单凭尔等怎生拦下我魔门七人!”不法高声叫道,旋即便运极斗气朝净缘攻去。 他口中所说魔门七人,除了八大高手之一的祝白玉和他,还有黑莲宗五莲使,而骆水仙却不在一列,如此看来,骆水仙的出现倒是个意外,并未与其串通一气! “这倒是奇怪了,她跟不法竟不是一路,那又为何要来夺取这《如来正经》?而且……冰旋……自打见到骆水仙后,表现得有点儿古怪……”沈闲脑中飞速猜想,但怎生也无法想通其中关键。 而此时不法已然攻到了净缘身近,瞧他三手上佛光奕奕,这一击气势不凡,威力自非同小可! 沈闲倒有时间略略估算,不法这奋力一击,恐怕已有足足十万马力! “净缘和净禅修为相当,虽然在佛门大派下成长,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武侠之境,但与那不法比起来,尚有差距!按照之前净禅的话来说,单论佛法,不法自比不过他二人,可若论比武招法、功力深厚,还是年长的不法更胜一筹!倘若净缘没有身怀绝技,他断然是接不下不法十万马力的力道,如此便应了不法所言,当真托大了!” 沈闲暗暗作想,便在这时,他视线中陡现一缕金光,悄无声息地如一件金色袈裟披在了净缘身上! 这一缕金光并非是净缘斗气所化,也不是他自己运功加持所得,因为来得极为隐蔽巧妙,除了眼力、感知都极为敏锐的沈闲,其他人却未察觉! 被那佛光加身,净缘的功力瞬息拔高了数倍,乍见他四只大手上暴露筋条,像是鼓足了气劲,狠狠朝迎来的不法打去! “轰”地一声! 净缘只身不动,但不法却被劲力震得倒退! 而两人交手所生的拳掌劲气更是强横,连旁人也不得幸免,当下离得较近的几个金陀宗弟子,便被气劲震开,若不是这藏经阁前还有一道佛法加持,那些弟子恐怕会受不小的内伤。 沈闲感觉敏锐,当即顺着斗气流源追寻,却发现为众僧加持无伤佛法的,是净禅! “净禅为法宗弟子,所学乃是佛法,净缘为体宗弟子,所学又是另一体系!虽然同门武学大抵根基一致,但法体二宗的功法尚有本质区别!我虽没有看过另外一本《金刚不坏宝典》,但炼体之术多少有些体悟,两种功法修炼的经脉穴窍不同,甚至偶尔交叉,还有冲突之处!就算净禅以佛法为净缘加持,但其斗气游走于净缘体内,多少也会干预他本身斗气运行,可眼下他二人之气流转并无阻滞,且相得益彰,只能说这佛门武学中,还有独到的运功法门……”沈闲暗暗想到此处,不免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不觉再心说道,“难道这独特的运功法门,就是方才于我脑海中灵光一现的——佛之奇经?若真有这等运功诀窍,我那佛魔法衣,说不定就能同时使出……” 第321章 无相法衣(三) 但这毕竟只是沈闲的猜测,若要真个使将出来,抛开他常用的观想之法,尚须实战验证。 而当下净缘、净禅二人主动请缨力战群魔,一时轮不到沈闲试试身手,只得作罢。 只是光凭观摩两人展露武学,沈闲也有不小的收获。 净缘净禅二人,一个是修习体宗秘法,练得肉身强横;一个修得法宗奇功,武学之“意”境界高深,可以说二者修炼各自为一个极端,若是将这种极致融为一体,恐怕连武圣也会敬畏三分! 但他二人并未习得类似世家的携击术(即配合互助的合击功法),却能以己之长协助另一人,或攻或守,使得各自功法都上升了数个档次,又有携击术之妙! 骆水仙着实惊讶,自是没有料到两个小僧确有如此功力,双双配合之下,攻守交替、游刃有余,即便是应对凶悍的不法,看上去也极是轻松写意! 见得金陀宗两名弟子坐镇,打得不法连连后退、似毫无还手之力,骆水仙自在心头估量,暗暗退到一边,但她仍旧没有放弃抢夺《如来正经》,已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卷经文。 祝白玉有“花间蜂”的美称,不会与女子大打出手,但平生最最不喜欢秃头出家人,当下见得不法有招架不住的趋势,冷冷一笑主动参与进双方过招中来! 他自使得拿手绝学,公子扇翩翩舞动,斗气如风,又似风中跳舞的蜜蜂、蝴蝶,飘飘然,轻盈写意,煞是优雅美丽! 但沈闲和岳银清楚得很,他那斗气当中,暗藏夺命银针,那些看似经营飘逸的蜂蝶,实则乃银针所化假象,生机勃勃之下,却是致命杀机! “这祝白玉早在我遇见时,功力已然不凡,如今看来,他好似又有精进,至少在对武学‘意’的领略上,已经有‘阴阳’转化的大道理,着实厉害!”沈闲边看边想,“只是……比起佛性超然的净禅,他这份‘意’还差得太远,毕竟魔人心胸,想要得大超脱,除开需要大勇气,还得大智慧,而祝白玉天资非凡,即便在众家高手当中也能算得数一数二,可离那‘大智慧’、‘大勇气’,还差得老远!” 沈闲如今心性变化,亦趋明显,只他尚未发现,面对曾经对他留手且施舍怜悯的武道高手,那个让他见识到武道之巅遥不可及之人,眼下却只如普通之辈,被他评价得恰如其分! 如果沈闲有心想通这个关键,恐怕又会有一番顿悟,兴许自觉,那武道巅峰也不是那么高耸而遥不可及,天下之间所谓高手,也并非不可追赶和超越,一切,只源于自己,是否有那样广博的胸襟! 净禅似不动之佛,双手合十、低吟佛语,他身后舍利子法相渐渐变小,转瞬间已与他真身重合,但净缘背后却窜起两丈来高的虚影,且巨大佛掌与净缘四臂交融,使得他看上去如同生出六只手臂,活脱脱成了带金身的金刚! 乍见他六臂齐舞,“砰砰砰”破空之声震耳欲聋,且一股强劲之气爆裂开来,饶是旁人都生出警觉,为求安稳齐齐退开! 不法和祝白玉却未料到净缘功力又拔高数阶,此时六拳的力道,足足有媲美武极高手的千万马力! 那浩渺之气如排山倒海,瞬间就将祝白玉那些蜂蜂蝶蝶破去,且金光一闪,一只三倍化巨大的肉拳,透过一切法,一切物,一切虚无,生生打在了他的肩头! 祝白玉当即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好在他尚有余力使出身法,不然定会撞在院落里的石柱上! 但饶是他有武侠境界,有斗气护身,那一拳打得他肩骨碎裂,却是连自己的宝扇都拿不稳了。 不法也不好受! 就在祝白玉被一拳打中的同时,他也被一只三倍化大小的肉拳击中! 虽然他早有防备,但那一拳之威简直宏宇无匹! 伴着金色佛光一闪,拳劲全全倾泻,直接将他浑身佛功都给荡尽,就连他亮出的法相,都给击溃! 而不法直感体内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且斗气紊乱,似有逆走之相,当下狂喷出一口精血,赶紧抽身退开,旋即转落盘坐在地,立刻运功调息! 就连沈闲都没有想到,二人合力一击,竟会有这等威能! 恐怕那硬接此拳的人换作是他,也要被那拳劲震得气血翻腾、大受内伤! “好厉害的两个小和尚!”五莲使之一的“白莲使”付云妍惊叹一声,同时对其余四人使个眼色。 乍见五莲使一同窜起,各自亮出手中藏匿的兵刃,于一瞬之间展开阵形,便是要使得合击之术,对抗净缘净禅! “早就有江湖传言,黑莲宗五莲使精通阵法和合击之术,之前也曾偷上天罡山,还与十二天罡交过手,且在天罡阵法之中游刃有余!我二人乃金陀宗弟子,不懂阵法,也不懂武学,但今日倒想见识五位的手段,还请不要客气,统统使来!”净缘忽地大睁怒目,六臂齐齐张开,看上去更像是从佛经里跳出的金身金刚,煞有气势! “小和尚口出狂言,既然你自寻死路,切莫怪我等魔人心狠手辣了!”红莲使詹问狞笑一声,已然运转起一身斗气,就要作法! 可就在这时,有五道身影从盘窜来,却挡在净缘身前! 这五人不知从哪儿拿的宝剑,齐齐斜挥而出,众人听得“噼啪”声响,便见得那剑上青色电弧闪烁,都未怎么思考,脱口而出说道:“天罡剑法!” 来人正是那几个天罡门精英弟子! “净缘师兄,这五人便不劳烦您动手了!我天罡门弟子与他五人尚有恩怨,还请给我们个机会,教训教训这些嚣张的魔人!”那个叫做“谭俊文”的天罡门弟子说道。 被五个毛头小子当面喝骂,五莲使直感被人扇了记大耳光,当下怒不可遏,齐齐面露狰狞,几乎怒吼道:“尔等杂鱼,也敢张狂,找死!” 说着,五人齐齐爆射斗气! 藏经阁前,立刻显出一朵五彩的莲花,看似优美轻盈地旋转…… 第322章 无相法衣(四) 五个天罡门弟子见得那五彩莲花,却未露出一丝动容,若他几人并非狂妄自大,那定是有真才实学! 说来这种感觉还有些奇妙,想想当初,何未芷、黎耀山、谭俊文与沈闲相识之际,也不过小小武师,而今沈闲经历大变化,以机缘入道,成不伦不类的武侠境界高手,但实际上旁人只得感受到他身怀斗气,无法从他斗气之中感觉到血脉搏动的气息,所以他仍旧似个武师,而与他相识的三人,却都步入武侠境界,倒让沈闲有几分感叹,世界中事,总这般充满变化,煞是奇妙! 五个天罡门弟子齐齐将手中宝剑斜握,就在五莲使使得合计术的同时,他们也暗踩阵法,以手中长剑为器,斗气相连,同样使得五行合击的功夫。 只是天罡门门下所修,大都以“天罡剑法”为主,名满江湖的“天罡阵法”,也得依赖传统武学。 是故剑法凌厉,但多为携带“雷电之力”,声势浩大!而眼下五行合击之术中,虽也有风、火、雷、泽、土,可却是由雷电之力转化得来,说得通俗点,便是借雷电之力硬生模拟出其他四种属行力! 单从性质上说,演变出来的五行术自比五莲使各自精通的五行术差上老远,但实际却因天罡阵法的妙用,威力又丝毫不弱! 乍见带着电弧的五行剑光合而为一,破空滑行,轻轻松松就将那即将爆开的五色莲花斩成两截! 而那雷电之力又显天威之凶,“噼啪”连连爆射开来,却是又将五色莲花中的五种力量都给炼化,最终加持在自身雷力上,使得五行剑气变作了一道巨型青色剑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响,并未消匿于半空,而是继续朝五莲使斩去! 五莲使这才面露惊讶,应是知道,这些正道小辈并非狂妄之徒,到底有真才实学!更何况那天罡门是什么地方?那正道第一大派中出来的“精英弟子”,会弱到哪里去? 当下五人立刻正了正神色,不再将几人当作黄口小儿,而是真正的武侠境界高手对待! 乍见五莲使再运极斗气,各自手中化出一朵莲花,也未借助任何兵器,但就对那青色剑气点指! 五色小莲“噗噗噗”朝剑光略去,似毫不带力,便就没入其中! 而少时,一声巨响,那巨大青色剑气忽地凌空停滞,旋即剑气不稳,竟开始抖动外溢,那浩渺的雷电奇力,也不住地变作点点五色光华,最终盘旋成一道旋风,“呜”一声就此消散! 见得自家五行剑气中的雷力被轻松破除,何未芷面露惊奇,说道:“奇怪了,怎生这剑气中的力量这般薄弱,特别是主导的雷电之力,好似并未受到功法加持……” 她说着,四下看了看,忽地对身旁同门惊疑道:“杨池呢,主阵的杨池去了哪里?还有……黑莲宗宗主呢?” 五莲使听得她如此一说,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当下却也不去理会莲雨妃究竟在不在,便毫不停息,再使功法,朝五个青年逼迫而来。 沈闲也是被何未芷一说,才留意到,那天罡门弟子杨池,和黑莲宗宗主莲雨妃确实不在! 他暗暗猜想,恐怕是借方才众人动手之际,悄悄退走了吧! “大师,敢问那被请来的‘乾坤一剑’现放置在何处?”沈闲忽地来到清如大师身边问道。 清如大师明白沈闲的意思,回答道:“就放于万宁寺正殿中,此时应由清慧师妹看管着。” 沈闲自然知道,莲雨妃借五莲使和魔人与正道弟子动武之乱,就是潜去盗乾坤一剑的!再回想起莲雨妃的各种表现,沈闲不觉心想,恐怕这一切都是她早早就算计好的,不然怎么那般安静地坐在比武擂台一方? 当下沈闲自是要往万宁寺截住莲雨妃! 岳银本欲同去,可沈闲看了眼梦冰旋,又注意到从旁遥遥传来的愤恨目光,便对岳银说道:“你还是跟梦小姐在此处应付魔人吧,且注意那个叫‘骆水仙’的女子!”说罢,沈闲对岳银一笑,就运转身法去了。 “岳施主不必担心,以沈施主之能,绝不会有事!”清如大师悠悠说道。 岳银看了眼有些不在状态的梦冰旋,再看了看目光灼灼的骆水仙,不免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却说沈闲运转身法,一路从藏经阁回到万宁寺正殿。 还没走进正殿大门,方方落下身躯,便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携天雷之威,朝他劈头盖脸而来! 沈闲当即运转斗气护体,竟全不顾头顶一束青雷劈下! 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沈闲脚下一丈内的石板地,都被击出个大坑,且青烟撩撩,仿佛被剧烈的高温灼烧过,还透出一股焦味! 但沈闲却没有受到半点儿伤害,浑身金色斗气似轻纱披着,令他看上去像是穿着金丝宝甲的天神降世! “咦,你小子身上有什么宝贝,在我天罡剑法、雷神之力下,竟毫发无伤?”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闲还没见着一向诡秘的莲雨妃,却先见到一道硬朗的身影站在正殿大门前。 那人正是天罡门弟子、天异星杨铁霖之子——杨池! 沈闲不作回答,而是问道:“莲雨妃在哪儿?” 杨池见沈闲无礼、不答他问话,脸上立刻闪现出不悦,表情也有几分狰狞,而在他心里,就算沈闲方才没被他天罡剑法所伤,也只是凭借身怀异宝罢了,本身实力只不过是个武师,与如今跨入武侠境界的他而言,同当初在天罡山上相遇时并无任何改变,沈闲依旧是能被他随意踩死的小蚂蚁! “雨妃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能够直呼的?哼,她此时就在大殿中,你想进去,先得过我这关!只是……就凭你个小小的武师,能在我手下走过几招呢?嗯,我看暂且寓言一下吧,给你个面子,五招之内如何?”杨池如看待待宰之鱼般对沈闲戏谑笑道,若非知道他是天异星之子,否则断会认为他是魔道中人! 沈闲自被归无一灌顶、习得奇术以来,心态也经历了不少变化。 面对杨池的狂妄和挑衅,他却丝毫生不出愤怒! 他只是轻松地微笑,而在他心头,也不知是不是境界上的改变带来的自信,杨池只不过是一个“弱者”,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地显摆,好似跳梁小丑,恁地有趣! 沈闲并未言语,只左手上聚起一团金色的佛之斗气。 那斗气好似化作一张面具,随着沈闲左手往脸上一罩,他之面容立刻变得诡异起来,极像是化身成一尊金身佛陀!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磅礴的斗气再难掩藏,全都爆发出来! 杨池一时间不免心生错觉,只感到对面的沈闲,一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透出的力道,如千万匹炽蹄马同时呼出炽热的鼻息! 沈闲,仿佛瞬间进入了,武极境界! 第323章 无相法衣(五) 杨池见得沈闲变化,震惊出神! 沈闲却未丝毫停留,因他此时将佛家法相化作法衣披身,又戴上佛之面具,功力大进之余,对魔道戾气、血气等等气息之感觉更为敏锐,当下自是察觉到莲雨妃的魔气,且就在那万佛寺的大殿中! 见得沈闲一步迈出,而下个瞬间,他竟就出现在杨池近身! 同时他右拳抬起,作得打击姿势。 杨池只觉自己脑筋转得飞快,视线中沈闲出拳的动作也清晰缓慢无比,但偏偏浑身动弹不得,好似自己的意识在此时无法传达到自己的手脚,更无法做出反应而摆出防御! 而沈闲右拳,速度越是缓慢,越是能让人看清他拳头上缠绕的金色斗气。 此时那拳头已经打到杨池胸前,那缠绕着如同游蛇般的金色斗气,足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且不如“气”之飘渺虚无,却似泥水般粘稠又充实,真真凝练非凡! 杨池眼睁睁见得那肉拳打在自己的胸口处,也眼睁睁见得那金色斗气从拳眼处爆射开来! 几乎同时,杨池感到一股雄浑霸气,似锋利的长矛一般,将自己的胸膛穿破! 只是那股劲力,似乎并没有想将他震个遍体鳞伤,所以也仅仅是让他感到胸口一疼,就又继续朝他身后狂袭! “呔!” 一声娇喝猛地从杨池身后传来。 沈闲自瞥见一道倩影鬼魅般从大殿中窜出,又鬼魅般出现在杨池身后! 而他那缠绕金色斗气的拳劲,透过杨池身体,却被来人以葱白纤手,如凌空画月,看似轻柔地被弹开飞出,“轰”地一声打在万宁寺正殿前有千年古风的木柱上! 也不知那根不粗不细的木头柱子上究竟有什么神力,本身看起来就如腐朽,似弹指可折,可眼下被沈闲拳劲击中,却未拦腰破断,只是在其面上,留下一清晰且深刻的拳印! “数些时日未见,你的修为没什么长进,但一身武学却到如此地步!真不知是该恭喜呢,还是该头痛!”莲雨妃那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再次响起,且她人此时就在杨池身后,而一只纤手紧贴着杨池的后背,说话时口中微微吐出香气,几乎让杨池沉醉其中,忘记方才他可是硬生生被沈闲打了一拳! 当然,沈闲也并非要取他性命,如果沈闲真心要一拳击杀杨池,方才他大可直接轰其面门,打爆其人脑袋,毕竟如今他对武学之“意”的领悟也有升华,那《八极拳》极慢式使来,也得心应手! “是雨妃,是她突然从里面出来,为我化解危机!”杨池再感觉到后背上莲雨妃手掌的温度,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却丝毫不因被沈闲这个他都看不上眼的人一拳挫败而心生怨怒! 只是他着了魔,并未看透方才真相,莲雨妃却不是因为要来救他才贸然从正殿中闪身而出,而仅仅是因为沈闲那一拳,就是“隔山打牛”,其拳劲所指,恰是位于杨池身后的她! “他竟然能有这番能力,能控制自身斗气和劲力,且穿过杨池之身再击向我,这份能耐,已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他浑身上下都察觉不到丝毫血脉搏动的气息,不然就连我都以为,他在短短时日内就突破到了武极之境!不,这份能力,甚至已经超越了原有的武极力量……”莲雨妃方才所言非虚,见得沈闲对拳劲的控制恰到好处,此时她内心自然泛起波澜,也没来由对沈闲心生忌惮。 “莲宗主,那乾坤一剑可还在大殿当中?”沈闲戴着那副斗气所化的佛之面具,说话时声音竟也有变化,如同老僧唱经,虽然佛音妙语恁地有禅境,但一时听起来,煞是诡异! 莲雨妃自注意到沈闲的这份变化,以她智慧和天资,一下便明白沈闲这古怪模样是如何修炼而来。 当下她倒有些怔怔出神,也不知是因沈闲而有所顿悟,还是被他此时身怀之绝学而震慑。 “施主还请放心,那乾坤神器有贫僧看守,暂时无恙!”又一声幽幽佛音传来,只这个声音为女性所发,且从那正殿幽暗处传来之际,一道人影也慢悠悠踱步而出。 走出来的是一名老尼,只是沈闲之前并未见过,但若岳银和梦冰旋在此,便会认得,这名女性僧人,便是那在礼佛寺中遇到的清慧! 莲雨妃缓缓收回贴在杨池后背的手,看了看清慧大师和沈闲,忽地露出一抹惊艳的微笑,且听她略带嗔怪地说道:“大师怎生如此偏心?我是来夺剑不假,但那个小冤家,也并非单纯护宝,他自也是想趁机夺取乾坤一剑!可大师方才一席话,却把他跟自己划作一个阵营,未免伤了公平!” “阿弥陀佛!”清慧大师宣一声佛号说道,“宗主修为之高,以宗主年纪而言,已是佼佼之辈,除当年神武大帝和罗魔,恐再无人能及!就连黑莲宗之秘术,那善于气质变化、蛊惑人心的媚法,宗主也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举手投足已浑然天成,确实百年难得一见!恐怕就连黑莲宗上一任宗主、被江湖人士盛誉有绝世天资的‘黑莲魔女’——魔月,也不及你半分!” 听到清慧大师道出黑莲宗上任宗主之名,莲雨妃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淡淡哀愁,而瞬息后又恢复如常,还瞥了眼沈闲,故作娇嗔地调侃道:“即便如此,总有些小傻瓜不被我异术所迷,着实令人失望!” 沈闲有法衣披身,又有佛面加身,便真如不动金佛,全不被莲雨妃那番娇弱怜人所动。 而杨池见得莲雨妃模样,再次沦陷,已然忘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满脑子里只有她的音容笑貌! “你黑莲宗本是追烟国护国神教,那乾坤一剑只是路经金陀宗,之后总会被送往追烟国,便如你所说,又何须来抢?”沈闲问道。 莲雨妃嘴角再显露笑意,回答道:“我是感觉到在星宇城中有股熟悉的气息,没想到竟会是你!呵呵,本宗主要来夺乾坤一剑,就是怕夜长梦多,这江湖上像你这般觊觎神剑的人,绝不在少数,若不早日将其拿到手中,本宗主便不得安宁!说来,那日在星宇城中对纪大人所说,无非是忌惮其世家实力、不得不权宜之言,本宗主可是你们正道痛恨的魔人,又怎生会说实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才是魔道中人应有的行为,不是么?” “你伶牙俐齿,我自说不过你!你要抢什么都好,本也与我无关,但那乾坤一剑,乃是萧大哥之物,绝不允许尔等心怀不轨的魔人沾染!”沈闲说道。 莲雨妃笑道:“萧万云?他已经死了,乾坤一剑自成无主之物,谁有能力便得之!” “萧万云永远不会死!”沈闲猛地以手遮面,竟散去佛功,破除脸上的佛之面具。且他呼出一口长气,再以右手聚起魔之斗气,化作那令人恐怖的无相魔面,往脸上一盖! “萧万云永远活在世人心里,那份高绝之志,顶天立地的正气,我想,就是乾坤一剑,也都还记得!”沈闲一瞬间身披金色法衣,却戴着十二魔面面具,佛之斗气与魔之斗气竟同时显露出来,煞是诡异! 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被供奉在万佛寺正殿中的一把古朴的长剑,忽地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好似在回应着他。 莲雨妃自也听到那神剑发出的声音,但她更惊讶于沈闲的变化! 因为她生生感到此刻沈闲身上流露出的气息,竟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第324章 追烟之王 “没想到他仅凭武师之境界,就使出堪比武极高手的武学,而那古怪斗气凝成的法衣和面具,只是遥遥感知,便觉威力非凡,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出这种用法,当真奇妙!”莲雨妃在心头略微赞扬沈闲一句,旋即皱了下眉,又心道,“可看他气势,分明是要与我争斗不休,若是在此与他缠斗难分上下,倒坏了计划……咦,奇怪,就算他有能与武极境界高手匹敌的力量,但终究没有跨入那层境地,我怎生会惧他?” “莲宗主莫不是怕了?”沈闲瞧得莲雨妃脸上神色闪烁,猜她心境,出言挑衅道。 莲雨妃嗔他一眼,脸上竟泛起丝丝红晕,好像少女被喜爱之人猜中的心思,羞得不敢抬眼见人!且她微微扭动着娇躯,支支吾吾说道:“哪……有,人家只是觉得你……那样子有些……吓人而已……” 杨池在前,见得莲雨妃这幅模样,已呆若木鸡,就连想要冲上去将她搂于怀抱狠狠亲吻的冲动,都被心底生出的幸福感和美好冲淡了! 沈闲如今有佛家法衣护体,又有无相魔之面具,佛魔神功同体,对莲雨妃这魅惑之术全然不惧,当下轻轻一笑(实则在无相魔面具之下,看不出他的表情)说道:“宗主当真将这媚法融进了骨子里,举手投足皆是自然,佩服佩服!” 见沈闲不为她动心,莲雨妃竟又变换气质,却不恼羞成怒,而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那笑容充满青春之气,又甜美清新,一瞬间几乎让沈闲想起了岳银那惊为天人的一笑! 而面对莲雨妃,他又不禁一怔,以她倾国倾城的容貌配上这无暇温软的笑容,简直夺人心魄! “好机会!”莲雨妃察觉沈闲稍稍出了神,当即心说一声,同时身影如幻,也不知用的什么武功,但与之前沈闲瞬移到杨池身边的身法如出一辙,几乎瞬息就至! 而她身着妖异的黑纱,因她身法快到肉眼难辨,但黑纱轻柔,不得随她片刻而来,便似停留在了半空,化作了黑色的烟! 妖异、鬼魅,却又透着非同一般的优雅,另类得能自成一种美态,再加上她举手投足间便有的勾魂摄魄之媚,着实令观者沉醉、着迷! 可沈闲早有防备,明知莲雨妃“诡计多端”,自不会掉以轻心。 当下见得莲雨妃眨眼近到身切,沈闲毫不犹豫,双手作掌,且变换印法,倒是使得佛家手印,又暗中以魔功加持! 便见沈闲一瞬推出双掌,可双掌之上除了那金色的法衣,还缠绕着森森黑色魔气,而那掌劲迸发之际,魔气却又没入金色佛印当中,同化为一股阴阳气劲,朝莲雨妃打来! 以莲雨妃修为,自感觉到沈闲这一掌中阴阳之力交融,威力巨大,断不可硬接。可她偏偏也有傲气,不愿输给沈闲,当即不退不避,纤纤白臂连连舞动,直在身前化出无尽轻盈的黑莲,旋即对着那两记掌劲一点。 黑莲如蜂拥而去,眼见就撞击在掌劲当中,莲雨妃猛地回身扬手,似作舞蹈,那黑莲齐齐飘逸悬空、扶摇直上,黑色莲花花瓣带着诡异的奇光,“呼”地一声,竟拖着沈闲掌劲往天空飞去! “啪!” 一声脆响。 携带阴阳奇力的掌劲,竟未能破碎莲雨妃化出的黑莲,且与其在天空中一同爆散! “莲宗主真是好手段,单以《黑莲魔功》就破去我携带阴阳的掌劲,厉害厉害!”沈闲稍稍收势,扬声说道。 莲雨妃却不如沈闲自然,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她没有说话,而是心道:“这小冤家,功力怎生到了这等地步?方才他所使一掌,其内含有数种武学,如此交融,又有阴阳之力,当真威力不凡!只是他似乎并没有使出全力,好像在作试探……难不成,他是才领悟到这等神通,便借此时试试深浅?如果如此,那如今的他,真个相当危险了!” 莲雨妃陡生戒心,已把沈闲当作心腹大患,倘若此时不除,今后必定成为她实现目标的最大障碍! 只是她似乎也不愿下狠手,也没使得什么杀招,便就与沈闲交手。 两人身形似幻,便在万宁寺大殿前忽上忽下,以肉眼难辨的神速,斗得不分上下! 杨池这会儿才从对莲雨妃的极度爱慕中清醒过来,他本不喜沈闲,便想暗中使诈帮莲雨妃一把,但见二人身法快到捉摸不定,竟丝毫插不上手,于是只得在心中愤愤,更是嫉恨沈闲! 沈闲虽想阻止莲雨妃夺乾坤一剑,更想能将她击退,但他见识过莲雨妃的功夫,真有“神鬼莫测”之威,且她心性狠辣,先不说以如今他的能耐能不能将其击败,只说要把她逼急了,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骇人之事来! 沈闲脑子自是回想起当日在燕海城中的情景,莲雨妃一怒之下,竟不惜破坏燕海城大堤,欲活活淹死城中百姓! 此等心性,要说沈闲毫不忌惮,自不可能。 “只是如此交手过招,就算千招万招也难分胜负!我可还牵挂岳银那边,万一那边出个什么乱子……”沈闲这想法刚刚从脑海里浮出,便听得一声号角吹响! 旋即“哒哒”脚步声从山下蔓延而上,整座万佛山似都随着这脚步开始有节奏地颤动起来! 也不知为何,沈闲听得那凌乱的脚步声,脑海中却猛地一闪金光,且见得一条五爪金龙盘旋而过,旋即再发出震耳发聩的龙吟,摇晃身躯,飞入九天云霄! “是谁来了?”沈闲心头没来由“咯噔”一下,当下只觉一阵阵心慌,神意不宁,便抽身退了开来,落到大殿一侧,怔怔看向万宁寺的入口! 只见一众穿着精良宝甲、手持长矛的卫士,“哒哒哒”迈步登上山阶,如若无人般直接小跑进入万宁寺中! 而后这些卫士站立开来,齐齐将长矛立地,挺直了腰板,煞有气势地似在迎接某人。 沈闲注视着那石阶的末处,忽地,一道人影缓缓走了上来! 说来奇怪,只第一眼,沈闲便如生幻觉,还以为见着了“小英雄”郑泰,可再定睛观瞧,这来人却是一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 这少年面色温润如玉,神色看似亲和,但眼睛里透着“鹰”一般坚韧的光。且他身着华贵的宝甲,即便身形不算魁梧高大,眼下站立在沈闲对面,也让沈闲觉得此人无比高俊! 来人首先便注意到沈闲,微微一愣,却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莲雨妃。 “原来宗主也在这里,真是巧了!”来人微微一笑,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威势,只如邻家少年,甚是亲善! 莲雨妃显然也认得来人,但一改往日的孤傲,恭敬地朝其人行礼,然后说道:“陛下亲临,还望原谅雨妃未行迎接之礼!” “陛下?”沈闲听得莲雨妃如此一说,以他敏锐的感觉,立刻又从来人身上察觉出一丝淡淡的炽热之气! 而那股气息,只有北方追烟国中饲养的战马——炽蹄马身上,才会散发,而若常年骑跨此马,自会沾染上其烈性,自会有炽热的斗性! “追烟国皇帝——武玄宇?”沈闲惊异地疑问。 来人悠悠侧过头来,脸上仍旧是亲善的笑意,却又对着沈闲,点了点头…… 第325章 紫乌大日 “追烟国皇帝,来闻啸国万佛山作甚?”沈闲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再次问道。 “听闻佛门金陀宗正举办‘佛道论武大会’,寡人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十分稀奇这些江湖盛会,自想来开开眼界,顺道认识认识江湖侠士!”武玄宇神态自若,即便面对沈闲这等平民,也没有流露出帝王高高在上的架势。 他与莲雨妃相识,或许早从其口中得知沈闲才干,有心拉拢,所以才礼贤下士。 听他问道:“足下便是沈闲?当初风云会之帮主,如今南方新兴云国之‘少帅军’的统领?” 出于礼节,被他国皇帝这番询问,沈闲当化去脸上魔面回话,只是他担心这武玄宇“来者不善”,恐与莲雨妃勾结,若是暗中偷袭,他倒吃亏。 因而他并未散功解除脸上魔面,便点头回答道:“正是在下!” 武玄宇似透过那诡异、邪煞的魔面,看到了沈闲的神情,也猜中了他的心思,忽地“呵呵”轻笑,旋即说道:“沈将军切莫担心,寡人不会暗中偷袭足下。此来也正如先前所说,无非是领略一番江湖盛会罢了!” 沈闲听得,并不相信,可还不等他说破,武玄宇却又说道:“既然在此偶遇足下,也算是一场缘分,还请足下抛开江湖那些正邪观念,仅仅将寡人当作一名政客,如此,寡人愿诚邀将军来我追烟国,统领我三十万追烟铁骑,不知足下可有愿意?” “你这是在游说在下、‘挖’云国的墙角么?”沈闲有些不悦地问道。 武玄宇微微笑道:“何必说得那般难听?寡人无非是把将军视作‘常人’来尊重,为将军指出另一条人生道路的选择罢了!” “这人心胸开阔,跟郑泰一般,都有做王的潜质,而比起郑泰,他又成熟许多,少了些稚气和顽劣。怪不得莲雨妃、黑莲宗会‘辅佐’于他,倘若我没有遇上郑泰而是先认识此人,恐怕也会一见倾心!”沈闲看着武玄宇,不觉心想。 “既然是来观摩武林盛会,陛下又怎么会带着这么多将士,大老远从追烟国深入闻啸国地界?我看这倒不仅仅是游历那般简单,说不定是打算围困万佛山、功法金陀宗,好让金陀宗弟子归入追烟国麾下,再借机控制闻啸国吧?”沈闲念头一转,对武玄宇和莲雨妃说道。 武玄宇哈哈一笑道:“将军果真厉害,不愧是宗主推举的奇人!没错,寡人此次前来自是‘招揽贤才’的!足下也知道,于政论而言,是不存在正邪之分的,只要天下有志之士、有能之才愿意为寡人效力,无论出身,寡人都万分欢迎!这金陀宗内虽然都是些不问世俗的僧人,但到底是佛教盛行和扎根之地,且闻啸国风行佛学,倘若寡人不把金陀宗众僧降服,为寡人谋划,就算占领闻啸国也没有实际意义,反倒有倒戈之患。当然,凭我追烟国国力,要想平定万佛山也并非难事,只是若如此做了,恐有损先贤文化,倒有些可惜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才是上策!” 沈闲听得不免也哈哈笑起来,问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万佛山中众僧遵循佛礼、超脱世外,又怎么会如你所愿归属于你追烟国?更何况你此时来的是江湖之中,虽名为政客,但却成江湖中人,而世人只知你追烟国奉黑莲宗为护国神教,但黑莲宗于江湖中却为魔门,如此你追烟国与魔道相携,只会背负骂名,又有谁人敢为您效力?你既然全都知晓,却还毅然带兵来此,恐怕实情并不如你所说那般美好,便是早已决定要借机铲除我等聚集于此的江湖义士,也顺便踏平万佛山,为你追烟铁骑长驱直下彻底占领闻啸国扫平阻碍吧?” 武玄宇还未回答,莲雨妃便抢话说道:“是又如何?难道尔等宵小之辈还觉能与我追烟国大军抗衡?” 沈闲笑道:“自要试上一试!” 莲雨妃听得,轻“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一步上前就运转斗气作打! 只这番不知因为何事,莲雨妃明显用足了力道,浑身斗气外放,立刻让沈闲感觉到了当中汹涌澎湃的穴窍气息! 沈闲自不敢怠慢,也将一身功法运转到极致! 虽然单从穴窍修炼上,沈闲的斗气不如莲雨妃充满力量,但他独辟蹊径,已然将斗气凝练得如同粘稠的水浆,且斗气磅礴,竟要比莲雨妃更加庞大,若论起威力,倒也不输半点! 更何况如今沈闲将法相化作法衣披身,又能同时使得佛魔奇功,身怀阴阳之力,也能随意使出,却又比之前强大了许多! 之前两人交手,都有所保留、意在试探,所以百来回合也未分出胜负。 但此番两人双双使得全力,实力对比立见分晓! 沈闲以《八极拳》为拳法基本,结合佛手印与魔手印,再配合《坤方掌》,可以说将他所学所有拳法全都融会使出。 且他此时佛魔法衣、面相齐开,一招一式当中均有阴阳之力,再辅以他天灵内源源不绝的斗气,哪怕只一拳交接,也让莲雨妃感到莫名的吃力! 只不过莲雨妃比起沈闲,武道经验更为丰富,且她年纪轻轻,能当一宗之主,对武学的理解更为深刻。 加上之前的交手,与此时的拳掌交触,莲雨妃很快就了解到沈闲斗气运转以及功法组成。 当下她便不再主动与沈闲拉近距离,转而以身法带着沈闲游弋,每每与他隔着距离,便使得《黑莲魔功》远距离攻击。 虽然莲雨妃这手功夫使得纯熟,但对如今的沈闲来说,漫天黑莲几本没有威胁,他只手便可破去,只沈闲总觉有些心神不宁,那莲雨妃身法游走,应是有各种目的。 果不其然! 便在沈闲刚刚爆开斗气,荡进身前阻拦的黑莲,莲雨妃猛地停住移动,一个扭身,以诡谲身法来到沈闲身后! 可她并未出手偷袭,而是双手做了个印法,旋即对着地面轻轻一指! 乍见半空中的黑莲似水墨画般变作墨点,落于虚空,如落水中般晕开。而她方才脚下点过的地方,突兀生出黑色莲花! 且在那些黑莲周围,竟有生涩的符字伴生,款动旋转,成一道圆形的小阵! 这阵法之中立刻有似莲枝般的黑色光束伸出,凡接触到半空中晕开的“墨水”,就立刻再在其上变出阵法! 如此“节外生枝”,便在瞬息间形成一个环形的大阵,且将沈闲围困在当中! 莲雨妃幽幽笑道:“这下让你晓得本宗主的厉害!” 说罢,那大阵中的小阵齐齐闪烁妖异的黑光、紫光,却不立刻朝沈闲攻击,而是在他头顶聚集,转眼间便成一轮圆月状! 黑光成圆,紫光便在外圈游走,但其妖娆,似作舞蹈。等沈闲看清,方才觉震惊,因为那黑紫两种光芒,竟组成了颜色迥然不同的——一轮火日! 便在这火日形成之际,沈闲只觉天灵如被利器戳穿,痛得难以忍受! 而他周身斗气,无论佛魔,竟被火日散发的诡异光芒荡去,好似即便如佛魔这般强大,且兼有阴阳之力,却也敌不过真正的太阳! 它便是力量的极致! 沈闲“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倒不是因为那黑紫之日威力滔天,将他重创!而是在他佛之法衣、魔之面具被其消融的一刹,莲雨妃猛然间对他打出了一掌! 没有法衣加持,没有斗气护体,沈闲单凭肉身,自无法抗衡莲雨妃武极之境的劲力! “我这黑莲宗秘法——紫乌大日,可是比佛魔奇功还要厉害?”莲雨妃似并未对沈闲痛下杀手,但打伤了他,却也没有什么关怀,只在一边微笑调侃。 沈闲根本无法回答! 即便被莲雨妃一掌打中,他可仍旧在那大阵之中,而那一轮紫乌太阳,也未就此消散! 被那诡异的日光照耀,沈闲只觉头脑里一片混沌,好像变成了白痴,竟什么都不能去想,什么都想不起,唯独耳旁有讨厌的嗡鸣声,刺激着他,让他疼痛着! “我黑莲宗所练内功,乃《黑莲心法》。你以为这功法当真没有什么古怪?只要修习我黑莲宗《黑莲心法》,在体内种下莲心,无论是谁,都会受那紫乌大日限制。因为,这套心法,就是从紫乌大日秘法中,演变过来的!” 第326章 金刚不坏 这紫乌大日秘法当真古怪,就算如莲雨妃所说,修习过《黑莲心法》、种下莲心的武者会受其控制,但沈闲错种了莲心,且莲心又与当初的佛胎相互争斗,进而变化,如今早不是如莲雨妃想象的那般,只一颗指甲盖大的莲子,已然成了一座黑色的莲台! 若按道理,沈闲已将《黑莲心法》化为己用,他脑中莲台又比莲心“高级”,怎地也不该受莲雨妃紫乌大日秘法操控! 可眼下他难以集中神念,又难以运转斗气,甚至无法用体内佛功去抗衡! 好似在那紫乌大日之下,他变作一丝不挂,而在莲雨妃面前,就成了透明! 不过奇怪的是,那紫乌大日有限制的作用,却并不是什么极强劲的攻击招式,而且当下沈闲已然被束缚、成了笼中之鸟,莲雨妃大可发动攻击直取他性命。而实际上莲雨妃也只是站在一边说些风凉话,更甚者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沈闲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恢复了几分,便如此想到:“莫非莲雨妃用此阵法,使得紫乌大日功,本身就要掏空她体内斗气?再加上大阵刚成之际她下重手偷袭,恐怕已然用尽气力,更何况还要支撑这阵法,所耗更是庞大。这紫乌大日的确厉害,但也有相应的负担,我若能再挺过片刻,莲雨妃自支持不了许久。哼,这点精神的刺痛还算不上什么,比起在药王那儿受的‘九死一生’刑,这简直轻松太多!” 沈闲一瞬间回忆起在绝崖岭百灵山庄中接受药王九死一生的考验,不知为何天灵清明起来。 他察觉到一丝神念能够带动斗气游走,便立刻换了姿势,盘膝而坐,暗暗运功抵抗紫乌大日的威能。 莲雨妃自看到沈闲坐下运功,当即皱了下眉头,也暗自轻咬嘴唇,显得一副既痛恨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黑莲组成的大阵与紫雾大日再持续了一段时间,莲雨妃真个如气力不支,一挥手便撤去阵法。 而同时她长长吸了一口气,不待一丝停滞,立刻右手作掌,隔空朝沈闲一拍! 乍见她掌心中飞出一道紫光,速度之快,几乎便在莲雨妃抬手之际,光辉已然到了沈闲耳边! 不用一个呼吸,紫光便能洞穿沈闲脖颈,让他顷刻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紫光贴到沈闲耳根的一刹,冥冥中似传来“叮”地一声。 莲雨妃莫不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盘膝而坐的沈闲,却见得他似闭目养神、专心入定,但右手化指,生生夹住了那妖异、诡谲、锋利的紫光! 紫光陡然一顿,便散去辉煌,露出包裹在当中的黑色小刀! “这……是已经失传的功法,灵犀一指?”莲雨妃似想起了什么神功,震惊地脱口而出。 沈闲这才悠悠睁开眼睛,似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猛地“哇”一声吐出一口精血。旋即他暗运斗气疗伤,再看了看手中被夹得死死的黑色小刀,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然后才主动将那小刀朝莲雨妃抛去。 莲雨妃赶紧对着黑色小刀一招,待其没入掌心,她喘过几口粗气,才又说道:“你竟然会这门神通?看来取你性命一事,得向后延期了。眼下有个交易,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沈闲呼出一口长气,并未从地上起身,继续盘膝坐着,但面露轻笑问道:“奇怪,宗主该知道我受你那紫乌大日神通的影响,方才强行运转神念,受了内伤,此时该全力出手才是,怎生又突兀说要交易?怪哉怪哉……” 莲雨妃瞬时又变了气势,像个邻家妹子般娇嗔道:“那紫乌大日法颇为消耗血气,方才我又祭出杀招,人家也受了内伤,疼得难受嘛……不过,就算能杀了你,人家也不愿意,毕竟我倒是很看重你身上所学的那门神通——灵犀一指!你若是把此功法完完整整教授给我,我便告知你紫乌大日的破解之法,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听得莲雨妃这话,沈闲不自觉想到莲雨妃诡计多端,怕是又在“坑蒙拐骗”于他。 不知怎地,他便想起当日在瘴山与莲雨妃同行之事,似乎她也是那般,看似纯良无害,却藏在奸猾的目的。 只是如今沈闲武学修为有了变化,就连心性也有了变化,面对这样“百施巧计”的莲雨妃,他反倒觉得她已然“无计可施”,才故意“卖萌”。 “哈哈哈,莲宗主,你太有意思了!”沈闲不觉大笑道。 莲雨妃怎知他在笑什么,但脸蛋儿一红,有些失措茫然,战战兢兢问道:“你,你笑什么?” 沈闲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当初瘴山一行……噗,说来好笑,记得当时莲宗主为求我教授《八极拳》,也似如今这般,用尽了手段!回想起来,你能用来这些法子,应该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吧?哈哈哈,你这无奈的样子,到让我颇为喜欢呢!”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喜欢”二字,还是被沈闲猜破心思、出言羞辱,莲雨妃的脸蛋儿更加红了,整个人却也更加美艳。 但这份娇羞只于她面容上一闪而过,旋即她似回忆起了什么,又恢复那自然的轻笑,对沈闲说道:“你这么一说反倒提醒我了……你既然提起了瘴山,想必也该回想起当初在山中与我定下的约誓吧?好像有人曾经许诺过,若是欺骗于我,便要永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沈闲听得这句,直觉直说“不好”,感觉莲雨妃又要使什么鬼点子,直教他再次心神不定。 当初在瘴山里,沈闲为求《黑莲心法》,莲雨妃为学《八极拳》,双双对天发誓,沈闲自然想得起这份约誓。 他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莲雨妃,眼珠一转说道:“我是立下过那个誓言,但宗主不也是么?你可是说那《黑莲心法》中并未有假,如今却自用紫乌大日来约束,岂不食言?如此,你当受五雷轰顶而死!” 莲雨妃听得一阵乐呵,竟如小女儿家般,对沈闲做个鬼脸,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知道吗?咱魔道中人起誓,哪里是对着‘天’呢,怎地也要对魔道之祖‘罗魔’立誓才具有效力!不过,就算对罗魔立誓,你觉得,作为诡谲狡诈的魔人,誓言又有什么效力呢?” 沈闲当然知道,当初莲雨妃立誓时,他就心知其会食言。不过眼下他天灵大开,头脑也灵活许多,正期待莲雨妃这么说呢! 沈闲当即笑道:“既然是宗主失信在先,那相应的,我所立下的誓言也没什么效用,嘿嘿,宗主,就莫怪别人不守信用啰!” 莲雨妃听得,脸色立刻就变了,正要痛斥几句,可就在这时,天空之上无端五声雷响,旋即“嗞啦”一声,一道电火从天劈下,不偏不倚,恰就落在沈闲头上! 若非沈闲感觉敏锐,霎时挪动了一步,不然那惊雷劈中,定会让他昏死过去! 沈闲一脸惊魂未定,愣愣地看了看莲雨妃,再看了看天,猛地叫道:“什么鬼,违背誓言,当受五雷轰顶的人在对面好不好,你这贼老天,干嘛劈我?” 他话音刚落,天边再次响起五雷轰鸣,旋即“噼啪”一声,又是一道电火朝他劈下! “哎呀,贼老天,太不长眼,跟你说了,违背誓言的人在对面啊!”沈闲越是这般较真,那天雷越是劈的欢,弄得他四下躲窜,东蹦西跳,好不闹腾! 沈闲简直无奈,但着实摸不清怎地回事,没有办法,只得妥协,仰天说道:“好了好了,我履行承诺,行了吧?” 他这话一出,还当真奇怪,那天雷果真不往下劈了。 所有在场之人,这一瞬间,都看傻了! “哈哈哈哈,叫你违背誓言,哈哈哈哈!”莲雨妃猛然大笑,笑着笑着,还不觉捂着肚子,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听得莲雨妃几近放纵的“嘲笑”,沈闲反倒没有一丝厌恶,却觉那笑声爽朗,似乎才是莲雨妃真正发自心底的笑,是真正的开心,以至于这样的她,比起冰山美人梦冰旋,更加得迷人! 等莲雨妃笑过,稍稍收敛了情绪,便又恢复宗主的模样,这才听她说道:“你现在可不能违背誓言了哦?你不可以欺骗我……所以,告诉我,你是不是会‘灵犀一指’?” 沈闲还不信邪,刚刚想骗莲雨妃,不打算说,但听得天际五雷轰鸣,不信也信了,只无奈说道:“不会!” 没见天雷落下,莲雨妃愣了愣,便知沈闲说得是真话。 她眼珠子一转,又有诡计上心,正打算利用这时机,让沈闲说出他一身功法的秘密。 便在这时,几道身影飘然而至。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在藏经阁前争斗的几人! 五莲使连同不法走在最前,追在他们之后的是净缘净禅,以及岳银、梦冰旋,那骆水仙紧随其后,但她的目标不是《如来正经》,也不是乾坤一剑,而是与岳银一道的梦冰旋! 五莲使手中紧握这一卷佛经,不用细看,沈闲与莲雨妃便知那正是众魔人欲抢夺的佛门经典——《如来正经》! “把经书留下!”净缘净禅同时大喝一声,两人功法齐齐加持。 乍见净缘六臂佛手打出,气劲变化法宗佛手印,破空朝六个魔人打去,威力煞是不凡! 五莲使中青莲使甄洛姬,赶紧运转斗气变化出青色小莲与佛手相抗! 两两交接,天空中霎时便又响起“轰隆隆”雷声,旋即一道雷光“噼啪”落下,却不是再直指沈闲,而是劈落场中,爆散开惊雷之力! 无论是青莲还是佛手,都被天雷震散,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阵阵酥麻! 沈闲刚想吐槽,说一句“原来雷不是劈我”,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得五莲使手中的《如来正经》被脱力甩出! 经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竟在半空悠悠展开。 一束金光普照,沈闲只觉眼前金亮无比,又见得那诡异的黑点连成一幅经脉图! 但这光景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净缘再次打出佛手,而甄洛姬再次使得青莲防御,天雷再度响起,且化作霹雳,瞬时劈在了经卷上! 众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眼见那经文“嗞啦”一声裂开两截! 可在沈闲眼中,分裂的经文中,那本该是一体的经脉图,也顺势分裂开去,竟一时变作了两种经络! “原来如此!法宗修炼的经脉与体宗修炼的经脉的确不同,但同出一源,只要掌握法门,便可将法体二宗绝学融为一体!”沈闲一时有顿悟超脱之感,已然成入定状态,全不理会场中其他的人,自顾再次盘膝而坐。 “法宗《如来金身经》我已经学过,虽为观摩到《金刚不坏宝典》,但结合方才《如来正经》上显示的经络,再辅以《偷天换日**》,将其模拟出个七八分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沈闲以观想之法尝试练出《金刚不坏宝典》中血肉衍生的神通。 众人只顾关注那一分而二的《如来正经》,却未注意到此时的沈闲,浑身金光奕奕,并非披上他自创的法相法衣,而是真的,肌肤都变作了金色…… 第327章 法静大师 不过,沈闲那金色的肌肤也并未持续多久,就在《如来正经》经文一分为二、落地之际,那金色又恢复如常,所以众人根本未察觉到沈闲那一刹的异样。 五莲使虽未料到佛经会被惊雷劈成两半,但他们也不会放弃争夺! 当下甄洛姬扭身一旋,似飘零的花瓣,却带着一股雷煞之力,如缩地成寸,瞬间闪现到了佛经前面! 她刚要伸手去拿,盘膝而坐的沈闲猛地从入定状态中脱出,因他离佛经很近,便顺势以手作掌,朝甄洛姬的手接去! 甄洛姬自然察觉,当下倒没看清来的是沈闲,便说了声“找死”,猛然间她纤手之上青色电弧闪烁,“噼啪”声中化作一把短匕,恰刺向沈闲伸来的手! 如果是平常,沈闲没有以斗气护体或是主动使得《坤方掌》之法,哪怕**强横硬朗,也必会被甄洛姬那把雷电小匕刺个通透! 但沈闲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没注意到般,仍旧我行我素地伸过手去! 眼见那青色短匕就与他肉掌对上,岳银刚脱口而出惊呼一声“不要”,便见那青色短匕“兹啦啦”爆射出电弧,顺着沈闲手臂蔓延而上,像是于瞬间扩散开来! 而那匕首,似碰到了钢铁,竟未能刺破沈闲手掌分毫,因其本身又是斗气所化,就在此时化开,变作散裂的电光****向四周! 沈闲则一如刚才,毫无阻力般就将地上的两卷佛经抄起,旋即一个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恰又到了众人之间! 其余五莲使见状,各使眼色,二话不说便飞扑上来! 包括那一击未得手的甄洛姬在内,五莲使齐齐使得自身拿手的功法,且在扑将上来的瞬间,暗踩阵法步子,一时从五个方向将沈闲包围住! 净缘净禅见得,本想上去帮手,随之而来的魔人——祝白玉和不法立刻挡在众人身前,便是要阻拦诸人援手。 五莲使使得五种属性的功法,再辅以阵法,五人功力直直大涨,每一个人手中聚起的斗气,都瞬息提升至武侠巅峰之态,且隐隐有武极之威! 饶是有武极境界的莲雨妃,若被困在阵中,也不敢硬接五莲使这携手一击! 但奇怪的是,沈闲面无表情地站在阵眼中心,瞧他模样,似乎根本不打算运功抵抗,心若死灰,要束手待毙! 五莲使自高兴非常,几乎同时露出狰狞邪笑! 眼见五人各自化手为掌、化手为拳,斗气似火灼烧,似水涟漪,似雷霹雳,似风肆虐,似土地厚实,于一瞬之间,齐齐打在沈闲的身上! “他死定了!”莲雨妃微张红唇,似有些惊讶,又有些焦急,甚至还有几分不舍,但心说这一句,眼中被五莲使同时击中的沈闲,已然被五行斗气吞噬,似已经化为烟尘从此消匿于世间! “不可能!”五莲使中不知谁人大叫了一声,其他人不免一时停下动作,纷纷朝他们看去! 就见五人同时从那五行斗气散发的五彩光华中倒退而出,那本该被五人劲力贯穿、五脏六腑尽破、浑身硬骨碎裂而死绝的沈闲,竟纹丝不动! 而那五行斗气并未穿破他的身体,仿佛他穿上了一件不破不灭的隐形法衣,能抗拒一切力量、一切法! 沈闲仍旧那般面无表情地挺立着,五莲使所发五行斗气,或化火在他体外燃烧,或成冰覆盖,或变作雷刃在他周围噼啪作响,或成风刀切割肌理,又或变作坚硬的岩锤敲打。 他还是一丝不动! 直到那空气中的斗气完全耗尽能量彻底消散,众人才隐隐发现,沈闲此时上衣早已破裂,露出一身还算坚实的肌肉,但他肌肤却异于常人,连同整张脸,都泛着如黄金般的金属光泽! “金身?”净缘精于体宗秘法,见得沈闲浑身金光灿灿,似联想起金陀宗中的金人,惊讶地脱口而出。 其余众人自也有听说过金陀宗修炼法门的,倒是晓得,那法相、金身,乃法体二宗绝学中的绝学! 法相自不多说,就算修为够高,但无机缘悟性,也就是所谓的“佛性”,将斗气凝练成虚无的法相,且令其似成真人,难度极高!哪怕是岳银这种早已成就武侠境界的高手,又活在世家当中,建文阅历、武学知识都不差,都无法如愿凝练出法相,可想而知其之艰难! 而那金身,据传是比法相更难修炼的秘法! 纵观整个金陀宗,即便是如今的掌门——清如大师,也未曾在众生面前展示过这等绝技! 而事实上,就连清如大师将《金刚不坏宝典》修炼到了极致,也未能领悟到金身之法! 但,眼下沈闲,这个不是金陀宗弟子的人,也未正统地修习过佛法,却偏偏将金身使了出来! “哼!” 不知谁人冷冷哼了一声,众人立刻见得半空中闪烁起数道银光! 众人且定睛一瞧,却是数根纤细的银针,以迅雷之势朝沈闲身上多出重要穴位****而去。 岳银当即一愣,便看向方才与净缘争斗的祝白玉,想来她是看出那银针的路数,正是那位“花间蜂”的绝招! “叮叮叮!” 数声连响! 银针本缠绕斗气,看似轻柔,实则暗含奇劲,威力非同小可! 以祝白玉如今的修为,那数根银针足可穿透功力比他稍低的武者的护体斗气,直刺入身体要穴,破坏其血气运转,更甚者,以银针破坏穴窍,让其彻底变成废人! 可眼下银针生生从沈闲身体上弹落,祝白玉不觉一惊,自然想像得到沈闲的肉身有多坚硬! “果然是传闻中的‘金身’,确能挡住我的攻击!”祝白玉冷笑说着,回身撤步、轻轻摇扇,虽然有些做作,但看起来仍旧有贵族公子气质。 “哼,不过是防御高了、身子硬了,我等联手,害怕破不了他这一知半解的金身?”五莲使中的碧莲使包屠忽地说道,其言中之意除了振奋众魔人斗志,也暗中告诉诸人,沈闲实际上并非佛门弟子,只是凭借某些功法和悟性无意中揣摩到佛家金身之法,眼下他所使功夫定然不是原本,必有破绽! 听得包屠之言,五莲使齐齐定了气神,鼓足斗气欲再次对沈闲出手! 便在这个当口,悠悠一声佛音似从虚空出飘摇而来,众人只觉神识瞬间清明,且那佛音似就在耳边响起,如老僧贴耳诵经,虽然古怪,却不令人惊骇! 而就在同时,沈闲身旁竟出现一名白须的僧人! 众人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又是如何来到,但他就像是早就在那儿出现了! “阿弥陀佛,贫僧‘法静’,感佛法而来。未想我金陀宗千百年来未曾有人参悟到的金身之法,竟非我佛门弟子修得!施主承蒙天运,又得佛缘,不知是否看透世俗红尘,可愿随贫僧修行一世?” 众人听得老僧一番话,脸上惊骇之色立刻褪去,齐齐换上一副鄙视,直在心头说道:“还以为这人要来做什么,竟然是一个照面就要人出家当光头!” 第328章 混沌斗气 但众人心头还是清楚,方才老僧前来,已然展示出了高绝的武艺,特别是莲雨妃等已经步入武极境界的高手,更是能体会到老僧的厉害! 能在他们眼皮底下不动声息地出现,此刻又自然如常,丝毫没有透露出任何武者气息,除了修炼已达臻界的武圣,便只有活在传说中的那几个绝顶高人! 沈闲如今知晓的绝世高手只有两人,一个是在辟霄道地下墓穴中苏醒的“活死人”宣辟霄,另一个似自称为当年戮天宗的宗主,黑阎罗! 而眼下那名老僧法号叫做“法静”,沈闲与在场的江湖侠士一样,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因为老僧一番突兀的“招揽”,沈闲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神色,就好像之前他虽意识清醒,但却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一时摒弃了杂念与情感,没有多余的思考。 此时被老僧唤醒,沈闲才赶紧抱拳对老僧谢道:“大师玩笑了,方才我也只是验证猜想,实际上确如魔人所说,并未彻底掌握金身要领!若非有人暗中以佛法相助,就凭我那顿悟而来的金身,断挡不住五莲使五行合一的攻击,自也不能完全防御下祝兄的银针!” 老僧听得,只是微笑,却未言语。 但旁人,特别是魔道中人,莫不浑身一震! “什么?方才有人为沈小子借功?不可能!若是有,为什么我等没有丝毫察觉?”黑莲使余简惊问道。 他这话说罢,所有人的目光不觉都移到老僧的身上,他们自当相信,有此能力的人便是他! 莲雨妃偷偷瞄了不法一眼,意在询问那老僧来历。可不法也一脸惊愕,似乎他根本不知道,金陀宗里还有这样的高僧! 净缘和净禅也同样一脸疑惑,特别是净缘,常年待在金陀宗里,却从未见过那老僧,也没听过“法静”之名。 法静却不在意众人惊讶,只对沈闲笑道:“施主谦逊了。想我修行近百年,参悟《如来正经》数十年,藏经阁内佛经大都倒背如流,却也没能参悟到金身之法。施主虽无习武的天资,根骨亦是平常,但武运丰厚,悟性内敛,乃成就大事之人。而且以贫僧眼观,施主还是神武第一奇士,斗气呈佛魔功法二相,却比魔道之祖罗魔更加不可思议,将佛魔之力聚于一体,实在稀奇!” “大师过奖了……”沈闲摸了摸脑勺说道,“在下不过侥幸罢了!” 法静笑了笑说道:“侥幸自也是需要‘运’气,武运昌盛,当能得成。只是施主如今修行太过急切,并未注重‘意’之修炼,即便本身兼具佛魔奇功,但到底差了点‘悟道之心’。贫僧看施主有深厚佛缘,自想渡化施主,忘却凡尘俗世,抛开儿女私情,悟得自己之道!” 沈闲似听出了些门道,笑了笑说道:“大师此言可有些不妥!既然佛语云‘色既是空’、‘空即是色’,那我入世也该是道,何必再剃度入佛之道?如若依大师所言,非要入佛之道才为道,那为何又有魔之道?还要分‘佛’与‘魔’?” 法静说道:“施主既然晓得,那却为何又要分行佛法与魔功?而天下自分佛与魔,本源于‘道’之学说。我佛不分类别,均以善教化,可称谓之际,仍旧称‘我佛’,却不说‘佛’,又是何意?世间观念人心,终不可如天道无情,是故‘天法一,一为道,道是自然’,而我佛自取本我、真我、唯我,无法无天,超脱独立,不可自然;而他魔则无关本我、真我、唯我,仍无法无天,却欲求跨越永恒,超乎自然。然佛魔对立,却成阴阳变化,一切之源,再回溯于‘道’,自又是自然。” 众人听得一阵玄乎,全不知那老僧法静在说什么。 但沈闲是修过佛魔功法的,以此为基础,似听出了道理。 他想了想,心道:“如同天魔奇经与佛陀神经,虽不知始源,为何人创立,且又分佛魔,不可同时而起,但终归是融于人身一体,若无区别,单单只经脉而已,又有什么佛魔分别?” 想到此处,沈闲似作顿悟,便悠悠问道:“大师之意,那佛本是道,那魔本是道,追根溯源,全以道为生?” 法静大师并不回答,只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旋即轻轻摇了摇头,似作叹息道:“可惜,可惜,施主有佛性佛缘,却差了点儿悟性,贫僧渡不了愚钝之辈。可惜可惜……” 众人听得一阵不解,那老僧即说沈闲有根性,当收他为徒,引他渡入空门,此时却又说他渡不了,着实怪异! 但沈闲却并无迷茫,反而双目之中精光奕奕,似大彻大悟一般,对着缓缓背身离去的法静还施佛礼。 众人虽看得莫名其妙,但待那老僧消失,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移向沈闲手中的《如来正经》上! “看来那老僧只能帮他一次!眼下没了那老僧暗中帮衬,看他还有什么能耐!”红莲使詹问忽地惊呼一声,似点醒了其他魔人。 当下众魔纷纷正色几分,再运转起斗气,各自使得拿手神通,便朝沈闲齐齐围攻上去! 沈闲自感到众魔袭来,脸上仍是淡定神色。 此时也不见他亮出法相,或是刚刚稍有领悟的金身,便只双手作拳,摆出《八极拳》之架势,竟打算以一敌众! 众魔人纷纷狞笑,自觉这一次进攻,十拿九稳! 但见各色斗气蜂拥如潮,本该是绚烂无匹、凶煞无匹。 可偏偏在人视野之中,蓦地出现一道灰白的线条! 比起汹汹燃烧如火,或是滔滔涌动如浪,或是呜呜嚎哭如风,或是啪啪恸彻如雷的斗气,那灰白之线,显得那般细弱无力,又全无气势。 但就在人心中一闪而过,却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啪啪啪啪啪啪”! 六声脆响,似拳掌腿脚相接! 袭来的六个魔人(五莲使以及不法),竟齐齐倒飞而出,猛地一口鲜血隔空喷出,而后再硬生生摔落在地! 至于沈闲,好似个武林宗师,不仅原地未动,还在半空画个太极。 他本是佛魔奇功同体,斗气该呈金、黑二色,哪怕是用上法衣神通,却也呈一黑一金! 可眼下他浑身斗气悠悠外放,不似之前气势恢宏、磅礴如潮、粘稠似浆,却只一指粗细,似也未曾凝练,但呈灰白颜色,看上去又似聚似散,有形又如无形,不觉令人看着其气,联想到朦胧的雾,更有甚者,是远古的混沌! “天法一,一是道,道是自然!”沈闲口中缓缓低吟,“佛魔斗气,均是自然……如若交融,便是自然……这是我创出的斗气,不,或许这就是原始的斗气,天地乾坤中本源的斗气,自然之气……混沌斗气!” 第329章 初试身手 沈闲自是受了启发,再不遵循佛魔的规矩,将那一黑一金两种斗气全全融合! 之前曾有一段时间,他也有这般尝试,只是那会儿并无如今大彻大悟之感,同时佛魔斗气并未完全交融,而是化为纤细、凝成螺旋之绳,归根到底,仍旧是两股斗气! 如今佛魔斗气真正交融,使得沈闲之斗气竟变作了灰白颜色,与其他武者色泽艳丽的斗气略有不同,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又异常岔眼! 而这“混沌斗气”本身就是由阴阳佛魔之力融合得来,不再需要沈闲同时使得佛魔功法,便具备阴阳气劲! 也就是说,无论沈闲使得什么招法,只他运转斗气,即便只是举手投足,也已然有阴阳之力加持,其招式招法之威,故更加厉害! 但现在的沈闲还没有时间来揣摩自己的变化,那混沌斗气奇妙,融天地阴阳为一体,且在他那小小身体中流转,自那股相对又统一的力量也会改变他的体魄,甚至影响他的经脉气血! 眼下他便觉有些不适,毕竟他不敢全全将天灵中修炼出的佛魔斗气给融合起来,只从天灵中将斗气流出,于自己大开但并非活跃的玄门处交融,化作混沌斗气流转身体经脉。 凡混沌斗气流转之处,无论经脉还是穴窍,都有少许膨胀且疼痛之感,甚至有些关键之处,比如生门、死门两处要穴,只要斗气经过,立刻伴生刺痛,直若千万细针穿插,痛到几乎令人麻痹! 但奇特的是,一旦那痛觉消失,穴窍便似被强劲撑开少许,由此穴道而生出的力量就强劲少许。 那混沌斗气只在沈闲体内完成一个周天,且待那针刺之痛完全消失,沈闲只觉浑身舒畅,体内似有无尽的气力,仿佛就算是轻动一下手指,都可发出数千马力之劲! 五莲使连同不法,只一个交手,便被沈闲无穷斗气劲力震开,且那六人都有武侠境界、几近巅峰的修为,可想而知沈闲混沌斗气的厉害! 饶是已达武极境界的莲雨妃,方才一瞬,似也感觉到一股异于寻常的气息波动,那股似千万炽蹄马狂奔的强劲之力,却只如电光一闪便逝去,所以莲雨妃直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不免挑眉一惊。 见得五莲使和不法都被自己混沌斗气一击震得气血翻腾,沈闲便觉自信,还想继续试试那混沌斗气的厉害。 他再将斗气游走周身,使得佛家法相,只不过这次所现,倒不是金光灿灿,虽然斗气化出的法身依旧稠如实质,但并无奇光闪耀,反倒呈灰白之色,平凡如常! 沈闲手中掐四道印法,隔空对着五莲使和不法一拍! 法相佛手也做得手印,“轰隆隆”跃动如雷,且那佛手竟比之前还要巨大,此时便似四座小山重叠,移山倒海般朝六人撞击而来! 五莲使和不法着实没有料到,单凭之前沈闲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六人还以为他只是个身怀古怪绝学,且有某种神器护体的武师,还想着凭借六人之功,怎生也能将他制服。 可现下立刻吃了个大亏,六人齐齐被沈闲雄浑的内功震得吐血,不免在心头暗叹:“这小子斗气当真浑厚,已然超出我等理解,恐怕就算是宗主本人,也没有这般凝练的斗气!如果说这还是‘气’的话……” 心头虽然瑟瑟吃惊,但眼见沈闲再度出手,六人也拉不下脸、放不下身份就这地退却,于是乎六人相视一眼,再运转斗气、功法,且用上全部劲力,势要将那平平无奇的灰白佛手打得稀碎,再将沈闲挫骨扬灰! 可六人联手一功才发现,那灰白佛手与方才一瞬出现的线条状斗气一般,都有肉眼难辨、神识难觉的阴阳之力! 六人斗气六色斑斓,此刻再化作莲花,虽看起来轻巧,实则威力浩渺,且五行之气配合不法的佛功,当中也有一股阴阳奇力,又是六个魔人全力一击,就算是莲雨妃,想要完美挡下这一招,也需耗些精神、费点儿功夫,如若一个不留神,恐怕还会被六人的劲力打成内伤! 但便是这一朵威力浩瀚的莲花,与那灰白佛手印轻一触碰,立刻便有太极之转轮在两功法相接处生出,且疯狂转动,也不知是两两抵消,还是那阴阳之力的妙用,那莲花并未爆裂炸响,而是越磨越小,花中那五行之气,与佛家正气竟都变得文弱,片刻之后似就彻底消磨于世,被佛手印轻轻一碾,终化为无形! 而那佛手印却未被太极转轮消磨成空,仍旧以那悠悠之速向前推进! 那不动之态,看起来极是平和,以至于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手印之中并没有蕴藏多少力量! 不法性子焦躁,见得六人携手一击都被巧妙卸去,再看那佛手印一眼,当即冷笑一声,自也是觉得其威力并没有想象中恐怖,便几步窜出,使得法相与四臂神通,再将全身力量都灌注在四拳之上,狠狠朝四记佛手印打去! 才一触碰,不法立刻叫声“不好”。 可他的声音还未传开,佛手印“呜”地一声,瞬时化作一股清风,当真像是不带一丝威能般,形如云淡风轻之态,就幽幽飘散了! 众人一愣,还以为沈闲这一招是虚张声势,佛手印真的不具威力。但下一瞬,有人却惊呼起来,因为其眼中所见,是那不法和尚,衣衫不破,但浑身鲜血如流,仿佛受尽刀割折磨,以至于连皮下白骨都历历可见! 五莲使更显震惊,单单只一记佛手印,便将一位武侠巅峰之境的高手打成重伤,且那劲力无影无形,这种凶悍,五莲使听都没有听过,更无法想象! 当然,就连发功的沈闲,也没有想到! 众人未见他脸上的惊讶,也未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沈闲心道:“这混沌斗气真是厉害,单单是配合佛手印,还未使得进化的法衣神通,便已然有这般威力!看来阴阳结合的奇力,已有毁天灭地的妙用,而且我也不用再同时运转佛功、魔功,也不需按照各自运气法门,便只需以混沌斗气催动,亦能发挥出一阴一阳的力量!” 沈闲轻松一笑,当下对五莲使和莲雨妃比划个手势,又说道:“接下来,试试我的刀法!” 众人一愣,却见沈闲以手为刀,整只手臂上都缠绕起一圈灰白的斗气! 待那斗气螺旋游走,升到他指尖,他便对着莲雨妃和五莲使一个纵斩! 一道灰白色半月状刀劲,发出令人心惊胆寒的“拂拂”之音,像是忽从山间惊掠过的猎鹰,展开双翼,朝猎物扑去! 第330章 威慑群雄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沈闲自觉这一击并未用上全力,但所发“刀气”却如裂土开疆! 五莲使之前被沈闲打得吐血,再见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人肉和尚”不法,只因沈闲一招就变作血人,当下面对那惊掠而来的刀劲,也不敢正面迎挡,便再使合击之术,结合五行之力,化出数朵五彩莲花,一面朝那刀劲打去,一面则暗中侧步移开。 莲雨妃见沈闲对她动手,心下有些不悦,她也不信邪,便不退避,化出一把锥子拿在手中,将劲力集中,旋即猛地对着那灰白的刀气刺出! 以莲雨妃武极境界修为,饶是普通一击,自也带上绚烂磅礴的气势。 就见一道紫黑奇光从那锥子尖头处****而出,活像是一把飞掠的利箭,又像是直坠的陨星,仅凭其冲击的气势,便让人觉得这光中自携带浩瀚之威,比起那灰白又平淡无奇的刀劲,觉得要厉害得多! 但众人也见识到方才的不法,或许是他那幅惨样令众人心有余悸,此时不觉多了几分谨慎,不敢小看那一股刀气。 乍见“黑白”双气碰撞,刀劲与莲雨妃所发黑芒却未发出剧烈的爆响,跟之前一样,灰白的劲力将紫黑光芒扭曲,化作尘烟消散了! 这种气劲化无,又没有绚烂招式和色彩的变化,着实令人有种突兀之感,且能激发人对未知的恐惧,打心眼里对那灰白斗气更加害怕! 莲雨妃完全不敢相信! 自己以武极之境所发一击,却被沈闲一记刀气轻描淡写地化去! 如果说沈闲是武圣,那倒还好,可他偏偏只有武师的境界(虽然已经打通手部周天,步入武侠,但他斗气藏于天灵,周身穴窍若无斗气流经便似死的,所以并无血脉搏动的气息流出,旁人看来,也只是觉他斗气充盈,为甲等武师)。 “怎会如此?那老僧来之前,他也未曾有这般身手,不知道那老头儿说了些什么,让他悟到了什么,竟让此时的他功力有大进之相,一招一式虽也如前,但气息极为古怪,甚至都难以让人察觉到那斗气的雄浑,仿佛他所发的斗气,已经不是斗气了,而是融入自然的风!”莲雨妃阵阵心惊,完全不能理解沈闲的变化,却只能感受到他突然的强大,不免有些无奈。 但她更觉不甘,自己耗费精力修成武极之境,却不敌一个武师,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莲雨妃便斜眉怒视,就要施展全力,偏在这时,祝白玉摇着扇子从旁飞来,且落到她身前。 祝白玉本是个玉面书生打扮,平日也颇有文人心胸广阔的侠风,此时面对展露强劲实力的沈闲,也未有丝毫动容,对莲雨妃悠悠行礼,这才转向沈闲说道:“数日不见,沈兄竟已有这等力量,且让我这个当初的‘友人’再来试试你的身手!” 说着,祝白玉公子扇一挥,半空中便闪烁起若隐若现的银光。 沈闲自知那是祝白玉拿手的绝活,隔空的飞针,当下双手化掌,灌注那灰白的混沌斗气,使得岳家《坤方掌》以及《演兽功》里所记之玄龟的防御技巧,对着身前虚空一阵拍打。 祝白玉猛地一皱眉头,身法一换,左右翻身,连连舞动手中折扇。 他这攻击姿态,飘逸轻灵,也十分好看,当真像是一只舞于花间的蜜蜂! 但在他每个攻击之下,却又有致命的“蜂针”,无影无形地射出! 这些蜂尾针虽未有毒性,但暗含巧劲,且打得都是武者修炼的弱处,周身关键的穴窍,而针细小却刚劲,只要被扎入一根,也会使得斗气运行不畅,无法施展全力,再陷入那被银针追刺、气血停运、丧失行动能力的恶性循环! 沈闲早在鹿武公府邸便知晓祝白玉银针的厉害,那时他还刻意“留情”,不动声息地在沈闲心头种下一颗“魔种”,便是让他感受到武道之山的巍峨,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进而影响他修炼的心性。 此番祝白玉再“偶”提旧事,多少也是想唤醒沈闲这魔性的记忆。 但他并没有想到,沈闲此时只顾试探那混沌斗气之威,以及自己的招式,根本没有闲心回想往事。 “玄龟功与坤方掌结合,若在配合金身之法,恐怕便是这天底下最强的防御功法!眼下我只将二者交融,以混沌斗气加持,那令人猝不及防的银针根本不得近身分毫!只是,想必祝白玉早也看出,我这防御仍有缺陷,他必再使得那‘诡谲’的功夫,攻我弱处!”沈闲一边与对手交战,一边揣摩、观想、计算,几乎在片刻间就达到融会贯通的境界。 他那念头刚刚从脑中消匿,对面祝白玉猛地双目精光打作,旋即舞动的身躯一定,公子扇扬头而去,一合一开。 沈闲暗叫声“来了”,便见那些被他隔空击落的银针,忽地似活了一般,竟又悬空飞起,似倾巢而出的蜂群,全不理会还在正面撞击的同伴,一个扭转,划出若隐若现的银弧,瞬间就转移到沈闲全无防备的后背! 祝白玉不仅善于施放银针这等巧妙的暗器,他之功法,更能将每一枚银针都灵活操控! “那些银针多得肉眼难辨,少说也有数百枚!他却能一一控制、生出无穷变化,定然是独辟蹊径,以奇妙的功法修练过神念!他的神念,恐怕要比在场的众人都要强大,但是……却仍旧比不过我!”沈闲心下轻松一笑,就在祝白玉操控银针再次飞起的一刹,沈闲放出神念,以敏锐的感知探索祝白玉功法的奥妙。 他眼前景物蓦地变成灰白色的世界,无论是人的皮肤还是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了颜色。但唯独从人身上散发出的“斗气”,闪耀着各色的光芒! 很快,在这灰白的世界里,沈闲发现了一根漆黑的长线! 这条长线从祝白玉身上延伸出来,在沈闲周围忽地化生出数百分支,末端便与那些细小的银针相连。 “原来如此,倒是我高看了他。还以为他是以神念驱动,功法玄妙,却没想只是以斗气为绳直接牵引。如此一来,便不耗费精神,也能节省斗气的消耗,却是取巧!嘿,既然这样,我倒不如也来玩他一玩,报上次在鹿武公府邸的暗仇!”沈闲心神一动,一阵高兴,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看得对面的祝白玉一阵惊疑。 乍见沈闲一个旋身,双掌左右分开,竟以这等简单粗暴的方式来个无死角的防御,轻松将身后的银针也给挡下! 这还不止,便在他旋转的同时,他还借斗气将那银针包裹,竟也使得和祝白玉一样的功夫,以斗气牵引着银针! 随着沈闲停身再微微抬手,那些银针倒飞而回,朝祝白玉****而去! 祝白玉自身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方才瞬间自也感到那些银针上又被牵引了一股力量,此时见得银针飞回,他先是一惊,旋即赶紧灌注斗气加强对那些银针的控制,这才使得飞回的银针齐齐定在了两人身前的半空中! 祝白玉不免震惊地看向沈闲,还未等他明白沈闲是如何在一瞬间用他的功法来攻击自己的时候,沈闲再面露诡谲的笑意,旋即斗气暴开,以至于那些稳定于半空不动的银针像是受了巨力的加持,“嗖”地一声带着耀眼的银光猛地朝祝白玉激刺! 祝白玉略显慌乱,但还有应对之法,半步跃起,以公子扇为轴,毫不借力于半空旋转,似将缠绕在银针上的斗气一搅,再借折扇一拉,便见那些银光混在了一起,明显一滞,旋即被一股劲力带着,转道掠去他方,恰钉在了万宁寺正殿的木柱上。 祝白玉这手化解之法实在巧妙,身法也着实惊艳,不免让沈闲都有几分赞叹。 但观祝白玉面容,却未有一丝喜悦,反倒偶皱眉头,如受了暗伤。 “沈兄……功力精进如斯,在下……佩服!”祝白玉艰难地抱拳说出这么一句,然后立刻转身移动到人群之外,再不多话,便盘膝而坐,似运功疗伤。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331章 灭龙之威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便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拥挤在金陀宗藏经阁前的江湖侠士们,也从后面赶到了万宁寺正殿。 众人见得五莲使各自站开一边,面容憔悴,似受了重伤;而那人肉和尚不法,已经变作血人,神识不清早就昏死过去;“花间蜂”祝白玉更在一旁席地而坐运功疗伤。 来此捣乱的魔人,此时除开黑莲宗宗主莲雨妃,竟全都遭逢挫败! 其实众人尚未看得仔细,还有一魔人与莲雨妃一般,并未受伤。而那人便是——有“遍地尸骨”之称的骆水仙! 说来沈闲也没怎么注意此人,只因骆水仙一心所求为《如来正经》,并不想跟众人交手。 而自打《如来正经》被一分为二,又落入沈闲之手,骆水仙虽有意抢夺,但心下还想取巧,当时便没有与一众魔人为伍上前来抢,悄悄退到一边,却是找到人群中的梦冰旋,暗暗使坏去了。 也不知那骆水仙与梦冰旋到底有什么仇恨,竟让她一时放弃争抢《如来正经》,且她也并未当众对梦冰旋施以毒手,而是悄悄对她言语了几句,趁着沈闲与一干魔人交手之际,将梦冰旋引到偏殿角落,在那儿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还真真毫不留情,势要将梦冰旋斩杀在那儿! 沈闲三招两式便挫败不法、五莲使和祝白玉,众人自震惊他武功高强。也正是这会儿没人与他争斗,他那敏锐的感觉才发现到一股魔气的波动,这才想起那位曾在鹿武公府邸“巧遇”的另一个魔门高手——骆水仙! 沈闲再稍稍以斗气外放进行感知,立刻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当下一阵疑惑,不觉心道:“奇怪,那骆水仙怎么会跟冰旋斗在一起?她俩老死也没有往来,怎地生得仇恨?奇怪,骆水仙虽然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但秦安城中时,她的功力就算强劲,还是被祝白玉制服,说来实力该与祝白玉相当,怎生此时功力大进,略有步入武极的迹象?奇怪,她的功法似乎也接近混沌,斗气当中尚有一股阳罡之力,与她本身修炼的阴罡之气混杂一起……不过看样子她似乎并不能同时使用这两股相反的力量,怕是那阳罡之气并不属于她,应是借某种功法从他处吸人内力得来!” 短短时间,沈闲竟然隔着老远便将骆水仙一身功法、斗气流转都了解了通透,连他都没有想到,将佛魔斗气融为混沌斗气之后,让他一身武学都有了质的飞跃! 而实际上,这倒也不全是混沌斗气带来的影响,关键是那“法静”老僧的点拨,让沈闲的精神境界有了质的提升,才有这类比超脱的大彻大悟! 当然,不只是他有敏锐的感觉,已经步入武极之境的莲雨妃同样也有超乎寻常武者的感知能力! 莲雨妃见沈闲一时出神,以她《黑莲心法》之妙,立刻也察觉到不远处的两股气息,自也晓得那方争斗之人便是梦冰旋和骆水仙。 不知她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猛地变了脸色,就对沈闲扬声说道:“你想去那边助梦家姑娘?哼,我偏不让你如意!” 说着,立刻向一旁观战许久且一直未有任何动静的追烟国皇帝武玄宇使了个眼色。 武玄宇立马心领神会,对着一道而来的追烟国将士一挥手,那些将士齐刷刷便将目光对准了万宁寺下山之路!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巨响嘈杂,引得众人不觉也将目光移向了路口。 一道黑影缓缓从山下爬到万宁寺门口,借着幽幽的佛光,渐渐展露出真容。 木制轱辘、木雕浮屠,像是一辆双轮的板车,上面搭载一座一丈宽的大弩! 这辆古怪的木制弩车缓缓被数十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推进万宁寺,不等众人有心来问“此为何物”,便又见那弩车变化,“咔咔咔”从旁弹出钢铁大钳,死命扣在地上,而车上大弩“吱吱”抬起,再“咔”地一声张开弓身! 追烟士兵立马围上前来,手中持一黄白长绳,六人合力将其拉直,往那大弩弓身上缠好,旋即便又有三人扛着一杆一丈长的大枪,往那弩上一架! 沈闲瞧得真切,应是认出这物来,但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珠! “在场的各位武林英雄,寡人此来,是为招贤纳士!如果众位当中有愿意出世为官、为我追烟国效力的,便可过来寡人这边。而若是有人不愿意,就不要怪寡人手段狠辣了,便让这‘灭龙皇弩枪’来送在场的各位去往西天极乐!”武玄宇摸了摸那辆弩车,一脸轻松地笑道。 “追烟国?寡人?你是追烟国皇帝武玄宇?” “灭龙皇弩枪?名字挺霸道啊,但……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都没听说过?” “你说什么鬼话?不愿意为你追烟国效力,便要被你杀死么?你身为皇帝却来威胁我等江湖之士,真真可耻!” 众人一下炸开了锅,虽有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面对武玄宇狂妄的言语,不免都激起了正气。 武玄宇全不理会众人,而是看向沈闲,悠悠说道:“你一身功夫着实厉害,连宗主都敬你三分。不过……再强的武功在此天地杀器的面前,也是徒劳!” 他话音刚落,便有士兵触动了弩车的机关。 众人只听得机关“啪唧”的声响,还未有什么感觉,但见那弩上弓弦已经弹空,这才惊愕地四顾,口中念道:“那杆长枪呢?” “轰隆”! 一声巨响,万宁寺靠近院墙边的地方忽地爆炸! 声音激起空气涌动,便似个滔天的波浪,向四周拍打! 也是那声音,引得众人纷纷抬眼看去。 却只见,一把黑漆漆的一丈长枪穿破寺院高墙,扎入了地下! 众人不免一阵阵惊愕,都把眼睛瞪得犹如二筒! 但这还不是最震慑人心的地方! 等有人稍稍回神,将目光顺着那长枪枪尾的方向收回,却见得更为古怪的一幕:所有挡在长枪射出方向的障碍,全都被洞穿了! 全都被洞穿了! 无论是木头,还是石头,甚至是人的血肉之躯,都被洞穿了! “哇呀!” 众人再次炸开了锅,纷纷惊叫起来! 而那些被长枪劲力洞穿的人,有的是被破了腰肉,有的是被破了手臂,有的是直接被穿透了胸膛,还有的则是完好无损地留在其经过的地方,但皆因为众人的惊吼,爆裂了! “哗哗哗”! 血肉如浆,洒了一地! 宁静的佛门圣地,一瞬间就变作了炼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332章 天地乾坤 “真的是灭龙皇弩枪!”沈闲瞪着圆目惊愕又气愤地说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岳银并未在那长枪袭击的路线上,也就是说没有受到其劲力伤害,当下便稍觉放心,这才正了正神色,看向武玄宇和莲雨妃等魔人。 武玄宇身为追烟国皇帝,气度不凡,便是这杀伐要事,也没有露出一丝动容,仿佛杀人流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莲雨妃自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只是有些厌恶地对着那些血肉“嘁”了一声。 “诸位既然已经见识到‘灭龙皇弩枪’之威,是否有心重新考虑寡人方才一番诚挚之言?”武玄宇真不愧是一国之帝王,手段就是娴熟。 众人听得他这话,再看了看那再被搭上长枪且拉开弩弦的弩车,不由得齐齐咽了口唾沫,应都有了几分犹豫。 “阿弥陀佛!”净缘与净禅异口同声宣一声佛号,同时斗气外放,如佛光普照,便有一种宁静弥漫开来,一瞬扫去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恐惧阴霾! 不仅如此,随着二人再将斗气暴开,金色佛光似一只大手,在地上一抹,却是将那些碎落的血肉一下荡开,也不知扫到何处去了,只还原那干净整洁的石地板。 武玄宇眉眼一挑,问净缘和净禅道:“两位小师傅佛法高深,又是金陀宗内弟子,寡人不愿为难,若是能率头向寡人及追烟国表示忠诚,寡人不介意也将金陀宗立为护国神教!” 净缘和净禅在通宣一声“阿弥陀佛”,由净禅回应道:“施主,你可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那铸成的武器虽然威力超绝,但总归是杀器,积累着天地之间的怨念,便成凶煞之物,若只是施主这等‘凡人’使用,终会被那煞气反噬,落得悲凉下场!” 净缘随后补充道:“我金陀宗向来不涉世之征伐,施主之许诺,是让我等金陀宗弟子入世,反倒违背我宗教义。更何况,施主以强硬手段,残杀无辜侠士,逼迫他人屈服,俨然也不是信奉我佛之徒,既然信仰不同,便请原谅我等金陀宗弟子愚钝固执,不愿与施主同路!” “便知小师傅会这么说!”武玄宇悠悠一笑,顿了顿正色几分,又说道,“这金陀宗上下,依山而建,且雕刻万尊古佛,日夜受信仰加持,恐早有佛力。这一座万宁寺内,古色古香,也无半点修饰,若是寻常寺庙,要保持这番古朴而不用装修,倒不可能。便只这一方饱受佛之信仰洗礼的庙宇,才能聚集万物之灵、人性之气,成流转回旋之势,得神圣之道。今日众人大都在此,自也受到那‘气’的感染,无非觉正气昂扬,才敢与寡人分庭抗礼。如此,就让尔等见识见识,只我追烟国之‘气运’,才是无上霸王,万佛山这点儿气势,会被瞬息碾压!” 说着,武玄宇一挥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方碧绿之物! 众人瞬间便将目光落在那绿色方块之上,且见得它闪烁起碧色幽光,还未认出那宝物是什么东西,忽觉头晕目眩,似被人从脑后给打了一记闷棍! 也是这会儿,万宁寺内突然风起云涌! 天色逐渐阴暗,闲云交融,成厚实、化色乌;四处惊风掠走,几乎卷地扬沙,声势之浩大,真可说天地变色! 但这还并非是最奇特的异象! 沈闲与众人一样,在那碧色方物闪烁幽光之际,便觉头脑嗡鸣、神识不清,当下再受风云涌动影响,只觉浑身斗气似渐渐融入从身边袭走的风里,。 而那风也着实奇怪,从四面八分席卷而来,却如旋风之眼,竟齐齐朝那碧色方物汇聚,且因带着莫名的能量,把众人身上的斗气都一并吸附,泛着幽幽碧绿光泽,如灵气流转,逐成一股涡流! 随着那碧绿色的涡流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众人愈发觉得浑身无力,好似被抽空了体内的气,连呼吸都有些发紧! 而万宁寺中原本圣洁的景致,仿佛也失去了灵性、光华,稍显颓败和阴沉,就是那些苍老的木柱,原本光洁如镀金漆,此时却也黯然失色,随着那惊风肆虐,渐渐发出“吱吱”摇曳之声,没多久便见柱上出现一道裂痕! 不仅是众多侠士和金陀宗弟子因那碧色方物不能动弹,此时就连莲雨妃、五莲使等魔人,甚至是杨池,同样被那流转的绿气束缚,不得动弹分毫! “天地乾坤,无论是斗气还是灵气,甚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都是一种‘气’。坤地之厚,得载万物,生万物之气,是故森罗万象,自也能让一切回归本源,汇聚生气!”武玄宇摊开手掌,掌中便是那碧色方物。虽然此时四周风云涌动,声势不凡,但他悠然之音仍旧能清晰地在众人耳旁回响,却也奇特! 便在他说这话的一刹,有人想起了什么,不觉注视着那碧色方物大叫道:“那是……乾坤神器,‘坤宇璧玺’!” 被谁人如此一声呼喊,又有许多人想到了什么,纷纷扬言道:“承大运之物,坤宇璧玺?” “他……竟是得乾坤神器认定的神皇之选?” 世人大都知晓,能运转乾坤神器之人,便是有成为神皇的资质。虽然事实上并不一定,但众人宁愿去相信,毕竟乾坤神器之威,绝不是常人能够抗衡! “我记起来了!乾坤神物有三样,一物是乾坤一剑,一物是乾龙八图,一物是坤宇璧玺!没想到那象征神皇至高无上权力的坤宇璧玺竟在武玄宇的手中!怪不得,怪不得莲雨妃会依附于他,且他年纪轻轻,便让追烟国这般强大!”沈闲暗暗心说。 但念头一转,不觉内视自己胸前的乾龙八图,便尝试与它沟通,却是心道:“虽然我能与它有心神感应,但总不能如武玄宇那般操控自如。且乾坤神器当有自己的意识,我也不愿让它变成器物进行控制。可如今正需要它的力量,它却不自主发功,倒是让人有些气愤!乾龙八图啊乾龙八图,你若是听得到我的心声,也该知道,现在正是你发威的时候啊!” 沈闲那念头刚刚消匿,他胸前蓦地闪烁起金色奇光! 旋即一声龙吟惊动九霄,震得那风轻云散,就连碧绿之气流转形成的漩涡,竟也被其吼得缩小了寸许! 武玄宇自听得那一声龙吟,眉角微微一挑,神色却不怎么震惊,反倒有几分惊喜的样子。 而那龙吟之后,沈闲胸口处蓦地飞出八道奇光,一个流转,便化作八道奇妙的符字,以八卦方阵,扩散去八个方向,将与沈闲站得近的一众侠士们都给罩在其中! 被那符字罩住的人,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他们不敢乱动,便只暗中运转斗气疗伤,同时静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终于等到了,乾龙八图!”武玄宇盯着沈闲胸前那金色光芒,万分惊喜地说道。 第333章 须弥山戒 坤宇璧玺与乾龙八图都是乾坤神器。 沈闲只知乾龙八图为防御性宝物,内有八种奇妙符字,除了防御能力极强外,还有真龙之血以辅助武者修炼。 至于坤宇璧玺,其有什么威力和功用,沈闲自不了解。 但从之前武玄宇一番话中稍作推敲,再结合乾坤神器的名字,沈闲猜测,那坤宇璧玺定然是有能夺走“气”的能力! 自古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地、“坤”,万物之灵,灵之始源,必承载大运。 而坤宇璧玺又是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且也是王朝更迭却不变的帝位至宝,想来它能夺走“气”,夺走“运”,以执掌天地运数,安邦定国! “如果‘坤’代表运数,那‘乾’应指天,该是对应命数。我有那乾龙八图,便是受这命数指引。如此说来,乾龙八图之威倒不仅仅只在防御,该隐藏着更为玄奇的妙用!”沈闲看着那流还去坤宇璧玺的碧色气息,以及从乾龙八图中放射而出的金色气息,不觉暗暗心道。 武玄宇见得那八道奇妙的符字,生生将场中坤宇璧玺夺气之力扫荡殆尽,脸上却未有丝毫动容,反而细细看着那些符字,似在研究、解析! 半晌之后,武玄宇对沈闲笑道:“没想到,同为乾坤神器之一的乾龙八图会在你身上!只是,看那些符字流转以及乾龙八图里的气息,恐怕你这个拥有乾坤神器的人丝毫未觉神器的妙用,还只是把它当作普通的法宝在利用,实在有些可惜了!依我看,你到底并非是真正的神皇人选,只是有些奇妙的运气,才得到乾龙八图的青睐,所以你根本没法与之意志沟通,领悟其之玄妙吧!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它交给我,让我开发出其中玄奥,再受益大众,岂不更好?” 沈闲很惊讶武玄宇对他的了解,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手头上也有乾坤神器,且看样子又能将坤宇璧玺灵活运用,必然比自己更了解神器的内情。 不过沈闲也并未因武玄宇一席话就打算放弃乾龙八图,相反还有几分自豪。 试想,就算如武玄宇所说,他全凭一种奇运得到乾龙八图,若真不是乾坤神器看中的神皇人选,但他到底得到了乾龙八图,且受益于它,习得《演兽功》,又借当中真龙之血的力量,凝练出了佛胎,此时化身小佛,又与黑色莲台同住天灵穴中,衍生佛魔斗气,最终又化作混沌斗气,如此一来,他已然无形中得了天大的好处,比起那些身怀大运却终无缘神器青睐的武者,总归是“占了便宜”,怎生能不自豪呢? “更何况,就算是你武玄宇,拥有坤宇璧玺,莲雨妃又是你的手下,先前深入瘴山搜寻出世至宝,却也未得到乾龙八图的青睐,它偏偏看中了我这个‘外行’,怎生能不让我骄傲一番?”沈闲打心底生出一股自信,全不被武玄宇一番话左右。 他心态稍稍变化,乾龙八图立刻便有了自觉,当下竟也起了变化! 沈闲不知,他手上一直戴着的那枚由铁算盘所赠的铁戒指,原本普通如常,且他经历这般多故事,也从未再显露当日指引他寻找到乾龙八图的奇光。 可眼下,那乾龙八图金光大作,八道符字竟幽幽展开,却是变作八道古怪的卷轴,也不主动去攻击武玄宇,而是往沈闲双手、双腿、双脚、胸前、后背八处缠绕,像是瞬间变成了薄薄的铠甲,为沈闲披挂而上! 那铁戒指霎时放出异光,也不知是不是被乾龙八图中透出的真龙之气洗炼,那铁一般的外皮渐渐化作齑粉随气息流转而飘散,终露出了其真正的样貌! 其泽温润如玉,呈灰白之色,戒面上雕刻精细图案,遥遥一看,却看不见稀奇来,但近处定睛细探,神识便受到牵引,如进幻境之中,看得见一座巍峨高山,于众仙峰之间游走变换。 那戒面正中,突兀显露出一颗奇特的晶石,且在那晶石之中,刻着一个古形符字。 见得那戒指变换发光的众人,都不认得那个古形字体,但那个字却又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便在众人脑海里自主地发出声音。 “山!”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 莲雨妃反应更是奇快,当下对着那枚戒指和沈闲,惊讶道:“不可能,周家的‘须弥山戒’,怎么,怎么会在他那儿!” 听得莲雨妃呼叫,武玄宇不觉皱了下眉头,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将掌中的坤宇璧玺托高,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绿气和吸力! 得乾龙八图八符加身,再有奇妙的“须弥山戒”,沈闲自觉神识清澈,直如九天琼碧瑶池之水。 便是这个刹那,他猛地感觉到胸前似有微弱的声音发出,他双目精光大放,不由得随之而倾吐。 且听沈闲悠悠念道:“天行健,命之数,君子以自强不息!” 说罢,乍见他双脚站立马步,双臂在半空画个太极,双手化掌于胸前阴阳交叠,旋即猛然间推出! 沈闲这动作看上去也并无奇特,但就让人觉得流畅、自然,不知契合什么天机地理,心头十分惬意! “嗷!” 一声龙吟,入九天惊宵变,下九幽震冥昏。 那不是什么斗气、功法拟出的龙发出的咆哮,而是在远古生存着的真正的龙的声音! 而一束金光从沈闲身体里冉冉游弋,顺势借他推掌的动作冲了出来! 金光化作一条金龙,或者说,那并非是一道光,那就是一条真正的龙,五爪的金龙! 金龙摇身、摆尾扫荡,再一个盘身,窜到天空。 它张开五爪,浑身鬣毛飘逸,金光熠熠,不怒自威,便是天神降临! 众人只觉一股神念从天而降,几乎都无法细思反抗,只想就这么对着那金龙跪拜下去,便是打内心深处发出尊敬! 可不等众人屈膝跪下,金龙却将整个身躯都盘成一个圈,且浑身金光变得炽白如日,似乎转眼间就变作了天空中的一轮太阳! 轰! 金光变作了夺目白光,炸裂开来! 天空中聚集的乌云,那些流转着的碧色之气,甚至是涌动的风潮,在白光之后,全都消失了! 只留下,又恢复了那晴天白日,逸散的云。 整个世界,仿佛得到了洗礼和重生,安静平和。 “哇!” 就在众人感受着心底那一分全无滋扰的安宁之际,武玄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手中坤宇璧玺霎时暗淡无光,被同样惊醒了的莲雨妃看见,立刻飞到他身边,借力顺势一带,收入他的衣袋之中。 而莲雨妃同时给武玄宇渡了一口斗气,似稍稍探查了一番他的伤情,眼神之中竟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当下又愤怒地抬起头,看着沈闲咬了咬牙说道:“今日你占着了便宜,算你厉害!不过来日方长,你身上有本宗主需要的两样宝物,就等着本宗主归来向你讨要吧!” 说着,对周围的追烟国将士和随行而来的魔道中人使了个眼色,竟不再与众人为难,带着武玄宇直接离开了。 那携带“灭龙皇弩枪”的弩车车轮之声,“骨碌碌”远去,忽地一道人影从万宁寺偏殿中冲出,对着山下已然不见踪影的莲雨妃大叫道:“妖女,把弟弟还给我!” 那人吼了这一句,气血冲脑,便喷出一口血来,又昏迷过去…… 第334章 追烟之行(一) 原本正和梦冰旋战得酣畅淋漓,却不分上下的魔道八大高手——骆水仙,见得沈闲亮出神器,且借神器之威重创了武玄宇,把莲雨妃等人都给吓跑,当即看了眼被沈闲暗暗收回的佛家经典《如来正经》,似自觉敌不过沈闲、无法将其得到,便不再与梦冰旋纠缠,发一狠招之际,就抽身退走。 当场众多江湖侠士还惊魂未定,但见沈闲走向那个晕倒的人,才幽幽回神,不免纷纷惊异地议论道:“他是谁,怎么会有乾坤神器?” 沈闲倒是没有理会他人,看了看那晕倒之人,才发现竟是之前那个周家的少女! “还是要劳烦小师傅照顾她了!”沈闲将那少女带到净禅面前,和气地说道。 净禅宣一声佛号,与净缘对视一眼,便带领沈闲回去万宁寺偏殿。 岳银和梦冰旋自也一路跟随。 至于其他江湖来客,清如大师仍旧行待客之道,一面安顿诸人,一面抚慰众人的情绪。 不过在场的江湖侠士,最关心的倒不是谁生谁死,而是那乾坤神器的面世,且今日发生的事着实突然,他们自想有人来理清头绪,以解心中疑惑。 清如大师也觉有诸多问题不明,单就沈闲一个法外之人使出他佛门金身之事,就足够说道个三四天了。当下他便做了些安排,让心有不安的众位侠客,用过晚饭之后聚集到万宁寺正殿,且让沈闲为大家伙解惑。 当然,清如大师自有一番考量,虽说出了突发状况,但佛道论武大会怎生也要进行下去,得个完美收官,因而聚集众人商议,集众生智慧,未尝不是一种论道。 这夜将近,大多数来万佛山的江湖侠士都没有离去。 此时趁着黄昏,便悠悠赶上山来,老早就寻地方坐在万宁寺正殿之中。 金陀宗弟子也早早就在殿中例行晚课,那低唱的佛音悠然飘出,听得人心平气和,不觉稍稍宽心。 没多久,沈闲、岳银和梦冰旋,连同净禅、净缘,以及从昏迷中转醒的周家少女,就来到了大殿当中。 因为之前见过沈闲身怀乾坤神器,此时众人看他的目光,不免充满敬畏。 还有些心大的,倒是不怎么在意乾坤神器,反倒是看着梦冰旋,心想:“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会和这样的绝世仙子在一起?” 虽然之前在佛道论武大会开始时,清如大师与净禅都是有意无意叫到过沈闲的名字,但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沈闲姓名,当下沈闲便主动介绍道:“各位江湖朋友安好,在下‘沈闲’,在江湖中仍旧是个默默无名的武道小徒,如今得‘云国’国君郑泰郑少帅赏识,受封‘万宇爵位’,统领少帅军。当然,各位未曾听闻在下之名也很正常,但这二位,想必诸位多少都有耳闻!”沈闲说着,转而介绍起岳银和梦冰旋来。 “这位是十大世家之一岳家的千金小姐,岳银;那一位是十大世家之一梦家的掌上明珠,梦冰旋。” 沈闲话音刚落,便有江湖人士发出惊叹,连连说道:“怪不得有这般绝世气质,原来都是贵门出身,失敬失敬!” 不少人自知道岳家和梦家的大名,当下自对岳银和梦冰旋表露尊敬,倒是鲜有人在提及沈闲。 本来与沈闲“混迹”在一起的侯俊生和况达听得那些江湖人士闲言,心里不免泛起花花肠子,也不知是不是身为商人那唯利是图的“恶劣”泛滥,当下侯俊生一步站出,却对沈闲行个礼,然后对众人说道:“诸位,这位沈闲沈兄弟,竟然能与岳家和梦家二位小姐同路,定然不是普通之辈!况且他身上还有‘乾坤神器’,怎生能与普通二字相等?” 他这话一出,自又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沈闲身上来。 况达当即也上前一步说道:“不知诸位可曾听闻,数月前,风州风云会易主,富州望天帮内战,原辟霄魔道余孽被人剿灭三件武林大事?” 不少人纷纷点头说道:“自是晓得!” 侯俊生便笑笑说:“那率领风云会破坏魔人阴谋,且被拥护为一帮之主的人,正是眼前这位沈闲沈兄弟!” 众人齐齐一惊,但还未有人发出疑问,况达立刻补充道:“而风云会与望天帮携手,再剿灭魔道余孽,都是在这位沈兄弟的带领之下!” 沈闲听得二人一阵吹捧,简直有些不好意思。但岳银和梦冰旋却深知侯俊生和况达的用意,并未阻拦,特别是岳银,能见自己心爱之人受人敬仰,高兴还来不及呢! 反倒是梦冰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却也“添了把油、加了点醋”,对众人说道:“各位想必也都知晓我梦家被大齐军围困一事。江湖传言,是有位不知名的少侠深夜潜入飞来城,在武圣高手眼皮底下将梦家人救出……这,确有其事,而那位少侠,便是这位沈闲沈兄弟!” 被三人这般一说,不少江湖侠士都震惊地看向沈闲,才有不少人回忆起些细枝末节,不由得纷纷说道:“原来近些时日在江湖上做下那些大事的,都是这位沈兄弟!” “他自称为‘云国’少帅军统领,云国,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不就是前些日子公开与吴州岳家联姻的那个新兴政权吗?怪不得,怪不得,有岳家支持,这位云国少帅军统领才会跟岳家小姐一齐出现!” “他身上又有乾坤神器,莫不是如武玄宇所说,乃神皇之选?” 众人越说越觉震撼,当下也不知为何,看着沈闲当真如见到神武大帝那般,不由自主地要下跪行拜! 沈闲见状,赶紧出言阻拦,且说道:“各位实在客气!那些所谓大事,也并非是以沈闲一己之力做到,在下之名无需谨记,那些为此做出牺牲和奉献全力的无名之人,才是最最高尚,应受各位尊敬的!” 众人再次叹服。 沈闲则看了看那放置在正殿佛堂正中的乾坤一剑,又触碰那哀伤之际,却又同时生出一股热血。 他又说道:“那些无名的英灵,都有着崇高的志向和品行,无论谁是天地神皇、乾坤帝王,若无那敬畏之心,便无资格站立在他们的血肉铸成的大陆上!” 他说此话之际,胸前乾龙八图似感应到他一番真心,就算是乾坤一剑,似也听到他的正义执言。 还有那些惶惶游荡在万佛山圣地的逝去的英灵们、先辈们,似乎也都听到了。 一片金光普照,再配合那悠扬的诵经佛吟,众人只觉心静若止水,无端端得到了一种升华! 就连那“悟”的本性,突然之间就提升了…… 第335章 追烟之行(二) 被无形英灵神气感召而受到影响的人,不仅仅是在场之众,那半昏半醒的周家少女,也被一股冥冥中的天地正气加身,自伤愈几分。 此时她微微睁开眼来,虽然意识清醒许多,但身上还没有力气,便难以动弹,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听得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惊叹,口称玄妙! 只听沈闲一番话,这无形无质的天地正气便受感召,为众人加身而添一分悟性,江湖侠客个个都心知肚明,沈闲绝不是普通人物,当下自然认定他必是为乾坤神器所看中的神皇之选! 沈闲并不知道众人心中这份认定,也没有发觉那周家少女苏醒过来。 他此番到这万宁寺正殿,却是为众人解惑,且说明原由。 因而此时看向清如大师以及净缘净禅两位小师傅,说道:“当初承蒙大师和净禅小师傅厚爱,邀沈闲前来观摩佛道论武大会。只是在下心有不轨,倒是有辱大师抬爱。其实在下此番前来,并非只是如约而至,真正目的是想借机带走此刻供奉于正殿中的乾坤一剑!” 有了先前铺垫,众人听得沈闲表露真意,却没有多少惊讶,想来他本身就拥有乾坤神器,要夺取另一样神器,自在情理当中。 清如大师也并未表露惊讶和不安,像是早早就知道沈闲来意般,悠然笑道:“施主能当着我佛之面直诉心声,确为诚实可信之人。这番勇气,不是谁人都能拥有。不过,施主恐怕不知,我金陀宗请求灵瑶国主借这镇国之宝,便是早就晓得施主会来将其带走。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我金陀宗刻意安排……” 众人听得这话,包括沈闲在内,不免都深感震惊! “大师为何要如此?”岳银更是不解地问道。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众金陀宗弟子齐齐宣一声“阿弥陀佛”,几乎同时抬头,不自觉地看了眼正殿中供奉的那尊如来佛像。 清如大师说道:“自古流言,‘乾坤神器为神皇象征’,得乾坤神器者当领现实潮流,一统神武。那乾坤一剑乃天地威能之最,隐隐为三样乾坤神器之首,得天地造化,可以说谁得到它的认可,谁拥有它,谁就无敌于天下!当年镇宇王得此神器,虽他一向保密,但时间久远,自有流言传出,而他从一介布衣转瞬则成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镇宇王’,若说没有凭借神器之威,恐并不令人信服!有乾坤神器在手,又有引领众生之抱负,更有争夺天下的才略,故不少有志之士认定他为当今神皇,绝无二者!但谁知……便是这等人物,却如寻常的流星,陨落了……” 清如大师说道此处,当真流露出痛心疾首之情,与他那不谙世事的高僧形象,竟一瞬间形成鲜明对比! “我等金陀宗弟子,向来不理会世俗凡尘中事,本也该不插手这其中的因果。但我等毕竟未曾得道,仍旧是凡夫俗子之体,感恩天地之正,要渡化世人,自也不愿那乾坤神器被妖人所夺。说来一切之开端,还是那一****众家弟子在这万宁寺正殿中修行晚课。本得知镇宇王逝世,众人心绪不宁,参念佛经之际,便是想接受佛之旨意,为我众人指引方向。就在此时,万佛山佛音四起,万佛齐齐闪烁金光。那夺目佛光化作一个巨大的‘卐’字悬浮在我万佛山顶。我众人自当惊愕这异象变化,但又在此时,天空中有无数灵光,如千万流星掠过,而就在那一刹,我众人如感应佛恩、得如来密旨,当受英灵之正气感召,入世行为!如此,贫僧才故意借佛道论武大会之机,借乾坤一剑,让沈施主带走。说来,还是我等出家之人利用了施主。” 清如大师虽未说透那一日的确切时间,但众人不住回想,记忆中确实有那么一天,似看见了那些逝去的人,感觉到了一股慷慨激昂的热气! 沈闲对清如大师和众金陀宗弟子所为很是感激,即便他们确实有违佛门教义,但人性之善、天地正气,却又是从人本身散发,即使身为佛门中人,仍旧不忘初心,教外之人也无从指责,至少若非自身秉性淳朴、遵行道义,不然连说三道四的资格都没有。 沈闲不由得回想起很久前初入江湖、被莲雨妃“要挟”进入瘴山、对她虚与委蛇一事,那时他自视正道中人,宁死不屈,莲雨妃或正是感到这天地英灵之正气,才终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自古‘身正不怕影子斜’,无论世间如何浑浊、世人如何转堕,那浩然正气却仍旧是人心所念、所盼之物!”沈闲有感而发。 而被供奉在正殿中的乾坤一剑,似也感觉到正气长存于人心,竟发出阵阵刺耳嗡鸣,直荡尽人心中的顾虑和不屑,平添几分精神! “眼下施主表露心迹,又已然是乾坤神器承认的人选,以清逸师弟对施主的倚重,再加上众生有目共睹的善行。这乾坤一剑当归属于你!”清如大师顺势指向乾坤一剑,对沈闲说道。 沈闲本就是来取乾坤一剑的,当下借清如大师和乾龙八图“造势”,使得众人都觉得这乾坤一剑非他莫属,他自又生出一股豪气,便未推却,径直走到供台边,就要取剑。 “不行!”一个娇声突起,还未等人看清谁人叫喊,一道身影一晃,就挡在了沈闲跟前。 众人这才看清,那人却是转醒过来的周家少女! “乾坤一剑,本属我周家之物,是我的!”少女对众人怒目相视,即便是曾救下她的沈闲和净禅,也不给好脸色。 众人听得这话,也都心生激愤,不由心说:“拽什么拽?虽然周家身为十大世家之一,又曾是神武真正的贵胄,但如今已被闻啸国除名,再无世家之实、皇族之亲,凭什么还耍贵族傲性,说乾坤一剑是周家的?莫说那乾坤一剑本就不是周家人持有,如今神器认主,也不属于周家人,凭什么是你的?” 未等众人发出愤怒之言,周家少女却又说道:“我要用它,去换我的弟弟!” 第336章 追烟之行(三) “弟弟?” 众人听得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如今神武大陆之上,世之贵胄、百世皇亲的周家,已被闻啸国连根拔出,据传闻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后人。 单只这一位周家少女的出现,这一消息便足以震惊武林和朝野,甚至可以改变整个神武的局势,更别说她还提到了一个“弟弟”! 自古家族延续,总是传男不传女,若这少女口中的“弟弟”身负周家血脉,那影响就更大,未来的局势也就越发不可捉摸! 梦冰旋和岳银身为世家中人,到底了解些“阴暗”之处,况二人也有兄弟姊妹,多少也能体会到那周家少女的心境。于是二人便问道:“你所说的‘弟弟’,可也同为周家人?” 少女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仍旧怒视众人,且护着身后的乾坤一剑说道:“他自然是我亲弟弟,流着宗家的血!” 众人听得,再次大吃一惊! 梦冰旋还是心思细腻些,光凭这几句,便推测出前因后果。 她见沈闲一脸疑惑,主动上前说道:“大伙私下都有听闻,周家灭门,是闻啸国与黑莲宗携手密谋做成。而今日得见,黑莲宗又是附属追烟国,为一国的护国神教,且追烟国皇帝武玄宇身怀乾坤至宝——坤宇璧玺,说来他恐怕也是有能力争夺天下的神皇之选!如今黑莲宗暗地里携闻啸国灭了周家,却掳走身怀宗室血脉的周家后人,其之所谋,恐怕便是利用周家皇亲之威名,再图谋闻啸国!看来追烟国野心不小,自打算借皇亲名号统一北方!” 沈闲面有悟色,心道:“确实,以周家在神武的地位,借神武大帝宗亲的名号起势,名正而言顺。况若再辅以‘复仇’之实,向闻啸国出兵,武玄宇自是正义之举,史书记载上,也不会留下微词。只是……闻啸国国人有这么傻么?他们没有想到灭了周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沈闲无从揣测闻啸国国君和一众谋臣的用意,但眼下莲雨妃控制了周家后人、欲助武玄宇统一北方却是真! 沈闲心想,以莲雨妃聪明才智,以及狠辣诡谲的手段,能够拐跑周家少女的弟弟,再要挟其用乾坤一剑作为交换,这种伎俩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就算周家少女把乾坤一剑夺得,且送去给莲雨妃,也不见得她会放弃人质、徒丢此大局!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灵瑶国已经同意将乾坤一剑借往追烟国,按理说,莲雨妃也不需急着半路来劫,毕竟这乾坤一剑总会被送到啊! 想到此处,沈闲不免心中发寒,且看了看清如大师等金陀宗弟子,心惊道:“难不成莲雨妃早就揣测出,清如大师半道借乾坤一剑为佛道论武大会添彩,就是为了将其半路拦截?实在可怕,若是平常说她精于算计倒也罢了,却没想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恐怕她也早就料到,会有人在佛道论武大会上坏她计划,因此便留着周家后人这一后手!实在可怕,她怎生如此厉害?” 可转念再一想,又有不妥之处,特别是以如今沈闲的记忆能力,回想起当初擎天武馆中那两个星辰杀手的对话,那一位被他吸干内力的“慕容独”,不就曾经在“万宁寺”内待过? “慕容独和那老者均是星辰杀手,看样子早就受人委托潜入万宁寺内,恐怕不只是这金陀宗,几乎天下大门大派中都有他们潜伏的人……如此说来,莲雨妃消息这般灵通,多半也是通过这种手段吧?星辰……莲雨妃……黑莲宗……魔道,到底有什么关联?” “阿嚏!” 就在沈闲越发对莲雨妃心惊胆寒的同时,一队驶往追烟国的奢华的马车车队之中,忽地传出细细动听的喷嚏声。 旋即车中之人撩开了帘子,对外面的侍女说道:“快拿些干净的手帕来!” 待侍女取来手帕,车中之人轻拭纤手,再点拭红唇,等收拾干净了,才悠悠抱起身旁一被包裹得极为严实的婴孩儿,伸出葱白纤长的手指,在怀中逗他。 “奇了怪了,这夜也不算清寒,怎没来由会打个喷嚏?若是让这个孩儿染上什么病,倒不忍心!”车中之人心说,却不见她怀中的婴儿伸出小手,一边笑着一边抓住了她玄紫色的纱衣。 万宁寺内,沈闲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走到那周家少女的跟前,轻柔地注视着她,然后说道:“莲雨妃、黑莲宗都属于魔道,我跟她还有些恩怨未了,自然要应付。如果你信得过我,便让我拿着乾坤一剑去救你弟弟,如何?” 周家少女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她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沈闲竟一瞬间将她认做了雨晴儿,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儿蔓延在心头。 “不……天下谁人都不能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弟弟,我自己救!”少女目光异常地坚定。 岳银从旁走来,对她说道:“那莲雨妃乃是魔教妖女,手段毒辣,又不讲信用,就算你把乾坤一剑带去,她也不会将你弟弟还来!到时候你要如何?难道你还要与她搏命?就你那三两下功夫,连她的身都近不了,到时今日一幕幕又要上演,最后你还是只能受她摆布!” 沈闲紧跟着说道:“岳银说得不错,你弟弟这事儿必须得有人相助,单凭如今的你根本没有可能与莲雨妃斗智斗勇,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也知道你心中顾虑,那么此时我就把话说白了,之所以我愿意去救你弟弟,多少也是出于跟莲雨妃同样的想法!毕竟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云国之臣,自要为我的国家谋求利益,而眼下若是能与你周家结下恩情,到时候我国出兵北伐、与武玄宇、莲雨妃相抗,也有了正义的名号!当然,你不可能尽信于我,也不会傻到再‘与虎谋皮’,我也无法彻底说服你来获得信任。不过,你可以相信这两位,她们与你同样出自世家,至少如今也算因神武局势变化而‘落难’的人,相信你的苦楚她们会比其他人了解更深!” 周家少女看了看沈闲所指的岳银和梦冰旋,略有几分疑惑,但眼中精光却不住闪烁! 片刻后,她的目光更加坚定了,抬起头来对沈闲说道:“你若是能救回我弟弟,无论是让我做傀儡也好、借我周家名号也罢,我都毫无怨言,但你必须保证,恢复我周家皇亲贵胄之地位!” 沈闲想了想说道:“你周家如今只是从世家当中除名,但根本上仍旧是贵族之后,恢复地位名誉,这倒不难!” 见沈闲答应下来,周家少女又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必须让我跟你一起去救我弟弟!” 第337章 天玄神功 沈闲知道,如今莲雨妃把周家少女的弟弟掳走,想要在黑莲宗的地盘、追烟国境内将其救出,十分困难,光是要打探到那周家小娃的下落,便令人无处下手! 况且沈闲是要进入黑莲宗的势力范围,在这个略显神秘的教派当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高手能人,以他如今一身博杂的功夫,虽然也能应付,但总有局限。 而沈闲自觉眼下尚需要时间揣摩消化一下,之前受金陀宗古怪老僧的法静的提点,令他有所顿悟,将佛魔斗气相互交融,化成混沌斗气,他尚觉这等神通还有深挖的可能,理当拿出时间细细研究,与自身其他武功结合,借这股尚未消散的悟性达到融会贯通! 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还未收尾,尚有两三天日程。沈闲只得争分夺秒,利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归纳整理自己的所学。 此时他坐在清如大师安排的一间偏僻的禅房中,自盘双腿,打坐入定。 “之前并未敢直接将天灵中的小佛、莲台合二为一,也只是将二者炼化的斗气交融,得成混沌斗气。这下好不容易能有空闲于我自悟,怎地也要尝试一番!” 沈闲心头如此想到,下一刻,便立刻内视起来。 说来他因种错莲心,使得与魔功相辅相成的莲子寄生在天灵穴中,而后又经种种巧合,竟令斗气从天灵生出,与普通武者“气出中玄”的修炼道理完全相悖! 眼下他运转起天灵中的莲台和小佛,缓缓让二者靠近,以图令它们融为一体! 但一佛一魔天性不容、势成水火,即便衍生出的斗气能交织变化,可身为“阴阳”的源头,要想重归混沌,就困难得多,至少沈闲能明显感觉到,不可强行让这二物融合,不然光是那股交融而生的力量,足以撕开他的脑袋! “看来要让小佛和莲台合一,也需如阴阳的转化过程那般循序渐进。不过,这个过程不会产生巨大的变化,毕竟与斗气的质变不同,若不能完全将二者融合,化为‘新’的力量,我本身的能力也不会得到质的飞跃!”沈闲的大脑不停地运转着。 “说来如今的我也算是奇特了,特别是身体构造,恐怕已经与寻常武者大不一样!本来按照斗气流转,当是‘气出中玄’,然后流向玄门,玄门为丹田穴窍之总,也是储存斗气之所,之后武者斗气流往经脉,也都是由玄门供养斗气,故而又有‘气出玄门’的说法!而眼下我一身斗气都储存在天灵穴中,其实算起来,天灵穴虽为人脑人身之关键,又是头顶‘天门’的要位,但本身并不该跟玄门一般能储存、释放斗气……” “以我无意中得见的‘天魔奇经’和‘佛陀神经’来说,二者也都是‘体’之经脉,却不牵涉脑部经络,而神武诸多典籍,也都是修炼‘体脉’,鲜有提及‘头脑经脉’的!唯独一些医典中尚有点拨,但也只从医药学说方面阐明道理,笼统地说,脑周天为人身之重,脑部经络十分重要,也未说明其之具体功用!” “而再观神武武学境界一说,从武徒到武圣,也无非是修炼**,最多磨砺意志、锻炼神识,却也鲜有功法直接修炼脑部周天。至于武极武圣,也不需要打通脑部周天,便也能成,这岂不是说明,脑部经络、穴窍虽有妙用,但无人敢来尝试,自不在修炼体系当中?” 沈闲仿佛心有所悟,回想起在百灵山庄中跟阿蛟学习医术时看过的一些医典,其中不乏有道家炼丹的著作,当中还有些关于“道法玄功”的描述。 “若是按照这种道理,化气为丹,破丹成婴,便得成道法。那化成所谓‘元婴’的东西,便在肉身天灵当中……如此说来,无论是黑色莲台还是金色小佛,虽然在我天灵之中,但感觉上是与我神识相连,真要讲得细致,那便是如同将天灵穴具化,与那虚无缥缈的‘识海’连结一起,彻底起了变化!” 想到此处,沈闲不免震惊,心下竟有个万分大胆的推测,便不觉睁开了眼,自言自语地惊愕道:“难不成……我无意中学到的是——玄功?” 他虽做出这等不着边际的推断,可实际上天底下没有谁人能为他做出解答,因为谁人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玄功”是什么样,又是怎么一种修炼方法。 不过沈闲如今神念强大,思维迅捷,且受过武学大家的提点,自知“不可拘泥”的道理,于是放开来想,再心思道:“虽然玄功学说不切实际,又无从考证,但其之描述总与如今的我有类似之处,将其作为参考,也未尝不可……” “说起来,道家医典中尚有记述,那气所化之‘丹’,乃是存于丹田之中;破丹成婴,婴则去往天灵当中。如今我先有天灵之‘婴’,若是反其道而行,不知能否再练出丹来?”沈闲这般一想,就立刻再次闭目运气。 只是与往常不同,此刻他利用混沌斗气走往玄门,且在丹田处聚集。便是结合医典炼丹之说,将一身斗气和血气的精华都聚焦在一个点上! 随着他体内斗气不断涌入,螺旋而精铸,渐渐在他玄门中心出现一米粒般的圆点! 此时沈闲尚未有心去细细探查,便退出入定状态,连连抹了把汗,再喘息几口粗气,定了定神,方说道:“没想到当真能再次凝练出‘丹’,虽然那所谓‘丹’太小太小,但已然有掏空我一身斗气的架势!只是不知道,这米粒般的丹,究竟什么妙用?” 沈闲感觉调息后恢复了些气力,便又入定去细探那玄门处的“混沌丹”。 只这一瞧,他才陡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免心说:“对了,之前都忘记了,既然是气出玄门,我若是在玄门处练出‘丹’来,岂不是又回归普通修炼之法,那斗气从玄门而出,再经周天向上直达天灵,岂不与我自身斗气流转方向完全相对?啊,好在那‘混沌丹’也跟我周身穴窍一般,凝练出来也未自主散发斗气……真是好运、好运啊!” 沈闲感叹一番,便再次琢磨起这“丹”的用途…… 第338章 追烟皇城(一) 数日后,沈闲从禅房中出来,对着清晨和煦的日光,伸个了懒腰。 岳银、梦冰旋二女早在外面等候,见得沈闲出来的模样,并未发现一丝疲倦,反倒脸上神采奕奕,便知道他这一次打坐参悟定然收获不小! 那周家少女自也跟随岳银、梦冰旋来到禅房外,瞧她面色,比起前几日稍稍有了些血色,特别又有二女为她挑选了些衣物,做了些打扮,总算有几分世家小姐的样子。 但她眉宇间那抹冷漠无情,又略带焦虑的神情,始终挥之不去。 沈闲先跟岳银和梦冰旋打了招呼,再看了看周家少女,便问她道:“这几日可有领会那《七巧指》了?” 周家少女点了点头回答道:“与两位姐姐同作了参悟,倒是会了些。” 沈闲像是个武学大家一般,悠悠然点了点头说道:“会了这功夫,遇到莲雨妃那种高手,也能有些保全。” 梦冰旋和岳银瞧着沈闲这幅模样,当真有些不习惯,这倒不是嫌沈闲做作,而是在她们心中,尚把沈闲当作是个无名小卒、武道后辈,可眼下他偏偏表现得如世间高手,自然一时难以适应。 更何况,此时沈闲说话之间,双目精芒似炽耀白光,直把周家少女浑身都扫视了一遍,哪怕是岳银和梦冰旋站在一旁,都有一种被他看了个通透的感觉,煞是令人不悦! 沈闲这一次“闭关而出”,感觉变得更为敏锐了,当即发现二女神色有变,立刻收了“神通”,一脸歉意地笑道:“真是对不住,自从参悟到这等武学,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运用。不过不必担心,我这目力还看不透衣物……只能见得人体斗气与经络穴窍。” 岳银和梦冰旋听得一惊,按照道理,能够以目力探得其他武者斗气运转和经脉穴窍情况的,大都是武圣级别的绝顶高手! 可沈闲再怎么看,也不似突破了那一层瓶颈,反而身上连一丝丝血脉波动的穴窍之气都感觉不到,就连原本浑厚凝练的斗气,也都变得如清风般,既平静,又平淡! 不等二女猜测出沈闲的变化,沈闲转过脸去对周家少女说道:“可惜你早已有武学的基底,招式内功都自成一脉,而且如今我也未能彻底参透那《天玄神功》,不然倒是可以让你变得与我一般,不再受那境界的限制!” 三女听得这话,一脸的震惊。 但沈闲并不打算多作解释,转个话题说道:“既然按照之前的约定,待我出关,便会与你同去追烟国救你弟弟。只是……我并不打算以乾坤一剑作为交换筹码,虽然连清如大师都愿为我做出牺牲,但这毕竟牵扯过大,恐辱没了金陀宗千百年的盛名,而且我若如此做了,也对不起成佛的清逸大师……所以,以我计算,大可在乾坤一剑被送往追烟国前,我们先到追烟国中打探消息,如能先救下你弟弟,倒也是一件妙事。倘若不能,莲雨妃、武玄宇自也要接收乾坤一剑,且晓得我必会前来夺取,到时定会加派人手看管,如此我们可借乾坤一剑来分散对方重点,对于救出‘周天阙’也有帮助!” 沈闲的分析和安排也有道理,岳银和梦冰旋也听出他话中之意,但晓得是他的决定,便没有多说什么。 周家少女——周灵儿,自也不是愚笨之辈,怎生没听出沈闲是打算放弃夺取乾坤一剑,转而救他弟弟周天阙?当下心头又是感激,却又十分怀疑! “这一次,岳银与梦小姐便不必一同前去了,两位身份特别,若是同行,恐受人瞩目。不过,我有一件事还需你们帮忙!”沈闲神秘地说着,然后靠近二女,在两人耳边悄声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但见二女神色微变,旋即露出沉思之色,对沈闲点了点头,应诺下来。 “如此,待我向清如大师和金陀宗那位法静高僧拜别,就跟灵儿姑娘一同前去追烟国!”沈闲笑道。 四人便来到万宁寺正殿,想清如大师和众江湖朋友道别。 沈闲除了感谢清如大师之好意,也想当面谢过当日对他有指点之恩的那位法静大师。 清如大师却说道:“我做金陀宗掌门以来,便未曾听过‘法静’的名号,那一****虽没有在场,但也听净缘和净禅提起过。只是可惜,我宗内确没有这么一位高僧,恐不能了了施主此愿!” 清如大师说话语气平和无一丝波澜,沈闲自知他并没有刻意隐瞒,因而不觉对“法静”的身份更加好奇,直心说:“连金陀宗掌门都不晓得此人,到底会是怎样一名高僧?” 既然无法向法静大师道谢作别,沈闲也不拘泥,告别金陀宗众位师兄弟,以及江湖侠士们,便带着周灵儿换上简服,驾马朝追烟国去。 就在沈闲刚刚离开金陀宗时,万佛山山腰——礼佛寺别院外,那位名叫“清慧”的老尼正与几个小尼打扫院中落叶。 一位白须老僧则侧卧在别院前的石台上,微眯着睡眼,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身着的僧袍色彩深些,否则旁人定不会发现是个人躺在那儿,还会把他当作是一块石头。 周围的扫地的小尼也不知到底看没看见、发没发现,自顾自地扫着地。 “自七代祖师坐化,到清逸成佛,你都没有现过身,如今却偏偏为了一介凡人出世,难不成‘百年之争’又要开始了?”清慧老尼一边扫着地,却不看旁人,一边问道。 那一座“石块”还是未曾动过,但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是又要开始了,而是已经开始了,不过是个轮回,倒也没什么可提……只不过这一次却有些不同,‘百年之争’或许再不是佛魔相斗、正邪大战,恐怕会成为‘以一敌万’的局面。” “这跟你点拨那位施主有何关系?”清慧又问道。 那声音再次想起,却是说道:“没什么关系,只是帮老朋友一个忙……就算没有我出面,他迟早也会醒悟。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仍旧是这里的一块石头……” 清慧再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静静地清扫早已看起来一尘不染的院落。 第339章 追烟皇城(二) 沈闲带着周灵儿西出闻啸国边境关卡进入追烟国国界——宁州。 追烟国本就是神武大陆众国之中最富盛名的国家,不仅仅是因为其乃北方豪强,政治、经济、军事力量都比周围的几个国家强大,还因为国中彪悍且奋发向上的民风! 追烟国兴起于神武北方,坐拥燕、雨、冀、宁四州之地,国内民族众多,但均是由草原牧民发展演变而来。 也正因为是古老的游牧民族后裔,追烟国人善驯养战马,其中又以当代最煞之炽蹄马为代表! “追烟国中最最有名的是炽蹄马,就连现在的武学体系中,也以其力量、即‘马力’来衡量武者的力道。不过,若是韩子琦在,恐怕最关心的却是那以炽蹄马为坐骑的追烟精兵——追烟铁骑!说起来倒是奇怪,明明是国内边境,竟也不见部署重兵!而就目前来看,这宁州人民也不如我早先所想,受魔教黑莲宗的教化,变得似富州辟霄道那些信徒一样,狂热、偏执、疯魔,反倒保留着古老游牧民族豪迈耿爽的民风!” 沈闲一路慢行,一路观察追烟国形势,以他对魔教的印象,追烟国皇帝武玄宇竟册封黑莲宗为“护国神教”,当推行魔人恶行,国中民风应该多狡诈!而就算百姓不信服黑莲宗教义,也该多怀抱怨,甚至对黑莲宗、对追烟皇室、对皇帝有诸多意见。 可眼下人民安居乐业,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等千年盛况,至少也不曾见谁人沿街咒骂、面露怨恨表情,所有百姓都喜笑颜开,一身幸福之气! “许是宁州离权力中心之地尚远,这儿的百姓尚能享受一丝平和!”沈闲不禁有此猜想,人毕竟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因而他自不会相信,在一个信奉魔教的国家,百姓还能享受到“幸福”! 二人从宁州一路北上,正要去往追烟国皇都所在的燕州。 在燕州、宁州边界地带,筑有神武第一奇观——北长城! 据说在神武大帝一统天下之前,所谓“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曾历经大战,双方冲突不可调和,中原百姓饱受牧民侵害,为保护边界,便有诸王命令工匠建造高耸的城墙,从宁州边界开始,一路修去雨州,延连数万公里,工程浩繁,乃旷世之举! 不过如今看来,追烟国中已然实现民族融合,这“北长城”原有的抵御“方外之敌”的作用已不存在,它更多的成了,拱卫燕州的屏障,以及划分追烟国南北方向的标识。 “这一座北长城果真雄伟,与吴州、蒙州之间的不渡关和天然的纵云山脉相比,却是人类智慧和力量的伟大结晶!”沈闲和周灵儿顺着地势一眼看尽北长城延连而去,不由得赞叹一声。 但随后沈闲却无奈起来,嘀咕道:“可是要想进入燕州,必须得过这北长城,而要穿过北长城,必须得过这‘炎龙关’!但眼下这炎龙关被重兵把守,盘查甚是严密,且有禁令下达,休行两月,除非有皇室办法的通牒,不然根本不会放行!可是,那什么通牒,我也没见过,就算想弄也没法!而且这长城城墙极是高耸,以我身法,倒是能只身以《登天步》翻上去,可如此便带不了周灵儿……” 沈闲这时才深感遗憾,这世上当真有过不去的一“关”! “看来想要进燕州,都需要从长计议,更莫说要进皇城了。只怕皇城守卫比这炎龙关还要严!”沈闲悄声对周灵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周灵儿也不是胡搅蛮缠之辈,自知道眼前形势的难处,便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疑难之色,倒显得通情达理。 沈闲只得又带着周灵儿返回,便是准备折回云国,借交涉之理出使追烟国。 就在二人刚刚动身之际,炎龙关里驶出一辆奢华的马车。 沈闲二人当即驻足观瞧,发现马车之后跟随而出一路商队,且那商队标旗的图案正中,写了一个大大的“奕”字。 沈闲眼珠子一转,不由得面露惊喜,对周灵儿笑道:“有办法了!跟我来!”说着,一把拉起周灵儿,跟在那商队后面。 待一路人走出炎龙关布控范围,沈闲这才使得身法快步拦在马车之前。 这一路商队大都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一见陌生人半路拦截,自立刻警觉起来。 当即就有主事的上前高声喝问道:“哪位绿林兄弟有胆在追烟国地盘上拦我奕家三爷的大车?” 沈闲听得那“奕家三爷”的名号,不惊反喜,连连心说:“运气真好,竟然是他,我还正愁呢,要是是其他人该怎么解释……” 想着,沈闲对一行人抱拳行礼,再面向首列的马车,对里面的人说道:“在下‘沈闲’,想见一见奕老三!” 马车车帘一掀,旋即从中探出一颗脑袋,同时传来一个声音道:“可是当日乘坐琴帝小车的那个沈闲?” 说完,车中之人抬眼与沈闲双目直视,愣了片刻,忽惊喜道:“果真是沈兄!” 沈闲自也看清车中之人,不免也会心一笑,几步上去再行礼道:“果然是奕兄!” 其余人见车主认得沈闲,且相互称兄道弟,便晓得二人认识,自卸去警戒。 车中之人赶紧下车相迎,一把抱住沈闲的肩膀说道:“巧了巧了,你可知道,我正要南下赶去‘云国’找你!” 沈闲自一头雾水,问道:“找我?究竟有何事?” 那人说道:“具体我也还不知道,只是前些日子受到瑶光的手书,让我返回冀州奕家,说是有事需派我到云国寻你!这不,我才忙完手边的事,正准备回宗家问个究竟,没想到却半路遇到你,你说巧不巧?” “那当真是巧了!”沈闲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才刚到宁州,想要过炎龙关,但手头没有官方通牒,实在不得进去,正准备返回,就见到你这商队的‘奕’字旗,没来由就想到你奕惊鹏、奕老三的大名,便主动来打个招呼,却没料到你就在车里!” 奕惊鹏哈哈一乐,显得很激动,虽然他与沈闲也不过几面之缘,且与凌瑶光有一层关系,但总的说来也不是知根知底,算不得熟络,可沈闲觉得奕惊鹏的举动,倒像是认识他许久的老友。 “既然在此相遇,那更是赶巧了!不如你就随我回冀州,且见一见瑶光,也省得我朝南跑一趟!”奕惊鹏说道。 沈闲想了想,要进炎龙关,还需奕家帮助,因而应诺下来。 于是,沈闲带着周灵儿,乘坐奕家老三的马车,一路南下,又往冀州去了…… 第340章 追烟奕家 冀州乃追烟西南要地,周围与百越“夏州”、蜀卫“卫州”、靖吴“吴州”,以及天罡门所在的“渤州”接壤,按照军事部署,则是四通八达的要道,故而常年有重兵把守。 而十大世家之一的奕家,偏就座落在这冀州要地之中,若说“偏居思逸”,倒也不可能在这混杂的土地上流传百世,所以定然有极强的实力和雄厚的家底,甚者还有追烟国皇亲贵族这个稳定不倒的靠山! 说来也确实有些奇妙,以沈闲所知,莲雨妃所辖黑莲宗乃属魔道,虽被追烟国皇帝武玄宇册封“护国神教”,但自古奕家中人都信守正道义理,对魔徒甚为不耻,可偏偏黑莲宗掌势,二者又从未有过交锋。 即便是朝野当中有心思活泛之辈,几番欲挑起奕家与黑莲宗之争、望从中得利借势得权,但几番都未尝如愿,仿佛二者早已经达成共识,互不干涉也互不往来! “以莲雨妃的个性,竟然都不愿动奕家以掌控全部政局,倒真是有些奇怪……”沈闲坐在奕惊鹏的豪华马车之中,一边听着他讲诉北方的一些趣闻和奕家的规矩,一边回忆着有关莲雨妃和奕家之间的种种传言。 “奕老三”这一支商队从燕州返回,已在路上走了三天,正当沈闲闭目养神之际,马车却已经到了,不颠不簸,停在了一座城前。 沈闲跟随奕惊鹏出了马车,抬眼就见城池的名字。 “天京城!”沈闲当即念出声来,心头同时思忖道:“好霸道的名字,哪怕是追烟国皇都都城,都未敢用这‘京’都的‘京’字,这城却又叫‘天京’,难不成还是‘天阙京都’之意?” 奕惊鹏见沈闲望着城门匾额发愣,友好地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让沈兄见笑了,这‘天京’之名,倒还是奕家祖先所取,沿用至今,看起来像是有些蔑视皇权而自大托大了。” 沈闲赶紧说道:“我可不敢如此想!” 奕惊鹏笑道:“切莫见外,虽然我是个商人,但嘴皮子耿直,有样说样。我奕家天京城的名字,在我族内也颇受笑弄,我是把沈兄当作兄弟,才如此说话,并非刁难沈兄!” 周灵儿听得,也悄悄对沈闲说道:“城池之名涉及‘天’、‘京’等字,倒也没什么,毕竟是先辈所取,有历史为证,一般也做不作更改。我周家宗府所在城池,还叫做‘玉皇城’呢,而宗府门邸尚有‘京都府’之称,比闻啸国皇宫之名都还好听霸气!” “所以啊,你周家不就被人给一锅端了么?”沈闲听得一阵冷汗直流,但只敢对她点头,却未敢对她说出心头所想。 见识过奕惊鹏这可大可小的玩笑,沈闲又跟随他进了天京城。 一进城中,沈闲立刻发现了此城的不同! 十大世家所坐拥的城池,岳家的炽燕城,梦家的飞来城,沈闲都有幸一览。 但比起炽燕城的安宁祥和、整齐有序,比起飞来城的月下梦幻、飘逸如仙,这座天京城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军机要地! 城中城门处,光是站岗的,齐刷刷都是身着奢华铠甲的将士,而瞧他们铠甲右胸处还刻有一个“奕”字,很容易令人猜想到,他们并非是从其他地方招收而来的兵丁,却全都是世家——奕家中的子弟! 不仅是城门的守卫,连街道的巡视,甚至是沿街摆摊的小贩,每一个人的衣着上,都刻着醒目的“奕”字! “难不成他们全都是奕家子弟?”沈闲不禁有些发怔! 他见识过炽燕城中的岳家军,子弟兵与百姓水乳交融,浑然一体。他也见识过大齐国的霍家子弟兵,但即便是霍云霍彩二人统领的大军,也不尽是自家宗门的子弟,绝大部分还是大齐国的正规军队。 可眼下这天京城里,绝没有任何外姓子弟,无论军民,便只得姓“奕”! 沈闲也不知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但他自看见,就打心眼里这样认为了。 “沈兄还真是与众不同、独具慧眼,却是瞧出我奕家宗府、这天京城的不同之处来!”奕惊鹏也是奇人一名,不知是否与他常年经商、行走江湖有关,他这察人观色的本事当真已达玄妙的境地,只看了沈闲的表情,便猜到他的想法。 “这里无论是兵丁还是从事交易的商人,凡胸前刻有‘奕’字的,都是我奕家子弟。当然,这‘子弟’二字也不与其他世家一样,或许在其他世家中,还会吸收其他外姓之人作为亲卫,亦或是些训练调教的将士们,也被统称为家族子弟。但我奕家不同,除了受邀而来的客人,凡是穿着有‘奕’字服饰的人,都有宗室血脉!” 听着奕惊鹏的解说,再看看这一城涌动的人头,沈闲只得在心中发出阵阵惊叹:“这奕家真个超乎寻常,‘香火’却比其余九家都要旺!” 奕惊鹏是带着自己的商队进入天京城的,与沈闲走正大街向北,走到东、西、南、北、街十字路口,便微微停下,对商队交代了些事情,目送车队离开,这才再带着沈闲继续往城北去。 一般城池结构,城北都是城主府邸,而在世家所控当中,城主府邸便是宗府,就跟皇宫内帷之地一样,有着极为严格的限制,非宗室血亲子弟不得进入。 而就算是宗室之后,也有直系与旁系的等级分别,凡是能住进宗府内的,绝对是家族的执掌、直系的宗亲,权力地位绝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能够相比的! 说来奕惊鹏竟然能带着沈闲一路走来这奕家宗府,那么他应该就是直系宗亲,且看这一路上众奕家子弟对他的恭敬神态,沈闲很轻易便就想到,这“奕家老三”定然是家主之后! “奕家家主,应是名叫‘奕清’,据江湖传言,这位现任奕家家主在本家排行老二,本不该继承家业,但当年奕家长子‘奕潇’叛出宗家,被家族长老扫地出门,这才让他做了奕家的家主……看这宗家里的气氛,不如‘岳老丈人’那儿来得欢愉,恐怕这里的规矩不少,至少这位‘奕潇’前辈的大名,和奕家往事,不能提及!” 沈闲带着周灵儿进得城北奕家宗府大门,一路来到正厅。他自感觉到这宗府内处处透着奢华之气,但气氛却有些压抑,即便是闲来闲往、看似百无聊赖的子弟“家仆”,却也没人敢带一分笑意的,便觉这奕家宗府相当肃穆,反而有几分调侃的心态。 而沈闲更是想起了与他见过面的三个世家的家主:岳无浊、纪未然、梦神一,不由得揣测起这位奕家家主的模样。 但当他踏入正厅厅堂,眼前只一道熟悉的背影,却并未有其他人在场…… 第341章 瑶光之言 “瑶光?” 沈闲以背影识人,轻唤了那人的名字。 伊人蓦然回首,晶亮的目光中藏着一份惊喜,蕴着三分柔爱,却也时刻怀着七分的距离。 沈闲虽然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某种异样,但还是为这人回眸的姿态和眼神所倾倒。 站在奕家正厅厅堂之中的,确是“琴帝”凌瑶光! “看样子,瑶光小姐你……该是在这里等我?”沈闲有些意外,虽说听奕惊鹏说到过,是凌瑶光委托他前去寻找自己,但却未料到凌瑶光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好像早知道他要来,便已等在厅中。 凌瑶光看了看沈闲,又打量了一番沈闲身旁的周灵儿,也不知她是否看出了周灵儿的身份,却露出怀有深意的一笑。 她转过脸对沈闲说道:“也并非刻意在等,许这就是‘知音’间的灵犀相通吧!本来我是打算起程前往乌王国,但临了忽觉有什么事情在心头牵挂,便多等了一刻。” 奕惊鹏拍了拍沈闲的肩膀说道:“以我几日前收到的书信来看,瑶光她确实是打算今日一早起程。如此她都能等到沈兄,你二人当真不只有缘这般简单!嘿嘿嘿,我奕老三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沈兄与瑶光,才子佳人……” 凌瑶光脸颊泛起丝丝红晕,却不与岳银等女一般,被人一番调侃说中心事,便娇羞退畏。她一直抬着头,双目与沈闲眼神交接,并未有一丝的闪躲,那诚挚却又柔情饱满的目光,反倒让沈闲有些惊愕失措。 “她也是奇怪,说话时总忽远忽近,虽然感觉得到她有一份感情,但又不愿说破,可她这眼神,分明又极为盼望!只是,她也说了我俩只是‘知音’、‘好友’,我也能感觉得到,若是我跨过她心底的那一层界限,她便会绝情而去!”沈闲实在有些不懂凌瑶光的心思,便在心头叹息道,“恐怕她也知道我的心思,还保持这样若即若离的界线,也许她有一番难以说明的苦衷吧!” 凌瑶光自察觉沈闲有几分失落,她却并没有出言安慰,仍旧亲和地微笑,敲打了一下身旁调侃着她的奕惊鹏,然后才又说道:“虽然与沈兄许久未见,自上一次天宵盛会、公子赠琴之礼后,瑶光也未曾亲自答谢过,这一次在奕家偶遇,理当还了恩情。但眼下也不是相聚的时候,瑶光是有要事来告知沈兄的。” 见沈闲闻声抬眼看着她,凌瑶光便继续说道:“沈兄前些时日去往万佛山金陀宗,与黑莲宗人交手,恐不知道,近些日子魔道弟子行事越发大胆,且活动频频,许是关乎神武之大事发生在即,无论正邪,都开始做起准备……便在沈兄离开云国之际,却有一人偷入云国,以莫大能耐,将云国首脑,也就是郑少帅的姐姐,云锦公主劫走了!” “什么?”沈闲听得目瞪口呆,心下更是一紧。 凌瑶光赶紧说道:“云锦应该不会有事,虽然那人与沈兄也有些恩怨,但毕竟那人只是想借云锦来要挟沈兄,只要沈兄你按其所说前往乌王国一见,必不会发生不幸之事!” 沈闲心沉片刻,不知为何,听凌瑶光如此说,他就安下心来。只是他也听出些门道,便问:“瑶光知道那人身份?” 凌瑶光轻松顽皮地一笑,假作嗔怪道:“你真是笨,这都猜不到!” 见沈闲一脸茫然失措,凌瑶光这才说道:“你云国之中、少帅身旁,虽然没有武功极高的护卫,但高手也不在少数,更何况建国之初,自守备森严。而且听说你曾传云锦防身之术,这法门倒有奇妙之处,以无心对有心,能空手入白刃,而云锦偏偏将此术掌握得炉火纯青,也就是说,即便她武功尚不入门,但天底下想加害于她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试想,便是这样的云锦,还是被那人控制住了,且从你禁卫森严的云国、云国之主少帅的身边被带走,那这人的功夫又到了何种境界?而这人却又来自乌王国,以沈兄见闻,乌王国中,又有几人有这样的能力,还曾跟你结怨?” 沈闲绞尽脑汁一通思索,但就是想不起自己曾经招惹了谁。 凌瑶光笑道:“你连她都会忘,倒是有趣了!如此就让瑶光提醒一下吧,乌王国中有魔道三大教派之一的葵花宫,而那位被你欺负过的凌瑶音‘凌二小姐’,便是宫主的女儿……” 沈闲这才茅塞顿开,想到之前半路被自称为葵花宫宫主、模样如二八少女的“怜月”截杀一事,自晓得凌瑶光口中的“恩怨”二字了。 只是这番再听凌瑶光提起,沈闲才晓得凌瑶音竟然是怜月的女儿! “怪不得那位怜月宫主直呼‘凌二小姐’音儿,原来是她的生母!”想到此处,沈闲却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却望向凌瑶光,似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位怜月宫主,可是……” 凌瑶光自知沈闲所问,笑了笑道:“她也是我的生母!” 沈闲似有如遭逢晴天霹雳,凌瑶光一身贤惠,行事落落大方又不失温情,绝无半点虚情假意,这份骨子里透出的曼妙气质,使得她完全无法与魔道中人联系起来!可眼下她自己却也承认,那位怜月宫主,即魔道三大教派之一的葵花宫主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瑶光……怎么会是……魔道中人?”沈闲完全不敢相信,但回想起来,却又找不到什么遗漏。 凌瑶光笑道:“沈兄果真是自诩为正道人士,如此便难免有意识上的偏见。瑶光想问沈兄,身份之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正与邪真的需要完全对立开来吗?如果身为正道之人却为恶为霸、欺凌弱小、残害无辜,他还属于正道吗?而如果魔道中人虽修习魔功,但从不****掳虐,反而以一身功夫打抱不平,他又算得魔道吗?更有甚者,如果正道之人与魔道中人相爱,那这份爱,却是正是邪?” 其实不用凌瑶光“咄咄逼问”,沈闲也早就想过这些问题,自也早有一番判断。但时至今日,随着各种事件的不断发生,他又身处这些大事的漩涡当中,难免跟其他人一样,无力保守这一份本心,认识自也渐渐变化。 此时再被凌瑶光谈及,沈闲这才有所顿悟。 平日他只顾修习磨砺意志,却将这些观念都抛诸脑后,而眼下他功力大涨,又在神武各大事件中崭露头角,可以说一步一步已然成为有能力左右命运之人,因此于他而言,正与邪、阴与阳的辩论,也该理清思路。 被凌瑶光一说,沈闲脑子里首先想起一个人来。 便就是这个人,竟令沈闲有些心慌意乱,无端端心生一种惧怕。 而沈闲抬头看着凌瑶光,从她目光中瞧出,她怕是已然知道些什么,应是刻意借这机会提点他几句。 “她……一直都在帮我,可我与她终不是青梅竹马,说到底也只是江湖中擦肩而过的两个过客,为何她却要这般用心?还有……莲雨妃,以她身手和智谋,在我强大之前便足以取我性命,却又为何三番五次留手?我自觉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或者说她二女都对我有情意,恐怕这冥冥之中的背后,还有什么我尚不知晓的力量在作推动……” 沈闲心头不由得产生这样的念头。 他看了看凌瑶光,理解地笑了笑说道:“瑶光教训得不错,正邪之别本就是在一念之间,若是太过执着于此,莫不是只看见了阴阳的一面,不得全局!” 凌瑶光说道:“便知你能了解,以你如今的智慧和能耐,想必领悟这道理也是早晚之事。眼下瑶光已然告知沈兄要事,接下来还请沈兄自行定夺。不过以瑶光之见,大可不必着急赶去乌王国,毕竟以‘那人’心性,不至于真个杀害云锦,沈兄可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沈闲心头一直惊讶,凌瑶光对他所做之事竟然这般清楚! 但他并未过多在意,毕竟就算凌瑶光知晓他的全部,他也知道,她绝不会做出加害之事。 “若是云锦……她性子温顺娇弱,倘若我不赶去救她,只怕她会饱受委屈。她对我总有一腔情意,而我总觉不可辜负,如今她有难,自当及时解决。”沈闲对凌瑶光说道。 凌瑶光听得,脸上笑容变得更负深意,但却未说什么,而是又急匆匆地向奕惊鹏和沈闲作别,离开了奕家。 “既然如此,我也不得耽搁,还劳烦奕兄,暂且帮我照看这个孩子一些时日!”沈闲说着,便托付奕惊鹏帮着照顾周灵儿。而他又与周灵儿解释了几句,周灵儿也不胡搅蛮缠,却能理解沈闲心情,也没多说什么。 沈闲在奕家未作停留,连家主奕清的面都没见着,便又向奕惊鹏借了一匹快马,奔出天京城,朝乌王国赶路。 第342章 双头魔蛇 沈闲一路奔出追烟国地界,本该穿过蜀卫国直接朝西南乌王国去。 可行至“卫州”,还未进得蜀卫国边关,就遇上了事儿。 这****快马加鞭,刚刚过了一座山头,遥遥看见了卫州与冀州边线处的“竹剑关”。且此刻时辰已经不早,日薄西山,他看了眼天色,本该再加速往前争取落夜之前进关。 但山路狭行,不巧遇到了一辆宽马车,恰将路给挡死,他又不好无礼乱闯,便只能放慢速度跟在马车之后。 其实沈闲也自有一番想法,想来这马车所去,也要经过竹剑关,而他随行其后,说不定会被守城将士当作护行的武士,蒙混过关、省得通关的手续和不必要的麻烦。 那马车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家所有,当中坐着谁人,沈闲自看不见,但车子两边都有横座木,各自坐着三名武者。 沈闲只稍稍斗气外放,便探出那六名武者的境界,其中三人乃武侠境界的高手,而另外三人,却已经步入武极之境!就连赶马的车夫,本身也有不弱于武侠的斗气波动! “真是奇怪,这是哪里的大户人家,逢夜赶路不说,却还带着一路高手!看这阵势,那六人一直警戒着我,身上透出的老练之气,恐不是一般的家丁护卫,倒像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侠士。”沈闲暗暗心想。 跟着这马车走了又有一阵,便到了竹剑关前一处险要。 这里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与落泉山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地碧树葱葱,多生长竹林,早在刀剑等兵器发明之前,这儿的居民以竹制成武器,以抵御其他部族的侵袭或者野兽的攻击。 虽然现今竹制品的武器不怎么流行,但竹制品在蜀卫国却跟“云锦”一般十分珍惜,而且据说如今的蜀卫国白家——十大世家之一,仍旧留有古老的“竹剑”,且还有一套配合竹剑而成的剑法,浑然天成,煞是凶厉! 那马车便是刚刚行入山峡,那透过山崖缝隙照射进来的一束夕阳余晖,恰照见前路上一道人影。 一见那人,马车上六个武者,连同车夫都一同警觉起来。 沈闲不觉有些纳闷,一边观察形势一边心说:“这倒是怪了,之前那六个人对我虽然警觉,却不至于这般惊慌,怎生见了这个人,便似浑身都绷紧了?” 他这念头一动,却又不自觉释怀地笑了,再次心说道:“原来如此,虽然如今我自创了《天玄神功》,但身体表现却还是跟武师一样,他们只察觉到我体内斗气,便只当我是一名武师,因而从境界上来说,他们倒不害怕我!反倒是霸在路上的那人,一身功力迫近武极,且散发着淡淡邪气,又拦路在这黄昏将夜时分,多半不是什么善人!” 沈闲这方想罢,那方拦路之人便扬声问道:“敢问来得可是白家小姐的马车?” “白家?”听到这二字,沈闲不由得想到位于蜀卫国的十大世家之一的那个白家! 无论是车中人,还是那六个武者,甚至是赶马的车夫,都没有回答。 那人却暗自笑了,再次扬声说道:“白玉坠的流苏,云锦织的车帘,车身图案镌的是剑竹和腾云龙,这可不是一般皇亲豪强能够用的!” 说罢,那人哈哈大笑,虽然极是开心,但好似中魔而疯,一步窜起,双手挽一个花来,只见半空中寒光一现,那本坐在马车两侧的六个武者齐齐跃起,叠罗汉一般双双加持,与那半空寒光直接照面迎去! 沈闲不觉停马惊呼,却见得半空中那人以一敌六,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般力量,单手持一把三岔小叉,恰挡住六人,倒又像是在拔河,推着那六人不得前进分毫! 忽地,那人嘴角轻轻上扬,另一只手从旁过来,却不是要攻击第一名武者,反而将劲力加持在单手之上。 “走你!”那人如戏谑般叫了一声,沈闲便见那六个武者齐齐被单飞出去! “好大的力气,好雄浑的斗气!”沈闲不由得在旁边发出赞叹,但心头却是疑惑道:“这人武学境界无非是半步武极,单论能耐,怎生也比不过真正的武极高手,可方才他确用实力将三个武极境界高手和三个武侠境界高手齐齐震飞,实在‘诡妙’!” 沈闲如今参悟过了“造化”,虽还未达到所谓“融会贯通”,但武学境界早已有了蜕变。 见着如此神奇的人物,身怀如此诡谲的武功,他心下不免兴奋,当即已然将什么规矩礼数抛诸脑后,便从马上跃起,高叫一声“接我一掌”,就生生朝那人打去! 那人早也察觉到沈闲的存在,但因为他探到沈闲不过只有斗气外放,无非是个武师,便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会儿那个武师竟然一脸惊喜、兴奋地朝自己扑将上来,还不知死活地朝他作打! 那人邪笑道:“哪里来的疯小子,不想活了么?赶紧给爷爷滚开,不然……” 他话未说完,但觉迎面一股掌风,似飓风肆虐。 且掌风之中还有掌劲,劲力之重,如同一座小山劈头盖脸而来! 武者修炼有道,都会有一丝天然的警觉,而沈闲这一掌,恰激起了那人本能的警觉! 便见那人双手回旋,卯足了气力,手中双叉直接迎向沈闲的掌风。 “啪”一声脆响! 那人脚下失衡,连连快退开来,且一脸震惊地看着沈闲悠然落地。 “疯小子,你……什么来头?可是白家请你来对付我的?”那人一脸的惊愕,但嘴角却仍旧挂着邪笑,看起来虽然“恶”,但并未有什么恶意。 沈闲摇了摇头,回笑道:“并非是与他们一路,在下本是想赶在夜前进入竹剑关,但见足下武功独到,以一人之力震退三个武极和三个武侠高手,实在佩服又手痒得紧,不觉便出手过招!” 那人看起来有些疯有些邪,但却不傻,从沈闲话中自听出了门道。 试想,沈闲一个武师,若是仅仅只有武师之资怎生能看得出那六个人的境界? 如此说来,若沈闲不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境界,那必然是身怀绝学! “哈哈哈哈,好!没想到我‘狄孟’这一次赶了巧,还遇到了一位江湖奇侠!”那人笑道。 沈闲眼珠子一转,略有几分惊讶,不觉问道:“阁下莫非是魔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双头蛇’狄孟?” 那人眉眼一挑,竟给沈闲行个抱拳之礼,说道:“正是在下!” 沈闲还未搭话,听得狄孟这话,那马车之中忽地传出一个女声,却是说道:“果真是你,如此,你就死在这好了!” 那话音刚落,六个武者眼光中爆出精芒,又朝狄孟强攻而来…… 第343章 重返追烟 沈闲对眼下发生一切略显茫然,但还是能听出,这车中之人恐怕对那狄孟早有算计,且语气愤愤,又颇有仇隙。 结合之前狄孟登场时的一句询问,沈闲不由得猜想,这位魔道高手只怕与车中的“白家小姐”有一段恩怨! 但沈闲立刻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便在那六个武者起手攻击狄孟的一刹,狄孟自也听得马车中人的声音,当下面色稍惊,却是如喝带问道:“你不是白家大小姐,你是何人?” 说话间,他与六个武者再次交手,只这次六人都有了准备,且各自使得拿手的功夫,也不与狄孟硬拼力气和斗气,转而合围协攻,施展开兵器本事,竟一时占了上风! 车中之人听到狄孟问话,若照常理,该是掀开车帘露个脸来,但她却迟迟未动,也默不作声,好似根本没打算理会狄孟。 狄孟与六人过招数十下,终显露拙劣。 他本是学双持武道,左右合击之术练得也颇有成就,就是手中一对“三股小叉”,在江湖上也大有名气,因其攻击之时如蛇吐信子,由此给他封了个“双头蛇”的称号! 但狄孟的左右合击术尚有鄙陋之处,与末沫左右开弓之法有类似的地方,但却并非高明精深。 二者差别在于,左右开弓需分神化念,修炼至极可左右各成一种武学路数,说得玄奥,便会让人感觉与之交手的是两个人! 而左右合计术虽然也有左右的配合,但本身仍是出自一种武学路数,合击之法无非增强了所学武功本身的威能,但并不需分神化念! 狄孟双持三股小叉,以他迫近武极的实力,若是突袭抗击,倒有极大的优势。可眼下那武者六人也不是痴傻之辈,经一次交手便知道他的弱处,这下联合攻击,打得他双叉飞舞、回防不及! “他是要败!”沈闲看出狄孟手忙脚乱,已经乱了章法,以他本身的能力,自不可能战胜比自己境界更高的武极高手,更别说还一下对上了三个! 可狄孟并非寻常武者,身为魔道八大高手之一,自有一身的独到,且他早有计算,当下觉势头不对,便使得拿手绝活,也不知先前他是故意卖了破绽还是早早设了个局,引得六人将他围攻。 而两方交手都没有使得长兵器,便是近身作战。 乍见狄孟一个回身,左脚抬起做个“蝎子摆尾”,同时双手持叉如蛇吐信,一套动作浑然天成,便真真似隐藏于草丛间的毒蛇巨蝎,一瞬间发难,令人措手不及! 那六个武者,包括沈闲在内,都没有料到这“双头蛇”不单单指狄孟手上功夫了得,他竟还把腿功也一并纳入合击术当中! 加上他这瞬间变招极是迅猛,即便是沈闲,若当时没有察觉,也会被他手中和脚上所藏的利器擦伤! 这不,三个武侠高手躲闪不及,便被他脚下鞋中藏着的匕首划伤,被他双叉刺伤! “好功夫!”沈闲不由得再发出赞叹! 狄孟伤了三人,也不缠斗,顺势退开出去。待他又站稳,便邪笑道:“放心,我虽然被称为‘双头蛇’,但并不是一条‘毒蛇’,我这一身的杀器上都没有涂什么剧毒……只不过,为了方便,一些软筋散还是必要的!” “卑鄙!”那三个被划伤的武侠高手终于开口说话,但说这一词,顿觉浑身瘫软,当即伏地瘫坐,算是丧失了攻击能力! 狄孟丝毫没理会三人的“咒骂”,先看了看另外三个武极高手,再略带深意地看了看沈闲,从他眼神里沈闲自能看出,比起那三个武极高手,狄孟显然对自己更加的警戒! 只是他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稍稍收了架势,转去问马车中的人:“白婧语白大小姐,你们把她如何了?” 车中之人沉默片刻,忽地掀开帘来,却露出一张绝色面庞。 但显然这人并非是狄孟所说的“白大小姐”,因为并不见狄孟脸上有什么惊喜,也不见那女子脸上有温情款款,但见她一脸的仇容,下了马车,对狄孟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无权无势、无财无力的魔道走狗,竟敢攀我白家这根高枝?你可知我家姐姐是什么身份地位?你配得上她么?” 不仅是狄孟,就连沈闲听得那女子说话,都有些生气。 狄孟更是笑道:“我管你什么白家黑家,什么天皇老子、皇亲贵族,我喜欢的是你家大小姐,又不是白家又不是黑家,更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你跟我说身份地位,这有什么用?更何况,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白小姐也愿意,你管得着么?” 那女子听得一阵冷笑,便说道:“你作为魔道走狗,地位低下又无修养,自然什么都不在乎。可我家姐姐千金之躯,自小没吃过苦受过累,更是我白家掌上明珠,天下皆知!若是与你这身无分文的魔道走狗在一起,她的名声,她的尊严,又该置于何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你可有为她思虑过?魔道走狗就是魔道走狗,贱民就只是贱民,你这般自私自利,何必再作践爱情?” “她言语虽然有些偏激,但是这么个道理……”沈闲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暗恋梦冰旋时的情景,便觉女子的话说到了要害。 狄孟也有些哑口无言,但他却又与沈闲不同,遵从本心,便鲜顾及其他,当下邪笑道:“照你所说,那就该放弃吗?难道我就不能靠自己的努力让她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了吗?人人都有爱别人的权利,无论身份贵贱,都该有一份尊重,你如此说,岂不更是作践了爱情?” 女子冷哼道:“打嘴皮子仗没有意义,对付你这种偏执的魔道走狗,只有以力量让你彻底服从!” 狄孟哈哈笑道:“你说不过我,便就发火,孰陋孰鄙,已见分晓!” 沈闲心下一阵无语,不由心说:“不是人家说不过你,而是你太过偏执听不进道理……虽然感情之事难分对错,但你这做法确实不妥!” 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又要动手,沈闲本想去劝个架,但又觉有些突兀。 便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对面的女子忽露出了邪笑,做了个稍稍暂停的手势,却对狄孟说道:“你不是自说真心喜欢我家姐姐么?可有什么拿来证明你的真心?” 狄孟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的誓言便是真心!” 女子和沈闲露出一脸鄙视的表情。 女子说道:“眼下你虽有名头,但总归是个魔道走狗,天下人皆知!你既然想要带走我家姐姐,但你总得给点表示不是?让天下英雄都看上一看,你并非是大奸大恶之辈,你能为了心爱之人赴汤蹈火!” 狄孟一摸下巴,深思片刻,点点头问道:“你所说并无道理,若我一味这般胡搅蛮缠,那白桐也不会把女儿交给我,天下人自也看不起我!” 沈闲和女子齐齐在心头叫道:“你竟然也知道你这是在胡搅蛮缠不讲理?” 女子说道:“如此最好!听闻追烟国内将迎来乾坤一剑供皇族们观赏,你也知道乾坤神器在神武之中的地位!你若是能将此剑从追烟国中盗出,再送与我家姐姐,那这盗剑赠佳人之事,足可成为千古佳话!而我姐姐有此乾坤神剑作陪,自有地位名声,与你再结良缘也不是不可了!” 狄孟一拍掌笑道:“这是个好办法!” 旋即他看了看那女子,便又说道:“我这就起程去追烟国盗剑!但我俩得先定下死约,倘若我得乾坤一剑归来,且赠与白大小姐,你们白家便不得阻拦我二人,如何?” 女子仍旧一脸冷笑说道:“很好!” 说罢,她转回马车之中,也不顾问候随行的那几个武者,吩咐车夫驾马离开。 而那三个武极高手抱起三个受伤昏迷的武侠高手紧随其后。 狄孟未再看一眼沈闲,高兴地收了双叉,便只身赶夜路朝追烟国去了。 沈闲在当场愣了片刻,也不知有何思想,但见他跨上快马,转道折回,追狄孟而去…… 第344章 入关良策 沈闲追着狄孟沿途返回追烟国。 按理说,沈闲所乘乃是上等的快马,脚程之快,称“日行千里”也不为过,但那狄孟仅凭身法,便就一路飞奔,穿林趟河,竟丝毫不比千里马慢上半分,反而沈闲老追他不上,只在他身后老远吃起风来!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等到了“北长城”下炎龙关,那狄孟才收了身法,落到偏僻一处,跟之前到此的沈闲和周灵儿一样,在边上细细观察和打探。 沈闲自也停下马来,这一日狂奔,胯下千里宝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由得令沈闲想到:“纵然是出自追烟国内的良驹,有日行千里之能,但比起‘他’(自然指狄孟)来,竟还差得老远!看他大气都不喘上一口,行动还游刃有余,不知他到底用的何种身法,却这般超乎常理!” 若非沈闲早已看透狄孟武学境界,不然仅是凭借这一身法,定会让他认为狄孟有武圣之功! “难道他真是武圣,只不过掩饰住了真实的修为?”沈闲一瞬间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但下一刻他便摇了摇头,心道:“不可能,若他真是武圣,之前应付那六个武林高手也不必费神费力,就算是眼下面对这一方炎龙关,倒也不需如此小心谨慎。以武圣之力,直接破空冲天,这一城之人谁人敢出面阻拦?武圣霸道,当至于此!他……身上没有这等霸气!” 沈闲自是想起这神武大陆上为数不多的武圣——岳无涯来,以他真正为武圣的楷模来衡量狄孟,立刻便觉得狄孟浅薄而鄙陋了不少。 见得狄孟在炎龙关前徘徊了一阵,沈闲不由得暗自自嘲,便又心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一瞬间当真以为此人会有过关的手段,可如今看来,就算是魔门八大高手,也没这能耐!唉,是我多想了么?” 沈闲自觉悻悻,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可念头一转,心说一声“不对”,不由得再回转头来看向狄孟! 再见得狄孟一脸邪笑,沈闲竟一阵惊喜,心道:“面对如此严关,他还能露出这幅表情,定然是有什么计谋!” 想罢,立刻下了马,待狄孟转走到偏僻处,他便朝其快步走去,且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抱拳说道:“兄台,失礼了,在下也想入关,不知兄台是否有什么计策?” 狄孟早感觉到身后有人紧随,也早知道来者是谁,当下再打量了沈闲一番,邪笑道:“之前在竹剑关前,你说你只是个过客要进竹剑关。眼下你一路尾随我到这追烟国炎龙关下,却又说你要进这炎龙关!阁下究竟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打算?” 沈闲听出狄孟这话中略带着的一丝好感,便猜想到之前在竹剑关前他并没有同那六个高手围攻狄孟,因而在狄孟心中有几分侠士之风,这才被他稍带了感激。 “虽然他思想偏激,又是魔道中人,但他对白家小姐的情意是真,言语行事又洒脱,确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恐也只是观念有些分歧罢了!”沈闲不由得想到另一位与狄孟有几分相似的魔门高手——“倒着走”孔儒,且又记起凌瑶光在奕家宗府中那一番教训,便觉这狄孟只是行事颇有魔人之风,但至少心里还有几分真善美。 沈闲便恭敬地说道:“在下姓‘沈’,单名一个‘闲’字。应友人之约,也是要往追烟皇城去的。之前在下入关不得,便一路西行折返,只在竹剑关前听得兄台立誓往追烟国‘取剑’,这才想到同行!” 狄孟听得微微一怔,张口反问道:“你是沈闲?便是那个什么云国的统帅?” 沈闲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在下!” 狄孟面露怀疑之笑,又问:“据说数日前你曾在闻啸国万佛山金陀宗大败我魔门数位高手,就连黑莲宗宗主都敬你三分,你既然有那般能耐,怎生会过不了这小小的炎龙关?还有,你又去皇城作甚?莫不是跟我一样要抢那乾坤一剑?如此的话,我又为何要与你同行?” 沈闲笑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兄台虽然是魔道中人,但看得出与那些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不同,做事明目张胆,不喜暗算之流。我若是出言相骗,反倒让我成了坑蒙拐骗之辈,如此倒不如将实情相告,却也痛快!” 狄孟脸上显露几分赞许,说道:“听闻江湖上那个叫做沈闲的人以镇宇王为楷模,行事颇有其风格。镇宇王我也见过,不怀疑其人品。只是……你还未说你去皇宫作甚?” “去救周家的后人——周天阙!”沈闲说道。 狄孟面色阴沉几分,竟自顾自嘀咕道:“如此说来,传闻周家尚有遗孤之言却是真的!” 他自言自语罢了,才转回来对沈闲说道:“虽然正邪不同路,你与我也没有恩情可言,但仅凭我一人去追烟国皇城、黑莲宗腹地中取乾坤神器,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若是加上你这个江湖奇人,倒添了些机会……只是,咱丑话说在前头,我毕竟是魔门中人,总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倘若咱们此行遇到阻碍,到时候切莫怪我不行道义了!” 沈闲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知狄兄有何入关良策?” 狄孟笑道:“作为江湖上有名的‘双头蛇’,我最拿手的绝活就是——挖地道!” 沈闲一阵心惊,不觉心说:“挖地道?我的天,难道是要挖个地道穿过这厚实的北长城?先不说这城墙有多厚实,光是这挖洞刨土就得花费多少功夫多少时间?等这地道挖通,不知都何年何月了!” 狄孟瞧出沈闲疑惑,笑道:“刚才我说了,我最拿手的绝活就是挖地道!就算是百丈距离,凭借我的功夫和身法,也无需多少时辰!不然,想那白家也算是神武十大世家之一,守卫那般森严,我又能如何与白家大小姐相见一回呢?” 沈闲简直无语,心说:“原来你是挖地道‘挖’到了白家小姐啊!等等……你这么自信能挖过北长城,难不成等我们进了皇城,你也要挖个地道进皇宫里么?” 沈闲惊奇地望向狄孟,而狄孟似乎早已清楚沈闲的惊讶,他的脸上,浮现起“正是如此”的笑意…… 第345章 神奇地道 之前沈闲会怀疑狄孟这“挖地道”的通关手法,也并非没有道理。 想那北长城设计之初的目的,就是抵御方外民族的侵略,自要建造的稳固厚实。说来比起一般的城墙,北长城就要宽厚两倍,其上也布置有各种防备,更何况如这种大型建设,往往根基都筑得极深,想要从下方挖个地道,平常人定然觉得不可行。 可这狄孟倒真有能耐,说他乃“双头蛇”,打洞下地丝毫不差,且他左右开工,两腿也能配合,挖起地道的速度简直似飞一般! 不仅是挖的速度快,他对于方向和地势的判断也颇有考究! 沈闲爬出地洞,沿路自留心观察,发现这地道构造倒显稳固,且没有硬石挡路,方向也算平直。最重要的是出口,恰打在隐蔽之处,周围也没有湖水或是碎石堆。 狄孟先一步挖洞出地,在上面等沈闲。 见得沈闲探身而出,他便笑道:“怎样,我这通关的手段可好?” 沈闲拍了拍身上的泥尘回笑道:“要是人人都有你这功夫,还设什么关卡啊,天底下什么关过不去?” 狄孟从一旁拽来些杂草,把地道口给遮住,抬眼看了看四周,应是暗中记下了这里的方位,然后对沈闲说道:“天底下也有我这地道过不去的关,你应该听过‘不渡关’的大名吧?那当真是‘不可渡’的!” 沈闲以为这是他谦逊,便会意一笑,心中却想:“若是能将他这挖地道的功夫用在攻城略地上,那也大有可为啊!” 想罢,两人继续北上,临了一处小镇,二人花了些银两买了马匹,不需一日就到了追烟国皇都! 神武大陆北方草原,“洪燕草野”,正是铁骑发祥与繁盛之地。 但在这方草原上,已看不到昔日搭建的帐包房,或许又只在更偏远些的地方,才能看见那些有着古老记忆的传统民居。 现如今伫立在草原上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其之宏伟,其之气魄,其之肚量,比起位居富庶之地的南方巨城——天霄城,丝毫不差! 更有甚者,它就座落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中,天苍苍、野茫茫,那浩渺磅礴的气息,更为这座风格肃穆的城池,增添了威势! “这就是‘龙渊城’!”沈闲与狄孟遥遥瞥见原野上的城池,还未迫近,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或许是那城的建筑风格有些异类,或许是它的色泽更像灰黑的金属,或许是高耸的城墙突兀在平旷的草原上,它就是这般充满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令人惊叹! 就算是对自己“土遁”能力极为自信的狄孟,见得那钢铁般铸造的堡垒,也不由得犹疑起来,却是心说道:“这钢铁壁垒不知根基多深,真的能够被挖通吗?” 沈闲自也有如此担忧,但片刻后就换了神色,忽地哈哈笑道:“你我还当真成了傻子,竟然会想到要在龙渊城外挖地道进去!哈哈哈,咱们的目标不是皇宫吗,这龙渊城,直接进去不就好了?” 狄孟猛地一拍脑门说道:“是啊,皇宫在龙渊城中,咱们不需要挖地道进龙渊城啊!唉,看来手艺精了反倒有依赖,连脑子都迟钝了!” 沈闲觉狄孟这话有趣,这不是变向在说自己挖地道的功夫天下无双么? 二人相视一乐,这才又正了神色,在龙渊城外游走,打探了些消息。 说起来炎龙关戒备森严,毕竟其乃燕州门户,在那儿设置盘查,凭借北长城的雄奇守卫,自能排除掉大半居心叵测之人。 而到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过了炎龙关到了这龙渊城,守备便松懈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身在城中的皇家对皇城守卫实力的极度自信,反正龙渊城入城口的盘查丝毫不严密,就连基本的通关文牒都不需检查! 沈闲和狄孟就近找了个小贩买了些干净的衣裳,就混进了城里。 城就是城,无论外观如何,布局却大抵相同,皇宫禁地都背北朝南,方向实在好辨。 二人一路未多看些龙渊城内的不同,便就到了北街皇宫之外。 这龙渊城皇宫外围,有一条“护城河”自东向西流。 “因为神武大陆上大多河流乃自西向东流淌,此河流方向恰恰相反,便被视作‘逆’,但偏偏又在皇城之中,‘逆’之一字不太吉利,因而便借助游牧民族的传说,指逆流河水,为诞龙之渊,只有龙降生处的河流才能引发异象,使河水逆流。而这河水下游,又是追烟国有名的马场,那些名满神武的‘炽蹄马’便在那方饮此河水,有这二者,这条护城河便得名‘龙渊’!” 狄孟手摸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解说。 沈闲笑道:“你倒是‘博学’,但有这龙渊在,皇城那边还有重兵把守,以我等身法无法潜入,你又如何去挖地道?” 狄孟似没理会沈闲,望着龙渊自顾自地说道:“目测此河约有三十丈宽,最窄处也有二十余丈,单从此看,若那皇宫之中不降下护城桥,想从此过,除非有极致身法,否则想不被发现就潜入进去,实在难同登天!” 沈闲听得狄孟嘀咕,正想调侃他两句,但见狄孟忽地笑起来,对他说了声“稍等”,竟一个跟头钻进河里,当真如一条水蛇,扭动几下便不见了影踪。 沈闲自一头雾水,茫然地站在河边,望了望皇城,生怕狄孟一时头脑发热出了岔子。 就在他担忧之际,水面“扑腾”了几下,便就露出狄孟的脑袋来。 这人什么都没解释,单就说声“憋口长气,跟我来”,旋即又扎下水去。 沈闲水性并不是太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了水里,沈闲才发现了狄孟的用意。 这人也真是艺高人胆大,既然要过护城河再挖地道进入皇城行不通,他干脆就在水下挖个洞。 那地道口开在对岸,说来他真是能人,连在水下都能分辩土质构造,便择了一处不易塌陷的硬石,生生凿开一个洞口,然后顺着这个洞口慢慢往斜上方挖地道。 等沈闲摸索着从地道里探出脑袋,四下环顾,发现这地道出口竟然开在茅房边上! “我的天,他这能力也太逆天了!这地道出口的位置实在隐蔽,且恰到好处,若稍稍偏个半点,非得把茅坑都给挖透,到时候那真是‘屎到临头’!”沈闲一边心有余悸一边赞叹,更一边看着狄孟刨土把地道填上,以防河水倒灌。 虽然此刻这茅房周围四下无人,但两人也不敢动弹,非得等到夜幕降临才敢行动。 狄孟这下倒犯起了愁,看了看已然漆黑的四周,悄声叹口气道:“挖个地道进来倒是容易,可要怎么在皇宫里找东西?哎呀,我都忘了,我这隐匿的身法可不好!” 沈闲听得他抱怨,却自信地笑了,轻拍胸膛说道:“到了这里,总算该我施展拳脚了!嘿嘿,‘双头蛇’兄,且看我的!” 说罢,沈闲运转起《黑莲隐》神通,此番结合那亲和如自然的混沌斗气,使得他整个人的气息更加渺小,即便是在狄孟的对面,也令他几乎无法感知得到! “这什么神通,如此神奇?”狄孟好奇一问,沈闲却不答他,当下双手在他身上连连轻拍几下,这才说了声:“凝神静气,咱们走!” 狄孟一脸茫然,但听沈闲这么说,忽地又邪笑起来,悄声道:“你这人真是坏,却来学我!” 说着,已然跟随沈闲化作黑夜的影子,在追烟国皇宫内,寻找起来…… 第346章 瑶莲郡主(一) 龙渊城,皇宫内。 按照日常安排,无论早晚,都会有皇城禁卫在其中巡视。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近夜的巡察更是严厉,每一队轮班的禁卫几乎对每个角落都排查的仔细,也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但就在这样的严密巡察下,却有两道极不起眼的黑影,当真如同化进地里的影子般,连连躲避过了禁卫们似鹰一样的目光! 沈闲如今进入皇城的次数也算不少了,自当晓得皇城中的各色建筑布局,他二人一个要去盗剑,一个要去救人,可在这茫茫皇城中,便都只得一个地方有搜寻的价值——追烟国皇帝的寝居! 如乾坤一剑这等神物,必然会跟武玄宇已经拥有的坤宇璧玺一样,被他贴身携带。即便乾坤一剑不属于他,也不便于显露朝堂,那么也必定放置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眼下天色已黑,众人都该返回各自宫闱休息,武玄宇自也不例外,如此逻辑,那乾坤一剑必定在他的寝宫内! 至于那被黑莲宗“绑走”的周家后人——周天阙,以沈闲推论,武玄宇必是打算以其作为借口,做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而周天阙又只是个襁褓婴孩儿,那么他肯定会将其安置在身边照看。 这般一作推算,二人的目标便都在皇帝寝宫之中,当下二人也未犹豫,朝着偏北的正宫就去。 本来按照古制,皇帝寝宫就比其他“两宫六院”禁卫森严,且暗中还有宫内高手保护,想要偷进皇帝的寝宫,就算是武圣也无法做到。 沈闲二人以为自己身法了得,能不知不觉进入皇宫,身手已然了得,如此无声无息潜入皇帝的寝宫,也该信手拈来! 若是照此发展,他二人定会在靠近正宫宫闱的瞬间就会被大内的高手发现,但偏偏此时出了点“意外”! 正当二人似游动的影子向帝寝逼近之际,忽地从那宫闱里走出一个侍女。 毕竟是深宫内院,盘查总是严格,即便是常在宫中走动的一些熟人,但从帝寝里出来,免不了也要细细盘问。 便听得有个禁卫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去?” 那侍女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模样平常,但显然在宫内待得时间很长,那些守卫宫墙的禁卫都认得,可出于职责,还是要过问一句。 “陛下已经见过‘周少主’,逢郡主之令,特把这位小主带回‘莲儿宫’。”说着,这位侍女把怀中用黄色龙布盖住的襁褓露出脸来,让禁卫们看清,这里面确实是一个婴孩儿,而不是什么从皇宫里偷盗出来的值钱物。 禁卫们一看,早也知道那侍女的品行,没有半点怀疑,便点点头同意放行。 那侍女以宫礼谢过,然后招呼了一声,接着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六七个宫女,随着她一同提着灯笼快步向东边走去。 沈闲听得那“周少主”三字,立刻就想到了周天阙。而瞧着这一队宫女离开,他自然想要追去。 可是,那乾坤一剑毕竟不可能跟着周天阙,那狄孟又该怎么办? 沈闲错神回头,恰与狄孟来个四目相对! 也不知狄孟到底看出了什么,但见他眼睛里神光一闪,便在这个当口,猛地朝沈闲一掌打出,恰是朝着那一队宫女飞去! 沈闲无形之中动了斗气护体,身上《黑莲隐》神通立刻散去,便露出了他的真身! 几个宫女自被飞来的沈闲吓了一跳,当即便惊声大叫道:“有贼!” 离得最近的便是守卫帝寝的那几个禁卫,当下听得宫女的叫喊,便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朝沈闲扑来。 沈闲却未料到狄孟突然出手,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好在狄孟下手不重,而沈闲如今身体结实硬朗,斗气又浑厚,便未受到什么伤害。当下落地之际,偶瞄到禁卫扑到身近,当即伏地回身立起,再运转斗气,使得《黑莲隐》神通,借了巧力往那宫女处隔空一拍。 众禁卫以为沈闲要加害那些宫女,当即变了招数,立刻挪步挡在那些宫女身前,便是想卸去沈闲的掌劲。 但出乎他们意料,这股斗气在半道中途就化成了清风,仿佛一开始便不带一丝力量。 众禁卫一惊,回神再去找“偷袭”的沈闲,却又蓦地瞪大了眼睛! 沈闲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禁卫跟着那几个宫女一同惊呼,但同时又都警戒起来,其中为首的那个禁卫,立刻对着天空拉响了随身携带的“警天鸣”(也就是冲天响炮)。 其实沈闲并未走远,方才他借着那虚去的一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然后以《黑莲隐》神通再次进入“隐身”的状态。 他潜伏在暗处,看着那警天鸣在夜空爆响,眼角一瞟,却见得一道黑影趁机转入了皇帝的寝宫里。 “这人当真有魔人的诡谲狡诈,方才他也该听出周天阙的位置,想来我是要去救周天阙的,而他见皇宫帝寝外守卫森严,便借机暴露我的身形,然后引开那些禁卫,借身法潜入进去。”沈闲自猜到了狄孟的用意,但又无法责怪于他,毕竟二人事先也有提醒,若有必要,牺牲一下对方也无妨。 “好在我已经知道周天阙的位置,如今尾随这些宫女便能找到那位‘郡主’,到时候夺回周天阙,便以郡主作为人质逃离此地吧!”沈闲心中如此想到,便跟在了那队加快脚步离开的宫女身后。 这一行人一路往皇宫东边去,待她们停下,沈闲才注意到东边这宫阙的匾名,写的是“莲儿宫”三个大字。 也是这会儿,沈闲才没来由一阵心悸,看着那个“莲”字,不自觉想起一个人来。 “禀郡主,周少主已经带回。只是……半路上出了情况,皇宫内有贼人闯入,是不是要移居‘荷妃宫’?那里的守卫比莲儿宫要严密,也更安全,对郡主与周小主都有益处!”那侍女抱着周天阙一路无阻,直接进了莲儿宫后院厢房。她一进门,见着里面正褪去华妆的一名女子,轻身下拜道。 那女子却未回头,对着铜镜取下头上最后一根金簪,将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下,再换上一件印有出尘青莲的白色轻纱,这才悠悠说道:“不必了,若是普通的贼,皇宫里的禁卫和皇家里的高手自然能够应付。而若来的不是普通的贼,就算去陛下的‘金龙殿’,也是防不住……你把那小娃放在床上便退下吧。” 侍女应诺一声,按照吩咐,将周天阙放在那位郡主身旁的凤床上,然后闭好门窗离开了。 这堪比女儿家闺房一般的寝宫内,除了摇曳的灯火以及周天阙这婴孩儿的“嘤嘤”声,便再无其他响动。 可谁也不知,就在寝居靠近凤床的角落里,却有一团黑影如猫而缩! “好汉既然有这本领潜进皇宫,又能一路尾随我家仆人到这莲儿宫里,且在小女子闺房中隐蔽这久,难道只是想来偷看小女子更衣么?”那郡主话音刚落,便从她身上爆射出一股斗气。 这斗气异常强横,但收发有度,至少离得最近的周天阙,丝毫没有受到那斗气波及,没有被震飞开去! “这郡主竟然有武极境界的修为!”那猫在暗处的自然是借身法隐匿的沈闲,被那郡主斗气一激,又在这狭小的房间中,不得不用得功法,因而显露出真身来。 那郡主斗气外放,旋即便站起转身。 沈闲只觉眼前有些发花,可一双美眸映入他的脑海,无端勾起许许多多不相关的回忆。 而等他下一刻定睛细看,便不自觉一声惊呼,几乎指着那位郡主叫道:“是你!” 第347章 瑶莲郡主(二) 眼前这位郡主,虽然脸上已卸去了华妆,又垂下乌发,不着半点修饰,但那模样,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像极了沈闲记忆里的一个人! 可是,在他所有的印象中,那个人总是以玄色轻纱出现,浑身上下莫不透着一股妖异和神秘。但眼前这位郡主,却披着一袭镌秀青莲的白纱,身上又有皇亲贵胄的骄傲气质,在那绝世的面容下,显得尤为出尘、惊艳! 这“两人”容貌几乎一样,可气质完全不同,便在沈闲叫出“是你”之后,他又觉得自己错了。就算莲雨妃再如何懂得气质的变化,如眼前这位郡主那般的从容淡定、清新脱俗,乃是由心底的善良纯朴而生,她该是怎生也无法模仿的。 沈闲自觉唐突,正要向那位郡主道歉。谁知那郡主却陡然扬起嘴角,露出诡谲的邪笑,以沈闲印象极为深刻的口吻说道:“没想到如今你的本事都这般大了!自万佛山匆匆一别,人家还总有些牵挂,只是未曾想到你如此大胆,竟敢夜闯追烟国皇宫!你这突兀贸然之举,可有为我想过?我这素颜之容,都被你看个真切了!” 说着,那郡主脸颊就红了,一扭身背过脸去,坐在了凤床上。 沈闲看着她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稍稍有了一丝头绪,便张口惊愕地说道:“莲雨妃?” 那郡主这才转过身来,一根手指贴在沈闲唇上,对着他轻轻吐气,“嘘”了一声。 她的脸离得很近,精致的鼻子几乎要与沈闲的鼻子碰上,那一口气便似一缕飘渺的仙雾,带着甜甜的香味和淡淡的花香,从沈闲鼻中而入,又直冲进了脑海! 见得沈闲这一瞬间有些恍惚,那郡主似还不打算将他放过,再口吐莲音,轻而娇地说道:“在这里,可不要说那个名字,你就唤我‘瑶莲’,才显亲切!” “瑶莲,瑶莲郡主?”香气扑鼻,再有女儿家的体香混入,沈闲只觉有些燥热,思维都开始迟钝。但听到“瑶莲”二字,仿佛给了他一个摆脱的契机,他立刻分开神念,努力寻找有关这瑶莲郡主的所有记忆。 瑶莲郡主见沈闲这幅模样,脸上的笑意和红晕更加浓了,她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身份之差,身体一点点向沈闲靠近。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那双眼睛里总闪烁着一种释怀的光,而这双眼睛渐渐闭上,那淡粉色的薄唇微微上翘,缓缓向沈闲的唇吻去。 好像曾经在某个地方,她也做过这般举动,那时的心境,似与今时还存联系。 这种联系,也许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某种盼望,又或许是压抑太久的释然放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最纯净的表达。 如今的沈闲,早已有“超然”的能力,但面对着她贴身、闭目、献吻,却依旧无法抵抗。 或许并不是无法抵抗,或许是他早就感觉到,那是真情的流露,才让人难以抗拒! 但,那一吻,却没有能吻上。 沈闲一把将她推开,连连后退几步。 他头上汗滴如雨,很显然是拼着极大耐力强行运转斗气抵抗意志和身体的本能! 瑶莲郡主侧躺着抬着头,惊愕地看着沈闲,脸上红晕消褪,有些气愤又有些叹惋地问道:“难道一个吻,能让你万劫不复么?” 沈闲大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才得以恢复平静。 他看着这个“像极了”莲雨妃的郡主,察觉出她眼神中的失落,自然也晓得此刻的她再无任何表演、修饰,完全流露真情真意,但他还是担忧。 这种担忧,来自于“正邪”的分界,也正是这正与邪、仙与魔的界线,成了他不敢逾越也不可随心所欲的鸿沟。 “如果是莲雨妃的吻,会……”沈闲也不知为何,竟也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那你不要去想莲雨妃了,此刻在这里的,只有瑶莲!而我想要的,仅仅是你一个吻……”那郡主声音越来越小,话到最后已然听得出有三分哭腔。 “如果她不是莲雨妃的话……”沈闲心头一阵激荡,那双哀怨的眼睛漂亮得胜过日月星辰,却又强过这世间的一切力量,顷刻间就将筑好的心墙击溃。他忍不住想要去将眼前这个绝色美人抱在怀里,对她说些温存的话语,轻抚她秀长的头发,握住她纤细柔嫩的手儿,甚至,亲吻她的脸颊,亲吻她的红唇。 可他不敢。 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莲雨妃。 是魔教中人,是黑莲宗的宗主。 是“恶”的代表,是他理想中“邪”的化身。 如果“爱”她,那这世间所有人信奉的正与邪,道与义,甚至是自己一贯的坚持,又算得什么呢? “我打不破这正邪的束缚,也不敢不愿与它抗衡。”沈闲心头如此想道,然后抬头对瑶莲郡主说道:“不管你是莲雨妃也好,是瑶莲郡主也罢,我都不会与你产生感情。正与邪总是对立,就像人总有原则。你若真心,为何不弃恶从善?不管你是莲雨妃还是瑶莲郡主,只要你不再是黑莲宗的宗主,不再是魔道中人,不再恣意为恶,从今往后择善而从,你我之间或许还有可能……” 瑶莲郡主听得这话,那流露出的感情似一下被心抽回。她的脸上浮现起沈闲最为熟悉的阴冷。 “你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子啊!”她这般说道,可那个“傻”字,又像是在说她自己。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人活着总有原则……你敢闯追烟国皇宫,想来不是为了那乾坤一剑,便是我身边这个小娃。只可惜,你自称是‘正道中人’,与我不对路数,又不愿与我有什么感情,我自不可能为了你就拱手把这‘二物’送出,白白坏了我追烟国的大计!”那瑶莲郡主说变脸就变脸,一瞬间又回复了莲雨妃那孤傲的气质。 她说着,竟又邪邪地笑了,似往常那般挑逗起沈闲,却是说道:“除非……你不再是云国的大统领,不再自诩正道中人,不再与我为敌,从今往后为我追烟国效力,为我莲雨妃马首是瞻,那么我倒是能考虑一番……” 莲雨妃这番变化当真是快,弄得沈闲有些措手不及,但她这番举动,仿佛又回到了平常,沈闲自也没了忧虑,宽心几分,回应她的调侃,却是说道:“宗主想要拉我进魔道,本来以宗主魅力,谁人也无法拒绝。只可惜,眼下与我说话的不是莲雨妃莲宗主,却是‘瑶莲郡主’,而我跟这位郡主完全不熟,自难以卖个情面了。” 莲雨妃轻轻一笑说道:“傻子,黑莲宗宗主莲雨妃,与追烟国瑶莲郡主是同一人!” 沈闲故作惊讶,旋即说道:“原来莲雨妃就是瑶莲郡主!哎呀,怪不得宗主行事总是快人一步,且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倒是享了皇家之福!” 莲雨妃听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但沈闲并未捕捉到,继续说道:“不过就算你是黑莲宗宗主,又是追烟国的瑶莲郡主,我也不会背信弃义,所以奉劝一句,你就不要妄想了!” 莲雨妃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又要如何夺走这周家的娃儿,又要如何从我皇宫内院安然无恙地出去?” 沈闲也冷笑道:“不要忘了,在下可是在您的‘闺房’里,若能挟持极富盛名的‘瑶莲郡主’作为人质,估计我就能在这追烟国皇宫里‘为所欲为’吧?” “想得美!”莲雨妃一阵娇笑,说话间突然起势,抬手一掌朝沈闲拍去。 沈闲不慌不忙,待她近到身切,才缓缓运转起斗气,稍稍做了个“挡”的姿势…… 第348章 乌王之行(一) 说是动手,但沈闲并未从莲雨妃身上感觉到有什么切实的恶意,仿佛她这一掌,只是为了吓唬他。 所以沈闲起手作挡,也仅仅是摆个姿势,实则运转身法,凭空后移,却如取巧躲过了。 二人只此一次过招,便都知晓各自的心思。 “可惜了,若她是个正常的女子,跟瑶光一样,能与她如此心有灵犀,当是一件美妙之事。”沈闲竟无端端一阵叹息,但他立刻知晓这情绪不该于此时泛滥,便深吸一口气,将其按捺下去。 莲雨妃脸上的表情却未有什么改变,虽是笑着,但总觉有些心灰意冷,那笑,便阴漠得多。 若是往常,沈闲见得这样的表情,定会感觉到其中还藏着几分杀气,可眼下从莲雨妃眼睛里流露的情,却是绝情,莫不有些心哀。 “她到底还是有真情的,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有些晚了。她不愿放弃自己的原则,我不愿背弃自己的信义,我和她终不能跨过这正邪的界限,所以也不必多想,还把她当作以前那个莲雨妃吧!”沈闲心中这般作想,但面对那样有些不同以往的莲雨妃,多少还是触及他心底的柔情关切,便不愿下重手。 特别又在这空间相对狭小的寝宫里,且那凤床上,就在二人切身处,还躺着一个无辜无害的小娃——周天阙,沈闲自也不愿真动了气,伤及到他。 莲雨妃脑子是要比沈闲清醒,也灵活得多,见得沈闲有一丝犹豫,便立刻“趁虚而入”,悠然说道:“既然你顾虑这娃儿,你我在这里不能大展手脚,何不去到院子里过招?” 沈闲尚未反应过来,刚要脱口而出说一声“好”,脑袋里识海猛地一颤,立刻清楚过来,会心一笑说道:“宗主真是厉害,这就想骗我出去引皇家卫兵过来,要不是我反应慢了半拍,着实就中了你的阴谋!” “小贼,这不是没骗到你吗?当初要是知道你不是硬骨头,且会学得这般猴精,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莲雨妃故作可怜,那样的表情配上一身淡妆,病娇如弱柳扶风,真是我见犹怜! 沈闲也不觉紧守心神,生怕又对这样的莲雨妃起了恻隐之心。 便在这时,沈闲识海再轻轻一震,耳力猛地增长开去,却隐隐听得一阵急骤的脚步速速朝这边寝宫而来。 当下他眼珠一转,便都想明白,二话不说,趁莲雨妃施展这“病娇”演技之机,猛地出手朝她抓去。 也不知莲雨妃是否真的乱了芳心,或者“入戏太深”,就在这个当口,竟对沈闲没有丝毫防备! 或许她又对自己这一手“魅惑”之术极为自信,自觉利用了沈闲的弱点,他不可能没有反应,但谁知沈闲也不由自主,他那神识竟不谙一丝世态感情,相当的理智,这才没有被莲雨妃蛊惑。 莲雨妃感觉到沈闲手指扣住她的喉咙,且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连点数下,却是以巧劲将斗气打入,封住她几个运气的法门。 于此同时,沈闲一把又将旁边的婴孩儿——周天阙抱起,顺势将莲雨妃和这小娃儿都贴近怀里。 “宗主真是好手段,若非我如今听力超绝,方才一瞬察觉到有卫队靠近,不然尚无法识破你这拖延的伎俩!”沈闲一脸正色,望向这瑶莲郡主寝宫的入口说道。 莲雨妃只感沈闲的话贴着她耳朵发出,不知不觉浑身就有些软了。她到底还是个女儿家,虽是被沈闲擒住,但更像是被他从后面抱住。 她这一软,沈闲自有些惊讶,出于本能便手上带了劲力,一下拦住她的纤腰。 莲雨妃面透潮红,即便没有回头看沈闲一眼,但那呼吸已然急促许多,正表明她的思绪已经乱了。 可沈闲并未发觉,还强硬说道:“这下你落在我手上,看我不能‘为所欲为’!” 说着,带着她和周天阙一步窜出闺房,落到皇家庭院当中,正巧见得一队皇家禁卫朝这边狂奔而来。 莲雨妃自然知道沈闲口中的“为所欲为”是何意,但还是不免想歪了点,身子向他怀里贴得更紧,甚至还想趁机占沈闲点儿便宜,已然张开了胳膊要抱住他。 只是她在半空目光一扫,见得那一队禁卫中的一人,立刻清醒了许多,恰用那要将沈闲环抱的手反向扣住沈闲制她的手臂,旋即一个反扭,竟以莫大的力道解开沈闲的束缚! 莲雨妃再趁势一推,双掌之上力道极大,但打在沈闲腰侧,却并未让沈闲感觉到丝毫疼痛,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如被加持上一道推力,飞快地向后侧飘去! “快走!” 便在沈闲原地飞起之际,他隐隐听得莲雨妃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仿佛从他脑海里传出,并未多么响亮,以至于他都觉得是一场幻听! 但他却瞧见了莲雨妃的眼睛,分明,她那眼神,又是这般在期盼。 “谁人敢闯我追烟国皇都?” 猛地,一声厉啸似饿虎扑食般传来,即便沈闲瞧得分明,那吼叫之人离他还有十丈距离,但那声音却直震得他双耳发聩、头脑嗡鸣! 便只这一吼,沈闲已经有了判断,心下震惊地说声“武圣”,身体动作几乎同步、丝毫不慢,直接凌空运转身法,微微一侧身便抱着周天阙****而退! “哪里逃!”那声音浑厚至极,粗狂地已然不像是个普通男子,在沈闲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满脸毛发、形如猛兽的面孔。 “也许正是因为长得像野兽,才会带上面具吧!”就在这时刻,他竟然还有心观察那追来之人,且暗暗调侃了一句。 武圣出手,自不同凡响,光是那一吼的气势,就如真龙之龙威,骇得人无法动弹分毫! 只是沈闲如今功力大进,又自觉参悟出《天玄神功》,单单只武圣这一吼,已然吓不住他,反倒让他对这位追来的武圣的实力,有了更深切的判断。 “我虽未达到武极之境,但却已然能够感觉到这武圣的气息。以前见识过岳银大伯——岳无浊前辈的功底,那时并不能看见什么。可如今……这位武圣身上的斗气,我竟能瞧个分明,且这斗气流转于身体经脉何处,都能看出一二!”沈闲一面感受着自己的变化,一面加快身法速度。因为他越是看得真切,越是感觉到后面这位武圣实力非同小可,绝不是此时的他能够硬撼的! 而沈闲身法丝毫不慢,就是与莲雨妃这个深谙武极之道、诡谲变化之法的魔道高手比起来,也不落半点下风,甚至与身后那武圣相比,也保不齐持平! 可饶是如此,每当沈闲回头一探,就发觉那人近身几丈,当他飞掠过夜下的追烟国皇宫正殿再回头时,竟目瞪口呆地发现,那武圣与他之间只剩一尺之距! 也不知是否是身后那高手太过自负,若照常理,他早就该在追上的一刹出手,将沈闲击落才是。可眼下他偏偏等到沈闲回头来看他,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一尺,才悠然抬起手来,从面具之下吐出一个“死”字,猛地一掌拍向沈闲后背! 以武圣劲力,饶是这看起来毫无威力的一掌,也能打得沈闲五脏六腑尽碎!其之劲力,甚至还可能穿透沈闲的身体,威胁到他怀中的周天阙! 沈闲也是急中生智,猛地想起当日归无一带着他和言小虾二人在树林间与闻人汉离追逐的情景,当下运转体内的混沌斗气,暗中以乾龙八图之力护住背心,同时将莲雨妃加持在他腰上的那股尚未散去的推力,以斗气包裹,也转移到后背处。 乍见武圣一掌落下,“轰”地一声,仿佛从天而降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不偏不倚就劈中了沈闲! 那掌劲之烈,即便是皇宫大殿上的琉璃瓦,都被震得碎裂开来,而承受住整个力道的沈闲,更是一声大喝,身形猛地化作一道青光,在身后武圣的惊疑下,“嗖”地一声直接掠出了禁宫高墙,甚至,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星点,消失在了龙渊城中…… 第349章 乌王之行(二) “这小子什么来头?” 那武圣望着夜空化作星星的沈闲,尤从惊讶中缓缓回神,负手而立,全未借助任何外力,但就这般身形飘逸地立在半空,细细作思。 莲雨妃不知何时换好了衣装,至少打理了下披散的头发,在一队女性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皇宫正殿下,眼见着伫立在半空的那位武圣,一下没了宗主、郡主的架子,同其他侍卫、宫女一样,恭敬地下拜。 “莲儿罪过,竟惊动‘圣王’亲临,还请圣王责罚!”莲雨妃说道。 那人声音依旧粗狂粗野至极,但仍听得出几分关切,他道:“那小子没把你如何吧?” “以莲儿的手段,他自不能如何。只是……那周家的娃儿,被他趁乱夺了去!” 听得莲雨妃说到此处,这人才从面具下发出不太满意的鼻音,但旋即他知道了些什么,也未出言责怪莲雨妃,只是说道:“今夜怕是贼人有备而来,不仅躲过了我等高手的耳目,还兵分两路,夺走了放在‘武帝’(自然是武玄宇了)寝宫里的乾坤一剑,还把对我等计划最为重要的周家后人也给偷走……如此,你的计划,恐怕……” 莲雨妃对那人虽然恭敬,但似乎并不害怕,眼珠子一转,悠然说道:“圣王放心,即便有些差池,可……仍旧在莲儿的计划之中!” 那“圣王”轻轻“哦”了一声,便在同时,却从半空消失,眨眼间竟出现在了莲雨妃的身旁! 那带着面具的脸几乎贴着莲雨妃的侧脸,在她的耳边,低声传音道:“希望确如你所言……”说罢,身形再一恍惚,又消失在了当场。 莲雨妃似听出圣王话中之意,晓得他当是知道自己刻意放走沈闲,心下略有起伏,但仍旧没有一丝畏惧,只恭敬地再次下拜,对着空气说道:“恭送圣王!” 而这皇宫内院,再听不见那诡异的粗野的声音,只飘飘忽忽游荡来去一阵清风。 在龙渊城外,漆黑的树林上空,忽地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若不是这黑影并未带着光芒,否则单凭它坠落的速度,人们还会以为是一颗陨星。 听得“轰”一声震响,整片树林都晃动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势如排山倒海,卷起土石,飞沙走砾! 只多亏了这些树木在此扎根,那汹涌的气浪才没得再扩散开去,而那些被带起的石尘,也随着夜风和树的遮挡,终消停下来。 也是这会儿,才能看见那气浪的中心,那道黑影缓缓躬身站起。 不用多说,那人自是借了巧力一路从龙渊城飞出的沈闲了! 见得沈闲立直了腰,双手紧紧护住怀里弱小的周天阙,可他似乎还立足未稳,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而再往近处细瞧,便会发现此时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看起来极是骇人! “这武圣……着实厉害!即便我有心运功抵挡,即便已将斗气化作混沌,却也难抵这境界上的差距,他那一掌的力量,不可完全化解!若非如今我的体质已经异于常人,不然,就算是莲雨妃,恐怕也支撑不住武圣一击的力道!” 沈闲乍了乍舌,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拭去嘴边血渍。 虽然心头对武圣之力尚怀后怕,也有阵阵侥幸,但面观沈闲神情,似又有一番所得。 “能以我之境界与武圣过上一招,还得全身而退的,这天底下恐也没有几人!有了这等经历,也算窥得武道之巅的一丝景象,对今后的修炼也是大有益助!”想着,沈闲心里还有几分兴奋,似乎已经开始畅想自己今后一帆风顺的武道之路。 “哇哇!”一阵婴儿啼哭总算把沈闲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他这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周天阙。 虽然眼下这娃儿还在哭,但声音却是洪亮,不免让沈闲想起自己听过的一些江湖传言,说那些天赋异禀之人便在孩提时期就有异于常人的表现。 这周天阙生得白白净净,也不知是不是周家自“皇天妃”后成就了世间实打实的名门贵族,富可敌国,世家之中的儿女也都有贵族气质,就连体魄都有了改善,与普通人大不一样。 反正这周天阙的确有些不同,与他姐姐周灵儿比起来,这小娃声音高亢有力,哭喊时给人一种乾坤浩荡的错觉!即便他出生不久、筋骨并未长全,但四肢有力,也比沈闲记忆中的其他孩子要强壮的多! 更令人惊叹的是,周天阙未曾习武,但他身体之中,却有一道异常精纯的斗气! 而这斗气,不分阴阳,不入佛魔之道,竟然还是一道鸿蒙伊始便存在的——混沌斗气! “先天斗气!”沈闲眼见周天阙体内那灰白的斗气在身体内游走,简直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些缓过神来,竟自顾哈哈一乐,自言自语道:“竟然是先天斗气!这,这孩子,竟然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哈哈哈,哈哈哈,这,这是巧合呢,还是缘分呢?我历经磨难,误打误撞得这奇妙的体质,才容得佛魔斗气为一体,成自然混沌之气。他却一出生就有这斗气,哈哈哈,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也不知周天阙听不听得懂沈闲一番话,但沈闲话音刚落,他就哭得更凶了。 沈闲倒也不是嫉妒,而是真正见到这世间那天生的大能之人,观念又受到了新的冲击。 待他领悟到这其中的滋味,才轻抚周天阙的额头,挺直了腰板,似一尊被精心雕琢而成的雕像,立在徐来的清风中,悠然却自信地说道:“也许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如今整个神武大陆,懂得混沌斗气修炼之法的,便只我一人。你即有先天斗气,又是混沌斗气,如此资质,无论这天底下哪位无上高人来做你的师父,都无法将你一身资质发挥到极致。你我既有这等缘分,当建立师徒之情。你若愿意拜我为师,我便传你那尚未完全的《天玄神功》,倘若你日后成才,大可再将此功进化,且发扬光大!” 沈闲说着,顿了顿,如被宗师附体,异常潇洒地说道:“你若愿意,便莫再哭闹。” 那周天阙似真个听得明白,沈闲说完,他就不哭了,还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沈闲抚摸着他的那只手臂。 沈闲哈哈大笑,看起来极是高兴,连自己被武圣掌力震伤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对周天阙说道:“你这般懂事,当得奖励。等我们出了这皇都范围,就给你买些好吃的!”说罢,脚下一蹬,却使得那《登天步》之身法,一身功力全无保留,都化作气劲发泄而出。 沈闲整个人如从地面射向穹宇的流星,竟然再次化身成茫茫夜空中的一颗星…… 第350章 乌王之行(三) 就在沈闲刚离开不久,在龙渊城内,那护卫皇宫的护城河下,也有一道黑影,似水底猛兽般,渐渐显出身形。 待这黑影从幽闭的一隅以斗气抖散身上的水,再转过几条暗巷后,猫身伏在一处地面,旋即竟又消失了! 而没过些许时候,便在龙渊城外某处密林外围,一处土地竟毫无征兆地抖动起来,紧接着那地表如人皮戳破,之前那道黑影却从下面窜出! 不等人看清他的样貌,这人又在密林中游走,似在搜寻什么。忽见他猫腰,双手往地上一探,嘴角微微上翘,也不多话,顺手拨开身旁的杂草,旋即再往前一步,就又消失不见! 看到此处,便是在下不作细说,想必各位看管也都知道,这个“黑影”,就是那半道以沈闲为诱饵引开龙渊皇城里那些禁卫的狄孟了! 说来他暴露沈闲的行踪,有些不仗义,但到底二人事前都有提醒和准备,所以无从指责。只是他这番从皇宫出来,却也没关心沈闲安危,倒是欠缺情义,颇有些魔人行事的风格。 不过狄孟确有些独到的本事,已然盗得那乾坤一剑,自觉功德圆满,才从皇城出来。 本来按照计划,若是不被发现,他也不必挖个地道从龙渊城出去,但说来也巧,沈闲走时惊动了皇城中的武圣高手,且还无端与其过了一招,狄孟自也察觉到高人的存在,担心龙渊城戒严,便才重新挖了地道出来。 这番出了龙渊城,他也不停,以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之前从北长城外挖进来的那条地道,然后通过它再出得皇城范围。 狄孟一面在地道里穿梭,一面抚摸着跨在腰上的乾坤一剑,满脑子都是盗得乾坤神器名满天下、与白家大小姐喜结良缘的画面,却是真个丝毫没有想起那个与他齐去“作案”的“同伙”沈闲! 北长城,宁州地界。 在偏僻的角落,狄孟那挂着邪笑的面孔猛地从地下出现,毫无声息地又掠到一盘更阴暗之处。 在他想来,他做这一切都天衣无缝,而整个天底下知道有挖地道这本领的人,也不足三个。况且如今其中一个,还被困在了皇城里,也不知有没有失手被擒? 反正狄孟不管,沈闲死活与他何干?更何况他也知道些消息,说那沈闲乃正道中人,已然破坏了魔道之中众多阴谋家的计划,对魔道之徒来说,便是个烫手的煞星,而一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之中就使了“借刀杀人”的计策,他还自觉有些情趣,若是把这个故事宣扬出去,指不定他更为声名大噪! “老兄果然如我所想,安然盗得神器归来啊!” 忽地,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狄孟猛地浑身一个激灵,抬眼四下一扫,竟未发现有谁人在切近。 但他认得那声音,片刻后便稍稍安定下来,只是身体微微侧向一边,一只手按在那乾坤一剑的剑柄上,做得时刻准备要出手的姿态。 “沈兄也是大能人,没想到竟然能先我一步从皇城全身而退!嘿嘿,不知沈兄此行,可是救出了要救之人?”狄孟如此警戒,也不无道理,之前与沈闲有过交手,他自然晓得沈闲能耐。而此番他又“陷害”在先,若沈闲前来“报复”,自也在情理当中。 只是沈闲并不是他心中所想那般心胸狭窄之人,见得狄孟有心警戒,沈闲也算把这个人的脾性摸透了。 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在夜空下显现,若不是之前狄孟见识过这《黑莲隐》的妙处,不然还以为这是什么鬼魅的戏法! “狄兄不必如此戒备,我来可不是打算跟你动手的,但确如你心头所想,还是来要回这乾坤一剑的!”沈闲怀里抱着周天阙,一脸的微笑,已然完全看不出他受过武圣一掌,还被震得气血翻腾。 “哦?”狄孟觉得沈闲这话说得有趣,不用武力抢夺,但还是要要回乾坤一剑,他不免有些期待沈闲会使什么手段。 沈闲说道:“你晓得,我也知道你跟那位之间的约定,按照她的说法,只要你取得乾坤一剑,便可与你心爱之人喜结良缘。不过,你可曾想过,那边毕竟是十大世家之一的白家,就算那人不打算食言,你觉得单凭你盗得乾坤一剑,白家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家的千金下嫁于你?虽说你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江湖名气也不小,可毕竟还是个孤家寡人,无论地位、身份、财力、人脉,在白家人眼中什么都算不上,即便你通过乾坤一剑再得名声,但这乾坤一剑又是乾坤神器,乃世人贪恋而争抢之物,凭你本事,能挡得了多少人追杀?再者说了,世间都说这乾坤神器是有灵性的,而乾坤一剑更是镇宇王萧万云的遗物,他之正气多少也影响着乾坤一剑,你觉得你个魔人有能耐将这神剑拔出么?” 狄孟又恢复魔人那蛮横而邪气的微笑,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原来是用‘嘴遁’。虽然你说的有点儿道理,但我不相信,那女子身为白家人,既然做出承诺,必定一言九鼎,绝不会诓我!” 沈闲笑道:“她自不会食言,但可以玩手段!你们魔道中人不也如此?就算不违背诺言,可也有方式方法不去遵行。之前我也说了,那乾坤一剑是世人必争之物,如今在你手上,你觉得天下的武者是会崇拜你盗剑的本领呢,还是更倾向于从你手中将其夺走?只要白家履行承诺,但却不定下婚期,这乾坤一剑你送不出去,天下之人又都知晓其在你手中,你莫不成了众矢之的?以你孤家寡人之力,有多少能耐守得住它?” 狄孟有些明白沈闲的意思,表情这才有些凝重。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乾坤一剑,有几分被沈闲说动。 “若照你所说,我把这乾坤一剑交给你,你又有什么能耐守得住?”狄孟想起些关键,立刻反驳道。 沈闲回应道:“我与你不同,在江湖上我的确是孤家寡人,但我身后却有整个云国为依靠。最为主要的是,我与萧万云萧大哥曾为兄弟,我身上也有一件乾坤神器,若得这乾坤一剑,势必得天下奇运,与云国运势相辅相成,便得道在即,如此,有国力,有大运加身,还受不住么?” 狄孟听得沈闲身上竟然也有一件乾坤神器,脸上的表情已然惊讶至极。且暗暗之中,他竟也心生抢夺之意,但拿眼一瞄沈闲,却又叹口气。 听他说道:“你这人当真有几分本领,这讲道理的能耐也不小,按理说你我正邪不两立,我该誓死不把这乾坤一剑给你,而再听说你身上还有乾坤神器后,当出手抢夺。可我明知不是你的对手,自觉无奈。” 沈闲晓得这狄孟为人还算诚实,要不他也不会花这个功夫前来劝说。他道:“你这人只是奸猾了些,但到底是个讲信义的好汉。正与邪为何不能相容?你看太极阴阳,不也融为一体了?你做你的魔道人,但不行万恶而不义之事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沈闲心头似有些开朗,但又微微一怔,想起莲雨妃来,不觉心说:“我自己心底竟都不相信这正邪之别了,可为何对她还是……” 他没深入去想,便又对狄孟说道:“依我之见,你将这乾坤一剑交给我,且跟我一同返回云国。以你之能,让云国少帅分封个贵族的名号还不容易?到时候你成为我云国一员,有身份有地位,再以乾坤一剑之约向白家提亲,白家人便使不得什么手段,你的婚事岂不水到渠成?” 狄孟之前并未动心,但听得这番话,眼睛却是一亮。 沈闲见得狄孟表情,立刻再出言劝诫,却是说道:“你也知道如今天下大势,无论正邪,都在准备着这场世俗的权力交替之战,可以说世人都是随波逐流的一枚棋子,在赌自己在大势中生存的一线生机,有些看得长远的,便又在赌自己的一个未来。你身为这世间一员,就算不愿参与,但那震荡的浪涛还是将你卷了进来,既然如此,何不也为自己赌上一把?” 狄孟又被说动几分,瞧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沈闲猜想,恐怕以他脾性,之前该是从未想过这些道理。如今他这稍作提点,按照那人的性格,该是会认同第一个向他抛出橄榄枝的自己。 果不其然,狄孟犹疑片刻,忽地叹口气说道:“你说的在理,在乱世当中想要躲避那纷争的洪流、独善其身,到底是一场幻想。而且……你也说到点子上了,就算我得到了乾坤一剑,也不能将它拔出,既然不能使用它,便没有那能斩裂乾坤的力量,自无法抗衡有野心之辈无穷无尽的争抢。唉,没想到我自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实际上还是被世俗所缚,不得真正的自由!” 沈闲说道:“狄兄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且看看那些为名利挣得头破血流的野心家,他们可是更看重这一场大势的争夺,与你相比,又有几分自由可言呢?就算日后一统天下建立旷世皇权,又有几分自由可以为我所欲呢?” 狄孟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人果然有趣,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却能悟得这么些道理。若是能把我的事托付给你,相信也会得一个圆满!” 说着,狄孟耿直地将乾坤一剑拱手递到沈闲面前。 沈闲直接取过,背在背上,对狄孟一笑说道:“这便好,现在狄兄便跟我返回云国吧!” 第351章 意外插曲 二人打算一路从追烟国经渤州直接南下,途中当要经过天罡门的管辖范围。 因为神武大陆风云涌动,各家纷争早拉开序幕,而身在江湖之中的大门大派,也难免受到这世俗洪流的冲击,自要有一些变动。 像远在闻啸国内的金陀宗,即使一直以出家人自居,向来也不管江湖上的闲事,但在沈闲和乾坤一剑的事情上,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未尝不是受到这世道的影响。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金陀宗内的高僧,即便修为再高,也还是人,只要是人,便难免有“人之常情”,终不会事事都看得超脱,做得客观。 “说来,在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上,竟然没有见到‘十帮六会’的人马!特别是就在闻啸国境内、辛州之上的‘刀剑会’……按理说,清如大师该是邀请了临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就连武林正道之首的天罡门也派遣新生代弟子前往。而一向不管江湖闲杂事的玉琼门,好歹也有冰旋象征性的露了个面,可这刀剑会到底有何等地位,却不受金陀宗之邀?” 沈闲与狄孟纵马奔驰,来到渤州地界,此时渤州内虽然和往常一样平和,但四处都能得见身着道袍的天罡门弟子,沈闲瞧得他们的神色,仿佛在警戒什么。 虽然渤州之内,不像其他州郡,受帝王控制,设有关卡盘查,但这番出入其中,见着生面孔的,也会有天罡门弟子上前细细询问。 沈闲倒还好,毕竟身上斗气已成混沌,气势自然,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普通,便没有谁人在意。 可狄孟不同,他本魔道出身,修习的又是魔功,浑身上下自透露出一股魔性,而天罡门乃正道之首,那雷神御气之法多有辟邪功效,稍有修为的弟子便可凭借本门武功察觉到魔人身上的魔气。 这不,一个小弟子便从旁上前,主动拦住二人,询问道:“两位好汉,不知从何处来,将要到何处去?” 这弟子说话时总盯着狄孟,似一边打量一边试探,说来这种猜忌的眼神确让人有些受不了。 以狄孟脾性,怎生能忍耐?当下面露怒色,竟也不注意收敛魔之斗气,便就狰狞一笑回了一句:“你这正道狗,怎管得这宽?” 那弟子明显一愣,旋即眉头紧锁、严正以待,将背后长剑抽出,对四下大声提醒道:“有魔人在此!” 立刻,便有数道人影从旁掠来,乍一看,却都是天罡门门下的弟子! 数人连连拔剑散开,将沈闲和狄孟包围起来。 其中一人似觉察出沈闲二人功力不低,便指使另一人道:“魔人修为甚高,我等几人怕是不敌,快些去请‘小天罡’!” “小天罡?”沈闲和狄孟听得这称呼,都觉好奇,江湖上人都只听过“十二天罡”的名号,这“小天罡”又是何人,又是什么来头? 正当疑惑,不等天罡门弟子抽身离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噼啪”一声落在包围圈后。 众天罡门弟子见状,脸上并无惊讶,反倒露出惊喜。而沈闲看这雷电的势头,倒回想起熟悉的一幕,好像当初在天罡山上,可是见过其门中何长老用过这样凌厉的身法! 那电光弧火化作一道身影,似从虚无之中突然冒出。 众人只觉眼皮一眨,那身影就到了切近。 “是‘小天罡’何师姐!”天罡门几个弟子万分欣喜,见到来人便觉有了希望一般,身上无端生出不少自信。 沈闲更是朝这位“小天罡”看去,见她明眸皓齿,模样可人,脸上挂着七分亲善的笑意,姿态又婉约温柔,应是娇弱之辈,但她神色凌厉,如受雷神之力的影响,煞有决绝果敢气度,便又平添七分的英气。 单就这份肃杀厉色,沈闲差点儿就没能认出来人! “小天罡,‘何师姐’?难不成,你是何未芷?”沈闲看似粗鲁的直呼人名,天罡门弟子惊愕之余,不免心下生怒,有人正要出言责备,但来人抢先一步说道:“咦,竟然是沈大哥!自万佛山一别,便听闻你去了追烟国,怎生会出现在渤州?” 天罡门弟子见自家师姐和沈闲二人认识,便稍稍松懈了些。而这来人,确是天罡门门下十二天罡之一的“天雄星”何劲松之女——何未芷! 沈闲本也不想与天罡门发生冲突,这会儿庆幸遇上了熟人,自要好生解释一番,以解误会。他便如实相告道:“我与这位‘狄孟’狄兄在追烟国中相识,托他之力,方能从皇室盗得乾坤一剑。此番已然劝说他加入我云国,正要返回国都,谁知与诸位天罡门的道友偶遇。既然在此遇见了未芷妹妹,自当实话实说。这位狄兄虽然学的是魔功,又是魔道中人,更有魔道八大高手的名头,但自与我为伍,便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且他也已经答应与我,永不行恶事,这才成为我云国一员,得以兄弟相称。” 听得沈闲亲口说出眼前这位狄孟竟然是魔人,而且还是魔道八大高手之一,不仅仅是天罡门的弟子重新警戒起来,就连何未芷都吃了一惊! 但何未芷一惊之后,便“咯咯”笑了,身上那抹凌厉的气势霎时也消失不见,却又成了当初沈闲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娇气又可爱地说道:“若是别人这般说来,我倒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可你沈大哥的能耐,我早就见识过!能把那么娇惯、眼光又高、像个男孩儿的岳银姐姐都变作了小女儿家,说服魔人改邪归正便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狄孟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听到何未芷言下之意是沈闲把他“降服”,便有些生气,可他也知道事情轻重,没有高声说出不满,只小声嘀咕道:“我可没有改邪归正……” 沈闲则暗暗惊叹起这位“小天罡”的本事,他可从未想到,这个看起来娇人可爱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些真本事的。单单就她变化表情、气质说得一句话,已然缓解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她也不露出刻意的痕迹,真有天罡门修道之人那“顺其自然”的朴质。自无形之中,也就给沈闲一种大智慧的神奇感。 “小妹自不会怀疑沈大哥的品行,只是眼下渤州形势有变,你想要通渤州南下,恐怕不行了。虽然渤州一地一直由我天罡门主事,本来让你通行也不是难事,可最近从玉州来的两个‘匪帮’,偏偏到我山下闹事,且不由分说霸占了南处的山头,莫说我等天罡门弟子难以南下出渤州,就是那些商队,也都是进不来、出不去。”何未芷神色一变,将事态讲来。 沈闲自觉古怪,到底是什么“匪帮”会这么大胆,敢与神武第一大派、第一正道叫板? 何未芷乖觉笑道:“还不就是那养马的土匪,一个沙马帮,一个玉马帮!” 听得这两个名字,沈闲心思竟活泛起来,眉头微微一挤,竟然无端想到了一个原由…… 第352章 沙马玉马 何未芷一直给人乖巧伶俐的感觉,此番她修炼有成,成了天罡门内的“小天罡”,倒底露出些本事。 见沈闲面色稍显疑惑,便猜到他恐怕想到了什么。而何未芷心头也清楚,沈闲曾经去过风州,还是十帮六会中“风云会”的帮主,那什么帮派内幕,多半知晓些。 她倒是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遣散了天罡门的弟子,邀沈闲和狄孟二人到天缘城内暂歇片刻,再谋他路出渤州。 沈闲微微一笑,便应诺何未芷的邀请。 其实他哪里看不出这小姑娘心头的小九九?恐是觉得自己知晓些什么,特意来“套”点儿情报的。 “岳银也算出自天罡门下,与她情同姐妹,帮她一把也不算什么。”沈闲心头这般作想,就跟随何未芷前往天缘城。 三人一路并不多话,但沈闲却看了一路的景色。 旧景常在,可物是人非。 越是熟悉的场景,此番在沈闲眼中,在他心中,却又是对往昔的回忆,免不了有几分感叹。 “当时来这天缘城,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如今虽说不上是名满天下的大侠,但也成了一国之将。而那个时候,我还跟小虾在这里同‘舅舅’学习刀法,可如今,舅舅跟随柳忆桃隐居南牙城郊,我在云国为将,又操心江湖中事,麻烦总是不断,而小虾,却成了我云国之敌,为巨雷国一方将领。兄弟分离,各自为阵,不能携手共创佳绩,莫不是悲伤之事。” 沈闲幽幽感叹,想起曾经喜爱的梦冰旋,想起曾经共过生死的兄弟,想起那些与今时发展截然不同的回忆,神色不觉有几分落寞。 何未芷当真心如蕙兰,却又暗暗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但却说道:“天下之事,没有谁人都能想得到料得到的。就好像我,虽然有个严厉的父亲,但以前从未想过借他之力得来什么成就,也从未在意过自己是不是要为天罡门出一份力。可如今形势有变,我也需得有对门派的担当,可这责任到来,于我而言,又不知是好是坏了。” 沈闲听出些道理,正了正神色说道:“未芷妹妹说得不错,人都是该有所变化的,一味缅怀过往、沉浸往昔而不思进取,终不能得偿所愿。” 何未芷顽皮一笑,侧目,指了指天缘城中的一处茶楼,对二人说道:“咱们去那儿坐坐!” 说着,先一步走进了茶舍。 这茶楼倒也不大,看得出来是平民经营,因而房间中鲜有隔断的单间,唯独最里面有三间封闭的茶舍。 何未芷自挑了间雅致的,待三人席地做好,小儿送来一壶好茶,何未芷抿了小口,这才挑开话匣,问道:“沈大哥曾是风云会的帮主,江湖传言,又曾协助原望天帮帮主施子通之孙夺回帮主之位,这神武大陆上‘十帮六会’你已经接触其二,想必帮派内幕,该清楚一些。方才瞧大哥听得‘沙马、玉马’二帮之名,若有所思,应是猜到些他们无端惹事的细末,小妹还请大哥指教一二!” 沈闲饮了口茶,客气地回答道:“妹妹这般问,倒有些为难了。其实方才我也是灵光一现,并非想到什么可能来。毕竟这沙马帮、玉马帮我从未接触过,自无从揣测出他们意图。只是,我有三位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曾经在蒙州秦安一地落草为寇,我曾听他说起过,他们那‘山寨’与这两帮有所联系。而我还记得,当初我在风云会时,萧万云萧大哥曾路经蒙州山地,遇到了山匪,还劫了他们送给沙马帮和玉马帮的好酒。所以我猜,这件事可能会与我那三位兄弟,或者与萧大哥有关。但再一细想,却又没什么可能。一来我那三位兄弟自加入云国,也未曾提及两帮之事,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故而两帮人马也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来渤州闹事。二来萧大哥早已仙逝,他们又如何来找他的麻烦?” 听到此处,何未芷脸上带着一抹惊讶,但却猛地抚掌而笑,说道:“沈大哥果真是受乾坤神器眷顾之人,运气之好,对咱们天罡门竟也有益!” 沈闲和狄孟一脸茫然,全不知何未芷一番话的含义。 何未芷赶紧冷静下来,先对二人陪个失礼,这才解释道:“大哥不晓得,那沙马帮和玉马帮本是玉州境内两个有名的帮派,都以养殖良驹闻名,且两帮暗中相互较劲,各视对方为敌手!他两帮相斗,一向未曾波及到其他,说起来他们也从未依附或是借助外部势力,以图打压另外一方,即便争斗,也都各自以培育绝佳良驹为方式,只这点说,倒不沾魔道习性,颇有侠客之风。此番也不知为何,两帮人马竟一同联手,以前各自牵制,于我天罡门倒也没有威胁,如今这两帮共事,势力绝不可小觑,而我天罡门正道名声在外,又不可无端与其他江湖势力动手。但他两帮不依不饶,占了我渤州南部山头要地,虽明面上也不先动手,但却断了我天罡门与外界往来,可说已然困住我一家门派,若再等些时日,我门中必定缺粮断食,到时候难免要主动出手了。” 何未芷说了前因,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两帮也不派人前来我山门说明情况,也不与我等沟通,便做得这般强横,自惹怒我门中弟子。可这也不算什么,我天罡门为神武第一正道,哪会没有容人的肚量?本来是不想与他们计较,但谁知他们两帮在暗地里捣鬼,时时有人潜入我天罡门辖地,明目张胆杀害我天罡门弟子!你们两位之前所见,便是我门中弟子在依令警戒,也是这位狄大哥身上有魔人气息,才触碰了咱们警戒的底线,这才不由分说动手!若有伤及之处,还望两位哥哥原谅!” 她道歉之际却面露乖觉的表情,甚是可爱,无论沈闲还是狄孟,都难以心生怨怒。 只是沈闲不知道何未芷说这些有何目的,与她抚掌而笑的举动看似全无关系,恐怕她这只是在对自己小小抱怨一番,接着定会说出后果来。 果不其然,何未芷再微微停顿,话锋一转便说道:“他两帮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耻,我门下长老自看不过去,便使得神通上了南山与两帮理论。他两帮竟然还装作无辜,反赖我天罡门行苟且之事,暗地里杀害他们两帮人马!但奇怪的是,两帮帮主却未主动向天罡门为这些丧命之人讨要说法,只一味强调,交出被咱们天罡门扣押监禁的三个手下,便会离开!” 说到这里沈闲立刻明白过来,眼珠子一转,竟也猜出了何未芷的心思。 他道:“你这孩儿真是顽皮,明明已经推敲出整件事的蹊跷处,还要向我‘告状’、诉苦、说他们的不是,你这不把自家天罡门都给弄得小气了?” 何未芷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无端端欺负人!” 沈闲笑道:“他们倒不是欺负你天罡门,而是着实怕你天罡门呐!恐怕他们两帮的帮主,在你那位门中长老登门讨理之时便已经知道,整件事必有谁人挑唆、策划,想来多半也知道这背后捣鬼的是谁了,这才没敢向你天罡门再讨说法!不然以他们牧马汉子的脾性,哪里还会放你长老安然返回天罡门?哪里还这般沉得住气,仍旧守住南山而不四下抢闹?” 何未芷心里早也清楚,被沈闲这么“教育”,真像个邻家小妹,撅了撅嘴儿,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可最后还是轻巧地问了句:“既然他们也都知道是有人刻意挑事,为什么还不离开,非要占我渤州山头不走?” 沈闲说道:“恐怕他们还是相信了,他们要找的那三个人,确在你天罡门中!” 说到这里,沈闲又露出惊讶的表情,再看了看何未芷,不觉笑道:“你果真顽皮,方才拍手高兴,莫不是听到我说了‘我那三个兄弟’,便猜到了其中关键?” 何未芷又吐吐舌头笑道:“是呀,所以这才向大哥讲明前因后果嘛,然后特地恳请大哥去南山跑一趟!” “顽皮!”沈闲虽然嗔怪,但脸上却是赞美之色。 在一旁的狄孟越发茫然,看着二人会心的笑,急急忙忙问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谜语?什么怎么地整件事就到了关键?我可是完全没明白过来啊?” 何未芷和沈闲只是笑笑,并未做出解释。 但狄孟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两人却也露出邪笑,然后说道:“我总算是知道了,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中人,说话就是喜欢弯弯绕绕,故作高深!” 何未芷倒没生气,微笑着反驳道:“那你们那些所谓的魔道中人,都跟你一样,笨头笨脑地,所以悟不得要领,自有‘邪不胜正’的至理!” 狄孟看着何未芷的表情,也完全提不起气,被一句话给憋了回去,半晌才愤愤说道:“我服了,你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谁人都说不过你!” 何未芷这才面露几分自豪,说道:“是啊,怎么说我也是‘小天罡’啊,狄大哥可要记住我的名号哦!” 狄孟哪里还敢说话,便只顾倒茶喝了…… 第353章 幕后黑手 三人又在茶舍中小坐片刻。 这时忽地有三人掀开了茶舍隔间的门帘。 沈闲抬头一看,来人之中有两人他却认得。 其中两位身着天罡门玉色道袍,虽然周身气质早已不同往日,但模样可没怎么变化,沈闲自一眼认出,他们两人正是早有遇见的“黎耀山”和“谭俊文”! 二人身后还有一名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同门,沈闲瞧这人也有几分面熟,可就是想不起这人名字。 三人进来,见到何未芷,纷纷行师门之礼,唤了一声“师姐”,然后才打量起沈闲和狄孟。 许是狄孟修炼的魔气太盛,当三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不觉都皱了下眉头,眼中自也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抹仇恨。 何未芷生怕三人莽撞行事,便立刻站起身挡在三人身前,且微笑着向双方介绍道:“沈大哥、狄大哥,这三位是我天罡门下的青年才俊,黎耀山、谭俊文和武元!三位师弟,这两位,一位是云国少帅麾下的大统领——沈闲,一位是他的好友,魔道中的八大高州之一,“双头蛇”狄孟!” 听得“魔道八大高手”一称,黎耀山三人再紧皱眉头,似乎一时想不明白,自家天罡门的师姐,怎生会与魔道中人席地而坐品茶! 而那位名叫“沈闲”的人,他们自也在万佛山金陀宗佛道论武大会上见过,对他的事迹免不了有一番闻听,再根据他们自己的观察,金陀宗主持清如大师对沈闲青睐有佳,足以从侧面反映出沈闲品行不坏,少说也该是正道中人。而一位正道人士,又怎么会跟魔道中人,且还是魔门八大高手成为好友? 虽然心中惊疑,但三人还算聪慧,也知道自家师姐并非谄媚小人,也绝不会做出背叛师门道义之事,眼下与那魔人相交,多半是心存义举。 三人并未说过激的话,只作寻常的江湖结交,对沈闲和狄孟抱拳行礼,旋即坐在一旁。 沈闲心头也着实害怕三个后辈突然发难起了冲突,但见三人只稍露惊疑和反感,却未鲁莽动手,不免对天罡门这一群少年侠士颇为赞赏,不觉心想:“有这份容人的气度,三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何未芷这才悠悠坐下,对沈闲说道:“之前邀沈大哥到茶舍一叙,除了想要打探大哥的消息,同时也想把我天罡门下这些年轻杰出的弟子介绍给大哥!以如今沈大哥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还望今后对他们多多照看!” 沈闲心里直说何未芷这小姑娘“精灵”,其实她话中之意倒不是真要沈闲对她天罡门弟子有什么关照,试想这天罡门已然是武林大派,又是正道之首,门下弟子哪一个出门在外、游历江湖,不是“受人敬仰”的,何须他这“一介散修”来帮衬? 她言下之意,自是为之后南山一行埋下伏笔,以她的算计,自打见到自己的一刻,恐怕就想留下自己来解决与沙马帮、玉马帮的矛盾了。此番说起,更是希望自己在解决困境的同时,将这份功劳分给她的师弟。 但就这份心思,沈闲便佩服不已,心说她哪里只是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呢?分明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诡计多端的“老妖精”! 想到此处,沈闲眼前竟浮现起莲雨妃的笑颜来,看着何未芷,倒觉她跟莲雨妃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凭她智慧,与莲雨妃斗起来,会是什么样?想来定颇有趣味……”沈闲一面幻想,一面对何未芷说道:“妹妹太客气了,他们三人天资聪颖,如今又有这等修为,不用我这江湖闲人照顾,今后也定然大有所成。只是,妹子让我二人到茶舍相谈,又约来自家师兄弟,怕也不仅仅是说些客套话,该有重要事情须得转告吧?” “大哥智慧,小妹心服!”何未芷乖巧地说道,然后对黎耀山使了个眼色。 黎耀山会心地点了点头,但却暗地里拿眼瞄着狄孟,似乎对他仍旧十分戒备,只是出于尊重何未芷,才敢当着他的面说道:“我们三人在金陀宗大会后便一直未曾返回宗门,数日前接到门中长老来信,要我们趁机在外调查这一次沙马帮与玉马帮来渤州闹事的内幕。据我们多方打探,此次已然有了些眉目。只是……关于这‘幕后推手’的消息实在太少,我们尚不知道谁人在背后捣鬼,只是晓得确有一人在挑拨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 沈闲听到这话顿觉惊讶,这偌大的沙马帮跟玉马帮,以及天罡门,三方间的恩怨便只一人在暗中操控,谁人有如此大的能耐? 不等沈闲想明白,黎耀山继续说道:“就在沙马帮跟玉马帮来闹事之前,在灵瑶国中也有大事发生。这倒不是关于镇宇王,而是在瑶州的‘逍遥会’,不知受了何人挑唆,却与神宵宗发生冲突,有神宵弟子回馈,说逍遥会帮徒已入魔道,与原本就隶属魔道的‘十帮六会’其一的‘混天帮’联手,又与大穆国私下结成契约,便要助其从内部开始攻破灵瑶国!从前些时日开始,便有当政军将连同神宵宗弟子在各处管辖要地驻守,且灵瑶国皇帝也派遣军队赶往瑶州天齐城,发动对逍遥会的攻势,意图将其剿灭!” 沈闲听得,回忆起前往灵瑶国皇宫一事,暗暗点头心道:“原来神宵宗弟子与世家子弟联手,是这么回事!” 黎耀山一直盯着狄孟,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在邻国闻啸国内,刀剑会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公开与执政者对抗,便在我等于万佛山参加金陀宗盛会之际,刀剑会门徒已然占领闻啸国数个战略要地,且在那时就举着高义的大旗,说是要为‘周家’伸冤报仇!” 谭耀文忽地插了句嘴说道:“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江湖争斗,背地里却都牵扯到神武大陆上一个新兴的组织——星辰!就在我等返回天缘城之际,半路还遇到过一组杀手的截杀!他们大都作了伪装,尽是扮成沙马帮和玉马帮的人,若非其使得功夫驳杂,并非出自同一脉,而我们又恰好留下了一人,不然还真被他们误导,要把这些罪事都算在那两帮身上!” 沈闲惊疑了一声,问道:“那被你们留住的那人呢?” 谭耀文说道:“早已服毒自尽……这样的杀手,怎会给我们留下证据?” 沈闲反倒面露惊喜,说道:“越是如此,越是说明整件事有人在幕后操作。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对于解决沙马帮、玉马帮跟天罡门之间的误会,也足够了!” 黎耀山、谭俊文听得,十分诧异地看着沈闲…… 第354章 化敌为友(一) 众人觉事不宜迟,既然此事已有解决之策,当立刻前往南山找沙马帮、玉马帮的人解释清楚。 几人在天缘城里换乘良驹,便朝渤州南部山系去了。 话不啰嗦,就说半日之后,天色渐蒙,沈闲等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南山附近。 只因此时的南山已然是沙马帮和玉马帮控制的地盘,他们一行是来解除误会的,而不是挑起事端,故而没有直接强闯山头,而是下马徒步走到南山脚下,按照江湖礼节,找个帮派弟子让他前去通报。 但众人并未想到,那沙马帮和玉马帮乃是养马出身的帮会,玉州一地多平原地势,而纵马之人需依靠平坦地势方能发挥作用,所以两帮所长,必定是游牧骑猎,怎么会单单占据一个山头便学他人恪守据点呢? 其实早在几人进入南部地界,两帮弟子便已然发现,他们迟迟未路面动手,自也有一番计划。 此时沈闲等人落脚南山之下,依托地势之利,两帮弟子趁着暮色,骑着快马从几人后方三面包围上来,个个手里甩着套马的长鞭,发出古怪的吆喝! 何未芷和她三个师弟,见得这等阵仗,便有些紧张。 就连自负为高手的狄孟,看到这多人马,也不免皱了眉头。 唯独沈闲,心头未曾起一丝波澜,反倒无意识地思忖着:“纵使他们人多,但如今的我,只需运转身法,使一个《登天步》便可轻松跳出包围。就算不逃,以我这一身变化的功夫,想来也能应对这些武师、武侠!” 想到此处,沈闲才定神一惊,不觉心说:“怪哉,怎生我会把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了?难不成如今在我下意识之中,已然有了高手的威严、自信,便没了畏惧?如此说来,我倒还真没试过与这么些武者交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双拳不敌四手’之难?不不不,我不该这般只想着动武,此行是为了解除误会,不可大打出手!” 他虽这般告诫自己,但现实总是出乎意料。 那些围上来的两帮弟子,二话不说,吆喝完立刻就把手中挥舞的套马鞭挥了出去。 何未芷等人自没反应过来,毕竟按照常理,总该有谁出来询问一番,像这般直接动手擒人的,便是不懂得江湖规矩,有失礼数! 可眼下跟两帮弟子说这话也没有意义,说时迟那时快,数根套马鞭像是弹出的链条,又快又准,一下套住了几人所乘良驹的马头。 以这些人的手法,只要套住了马,多半就有能耐将其控制住。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或者又是因为情急,何未芷等人便下意识地从马上跳起,也是按沈闲之前所想,打算凭借身法跳出包围圈。 但这恰恰是个最坏的选择,若是换作行军打仗,这一招倒可以用上,可此时面对的是一帮牧马汉,这个举动,很明显就是在向周围的人散发一个信号——中了“圈套”! 就在几人跃上半空之际,又有牧马汉子挥出套马鞭。 这一鞭极有技巧,与其说是套马用的手法,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门武功! 那鞭上带有奇劲,平常都看不出来,可一旦套在人身上,那劲力暗发,便似谁人躲在暗处,突然发难,硬生生在鞭子束缚之处打了几记重拳! 众人都觉得腰上、脚上一痛,凌空竟使不出力,身形一滞,就从半空跌落! 唯独沈闲,早有准备,倒不是说他看出那套马鞭有诡,而是以他混沌斗气护体,即便鞭上有暗劲发作,只要功力、境界不是远超于他,却是无法将他伤害。 沈闲感觉套在脚上的套马鞭有劲力传来,多少也猜到了这些人的手段。当下见得何未芷等人摔落,也不顾什么大局,便卯足气力将左腿一甩,竟带着那手持套马鞭的汉子飞起! 而他更是倒立身体,顺势一个回旋,便是将那套马汉子当作了兵器,使了一招“横扫千军”! 周围的牧马人自不敢硬接,便都退后开来。沈闲凌空再运转斗气,右手化掌对着地面一捞,那地上竟无端出现一只大手,不偏不倚,恰将跌落的何未芷等人托住! 而沈闲也从半空落下,左手触地再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立在包围圈正中。 周围的牧马汉子都不是傻子,也都是些习武之人,便知沈闲方才显露的功夫不同一般,单单那一记“大手托举”、化气为形的招法就非常人之能耐! 沈闲一扫四周众人面色,心知他们已然有些忌惮,为了再次彰显自己的威严,他也不出手划断还缠在脚上的套马鞭,而是抬起左脚,奋力往地上一踏! 一股磅礴气劲顺着套马鞭如水波扩散,那持鞭汉子本被沈闲当了兵器甩了个四方,已头晕目眩,此时再被那气波震荡,当即撒开了手,又被那劲力带着,“嗖”地一声从人群里飞窜而去! 沈闲这一下,自也震慑了周围的牧马人,原本还有几个想再次发难的,此刻不觉都放下了鞭子。 “好气魄、好功夫!”那人群中不知谁人高叫一声,紧接着整个人马自动分开出一条路来,从中缓缓走出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一名长者。 “阁下姓甚名谁,师承何门何派?一身功力强横,轻轻松松便破去我沙马帮的‘套阵’,比起那什么天罡门里的长老,都要厉害啊!”这名长者很显然看出了何未芷四人的衣着打扮,心下也有智慧,此番说话,无形中就开始挑拨沈闲与天罡门之间的关系。 沈闲对何未芷轻轻一笑,便是示意她,切莫中了那长者计谋,旋即看向那人,抱拳行礼道:“晚辈沈闲,南方云国少帅军统领,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求见沙马帮与玉马帮两帮帮主!” “你……就是沈闲?”长者惊奇一声,但立刻就变了脸色,也不知为何,就从马上跳下,顺势取过放在马背上的双锤,径直朝沈闲砸下! 沈闲一愣,但二话不说,目光一寒,双手之上裹起灰白色混沌斗气,直接迎向长者的双锤…… 第355章 化敌为友(二) 长者手中两个小锤虽不起眼,但劲力十足,特别他这一家功夫,从那几个牧马汉子使得套马鞭法都能看出,大抵是藏劲于内,露拙打巧! 以沈闲如今的眼力,看出长者套路不难,而那两只小锤,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沈闲自想震慑那名长者,所以才根本不出兵器,单单气缠双手,以血肉之躯硬接他迎头一击! 长者面露轻蔑,还以为沈闲不知他锤法玄妙,暗暗在心头说声“找死”,手头力量竟再添加几分,双锤落下的速度更快,若非他一身斗气呈五行之金,否则定然会让人感觉他这一锤势同雷电! 血肉手掌与那铁锤相接! 只见沈闲轻描淡写抹开手掌,那一对铁锤便似被他紧紧吸住,也顺势划开! 再随着他双手似太极游走,旋即猛地从胸前推出,双锤立刻脱手,带着那长者连连后退! 沈闲双手再在半空画个囫囵,便负手而立,望向跌跌撞撞被他劲力震退、略显狼狈的老者,冷冷笑道:“天下使锤的武人极少,使得双锤的更是寥寥,更何况还要在江湖上有些名头,自然屈指可数!前辈锤法暗藏巧劲,路数虽与‘阴邪’不沾边际,但阴罡劲气修炼得还不够火候,不能收放自如,倘若我方才不已阳罡劲气反向化解,以力搏力,恐怕你反会被这阴罡之气反噬,影响内功修炼!” 嘴上这般说,其实沈闲在心下揶揄,却是说道:“我如今修炼得已能看见对方斗气在体内经脉游走,他如何运气、气去何处,又是如何运功、功法如何,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就算稍有不解,也能推敲而出。如今想要骗过我的耳目,除非你也有这般神通!” 长者听得沈闲一番话,面色苍白,张嘴大惊。 何未芷等人见他表情,便知沈闲必定说中。 黎耀文、谭俊文和武元不免惊讶,这沈闲看起来只是个斗气异常古怪且雄厚的武师,光是与武侠境界的高手一战,便已然超出他们意料,谁料只一个交手,他还能说出对方功法的缺陷来! 这等本事,这等能耐,当真是一个武师能够做到吗? “神武大陆上使得双锤的名家,除了昔日魔道的‘元元老魔’,便是玉州的‘仙瓜子’。只是二人都已不再人世,前辈自不可能是其中之一。而据江湖流传,‘仙瓜子’曾将自己一身所学谱成锤法传世,虽今日武林不曾有所听闻,但‘阴罡锤式’的每名还记录在多本典籍之中。想来前辈该是那位‘仙瓜子’的传人,也该是沙马帮的帮主——马玉成!”沈闲悠悠说道,衣衫随风拂拂,昂首挺胸煞有侠气、英气,倒不像之前那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了。 那长者——马玉成干笑两声回应道:“小子确有些见识,还晓得我派锤法的渊源,倒有些真本事!只是可惜,你做了令我两帮极为不耻之事,哪怕你确为难得的人才,也留不得这世间!” 沈闲有些纳闷,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耻之事,令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马玉成,只听到他名字就如同火冒三丈,直来取他性命? 他倒也聪明,眼珠子一转便猜到些内幕,但他并未急着解释,而是先侧目看了看起身的何未芷等人,然后关切地询问两句,这才抬头对马玉成说道:“你所说那事,莫不是与蒙州秦安城外那一窝山匪有关?” 听得“秦安城”、“山匪”,马玉成脸色再变,面颊血气如冲,红得都要发紫,看起来是动了真情,怒不可遏! 但他还有克制,憋着一股劲儿,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将双锤朝沈闲一指,又摆开架势说道:“你既然承认有此事,那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罢,他一身甲等武侠之修为再不隐藏,斗气外放,气势磅礴! 这马玉成虽然是玉州马帮一员,并无门派武学传承,但确是修炼有道,只这一身雄浑斗气,便远超同阶武者! 只可惜,在如今的沈闲面前,这点儿气势还真不够看! 见得马玉成斗气外放,沈闲还想震他一震,当下也跟他一般,将斗气外放出来。 沈闲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他修炼至今,也未完全将体内混沌斗气外放,自也想看看这十分功力的斗气有多少斤两! 那灰白色斗气“砰”一声爆开,劲力之强,就连何未芷等人都无法抵挡,那劲风猎猎,便似化成了飞刀,割在肉上生生作疼! 不管是何未芷,还是那些沙马帮众,被沈闲斗气一震,纷纷快退开来! 至于马玉成,便在沈闲暴出斗气的刹那,他身上发出的斗气就被掩盖,也无需再出手,他已然震惊地得知——沈闲功力高出他太多,只那斗气凝练的程度,他在其面前,便只是个“初学者”! 沈闲于一瞬斗气外放,感觉到这劲力不凡,便心知自己如今这斗气凝练的威力,当下也不再刻意显露实力,又慢慢卸力、将斗气收回。 这一放一收之间,已然可见沈闲的功底,当真不再是那个懵懂的毛头小子了! “马前辈别激动,我说那山匪的事,并不是承认什么。我此次前来,倒不是如你预料是自投罗网,而是前来为你沙马、玉马两帮,同天罡门止戈、解除误会的!”沈闲再负手而立,神情镇定,一脸正色,这幅模样,与那豪气干云的萧万云颇有几分相似。 “想必两位帮主也早有心计,这一次必有谁人在幕后推手,让两帮与天罡门结怨。而观马帮主状态,恐怕当中要事,还牵扯到我的身上。结合帮主听到那‘秦安山匪’的反应,我便猜到,恐怕是有谁人挑唆,说是我杀死了那山寨里的三个头头吧?”沈闲面露轻笑,不仅不显得做作,反倒给人以大智慧之感。 听得这话,马玉成脸上闪现几丝疑惑,他虽正在气头上,但好歹是一帮之主,自不缺智慧,心下也作了一番盘算,才问道:“你……如何能证明你的清白?” 沈闲笑道:“无需证明,马帮主只要知道,秦安城外那山匪头子,孙卫、郝文、聂少宇,乃是与我沈闲结拜过的生死兄弟!而如今,他们三人根本没死,却在我云国中,为少帅效力!” 第356章 化敌为友(三) “无需证明?”马玉成以为自己听错,但见沈闲一脸自信,心头也不禁一阵揣测,可思来想去也无非是搅得自己更加糊涂,反而还是理不清现状。 便在这时,从沙马帮人群里,忽地又走出一个人。 这人穿着打扮与沙马帮完全不同,成另一流派,但到底还是皮衣马靴,自又象征自己的身份。 他面色比马玉成还要白净,人过中年该显老态,可他却还似个正值壮年的铁血大汉!只在偶尔眯起眼睛微笑之际,才会在眼角处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此人也有甲等武侠的修为,可无论走路姿态还是浑身散发的气势,都要比马玉成更加沉稳,单就这份气度,倒与如今的“云海帮”帮主房杰有几分相似。 沈闲一眼见到来人,便知他身份。 能有这份气度的,来头自然不小,而放眼当场,却只有尚未露面的玉马帮帮主——白岳峰,能架得住这气场! 沈闲依照礼节,抱拳对其行礼,并问安道:“白帮主却也藏身在人群之中,晚辈倒未发现,实是怠慢了!” 沈闲这话暗藏揶揄,以白岳峰阅历,哪里听不出来?只他真有容人气度,便未指责,而是对沈闲微微颔首,然后转向马玉成说道:“老马,看来你我确实中了奸计了!” 有白岳峰这番话,马玉成似心头才有底,他也是个聪明人,自当领悟到白岳峰的意思。 思前想后,再串联种种蛛丝马迹,马玉成虽看上去还是有些迷茫和疑惑,但怒气不如之前盛了。 白岳峰要比马玉成洒脱些,毫不纠结在之前的误会上,而是问道:“你说是卫儿他们三人的结拜兄弟,敢问你们是在何处结拜?” “天策军征伐靖吴国大军的军营!”沈闲说道,“但并非有正规的过程……” “军中谁人是你的顶头上司?”白岳峰又问。 “伍长贾世荣!”沈闲对答。 “尔等兄弟如何分散?” “岳家军偷袭天策军军营,趁乱而散!” 白岳峰和马玉成相似一眼,旋即再问一个关键:“尔等因何从军?” “为梦家梦冰旋梦小姐!”沈闲挺胸而答,给人感觉煞是洒脱! “原来沈大哥还有这段往事!”何未芷在一旁听得,像是发现新奇事物般,眼睛里不停闪烁奇异之光,还露出顽皮的神色。 白岳峰和马玉成也变了脸色,惊中带喜,但行动上却未怎么表现,只是缓和了语气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沈帮主’原谅!” 沈闲自不在意之前的事,眼下见得二人态度转变,想来他们心头也有一番计量,便恭敬地回应道:“晚辈先前也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何未芷真像个顽皮的孩子,两方才刚刚有释嫌的表现,她就迫不及待地露面,对两边说道:“大家都太客气啦,既然都心知肚明是一场误会,何必再这般扭扭捏捏?咱们干脆点,就此握手言和,也好让两位前辈跟随我沈大哥前往云国,探望他三个兄弟!” 沈闲直在心头说何未芷真个是玩闹,有失天罡门大派礼节,但白岳峰和马玉成似乎不怎么在意,反倒觉得这丫头性情真,活泼可爱。 “想必这位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天罡门小侠,有‘小天雄星’之称的何未芷小姑娘吧?”白岳峰倒是和蔼地笑道。 “前辈夸人就夸人,怎生还要用那么多‘小’字?”何未芷嘟起嘴,显得很不满意。 马玉成和白岳峰顿觉欣喜,便调侃道:“这渤州之内有流言,说那‘小天罡’、‘小天雄星’古灵精怪,但颇得人心,今日一见,果真乖觉伶俐,比起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何未芷眼珠子一转,带几分撒娇模样说道:“江湖传言,沙马帮、玉马帮帮主精明干练,深涉人情世故,但今日得见,不如传闻中那般神奇,到底被人诓骗,还与我天罡门为难,实在有失前辈名望!” 沈闲听得,直心说不好,感觉何未芷要捅娄子。 但白岳峰、马玉成并未生气,反倒更加欢喜了,对何未芷和其他三个天罡门弟子抱拳施礼道:“我二人情急之下办了坏事,得罪之处,还望天罡门高徒们海涵!” 何未芷这才乖巧地放下一身傲气,轻柔地说道:“两位前辈心胸宽广,着实是江湖英豪,方才晚辈挖苦,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说来咱们天罡门多少也有冲动的地方,也没尽到地主之谊,有不妥之处,也希望两位前辈和两帮众位侠士多多原谅!” 白岳峰笑道:“这孩儿真有几分‘筱儿’的顽皮,还真让我倍感亲切啊!” 马玉成连连点头,旋即想起什么,又对白岳峰说道:“老白,你既然提到了筱儿,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到正题上来?眼下形势还未确定,咱们是不是先得去探个虚实才是?” 白岳峰点点头道:“沈帮主,还望带我二人前往云国探望卫儿他们!” 沈闲心情还算不错,毕竟这样算是解决了两边的误会,没让幕后之人得手,哪里会不高兴呢? 他道:“这是自然。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咱么明日再起程吧?” 白岳峰和马玉成自是赞同,便留下沈闲一行人。 众帮派弟子也当散去,各驻其职,而白岳峰和马玉成领着沈闲等人上了南山,众人就在山上营地里暂歇一夜。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巨雷国国都——天霄城中,洪吉那张不怎么英俊、反而有几分丑恶的面容正对着皇室寝宫的窗外,而他眼神飘忽,不知在观察什么。 直到这寝宫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洪吉才悠悠回身。 “主人……渤州之事……” “我已经知道了。”洪吉说道,“你是在疑惑,为何明知挑拨他们不会成功,可我还是要行此一着?” “主人智慧,小人远不能及!” 洪吉笑道:“你回来,想必已经通知过‘那边’了吧?如此你也该猜到,我这么做无非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说着,洪吉又转向窗外,眼神再次飘忽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却是说道:“为了少些变数,能阻他一时算一时吧!” 第357章 乌王之行(四) 翌日大早,沈闲等人便收拾行装。 白岳峰、马玉成二人带上随行而来的两帮弟兄,跟着沈闲南下靖吴国。 何未芷等人不便远行,且此时已然了了两帮同天罡门的误会,她的要务也就完成,也无需再南下云国。只是为了礼节,又不得不让人随行,故而何未芷就让年纪最小、阅历最少的武元跟沈闲到云国去见识一番。 沈闲自打听到武元的名字,便觉熟悉,一直未曾想起究竟在何处听过。 直到众人起行南下,聊起这个话题,武元才说道:“听师姐说,沈大哥曾在出道前去拜访过天罡门,且中途遇巧,恰我门中一位柳姓师姐被贼人掳走,当时便有门中长老误将沈大哥当作贼人同行,擒上‘天星宫’受审。现在想来,若不是因为沈大哥,门中那十二位师父也不会知道原副掌门柳相如竟有那么一段黑历史……” 沈闲知道武元性情耿直、不善言语,所以并未在意他说话中不恰当的地方。 但听他提到“那件事”,沈闲才回忆起一个细节,早在他上天罡山,初遇柳忆桃时,天罡门正在招收新弟子,而他映像中柳忆桃曾问过一个小孩儿名字。 此时想起,当时那个小孩儿便自称“武元”! “没想到世界这般小,当初一个新入派的弟子,我也是无意中听到他自报姓名,可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十二小天罡’之一,成了天罡门新兴精英,还真是奇妙!”沈闲自在心头一番感叹,嘴上却问:“你可知如今那柳相如……原副掌门如何了?” 武元恭恭敬敬地说道:“他对十二位师父讲明前因后果,自觉罪孽深重,不得再接手副掌门之位,领过门中责罚,又自废了双手,留下一封罪书,便携妻子远走隐居了。” 说到此处,沈闲不觉想起那些沧桑的往事,一面感叹,又一面牵挂起归无一来,却是心说:“不知道忆桃和舅舅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这世俗纷争的烦恼呢?乱世求隐,恐怕难以独善其身,若是能创造太平盛世,想必他们也能过得快乐幸福吧?” 想到这里,沈闲一时又燃起斗志,便又加快速度,朝富州而去。 繁文从简,不写沈闲等人一路经历几天几夜,却说一行人先进了靖吴国吴州地界。 此时靖吴国内尚在内乱,岳家人在家主岳无浊的带领下公开投诚云国,当下正在吴州与靖吴国正规军交战。 为避免无端战事,沈闲等人绕过军事要地,前往他风云会所在的风州,然后换乘江船一路南下过四州关,便进得福临城——望天帮总舵,也是如今新生势力,云国的国都! “皇城”内部,少帅府大殿,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身穿黑云锁子甲,头戴英冠,脚踩云龙登天靴,看起来相当精神又朝气勃发。 只是若到近处细瞧,便会发现他正露出一脸的无聊,而他身前案桌上叠放着半人高的奏章,还有一摞起了灰的书籍,看样子应是很久都没碰过。 普天之下,能够露出这般百无聊赖神色的,恐怕就只有“郑泰”了! 韩子琦作为军师,如今又是云国的国相,本该是日理万机,鲜有时间出现在少帅府的。 但他同时也是辅佐郑泰的关键,实则兼具“帝师”之职,故而一边处理要务,一边教导郑泰,也算是两不耽误。 只是郑泰毕竟是个小孩儿,哪里静坐得久?特别又是男孩儿,性情乖灵,喜欢江湖趣闻、争雄斗胜,对这些政治奏章、国家事务哪里有半分兴趣? 韩子琦也知道强迫他一直学习并不会有成效,以他性格,能够坚持这些日子还不闹腾,已经算是懂事许多,所以此时见得他坐着发呆,便也不怎么理会,自顾自收拾整理着房中的各色典籍。 “启禀少帅、丞相,今日有一艘‘风云号’从风州驶来,现已停靠在福临码头,船上有位自称是沈闲‘大统领’的人率沙马帮、玉马帮人马要求觐见,此时已经在府外等候!”一名侍卫走进大殿,对二人报告。 一听到“沈闲”的名字,不论是韩子琦还是郑泰,都眼睛发亮!而郑泰更是高兴,立刻吩咐侍卫道:“快让他们进来!” 侍卫应诺一声便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他就领着一行人来到大殿前。 “云之国大统领、万宇男爵沈闲,参见少帅!”还未见到郑泰本人,按照礼节,沈闲便带头跪拜在大殿外。 而依照宫廷礼仪,郑泰当宣一声“平身”,再说“进殿”,众人方可进入。但郑泰是太过高兴,又是个玩童,哪里还顾什么礼节?听到沈闲的声音,便从殿内飞奔而出,直接抱住沈闲的肩头,嘻嘻哈哈说道:“大乞丐兄弟,你总是回来了,我可盼了好些天了!快快快,快进来,给我讲讲你这一趟出去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众人一见沈闲身前这少年,都一阵阵吃惊! 心下都想:“虽然早有听闻这云国之主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郎,即便主掌一国,也不称王称皇,单以‘少帅’自居。但他到底该是一国之君,比起其他国家里年少的君王,却没有半分架子和帝王威严,如此该说是亲善好呢,还是压根儿不具那帝王之资?” 沈闲自也有几分尴尬,本来是想再借机彰显一下郑泰的地位,没想这孩儿顽劣如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倘若郑泰不是这样的性格,当真跟他闹起君臣之别,倒显得郑泰心胸狭隘,薄情寡义了。 只是如今沈闲也知晓分寸,私下里郑泰如何玩闹他却不管,但在万众瞩目之下,还是应当保持君臣间距。 故而沈闲有意提点道:“少帅盼望,臣下欣喜若狂,自当领命将此行大大小小的趣事一一道来!” 韩子琦在大殿里听得,心里大是高兴,本来他身为帝师,该出面教训郑泰有失礼仪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臣子尽说主帅的不是,未免喧宾夺主,还让人看了笑话,更有失帝王威信和国家威严。 此番沈闲明白事理,主动表明君臣身份,一来说明沈闲将这事情看得透彻,更维护郑泰的体面和尊严,二来却是无形之中就告诫郑泰需注意人前身份。他这话语技巧倒是高超,承前启后,又不露刻意的痕迹! 郑泰也有小聪明,自然一下听明白沈闲的意思。他这才正了正神色,故作姿态说道:“那就请大统领起身,带领各位随本帅进入大殿,再作介绍!” 说着,又变得一脸欢喜,直接拉起沈闲就往殿堂里走。 韩子琦勉强笑了笑,旋即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不满,可实际上却暗自嘟嚷着:“我这小主人,当真不同凡响!” 第358章 乌王之行(五) 进得大殿,沈闲自要先为郑泰和韩子琦介绍随同而来的白岳峰和马玉成,以及天罡门弟子武元。 三人正式见过郑泰少帅和国相韩子琦,施以尊敬大礼,这才聊到渤州之事。 沈闲更是提起黎耀山等人说到的江湖帮会形势,再说到沙马帮、玉马帮同天罡门的误会,众人便心知肚明,这背后确有谁人在暗中操控。 “丞相,不知道那周家姑娘可是回来了?”沈闲问这一句,韩子琦便点点头回答道:“数日前便已经带着周小主返回皇城,现在正跟护卫她返回的奕家老三安居在别院。不仅如此,前日也收到你的来信,我已特别命人赶往海州,把孙将军、郝将军、聂将军三人请回来。按时间算,多半下午便到,两位帮主还请在这儿等候半天,也好让我主一尽地主之谊!” 白岳峰和马玉成这会儿不知为何,气势稍有收敛,便未拒绝韩子琦的建议。 韩子琦安排二人以及武元先去别院休息,自己则唤上沈闲,跟郑泰三人在大殿偏厅中商议。 “想必沈兄应该听说了吧,云锦小主被一妖人掳了去!”韩子琦闭上房门,立刻露出惊忧之色,看上去比起身为云锦血亲的郑泰,都还要悲痛。 沈闲暗叹口气说道:“这是大事,自然听说了。所以才赶紧回来,问问到底怎生回事。” 韩子琦道:“便在你前去万佛山不久,一夜本是寻常,谁想会有如此高人毫无声息避过我皇城众多耳目,直接进得深宫内院!当时我正辅导两位小主学习,待察觉有人潜藏暗中,已然为时晚矣!那妖人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原已擒住少帅,云锦小主见状,便用沈兄所教功夫打了那妖人一个措手,这才救下少帅。只是……云锦小主虽有神功相助,但那妖人着实厉害,轻描淡写便把云锦小主扣住,而这时又有一男一女闯了进来,惊动了守备的侍卫,那妖人见状,这才带着云锦小主离去!可恨我皇城数千守将,竟没有一个能拦得住她!” 沈闲不露愁容,轻松安慰韩子琦道:“你一介文生,能有守护之心便已是大勇,更何况那‘妖人’是半步武圣,实力强横,若是能拦住,那才有鬼!如今好在她只是把云锦带走,到底是想要挟我帮她做事,所以不必担心云锦安危。眼下倒是有个要事得加紧办了,你看这偌大的皇城,我偌大的云国之内,却没有一绝顶高手在少帅身侧护卫,不是给人可趁之机吗?” “沈兄一番话自说到我的心里去了,自那事发生,我便有此担忧,只是……这普天之下何处去寻这等高手?”韩子琦少在江湖走动,虽消息灵通,但认识的高手却少的可怜。 沈闲眼珠一转,问韩子琦道:“你说云锦被带走之际,有一男一女同时闯入,这对男女是何人?” 韩子琦回忆片刻应答道:“似乎自称是‘金童玉女’!” 沈闲哈哈一笑道:“果真是他们!”然后见韩子琦和郑泰一脸茫然,便解释道,“放心,这金童玉女虽然在江湖上被认为是‘怪人’,但大抵做得都是惩恶扬善的好事,而且他们跟亡父有些交情,已经帮过我几回了,再者,他们跟那妖人也有恩怨,每每只要她出现,便会被他二人阻拦,恐怕此番前来,他们也是为了破坏那妖人的好事,只是没想到慢了一步!对了,他们走时是否有说些什么?” 韩子琦道:“留有一张纸条,写着‘蒙中茶舍’字样。” 沈闲皱了下眉头,也猜不透这四字的含义,但他知道金童玉女行事一向高深,那茶舍之中定有什么玄妙,因而对韩子琦说道:“他们既然有所安排,想必那茶舍里可有东西能助我等,只是我要前往乌王国救回云锦,这蒙州茶舍一行还得劳烦韩兄了。” 韩子琦点点头,然后看眼郑泰,想起了什么,便说:“沈兄,还有一件事。之前巨雷国派遣两员大将前往台州,如今已然控制了台州的形势,彻底将台州站稳。而原本位于台州境内的‘罗阳宗’,也被巨雷大军夷为平地!那两位大将,便是你两个兄弟——秦羽、言承焕,因立下军功,被巨雷国皇帝亲自册封为‘护台双星’,享受将军俸禄,统领二十万巨雷正规军驻守台州。至于那‘言承焕’,便是言小虾,应是巨雷国有意拉他为伍,国中皇亲‘陈焕’公爵收他做了义子,另择新名,同时巨雷国皇帝还为他钦定婚事,把一族皇亲‘虹霓’小郡主许配给他。如今二人在巨雷国内炙手可热……但于我们而言,日后恐怕会沙场相见,到时候免不了是手足相残!” 沈闲听得有几分惊讶,但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却又释怀了。他道:“倒不是兄弟相杀,他二人能凭借自身实现当初理想,成就功名,我自然无比开心!这世道本就是一场混乱,兄弟对垒沙场,莫不是受这混乱的影响,但也正因如此,双方都能互相理解,再各自拿出本事,未尝不是一种豪情,即便兵败或是身死,也该是实现了自己的一腔高志,也没有遗憾了!” 韩子琦听出沈闲言语中的叹息,想要再劝解什么,但终没有说出口,可这件“遗憾”的事却暗暗被他放在了心上。 “这次回来,我打算呆上几日再走。本来也是计划盗剑归来便着手准备炼器一事,毕竟眼下云国初立,很多兄弟都没有趁手的兵器,加上你们这些在背后运筹帷幄的文生,也没有些兵甲防护,再经此妖人之事,我是生怕你们再出什么意外,想来得亲手炼制些宝甲、兵器相赠,一来也可巩固人心,二来也算是我一番心意,三来也算将我这些日子所学所感来一个融会贯通,借此机会再行闭关,此去乌王国才有机会与那妖人一搏!” 郑泰一脸不情愿地看着沈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撅着嘴说道:“大乞丐兄弟你才回来,便又要闭关,又要离开,我还想听你讲讲江湖逸趣,结果你又要食言!” 沈闲眼珠子一转说道:“时间紧迫,要我给你讲个三天三夜自然不行,但我可跟岳银一同修炼,期间便把好玩的事说给她听,到时候让她转述于你,如何?” 郑泰无奈,只得说好…… 第359章 半路等待 沈闲按照自己的计划,在皇城的炼器房一呆就是五天。 他一边炼器,一边同岳银修炼,自也将自己悟到的心得体会与岳银分享,以帮助她突破瓶颈、得到境界的提升。 而以如今沈闲在武学上的造诣,又能够看见武者体内斗气流转的情形,帮助岳银突破甲等武侠的瓶颈,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在协助岳银的同时,沈闲也将一身的武功再次梳理,温故知新,也有一番新的领悟。 在这五日当中,孙卫、郝文和聂少宇接到韩子琦的书函,自从海州返回皇城,与白岳峰、马玉成两帮帮主相见,众人如何高兴,又是怎生举办宴会,又是如何得热闹,都不详提。 五日之后,沈闲闭关而出,也未对他人有什么交待,只是将炼制成形的三把兵器交给岳银,便匆匆借了马匹,朝西南乌王国去了。 西南强国——乌王,占乌、尤二州之地,属神武大陆偏安一隅,未建国之前,被称为西南大荒,其中多山地丘林,更有毒蛇草蝎恶兽,瘴气遍布,环境险恶,故而鲜有先人愿来此经营家业。 如果各位看管对前文书还有印象,便该晓得,在乌王国中有一“沼潭”,乃恶瘴毒草繁生之地,即便只是沼潭潭水,也被毒素侵染,自成一种独门毒药,且自今未有解药。 乌王国内也有土著遗民,但因开化教化之别,早年仍旧被世人称为“蛮人”,而就算如今成为一方国度,国内行武之风大盛,却也不及其他几国有大富饶的景象,且武者大都沿袭传统“巫术”,以致武学流派多如牛毛,但大抵都是旁门左道,也多以毒、蛊等“邪术”为基本,被其他江湖人士仇视,也多有不耻。 沈闲借道风州,从风州再南下,便进了乌王国地界。 过了风州山水渺渺的乡情,一踏入乌王国,沈闲立马就觉得不一样! 不仅仅周围的景致,如原始森林般,茂密而杂乱,仿佛气氛也相当压抑。无形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与沈闲熟悉的南方稻米水乡的香甜气完全不同,如世间万物糜烂、凋敝,给人一种腐朽的恐惧。 沈闲在风州托郭玉峰郭二爷专门找来乌王国的地图,从风州方向进入,首先就要到边陲重镇——花海。 “没想到这儿就跟古老蛮荒一样,危机四伏,透着无形恐惧,但这城镇名字却颇有美感。”沈闲四下观察地形,自觉有一身风雅,说这一句,便继续驾马,顺着小路前行。 切莫看这荒山野岭的,四周也无开阔景色,全是些藤蔓苔藓绿树,又多有泥潭横亘在路当中,时不时还能听到有怪异的野兽嚎叫声从密林深处传来,恁地是阴森诡异,荒凉破败。 但这条小路大有来头,据说正因为乌王国一地太过偏僻,地势复杂多变,又有毒瘴弥漫,天下便没有谁人想来此处安居。 可世界上总不乏有特立独行之人,偏偏就喜欢往这些犄角旮旯里钻,以他爱好,便招募一批勇士,一路披荆斩棘进入乌王国,成为第一个外来的行商,与当时蛮荒之地的土著交好,才开辟了这么一条古老的通道。 沈闲自也听过这个传说,据说当地土著很喜欢这个外人,还把他的名字用来命名城镇,而那“花海”小镇,便是从他名字演化而来。 小路弯弯曲曲,再加上有密林藤蔓遮蔽,基本看不太远,等沈闲发现有一座山寨式耸立的大木门时,他已经来到了乌王国的边陲,花海镇! 现在正是白天,木门自是打开着,但奇怪的是,此时却只他一人从外进入,再没有谁人进出。 沈闲疑惑地进了门,便过了像是寨子一般立起的木墙,而这门后仿佛又是一个世界,与沈闲料想的荒凉完全不同,即便只是一座小镇,但行人如流,就是往来的行商小贩,也是络绎不绝! 只是这儿似乎鲜有外人来,而就是有外来的行商,到此也就入乡随俗,换上了当地传统的土著布衣,缠起了个盘头,唯独沈闲一身“异装”,还骑着高大的骏马,倒显得十分另类! 虽然这镇子不大,但毕竟是一国的边陲要地,自然有把守的乌王国士兵。 那些站在“寨子”木制隔板城墙上、同样身着土著布衣,但手持长矛兵器的异族人,见得沈闲进城,立刻就有几人面露戒备地下来,且将沈闲团团围住。 这些人应是乌王国内的守军,只是未穿铠甲,说来便完全没有军人气势,反倒像是民间匪兵,让如今身为一国统帅的沈闲颇觉喜感。 “干什么的,从哪里来?”一名守军举着手中长矛在沈闲眼前连连晃动,若非沈闲自觉武艺高超,又有混沌斗气护体,不然便将这守军的动作视作挑衅,当即就得动手。 但沈闲立刻发现,这些守军虽模样古怪,可却有真才实学,便只那个晃动长矛的动作,就显出对手中兵器良好的掌控性,那矛头晃动虽带威慑,可丝毫没有与人碰触,当中分寸,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非有极好的天资,那必定是经过后天的苦练!”沈闲不觉在心头赞叹一番。 他还未回答那守军的问话,便在这时,却有一人缓缓朝他们走来。 其中自有一名守军发现,但见他立刻露出恭敬之极的神色,然后立定长矛,规规矩矩对来人行了个正式的军礼! 来人打量了马上的沈闲一番,旋即对那些守军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退去吧,这人是我请来的客人。” 守军恭恭敬敬地施礼,竟没多问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沈闲听得一脸糊涂,他并不认识来人,自也不知为何这人要上前来帮他,当下只得出于礼貌,下马抱拳相谢。 但那人满脸地冷漠,也未还施礼仪,只冷冰冰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而来,但且听我奉劝,莫要掺和进我的事情里来,否则,今日之礼就会成为明日之兵!”说罢,竟再不理会谁人,一拂袖,转身而去。 沈闲简直茫然无措,愣在原地半晌,直到有一道身影向他靠近,且在他跟前唤了一声“沈兄”,他才回过神来! 沈闲定睛一看,眼前也是个身着异人服饰的人,只不过这人面色白净如玉,又涂了些微的唇红,胸前一对玉兔稍有起伏,分明是个女子。 “是你?”沈闲认出了来人,但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第360章 何者剑圣 来者何人? 正是曾在奕家宗府告知沈闲云锦被掳之事的“琴帝”,凌瑶光! 她一席蛮人服饰,看起来虽包裹得严实,但那衣服有瘦身的视效,再一瞧,便可得见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以往她都是作清秀的打扮,故而气质高绝,此番缠起了包头,佩戴着略显俗气的银饰,遥遥一看,倒只是个路过的平民小女子,可若她抬头,那一对精明的眸子、白玉的面容,又突显出绝色的美貌! “都说‘人靠衣装’,但我看,还得靠自身的‘条件’。这古老蛮民的服饰穿在那些异族人身上,只是有文化差异之美,本身倒没什么惊艳,而她穿上,却更显的人漂亮脱俗了!”沈闲真真被凌瑶光这幅打扮下的美貌惊艳到了。 凌瑶光见沈闲看的发呆,自也晓得他的心思,脸蛋微微透红,一甩换了装束改编成的长辫,既朴实又俏皮,她道:“看来沈兄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所以才一身‘外族人’的打扮。要知道乌王国有民族传统,在边陲之地都设有严厉盘查,但凡见到没有身着民族服饰的人,都会严加盘问,甚至直接扣押拘禁。只极少数行商,持有乌王国皇室颁发的通关文牒,方可由边关进入。你这也不打听详细,便匆匆而来,若非方才那人出面,你必会跟这儿的守军发生冲突!” 她略有责怪,也是一种关切,让沈闲在这异国他乡之地,颇感心中温热。 “方才那人是谁,瑶光小姐可是知道?”沈闲问道。 凌瑶光俏皮地作个“悄声”的手势,旋即莞尔一笑说道:“这儿不是详说的地方,你且安置好你的马匹跟我来!” 说着,也不顾沈闲,便似个开朗玩闹的小姑娘,转身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沈闲有些好奇,又有几分不解,但确按凌瑶光所说,托人照看骏马,随后在附近的驿站找到凌瑶光。 沈闲所见,凌瑶光已经坐在一辆“牛车”上! 这牛车十分奇特,拉车的是一头长弯月犄角的大黑牛,身后的车也挺别致,乃是用藤树编制,看起来倒有些柔软,比起中原流行的“硬座”,它更像是一口葫芦袋子。而这车只一个轱辘,也是用藤树的枝、蔓编制而成,但却比木制车轮要宽,好似一个滚着放置的桶。 凌瑶光坐在车上对沈闲微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沈闲赶紧坐上来。 沈闲这才注意到,因为凌瑶光的出现,早在这驿站边上聚集了人群,而且大多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个个都拿眼瞄着凌瑶光,目光中更是透着一抹爱意,就连那赶牛的车夫,面颊上也是一圈红晕,显然为凌瑶光的美貌倾倒! 沈闲赶紧坐上车去,生怕引来一场骚乱。 便在他坐上去的同时,凌瑶光用异族语言高高呼喊了一声,声音清亮,仿佛山涧中敲起的铃音,那车夫高兴得也同样高喊了一声,一挥手中的鞭子,就赶车前行。 牛车一路出了花海镇,走过岔路,沈闲也不知它要往哪儿去,却也没有心思猜测。 这南荒一带,道路甚是狭窄,周围尽是密林毒潭,虽说不上乌烟瘴气,但总有诡异的雾色,常常令人不寒而栗! 只是眼下,沈闲没有功夫去看这些异族情趣,反倒有些如坐针毡! 因那牛车座设计得窄小,沈闲同凌瑶光不得不紧紧靠着,即便如此,也觉有些挤,而凌瑶光更是利用这“便捷”,悄悄把身子靠近了沈闲怀里。 好在此时赶牛的车夫懂得敬业,不敢回头来看,否则便会感觉,凌瑶光似个普通的、动了初情的小家碧玉,亲昵地依偎在情人的怀中。而沈闲与凌瑶光,便是一对异族相恋的情侣。 自古以来,美人投怀送抱,于男子而言,莫不是件天大的美事,更何况这美人还是自己的“知音”,自显得更加美好、更加弥足珍贵! 但沈闲心里却有些发毛,他是知道凌瑶光脾气的,她向来跟自己保持着那“若即若离”的感觉,便是时时提醒自己以及他,这该是她二人间该有的距离和关系,不得再前进半分! 可如今凌瑶光却柔柔地、柔柔地软在他怀里,他也不禁犹豫了,究竟是该抱住她,还是该跟她一样,继续保持“知音”之距呢? “你也别动,这样就好……”凌瑶光靠着沈闲的胸膛,沈闲从上看去,却只能见盘好的包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声音判断,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我们现在所去之地,叫做‘无岐山’。这山座落在乌王国乌州境内,又在‘化巫城’的旁边,像这般走密林小道,乘专门的牛车,从花海出发,只需半日便可达到城下。之后要去无岐山,便只得步行。脚程快的,也只需走上半日就可得见山体。”凌瑶光柔柔说道。 沈闲不知她说这话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本想询问,但凌瑶光立马又接话道:“你可知江湖上成为‘武圣’者虽不至多如牛毛,但也不少,而这其中有名号、敢自称为‘圣’的,又有几人?” 沈闲一扫脑中的记忆,如今他所遇几个绝世高手,名号中都没有一个“圣”字,他当初还以为这不过是个名头,指不定人家谦逊低调,不愿用这一个高绝的字。 可眼下听凌瑶光刻意提及,他这才有些好奇,而凌瑶光似知他心思,立即解释道:“你也晓得,神武大陆盛行‘武’道,以实力为尊,普天之下修为最高也不过达‘武圣’之境,这些人莫不是天纵之资,既然修成正果,理当为自己树立‘招牌’,以体现身份地位。而这其中,只有‘圣’字,最能突显能耐,那些绝世高手、武圣,哪一个不愿用这大字武装自己?可惜,他们却都晓得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也都知道他们用不起这个‘圣’字!” 沈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武圣都被称为“武道圣人”了,竟然还不配用一个“圣”字作为名号! 凌瑶光说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霸占着‘圣者’之名,也是唯一一个,那就是‘剑圣’!” 沈闲不觉一愣,这“剑圣”之名,他游走江湖久已,却从未听过!但凌瑶光如此说来,他又该是神武大陆最最强大的存在,但如此神人,怎生在江湖上,没有谁人提起呢? 凌瑶光也未给沈闲一个解释,只是蓦地抬起头,用那双极是美丽的眸子盯着他,看似深情款款地说道:“这位剑圣,让我来传话,他在无岐山等你……” 第361章 无名剑学(一) 凌瑶光同沈闲在化巫城下了牛车,便要出西门再去无岐山。 只是沈闲这会让儿明显感觉到了凌瑶光的不同,再没有牛车上那小家碧玉的柔情,又回到两人那若即若离的情结上来,也不再主动示好,仿佛换了个人般。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之前那般依偎在我怀里,若说对我没有‘情’,总不会有这样的举动。而眼下又变得忽远忽近,自猜得出她心里有什么坚守,便存纠结。只是,这坚守是什么呢?”沈闲感觉很不是滋味,毕竟凌瑶光与他如心有灵犀,普天之下恐难再找到这么一个奇女子,更何况凌瑶光几次帮他,要说对她没有感情,必是假话。 但沈闲也不愿先去捅破这层隔阂,虽不知她在坚持什么,但他却晓得结果,以凌瑶光的性格,若是说破关系,誓必是将她从身边推开,再难跟她保持友谊了。 所以即便眼下,沈闲已经深切地感受到凌瑶光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份对自己的爱意,但他也不能说,自无法表白,他更害怕失去一个知音。 “以前总觉,自己一介平民武夫,身份地位都配不上岳银和冰旋。如今自己也做了一国统领,也不觉得跟她二女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自然喜欢就是喜欢,反倒有性情。可眼下跟瑶光比起来,我才深深感受到,这不是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她跟我,完全就不在一个世界中……”沈闲在心头一阵叹息。 也不知凌瑶光是不是早有觉察,走在前面引路的她,蓦地回头,莞尔一笑。 沈闲见得,恍若看见她背后有神妙白光闪烁,天边飘来渺渺仙音,即便她身着异装,却仍然似绝色的天宫仙子,更让沈闲感受到,即便凌瑶光亲切如邻家妹子,又跟他有一丝心灵相通,但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却依然隔着一座遥望无迹的天阙! “沈兄,我……只能送到这里。剑圣他老人家只要见你,我自不能上去。而我也有其他事情要办,便不多陪,就此告辞!”凌瑶光再带路片刻,忽地转身来对沈闲说道。 沈闲一脸错愕,真没想到她还是那般决绝,这一次相遇,竟然仍旧匆忙。而凌瑶光当真没有什么留恋,对沈闲轻轻一笑,就转身离去。 “如果她回过头来,哪怕一次,我就去抱住她,告诉她!”沈闲望着那一道娇柔的背影悠然离开,心里盼望着她能再回头来看一眼,至少说明她心头还有一丝丝的情意在。 只是那背影越走越是坚决,直到它消失,也没有见那人侧过一丝脸来。 沈闲不免失落,但想到还有一个剑圣在这无岐山上等他,他便趁机给自己找到个借口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想凌瑶光。 “这剑圣到底是何许人?虽听瑶光说得那般神奇,但江湖上却从来没有此人的名号留下,难不成此人早已退出江湖争斗、做起了隐士?但这也不合情理,如此厉害的人物,哪怕有归隐之实,人间也免不了谈论起他的光辉事迹!”沈闲一边登山,一边细细在自己的见闻中搜索关于这位神人的蛛丝马迹。 还未等他有什么发现,他蓦地抬头,眼前忽然一片开阔,原来是爬上了山头,来到一片平坦如野的草地。 原本山间草野就不常见,其实也不算宽广,但此时草地中站着一个人,正负手而立,背面沈闲。 便只那一人,衣衫在轻风中飘逸,草地如瞬间有了生命,竟延伸开去,变作了北方一望无垠的草场! 而茫茫草原之中,艳阳高照,本该又是生机勃勃的苍劲,却偏偏因他一人,就充斥起肃穆、孤高! “来了啊!”那人一站便没有动过,这背影挺拔得似一颗正值青春的劲松,又有几分闲逸山崖绝壁的绝尘潇洒,但说的话,却如老友、长辈孤孑的寒暄。 “前辈……就是剑圣?”沈闲赶紧上前一步,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就给那人行礼。 “剑圣?”那人听得这个称呼,猛地回过身来。 沈闲只觉迎面突兀袭来一阵强光,倒不刺目,但却有一股极强的力量,连自己身上的毛孔和树立起的汗毛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威胁! “仿佛,这气息,就是一把剑,生生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沈闲一瞬间心惊肉跳,即便是面对魔道无上高手黑阎罗,他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以至于浑身不由自主地要散发出斗气,去与这无形无质的“气息”抗衡! 但下个瞬间,这股强劲的气息又消失不见,沈闲这才透过自己幻觉中的那道强光看清那人样貌:端正的五官,留着仙家修道人一样的胡子,看起来本该是超逸脱俗,唯独他散披着一头长发,又显得万分放浪不羁! 这人浑身穿着青白淡色的长衫,倒与沈闲料想中的“剑仙”有几分契合。 只是光凭他的打扮模样,看不出什么来,真要说此人有何特别之处,那也只得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英俊的面庞,以及浑身幽幽散发出的英气! “若非我无法看透他的修为境界,不然只凭这等扮相,要我相信他就是瑶光口中的剑圣,倒还差了那么点!”沈闲不觉心想。 那人则打量沈闲一阵,忽地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旋即说道:“剑圣?那孩儿还真是……不过却像她性格,想必你听到这个称谓,再见到我,怕是丝毫不会相信吧?” 沈闲一惊,赶紧要来解释,但那人似不在意,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如她所说那样,倒该晓得,这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笑。这天底下,只有武道境界才推出一个什么‘武圣’,其他再无‘圣者’,而武学之道又总在发展变化,剑道自也如此,所以不可能会有什么‘剑圣’!” “原来是瑶光‘吹牛’,没想到她还有这可爱顽皮的一面!”沈闲心下这般作想,不知不觉似就感到了凌瑶光孩童般的天真,心下也有几分童趣油然而生。 “虽然没有剑圣,但想必她告诉你的有些话该是真的!”那人忽地此说,把沈闲从对凌瑶光的幻想中拉了出来,并且蓦地一愣。 “只要我在,神武大陆绝没有谁人敢称一个‘圣’字!”那人似轻吐言语,但沈闲却瞪大了眼睛。 他分明感觉那人身上传来一股气,而这气,化作无穷无尽的飞剑,即便是头顶的苍天,脚踩的大地,都被这些剑,遮蔽了…… 第362章 无名剑学(二) “又是这种感觉!” 沈闲心神一凛,似又感到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宝剑,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直让他打心底发寒! 同时他体内已经有所融合的莲台、小佛,如临大敌,各自都绷紧了神经,不等沈闲主动发号施令,二者便大放能耐,又是一个瞬间,让沈闲体内的混沌斗气来了一个暴涨! 如今的沈闲虽然表面上只有武师的修为,那是因为他受了灌顶之气的影响,体质有了变化,平常体内经脉穴窍便似封死,自只有斗气流露,而一道关键,他斗气运转,又会冲开穴窍,行走自若、畅通无阻,瞬息之间便似从小小武师达到武侠巅峰之境,所以就会让其他武者有种错觉——沈闲总在“扮猪吃虎”! 眼下对面那人明显感觉到沈闲体内充盈的斗气爆射而出,稠如泥浆,若非尚属于“气”而非有实质,不然那人绝对会以为这是沈闲使出的某种功法,而不是斗气! “果真,这斗气精炼得已快有实形,这该是如何修炼出的?莫说是我,普天之下、从古至今我也未曾听闻或是见过谁人有这种形态的斗气,就算是武圣,也没有!”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惊喜非常,看得出他是动了武者较量之心,要再试探沈闲的能耐。 乍见他微微往前踏了一步,也未出手,但他身前猛地窜起一股强风,似斗气所化。只他这斗气却没有沈闲的混沌斗气精炼,可也已然有化气成形的功底,不可小觑。 这股劲风初成,那人眼珠朝沈闲一瞪,也未见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这风“嗖嗖”刮去,半道再生变化,直如吸收了空气中的阻力同化为这风的劲力,便越发壮大,等到沈闲跟前时,已然成了一把如有实质的大剑! “意念……成剑?”沈闲先是一惊,但见这几近透明的大剑到了近身,心知这剑威力不同小可,至少比它普通的卖相要强上数百倍! 他不敢怠慢,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外放的斗气忽然紧缩,似变作一件灰白色的衣裳披上身来,而他再吐出气息时,灰白衣裳之下,肌肤金光灿灿,却又使得佛家金身,再次固化防御! “没想到连佛门失传的金身都会,厉害厉害!”对面那人忍不住赞叹,但就在他说话之际,那一把似风变成的大剑,剑尖已然点在了沈闲的身上! 便是这一个接触,沈闲蓦地睁大瞳孔,当即卸去金身,同时将包裹在外的灰白色法衣顺势向前一抛,自己则使个“金蝉脱壳”从旁闪开。 就在他刚刚抽身的一刹,大剑呜呜作响,忽然间爆裂开来,沈闲离得最近,耳中便听得“锵锵”剑鸣之声,再看向自己抛出的法衣,已被散裂成无数的飞剑切割得连渣滓都不剩! “好在只是我斗气所化的一件法衣,倘若这是我,恐怕也会是同样的下场,被这剑砍得一丝不留!”沈闲不觉有些后怕,说来方才那一击,到底没什么出彩之处,看似平常,但只有修为极高的绝世高手才能察觉到它的玄奥,而沈闲是在与那大剑接触的瞬间方才反应过来! “是剑气!”沈闲心惊道,“不仅能够以神念操控斗气化为飞剑,竟还能凭借这飞剑发出凌厉剑气!我的天,这是什么功夫?这……恐怕已经是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人方能使用的神通了吧?” 不过这想以后,沈闲又否定了无妄猜测,心道:“若是真成就大道,那方才大剑也不会这般透明,应更有实质才是!不过,能仅凭一念,一个眼神就发出这般威力的剑招,他也绝不是普通高人!恐怕他对‘剑’的领悟,与我等凡人,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也正因如此,瑶光那句玩笑,也许才不是玩笑吧!他……当真有资格被称为剑圣!” “你本身并非有极高的习武资质,根骨悟性也不算绝佳,但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武学造诣,实属不错!只是你虽有一身博杂又非精通的武学,但却没有高深的武学意念相佐,眼界狭小,心胸自无法开阔,当然也无法领略到‘武’之真义,哪怕心有所悟,也不过是一些皮毛!”那人仍旧负手而立,悠然说道。 沈闲略一皱眉,心想:“他真不是普通人,却能一眼看出我身怀数种武学!只是我自觉这一身功夫虽多,但大抵都是江湖上十分精妙的武学,就连同为武圣级别高人——黑阎罗所传的《戮天十二》刀法,难道在他眼里也不算高深?而我又参悟这些精妙武学,不说已经达到融会贯通的境地,但也多少在这门外了,更何况我自悟出《天玄神功》,这武道之‘意’,也早不同往日,怎生又会只是皮毛?” 沈闲这下忽觉对面那人有些托大,毕竟那人又不了解他,怎生知道如今的他有多少能耐? 他自轻蔑一笑说道:“我知阁下功力之高,恐已达臻界,先前你所说‘天下武者,因你不得称圣’,我倒是相信,但你却小看了我,要知道,我一身武功虽然博杂,但都是江湖上天纵之才所创下的精妙,随意拿出一样,都是稀世罕有!阁下说我眼界狭小,我倒要看看,阁下只通一门剑术,又是如何‘眼界开阔’的!” 说罢,他将体内混沌斗气运转到极致,便也调动起那一粒在他丹田处沉积的“丹”,两种劲力糅合,由上而下,由下而上,汇成一股,光是在沈闲经脉中游走,便已让他感觉到力量澎湃,与之前的气劲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满脸自信,便握紧拳头,心中细想,便是要用自己这自创的《天玄神功》,结合其他数种武学,让对方“剑圣”开开眼界! 可他刚迈步摆开架势,对面那人便悠悠说道:“也好,此次让那孩儿叫你来,正有此目的!嗯,既然你已经有武侠巅峰的境界,斗气又如此凝练,不可把你当作普通武者对待。如此,就把你视作半步武圣吧,我也就用七分力量!”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沈闲心下更是觉得这人托大,但他嘴角刚刚上扬,立刻却又僵住! 因为就一个刹那的功夫,他眼前再也没有什么无岐山,没有什么山中草野,没有什么树,没有什么花,也没有什么白云天空、泥石大地,甚至连他脚下也都踩空! 整个人,身形竟都不稳,似无力悬浮在半空,而四周,早已变得漆黑,又满是星辰! 他,竟然只身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个地方,像极了传说中浩渺无边的,宇宙! 第363章 剑武之源 沈闲身形漂浮,无论伸手还是蹬脚,竟都不能触碰一物! 他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到底是什么神功,却可让一个人摆脱空间的束缚,生生被拉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星汉银河,有无数天体,更有不知名的星云,散发各色艳丽的光华。 说是“宇宙”,但细细感觉,却又没有浩渺到极致的万籁寂静,反而因为朦胧,透着古老苍劲,更像是一种始源,也许是人类的始源,也许就是某些古老典籍中想要传递的那个时代——鸿蒙之初! 但沈闲心里却又清楚得很,眼前该是一种几近真实的幻象,这天底下不可能存在如此玄奥的神通,而那道飘逸出尘的潇洒身影,负手而立静止在那些星云之中,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沈闲,这不过是一种幻觉,是那人使出的一种功法! “天下大道,无论何种,都有起源。正如佛家所言之因果,既然有因,必然存果。武道也有起源,自才能发展变化。如是说,‘武’诞生何处?兵器又诞生何处?而这剑又诞生何处?”那人的声音猛地如脑中的一个念想,在沈闲识海之中响起。 沈闲自然一愣,但见眼前的鸿蒙宇宙开始变化! 那美妙、旋转的星河,突然之间一个停顿,沈闲仿佛见得似有一把巨大无匹的长剑,无端端从这鸿蒙宇宙的虚处显现,随着中间那人袖袍一齐,悠悠舞动。 沈闲大胆猜测,这该是一种招式,但奇怪也在此处,对面那人分明只是扬了扬袖袍,好似率性地甩手一挥,根本也没什么招法,那长剑便如在人眼中乱舞! “轰轰!” 沈闲神识里再次响起一个声音,眼前那旋转星河竟然从中断裂! 一道剑痕显现,但却未见着那长剑真正劈斩,可那浩瀚星河似玉盘碎裂,当中无数星辰坠落,仿佛宇宙崩塌,既有美感,却又携灭世之痛! 沈闲深深感觉到这其中的威力,盯着那舞动的长剑,好像被战裂开来而化作无数陨星的,是他自己! 星汉既灭,但那剑,却未停止! 沈闲好不容易稳定精神,从那寂灭之感中回过神来,但见那长剑自身回旋,“唰唰”上跳下舞,如长棍在万星之间搅动。 而就在同时,沈闲只觉头脑之中那尊小佛,蓦地睁开了眼! 也不知它感应到了什么,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便将力量发挥出来! 这股力量在这世界中立即化为有形,成一束金光射向那长剑“搅动之处”,还未等沈闲感觉到自己体内斗气瞬时被掏空,他便见得那剑尖处有什么东西开始旋转。 一开始,只不过是个点,但随着那一道金光注入,陡然显露出原形来! 像是农家用来取水的水车,像是小孩儿手中的风车。 其上阴阳划分,本转得还慢,可越是这般盯着看,它就转得越快! 似乎时间已经混乱,只那么一瞬,这一道法轮,再不分阴阳,与沈闲混沌斗气一般,变作了灰白色,而那些正在陨落的星辰,被这法轮吸引,纷纷倒飞而去,在靠近其时,又化作了光点。 沈闲自看得仔细,那些光点,像是人的灵魂,带着喜、怒、哀、乐种种不同的表情,没入法轮之中,随其一同旋转。 不等沈闲想出那法轮的名字,他眼前世界竟又变化! 法轮早已不在,但那搅动一切的长剑却仍旧清晰。 长剑一定,本是剑尖指向他处,此时猛地如恶虎回头,竟直指沈闲! 沈闲心中一凛,但想来总该要面对这长剑一击,当下自运转斗气,要与它抗衡! 可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体内却无一丝斗气残存,也不知是不是方才那小佛受了刺激,掏空了他一身斗气,反正任凭他召唤,身体都无法控制自如! 便在这时,长剑“嗖”一声化光****而来。 眨眼功夫,这一束清光,在宇宙中划出一记巨大的弧线,自把沈闲整个都给穿透! 沈闲立刻感到一种莫名的疼痛,发出一声狂啸。 也正是这一声狂啸,让他猛地意识到,那被剑斩中的是他,却也不是他,或者说,在那长剑之下,他变作了一只远古巨龙,生生被那一把剑,斩成了两半! 眼见血肉之躯裂开,就连脚下所踩的虚空,竟都如有实质的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迸射而出汹涌的能量! 可还未等沈闲自觉毁灭,这一幕幕却又消失不见,而视野中又变作了苍穹,周围星辰褪去,宇宙变作了天空,湛蓝无垠,不免又给人一丝生机! 只是沈闲感觉奇怪,在这一片苍穹蓝色之下,神识知道这是天,但这天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未存留,即便自己身处其中,似也渐渐要变成这个颜色,被空空,被天,同化! 为人者自不愿就此被异者侵蚀,便要使出万般手段来抗衡! 映在沈闲身上,便是以混沌斗气催动各种功法,对着虚空,对着那长剑乱打一气! 可饶是他身上武学再多,那半空长剑一斩,他顿生一种无力感。 先是各种神通一一在眼前被剑气斩裂,而后神识竟也混沌起来,向他自己发出疑问:“《八极拳》是什么、《黑莲心法》是什么、《辟霄神法》是什么……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问之后,他便似成了白痴,却连武道,武学,武功,统统都给忘了。 或者说,这些东西,在那一把剑下,已经被抹除了存在! 当一切都被剥夺,一切都没有了,人便又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一个蜷缩的婴孩儿! 沈闲自也不由自主地蜷缩,仿佛回归到最原始的宇宙深处,回到那个最安全的地方。 但…… 那长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非要夺取他一切的归宿! 剑光一寒,即便已经蜷缩成一粒小如米粒的沈闲,却也爆裂开来! 他还想反抗,下意识地反抗,便趁势分裂成无数的神识,哪怕变成幽魂,只要还存在,那也是一种胜利! 但…… 剑光一闪,无数神魂发出最后的惨叫,便完全在这鸿蒙之初,消亡了! “一剑一世界!” 不知谁人猛地说起,不知谁人轻轻划动那一把神剑。 支离破碎的种种在这一刹全都聚集起来,化为一个又一个变化的世界。 而沈闲,也从虚无之中,再次聚集成形了…… 第364章 意的境界 “剑舞鸿蒙星河坠。” “剑搅轮回无是非。” “剑裂地阖作屠龙。” “剑斩天穹唯空空。” “剑破虚宇万法寂。” “剑入无宙灭真理。” “剑毁坚身一粒尘。” “剑碎柔心无数神。” “一剑一世界!” 谁人在低声以歌谣相诉? 在鸿蒙宇宙刚刚重生,有一分清醒着的沈闲,听到那幽幽之音,似陡然灵智大开,如昔日佛陀坐菩提树下顿悟;如太古之神于鸿蒙初醒,当挥动神兵开天辟地;又如天地初始,第一缕光芒透过重重尘雾照耀人世! 沈闲只觉身上似有清浊二气,却不是什么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而是如同一轮太极,交相旋转。 于是,他又在这两种始源之气的推动下,睁开了双眼,真正重生了! 而重生之后,他感觉自己身心如被水火淬炼,更为坚韧,仿佛自己也就成了一把旷世奇剑,削铁如泥,又能滴尘不沾! “你觉得我这一套剑法如何?”熟悉的声音猛地传来,像是一把利剑,斩断了沈闲的思绪。 沈闲如梦初醒,回神四下观瞧,眼中所见,却还是无岐山山中那一片清奇的草野,而那一道提拔英俊的身影,也还是在那草坪中央负手而立! 周围没有剑气纵横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沈闲运气搏斗留下的痕迹,以至于沈闲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否还是当初那个世界?难道不是那人以莫大神通重新再造出了一个世界? “看来你的确不是什么天资聪颖之人,这一点却与普通武人没什么差别,倒有些令我失望!”那人悠悠说道,可脸上并未有失望之色闪过,仍旧如常。 沈闲运转了下体内斗气,发现功力运行畅通无阻,似也从未受到过什么功法的干扰。 而他胸前乾龙八图主动送来一丝温热之气,便是当中真龙的热血气息,直刺激他鲜活的意识,让他清醒了不少。 “看来我并非是被转移到另一个世界,这儿还是原来的地方!如此说来,方才那玄奥之景,当真只是一种致幻的功法!可是奇怪了,既然只是一种幻法,他却为何要说成是一套剑法?”沈闲心中阵阵惊疑,方才那破身而死再因剑而生的感觉依然环绕,令他生生悸怕。 “以我如今之能耐,却都无法抵挡这诡谲的幻法,可想而知其之威力!但若说是剑法,便有些过了,论起威力,恐怕连玉棋子所创《青竹剑法》都不如!”沈闲还是视其为偷奸耍滑的幻功,并不认为这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剑招。 那人似看出了沈闲的心思,冷笑道:“大道至理,果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那孩儿说你厉害,有顿悟之力,倒是高看了你!你……也无这份资质,既然如此,便就此下山去吧!” 沈闲这才觉有些不对,回想起凌瑶光那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再想想与此人见面时那种奇异的感觉,他微微闭目,开始回忆方才那环境之中的种种。 从鸿蒙宇宙,到他神形具灭,再到一剑一世界的重生,仿佛并不是一场场变幻莫测的梦境,而是他真正被那一把旷世奇剑所灭,然后再因那最后一招从死者苏生! “若这真是一套剑法,那已然超脱了一切!”沈闲猛地心有所感,便张口说道:“前辈……若这便是你的剑招,那这世间却无人可破!它即是由剑而生,以剑破鸿蒙宇宙、天地之墙,再破亘古不变、须臾万法,最后就连最末的人身人心也都破除,可谓破了古老之道,破了天地之道,破了未来变化之道,破了人之道,万事万物之道,也都一一粉碎!但它又不仅仅是剑了,更像是一种破道之后的道理,已无剑招剑法之别,而那残存的道理,就成了一把剑!” 对面那人听得哈哈大笑,对沈闲说道:“你还是愚钝,到了这一步,却仍旧只是以剑论剑,境界太低、太低!” 猛地,那人止住笑,转而严厉地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沈闲一愣,旋即回答道:“我看到了宇宙诞生与毁灭,我看到了轮回,看到了上古真龙,看到了亘古不变的苍穹,看到了万法寂灭,看到了真理消亡,看到我自己的身体和无数精神,在那一把剑下,统统化作虚无!” “你确定,那是一把剑吗?你确定,是剑斩断了这一切吗?你确定?” 沈闲再一愣,没有立即回答,但那人却追问道:“既然宇宙、轮回、亘古、未来、一切法、一切真理、一切人和精神都被破除了,剑从何处而来?你又如何看到?” 沈闲只觉整个脑筋绷成了一股绳,使劲地拧着,可突然猛地一松,便舒开眉角,面带一丝轻松笑意,悠悠答道:“那不是宇宙、轮回、亘古、未来、一切法、一切真理、一切人和精神,那是‘我’。那也不是从虚无诞生的剑,那是‘你’!” “‘我’就是那剑,那剑也就是‘我’,无法无天!”那人昂首挺胸说此一句,而沈闲身上像是有无数光点破开他的肉身,散发出诡异的奇光! 倘若此时有人能注意到无岐山,便会发现,有一束神光通天而去,势不破天穹不肯罢休! 而这神光异象并未持续多久,只数个呼吸功夫,便似灭了劲头,缓缓降下,最终又没入沈闲的身体。 那人看着沈闲,还是负手而立,高尊如法像,威严似雕刻,只不过看着沈闲悠悠说道:“这‘意’,就好像咱们习武之人,初入武道,武道之大,便似鸿蒙宇宙。而后随学习越深,越有能耐,便越能破除现实障碍。打通人体经脉,修炼自身神识,最终成就武道。可谁知道,武之道源自何处?又去向何处?等修成武圣,是否就真的达到圆满?而再观武学,也无非巧立功法、招式,要去破除他人的功法、招式,可武学之源,还不是从无到有,所归处,还是从有到无,根本无招无式,断不过一个念想,一个行动,无非想的不同,做的不同,最终何来派系、正邪等等分别?悟到这‘意’,还有什么武功之分?我之学武,武终成我,不是么?” “前辈教训的是!” 沈闲的声音猛地传来,他一身奇光忽然收敛,似被他吞噬。但整个人却未有半点不寻常,还是那般模样,还是那般装束,还是那种神情,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他的真实境界,却已然从巅峰武侠,生生跨越到了,武极! 第365章 唐门秘事(一) “前辈所授剑法,实在玄奥,不仅有这‘意’之大道,更让我体会到‘生死’之力!” 沈闲一边将方才领悟的感觉细细揣摩、牢记,一边再起感悟说道:“原本这世间一切的武功,都是以威力等级来冠绝天下,莫不是‘杀人夺命’之法,自这武道之中衍生出‘力’来。而前辈这剑法,破除万物,有佛家寻自我之真,有道家‘破后而立’之觉,虽无法无天,但八式之后重归第九式,一剑生一世界,却又再重启规则,有法有天,有生万物,便不同其他剑法,终成一‘活人’之剑!” “活人之剑?”那人听得这个词,倒觉新奇,笑了笑说道,“是啊,再生世界,不过是把武学再回归原处,生者为武,武为生者,最终都是要求生,死,不过是一种幻觉。” “前辈的悟性恐怕已经超越我等世人,晚辈断无法理解得更深……”沈闲越想越觉得头有些胀痛,很明显这已经达到他所能接受的一个极限,若再深入道理,便无道理可言,终会成烧脑的无意义之事。 “你既然已经对这武学之‘意’有了领悟,境界也终迈过瓶颈,达到武极,总该也学会我这剑法了吧?”那人问道。 沈闲这才回味起之前的感觉,似再在脑中过了一遍“剧情”,旋即说道:“剑法深奥,只与武学意境相关,招式学得会,但这其中包含的胸襟、意志,却难一下领悟。” 那人点点头道:“这便是‘意’的界限了,对如今的武者而言,确有这种界限存在,毕竟凡人,受制于各种规则,甚至是武学境界一说。什么时候你只凭观想便可学会所谓高深的武功,什么时候你当领悟到‘大武’的概念。当然,你若是有如黑莲宗宗主一般资质,恐怕此时已然不仅仅是个小小小小的武极了,却已直接成为这武道的巅峰,武圣了!” 那人说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若真是那种人,也就只能止步武圣,看不到那‘大武’的景致。就连我,自觉已有超脱的天资和本领,却依旧只能窥得一丝,想要达到,恐怕只能等来世了!” 沈闲还有些不明白那人的意思,但大抵是说武圣这境界,在武道之中也并非是一个顶点,在其之上,是所谓“大武”,而要达到这大武的境地,需要抛开一切束缚,没有武,便是武。成了一个轮回学说,一个空泛的概念。 “前辈‘启蒙’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是……在下有太多疑虑,其之首要,便是前辈为何要在这无岐山见我一人?还暗中传授这武道‘意’学?”沈闲问道。 那人笑道:“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谁人告知过你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沈闲听得,更觉一片茫然。 那人却依旧只是轻笑,看起来也没有要说透的打算,只是道:“既然‘他’都没有告诉你,我又何必费这精神为你讲解?只是你当知晓,这世界无非就是一盘演化而来的棋,谁人为子,谁人操盘,谁人开局,谁人争先,谁人将赢,你在这棋局之中,自什么都看不见。” 沈闲听得这番言论,倒有些感悟。 之前他便有种异样感觉,似有那么一双手在暗处穿针引线,能将这种种都串联起来,解释一通。但他又完全找不到其中的关联,或者确切说与他之间的联系,便也完全推测不到、臆想不到谁人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你也无需介怀,该你知晓的,你总会知晓,便如这鸿蒙大道,最开始谁也不知‘道’为何物,而现在却又呈‘万物皆道’的趋势发展。”那人似作安慰,旋即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此次让瑶光唤你前来无岐山,还有一件要事。” “前辈请说!” “你此来乌王国,是为了对付‘怜月’吧?” 沈闲一惊,正要问那人怎生知晓,那人却抢先一步解答道:“我让你领悟这‘活人之剑’,便是希望你能事事都给人活路。以你的能耐,就算没有领悟这意学,应付怜月倒也不会太难。只是,她毕竟是瑶光的母亲,到时候你真能狠下手来伤害于她?有了这意学相助,就算不以命相搏,也能给她一个教训,同时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教训——大武者,当有超脱的胸襟!” 沈闲倒是理解这番话,若成无上高手,该有这广博的胸襟,毕竟自己若能破世间一切法一切武功,又何必在意他人正邪、生死?毕竟自己已然无敌于天下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私心。自我‘悟道’以来,便自觉成为天道,鲜流露出真情。其实怜月也是个可怜之人,之所以会生‘恨’,也多少与我有关。”那人突发感叹,让沈闲稍稍吃了一惊,旋即他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当日在花海镇口出言告诫你的是何人?却是那神武十大世家之一的唐家,其之家主,亦是如今整个唐门的门主——唐天豪!” “那人竟是他!”沈闲眼中略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未如那人所料的那般震惊。 那人一眼便看出端倪,继续说道:“看来你已经知晓些其中要事了,只不过某些关键,你恐怕还未曾听说。这样也好,让我来告诉你,也许在你遇到怜月或者唐天豪,能有些应对。” 那人顿了顿,便直入主题说道:“你所看见的‘怜月’,却非是真正的怜月。怜月确为瑶光生母,但却不是音儿的生母。虽然瑶光与瑶音确是姐妹,长得也很像,但她二人实为同父异母的姊妹。” “也就是说……凌瑶音的生母,是另外一个人?”沈闲只觉震惊,好似没什么逻辑可言了。 那人点点头说道:“瑶音的生母,是唐天豪的情人,也就是现在的怜月。” 沈闲更觉不解,那人立刻语出惊人,却是说道:“现在的怜月,是真正怜月的孪生妹妹。而真正的怜月,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沈闲听得一阵发愣,半晌才问道:“前辈……怎生能断定?” 那人笑道:“因为我曾是怜月之夫,也是瑶光和瑶音的生父!” 第366章 唐门秘事(二) 沈闲简直呆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不清这些关系。 那人却悠闲地笑道:“我本是出自世家的大少,心气孤傲,容不得天下其他一人。本也是喜好武学、专研武道,但已然有痴狂先兆。只是那时还年轻,尚未疯魔,又正值家中要喜,便是要给我说个婚配。可是以我脾性,若非天下绝世美女,根本瞧之不上,故而一连三年未应诺十门亲事。家中长辈便逼得紧迫,我自不愿将就,于是未有告知,也不留书信,收拾些行装,赌气出门,远走他乡。” 说到此处,那人顿了顿,而沈闲像是缓过些劲儿来,听得这个故事,心下细思:“这个过程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私自逃离宗门,并非真是恼气之举,也有一番考量。这行走江湖,一来可以增长见识,结识英雄豪杰,二来也可试试运气,在大千世界之中,指不定能找到一红颜知己,两人若是情投意合,便也能了了家中催婚与我自己的心事。”那人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回想起年轻时踏入江湖、游历江湖的种种美好,或许是回想起红颜知己,便留下一丝苦中之乐。 “在江湖行走又两年有余,接触过数个传奇高手,领悟过当世高深之功法,也算开了我世家少爷的眼界,但也坚定了我求武至极的决心。当时我的足迹已经将近遍及神武三十六州,只西部炎热灼沙之地和西南蛮荒丛林外化之地未曾去过。那时年关将至,家中亲人送来书信,却非什么想念、思念之言,而是言明我若再不回归宗家,便要将我从宗府内除名,将来也继承不得家业。我这两年游历,无论武学还是心气,自比先前更高,当然不理会什么宗门家业,也算是一心求武!于是,并未理会这些琐事,收拾行囊,便去了西南乌王国。” 沈闲心思一沉,想道:“这故事怎生又有些熟悉,好似谁人讲起过。” 那人继续说道:“乌王国蛮荒之地,即便到了冬日,也不受西北之寒,特别在这临近边陲的化巫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无论是文人骚客,还是江湖好汉,都愿意在此留居,我自也不例外。只是说来也巧,当日乌王国内恰逢‘巫神节’,传闻是那学巫之人学有所成,在此地化为巫神,从此造福百姓,因而当地每逢时节便会举行盛大的仪式来纪念巫神。那夜整个化巫城灯火通明,万人空巷,节日盛况丝毫不亚于国内皇帝生辰的庆典!我便是那一日突然心生奇想,来到街上观看巫神节游行,也是在那儿,见到了怜月!” “那时她尚不叫‘怜月’,本家姓‘凌’,单名一个‘月’字,论模样,倒也不算绝色,但身在葵花宫中,又是将被选拔出的圣女,日后定会服食宗门内独一无二的丹药,脱胎换骨,变得美艳绝伦!只是那时,我却不知道这些,便对她一见钟情。而后我想尽千方百计,倒是将她追到手了,我二人也算情投意合,便准备返回宗府以待婚事。” 那人说着,再顿了顿,忽而有几分哀叹,说道:“也是那时,我才晓得,她是葵花宫挑选的圣女之一,而葵花宫内规矩严明,凡弟子者,未有本教宗主同意,未洗去纹花之印,不得私自离宫,更别说还要嫁给男子了。但我心气孤傲,自不会在意什么葵花宫,便毅然带着她返回我宗家。只是……我宗家之内也有变故,宗门长辈不同意我与所谓‘魔道’妖女喜结连理,若我执意,便要废除我长子之名,将我逐出宗府。我自不愿辜负她一番情意,便决然甩袖而去,从此再未踏进宗门一步!” 沈闲听得一阵诧异,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喃喃说道:“这个故事,好像奕惊鹏奕兄讲到过。说他家‘大爷’早年因误入歧途而被逐出家门,这才让身为‘二爷’的他的父亲,奕清作了奕家家主。难不成……他就是奕家的那位长子,奕潇?” “自脱离宗门,我便无名无姓,便以‘无名’自居,就连日后两个孩儿降生,也贯不得‘奕’之大姓,便以其母本家姓氏作名。”那人悠悠说道,殊不知沈闲心中惊骇,简直如翻起了滔天海浪,汹涌无匹! 无名继续讲道:“之前我曾告诉过你,瑶光与瑶音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当中精巧,如今想来,还真是上天的作弄!我与凌月本生活美满,但我与她喜结连理之后,却又回归本性,专研武学。她也未曾介怀,无论我是否淡泊、冷漠了她,她仍旧全心全意照顾着我。只是我并不知道,那葵花宫势力之大,却早与乌王国内第一世家——唐家有了联系。不用我说,想必你也该知道,这联系,便是凌月的孪生妹妹凌星,和当时唐家大少——唐天豪!” “可惜那时我并不晓得凌月还有个孪生妹妹,而说来这更像是葵花宫宫主的一场阴谋,那唐家少爷也并不晓得,与他朝夕相处的是凌星,而以他所知,那人该是葵花宫内的新圣女,也就是我的夫人,凌月!” 沈闲又听得一阵迷糊,半晌才理清其中关系,可还未等他惊讶,无名继续说道:“这一切的开始,恐怕就要算到那一日。我也是后来才晓得,当日葵花宫宫主已经发现凌月与我所在,便以我的安危要挟,让她返回葵花宫,完成圣女之选。即便她不愿再留葵花宫,也该回去按照流程洗去身上的花印,彻底脱离宗门才是。凌月知道这一走恐难以回来,又怕让我担心,便暗中委托她的孪生妹妹凌星前来陪我些天。” “她,凌星,跟她姐姐那般相像,而我当时醉心武学,也没发觉出什么不对。我跟她……唉,便发生了关系。可谁又知道,天下便有这般凑巧的事,凌月走时已经怀有身孕,而凌星与我朝夕相处久了,也怀上了身孕。” 沈闲听得更是一阵心惊,半晌回过神来,才在心头感叹道:“这……还真是夫妻情深,姐姐走了,却把妹妹赔上,乱得可以!” 当然,这话他只能自己调侃,却不敢当面对无名说起…… 第367章 唐门秘事(三) “至于凌月,返回葵花宫后,自想尽办法要逃脱出来,几次三番那对宫主说起过要洗去身上的花印。但宫主是真心对她好,希望她斩断情丝,接替圣女之位,将来可再登宫主宝座,号令整个葵花宫,所以并不愿放她离开!直到凌月怀胎,肚子越来越大,宫主终才发现她的秘密,便要依照宫规,打死她腹中的孩儿。” 无名叹口气说道:“原本在葵花宫中,只处子之身方可成为圣女,将来或成宫主,也必须保持完璧。凌月虽已有身孕,但以葵花宫内奇异功法,只要夺去腹中孩儿性命,便可以其血肉于母亲体内重塑少女实华,而凌月若依照宫主之法,还可继续做圣女,将来依旧能成宫主。” “可是她脾气刚烈,不愿自废骨肉,便以生命要挟,才得宫主同意,安养胎儿十月。其实她哪里知道,宫主暗中也有盘算,只等她即将临盆,仍旧能够以功法抹杀胎儿,化为补血供凌月恢复少女之身。” 沈闲听得,不禁思绪他处,心中想道:“这天下还有这等奇妙的功夫,竟能助女儿家‘返老还童’?” 他想起当日偶遇“怜月”的情景,那怜月虽是凌瑶音的母亲,可无论肌肤、身段、模样,看上去只如二八年华的少女,甚至比凌瑶音都要年轻!此番被无名说起,他才晓得,倒不是怜月驻颜有术,而是她宫内有此神妙的功法。 “后来凌月将产,宫主便偷使这计要残杀孩儿,但被凌月发觉,当即她便借力逃窜,可她一个待产孕妇,如何能够走远?当时又恰要临盆,若不及时生产,她跟腹中孩儿均会死亡!便在这关键,她跳入葵花宫‘瑶池’之内,借池中温水为腹中胎儿渡气,同时自己剖开自腹,将孩儿取出。此时她已然虚弱无力,但尚有一股内气未散,本是想着即已生下此孩儿,宫主也不会再怎么样,就算留在宫内,日后只要托人告知于我,我定会前来将她带走。不过,事也有恰巧,那葵花宫中本该没有男子,但那日却有一人在宫内徘徊,听得凌月临产哭嚎,这才赶来一探究竟。也是这人心善,凌月又无他法,便将孩儿托付给他,让他送来与我。而凌月……” 沈闲听到此处,默哀了片刻,但他心头疑惑更重,当即插嘴问道:“那……那人是谁?” 无名说道:“便是我日后的徒儿,也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童’!” 沈闲听得一惊,还未感叹一句“世界真小”,那无名继续说道:“至于为何金童会在葵花宫,又与怜月有什么仇怨,却又是另一个故事。想必时机成熟,他自会告诉你!” 沈闲更觉惊讶,无名竟然晓得金童认识他,当下便向细细追究一番,但无名却并无解释的打算,只是继续那个故事,说道:“直到金童将孩儿交给我,我才晓得凌月的一切,也才晓得,她还有个孪生的妹妹,也才意识到,那日之后,与我渡过些许岁月的,竟然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孪生姊妹!” “当然,与我一样吃惊的,还有金童,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唐家大少。”无名话锋一转,却说到这位唐家家主唐天豪身上来。 “凌星与我相处数月,也怀上身孕,且几乎与她姐姐凌月同时待产。而唐天豪到底是世家豪门中人,稍作推敲,便发现不对。凌星腹中之子是不是他的,他自然最清楚不过。他倒也不是个绝情无义之人,那孩儿虽不是他的,凌星又不知做了什么违背妇道之事,但他并未撒手不管,而是尽心尽力照看凌星,直到她生下瑶音,才最终与她了解情缘,分道扬镳。” 沈闲觉得奇怪,即便如此,怜月对无名有“恨”,情有可原,但也不至于跟唐天豪有什么关联。 无名继续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葵花宫内规矩严格,非处子之身,便无容身之所。更何况,凌星还已然生下瑶音,且她跟姐姐凌月不同,却无什么优秀资质被宫主看上。加之宫主痛失凌月,而原本葵花宫攀附唐家,再借机进入朝堂的计划也因凌星而被破坏,那悲伤就变成了愤怒,自然能够想到宫主绝不会给凌星好果子吃!” “也许也正是那时,她便彻底变了个人。不过当中详情我无处探得,也无从知晓,只是后来得知葵花宫宫主暴毙,凌月圣女继承宫主衣钵,换名‘怜月’,登上宫主之位,执掌葵花宫。” “而后怜月宫主主动拜访唐家,再传出唐家大少与怜月宫主生情。再往后,便是怜月无情,在大婚当天当众拒婚,使得大世唐家颜面扫地,也把‘负心汉’的名声生生落在唐天豪的身上。” 听到此处,沈闲忽觉得有些明朗起来,眼珠子一转,对无名说道:“前辈,这其中倒有些不对,晚辈曾在‘百灵山庄’听药王讲起过其中纠葛,自也晓得江湖上唐天豪那‘负心’一称的由来。可他口中所说,却是……郁宝(沈闲不敢说是岳无浊的妻子,他的准丈母娘,便直呼其娘家名讳),一个有夫之妇与他有染,且为他诞下一孩儿,但这孩儿涉及世家名声,以及唐天豪自己的名声,他并未接纳,绝情抛弃……” “药王?你说的是那个‘赵显’?”无名问道。 沈闲点了点头。 无名却面露几分苦笑,说道:“他倒也聪明,竟能猜到几分。只是,他并不知道实情。曾听瑶光说起过,你到百灵山庄求医。想必你该在那儿见过一个小女娃吧?” 沈闲再点了点头。 无名说道:“恐怕那位‘岳家夫人’该是把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她对唐天豪的这份情义,当真值得称颂!只是,那个女娃却不是她跟唐天豪的孩子,而是……怜月跟唐天豪的孩子!” “什么?”沈闲听得大瞪双眸,惊讶之余,却也有几分明白整件事了。 他不禁嘀咕道:“你们世家这圈子里,还真是够乱啊!” 无名却未反驳,只是苦笑了两声。 第368章 瑶音之请 无名刚刚笑罢,无岐山空旷之地上却又响起一阵铃儿般的笑声。 只是这笑声并不欢畅,反倒透着阴森诡异,听得人浑身发毛。 无论是无名还是沈闲,都立刻认出了这笑声,竟不约而同地说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说罢,便有一道倩影落在了两人之间,只是与无名要稍稍近些。 这人衣着华贵,身在乌王国这偏僻蛮荒之地,却不入乡随俗,仍旧穿着轻衫薄纱,衬托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 她淡淡施了粉妆,更显得出尘绝艳,若只是这般瞧去,她跟凌瑶光一模一样,但她嘴角和眉眼处,总挂一丝改不掉的狡黠,却又透着阴冷的气质,又与凌瑶光区别开来! “音儿,你怎生来了?”无名见得来人,说话语气柔和了几分,但仍旧不曾动过。 来人——凌瑶音,一下扑进无名怀里,乖巧得似一只撒娇的小懒猫,抱着无名的臂膀,娇声道:“爹,我想你了!” 这一声娇腻,听得沈闲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他心头却想:“看无名和凌瑶音倒有些亲近,之前我还以为这凌大小姐与他不合呢!只是这无名也奇怪,到底是正是邪?他明知凌大小姐跟随怜月,与魔人为伍,行事颇有心机,手段也颇为狠辣,但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遗憾,反倒温情关切。” 无名确有几分溺爱,但他并未因此而沉沦为傻,当下应是幸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这顽皮孩儿,哪跟你姐姐一般,对我有什么孝心?‘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来是想学什么功夫呢,还是要我帮你‘害’什么人呢,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 听到无名这样调侃凌瑶音,沈闲直在心头说:“果然是亲生父亲!” 凌瑶音并未生气,怕是早已习惯了这父女之间的玩笑,当下更是娇气了,蹭了蹭身子说道:“哪有,人家跟姐姐一样,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爹爹哩!只是娘她……管教得严,在宫里我不得乱跑,这才少有出来看望您!” 不说无名,光是沈闲看到这般撒娇的凌瑶音,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可想而知,这美人儿娇腻的威力,绝不亚于世间任何一种绝世武功! 不过,这无名也真有定力,丝毫不被凌瑶音所动,仍旧只和蔼地笑,旋即说道:“我知道你心地还是善良,懂得孝敬父母,比起瑶光,嘴儿更甜更会说话,为父很是欣慰。不过,我也知你此来不是刻意来看我的,恐怕……是来找他的吧?” 说着,无名把目光转到沈闲身上,而凌瑶音也同时转过脸来,将他盯住。 这父女二人目光如灼,看得沈闲寒毛直立,当下便有些忍耐不住,便问凌瑶音道:“你……凌大小姐来找我,所为何事?” 凌瑶音轻“哼”了一声,并不再直视沈闲,反而高傲地说道:“却不是我要找你,而是母亲她……宫主她,得知你进了乌王国,特来让我‘请’你上葵花宫‘作客’!” 沈闲回应道:“不知凌大小姐可知,宫主她请我,究竟要办什么事?” 凌瑶音好像还在和沈闲怄气,故意不说开来,只是应道:“你去了便知!” 沈闲想要先从凌瑶音口中打探消息的想法,立刻就落空了。 凌瑶音看着沈闲“吃瘪”的模样,自有几分暗喜,但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抬起下巴问道:“喂,小贼,你那支锦盒可还在?” 沈闲一时没有想起什么来,便问:“什么锦盒?” “就是那****我在辟霄道墓穴密室中找到的锦盒,当时你把写有‘悟神丹’传记的帛片交给了我,那支盒子你却留下。不知现在那支盒子可在你身上?” 沈闲觉得奇怪,又问:“凌大小姐怎生问起那东西来?” 凌瑶音脸色微变,有些支支吾吾,但立马又正了神色说道:“本大小姐回想起来,那锦盒倒也漂亮,本就跟帛片是一对,该还归一体好好保存才是。况且我当时受了重伤,不得与你争抢,才没有顾及,眼下借着爹爹威严,再向你讨要,你给是不给?” “凌大小姐当真霸道哩!”沈闲调侃道,心下却一阵阵思索,总觉其中有古怪。 “本小姐就是这般霸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一个没用的盒子,你留与不留都对你没有影响,何必纠结?倒不如在爹爹面前卖我个好,免得到时候我在他跟前说你坏话,让他来找你麻烦!”凌瑶音倒是调皮地说道。 沈闲更觉不对,倘若真是个普通锦盒,以凌瑶音身份地位,哪里会找不到个更好的,非要当着无名的面找他讨要?看来这凌大小姐是返回葵花宫,或从宫里典籍,或从怜月宫主口中得到了什么信息,指不定与这锦盒有关! “若那锦盒里真有秘密,倒不能轻易地送出去了。”沈闲眼珠子一转,抬起头看向凌瑶音,编个谎话说道:“凌大小姐既然喜欢这原装的盒子,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如你所说,当着前辈的面卖个好处,对我也有益不是?只不过,那盒子我放在云国了,身上没带,倒是可惜了!” 凌瑶音不知为何脸蛋微红,说道:“既然不在身上,那就这样吧,下次我亲自上你云国找你来要,如何?” 沈闲更觉惊讶,看这凌大小姐如此在意那支锦盒,本身又机灵聪慧,眼下竟然没有识破他的谎言,也没追着讨要,且还露出了这娇羞之态,未免太过奇怪! 而无名应是看出了什么,但他仍旧只微微轻笑却不点破,当中深意,也让沈闲有些发愁。 “哦,对了,母亲还说了,让你备好‘《灵犀一指》’的修炼之法,一并带上葵花宫,切莫忘记了!”凌瑶音说完,也不再跟沈闲对话,拉着无名转到一边,却是幽幽问起他关于武功的事。 而无名似乎也没有什么想在跟沈闲交待的,自稍稍示意他可离去。 沈闲心道:“这……一家子到底什么人,办个事儿都匆匆忙忙,而且虎头蛇尾,我完全不明白,这无名前辈让我来无岐山是要作甚?” 怀着一肚子疑惑,沈闲还是下了山,在化巫城内找了间客栈,一边思索其中意味,一边巩固修炼,但他仍旧无法想得透彻,只是觉得无名、凌瑶音、凌瑶光都有些奇怪…… 第369章 迷离之宫 按照凌瑶音的说法,沈闲在化巫城中休整了一日,换上了当地的服饰,便要继续深入乌王国内,到“碧水瑶城”,寻在那儿建立起来的魔道大派——葵花宫! 在来之前,沈闲也查阅过些许典籍,亦询问过如郭玉峰、玉棋子这样的江湖前辈,自也了解些这个地处西南蛮荒腹地的神秘门派。 “传说西南一带多瘴山毒潭,又有恶兽毒虫,更甚者还有会吃人的植物,是故总是个凶险荒凉之地,就算是当地土著,也鲜有贸然进入丛林的。自然,没有人敢冒险,便无法开疆拓土,这乌王国内诸多建设才显得落后,特别是行道的筑建,通常都是一牛车宽的小路,即便是官府、皇室使用的‘驰道’,也仍旧只容得一辆精巧的马车!自古又有言语,‘国城繁荣,要在交通’,乌王国内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往来都不便捷,各项要业自然也繁荣不起来!不过,这也成就了现如今‘一城一市,一市一富’的奇特景象,更是提高了行商在这个国家中的地位!”沈闲坐在一辆牛车之中,看着几乎被茂密森林给染成绿色的天空,显得很是悠闲。 “据记载,‘葵花宫’之名,源自乌王国土著神话。在古蛮荒语里,‘葵花宫’代表着‘太阳宫’,乃是司职空间之神‘颉逻’居住的宫殿,如烈日一般金光熠熠、耀眼夺目!”沈闲回想起一些典籍中的文字,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 他心道:“典籍中又提到‘颉逻’神,在辟霄道古墓之下,也有这位神祗的雕像。而辟霄道镇派之宝——《辟霄神法》,又是依据三神联想谱成。这葵花宫也套用上古蛮荒神话,且还以颉逻神的宫殿为本派命名,不知道又与辟霄道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跟那《辟霄神法》有什么联系?” “客官,过了前面的关卡,便是瑶城。因为那儿是我族圣地,咱们这些小民不得轻易靠近,所以劳烦客官在此下车,步行过关!”赶牛的车夫忽地叫唤一声,倒让沈闲觉得奇怪。 他们乌王国内的子民不得随意靠近瑶城,但外来之人却可进关,这绝对有古怪。 那车夫瞧出沈闲疑惑,好心解释道:“倒不是我们这些百姓不能靠近,而是我们自怀信仰,尊敬我们的神。其实每年咱们这里都有重大节日,老百姓也都会前来瑶城,在此许愿,且祭拜神灵。像我这样平日不接近圣地的,已是当地人的习俗了,这点还望客官理解。” 沈闲更加好奇了,便问道:“既然你们都有各自的活路,又接受外来之人带来的文化,可为何还要恪守这种古怪的传统,还要信仰这儿的神呢?” 那车夫回答道:“自然有接受外来文化而改信其他神祗的人,但在咱们看来,却也没什么两样。咱们信奉三神,也不是真为求个什么便宜,自己该怎么努力生活,便怎么努力,信仰无非是让咱们普通人心存善意,且在施以善行的同时有精神慰藉,却不是真要向神灵求个什么。就算去信仰别的神,若是没有这最基本的行善道德,便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邪魔外道,那自然不是咱百姓的追求。无论信仰是什么,只要大家相互理解包容,以善为先,倒也不用再分什么派别了。当然,现实往往不可能这般理想,而我们普通人也难以抛弃已经形成的传统,所以也就随便了!” 沈闲觉得这车夫说得蛮有道理,无论信仰什么,这道德标准不能改变,行善做人都是关键! “受教了!”沈闲对车夫施礼,车夫自还礼而去。 “即便信仰不同,有佛魔之别,可我是不是也该像个普通人一样,有包容之心呢?”沈闲心有所感,一边品味,一边进了关。 只是待他过了关,却又惊奇起来! 先前听到“碧水瑶城”,沈闲首先想到的就是一汪碧潭,一座古色小城,但此番前来,眼前之景却未有一丝变化,还是那碧玉葱葱的丛林,遮天蔽日,根本不见一座城池! 沈闲本是打算问一问关中守将,那瑶城却在何处。一扭头,发现路边立着一块标识,写着:“碧水在左,庆典观游。瑶城深幽,内有迷宫。非我神民,切莫行右!” 特别那“切莫行右”四个字,写得实在醒目,一般人绝对不会看漏! 沈闲想了想,那“葵花宫”便是在瑶城附近,而要去瑶城,便需右行。 他看了看右边的岔路,顿觉有几分阴森恐怖,且道路狭窄,又蒿草丛生,几乎没有人迹! “想来这块路标是葵花宫人自己立的吧,便是做个提点,不让外人随便踏入他势力范围!”沈闲这般心想,觉得也没什么可怕,便自顾朝右边走去。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沈闲自觉已经深入一片密林,抬头已然看不见天色,而四周树木异常茂盛,也不能看见这密林边缘,几乎就是不辨方向! 沈闲心觉奇怪,不是说“瑶城之内才有迷宫”吗,怎生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个迷宫?若这里当真是一片迷宫,那瑶城又在何处? 满怀疑虑,沈闲又在这林子中转悠了一阵,仍旧不见有什么标志性的事物,就连毒瘴气味,都一模一样,也无法让人凭借气息来辩路! 沈闲别无他法,纵身一跃,便是想冲上树顶来探一探路。 可刚一跳起才发现,即便冲出了头顶的树层,上头还有一层,即便再有能耐冲破第二层,其上竟然覆盖着厚实的“绿云”,仅凭沈闲这《登天步》,就算达到最高处,也依然看不见前路。 “这倒是麻烦了,以我能耐,除非把身法运转到极致,真达到那登天之威,也许能蹦得过那些树叶和毒云,但我总觉这里像是个天然迷阵,我越是违逆其中的规则,越是无法发现其奥妙。如此,只能另想办法!”沈闲思索片刻,猛地回想起之前与怜月交手的情形。 他猛地灵光一闪,像是有了主意,当即运转斗气,却是使得《辟霄神法》的一部,以生死经为主,在自身周围产生一股奇妙的引力,活像是当初怜月所使出的古怪功法! 便在沈闲使出《辟霄神法》的瞬间,他身体周围的引力,与这片密林深处的某个力量渐渐融合在了一起,瞬时便让沈闲感觉到,从那儿遥遥飘来一股奇异的吸引力,与他自身功法所成的力量正互相交换! 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感受到了沈闲创造出的小磁场,便生生开始发力,牵引着他,向着中心地带拉扯! 沈闲简直惊讶,心说:“这当真奇妙!若不是有这功法自作引力,不然便无法感觉到其密林中那处奇妙的磁场,自无法从这天然迷宫中走出了!” 想罢,一面惊奇,一面惊喜,沈闲顺着那牵引力的拉扯,缓缓走出了密林…… 第370章 女皇之宫 刚踏出密林,一缕刺眼阳光便照射下来,而沈闲眼前也豁然开朗,犹如古人书中所记,在昏暗之中忽现一处桃花源,仿佛真个穿梭了空间,来到了世外! “葵花宫!” 待眼睛适应了密林之外的明亮,沈闲第一眼便见到了传说中的魔道大派——葵花宫的宫邸! 传闻说,葵花宫金碧辉煌、金光熠熠! 在沈闲看来,倒也不是如想象中一尘不染,甚至当真是一砖一瓦都由黄金打造。 远看而去,却也不能看透它的全貌,恐因为修筑时间久远,宫殿之上攀爬着各种苍劲的藤蔓,亦或生了青苔,若非沈闲隔着老远仍能感受到其中有人息,不然定会将它当成一座废弃无人的遗迹。 说来,这座宫殿座落的方位也颇为奇妙。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密林,以沈闲推测,恐都是跟自己方才穿过的那片林子一样,暗中有天然的禁制,变成一天然的四方大阵,尤为隐蔽! 密林中间倒不是开阔的草野,却是一汪碧水。而整座宫城,就修筑在碧水之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古代工匠的智慧,巧用这地利,将宫城与这碧水结合在了一起!再加上艳阳光倾洒,若是没有古老藤蔓的阻碍,它当真会发出夺目的光华,金色熠熠! 沈闲一边惊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边又赞叹那些古代工匠的智慧和手艺,偌大一座宫城,历经时代风霜的洗刷,还未完全褪去它鲜嫩的光华,反而又因时代更迭,烙上了岁月沧桑变化的痕迹,再平添几分风采,令人不得不发自肺腑地赞美! “何人敢闯我圣地?” 沈闲还沉浸在这豁然的美好之中,还未走近那座古老绝美的宫城,便传来人声喝止。 紧接着,数道人影从不知处窜出,身法鬼魅,却都落在沈闲周围,将他团团围住。 沈闲这才回神一看,来得有十人,且全是女子! 只是这些女子不知练得什么功夫,倒是不如凌瑶音等宗门内人纤细,看起来有筋有肉,虽说不上“五大三粗”,但对女儿家来说,算得上粗狂了,更有些比起一般习武的男子,都要结实! “看她们面孔五官,与中原一带尚有不同,恐怕是当地土著后裔。不过,在数十年前,凌姓在这土著居民中还算大姓,这凌月凌星,也是原住民出身,怎生……如今她的模样,却好看的紧,与这些弟子不同呢?”沈闲心头一阵思索。 但无论怎么,他是确定这些女子都是葵花宫弟子,当即抱拳行礼,说道:“在下‘沈闲’,受怜月宫主之邀而来。” 几人惊讶地打量了沈闲一番,竟也没有怀疑,便有一人冷笑着回应道:“既然是宫主邀请的‘客人’,便直接随我等进殿吧!” 沈闲有几分吃惊,心说:“这‘进殿’二字,一般可是帝宫中使用,这些人倒也胆大,却敢如此用词!” 想着,他便跟上一众“女子”的脚步,向着那一座神奇的宫城走去。 一路上,这些“女子”时不时侧目偷瞄沈闲,也时不时交头接耳、品头论足。 沈闲却是听得,几个粗狂的女子如此说道:“这人便是什么风云会的帮主?还是那什么云国的大统领?怎生如此纤弱?亏我以为会是个虎背熊腰的真汉子啊!” 沈闲实在有些“肉痛”,强忍着一股申辩的冲动,装作没有听见,又故作大度,不跟这些比男人还壮的女人一般见识。 几人离开密林口,穿过搭在碧水水面上的“浮桥”,就来到了宫城脚下! 近处一看,这宫城却又不凡! 这座“宫殿”,造型十分奇特,并无中原里古式的风格,没有房瓦,没有纸窗,没有支撑的红漆木柱,也没有雕镂的木门。 全是由看上去光洁的玉石,雕铸成各种奇特的柱子、大块玉砖、人物雕像,拼接组合而成,风格着实另类! 但也正因为这些玉石柱和玉砖大都没有切割,都是巨大的一整块,使得整座宫城在另类之中又不失大气,特别再配合此处的地利,说是古神“颉逻”的太阳宫,丝毫不过分! 到了宫城脚下,便不如外围“冷清”了。 过了浮桥,沿途都有葵花宫弟子往来,看起来忙碌,但又瞧不出众人在做的活路,自又显得清闲自由。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放眼望去,葵花宫内,除了此时的沈闲,当真再没有一名男子! “我等只能迎客到此,接下来便让‘司姑姑’带你进去!”之前那名女子说这一句,行事果决,转身便跟其他人又原路返回。 沈闲一阵纳闷儿,这“司姑姑”又是何人?照他推测,应是“地位”要比她们那些在外守备的女汉子要高,而且听名字,这辈分和年纪也比较大。 “是沈闲沈公子吧?还请在此卸下武器,再跟随我进去!”忽地一个柔柔声音传来,沈闲只觉眼前发花,一张精巧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这人也不是什么年近古稀的老者,肉眼观瞧,却是正值妙龄,且一席淡雅的轻纱,举手投足莫不有礼,便又自带几分贵气,若论气质模样,丝毫不比那些皇室郡主、公主差! “呃,想必是‘司姑姑’吧,劳烦‘姑姑’引路了!”有了怜月这个独特的例子,沈闲自然觉得眼前这女子真实年纪绝对比较大,因而恭敬地说道。 那女子捂嘴轻笑,也不知笑点在何处,而她似也不愿多作解释,便转身在前带路。 这一路进了宫城,自又有无数女子在期间穿行。 说来倒也不像皇宫,无论宫女、妃子还是皇亲,走路过道都有规矩,而此处却自由得多,往来几乎都是妙龄的女子,打打闹闹再平常不过,就是偶尔失手,有摔碎了东西的,也没人上前怪罪责罚,只不过说句“小心”便就过了。 而在沈闲心头这位地位、年纪都比较高的“司姑姑”,即使路过众女身边,却也没人与她行礼,众女也只不过瞧着沈闲一男子稀奇,才有说有笑。 “还请公子在此等候,宫主她片刻就到。”那“司姑姑”行个礼,就拜别转身要走,怕是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来轻笑道:“公子,那‘司姑姑’并非是小女子的名字,而是咱葵花宫内的‘职位’。司,即‘司职’之意,而‘姑姑’,却是古蛮荒语中‘侍者’的意思!” 说完,她转身悠悠走了,留下沈闲一个人,尴尬地面对其他女子的笑声…… 第371章 原来是计 这些妙龄女子,本不露一丝娇媚,但笑声莹莹,眉眼间却总流露出一抹春意,自听得人、看得人有几分痴醉。 沈闲心神一动,天灵之中的小佛发出阵阵警报,他微微运转斗气向外试探,便就发现这些女子声音交杂,竟成了一种无形的媚功,稍稍定力差些,就会中了她们的道。 虽然这媚功道力不强,即便中了招,也不一定欲生欲死,但一时丧失理智、头晕目眩,也不是什么好下场,指不定还会被有心人趁虚而入! 沈闲既然知道这是一种功法,倒就不用刻意破解,只将那无形的魅惑之力用斗气抵挡,就可防备。 而他心思活泛,看着眼前这些活泼可爱、却又暗藏心机的女子,不觉就想到了玉琼门那群弟子。便心说道:“虽然同为清一色女子组成的门派,但到底是有‘正邪’之别。玉琼门的女弟子大都遵行正道,修习自也以清雅淡泊为主,而这葵花宫中的女子,即便天性自然,本性流露,但显然太过放纵,没有什么约束,故无形之中便透着女儿家纯真的诱惑,倒是一种令人难以抵抗的魅惑!不过,这种修行之法,对长久修炼无益,媚术再高深,也不过是旁门左道,不可推崇!” 他正想着,对这“大道自然”也有一番感悟,就没注意到那葵花宫宫主从这大殿的一侧走了进来! 说起来这葵花宫宫城内,也是用上等的玉做成柱子、地板,空间高耸宽敞,又跟喜爱紧凑的中原园林内筑不同,颇有空灵飘逸大气的感觉。 况且这地板的玉质温润,也常有女弟子清洁,所以也是这会儿沈闲才发现,这些在大殿里穿来走去的人,除他之外,可都光着脚丫! 就连宫主怜月,也未着一双绣花鞋,露着那洁白,跟地板一样精巧的脚儿,悠悠然踩上大殿正中一方同样用玉筑成的台阶,然后飘飘然甩开纱袖,坐在白玉王座上。 再见这位江湖上传奇的人物,或许是从无名那听了她许多故事,此时沈闲心里倒也没有那么多敬畏,多的却是一分平常心。 但也正是这份心境,却让他对怜月的容貌更为惊叹! “倒底这葵花宫内究竟有何种秘典,却可让这女子的年纪活生生如倒退数十年!在这方玉石世界的光泽中,这位怜月宫主看上去竟要比之前更加美艳,却也更加娇小!若非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不然当真会把她认作是凌瑶音的姐妹!”沈闲越看越是心惊,若说模样看起来年轻,那还有可能是长着一张娃娃脸。但这位宫主,皮肤白皙胜雪,又有温润玉光,且还不失轻柔的血色,单是这肤质,比起沈闲见过的梦家夫人,甚至是绝世美人梦冰旋,都要好过数倍! “她之美貌说不上天下无双,但这肌肤,若说天下第一,却也丝毫不过!”沈闲不禁一阵阵赞美。 怜月目光冰寒,不知沈闲是在心头赞美她,还只当他起了色心,面露一丝冷笑,故作一分勾引,挑起自己小巧鲜嫩又精致的玉足,换了个坐姿,再微微俯身看着沈闲,便是借那不太紧身的纱衣,露出迷人的锁骨。 虽说是“故作”,但也未让人觉得有刻意的痕迹,仿佛这“媚”,这“性感”,都是从骨子里发出的,不需任何掩饰。 沈闲定力虽好,却也有一时被她那举动所迷,心头刚刚升起一股邪念,便在这时,他脑袋蓦地一痛,顺势就从妄念从清醒过来。 旋即他听得一阵清脆的鸟叫,却是见得一只漂亮的小金雀从他头上飞起,一下就窜到了怜月的玉王座扶手上。 沈闲心中一凛,回想起了许多往事,不觉在心头连问:“是当时那只小金雀么?” 怜月却不悦地瞄了眼那只金雀,一挥手,便有心领神会的弟子上前,以巧妙的功法将那金雀捉住,关进了笼子里,然后退了出去。 “当日一见,你不过是个才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本宫全不放在眼里,若非当时不是那对‘狗男女’从中作梗,你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本宫也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你!”怜月说话,声音极是动听,即便是张口恶语相向,但语气语调像是**,并不惹人恼怒。 沈闲紧守心神,生怕再中她媚功,听得怜月这话,便悠悠笑起来,也不怕她,却是说道:“还要多谢宫主赞美!” 怜月微微皱眉,应是不理解为何沈闲要谢她。 沈闲继续笑道:“宫主言下之意是说当日在下功力不济,只得为宫主砧板上的鱼肉,而如今在下功力大进,连宫主都要忌惮三分,且不能像捏死蚂蚁一样将我捏死,必须要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比如说掳走我的亲朋好友前来要挟,才能逼我就范。” 怜月再冷笑道:“本宫向来不讨厌聪明人,但……很讨厌自作聪明的人。本宫也不讨厌勇武的人,但……很讨厌装腔作势的人。不知你一会儿见到那个文弱得跟一枝病柳一样的云锦公主,是会变成有勇有谋的人呢,还是自作聪明又装腔作势的人呢?” 沈闲听得心里一怔,想来怜月确是心狠手辣之辈,听起来她更是对云锦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自有些怒火,只他此刻不敢乱动,便压了压火气,在嘴上讨个便宜,说道:“那就要看宫主对云锦做了什么了!” 怜月一声冷笑,一挥手,便有女弟子从旁侧进殿,而与其同行的还有一名提着鸟笼的少女,不正是被她掳走、消失多日的云锦? 也不见谁人押送,也不见谁人将她制住,这宫里的人好似放任着她,也未给她戴上手枷脚镣,且看起来对她还蛮好,还给她一个装着金雀的鸟笼作陪。 只是沈闲越看越觉心惊,从头到尾,云锦却未敢抬起头来看过怜月一眼,甚至,也未曾侧目过来,向他投送一丝想念之情! 待云锦上殿站在玉王座一侧,沈闲确认她着实有异,才带着怒意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怜月不答他,转而冷笑说道:“别急,还有人没来,等人到齐了,自会告诉你!” 她话音刚落,沈闲便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而后一道苍老的身影从一侧走出,他的脚上自戴着一副寒铁脚镣,看起来甚是沉重,但这老者似乎并未意识到,只不过走得慢些。 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却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的待遇明显要比他好,也跟云锦一样,身上未有任何束缚! 沈闲一见二人,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有人从那宫城外****而来,几乎瞬移到这大殿之内,他才意识到,这恐怕是怜月布下的一个“局”…… 第372章 险象环抱 “怜月,人在何处?” 这葵花宫大殿中猛地窜进一股强风,紧接着沈闲眼前便见到一道黑影。 说来也是奇怪,以沈闲如今的目力,武极高手再快的身法,也不一定能逃过他的双眼,但来人的身影,他却完全捉摸不到,只得见一团诡异的黑气,飞快地冲向大殿中正坐着的怜月! “高手!”沈闲暗自心忖,不免有几分惊讶,而那边怜月却只轻轻一笑,玉足轻抬过头顶,旋即猛地往那玉石地板上一踩,口中说声“到我的地盘撒野”,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便升起一股诡异的引力,不消片刻,竟生生将那团黑气给带走,却是露出了飞奔而去之人的真面目! 那人虽然换了身衣着,不再是蛮民的服饰,但容貌却被沈闲记下,此番回想起来,沈闲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便是惊呼一声:“唐天豪!” 唐天豪以诡谲身法窜入这葵花宫内,又以奇妙的武功朝坐在玉王座上的怜月击打。 他之武功着实古怪,但处处透着强劲,只是抡臂挥拳的力道,都虎虎生风,饶是沈闲都觉得自愧不如! 可怜月却满脸不在乎,也不见她站起身来,仍旧似天下无匹、至高至上的女王,一面冷眼看着来人,一面挥动玉足作挡! 沈闲看得一阵奇妙,这用脚来作手,还能如此迅捷作挡的,至今为止,他也只见过“狄孟”有此绝学,不想怜月宫主,还要比他更加厉害! 不过以沈闲如今能耐,倒也能看出唐天豪与怜月这两个高手交锋的一些端倪。 沈闲心想,若是武者修炼到武极境界,只要稍加细致,也能察觉到此时的怜月用了取巧之法,倒真不是以白嫩之躯同那勇猛大力的唐天豪近身肉搏。 她却是以斗气护体,根基还是葵花宫那不知名的奇妙功法,在周身形成一股奇特的磁场,且她这磁场比起上次跟沈闲交手时还要强大,变化更加古怪,顺逆交替,完全随心所欲,捉摸不定! 她便是以这功法加持于一双玉足,生生挡下唐天豪双拳巨力! 更为奇异的是,怜月宫主与唐天豪交手越久,她那气场就越强,仿佛就是她那诡谲的磁场一面在作防御,一面却暗中吸收着唐天豪本身的力量,所以两人再斗了数息,沈闲便明显感觉到那唐天豪一身的气势弱了! “他这是要败!”沈闲心下惊呼一声,眼睁睁便见怜月一只玉足踏出,却是直接穿透了唐天豪密集的拳势,稳稳当当踏在他的正脸上,看似柔弱实则力大无穷,当即便把他蹬飞出去! 未等沈闲再生感叹,就在唐天豪倒飞而去之际,半空中“嗖”第一声窜掠而过一道细弱黑光。 沈闲倒也眼尖,惊异道:“暗器!” 可他话音还未传开,那黑光却已经快刺到怜月眉心! 这暗器无论发射时机,还是手法角度,都堪称完美、无可挑剔,沈闲自觉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在这等全无准备的情况下稳稳将其挡下! 但,怜月却只冷冷一笑,也未见她如何动手,那一记黑光近身之际,竟缓缓受到奇力拉扯! 黑光缓缓被吸收褪去,露出其中一把飞刀,而那飞刀刀尖处还沾着点儿绿气,怕是上面涂了剧毒! 只是刀口根本没能再深入分毫,在半空一定,恐离怜月也就一指距离,旋即一个转弯,“当”地一声,却是绕过怜月和玉王座,打在她身后的玉石墙上,然后“叮当”落地! “不愧是葵花宫一宫之主,她这功夫,恐怕已经练到天下无双了!”沈闲看得稀奇,却也暗暗在心中思索起应对之策。 怜月头也不回,仍旧满脸冷笑,看着唐天豪飞出,半道翻身立起,她这才说道:“你不会以为单凭你这支‘类’傀儡,便可胜我?” 听得怜月声音,大殿上方、天花板上忽地落下一道黑影,而那摔出去的“唐天豪”发出“咔嚓咯吱”的古怪声音,旋即“当当”爆裂开来,如同散裂的盔甲碎片,在半空一滞,又飞快地窜向那黑影,再听得古怪响动,“唐天豪”却已然不见,化作了一面轻甲和腰带,附在了黑影的身上! 而那黑影散去周身魔之斗气,露出真容,竟又是一个“唐天豪”! 沈闲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方才与怜月交手的,是一具傀儡! “怪不得他的动作有些怪异!”沈闲心想:“不过,那傀儡之术实在玄妙,不仅做的模样跟真人一样,就连一身武功也能发挥到该有的境界,若非怜月宫主出言揭破,恐怕旁人根本看不出其中诡异来!” 真正的唐天豪并没有因怜月揭破他使用的傀儡术,或者破去他的招法而有一丝动摇,还是跟沈闲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面无表情,却比怜月看起来更加冷漠! “她在何处?”唐天豪不讲废话,直接喝问一声。 怜月幽幽笑道,指了指身旁那个小姑娘,然后再看了看沈闲,说道:“既然你也来了,那便可‘开始’了!” 唐天豪眉角一挑,显然有些惊讶,沈闲更是替他问了一句:“开始什么?” 怜月说道:“杀了这个负心汉——唐天豪啊?” 沈闲和唐天豪都是一惊,但明显唐天豪要镇静许多,那惊讶之情一闪而过,看着怜月身旁的那个小姑娘,以及那名老者,沉声道:“你……处心积虑,又费了这么大精力,把这个人要挟来,竟只是为了要杀我?” 沈闲惊讶之后,一股怒气再冲上胸口,附和道:“你把云锦掳走用以要挟还不够,还要把久居世外不问世事的‘药王’和‘阿蛟’牵扯进来,你到底是何用意?只是为了看我跟他厮杀?” 怜月冷笑道:“我说过了,本宫讨厌自作聪明又装腔作势的人!你二人厮杀?倒也有趣,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你先办!” 怜月说着,对身边的弟子使个眼色,那弟子当即领会,便带着呆若木鸡的云锦往前走了几步,也不知那弟子触碰了什么机关,但见一侧的玉石地板沉陷下去,露出一口坑来! 而这坑中净是毒蝎、毒蛇、毒虫,密密麻麻,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那弟子把云锦往坑口边一带,怜月便对沈闲冷笑道:“先把那《灵犀一指》的功法交来,不然,你这相好就得先下去喂喂我的宠物了!” 第373章 非要过招 沈闲早有料到怜月必会以云锦要挟他来夺得《灵犀一指》功法,毕竟凌瑶音曾当面提点过,可他却未想到,即便是眼下,他已然不可违抗她的吩咐,这魔教宫主,仍旧要以云锦生命安全作为筹码,再大行威逼之事! “看她样子倒也不是弱智,可还是要这般威胁,这只能说她心理变态,只怕我这迫不得已、‘唯命是从’的窘样,与之前正义言辞相悖,恰满足她对善良和道义的破坏,所以她才一心强调什么最讨厌‘自作聪明又装腔作势’之人!” 沈闲暗地里将怜月心理揣摩了一番,将她心思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并不觉高兴,反而越发愤怒和厌恶! 明明这根本不是妥协,也不是懦弱,更不是违背自己的誓言,毕竟若这些伤害只发生在自己身上,天下能称得上英雄的人物,或者说聪明大勇的人物,都不会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但偏偏怜月用了人质,以亲近之人作为要挟,本就违背道义,也是人性弱点,只要是重情重义之人,必定要做出退让,虽然可以说她确实用了巧妙的手法,洞穿人性脆弱之处,可毕竟这手法为情义之不耻,绝没有人甘心称赞的! 沈闲暗地里瞟了一眼唐天豪,想来怜月能以这种手段挟制他,自然也会运用在那人身上。 而就是这一瞥,沈闲却瞧见唐天豪眼里闪过的一丝愤恨! “之前曾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大抵都是些负面消息。而唐门在武林中的地位,几乎与神秘组织星辰一样,且比它建立得更早,也是神武大陆上唯一一个较为公开的杀手组织!自古对于这些行暗杀之事的集团、组织、门派,江湖上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唐门又是以世家传承承袭暗器、暗杀等等秘术的,自然更没有什么好评价,给人的第一印象,自也不是什么善行正道!更何况,方才唐天豪所使功法,乃是魔功,又被天下人视为邪魔外道,不入正道光明之流,以人心而论,当世之人自然更容易相信关于他的任何负面消息!可……实际上,便就方才一瞬,他却善意流露,至少性情刚烈,对阿蛟那份激动,也是真出自关怀!” 沈闲心里稍作推测,再结合初次见面唐天豪给他的感觉,便有几分推测到他的性情。 不过,沈闲也高兴不起来,正因唐天豪也是性情中人,那他更会被怜月牵着鼻子走! “看来只能先做好准备了!”沈闲心下拿定主意,前后思索时间,也不过片刻。 他抬头对怜月说道:“《灵犀一指》乃是无上神通,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我自不可能会!云锦所使,包括宫主目睹的,却是一套名为《七巧指》的功法。此功由皇甫卓之女,韶华郡主皇甫玉清传授,虽然奇妙,也具高深,但修炼条件颇为严苛,其条件之首是不会武功!也就是说,越是没有修习过武学,越是没有接触过武道,越是没有斗气之人,越能发挥出其之威力!不过,也如我之前所说,其修炼条件十分复杂,也并非一蹴而就,而且它也并非是大威能之功,只得防御,对于已有一身奇异功夫的宫主来说,它并无用处!” 怜月似不相信沈闲说的话,但想来她也该威逼利诱云锦说出此功法的奥妙,倒也该听到过同样话。眼下她并不吃惊,沈闲猜想,她该不是不信,而是压根儿就不在意! 果然,怜月宫主冷笑两声,回应道:“有没有用处是我说了算,你且将那功法抄录予我!” 沈闲料到如此,当下便从随身携带的腰袋里取出一个卷轴,当中所记,确实是那《七巧指》神通,乃是沈闲闭关时日回忆抄录,天下只此一份文字秘籍! 他也不直接向怜月呈上,也不交给葵花宫弟子,随手向怜月一抛,且说道:“宫主也该遵循道义,一物换一物,是否该把云锦还回来?” 怜月手也不动,光凭她周身那诡异的磁场和斗气,凭空停下那卷轴,并往一个转向,飞去一个女弟子手里,然后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便带着卷轴退了出去。 怜月这才对沈闲冷笑道:“天下男子都是这般无情无义,什么‘一物换一物’,莫非你觉得你这位小相好是‘物品’不成,可以随意交换?” 沈闲听得,直在心头咒骂怜月为“长得貌美如花的老贼”,暗暗思忖道:“她这简直无理取闹!那人本来就是‘东西’就是‘物’,语言又是广通博大,明有歧义,难道还要我说‘不是东西’吗?” 见沈闲略吃了个哑巴亏,怜月自觉得意,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立刻转个话题,便对唐天豪说道:“这两人在我手上,你也该知道怎么办。我的要求很简单,为了‘女儿’,你得把他杀死。他若死于你手,这两人我自会放过,但若是你死于他手,那么你也无需再见他二人了!” 沈闲听得赶紧插了句话道:“阿蛟可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下得去手?” 怜月眼神变得更冷了,但仍旧挂着一分笑意,她道:“我只记得,我的女儿叫做‘瑶音’,姓凌,名瑶音,可没有叫做‘阿蛟’的!况且你既然知道了些内幕,想必也该晓得我葵花宫内有一种神功,能令女子‘返老还童’,永葆青春!哼哼,要是这小姑娘死了,倒可用她的血气再为我换来数十年芳华!” “卑鄙无耻,冷血禽兽!”沈闲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直接一拳打爆怜月那张冰冷无情的脸。 但怜月早熟知人心,当下却去瞟了眼云锦,又是在威胁沈闲,同时也未尝不是一种嘲笑。 沈闲实在无奈,可又不愿真按照怜月定下的“剧本”,击杀一个与他全无恩怨的唐天豪。 但唐天豪却没有这份顾虑,当即眼神一变,如狼似虎,眼中闪烁凶煞红光,一步就朝沈闲窜来,扬拳就打! 沈闲自然察觉,但他并不愿争斗,心下生出一计,便是要以迅捷身法不断逃窜,寻一个时机趁乱解救下云锦! 怜月似早看透他的计谋,悠悠冷笑道:“有些人似乎不愿用尽全力,这也难怪,人总有些虚情假意、道貌岸然之处,难以彻底揭破!既然本宫想看你二人壮烈厮杀,也得加些筹码!如此,你若杀了唐天豪,或者杀了那个‘阿蛟’,或者是这个没用的老头儿,我就告诉你,当初灭你武馆的组织‘星辰’,与唐门之间的内幕,让你一一复仇,如何?” 沈闲听得,不觉看向面怀深意微笑的怜月,一颗心真是冰凉到了极点…… 第374章 意外蛊毒 沈闲心头之痛,自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藏于内心深处的忌讳,正是擎天武馆被星辰灭门一事! 此番听得怜月再次提起,他竟有种“走马观花”的感觉,旋即心绪一沉,又生几分怀疑,却是以为星辰派来杀手袭击他擎天武馆,并非只是为了“悟神丹”那般简单,更像是这冥冥中早有的注定,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 只是沈闲又有几分理智,不停提醒着他:当日灭门确为一场“意外”,不然以星辰的势力和手段,又怎会留下他和几个师兄弟这些活口? 怜月恐怕是暗中对他身世做了些调查,此时刻意提及,无非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神,让自己猜疑,想得知真相,便会出全力对付唐天豪! 可明明知晓怜月心思,沈闲那求取真相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 只不过他本性善良,也不想用唐天豪之死来换取这个或许没有什么结论的真相。而且眼下最最重要的,还不是自己一家被灭的真相,而是救下云锦、阿蛟和药王! “都说家族灭门、弑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我此刻竟还能隐忍下来,先以‘活着’的人为目标,到底是那份伤痛渐渐随时间愈合了呢,还是我更加理智,懂得武林中人该有的‘责任’了呢?”沈闲竟还有心趁着空当思虑其他。 虽然他之所想在这个时机看来却有突兀和不妥,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丝丝的觉悟,让他心平气和下来,并未彻底掉入怜月为他设下的万劫不复的陷阱! 不过怜月也有好手段,为了再刺激沈闲,不知她使得什么手法,便遥遥一挥纱袖,隔空借着斗气,像是解开了云锦身上某种禁制一般,立刻就见云锦瞳眸聚缩,恢复了神智! “大乞丐……沈……沈大哥?”云锦回神,还未看清沈闲,第一句却就呼唤着沈闲。 也不知她到底在怜月手下经历了什么,本就柔弱的面庞上,更是留下软弱而凄美的两行清泪。 只是,她心底又是那样的坚强,即便害怕,却也怀着一股坚韧的希望,嘴角微微上扬,又在轻轻地笑。 笼中的小金雀,婆娑的泪眼,坚定的微笑,这一切又唤起了沈闲关于那个夜晚,关于那个人,关于生离死别,关于无能为力的,痛苦记忆! 砰砰! 这颗心,似乎跳动得更加剧烈了! 砰砰! 这颗心,滴落的鲜血化成了怒火! “云锦!” 沈闲猛地一声咆哮,双目之中邪光大作,也不跟唐天豪缠斗,身法快如电光一闪,发出“轰”一声巨响,瞬步到了玉王座旁,却是直接冲向云锦,要将她解救出来! 怜月脸上还是那从容的冷笑,即便沈闲这身法快得连她都没有看清,她却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侧目过来对谁人使个眼色,或者再用什么手段来阻扰! 但就在沈闲快到云锦身边之际,那个挟持云锦的女弟子,体内斗气猛地爆开,却也跟怜月一般,形成一诡异的磁场,眼见就要被沈闲拉在手中的云锦,竟微微向侧一个飘移,被那女弟子稳稳带到左手边,又死死扣住她脖子! 沈闲这一抓虽然空了,但他并不气馁,当即旋身使个扫腿,直接以混沌斗气逆经脉而行,使得自身磁场与那女弟子所成磁场运气方向恰好相反! 而他恰又在那女子磁场之中,这番使劲,两道磁场便似两个贴近的齿轮,相互带动着开始运转,也无排斥,但其中力道却因相互作用变得更加强劲! 也就是说,沈闲情急之下逆转斗气,恰好增强了自己那一脚之威! 眼见这一脚就要踢准女子小腹,以沈闲这份力道,便是怜月硬生受下,恐都会受点儿内伤,更莫说还是跟沈闲一般境界的这个葵花宫女弟子,自然会心惊一番! 可也是这时,有三道黑影从大殿三个角落窜出,速度之快,几乎在沈闲起脚之际,便就恍恍惚惚到了那女子身前! 这三道黑影却又是三个女弟子,但见她三人也不对沈闲展开攻击,只齐齐抬手,也是使得那怪异的功法,成三道磁场,纷纷加持在自己的掌心上,旋即三掌合一,在三个方向,对着沈闲踢来这一脚,稳稳一拍! 沈闲只觉脚上微微有种刺痛,且其上的劲力被分成了三股,飞快就随那三人流转的磁力而被卸去,当即一狠心,也不收势,却又立刻调动混沌斗气,在脚上爆发出劲力,仍旧踢中了那女子! 只不过他这一脚是卸了劲再突然发力,力量自有不足,而其他三个女子身体周围的磁力也有奇妙,即便沈闲再发道力,仍旧在无形中被卸去几分,自然威力小了,没能对女子造成太大伤害! 反而,三人也借力用力,顺势带着那女子往后飘去,身法恁地轻盈,若非是与沈闲敌对,不然沈闲还会为她四人这一套功夫鼓掌叫好! “臭小子,给你些许脸色你便如此猖獗,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在本宫的地盘上行强抢之事!不要怪本宫心狠、不给你个提醒,倘若你要再敢如此玩命,本宫就直接送你的小相好先去西方极乐!” 怜月说这一句,那边的女弟子手上的劲力便重了一分,而被她扣住脖子的云锦立刻面露痛苦之色,开始无力的挣扎。 沈闲心头一疼,便似刀割一般,不自觉拳头攥得更紧了。 怜月自看了出来,对那女弟子说道:“‘影星’,放开她吧,若是真把那孩儿杀了,倒少了乐趣瞧!不过,若他再敢妄动,你就连同那个阿蛟一起,打断她们的手脚!” 沈闲听得,简直怒不可遏,心下那恶意已起,就连胸前乾龙八图都感觉到了,直把那浩然正气向他身体里传送,便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怜月又说话了,仿佛给沈闲浇了一盆冷水。 她如此说道:“就算我可怜你让你救下你那小相好,就算你有本事再跨出我葵花宫的大门,你能保证你能解得了她体内的蛊毒么?听音儿说,你好像有‘百毒不侵’的本事,也学过些医术,能给他人解毒。可我这‘南蛮蛊术’与用毒不同,算是一种功法,你不晓得法门便胡乱医治,指不定会加剧蛊的运动,到时候她死在你手上,便就太有趣了!” 沈闲一听,怜月竟然还对云锦用了蛊,当即就愣住了…… 第375章 将得胜利 “还有那个小姑娘,自也有毒蛊在身,你若不信,大可问问那位世家家主!哼,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以他身份能耐,若不知道本宫还有蛊术这一手段,还不立刻动起手来,怎生会对本宫的话言听计从,更会对你一个不相干的人立生杀心?”怜月说道。 沈闲吃惊得瞄了眼唐天豪,见他脸上有一抹坚毅和无奈,立刻就明白过来——怜月所言非虚! “不能贸然抢夺,就只能按照怜月的计划,与唐天豪分出生死了?”沈闲再看了眼云锦,心下自有些着急,当下心头大大地叹了口气,立刻又朝唐天豪攻去! 怜月那一番话说完,便一挑眉角,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却是她见得沈闲不再闪躲,而是运转身法和古怪的斗气,主动与唐天豪交手,自觉计谋得逞,便心中惊喜。 而实际上沈闲并未使出全力,只在试探唐天豪的能耐,同时在心头思索应对之策。 “眼下关键,是我无法狠下心来与他分出生死,而他虽也没有用尽全力,但总归是大世家的家主,又是阿蛟的亲爹,估计也不会将我的生死看得比阿蛟还重,他要使出真功夫,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既然在怜月苛刻的条件下,无法同时救下两边,倒不如冒险一试,也许能险中求生、一举两得!” 沈闲一边心想,一边回忆起了无岐山上凌瑶音的提点。既然她会主动前来告诫一番,事先又有无名看似无意义的“意道”传授,想必二人暗中还有什么准备,应该不会让他犯生命之险! 而怜月虽然脸上和嘴上无情,但也只是一味要挟,不曾真来取他性命,几番对话也让他多少摸清怜月的目的,恐不会就这样让他死在唐天豪手里,也不会履行承诺就解放云锦,定然还会利用她来要挟自己办事! “说来这还真有几分巧合了,若不是凌瑶音事前在无岐山来过,让我此时首先回想起在辟霄道古墓之中对阵那‘活死人’宣辟霄的经历,不然除了按照怜月的意思杀死唐天豪,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沈闲心说这一句,斗气大开,手上招式变得越发凶猛! 唐天豪自也感觉到沈闲变化,心下一凛,正要退开,谁知沈闲动作奇快,似使了什么黏人的招法,一瞬擒住唐天豪的手腕,不仅没让其后撤开去,反而将他拉到了身边! “轰”、“轰”、“轰”三声连响,也不见沈闲使得什么绚丽的招式,但左手带着灰白色混沌斗气,一拳连化三慢,拳劲却连叠三次,震得那四周虚空都发出巨响,旋即眨眼功夫就打在唐天豪身前! 唐天豪乃唐家家主,功夫又怎么弱了? 几乎是在他被沈闲一手擒住的同时,便见一道黑影倒退而出,却是他巧用附在身上的那具傀儡,来了个“金蝉脱壳”! 只是沈闲的拳来得太快,他这脱壳之速度稍稍晚了半步,便未能彻底躲掉劲力! 眼见唐天豪那一身铠甲被沈闲暴拳打得散裂,怜月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怜悯,可再见唐天豪真身翻滚而出,虽受了余劲震荡,但却无大碍,她便又泛起冷笑,似毫不在意。 唐天豪一脸惊讶地看着沈闲,应是被沈闲这古怪的混沌斗气,以及强横的劲力震慑了一下。 但他却未将这份震惊驻留多久,下一刻便拿出七分实力,连连叫出几个“好”字,如同动了真怒,双目血光大作,浑身魔气如煮,沸腾之际犹在空中化作一颗厉鬼的头,无端咆哮一声,便蓦地回缩进他体内! 而与此同时,唐天豪身形再后飘数步,连沈闲都未看清他那身法,只觉眼前蓦地一黑,像有无数蜜蜂倾巢而出! 只有与唐天豪有过往事的怜月心里清楚,那黑压压的一片,并非是什么蛊虫、毒蜂,而是唐门中最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器! “满天星雨!”怜月悠悠说这一句,既惊喜又惊讶! 惊喜的是唐天豪竟然使得这一大杀招,想来沈闲定猝不及防,必死于这一手绝妙的暗器之下! 而她之惊讶,也恰恰是这“满天星雨”,她自是未料,这个男人会对另一个跟他无仇无怨的江湖小子使出如此决绝的招式,当真有了几分“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沈闲眼力也算卓越,一瞬自也看出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些飞刀啊、丧门钉啊之类的暗器,见其来势汹汹,自不敢怠慢! 于是他不得不将全部斗气运转起来,汇集在身体一处,便是要等那暗器到了近身,再爆发出全部劲力,以佛家金身为基,固化防御、挡下所有攻击! 可当他气聚一处、暗自欣喜之际,半空中那黑压压的暗器猛地一滞,仿佛受了什么牵引,在他眼前一顿,旋即“呛啷啷”分散开来! 而再随着远处唐天豪手指轻动,竟产生一股磁力,却把之前散落的傀儡碎片吸附起来,变作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沈闲和怜月都是一愣,该是都未料到唐天豪还有这等手法,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用无上巧妙的操控,变化了招式,使得一本就是具有极端威力的杀着,变成了更具目的、更加隐蔽的杀招! “噗哧!” 小巧匕首似削铁如泥,未受一丝阻扰,直接刺进了沈闲小腹! 而这部位,恰又是沈闲斗气集中的地方,受那外力触碰,立刻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砰”地一声就爆裂开来! 这斗气爆炸本就非同凡响,而沈闲体内的斗气还是更为凝练和强劲的混沌斗气,这爆破劲力之强,震得整个葵花宫都晃了两晃,而唐天豪那一具傀儡和诸多暗器,顷刻间就化为破铜烂铁,“锵锵锵”掉落在地! 斗气爆破后烟尘弥漫,好不容易被过堂风吹散,怜月看清当中情形,却一下子站起身来,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一堆破铜烂铁之后的沈闲! 云锦自然也目不转睛,但她眼中那不可置信的情感更加浓烈! 她死死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闲,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好不容易鼓起一丝力气,弱弱地向着那方呼唤了一句:“大乞丐兄弟?” 第376章 全靠嘴炮 也不知道云锦是不是心里早有所“预见”,叫这一声,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 而沈闲,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怜月自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如此突然,虽然感觉起来有几分古怪,但她至始至终都在一旁观战,其中过程却也没有任何作假,更何况,以怜月的境界和武学眼界,若唐天豪与沈闲故意使这诈死之计,怎生能在她眼皮底下不动声息,又不露破绽呢? 所以怜月只得推断,沈闲毕竟年轻,又是乍起之秀,只怕心里多少有些自负,便小看了以杀手出身又以暗杀之术闻名的唐家一家之主唐天豪,而唐天豪本身又浸淫杀道多年,方才又使得巧妙的变化,能够做到无情杀戮、一击必杀,也在情理之中! 但为了保险起见,怜月亲自走下玉王座,探视了一下沈闲的情况,发现他确实没了生息,且体内斗气也都因爆裂而消散,残余气息也停滞不动,种种迹象都贴合死亡,这才有些相信。 于是她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眼已经泪流满面的云锦,对手下人说道:“把这小子的尸体放到‘后监’去,让那个小姑娘看他最后一眼吧!” 那四个女弟子应诺一声,便带着沈闲的尸首和云锦出了大殿。 至于唐天豪,怜月则只是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打一开始并未料到有如此突然的结果,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特别又是面对自己的“旧情人”,当中纠结更加复杂! 可唐天豪全无这等顾虑,好似他从未将沈闲的生死放在心上,也全不考虑怜月究竟有什么阴谋计划,只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便要得她承诺的结果。 于是听得唐天豪冷漠地说道:“他死了,你是不是该放了她二人?” 怜月脸上神色虽然仍旧透着冷漠,但总归有了一丝柔情,只是当下她还未解除施加于药王和阿蛟身上的蛊术禁制,却问唐天豪道:“为什么,你为了救‘女儿’能全不顾及天下人的生命,那又为何不让她名正言顺地入你唐家的大门?你倒底是铁石心肠,还是虚情假意?” 整个葵花宫大殿内,再无其他人,听得怜月问话,唐天豪却也柔了心肠,他道:“当年之事,虽然疯狂荒诞,但我晓得,你却不是这般心性。那些时日,朝夕相处,我也从未觉得是一种欺骗,哪怕是现在,我也不觉得你会真心下那狠手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如今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乖巧伶俐的凌月、凌星,而是葵花宫的宫主‘怜月’,你既然能狠心抛弃自己的女儿来折磨我,又何必责问我是否虚伪呢?” 怜月听得一阵冷笑,瞬间变了口气说道:“当年是你唐家先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其中经过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你唐家不接受我母女二人,我又能何去何从?这葵花宫内一宫之主,必须有完璧之身,但我却未蚕食自己亲生女儿,倒是你,冷血无情,连女儿都不愿接纳,是你让她饱受苦楚,该你尝到这分离之痛!” 唐天豪无奈回答道:“世家之人,有诸多情非得已之事。当初你冒用凌月之名重回葵花宫,不也被逼无奈抛弃骨肉?而后又为葵花宫之势力尽心谋划,夺我唐家在乌王国主政之权,为让我无暇应对,不也利用自己骨血造谣生事、抹黑于我?更何况,这些年来,你把‘那个女儿’放在身边,却不接回与我的孩子,不也正是想利用她作为我一世之伤疤吗?说到冷血无情,呵呵,你我倒真没什么不同!” 唐天豪一番话勾起两人恩怨,怜月也一时来气,便跟他争吵起来。 两人互相说着冰冷伤人的话,彼此又都是不近人情之人,只是有些不甘,倒并不在意这些话本身。 可他二人,特别是怜月,几乎都忘记,那中了蛊术的人并非没有意识,只不过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但仍旧有听力、思想。 站在一旁看似木讷无神的阿蛟,不知何时,却有泪珠滑落,只是唐天豪和怜月打起嘴仗,都没注意到。 不说那一家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却说葵花宫内那四名女子——影星、彩星、惑星、魅星,拖着沈闲的尸体,带着云锦转到宫城地下。 这里是葵花宫的“后监”,一般为关押要犯的地方,虽然没有太多弟子守卫,但此地设计建造复杂,堪称铜墙铁壁,即便是江湖上自号高手的人物,要被关进这地方,也难逃脱! 怜月之所以派人把沈闲尸首放在这里,自然也有算计,毕竟她本身就是魔人,尔虞我诈惯了,即便沈闲真有“命绝”之相,她也暗留心思,为防沈闲以神通耍诈,将他先放在这禁地之中看管,倘若七日之内他也不曾回魂,那便是真死,埋了便是。 如此,就算沈闲真是用了假死伎俩,被关在后监之中,醒来也逃不出去! 这后监位于地下,便是依照监牢样式建造,设有十二个阴暗冰冷的房间,且房间都铸有古怪铁门,一旦锁上,便只能从外面打开,即使在里面的人功力超绝,想以雄浑气劲将门震碎,却只能发现,自己一身劲力似泥牛入海,归去无处! 四名女子对沈闲也无半点怜悯,直接将他往其中一间里一扔,再把云锦关进去,就直接封上铁门离开了。 云锦跪坐在地,先是不相信沈闲死了,便贴在他身上,去听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但发觉这些都已经没有,立刻大哭起来,直倒在他的怀里。 “大……大乞丐……兄弟,你……你怎么……能死呢?你……你不是……武功盖世吗?你不能……不能死……云锦……还有、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啊!云锦……还没告诉你……我、我喜欢你啊!” 云锦那处子之泪像是潮水般掉落在沈闲的身上。 那一句“我喜欢你”,仿佛有着穿越时空的力量,又像是回荡在这世间的声音,透过沈闲凡俗之体,直达他的识海! “我很喜欢你!” 雨晴儿那微笑的脸,在那漆黑无光的世界里,忽地一闪而过! 沈闲猛地一睁眼,一口长气喷射而出,肉眼可见一道气柱撞在了房顶上! 只不过这气仍旧只是气,倒是没能击穿那黑漆漆的天花板。 “沈……大哥?”云锦见沈闲突然瞪大血目,不觉吓得退了一步。 沈闲却没第一时间看向云锦,他只听得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旋即就将目光落在了云锦身旁鸟笼子里关着的那只小金雀身上! “这把玩大了……差点儿就真死过去了!”沈闲再长吸一口气,似回神几分,这才悠然地说了一句话…… 第377章 灵思妙想 “沈大哥!”云锦猛地扑进沈闲怀里,却是完全不顾什么身份之别,也再没有半点儿犹豫和羞赧,此时便是她内心最纯净的表达。 沈闲本来一惊,但他“假死”时,还有些许听力,隐隐能够听见人的声音。 虽然体征呈现死亡之相,但实际上却是利用《辟霄神法》,就像当初在辟霄道墓地下遇见宣辟霄时一样,巧用斗气、生死经固守本元,使得自己意识存留,游走生死之间,待危机过去,便焕发生机! 可当中也有极大的风险,本来这《辟霄神法》就属于“外道神通”,即便在武学排名上,都名列前茅,十分玄奥!而沈闲接触这《辟霄神法》,也没有高人指点,全凭自己一点儿悟性,且这“生死游弋”的转化,也仅仅只是在与宣辟霄交手时用过一次! 况且那一次也有相当极限的条件,沈闲几乎是片刻后就苏醒过来,可这一次,足足撑了近半个时辰! 他又不是宣辟霄,怎生能够速成“活死人”之能?当中凶险自可想而知! “云锦别哭……”沈闲感受到云锦那颗真诚的心,那份真实的情,又经历这“一死一生”,便更加感动。他抚摸着云锦的头,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雨晴儿,便像安慰她一般安慰起云锦。 见得他将脸贴近云锦的耳边,悄声说道:“方才我只是假死,利用所学武功,将一身斗气紧锁在生死经,浑身气血就停止运行,造成死亡的假象。你应该还记得我跟唐天豪交手时的事情吧?当时我使得功法,令周围风声赫赫,便趁机暗中传音给他,告诉他我心下计划,他这才放心动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先救下阿蛟和药王!至于你我,只要怜月稍有怜悯之心,把你跟我关在一起,待我从假死中脱身,便可带你出去!” 许是被沈闲耳边细语撩动了心思,云锦脸蛋红彤彤的,但还是在哭。 沈闲便又说道:“假死也有极大的风险,多在那‘死’处停留一分,我便能感到自己的生气流失一分。之前我已经有坠入无边深渊的感觉,有一股绝望的强大意念,正在莫名的漆黑深处拖拽着我,而我却意识模糊、不可挣扎!便是这会儿,我突然听到了你的声音,这才一瞬间回神清醒!我要多谢你呢,云锦,没有你,我恐怕这一次便真个就……” 沈闲自要玩笑着说那一个“死”字,可他话没说完,云锦一下吻在他的嘴唇。 这妙龄少女之吻,虽然带着一丝惊情,又有几分泪气,或许还有几分责怪,但唇香堪比仙酿,情意越是浓醇,这吻的味道又越是甘甜,自然美好得胜过世间万物! 只一吻,沈闲便懂得这少女的心思,对于这份情,他也要有所回应。 于是,他并未阻止和推开云锦,反而吻得更深了! “她跟‘爱哭鬼’真的很像,当时我没能有勇气守护住她,也许上天怜悯我一颗真心,再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沈闲一边吻着,却一边想起雨晴儿,那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他似乎又看见雨晴儿那凄厉的笑容。 往事却如潮水,却只能在心头化成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也许这一吻并不是给云锦的,只是把云锦当作了雨晴儿的替身,吻着一个不可能的过去。但当那泪水滴落,那张在记忆中微笑的脸庞又充满生机,却渐渐远去,这份情意再不是对过去的遗憾,而是对未来的希冀。 这一吻,是给云锦的。 沈闲心里很清楚,他是真心喜欢着云锦,而云锦却不是雨晴儿! 云锦心如蕙兰,即便眼下又悲伤又惊喜,却还是在一瞬间与沈闲心灵相通,感受到沈闲心底这份变化,心里埋藏多时的苦楚,也终于消散了,随着再次涌出的热泪,化作了幸福的甜。 在一旁一直“叽叽喳喳”欢闹的小金雀,也不知是不是真个是那雨晴儿的化身,便在此刻突然安静了,偏着一颗小脑袋,像是一瞬间变成了人,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旋即却又恢复本色,竟十分聪慧地打开了鸟笼的门,飞到沈闲的头顶,对着他脑门一啄! 沈闲这才清醒过来,轻轻把云锦拉开,笑了笑说道:“现在可还不是时候,要是不赶快出去,一会儿被她们发现就麻烦了!” 云锦倒也懂事,并未再作纠缠,抹了抹眼泪,幸福地笑着点头。 沈闲心下自也高兴,当即便觉一身轻松了不少,连力气也大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走到那铁门旁边,鼓足身体里所有劲力,对着那门狠狠一拳! 若是普通地牢铁门,定然禁受不住沈闲这份力道,就算是三道两指厚的铁铸大门,也会被打穿个窟窿! 但这道铁门着实奇怪,也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沈闲那磅礴之力打在其上,立刻就如泥牛入海,化作了无形!而这铁门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怪了!”沈闲自言自语一句,便再次运转斗气朝铁门全力打去。 这一次自也一样,铁门全无动静,连声音也没发出,仿佛那劲力打来,直接打向了虚无处。 沈闲不免再惊叹一句,旋即手摸下巴作沉思状,自言自语嘀咕道:“这怎生与怜月那磁场功夫有些相像,劲力打去却归于虚无?……嗯,也许并非是归于‘虚无’,也许是受了什么牵引,被转化卸去了!” 沈闲猜想一阵,当即不再运气去攻击铁门,而是大胆地将斗气外放,以敏锐感知来探查其中究竟! 没多一会儿,沈闲便觉周身斗气有种离心摆脱的冲动,他猛地一睁眼,虽然满头大汗,却不自觉露出微笑。 云锦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但她还是改不了害羞,便没主动询问。 沈闲瞧出她的疑惑,便说道:“这里……这座葵花宫,怪不得怜月老是强调‘是她的地盘’,原来如此!也多亏了她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才让我发现了这葵花宫内的秘密!” 云锦更为不解,但沈闲并未再作解释,而是又在云锦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便又躺在地下,装死…… 第378章 凝虚为实 云锦也未有什么惊讶,仍旧跪坐在沈闲身旁,原本她是喜极而泣,这下却又不知为什么抽泣起来。 此时后监外,那四个女子却又中途折回,恐怕也是感应到什么,才觉有些不对,只是在铁门外透过门上可以从外打开的小窗探视了一眼,见得云锦已然哭得声音沙哑,眼泪都流干了一样,而沈闲也并未动弹过,这才有些放心地离开。 四人走后,沈闲也再未坐起,而云锦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便又将脑袋趴在他的胸前。 这次若从外面再看,便会让人以为云锦是悲伤过度瘫软在了沈闲身上,倒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沈闲悄悄传音对云锦说道:“这葵花宫内某处,应是有什么天然带引力的宝物,恐怕那整片碧水,就是为了掩盖这件宝物,或者说,宝物一直就在碧水之中,葵花宫只是偶然发现,就因地建造,将其利用起来!” 云锦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见识,自没有顺着沈闲的想法去思考,她只是觉得能跟沈闲单独相处,且听着他对自己柔柔地说话,便已然幸福得别无他求! 沈闲并未察觉到云锦这份小心思,他仍旧解释道:“这所谓‘后监’,乃位于地下,我估摸着应该恰好避过了碧水范围,修筑在宫城后方的地下,也正是有这种建造,才又刚巧不在那宝物引力的范围之内!只是建造这巨大宫城的工匠太有智慧,这距离取得恰到好处,即便不在那诡异磁场的范围中,却偏又能受到其力量的影响!若非我用斗气外放,深入那磁场中详细探查了一番,否则绝不会发现,那些力量并非是被这道铁门上独特的材质卸去的,而是被这偌大的磁场牵引,生生化解的!” “那……咱们能出去吗?”云锦柔弱地问了一句,却一下点到了关键。 沈闲苦笑道:“我看那宝物十分奇特,无论是道力还是蛮力,恐怕只要是‘力’,都会被其化解,倒有些万法不侵的意思。这种东西又不在我面前,我既触碰不得,又无法使力,如何能够将其打开?” 云锦一时也明白沈闲的无奈,但她不懂武学,更不懂什么机巧,便出不了什么主意,自觉帮不到什么什么忙,于是也不再问,就这般看起来很是幸福地贴在沈闲胸口,感受他的温暖,感受他的心跳。 沈闲一时没有法子,只稍稍叹了口气,便暗自运转斗气,一面运功恢复血气疗伤,一面仍旧在适时修炼。 云锦听得沈闲叹息,似感觉到了他的不悦,自己也不觉心哀几分,跟着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不知道那个唐天豪会不会来救我们呢?” 沈闲听得这话,脑中猛地灵光一闪,一下坐起,吓了云锦一跳!而随后他目光又黯淡下来,再次躺好,但脸上却还带着七分欣喜,悄声对云锦说道:“云锦,你真是我沈闲的福星啊!” 云锦不知沈闲此话何意,但见他高兴,便觉自己无形中帮上了忙,却也高兴不已。 “接下来我可能要进入入定状态,怕是一时不会与你说话,你也要小心一些,切莫担心,也莫激动而露了破绽!”沈闲摸了摸云锦的头,嘱咐了一句,旋即眼睛一闭,当真以这平躺睡姿进入“禅定悟道”的状态。 而云锦也善解人意,并未耍性子胡闹,就那般静静地贴在他心口,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却说沈闲,入定之后,便利用那观想之法,在识海中开辟一隅空地,幻想出他的模样来。 此时他就站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心头也没有其他杂念,只不过一直在思考,而这思考却又在他识海之中,便变化成声音,直接回响起来! “云锦倒是提醒了我,这铁门不可从里面打开,但仍旧可以从外面打开!只要我能像唐天豪那般操控‘傀儡’,不就能利用傀儡在外面打开铁门了吗?” “当然,这傀儡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器物所铸,以我灵光一现的奇异想法,若是能把那‘法相’凝成实质,不也可以作为傀儡?” “以我目前的斗气状况,气血充盈,气如泥浆,虽然仍旧不够凝实,但只要再多汇聚、凝炼,即便不能将整个法相都凝为实体,可若是能实体化一个手来,也足够能应付当下紧急了!” 如此心说,沈闲立刻演练起来。 在他识海之中,沈闲幻想出的人形开始运转斗气,先是放出法相,然后运气往其中充盈。 本来法相该有三丈来高,但自打沈闲领悟“法衣”之能,便已然能将法相凝缩得与自己一般高矮,而且这种法衣成相,要比三丈高大的法相更为精炼,自然为法相实体化又节省了些气力。 沈闲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从手部开始精炼,眼见那灰白色混沌斗气在那法相之中充斥,使得本来有些透明且薄如蝉翼的相体,渐渐显露出灰白之色,就好像作画填色,那白纸上恁地多了色泽! 眼见那相体手掌成形,沈闲一高兴,便停了斗气供给,正要以神念操控法相试一试威力,谁知“砰”一声响,本充斥进去的斗气完全没能在法相内凝结充实,便直接爆散了。 沈闲毫不气馁,再试过几遍,可结果仍旧一样,那法相本就是斗气所成,是虚无的,倒底不是真正的皮囊,自然不能盛装斗气。 沈闲不免有几分丧气,但精力一转,想起当年与莲雨妃交手的情形,那时她却使出过堪比真身的“斗气化身”! 也就是说,要让法相凝聚实体,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欠缺一个方法! 沈闲一下想到了人的身体结构:那斗气都是储藏在人体之中,人的**虽然是“实”,但那气为“虚”,而且斗气也不是遍及人体筋肉之中,而是流转在“筋脉穴窍”里。 “如果我能在法相之中,以斗气凝聚成人身穴窍,那是不是就可按照这穴窍再运转斗气?如此不就能成实体?” 一边这样作想,沈闲又立刻开始在法相手部以斗气凝聚、模拟出经脉和穴窍…… 第379章 法体雏形 沈闲观想经脉穴窍,看起来可行,但实际上难度极大! 毕竟人体本身经络穴位,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光是凭借念想与斗气便能自生经脉和穴道,那是真正神仙才有的本事,如果沈闲都能做到,倒也不用费时费力用这个法子来打开铁门了! 但他受了启发,即使不可凭空在虚无的法相上模拟出人身穴位来,那大可先以法相附身,以自身穴位对照,先在体内以斗气再造一个类似穴窍的气点,再以流转方式画出气脉,等法相在体内有此形态,再外放出来,也许能够成功,而对于自身极限,也没有太大伤害,如此也要容易些! 沈闲想到此处,便自顾一试。 但斗气游走,本就在他体内,如果强行在体内穴窍上再凝聚斗气成气点,相当于强行在经脉上开个窍,其中疼痛先不说,光是这强行开窍的行为就危险无比,好比在原本顺畅的一湾河道上,忽地挖个大坑,可想而知这水流会有千奇百怪的变化,自然会不利于船行! 沈闲心说:“光有斗气,却没有**,无论如何都是不行,可我那灵光一悟又分明有些道理……穴窍、**、斗气,三个要素缺一不可,只是如今我在哪里去找新的**来当基床,好让穴窍衍生,斗气充斥呢?” 他不觉叹了口气,便觉有些天方夜谭,可年头一转,却猛地惊喜起来,不由得兴奋地大叫:“不是还有《分神出窍宝典》吗?” “是了,那些金陀宗体宗弟子修炼此功,都能衍生血肉,练出全新手臂,如此神通,我大可借鉴来,看能不能衍生出个法体!” 沈闲大是高兴,但心沉又一想,当中还有个逻辑问题必须解决:这衍生血肉虽然已被金陀宗体宗弟子们印证,确为可行,但到底还是从人体本身穴窍之中衍生出来,而沈闲想要将法相变成法体,又得回到最初那个问题——必须要有实打实的穴窍,光是以斗气凝聚成的气点,无法承担那巨大的力量! “如此,就只能先修炼出实打实的**,再以神通将这衍生的血肉与法相结合!可是……要成法体,就必须将整个自己每个穴窍都要衍生一遍,莫说当下修行此道最最精通的清如大师都没有做到,以我能耐,就算利用体质之异,想要完全全身血肉衍生,恐怕也要千年万年之后了!”沈闲一边观想推算,一边尝试着其可能性。 “南蛮巫术之中曾经有过此等传说,利用活人来做‘法体’,这种方法跟黑莲宗的《黑莲心法》有类似之处,可在活人体内种下自己的气,以意识来将其操控,在曾经的蛮荒之地,被叫做是‘驱尸术’。因为活人本身的意识难以消除,而他人将意念通过气种灌入,本身又要分神化念,到底一心难以二用,到最后也不过徒伤精神。更何况这活人本不是自己肉身的一部分,强行炼这外道法身,斗气难以一统,势必为日后修炼埋下祸根。说到底,要真成就法体猜想,还得是从自身入手,可这血肉衍生难度太大,又从未有谁真个将衍生出的血肉和法相结合,所以一切也都是一种妄念、一种幻想,并不可行……” 沈闲越想越觉头大,到最后已然有些昏厥,可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再次闪现灵光,当即又露出惊喜之色,却是说道:“对了,我体内却有一物可成‘法体’啊!” 说着,赶紧内视自己头顶天灵,便见那左右莲台和小佛。 沈闲化出自己模样,抚摸自己下巴、望着那一个黑色莲台和一个金色小佛,沉思道:“这莲台和小佛早在我修炼之际便成对立,相互牵制。而如今我一身混沌斗气也是由二者所生佛魔斗气融合而来。如果我单以似人的小佛来作法体,先不说会有什么意外,单是这小佛壮大,便会使得我体内阴阳失衡,轻则佛魔斗气无法均衡,就无法融合成混沌斗气,重则那莲台不听我使唤,来个自己发挥,到时又会是佛魔相争,岂不自找苦吃?” 想到此处,沈闲不免看了看那流转于体内的灰白色斗气——混沌斗气,猛地心下一横,拍掌说道:“既然左右为难,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莲台跟小佛融为一体,变成混沌得了!” 沈闲这样一想,立刻就行动起来! 他以神念操控莲台和小佛,先仍旧是催动二者生出的斗气交融,然后暗中牵引他俩往天灵中枢靠近。 那莲台小佛本就不是同源相生,也并非沈闲自主练出,但随着沈闲这些时日的修炼,多少受了他精血之益,与他有七八分融合,倒也听从他的指挥。 可眼下二者相互接近,便立刻有所察觉,本就是水火不容之物,当下各自都感觉到了某种危险,便用最后那两三分的自我意识与沈闲、与对方抗衡! 沈闲才不管它二者如何反抗,强行以神念将两者结合。 便在莲台与小佛接触的刹那,那阴阳、那正邪、那佛魔,好似自鸿蒙以来便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两个相悖、相生、相依的道理,开始了碰撞,自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沈闲只觉天灵刺痛无比,仿佛被谁人用刀子捅穿了脑子,分分秒秒都能感受到那巨大的摧毁之力,几乎让他丧失思考能力,且那意识也似被抛去了九霄云外,便要让他彻底被撕裂成一个白痴! 沈闲疼痛难忍,这股不可磨灭的印记力量,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者,一个小小的人类能够忍耐和抗衡的,几乎就在那刺痛感产生的刹那,他就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只是,这一切已不由得他来操控,毕竟他连自我的意识都快消亡了,又怎生还有心力去操控莲台和小佛? 但莲台与小佛似越战越勇,当真开始融合! 沈闲只觉脑子里被巨大的力量充斥,就要炸裂,各种奇异的幻觉开始出现! 他甚至看到了鸿蒙宇宙,日月星辰,它们诞生又崩坏,诞生再崩坏,撕扯撕裂着万物,毁灭灭绝着万物,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了,撕扯撕裂着,毁灭灭绝着。 但突然,他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毁灭之后,他仿佛就成了一个婴孩儿,开始收缩,变得像米粒一般大小,但最终还是被那不可抗拒的力量打得神形具灭! 可就在另一个世界,他又重生了! “什么大道至理,什么宇宙鸿蒙,什么正邪佛魔,什么武功武学,不过是一个世界,不过一个刹那。永恒的是我,而我就是我,我即世界!” 也不知沈闲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但见他心说这么一句,脸上便再无一丝痛苦,反而眼中充满了奇异的白光…… 第380章 对战宫主(一) 云锦自然早就感到沈闲不同寻常的变化,当下又见得他双目神光大放,心头却不是在为他担忧,反倒是感受着这莫名的神力,十分骄傲! 她心说:“他真是天下无双的盖世英雄,从此以后我都相信,这个天下谁人也奈何不了他!” 也不知云锦对沈闲的这份信心,是否传达到了沈闲心头。 不过此刻沈闲,却没有之前的痛苦,在他观想中,头顶天灵里的莲台和小佛,终于完成最后一丝融合! 那漆黑、无边无际、雄状的鸿蒙宇宙,那璀璨、宝贵、繁多的日月星辰,在他的世界里统统都爆裂开来。只是这爆裂没有力量,也没有声音,也没有过多令人称赞的惊奇,而且就在一切都破碎,变得分崩离析之后,这个世界反而有序了,只不过不再有什么具象,统统都是一片混沌! 此时就在沈闲天灵穴中,黑色的莲台跟金色的小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墨金色的小人,端坐在墨金色的莲台中。 便就这么看去,它那姿势倒有几分像西天佛祖,可再细瞧,便会发现在小人的容貌与沈闲一般,且比之前那金色的小佛要大了一圈! “这……虽然二者融为一体,但仍旧像是个‘佛’,怕还是我内心没有达到那自由自在的超脱!嗯,无论是什么,终要回溯于道,佛也是道,便留在心头!”沈闲静心想这一句,那小人便睁开了眼,当真如同沈闲自己在运转功法一般,一挥小手,座下莲台便缓缓消失,同时他额心处那一颗舍利子模样的红点开始幻化,逐渐又有三颗红色莲子印记。 待他额头上莲花图案彻底成形,他的脚也顺势舒张开来,这下便彻彻底底跟个缩小的沈闲一样,恁地奇妙! “不枉我花费这般大的精力将其融为一体,如此,从今往后也无需在借用佛魔斗气催生混沌斗气,他便可直接修炼出混沌斗气!只是我没有想到,最终要这佛魔二体相融,竟需要我体内丹田那一团‘球’当中间介质,且只能以其精炼浓缩的斗气,方可充斥小人成为‘**’,这倒把我所有修炼得来的存储,完全消耗一空!” 沈闲一边内视,一边叹息,旋即又有几分高兴地说道:“但这法体,终是有了雏形!如此,我便来试试开辟穴窍,借这小人之力,看看能否打开铁门!” 在云锦惊喜又崇拜的眼神中,沈闲忽地立起,然后走到铁门边,催动佛门手印。 他天灵中的小人缓缓抬起手掌,凭空一拍,其小手上便立刻有几个光点开始闪烁,倘若细瞧,还能见到奇怪颜色的线条! 那些光点,便是借法体、以斗气凝练出的“穴窍”,那些细线,便是连结它们的经脉! 幻想中,那小人抬手轻拍,现实中,沈闲也缓缓推出一掌! 只这次的佛掌与之前完全不同,开始时依旧虚无,便轻易透过铁门。眼看其上的力量就要被无形中的那股引力卸掉,这佛手忽地从下而上开始变得富有血色! 也不过片刻功夫,这铁门外当真多了一只手掌,看起来恁是诡异、恁地可怕! 而随着沈闲意念一动,这真人大的巴掌却真真开始动了! 活如实手,也十分灵巧,沈闲并未花费多少功夫便就将铁门从外面给打开了! 云锦虽不知沈闲用了什么巧妙,但见铁门开了,当即拍掌欢叫:“太好了!” 沈闲自也惊奇、兴奋,本想再对云锦炫耀一番,可一抬眼,却见铁门外站着四个女子,恰跟他十目相对,且她四人都目瞪口呆,仿佛刚才看见了鬼魅一般! “嘿嘿,这就好尴尬啊!”沈闲嬉笑一句,旋即脸色一变,不等四人反应过来,一把将云锦搂起,“嗖”地一声夺门而出! 如今他将莲台和小佛融为一体,便真正不分阴阳、佛魔,斗气运转更加流畅,用起的身法,则更加灵动! 他便如一阵旋风,在四人以及这后监通道狭小的空间中穿梭自如,一溜烟就出了地下! “小贼,哪里逃!”那四个女子反应慢了半拍,但借着这葵花宫地势和自身玄妙功夫,也不怕落后,当即追赶着沈闲,直接到了大殿之中! 先前并未提及,此处说来也不算晚。 那唐天豪和怜月打了一阵嘴炮,最终都觉有些“伤元气”,便停止争吵。 怜月倒也不算毫无人性,至少她没有真心要致阿蛟于死地,且她对唐天豪有承诺在先,为了不让他再握自己的把柄、说些闲话,最终还是把阿蛟和药王放了! 她以斗气驱逐阿蛟和药王体内的毒蛊,还未说“你们可离开了”,阿蛟便盯了她一眼,再死死盯了唐天豪一眼,也不顾旁人,大叫一声“你们都去死”,便含着泪冲出了葵花宫! 唐天豪到底要比怜月沉稳,见得阿蛟离开,当下赶紧带上还在懵逼的药王追了上去。他倒不是有心趁机逃离,而是生怕阿蛟进入密林迷了路。 怜月自也被阿蛟那一句话喝得莫名其妙,但见着唐天豪与她竟都没有丝毫眷恋之情,心下竟有一点点失望,旋即却又露出那冰冷至极的表情,很显然心情相当不好! 也正是这时,沈闲从后监逃出,飞快窜至大殿,便与坐在玉王座上的怜月,恰好打了个照面! “好啊,你们竟然联合起来糊弄本宫!”怜月一见沈闲,便知道他与唐天豪暗地里打得什么主意,当即咬牙切齿,脸上再无一丝亲和,真露出她魔道“妖女”的本色! 她本美丽的双眸顿放血光,一股莫名强大的磁场在她周围展开! 这次她的功法又有变化,她那斗气竟然化作黑色的触手,从那磁场中心生出,一些做得搅动,一些却伸展出去,将周围凡是活物的东西全都擒住,然后死命向这中间这旋转如涡轮搅动的漩涡里拉扯! 沈闲却有法衣护体,倒是不怕这黏糊糊的触手,但云锦只是个普通人,便逃脱不了,当即便被拉住,且那拉扯力量奇大,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饶是沈闲运极气劲,也抵挡不住! “宫主息怒!” 一声声哀叫忽地传来,原来大殿之中还有其他的葵花宫弟子,但因怜月那诡异的功法,也被“殃及池鱼”,被那古怪的触手拉进那漩涡之中,当即就失了血色,瞬间变成了一具干尸! 那追着沈闲而来的四个女弟子,也未能幸免,但她四人功力要高些,还在苦苦支撑!只是怜月功力太强,她们也快顶不住,这才大叫一声,意唤醒怜月的理智! 第381章 对战宫主(二) 但这心魔被激起,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能按捺住的? 见怜月眼中凶光更甚,被触手拖拽的云锦已然要进入那诡异的漩涡之中。 沈闲一咬牙,当下全力运转斗气,结合《偷天换日**》以及几次与怜月、葵花宫弟子交手的经验、推测,也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磁场! 与此同时,他还将天灵中的小人调用起来,催动佛手印,利用法体之力,变出一只手来。 他用这凭空多出的手,来化作手刀,隔空操控,对着那拖拽云锦的触手一斩! 原本若只是斗气相交,即便沈闲已然拥有混沌斗气,威力上要高出一筹,但怜月本身功法与魔家斗气结合,天衣无缝,而那磁场又着实诡异,暗中再与葵花宫下那件“宝物”相辅相成,要破去她的功法,就算唐天豪在场,恐怕也只能摇头! 但这法体却不同了,本就是沈闲体内佛魔精华相融成就的真身,又被灌入了精炼成球的斗气,即便还不是肉身,却也超过了肉身,无形而有形,实为高深! 且法体化出实形,再催生斗气,相当于多了一个人手,以实破虚,便也巧妙! 清寒之光凌空一闪,在那四个葵花宫女弟子惊乍的目光中,怜月斗气所化的一条触须却被无情斩断了! 不仅如此,成功逃脱怜月束缚的云锦,更是被沈闲周身的引力带着,渐渐远离涡轮中心! 这一系列看似轻巧的武功,实则相当耗费精气,即便是沈闲有充盈的斗气,但每使一次“法体”,还只是这法体的一小部分,便几乎要掏空身体! “其实怜月的功法本身并不难学,我这番使来,倒也有七八分相似。但这功法应该有隐秘法门,即便学会,却也发挥不出其巨大的威力,至少我这小磁场便不能与这碧水之下的那件‘宝物’连结,且道力还不足怜月的一半!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够彻底学会这功法,再结合《辟霄神法》,我大可逆转这磁场引力,生生把怜月的斗气给反吸过来,然后化为己用,便可省去数日修炼!”沈闲既然救下了云锦,心情便轻松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之际,竟还有心调侃一番。 “小英雄,还请留步!”沈闲刚要走,那被怜月功法所困的四个女子立刻将他叫住,且扑闪着一双双美丽的眼睛,故作可怜地说道,“英雄,宫主她此时丧失了理智,功法暴走,已经不分敌我!况且这‘天月吸星功’一旦使出,不吸收到足够的气血便不会停止!我等虽不知英雄身上有何种神通,能够不受这功法影响,但恳请英雄发发善心,救下我等姐妹!” 沈闲看着她们四人痛苦地挣扎着,反倒觉着好笑,之前她们一口一个“小贼”,叫的可是顺口,这下突然改口叫他“英雄”,当真是形势所迫! 沈闲悠悠笑道:“之前虽然我是假死,但尔等也没有发发善心,更别说有救下我或者云锦或者阿蛟、药王的想法了。此时尔等蒙难,且也并非因我而起,要怪只怪你们跟着这么个魔道教主,自食恶果吧!”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打起算盘,眼珠子一转,先将云锦护在身后,用一缕斗气变作法衣披在她身上,以防谁人暗中偷袭亦或是再不经意中了怜月这什么《天月吸星功》!然后他才对四女说道:“当然,我并非魔道中人,自出江湖便自诩正道之士,且敬仰这天下最大的豪侠萧万云,凡事均以他的心胸衡量,自不会像尔等魔人,没有怜悯之心!不过,要我救你们,也必须附上条件,不然我白白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好处、回报,还得被你们笑话成傻子,实在不划算!” 四女听得,犹疑了一阵,旋即齐声问道:“什么条件?” 沈闲笑问:“你们这葵花宫下有什么东西,天生自有一股奇妙的磁场,且自成一股涡流气,冥冥中使得此处灵气充盈,对修炼大有益助?” 四女思索了一阵,恐怕这东西关乎葵花宫秘闻,不便向外透露,于是都有些难以启齿。 可影星是个耿直性格,也最为聪慧,当下便回答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在碧水之下,有一颗天然的陨星,它便是我葵花宫这奇妙磁场的来源!” “却是一颗来自天外的陨星?还自有气场?这可真是奇妙了!”沈闲心说,便又问道,“你们宫主借用这陨星天然之力,再使得秘法,令这什么《天月吸星功》威上加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这《天月吸星功》是否有什么运气的法门?” “这是我门武功修炼之秘,不便透露!”沈闲问及门派秘处,惹得惑星似乎有些不悦。 沈闲倒也不生气,继续追问道:“我是凭借本事才免于这功法吸引,可要彻底解救你们,以及破坏怜月这磁场,必要晓得其法门,你们若不便告知,那我自然也没有他法,只能说声抱歉!” 说着,沈闲无奈地摆摆手,就要离开,四女见状,立刻又改了口,说道:“这功法里自然是有法门,但……我等修炼层次尚浅,根本无法与宫主相比,并不知道她法门用在何处!” 见得四女离那漩涡中心处越来越近,也越发慌张,沈闲自能判断她们所说当是事实,于是回头一笑道:“既然有法门,那便简单了。你们放心,既然说了要出手相救,在下决不食言!” 说着,沈闲给云锦使了个眼色,云锦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再运转斗气于双目,便是强化他探测对方斗气在经脉中运转的眼力。 只片刻功夫,沈闲嘴角便挂起一丝微笑,心道:“虽然不晓得她的法门究竟在何处,但透过斗气流经的经脉、穴位,倒是能推敲出一二!恐怕那怜月怎生也想不到,我还会《辟霄神法》,而她这《天月吸星功》,便有与其相似的用法,自然我又能晓得法门所在了!” 想罢,沈闲一步就朝怜月近身窜去,却是将一身斗气都聚集在“死门”处,且抬起手指,卯上一股力,朝怜月的生门,猛地刺去…… 第382章 对战宫主(三) 说来也是奇怪,沈闲把斗气聚在死门,身体周围便没有法衣阻隔,但深入那触手涡流中,却没有受到那古怪引力的影响! 而且沈闲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干扰,右手食指似一根尖刺,径直就“刺”中了怜月的生门! 虽说是“刺”,但毕竟只是用了**的力量,没有斗气、功法加持,其实并不能穿透怜月作为武极高手本身的护体斗气! 可奇怪的是,那一指“点”在她身上,立刻就见她周围的磁场、斗气,包括触手,都起了变化,在前方一个回旋,竟朝沈闲的身体汇聚! 不出片刻,束缚住那四名女子的力量就彻底消失,可与此同时,沈闲身体周围却出现一巨大的漩涡,如星河流转,若非他这旋涡中没有生出古怪触手,不然那四名女子、包括云锦在内,均会以为是沈闲把怜月的功法给“夺”走了! 那《天月吸星功》所成的漩涡和力量大部分都被转移,而怜月自身法门也被沈闲点中,她便稍稍回神几分,但难免一脸震惊地看着离她不过一尺的沈闲,以及他身边那旋转着的磁场! 她毕竟是一派高手,又是聪慧之人,当下自也看出门道,便又冷笑起来,说道:“小子,你从何处学得那《辟霄神法》?听音儿说,你曾去过辟霄道地下墓穴,可是在那儿得到了修炼的功法?那你定然也该去过那间密室,定然晓得‘悟神丹’的秘密了?哼,那悟神丹炼制的丹方,可在你身上?” 沈闲不急不慢地说道:“依照宫主所言,这《天月吸星功》确与那《辟霄神法》有联系了!嘿嘿,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恐怕这《天月吸星功》只是借鉴了《辟霄神法》的一部分,而《辟霄神法》中又有克制《天月吸星功》的招法!” 怜月这次倒没有惊讶,仍旧只是冷笑道:“小子倒是聪明!只不过……你猜错了,那《辟霄神法》乃是辟霄道宗主宣辟霄所创的功法,却不及我这《天月吸星功》年代久远!嘿嘿,之所以你能借法门破去我《天月吸星功》,并非是《辟霄神法》之功,只是你运气好罢了!因为,那是我一时气昏了头无意识所发,只不过是功法的一部!如今你既然想看个究竟,那本宫就如你所愿!” 说着,怜月一掌轻推,便把沈闲推离三尺开外,旋即她眉角一挑,也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身体周围立刻再生出奇异的磁场。 而这一次,这磁场之力更为强横,虽不见那诡谲的触须冒出,但无形之力已经渐渐显露雏形,竟似倒旋的星河,且那黑色魔气之中时不时闪烁点点光芒,恰与星辰一般! 若不是这磁场只在怜月身体周围盘旋,不然定会让人以为,这怜月神通广大,当真招来一个宇宙中的星河! 沈闲倒无惊讶,怜月这磁场虽然力道强横,可与他此时所成气旋,也没什么差别,况且没有那烦人的触须,威力自然又下降几分。 但不等他有心调侃,怜月猛地对他一眼冷笑,旋即一掌轻推,那星河竟然被她“打”了出去! 若只是斗气旋在身体周围,那可以说是借了“生死门”之用,就连宣辟霄活生生吸取凌瑶音体内精气血气,不外也是同样的道理。可若是把这气劲打出去,它还能保持能量旋转、吸收,那确实要比《辟霄神法》精深许多,其法门也就发生了变化! 眼见那一湾星河飘飞而来,离沈闲不过一尺,虽然未感觉到其中浩渺无匹的毁灭之力,但沈闲身体周围自成的磁场却被其生生吸走! 而沈闲自也感觉到,这星河之中还有古怪,且还有勾动他体内斗气之能,仿佛真成了大有引力的银河,将所有星辰都给吸附进来! 沈闲自觉无法使出这等玄妙的招数,自然也无法破除,当下便只能后退。 可这星河像是黏上了他,不依不饶,而它越是移动,存在越久,它吸收的力量就越多,便越发庞大! 沈闲生怕自己再退,便要波及云锦,这才止住脚步,绞尽脑汁要来打破它。 可就在这时,怜月再次发出冷笑,左手一扬,竟然再聚斗气,再打出一道星河! 只这次奔袭而来的星河,与第一道旋转方向完全相反,如此两道星河放在一起,便如一正一邪,具有了阴阳之力! 更为奇特的是,这第二道星河之内,并不具备那诡异的吸引力,虽然也有一种磁场,但却转而向外释放力量! 沈闲看得连连称奇,也不知道这第二道星河究竟如何形成,既然是释放能量,怜月又如何能将其聚集成形呢? 但见这两道星河相互牵引,前进的速度在半空中变得有些缓慢,且两者一吸一放,竟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本来壮大的“吸星”,暗中却把吸收来的力量分给了释放能量的“逝星”,而“逝星”又暗中将释放出的力量转移到吸星中来! 二者之间,竟又有一种哲理,似又有些莫名的意志。华丽之际,不免也令人深感厉害! “如此功法,玄奥至极,我要如何去破解?” 沈闲心下惊疑,便在此时,他脑海中猛地窜进一个声音,却是说道:“怎地,却忘了那‘意道’的威力?” 这一句提点,立刻让沈闲回想起了无岐山上,无名对他使出的剑招! “对啊,既然‘我既世界’,那在这世界当中,无法不可破,无物不可灭!”沈闲心说一句,当即变了神色,连同调动起天灵中的小人,将自身那豪气干云的意志“外放”出来,同时,以法体所成的佛手作为实际介质,化成了那虚空虚无中的一把旷世大剑! 四周一片漆黑,只能见剑光那清寒地一闪! 吸星、逝星两道星河,一顿之后,竟然“哗哗”碎裂。 而此时从沈闲口中,淡淡吐出四个字。 却是说得:“剑舞鸿蒙星河坠!” 说完,那两道星河便彻底消匿无踪了! 第383章 高手相争 怜月所使《天月吸星功》,确实比起专注内修的《辟霄神法》要精深得多,且她所发两道星河,威力也非同凡响! 以她推测,即便沈闲身上有诡异、凝练的斗气,有博杂的武功,但毕竟也只是表露出初入武极的境界水平,武学之中那一个重要的“意”字,怕是还没有来得及参悟!而天底下能够以极大招破解这《天月吸星功》神通的武学,尽是有着高深奥妙之道,以沈闲资质,断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完全领悟,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将这武学毫无保留地使出来,便是要给沈闲一个重创,同时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祸种! 只是她完全没有料到,沈闲竟然已经有了那份“意”,且暗中还有一股极为不和谐的力量,生生斩断了她与两道星河之间的意念联系! 若只是破去招法,她也不会如此惊讶,但这功法还斩断她的意念,那便真是玄之又玄,不仅是她,恐怕就是当世几个立于武道顶点的人物知晓,也会目瞪口呆! 而沈闲,却全无自觉,他见得自己以无名传授的剑法,只一式,恰就破了怜月引以为傲的功夫,心下已然乐开了花,由衷而生一股自信,使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同,倒是英气勃发了! “你……跟‘那个人’……见过了?”怜月似乎对沈闲能使出那一招很是震惊,可沈闲却从这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便心想道:“看她样子,难不成她不知道无名前辈邀我去了无岐山?不对啊,她可是指派凌大小姐来传话,怎生又会不知道我跟无名前辈见过面?等等,好像有些奇怪啊,自我来这葵花宫中,确实并未见到过凌瑶音,难道她……并没有回来传信?” 沈闲猛地心中一凛,回想起无名、凌瑶光、凌瑶音三人之前都有些古怪,此番再看看怜月,竟一时有种被三人设下圈套而中了“阴谋”的感觉! “不过奇怪啊,凌瑶音一向奸猾,又冷血无情,她既然晓得无名前辈在无岐山等我,自然也该知道他会传我‘意道’,按理也该对怜月说起。且她跟怜月又是亲母女,该是与她最为亲近,怎生会跟无名、瑶光联手,从而‘背叛’于她?”沈闲越想越是不明白凌瑶音的打算,便在猜想,于是有些出神。 怜月虽然心惊沈闲竟然学会“意道”,但她好歹是个高手,不会因一时惊愕就有所退缩,当下再聚斗气,又要使得《天月吸星功》,可就在这时,有两道人影从殿外飘了进来,且二话不说,直接就朝怜月冲去,当即就出手发招! 怜月察觉到有人近身,手腕一转,化一道气旋,直接与来人交手。 那两来人使得都是掌法,且与怜月的手五掌相对(怜月一只手,那两人同使双掌),但听得“砰”一声斗气爆响,来人借力翻身后退,而怜月却纹丝不动。 待那两人落地站稳,沈闲才看清,来得不是别人,正是那金童玉女! 还未等他与两人打招呼,殿外竟然又冲进一道身影,其身法之快,几乎也是眨眼之间就到了怜月切近,竟然也是用得掌法,直逼怜月面门! 这一次怜月却未动手,单就冷哼了一声,就见她身前一股护体斗气展现水纹般的波动,旋即这股“水波”在半空回旋,带着未散去干净的劲力,以她周身磁场牵引,直接没入了她身体之中,应是被她巧借与《辟霄神法》当中有类似“炼化气劲”的神通,将来人的力量给吸收了! 可那来人打这一掌,却未后退,只是突然发出“咯吱”声响,旋即一下爆开,化作碎片,在半空拼凑成一面轻甲,又“嗖”地一声,贴在了沈闲身旁一名男子的身上! 沈闲不觉一惊,那男子何时到来,又是如何出现,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他也并不慌忙,因为那个男子,正是折返回来的唐家家主,唐天豪! 怜月一扫众人,脸上看不出惊讶和慌乱,还是那蔑视般的冷笑。听她说道:“看来你们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来对付我这孤家寡人!” 金童玉女齐声道:“我们二人前来,跟你毫无关系,只是担心小侄安危罢了!” 唐天豪面色如常,也附和道:“我也是折回来找这小兄弟的!” 怜月这下有些咬牙切齿,一身魔气都毫不保留地外放出来,终露出狰狞面貌来,双目血光大放,说道:“我堂堂葵花宫,岂是你们说来就来的地方?哼,既然都来了,就把命留下!本宫要用你们的血肉,来养宫里的葵花!” 说罢,她那《天月吸星功》再放,只这次却不是两道星河齐出,而是八对十六道星河,暗中结成一八卦阵法,也不向沈闲等人冲去,而是悬浮在怜月身体周围。 这十六道星河一现,那诡异的磁场引力变得更加强大,且以怜月为中心,散发出一股灭绝天地的威煞! 众人只见她身后缓缓显出一轮圆圆皓月,那月色淡泊,可极是纯洁白净,无形中又有光彩,自引人注目。 这轮圆月沈闲之前与她交手时,也见她使过,当时那月中便生出一个女魔,不仅凶煞,而且形态模样比起普通法相,更加真实,只是沈闲如今已经自主参悟到“法体”修行,便知晓那时所见的月中之魔并非实体。 但这一次却并不一样! 月中并没有魔影,只是随着十六道星河的引力,一股股诡异的黑色魔气朝怜月身体汇聚,也无需多少时间,怜月身体便发生了古怪的变化,仿佛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轻甲,再配合她血红的双目,更加妖异而恐怖! 而随着怜月一挥手,她身后皓月“呜”地一声却也加持在身,竟成了一件霓裳与那黑色轻甲组合在了一起! 不懂武功的云锦见得,竟然有些心动,便在心头嘀咕道:“她穿着这身还真好看啊,又美又高洁,然后还有一股放浪不羁的英武之气!” 可唐天豪和金童玉女见得,惊讶之际连连口说“不妙”,但为时已晚! 那十六道星河渐渐缩回,却并未消失,而是越变越小,几乎化作了一串“佛珠”,被怜月的手往中间一穿,就随其攻了上来…… 第384章 星核破碎 沈闲深知这“浓缩是精华”的道理,单以法衣来说,要把法相凝化成一件薄薄的衣物披在身上,不仅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能耐,同时法衣凝缩,比起原本的法相则更加具有威力! 怜月不仅把一身魔气化作了魔甲,且将那月中之魔都变作了轻纱,最后还将那十六道星河变作了一串珠链,可想而知她这三样精华加身,威力会有多么恐怖! 当然,他也不用自己细想,只从唐天豪和金童玉女三人惊变的表情,也该晓得怜月真是连压箱底的神通都统统使出来了! “没想到这些年她的修炼丝毫没有落下,功力已精进如斯,我夫妇二人即便挡得住她魔甲和月魔之威,只那《天月吸星功》,怕是不敌!”金童竟然晓得《天月吸星功》,看来他确实曾和葵花宫有一段恩怨,沈闲听无名说起过,便没什么惊讶。 唐天豪不知为何,却将这细节忽略了,对二人说道:“既然如此,你夫妇二人便应付她魔甲,我来对付那十六颗诡星!” 说着,三人再无商议,立刻使出功法朝攻来的怜月迎去! 金童玉女所使功法也与一般中原武学有些出入,那金童还好些,使得是剑招,但剑法路数古怪,虽不拘泥于招式,却也不拘泥于一招一式之中的威力,有种大开大合又灵动多变的感觉! 只是如今沈闲受了无名点拨,学了他的剑法,试想,凌瑶光既然称无名为“剑圣”,那这天下所有剑法,他都该有所研习,自然去粗取精,借“意道”来补全,形成自己独特的一脉! 沈闲眼观金童的剑招,“意道”尚足,剑招虽然自由自在,一眼看不出什么章法,但其中之意,跟无名传授的剑法一式,倒十分地像。 “他这是把‘无名剑学’(沈闲自己取的名字)的一式,再细化成了十数招法,明面上看倒是聪明过人,可实际上是‘舍本逐末’!无名剑学本来一个招式,注重的便是意念之志,根本不需多余招式,一收一发,足以见其之浩渺威能!”沈闲不自觉便对金童的攻击做了一番评价。 至于与金童携手与怜月对抗的玉女,她的功法则完全与金童不在一个路数和层次上! 她所使兵器倒也奇怪,却是一对玉质的手铲,若非那小铲子上没有沾什么油气、茶气,不然沈闲还以为她这是拿自己炒菜、炒茶用的锅铲在跟葵花宫的宫主作战呢! 不过,即便她的功法套路与金童完全不一样,明眼看也没有半点配合,可实际上她这套“铲法”十分讲究,结合有“左右开弓之术”,虽然她本身功力不如金童雄浑,但左右配合,一铲应敌,一铲相护,不打主力,只在一边辅助,倒是攻守兼济,算得上以多对一之中能力超绝且功法巧妙的! 况且以沈闲所知,玉女还是医女出身,她那护体作用的小铲,以及自身的斗气,都可化用来替人疗伤!如此攻防并进,就让金童没了后顾之忧,能竭尽全力对怜月进攻! 另一人,唐天豪,所用自然还是他唐家最最诡秘,也是整个江湖传闻中最最令人惊奇的功法——傀儡术! 沈闲是见识过“花间蜂”祝白玉以斗气化丝,来操控细腻的银针,便可达到收放自如,方向变化。 唐天豪所操控的傀儡,也是这般以斗气化为韧丝作牵引线,但这线十分密集,且除了傀儡的机关关节有一丝牵引外,就连其身体映合人体关键穴窍的地方,也有斗气作引! 沈闲猜测,那具人形傀儡所用材质极为含有,这样才能几连与怜月交手,没被她劲力打烂。而且其身体之中该是还有机关,估计也用得特殊材料,模拟制造出了和人穴窍一般的东西,才能借斗气发力,也才几乎能发挥出武极高手的力量! 这机巧还有变化之用,威力便不用多说,更何况唐天豪本身也有不弱的武力,特别是精通暗器,那一招“满天星雨”,他也见识过,虽说当时是他二人暗中协议,唐天豪留了手,可面对那般密集的暗器,沈闲自觉,若没有金身护体,普通斗气根本挡不住一下! 三人也各使绝招,与怜月抗衡。 反观怜月,倒没有三人那“严正以待”的紧张,只不过还在气头上,对付三人却也没有留情。 她那魔甲和月魔所化轻纱,有极为强劲的防御,且化为手部护甲,相当于一件兵器,能直接与金童的剑招相抗!不仅如此,那月魔本是法相,除了本身有一定威能,且还作为《天月吸星功》的关键,自有一股奇妙变化的引力,一面可卸去敌人气劲,一面又能吸纳周围灵气,化为能量供自己所用! 至于那一串星珠,便是一等一的杀器,虽然看起来十分巧妙、十分美丽,但只几个交手,原本连怜月功力都无法撼动的人形傀儡,竟然开始破裂! 唐天豪自觉那人形傀儡耐久已达极限,当下立刻将傀儡收回,化为轻甲贴在身上,同时双手一挥,便使出那威力同样浩渺无匹的“满天星雨”朝怜月打去! 怜月冷“哼”了一声,将那一串星珠在身前一顿,旋即以大力拉开! 十六道星河立刻如崩了线的玉柱,跳散而出,奔着三人就去。 沈闲只见那星河两两相携,旋即两两爆裂,当中一股毁灭穹宇的力量瞬间喷射而出,几乎眨眼工夫,就把漫天的暗器吞噬,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就消失! 而金童玉女、唐天豪外放的斗气,却也被那爆发出的奇力吞没,像是进入了无边的黑洞,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眼见那星河爆碎的力量无可匹敌,唐天豪和金童玉女始料未及,也要被其吞噬,沈闲当机立断,鼓足斗气便冲了过去,也用功法拟出气旋与怜月的吸力相抗。 但他刚往那儿一站,怜月便攻上前来,手中聚一股力量,叫一声“小贼受死”,便一掌打在沈闲小腹上! 沈闲只觉小腹处似有一道银河在旋转,在吸收他体内的斗气,同时将怜月吸来却未转化掉的劲力打入他经脉、穴窍之中! “原来这磁场还有这种用法!”沈闲回想起当初与慕容独交手时的情景,倒与此时十分相近,他也如法炮制,将斗气紧守的同时,把怜月转化来的劲力以气带动,随着自身的磁场和怜月的磁场来回转动,相互叠加,变得异常强大! 这力量越叠越凶,越来越强,怜月都惊讶起来,自觉无法控制,沈闲这吸星吐月的功夫也不及怜月,也无法控制! 当下二人齐齐发力,都像在对方的磁场中将这力量引爆,好给对方一个重创! 可谁知这力量恰恰均衡,便在二人之间垂直爆裂,劲力也沿着垂直方向一上一下! 轰! 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摇晃起来,沈闲与怜月之间的地面,“兹啦啦”裂开一道缝隙,却是那劲力太强,连这玉石板都被击穿了! 当然,还有一物也被这劲力击穿了。 那就是藏在葵花宫、碧水之下的那块天然陨石——星核! 第385章 以力取胜 葵花宫本就依地势而建,将碧水下的那块巨大陨星利用起来,巧用其之牵引,成一方磁场,再联合一些功法,便形成四周密林迷宫一般的禁制,也暗中对葵花宫人使用的功法有增幅加持之用。 但沈闲与怜月对武,两人都较着一口劲,谁也不愿退让,便使得二者交锋、斗气爆裂、波及“无辜”,直让深在碧水之下的陨星,被劲力劈裂! 说来也是奇怪,按照道理,这一块陨石有天生的磁力,那被劈成两块,岂不就能再生一股气场? 但偏偏整座葵花宫一阵抖动,不仅仅是沈闲等人,就是怜月和那四个女弟子,都感觉到这宫殿气势的变化。 之前其确实是金碧辉煌,称之为“太阳宫”,全不夸张!可眼下似有一股皇者霸气流失而去,肉眼可见这大殿光泽黯淡,即便仍旧铺着光洁的玉石,却也瞧不出美丽来。 就好像,之前这宫城是活的,有无限生机,但随着那陨星破裂,这份生机就消逝了,此时便如垂暮又病危的老者,时时刻刻都能吐出身体里最后的一口气! “尔等宵小之辈,竟敢毁我葵花宫基业!”怜月那张冷酷的脸,猛然之间燃起愤怒。 若说之前她出手力重,也是因为愤怒,那此时她恐怕已经气到了极点! 沈闲离她最近,分明看见她那黑眸子竟被血光染红,整个人气势也变了,浑身魔气更浓,就连原本没有的煞气,也渐渐透出,同时还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意! “她……难道,这是,彻底‘入魔’了?”沈闲从未见过连眸子都能变作血红的人,当下只能回想起一些关于“走火入魔”的细枝末节,再看怜月此时的模样,确有几分魔症! 怜月气火攻心,想来本也就是魔道中人,这一下怒了,不过是魔力更甚,谁曾想她竟然当真变成了一个女魔,此时黑气罩头,吞吐寒气,再加上她穿着月白纱魔气甲,简直就跟传说中的天魔一般! “贤侄,她这是入了魔障,快跑!”金童大叫一声,同时也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但他刚说完,怜月便发出诡异的声音,喝道:“今日谁人都走不了,都要死!” 说着,抬手一掌就打在离她最近的沈闲身上! 若是平常,她这一掌力道奇大,莫说沈闲,就是唐天豪冷不丁吃了,绝对会口吐鲜血、受不小内伤,而且最最可怕的是那股噬心的魔气,也会跟掌劲透进身体里,变成心魔,或是干扰斗气运转,或是侵蚀经脉穴窍,反正厉害,对武修之人全无益处,沾之就完! 可这一次,沈闲胸前乾龙八图大发神威,一改往日的“后知后觉”,就在怜月刚刚魔变的一刹,便放出真龙之力,默默地在沈闲身体周围形成了一股护体真龙气! 本来乾龙八图就是“乾坤神物”,乃天地正气的象征,特别那上古真龙,有龙威煞气,对付邪魔也是厉害,更绝妙的是真龙血,据传有“炼化魔头”的功效,所以怀有真龙之力的乾龙八图,才会被挂在人的胸前,驱魔挡邪,百邪不侵,被奉为“修炼至宝”! 这股真龙气以八面奇盾形态存在,环绕在沈闲身侧,任凭怜月如何拍打,就是无法将劲力穿透! 沈闲本以为这次要完,却没想又被乾龙八图所救,当下庆幸之余,也不忘了关键,便暗暗与乾龙八图沟通,却是心说:“既然你也感觉到有‘魔’降临,那也该助我一臂之力,将这魔除去,不然他日定会危害武林!” 乾龙八图自有灵性,当下便将八面奇盾环绕在沈闲臂膀上! 八面奇盾之中却有八道玄符,乃是上古神人炼制乾龙八图时所留,当代人无法看懂符中所载,自也无法推测出其之威能,此番加持在沈闲右臂,旁人也不知道会有多大力量,就是沈闲都觉心头没底! 毕竟之前他虽见过八道玄符,但那时八符之力只不过用来防御,可不是如同今日,要来助他攻击! 但当时情形也不容沈闲多想,就见他将自身的混沌斗气全都聚集起来,也用金身、法衣护体,使得《八极拳》中威力最大的招法,又重又慢,仿佛朝怜月打去的途中,他的拳,还在聚集势能,可想而知那拳劲中的,爆发出的气劲会有多么凶猛! 怜月虽然入魔,但并不痴傻,也知道沈闲这拳绝不寻常,不敢硬接,当下见得他拳慢,变抽身而退,因她本身会《天月吸星功》,“意道”又高深,自不被沈闲《八极拳》的慢势影响,身法没有受到一丝阻滞! 只是沈闲也有头脑,明知极慢法对付怜月恐欠了火候,便中途变了招式,之前出慢拳,确实也有取巧之处,便是以怜月之神通,暗中吸取周围的能量,这下陡然变成极快,拳劲瞬间就倾盆而出! 这拳还未打着怜月,那早已聚集的威势就爆发出来! 怜月只觉眼前似有一道神光闪过,这光神妙得难以言喻,仿佛就是那天地初开时,出现的第一缕光,又或者是武者顿悟时,脑子里出现的那一道不可名状的灵光! 这奇异之光闪烁,她那魔心便被震慑,而与此同时,她身上所披魔气甲、月白纱,发出阵阵脆响,竟然从胸前处,开始崩碎! 众人只见怜月瞬时倒飞而出,直撞在自己的玉王座上,顷刻间便将其毁去!而沈闲则仰天一声痛叫,左手托捂右臂,整个身体右侧都血淋淋的,甚是恐怖! 众人心觉,这般看来,却像是沈闲被怜月重伤! “好小子!你却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怜月被沈闲一拳打飞,没过片刻就又翻身站起,当下说此一句,猛地捂住小腹,“哇”一声吐出血来! 旋即她面色恢复如常,却也憔悴苍白许多,立刻对身旁四个女弟子说道:“葵花宫千年根基被毁,此仇不共戴天,尔等莫以为本宫就此失势,哼,总有一天,本宫会来向尔等讨回!”说罢,自己化作一束遁光,使得身法离开了! 其他葵花宫女弟子见状,也都纷纷逃离,整座宫城,却在片刻间就成了一座空城! 除了沈闲等人还在其中…… 第386章 乌王归属 唐天豪算是对怜月最为了解之人,方才他推测沈闲应是用了某种神通将怜月击退,且他早知道沈闲身上有乾坤神器,自然能够应付怜月一击。 只是眼下沈闲受了伤,以他估算,那只右臂显然是断了骨骼,虽不严重,但要彻底恢复,恐怕需要大几月!、 而怜月虽然吐了口血,脸色也变得苍白,看起来应是受了内伤,但她说话时中气还足,且遁去之际行动便捷,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她走得实在匆忙,如若不是受了重伤,又怎么会放弃这葵花宫里的一切,直接就逃了呢? “我们也快走吧,葵花宫是以那天外陨星为基建造,有巧夺天工之妙,但如今星核被毁,虽然气场减弱,但却在暗中积蓄能量,不出一会儿就会发生爆炸,到时候恐怕方圆几里都会受到这星核的引力波及!”金童说这一句,立刻上前搀扶着沈闲,而玉女则以斗气、医术为沈闲疗伤。 几人“慢慢悠悠”出了葵花宫,便要进入密林,恰在这时,葵花宫宫城发出一声通天巨响,一股奇异力量从中喷涌而出! 先是激得那碧水冲天而起,旋即那力量在高空扩散,当真如金童所说,方圆几里都能感受到之前那种巨大的磁场吸引力! 不仅如此,这力量滔滔不绝,像是拼了命地在向外释放,凡是波及之处,均被其中混乱的能量撕扯,变得面目全非! 几人不禁想到,若是人还在其中,定然早已变成一滩血肉了! 待这引力范围中的万物几乎都变作了尘埃,就连那一座雄奇的宫城也都不见了踪影。这力量立刻又转化为吸力,仿佛是带着触手般,将波及之处化为灰尘的一切又像中心拉扯! 此时的能量也是骤变,竟然形成了一处“黑洞”! 几人只见那些灰尘全都被吸入其中,这黑洞渐渐变小,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 再看密林中央本是太阳神宫殿的地方,什么都不剩下了,就连那一湾碧水,也都没了踪影,如今只不过剩下个黑漆漆的大坑! “这一块天外陨石这般有威力!这股力量,恐怕就是用上乾坤神器,也抵挡不了啊!”沈闲伤痛稍好,便有心调侃,“怪不得怜月什么都不敢要了,到底是天地之外的奇特之物,有此神妙威能,算是让我开了眼界,真个是‘天外有天’!” 想罢看罢,几人不再作停留,没了那诡异磁场,密林便再不是一座迷宫,几人很轻易就找到出路,终离开了葵花宫。 三日后,沈闲云锦、金童玉女四人,出现在了化巫城中的酒楼厢房中。 看沈闲右手,还缠着纱带,暂不能用力,估计还没有彻底好转,但看他神色,该也没什么大碍。 “贤侄如今已有一身奇妙功底,又得乾坤神器相助,即便是那妖女,也未在你手上讨得好处,如此能耐,普天之下已找不出第二个来!”金童说道。 “叔叔笑话了,若是没有您二位前来相助,单凭我一人,难以胜她半分!宫主可是半步武圣的人物,功法又极其古怪,好在她那时没有彻底入魔,不然功力完全发挥出来,就是乾坤神器,恐怕都难以抵抗!”沈闲回应道。 金童点点头道:“她虽然为魔道中人,但一向聪明勤奋,能有此功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其中还有些奇怪,我记得当年她就是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那《天月吸星功》的最后三层,也没这般厉害。这些年我同玉女也常常坏她好事、与她交手,也没发现她藏有这等手段!而且……她也没有心魔,至少在当年,她心地还不算坏,不然……也不会‘抛弃’阿蛟了!” 沈闲倒觉奇怪,抛弃阿蛟、抛弃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还不算坏? 玉女解释道:“这其中隐秘,想必你也从唐天豪和她身上知道了一些。这唐家本就是乌王国内最大的世家,也是最大的势力,当今朝堂,基本也是由唐家一手把控!据说就是现在的乌王国皇帝,也都是唐天豪、唐门中的弟子!他这般势大,当年葵花宫又一心想进入朝堂执掌政坛洪流,自然被唐家一些有实力有名望资格老的前辈阻扰。特别是当年又闹出那么一件‘丑闻’,凌星的身份又被宫主雪藏,唐家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并非是其姐姐凌月。” “也正因如此,唐家人知道她怀孕,便要她杀死腹中胎儿,不然绝无可能嫁入唐家。而凌星心里也清楚,自己无势无权,功夫又不行,再加上那件事,就算打掉这个孩儿,唐家也不会接纳自己。从那以后,她似乎就有些改变,性子也更为刚强,所以最终她选择将孩子生下来,并且利用她向我唐家报复!”一道身影忽地出现在厢房的窗边,没人知道他如何进来,但却听得他一番话。 来人自然是唐天豪,从他口中讲诉当时秘闻,应该算是最为权威。 他道:“其实她说得倒也没错,若是我当时将其中隐秘告知家族长辈,或许她也不会被我族人冷落,从此心如死灰,变得这般无情!” 沈闲说道:“这谁又能知道呢?当年的事本就有些荒唐,若是唐家长辈知晓,指不定更加气愤,更说不定会派人彻底铲除葵花宫,再造武林血雨腥风!我想,怜月宫主性情大变之事,恐怕还有内情。她那疯魔,却看不出是因情生魔,魔性之烈,连乾龙八图都觉不安,以我推测,怕是练功出了岔子,或者根本就是中了魔道!” 众人也都回想起来,特别是唐天豪,想起之前怜月并不是这般冷血,至少她体内还有感情还有人性,不然也绝不会放过阿蛟和药王。 “沈小兄弟,在此,我还得感谢你!”唐天豪突然话锋一转,对沈闲说道,“若没有你暗中帮助,我也无法顺利救下阿蛟,这份恩情,唐天豪自会还报!” 金童在一旁说道:“唐兄既然有此心,也该知道如今沈贤侄在为‘云国’效力,正需要各方豪强鼎立支持,如果唐兄与乌王国能够归附云国,双双合作,岂不更好?” 唐天豪看了眼金童,又看了眼沈闲,心中自有一番打算,思索一阵对沈闲抱拳说道:“天下大势岂有不顺应之理?有此良机为我唐家求得一个未来,我又怎生能够浪费?在此,我先向沈大统领表示衷心!” 沈闲没想到唐天豪答应得这般快,但他看出些端倪,还没说什么,只是关切道:“唐前辈,这毕竟涉及一国之利,你如何能够说服乌王国众大臣,又如何说服你唐家众前辈?” 唐天豪说道:“自然有我的办法!” 第387章 目标蜀卫 沈闲只觉有些意外,本来去乌王国只是为救云锦,没想这件事牵扯的范围还挺广,不仅和凌瑶光、凌瑶音姊妹相关,还跟阿蛟、葵花宫、唐家有关,最后他竟然还一举将葵花宫给“夷为平地”,甚至乌王国也要归属他云国! 一切的发展看似突然,但也有其必然性。 世家谋求未来发展,寻找当世依靠,大抵都是这些做法。 只是沈闲并没有想到,唐天豪要与他“合作”,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世家利益,他是打算借沈闲来向世人表明,唐家唐门,才不是星辰杀手组织一流,他们有着更加高尚的目标,以及更为严格的制度和管理。 “对了贤侄,上次我留下的那张信函你可收到?”金童问道。 沈闲想了想反问:“可是让我去蒙州茶舍的信?” 金童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信!说来要你前去蒙州茶舍,是为了迎接一个人。你云国之内虽然英雄众多,但真正的高手却没有几个,特别是小主郑泰,身旁连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都没有,此番被怜月趁虚而入,也算是给你和整个云国提了个醒!” “如此说来,叔叔是给咱们推荐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虽然我有要事无从前往,当年云国之内已经有人前去迎接,我想知道这人是谁!”沈闲面露几分兴趣。 金童说道:“这人你也认识,还跟你交过手……就是樊游!” 沈闲一愣,旋即笑道:“是他,他跟叔叔你莫非有什么交情?” “交情自谈不上,只不过他曾经落难时,到过我茶舍,自以为受了我的恩惠罢了!”金童说道。 沈闲道:“如此也难怪了,他在大武城内对我手下留情……这份恩情也算是回报!如果郑泰身边有此人护卫,自然是再好不过!” 唐天豪虽少在江湖走动,但身为掌控乌王国朝政的大世家之主,哪能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对那樊游自然也有听闻,当下一面附和地点头,一面却问沈闲道:“眼下我乌王国也算归附,不知少帅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 沈闲眼珠子一转说道:“云国中大抵事务都是由‘韩丞相’操劳,以他风格,定然会先安定周邦,內整民治,然后修生养息,不起刀兵!等归属地也逐渐融入云国文化之中,再抽调军队协同作战!只是……乌王国内民风民俗与中原大不相同,这就为文化的包容增加了难度,本来两国人民又并非是同族,大抵都会有‘异心’,以我只能自无法做到安息百姓,便无法揣测韩丞相的计划!” 唐天豪说道:“我却不是问治国政策,而是下一步的战略!据我所知,云国兴起于富州,借势于风州、海州、庸州,而后岳家归附,便附送吴州,才在短短时日内坐拥五州,在势力版图上,雄踞一方,比如今任何一大国家疆域都广!可这未尝不是一种信号,云国已然有五州要地,若是我乌王国再趁机归附,就算当今北方最强国——追烟国,也再难比过云国风头,而此时列强必定有所警觉,要多方联手对云国进行孤立、打压了,自然战争在即,此时若要再谋划他州,没有战略攻防取舍,怕是寸步难行!” “若是照前辈说法,依我之前了解,韩丞相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兵讨伐,就算要起兵争夺地盘,首要目标也该是最最邻近的‘靖州’和威胁最大的‘台州’,随后定然才是连结南北的要地‘蒙州’。如今乌王国既然能够归附,云国势力便深及西南,如此来看,靖州显然已被孤立,当立刻联合吴州岳家夺下才是!”沈闲分析道。 唐天豪说道:“靖吴国中,表面上看岳家不在朝堂主政,但其本身就是以军武建国,而军队治理严明,军民又是一家,众观整个军队建制,还是以‘岳家军’为重,皇家部队也没有如岳家军一般的战斗力,拱卫皇城倒是足够,但若论起‘战争’,恐怕连给岳家军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靖吴国内几乎所有军队,都受到过岳家调教,对岳家军更是尊敬无比,其实只要岳无浊一句话,这看起来还算掌控在‘赵磐’手里的边境大军,至少一般都会倒戈!可是岳无浊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味与赵磐、与靖州对峙,你觉得是为什么?” “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不愿与靖吴旧人兵刃相向?”沈闲反问道。 唐天豪冷笑道:“若只是如此,那岳无浊便做不了世家之主!试想,他已然明言归顺云国,愿为云国效力,却又为何要念及靖吴国中人?以他做法,难道不该在投诚之前便安排好了,让那些旧人同他一起归顺?如此看来,他不过是借着岳家与岳家军的威名,震慑着偏安一隅的靖州,明面上自也是给其他势力的人看,云国虽然拥有五州之地,但仍在发展生产,不愿对外动兵,就算是最近最有威胁的靖吴国,云国也愿意给其留一条活路,这便是向天下人展示云国发展之意,更是希望有志之士前来云国投靠,当然,也暗中给其他势力一个缓和,免得他们觊觎云国势大,联手抗衡!” 沈闲被唐天豪这一点拨,才幡然醒悟,说道:“原来如此,若是借着岳王投靠就起刀兵,那天下之人势必觉得云国拥有了岳家神军,更会忌惮,到时联手抗衡,云国便再难借和平图谋稳定发展了!” 唐天豪道:“这……也仅仅是一个方面!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 沈闲一惊,抬眼以作询问。 唐天豪道:“这不正说明,岳无浊、岳家、云国早有实力,靖吴国已是‘跳梁小丑’,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大世家,确有这吞云吐雾的气量和豪迈,你云国能得岳无浊这般用心辅佐,实在万幸啊!” 沈闲这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岳无浊和韩子琦的心思,心下不免又对二人赞赏一番。 唐天豪说道:“既然身为世家之主的我能够看到,想必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能看清这事实,恐怕有些势力要联手对付云国,也不过早晚的事。不过今次邀你前来,倒不只是说明形势,我唐家和乌王国既然决心归附云国,势必先要奉上‘投名状’!而我这投名状,便是另一个大国——蜀卫国!” 第388章 星辰内幕 “蜀卫国位于神武西方,与我乌王国相争‘炎州’之地,我唐家既然在国中主政,自然也早与其交过手了。而我听闻云国之主郑‘少帅’,乃是蜀卫国先皇之后,若不是被其皇亲夺位,恐怕他才是蜀卫国中真正的皇帝!而我还听闻,当日蜀卫国内的‘拥新派’明面上扶持‘郑贤风’继位,暗地里委托杀手要至郑少帅于死地,以绝后患,但被‘中立派’白家家主白桐施以援手救下,且暗中将他托付给‘亲王派’的老臣司马空,这才将他平安送出蜀卫国。” 唐天豪再说前事,旋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由此看来,白家虽然以‘中立’自居,向来不涉朝堂权位争夺,但经此一事,新继位的郑贤风和‘拥新派’,也就是如今的主政派,自然对他和白家心存芥蒂,怎生也要夺他世家强权、削他势力、为难于他!我的意思,既然郑小主当日受他恩情,况且他又是名正言顺能够继位的皇室人选,而如今蜀卫国中也有怀念先皇、又有权威的老臣,不如借此良机与白家协商,重夺蜀卫国政权!” 经唐天豪再提点,沈闲一下明朗起来,一拍手说道:“是这么个形势!既然巨雷国、大齐国不可轻易瓦解,若是能够先安定西、南,倒也算稳固后方大局,况且若是能兵不血刃、通过政变就拿下一个国家,无论对云国还是神武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只是……” 沈闲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白家又是如何打算,万一我们这计划得热火朝天,可他们那却没有半点想法,岂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可他再一细想,抬头看了眼唐天豪,不觉会心一笑说道:“前辈既然提出这等建议,想来也是早有准备了!晚辈斗胆,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唐天豪笑道:“看来你想明白了,如此倒也简单了。你也知道,我唐家以唐门闻名江湖,既是大世家,又是大门派。要协调两方,当中自然有不易之处,但反观之,不易之处又恰是有益的地方!你可知为何‘星辰’这样的组织为突然如异军突起、变得风头无二?” 沈闲一直对星辰没什么好感,当下却是说道:“就算于政治上需要暗杀刺杀,可在我眼里,却是不耻!” 唐天豪道:“我唐门创立之历史悠久,可以说比起这‘星辰’更显久远,若单论刺杀暗杀,绝不比它差到哪儿去!但江湖上为何不再以我唐门为焦点,偏偏这后起之秀的星辰发展如此迅速?若只是刺杀暗杀,无论谁人都晓得,其不过是最最下策之选,也断然不会是其‘闪耀于世’的根本原因!” 沈闲一听,确有几分道理。 若单单只是会刺杀暗杀这等上不了台面又见不得光的手段,自古以来这样的组织也有不少,却从未有唐门出名,而这样的组织也不会存在太久,最终都会被觊觎从而招致毁灭! 它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自然妙处无穷,可终究不是正道,早晚也会因自己而消亡。 唐天豪继续说道:“暗杀刺杀只不过是小手段,在我唐门中,也只不过是对于弟子的历练,训练武者的反应、精神、意志和体能,包括对于斗气的控制、气息的掌控、地形地势的判断和利用等等,有相当综合的应用。但除此之外,让唐门真正能够存在下去的,却是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动而得到的‘讯息’!想必你也该晓得,在这个世界上,绝世武者当然是稀缺的‘资源’,无论是何种势力,国家也好,帮派也罢,都希望将其拉拢,为自己效力。但众观整个神武大陆,就算是绝世武者,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说白了,绝世武者虽强,但还没有强大到容不下‘阴谋策略’的程度,所以比起能以一敌万的武将,这‘信息’二字,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有了消息,文臣可在后制定策略计划,武将可利用对方弱点排兵布阵,皇帝可以不废一兵一卒联合纵横、分崩离析一个国家,商人可以走南闯北发家致富!哪怕小到平民百姓,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他们参与的机会和余地,至少他们也有了闲日的谈资!所以,比起那些什么武功武学,刺杀暗杀之术,这种‘信息’的来源和传递,才是最重要的!”唐天豪说道,“星辰能够如一夜之间就崛起,自然也是靠的这种方式!只是它的运转,又比我唐门更加开放而隐秘!我唐门想要收集情报,便必须派遣自己培养的子弟,先不说培养一个弟子要多少花费,光是要得到这确切的消息,就不知要打通多少关系,然后还要安插自己的眼线,当中之难,你应该能够想象!但在星辰中却不是这等做法,星辰,虽然是一个组织,但它又不仅仅是一个组织,它更像是被‘利益’组合和牵引起来的一个巨大的国家,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它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所有人又都可以通过它来出卖消息,而这其中并没有你的敌人,因为谁人都不认识谁;也没有顾虑和道义谴责,因为它只讲价钱、意愿和成不成交。本来外人设想应该是很复杂的结构,可实际上却异常的简单、明了、方便,如此组织,难道不会红火吗?” 沈闲点了点头道:“如此组织,确实新奇!” 唐天豪又说道:“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有些事情自也要跟你说开。之前怜月曾以我唐门和星辰的内幕为饵诱你上钩,其实,我唐门和星辰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若真要说有,如今也只能是‘对手’关系了。之所以我能对星辰这般了解,自然还是派了‘卧底’进去。之前曾听到回报,想来这个人你也见过了,便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血娘子’乌双双!” “乌双双是你唐门的人?”沈闲简直惊讶,因为乌双双一直叫凌瑶光为“小姐”,本又是女子,他还以为她是葵花宫的人。 “乌双双确是我唐门中人,但其真实身份不可透露。你只要明白,我告诉你乌双双的事,并不是要你日后见到她对她有什么情面,而是想通过她传来的消息告诉你星辰的一些内幕!”唐天豪冷不丁说这一句,沈闲还有些懵,但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关联,但从她那里得来的消息,你家‘擎天武馆’并非是什么不入流的一方小地,星辰早就在暗中派人监视着。而你也并非真正的平民百姓出身,星辰之内早有你出生的记录,但究竟牵扯到些什么,恐怕除了星辰之主,没有谁人知道了!” 沈闲听得更是诧异,但唐天豪还没说完,他继续说道:“目前我所知道的是,你的出现跟天阳真人的消失有极大关联!至于那星辰之主,自称是‘吴道子’……没错,就是那个神武大帝时代的天星观观主,吴道子……” 第389章 夜访白家(一) “唐家的家主应该所言非虚,但我确实想不通,魔道罗阳宗的宗主‘天阳真人’,他的消失会跟我有关?而我擎天武馆并非普通,若是也跟罗阳宗或者天阳真人扯上关系,也不至于被星辰的杀手灭门!而我也瞧得真切,当时他们确为了那一颗‘悟神丹’而来,却并非是有其他恩怨!” 沈闲坐在一间小屋之中闭目炼气,一边练功,一边思考。 前日他与唐天豪、金童玉女在化巫城中商议,听唐天豪说得星辰秘事,惹来他满腹疑惑,自然觉得唐天豪的话有几分荒唐,可越是荒唐,偏偏越是让他相信! 不过这些事到底还没定论,哪怕是那星辰之主,自号“吴道子”的,估计也不是真正的“吴道子”,恐是谁人借了他的名号罢了。若真是其人,那他图谋什么?况且能够从神武大帝时代活到今天,也只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不想了不想了,这越想越觉混乱,到底也想不明白!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巩固一下境界。”沈闲心说这一句,便又思虑其他,却又心道,“自唐前辈和金童玉女离开,已经有两天,我这打坐闭关也有整整两日,也算悟得不少道理。按照计划,我当先一步前往蜀卫国与白家人接洽,也算试探他们的态度,若是他们也有决心重新复立郑泰的皇位,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不过除此之外,唐前辈说得那番话也颇让我在意,那怜月宫主不知练错了什么关键,却有些走火入魔,连脾性也变了。想来凌瑶音也早早看了出来,她能在无岐山与无名前辈相见,恐怕二人就是在商议解决之道,如此瑶光也该知晓,许这一次无岐山之约,便是她三人刻意安排,让我学会‘意道’,不至于被怜月影响从而也堕入魔道。也或许,她们还想让我凭借这一身古怪的神通,把怜月从深渊处拉起来……” 想到此处,沈闲轻叹了口气,更觉得需要提高自己,于是立刻就把烦恼抛开,将所有精力集中起来,专注修炼。 这日将夜,与乌王国接壤的蜀卫国境内,卫州一地中,却有一道孤独的身影走在黄昏之下。 眼见夜幕降临,天边星群漫布,皎洁的月光照落在一处城野上,而这道身影在靠近高耸的城墙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阴影当中! 直到又过了片刻,那鬼魅的影子才又浮现出来,但它却已经来到城的另一边! “不愧是世家所在,外城守卫已然森严,而城内也有高手把关,若非我自创了‘法体’,借法体修炼出的斗气与我自身修炼的斗气结合,比之前还要凝练,若再给数月功夫,我估计这斗气就真要凝成实质了!也正因如此,我各项感官能力得到大幅提升,自然能察觉到城中有几处浩瀚斗气。就这守备,想要正面靠《黑莲隐》潜入,倒也能一试,只是我这次来又不是要‘偷’什么东西,而是来劝说白家归附的,不需要用这般手段。按照今日韩兄传来的书信中的意思,要想说服白家,定然要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去,当然也要选择在晚上,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拜访,好让蜀卫国那些对白家有敌意的人抓住这个把柄,却是逼迫白家不得不与我同谋!” 沈闲心说韩子琦心计深沉,但用得恰到好处,他现在到底明白了这些道理,对云国而言,他就是“武”,立国治军的根本,强兵富国的基础,自然可以没有手段和计策,因为那是实打实的东西,会实打实的增长!韩子琦则是“文”,这是发展壮大的手段,是兼济天下的策略,没有他,就像一个习武之人没了武功秘籍,空有一身武力却打不出招式,从而没有威力! 所以,只要对云国有利,任何策略计谋都有其价值,即便手段“肮脏”,但使用得当,也不见得会失了道义。 沈闲正想着,忽听得背后传来人声,他心下惊喜,回头一看,却在夜色中遥遥看见来人,更是高兴! 待那人走近,沈闲便上前抱住他双肩道:“你们可来了,可是坐船来的?” 来人是谁? 除了一向喜欢跟沈闲闯荡的岳银,跟着金童玉女返回富州又再次前来蜀卫国的云国皇女云锦,还有充当护卫角色的岳家武圣,岳无涯,再加上一个才加入云国不久的“双头蛇”狄孟,总共便只这四人,连个伺候云锦的侍女都没有带! “沈兄你太热情了,我……有点儿不适应,你还是去抱岳将军……”狄孟心眼坏,当着岳银的面调侃一句,弄得在场三人都有些尴尬。 不过岳银早也知道沈闲和云锦之间的关系,特别这一次远赴乌王国、葵花宫解救云锦,前后之事也听金童玉女说了,便也晓得两人肯定确定了情意,当下也没吃醋,倒是洒脱,主动上前说道:“这么久没见,我自然想念了,抱一下也应该。只是……这个小姑娘比起我更担心你,才两天未见,已然茶饭不思,你还是先安慰一下她好了!” 岳银口中的“小姑娘”,指的自然是云锦。 沈闲听出她话中之意,笑了笑,一下走去把两人都抱住,柔声说道:“你们两人都辛苦了,我也思念了好久……” 岳银和云锦没想到沈闲现在胆子这么大,还这么放得开,不觉都被他这一抱弄得脸红,当下岳银更是调侃道:“我看你心里思念的,不仅仅是我们两个吧?是不是还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还有一个琴艺无双的女子?” “我说……这次来不是说是来给我‘办喜事’的吗,怎么还没开始,你们就腻歪开了,这么快就开始秀恩爱,也不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吗?不会觉得在‘喧宾夺主’吗?”狄孟一语点醒三人,沈闲立刻赔笑道:“对不起了,狄兄,你看我这‘左拥右抱’的,幸福过头了!” 狄孟冷“哼”了一声说道:“看见你这一脸猥琐的笑,我浑身难受,可不可以打你?” “嘿嘿,狄兄玩笑了!”沈闲再赔笑一句,这才跟岳银、云锦一起正了正神色,再给岳无涯行个礼,然后带着四人走到这座世家城池的大门前,高声叫道:“云国大统领沈闲,与云国‘雷云军’统领狄孟,特来‘白锦城’白家提亲!” 守卫城门的白家子弟听得“提亲”二字,全都傻了眼…… 第390章 夜访白家(二) 但到底是世家豪强,礼数上却没有怠慢。 便在沈闲叫喊的同时,就有白家子弟进城通报,没过多久又有管事迎出,将五人带入这白锦城。 这世家之城,修筑风格大抵相似,迎客之所也有区分。 像沈闲进过岳家,直接去的便是宗府大厅,其实享受的该是“上尊来客”的待遇。 此番被管事带进白家,却是连府门都没见到,直接到了城西别馆,一处安置普通客人的休憩之所,不免让沈闲和岳银有许多不悦! 当即沈闲便对那管事严厉说道:“我等此来是云国之名,向你白家提亲,按照礼节,当属‘贵客’,理应直入府门拜访,怎生要先到此处?更何况,我乃云国少帅军大统领,这位是雷云军统领,这位是岳府的将军,我三人都有要职、地位不低,怎地不迎我们去宗府内厢院居住,却要住在府外别馆?还有,这一位乃我云国公主,早年更是你蜀卫国内最有名望的公主,你如此安排,岂不败了礼数、岂不丢了白家和蜀卫国的颜面、岂不要挑起我云国之怒?” 这管事估计在白家中地位比较低,恐也无权涉及宗府内事,当下听沈闲说得严重,再看了看云锦,想起了些什么,确实觉得不妥,当下恭恭敬敬地道了个歉,先让几人在此稍等,他便退下去宗门禀报。 没多会儿,从宗府方向来了一队人马,清一色穿着白锦云衫,看起来个个端庄高雅,确有派头、确有气势! 这一队人骑马而来,在别馆门前下马,却也不进这略显简陋的房子,便在外面站着。 其中更有一人扬声对里面叫道:“听说是云国来的将军、统领,还有一位公主,夜下来我白家提亲,还请出来一见!” 岳银听得这话,顿时火大,就连岳无涯脸上也有几分不悦。按照礼数,当是他们进来相迎,尽地主之谊,但此刻却在外吆喝,言语中已然尽显敌意,且有侮辱之嫌,不说来自岳家的二人心头不快,就是一向温和平柔的云锦听了,也觉气愤。 沈闲望着别馆外几人的身影,面露冷笑,当即对岳银等人做了个手势,先不让她们出来,而他自己不顾这许多,几步跨出别馆,仍旧保持大将风度,先礼后兵,抱拳对几人说道:“在下便是云国少帅军的大统领,沈闲!此次携公主和聘礼前来白家提亲,还望白家兄弟通传家主‘前来’商议!” 沈闲说到“前来”二字,对面几个白家子弟便有些不悦,但显然也保持着几分涵养,并未当即动手,继续刻薄讽刺道:“根据外门管事所说,你云国此行只五个人而已,没有有随行车马,也没有随行的仆侍,莫非真如江湖传闻,你云国刚刚立国,一贫如洗,拿不出什么聘礼,更养不起有礼的仆人?还是说这是你家‘少帅’年轻不更事,不懂得这人情世故,不知道这提亲可是大事要事,可不是什么活尿泥过家家!” 一个与沈闲一般年纪的少年回应到,他越说着,身旁另几个白家子弟便在偷笑,只是这些人中,却有一人没有借机嘲笑,反而暗中打量沈闲,面色有几分惊讶。 沈闲自也留意到了这人,以他记忆力,一眼过后便已然想起,这人正是之前在竹剑关口与狄孟有过争执的那名女子! 不过此时的沈闲无心跟那人“叙旧”,被几个小辈当面“辱骂”了自家皇帝,就好比在自己脑门子上扣了一盆污秽,他自然来气,自也要压一压白家人的气焰。 他还是笑着,但先问道:“你们可是白家中主事的?” 另一个年轻人立刻回应道:“这夜晚了,主事的早就休息了,也只有我们才来应你!” 沈闲笑意更浓了,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可谈了。我云国虽然刚刚立国不久,少帅也十分年轻,但向来以‘礼’‘义’‘信’为为人之本。此番前来提亲,对象又是蜀卫国内、甚至是神武之内都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自然备下一份旷世豪礼!只是……没想到白家也不过如此,压根儿没有世家魄力,也没有治家的能耐,以我‘领兵百万’的经验,白家迟早也会败在自己手上,如此,倒也不用与你联姻,省得到时候牵连我云国!” 说着,沈闲右手往腰间佩剑上一按,转身就朝里面走。 几个白家少年听得一阵火起,但还按捺得住冲动脾性,咬牙切齿地拦下沈闲,追问了一句:“你这‘旷世豪礼’在何处?” 沈闲一回身,目光一凛,浑身浩然正气迸发,一字一句地说道:“乾坤一剑,自在乾坤!” 几个白家少年一听“乾坤一剑”之名,莫不震惊,但片刻后神色缓和,便露出几分揶揄之色,正要出言嘲笑,那边沈闲拔出腰间佩剑,轻力一挥,旋即挥剑入鞘,一个招式,一气呵成,也不过眨眼之间! 但,那一声通天彻地的剑鸣,仿佛也是对自己身份的彰显,它是这个世间最强的兵器,它是乾坤中的至宝,它能斩破乾坤! 嘤! 寒光一闪,几个白家子弟莫不觉心中一寒,仿佛那一个瞬间被剑气所伤,淡定之后齐齐看向自己的胸膛,竟匆忙地寻找起伤口。 可找了半天,身上连一丝刮破都没有,心下忽觉沈闲是在装腔作势,方才定是他使得什么诡谲招数,想来诓骗于他们,自然都心生怨气,抬起头要找他理论、找他麻烦。 但也就这么一抬头,几人目光就停滞了! 在众人视野中,站得里沈闲最近,也就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他头上扎系完美的公子髻,竟随着他怒目抬头,就那般轻易而飘逸地“掉”下来了! 旋即,他脑门正中,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噗!”不知谁人先忍不住发出一声偷笑,接着几个少年齐齐捂住了嘴转过身去。 那被削了头发的少年意识到了什么,惊怒之余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啊~~~~~~”一声惨叫,几乎响彻整个白锦城,恐怕就这一声,城里也在没谁人能够安心休息了吧? 果不其然! 沈闲顿觉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从北面传来,当下便运气准备,刚刚将目光朝北移去,便见一束白光****而来,眨眼间就落到切近! 还未等沈闲看清来人样貌,这人便散发出一股“王者霸气”,逼得几个白家青年不自禁后退几步,其他立刻压低了声线,喝问道:“是谁在我城内闹事?” 沈闲冷冷一笑,对来人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说道:“闹事之责不敢担,不过我却要来怪你白家无礼之罪!” 第391章 王者气度 来人显然也是见过大场面,并不为沈闲一句责怪动容,反倒面露几分兴趣,应是想听听沈闲究竟有何“控诉”。 沈闲冷笑道:“我等从云国而来,特意到白家宗门提亲,自古‘远来是客’,你白家作为神武大世家,怎生安排我等住宿在外门别馆?况且此事重要,你白家竟然没有主事之人前来问候,也没有安排谁人来迎接聘礼,反倒派几个小辈前来取笑我云国,且当着使者之面侮辱我一国之君,你这不是无礼又是什么?” 来人也回个冷笑,并不着急作出反驳,先是看了看天,然后低头回应道:“提亲?你们是来提亲的?可据我所知,上门提亲都有礼仪规章,先不说你们没有预先知会我白家,也未定下上门时间,难道还要求我白家时时刻刻都为你们把宗门打开?再说你们趁夜而来,这婚亲联姻都是大喜,提亲也该在白天,这大晚上来的,不说‘非奸即盗’,但也从未有这先例,你们自也该晓得,是你们自己先失了礼数,怎生又要事后怪我白家?” 沈闲没想到来人口齿伶俐,这般能说,一时语塞不知反驳。 而一向沉默羞赧的云锦,此时却一步上前,翩翩有礼,立马应声道:“你所说的‘提亲’的礼仪规章当是在一国之内,如今是我云国向贵世家提亲,按照礼法,何须行对等尊贵之事?如若放低身份以平等之礼对待,一来显得我云国不及世家显赫,反倒以世家为尊,是否太过低贱?二来对你白家世家名声也是不好,倘若行大礼以尊显诚意,势必会传到蜀卫国皇室耳中,到时自会有有心人猜测,故作罪行,说你白家‘通敌叛国’,就算最后没有落实,但这名声却是传了出去,而你白家自又会赖在我云国头上,向我云国讨要说法。届时,你觉得我云国是维护你白家好呢,还是趁机拖你们下水呢?” 沈闲听得云锦反驳,眼前一亮,就算是岳银和岳无涯,都对云锦这有理有据的“推论”刮目相看! 来人听得也是神色一凛,自是觉得云锦的话恰中了要害,但他还不想输这口气,冷笑反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夜下提亲,竟然是为了我白家好了?” 云锦显然被来人的语气吓到了,本来她就不怎么喜欢在人前讲话,羞涩退让在所难免。只是沈闲觉得她占了道理,不该就此后退,当即便在她身后一扶,给了她支持的力量,云锦便放开胆子,回答道:“这是自然……正如我之前所说,若是白天依照礼节上门,势必给蜀卫国中有心之人提供口实,而这夜下登门,虽然有不妥之处,但也并没有与礼节冲突!至少礼仪典籍中并未记载提亲走访的确切时间,只不过遵从人日常习俗,鲜有临夜上门的。但自古婚礼庆典,都在黄昏举办,既然提亲并未有任何时间章程,为何不可定在将夜之时?况且我云国也并非没有诚意,所做所想都为白家尽心考虑,为怕这夜间登门造访也会被你朝中某人得知,便不能随带大礼和侍从,可若是礼轻,又显得我云国没有诚意,所以几番纠结,便决定以‘乾坤一剑’作为聘礼。我想请问阁下,此等礼物,可是轻了?” 来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冷笑摇头。 云锦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再者说,为了彰显我国诚意,以及提亲之人,也就是狄将军的真情,云国特让我这位公主随行。敢问,此等作为,可有不厚道之处?”、 那人又摇了摇头。 “既然于情于理于礼仪都没有不妥之处,甚至退一万步讲,就算与你白家确有失礼的地方,而你白家待客也失了礼节,大家算是打平,可……你白家人却当使者之面辱骂其国君王,这恐怕已不是‘失礼’二字能够解释的吧?如果你白家不就此道歉,自然便是‘不仁’,那我云国也无需怀揣大度,当也不该对你白家‘有义’,你可觉得如此?” 来人当真一惊,看向这个娇笑又柔弱的小女子,实在不敢想象,她那娇弱的身体里竟然还有这种力量! 来人便恭敬地对着云锦拱了拱手,俯腰行礼,正式道歉:“我白家处事不妥,怠慢诸位,还请诸位原谅!” 沈闲捏了下云锦的脸,示意她说得好、做得妙,然后走到她前面,对这人说道:“既然你能代表整个白家给我们一行人道歉,想必也该有能力与我们商议这喜结良缘的事吧?” 来人确实地位不低,理亏之后自也晓得沈闲下一步必然要继续说提亲的事。他还是一脸的冷漠,看其模样似乎还不打算认下这门亲事,但态度明显恭敬了几分,先责备地看了那几个白家青年,旋即回复沈闲的话,说道:“几位使者如此重视这门婚事,在此说谈岂不显得简陋寒酸?不如随我前往宗府内歇息片刻……” 沈闲几人心中一片骂声,都是说道:“你竟然还知道寒酸!” 但众人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跟那人一样,露出冷漠的嘲笑。 来人这下才收了气势,带着五人进了城北宗府。 这世家宗府布局,也并没有什么独特,便简单带过。只说那白家来人领着沈闲五人到了偏厅,唤下人备好热茶和糕点,再嘱咐了几句,同时让沈闲几人稍等,便出了偏厅,再没露面。 沈闲五人在厅中静静等着,喝喝茶,吃吃点心,看起来倒是悠闲,可实际上心里极是焦虑! “这人去了这么久也不回,除了这三两个侍女,这院子、这世家,好像安静得很啊?”狄孟魔人心性还未收敛,自然要比其他几人更着急。 岳银也点点头道:“完全不像是有人要来跟我们商议婚事的模样,估计方才就在敷衍咱们,把咱们弄到宗府里,就算给足了面子,他白家也还了礼数,恐怕根本没有宗府里的人要在这个时候来见咱们,应是世家脾气犯了,非要较这一口气!若是我们不催,怕是要明天近午才会有人搭理了!” 沈闲一扫身旁伺候的两个侍女,见她二人脸色有几分不悦,心下自然认同岳银所说。 不过他却不置气,只站起了身,轻轻笑道:“既然白家这般相待,连乾坤一剑都不放在眼里了,那我真要试试,这白家究竟有什么能耐!” 说着,他浑身斗气爆发而出,虽不带力,但气劲雄浑,“砰”地一声就冲破了头顶房梁,直****而去天穹,仿佛谁人功力大进,引来了一场不小的“天劫”,天变异象,声势浩大…… 第392章 纸上谈兵 岳无涯在一旁,见得沈闲爆发功力,不觉一挑眉角,露出惊喜、赞赏的神色。 岳银和狄孟更是感觉到这斗气的不同,之前是粘稠如泥浆,此时仿佛褪去了泥中的水,变得干涸坚固,只是又还没具体化作石头,便有几分脆! 但这斗气几乎已成固体的状态,普天之下,谁人都没有听过,更别说见过,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就是沈闲的独特之处,天下只他一人有这凝练的斗气! “什么人在我白家宗府里修炼?”沈闲那磅礴浩瀚的斗气直入天穹,顿时从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传来,以岳无涯的感觉,几乎在一个瞬间,就有七道斗气同时朝他们所在****而来! 待有七人落到切近,沈闲这才收了斗气,挺直腰板,满脸正气地看着七人。 那七人到来,自然先就打量了沈闲一番,旋即齐齐面露震惊,更有一人直接问道:“方才是你在修炼……哦,不对,方才是你放出的斗气?” 沈闲也打量着那七人,见他们都是老者,与他修为一般,同为武侠境界,且在场的仍没有看似白桐的人,心气自就高了,也不学恭敬或摆架势,就平平常常说道:“是啊,正是在下!” 七人惊讶之余,目光又朝岳无涯一扫,感受到他那方传来的浩渺气息,立刻便知他是武圣。当下更显震惊,却不相信沈闲的话,嘲笑他“狐假虎威”,且说道:“黄口小儿,你虽有一身雄浑斗气,但穴窍未开,只不过是武师境界,就算把斗气修炼得冲破天去,也不可能成如此凝练之色!在我白家之中口出狂言实在放肆,先来治你这不敬之罪!” 说着,那老者就要动手,沈闲立刻叫一声“慢着”,七人忽地一笑,以为沈闲这是怕了,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又打算羞辱并惩戒他一番! 沈闲神色气度如常,背负双手,颇有当年萧万云俯瞰天下英豪的霸气,听他淡定地回复道:“几位前辈要在这里动手?此处是你白家别院,场地又狭小,先不说不利于交手过招,单说几位前辈不顾身份要对我这晚辈动手,是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不过晚辈敬重白家的豪气和义气,便不计较,不过如此大动干戈还是不好,万一动静大了把你白家的贵人都给惊醒,岂不又要怪我等失了礼数?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来玩个文雅点儿的斗法,来个‘纸上谈兵’,谁若是输了,心甘情愿道歉如何?” 几个白家长者听得沈闲话中带刺,都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本要发作,但听得沈闲提出“纸上谈兵”,便又觉稀奇,强压怒火问道:“怎么个‘纸上谈兵’法?” 沈闲说道:“简单得很,自古道士修炼,功法高深处有‘撒豆成兵’的传说,我等武者虽没有如此玄功,但以斗气催发,以墨点为豆,以中轴折线为‘阵营之界’,也可拟作沙场交兵。只是其中规则,墨点无论先后,需平行放置,以斗气吹塑,不能后退只得前进,且依自己能力所限,多少自定,但凡墨者相遇,必须止戈,不得前进。而我在墨者后方画圈为营,谁人先以墨者突破阵营,谁人便得胜,如何?” 几个白家长者明白游戏规则,一面觉得有趣,一面觉得可行,如此游戏,就算不留情面胜了对方小辈,他也无话可说。 “取纸墨来!”一位长者高呼一声,立刻就有侍者奉上上等的纸和墨,摊好放在圆桌上。 沈闲自先画圈为营,双方各站一头。 “我先来战!”又一位长者一步跨出,以笔沾墨,在纸上洒了二十个墨点,立刻外放斗气加注其上。 看他一脸自信,恐怕觉得这二十个墨点已然是武者之极,沈闲只不过一个小小武师,并无本事能以斗气御使超过十个墨点,他这一役,必胜! 沈闲心下一阵冷笑,取过笔来,沾墨挥洒,不偏不倚,墨点在阵营前平行散开,像是一堵耸立而起的北长城,竟足足有百个,几乎都要连成一条直线! 几个老者一惊,光是沈闲这一个手法,已可见其功底! 但他们还是不愿相信,一个武师会有如此能耐,几人便在心头计较,这主意是沈闲提出,那他自然有熟练手法,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不过,毕竟是“巧”,从侧面也说明沈闲确没有什么真本事,只能用这等手法取巧获胜! “杀!”与沈闲对阵的长者轻呼一声,斗气爆发,立刻就见那二十个墨点笔直前进,且飞速朝沈闲那方冲击! 沈闲又是一阵冷笑,当下也外放斗气,催动墨点前进,却也只使得二十个,也是笔直而去。 “想跟我‘同归于尽’?”长者猜测沈闲定是要以这二十个跟他对决,只要双方碰头,他必然就落败了,毕竟沈闲那方甩出了百个,没了这二十,还剩下八十之多! 他立刻转变战法,以斗气操控催动,使得墨点在纸上如蛇般游走不定,甚至有时还转道折行! 这种走法虽然变化莫测,但也只有使将出来才会让人发现,要以斗气、意念操控如此多细小的墨点,还要同时做出各种变化,实在耗费精神! 此时那长者能让二十个墨点同时随他意念变动,已然是他作为武极高手的极限! 他自以为沈闲定然比他还不如,心下一阵冷笑,再催动斗气,加快了墨点前进的速度! 沈闲自见得长者阵营中的变化,却也以斗气催动墨点做不规则的运动。但细细看去,稍有心思的人就会发现,他这律动的节奏,竟跟对面长者一模一样! 而随着双方墨点纷纷抵达中折线的界限,一场大战才真正拉开序幕! 但这场战斗的交锋却又短暂,所有的精神都聚集在双方即将触碰的一刹! 只见两边的黑色墨点还不停地转折变换路径,就好像战场上冲锋而来的士兵,摆开了各种阵法,准备躲避过对面的冲杀。但两边都没有退让,反而使用的是同一种战术,不管如何规避,最终都免不了撞在一起! 长者眼见规避不及,便舍弃其他几路,单将精力放到最左路一支上,使得其游走变化更加灵动,以此来作为一支突袭奇兵,要直捣沈闲黄龙! 沈闲却冷冷一笑,说了句“将”,纸上冷不丁一道黑色痕迹与长者那支独军撞上,彻底结束了他二十支大队的进攻! 而就在同时,在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也就是纸上最边缘的地方,却有一道黑色的墨迹,猛地折转方向,从边沿处突然加速,像是闪电行军、在旷野上驰骋的精兵铁骑,直接杀入长者的阵营! 第393章 谋定天下 若说沈闲能以武师之力驱使一百“墨兵”,且当即以二十之数化解对方长者的二十墨阵,是他“熟能生巧”,那么那一只游走在众人视野之外、纸张边沿的“奇兵”,便足以说明他的能耐,却非只“取巧”二字那般简单! 以长者武极之境而言,要以自身神识控制二十个墨点,已是极限,且也只能同时进退,难以做到更加细腻和复杂的变化。 但沈闲在控制二十个墨点之余,还悄悄藏着一只变化的大军,在白家几位长者的眼中,他也不过是武师境界,却能有如此神念,心下不得不惊叹,可他们毕竟代表白家的脸面,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又一位长者主动请战,也是动了些心思,趁着沈闲大有消耗又得胜出喜之际,不给他休憩回复精神的时间,以车轮战之***番来将他消耗、碾压! 沈闲自然看出了长者们的打算,并未有丝毫在意,仍旧如法炮制,以神念化分,控制角落最外的那个墨点,同时驱动二十墨兵与长者正面厮杀。 那长者显然知道沈闲会使得同样手法,本来也是想以神念借外围之兵堵截,但真到了这“阵前”才自然晓得,要再划分出一股神念到纸张边沿,虽然视野里并不宽阔,可实际上却已经是意念的极限边界,更莫说还要在分化二十神念的同时再细分一缕,如此复杂,就算真个能分出一丝念头来,也没多少力量了,能不能驱使得了一滴墨汁还是问题! 古语说:“贪多嚼不烂”,便是这么个道理,而如今那长者就陷入这样的窘境。 眼见沈闲二十墨兵已经将他拦在界限下,那最末端的一支奇兵再次突袭大营而来。 那长者心急如焚,却猛然心生一计,当下急急说声“认输”,立刻对身后之人使个眼色,另外那名长者心领神会,一步上前,也未多话,便立刻施展神念取一滴墨汁将边缘的墨迹挡下。 沈闲稍稍一愣,旋即露出冷笑,他一扫对面白家的这些位长者,倒是没有说他们“不要老脸”,而是更加挑衅地说道:“几位一个一个来,恐怕这就要战到天亮了,不如你们剩下的一起来吧!” 这余下的五名长者听得,再看了看沈闲纸面上剩下的六十墨点,心中齐齐发笑,却是心说沈闲总还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这被他们联手一个戏弄,便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他们这还剩五人,每人以各自极限驱使二十墨兵,合在一起也有一百之数,而沈闲单单只剩六十之众,光以数量来说,他怎生也无法抵挡了! 那五人丝毫不给沈闲和岳银等人反悔的机会,当即齐齐上前,挥笔点洒一百滴墨,旋即运转开斗气,直接驱使墨汁朝沈闲阵营厮杀过去! 沈闲脸上再次露出冷笑,先仍旧只是驱动那六十个墨点迎头痛击。 对方五个长者见状,自觉沈闲必败无疑,正当高兴,可谁知还未得意地笑出声来,刚刚突袭到双方边界上的沈闲的大军,竟在突然之间,像是使出了诡异的分身术,一下变化出百来之众! 这倒不是沈闲又偷偷摸摸在纸上洒了墨汁成兵,而是他早就在心中算计,此番那五人以一百之数前来突杀,他在两军阵前稍作变化,将那六十墨点,每点分成一半,虽然看起来墨点变小,但这又并非是真的士兵,而且总是要以数量取胜,如此他那一方杀到两方边界,陡然就成了一百二十之多,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纸上如同春树生枝,在对面长者惊慌失措的表情中,将那一百墨点齐齐截杀在界限! 而沈闲,却还留下二十墨点,大摇大摆地越过边线,轻轻松松地攻破对方大营! “好功夫、好手段、好计谋!”一场没有流血的大战,在一张白纸上悄无声息地结束,对方七名武极境界长者全全落败,也落得“悄无声息”,便在这时,猛地有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却是连连对着沈闲一阵赞叹! 众人全都没有察觉到此人到来,听得这浑厚的声音,便不自觉朝他看去! 七名长者莫不惊讶,赶紧收了那“战败”的颓姿,齐齐对着来人躬身行礼,且唤了一声“家主”! 岳无涯在一旁不曾干预,但早发觉这人到来,只是这人前来也并未打扰,就在一边“观战”,而沈闲与七个长老的“纸上谈兵”煞是精彩,他也不愿出言打扰,这才没有说破。眼下听得那七人叫他“家主”,他也只是轻挑了一下眉角,却未再有什么情绪流露,倒是颇显出武圣的大气! “几位远道而来,我白家多有怠慢,还请恕罪!”来人——白家家主白桐,并不像沈闲想象中那般趾高气扬,而是谦逊有礼,一见面便施以大礼。 沈闲本来心中有气,觉得白家人做事有些过分,甚至有些“势利”,原本是要当面责问白桐的,可真见到白桐时,又觉他身上有股令人熟悉的气息,偏偏又生气不起来! 在对沈闲几人施完礼后,他这才看向七名长者,神色霎时严厉起来,却是不顾长幼尊卑的情面,斥责道:“你们七人可是我白家的七根顶梁柱,怎生也和白家的小辈一样胡闹?尔等若是赢了这‘纸上谈兵’,又能得什么好处,还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而如今尔等齐齐落败在一名晚辈手下,岂不仍旧颜面尽失?” 七人虽然身为长者,但到底是尊白桐为家主,当下也没反驳,只是说道:“请家主责罚!” 白桐露出疑难之色,一时似乎难以定夺,沈闲等人便想看好戏,但岳无涯到底是长辈,又是世家中人,人情世故自然懂得多,当下一步跨出说道:“白家主也不必责罚,我这贤侄提出纸上谈兵之法,无非是为了应对刁难,其本身又不是真正的比武过招、排兵布阵,自也没有输赢惩罚。况且这法子是贤侄提出,他必然早已精通,能胜七名前辈,实是取巧!” 几人何尝听不出岳无涯话中之意,这就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言语中虽然有维护之意,但稍稍细想,他这话话锋所指,也有褒扬沈闲智慧、贬低他白家无能的意思,只是人家本来占理,此时又没有直言奚落,能给留条台阶,那些长者又怎能再丢了“老脸”不要,去争个什么说道? 不过岳无涯的话还没说完,他见几人神色稍缓,就连白桐脸色也都有几分轻松,这才继续说道:“我等此来,本是为了提亲,自是一门喜事。既然是为喜事而来,为何要败兴而归?更何况,我等早已说明,提亲之事所谋,全为白家,哪怕贤侄提出的‘纸上谈兵’,也是为了维护白家的产业、声誉。我想经过此役,白家人应当真个领会到我们的诚意了吧?” 白桐赶紧再对岳无涯行礼,且说道:“几位大义,白某感激不尽!眼下既然要商谈要事,还请随我前去宗门正厅!” 说着,吩咐左右在正厅掌灯,并准备茶水、糕点,以迎接沈闲等人。 沈闲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位白家家主,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第394章 王者归来(一) “虽然这世上有‘先兵后礼’的说法,但这白家做的,也未免过分。”岳银跟着沈闲等人,一路随白桐向白家宗府走进,本来“先入为主”,她对白家这种处事方法就极为不满,此时那白桐说是要去“宗门正厅”议事,还让府中侍者掌灯,可却走到更显偏远的一处院落,且对众人说了声“到了”。 望着这满院飘零的枯叶,残风瘦树,不用谁人多说,明眼人自知此地凋敝,恐无人问津,亦或是有心前来收拾,终才有这等荒芜衰败,令人唏嘘! 白桐先未给沈闲等人一个解释,而是对那几个长者和随行的侍者使个眼色,让他们退下,然后才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此院虽然外看荒凉破败,但内有乾坤。不怕各位笑话,这里是我平日的清修之所!” 说着,做了个请迎的姿势,等沈闲几人将信将疑地走进院中,他才跟上前来,主动走到前面,推开了院中小屋的门扉。 这屋中摆设十分平常,也并没有透露出世家的奢华,但却看得出常年有人在此生活的痕迹。 而屋中灯火也不算明亮,只是燃着半截熏香,略显得有几分雅致。 白桐安排几人在小屋里坐好,这才说道:“我白家向来注重礼数和规矩,鲜有深夜迎客之事。几位远道而来,所谋又是与我白家联姻的大事,本来是‘客’,而我白家那些小辈桀骜惯了,便怠慢诸位,这是我白家失礼之处,作为家主,自当赔罪!” 说着,他恭敬地朝几人躬身行礼,倒显得谦卑。 然后他继续说道:“但我白家规矩不能坏,便不能迎几位进宗府正厅,无奈之下为求两全,只得请几位来我这清修之地商议。” 沈闲听得皱了下眉头,虽然白桐这话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但他却没来由感觉到一丝不安。 白桐显然注意到了沈闲表情的些微变化,他正了正神色,将话题引入正轨,却是问道:“不知几位前来所提亲事,是为谁人?是云国的少帅?还是……你云国的公主?” 沈闲回应道:“是这位雷云军的统领,狄孟!” 白桐惊奇地“哦”了一声,确未料到沈闲等人竟然只是代一个统领前来提亲! 莫说他白家好歹是神武有名的大世家,便在蜀卫国内,也是朝廷中不可或缺的中立力量,他白家女子所嫁,非富即贵,最次也得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可眼下沈闲竟让一个小小的军中统领来提亲,未免太看不起他白家! 白桐自然有些不悦,但还是追问一句:“不知这位……统领与我白家哪位千金定情?” 沈闲听出白桐话中不悦,却并未理会,挺胸抬头、字正腔圆地说道:“便是家主一脉中的长女,白婧语白大小姐!” 白桐哈哈一笑说道:“你们想与我白家联姻,好借机以我白家在蜀卫国中的势力发动政变,这我都可以理解!毕竟云国之主郑少帅,包括此行而来的云锦公主,都曾是我蜀卫国的少主,若能还复皇权,作为蜀卫国忠良之后,我白桐也当欣慰!只是……你们竟然前来戏弄,让我堂堂白家宗族长女,嫁给一个无名无权、有曾是魔道奸猾之徒的小统领,未免太看轻我白家了吧?尔等云国之辈若是还懂得‘羞耻’二字,便莫要在此地多费口舌,赶紧滚出去吧!” 众人听得一愣,这白桐变脸竟然比翻书还快!回想起他方才的恭敬,沈闲觉得白桐这人也不像江湖传言中那般刚正不阿,心下倒是颇有城府,且善于伪装。 只是他又无法从白桐身上感觉到那种奸猾之气,因而对他这“变脸”,颇为不解! 但岳无涯却领悟几分,当下将几个晚辈往身后一护,主动说道:“这位狄孟统领,虽然名头不响,又曾是魔道中人,但自古有言,‘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能悟得正义忠厚之道,莫不是因为受到白家大小姐善良品行的熏陶。而佛语又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家大小姐能令这位魔道高手洗心革面,莫不有此天大功德!狄统领与白小姐若能喜结良缘,不仅是我云国之福,更是你白家之功,天下之人莫不称赞!此等恩德功名,又怎么称得上戏弄?” 白桐神色缓和几分,回应道:“‘武神通’之言确有道理……但这也不过是现下猜想,如果各位真有诚意,何不等这位狄统领为你云国立下汗马功劳,封赏爵位后再来提亲?更何况,我白家在蜀卫国中以‘忠义’立世,若是此时与你云国交好,必定受谗臣猜忌。而我作为家主,更不愿埋没先祖圣名,所以这门亲事……” “原来他是不愿跟我云国结秦晋之好,要守护他白家忠义之名!”沈闲听出门道,再回想起白家人所做的“荒唐事”,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桐有心设计,目的自然是拒绝这门“亲事”。 但白桐话锋一转却又说道:“这门亲事定下也不是不可,若是能够以我白家之力与云国结好,虽然会有猜忌,但也颇有益处。只是这婚期需要延后,而且还需留下一物作为信物!” 白桐所指,自然是沈闲此行所带的“乾坤一剑”! 沈闲眼珠子一转,已经明白白桐的心思,当下便让岳银把乾坤一剑捧上,递与白桐,且说道:“家主既然有心与我云国结秦晋之好,我云国又怎么能小气了?既然需要这‘定情信物’,这乾坤一剑便是最佳之选!至于家主所说婚期,不如等我云国处理完乌州、尤州两州归并之事,再来细细商讨?” 白桐听得这话,神色又有几分变化,明显有一丝惊讶。 但沈闲不给白桐拒绝的机会,当下送上乾坤一剑,又简短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带着岳银等人离开白家。 等出了白锦城,一直沉默不语的狄孟再憋不住,拉着沈闲便大声问道:“我说沈兄,此次前来不是来给我说亲的么?怎么,怎么我连语儿的面都没见上,连一纸婚约都没落下,就从白家出来了?” 沈闲做个悄声的手势,边走便对其余人说:“我看白桐根本不愿许诺这门亲事,你们想,之前他白家万般阻挠,只因我等有强闯的实力,他白桐不愿把事情再闹大,或者再在我们面前丢脸,这才主动现身,以狄兄你的身份和白家忠义来做推脱!当然,虽然是推脱,但我想白桐对蜀卫国的忠义,却是真心,所以他才不愿许诺亲事。如果他稍有情愿,以他世家家主的身份,怎生不知道定下情结还需落笔写一纸婚约为证呢?如此,他既没有写下婚约,还以我乾坤一剑作为定情信物,便是贪图乾坤一剑之名,恐怕想将此剑献给蜀卫国皇帝,以此表明白家人的忠义之心,断却我们此行制造的‘流言蜚语’!” 狄孟倒也不笨,一思索又问:“如此,那我们此来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闲笑道:“不尽然!你难道忘了,丞相让我们夜下前来,目的不正是为了‘逼迫’白桐么?既然他有心收了咱们送来的乾坤一剑,这件事到底是坐实了!如此咱们继续按计划行事!狄兄,劳烦你回跑一趟富州了,势必将此消息告知丞相和小主,还有,记得沿路散播我等将乾坤一剑送与白桐作为聘礼的消息。想必,等唐家人听到这个消息,自会有人前来帮忙!” 狄孟随着笑了笑说道:“你还真是狡诈!” 说罢,根本不看沈闲的反应,转身骑马就跑没影儿了…… 第395章 王者归来(二) 沈闲同岳银、岳无涯和云锦,并未返回富州,而是在乌王国与蜀卫国交界的边陲小镇歇息了两天。 两日之后,在望天江上,便有三艘巨型船舰逆江而上,路过风州,直奔江水源头所在——蜀卫国而去! 这三艘巨型船只造型奇特,且十分巨大,沿途自是引来不少百姓注目。 众人虽有隔江之遥,但却能见船上立起的大旗。 有常年在水边谋生的人,多少也有些见识,见得其上的图案,不觉对周围围观的人吹嘘道:“那是‘云国’的旗帜!哼哼,想当年,老子可是在这条江上见识过五爪大舰啊!眼下这云国的少帅,竟然能在短短时日之内,就以莫大国力建造出堪比蜀卫国‘五爪大舰’的船只,不简单、不简单啊!” 旁边自有听得新奇的客,便追问一句:“老汉,那五爪大舰又是何种模样?” 老汉便自信而笑眯眯自顾自开始解说,自是把那五爪大舰夸得飞上了天去。 百姓们听得,更觉奇妙,望着江面上那三艘巨大的行船,也都不觉点头称道起来。 三艘大船驶过风州码头,也未做补给,直接朝着蜀卫国“江上第一关”——“飞流关”去了。 “这飞流关虽然号称‘江上第一关’,但并不似山道关那般直接建设在江水之上!而是倚仗飞流城,设立飞流港,阻拦从望天江进入蜀卫国内的一切船只!”樊游腰佩侍卫宝剑,挺直腰板站在一位少年身旁,以半步武圣独有的气魄,为他描述眼前所见的地理。 那少年虽然站在当世高手身侧,却丝毫没有被樊游掩盖住了光辉! 即便他眉宇之间尚且有几分顽皮,但身披宝甲,挂血色披风,腰间也配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宝剑,负手而立,站在巨船顶端的甲板上,如同俯瞰天下一般,遥遥看向在江上雾霭处已经若隐若现的一座城池! 那少年,便是云国之主,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国主——郑泰! 郑泰也未看樊游,只是问道:“有此关作挡,咱们要如何长驱而入?” 樊游回答道:“咱们不必长驱直入,便到飞流城下喊话。依照丞相和沈统领的安排,若是计谋已成,自会有人为咱们大开方便之门!” 郑泰显然也是知道韩子琦的计谋,当下笑了笑,手一指那飞流城,亲自发令道:“去那城下停船!” 此时飞流城上蜀卫国驻军,自也遥遥看见那三艘巨大的舰船,无一不惊叹而疑惑。 守城之将也觉奇怪,心说没有听到过自家国内的五爪大舰有出过远门,更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会有这般大的船只到此演练。他完全不曾想到,这三艘大舰并非是蜀卫国内督造的江上霸王,而是来自另一个依江傍水的国家! 但他终是会看见船上的旗帜,等他看清,心下震惊,当即便觉事大,立刻召集守军,吹响了立在城墙上的警戒号角! 同时,这位守将立刻派遣信使加急奔赴皇都回报,他自己则叫人取来蜀卫国独有的扩音器物——蜀羊角! 但见三艘大船在离飞流城飞流港数丈远处抛锚,这位守将心疑之际,拿起蜀羊角大声问道:“云国舰船,来我蜀卫国何事,可有通关文牒?” 那蜀羊角有扩音之用,这番传音,音色煞是洪亮! 郑泰遥遥看见守将手中的蜀羊角,不免有几分怀念。 樊游上前一步,对城上吼道:“既然知道我等从云国而来,可认得我云国少帅?” 城上守军听得,纷纷抬头下望,连那守将也都抬眼看向站在甲板上的郑泰。 云国借岳家之威扬名,如今天下已无人不知!而国主少帅的名号,自也随之响遍神武大地! 当然,少帅的称谓却非主要,但郑泰之名,逐步被世人所知,也当有旧人记起,他昔日的身份! 飞流城守卫与守将,自都听过云国之主郑泰的大名,只是他们不曾接近那权力的中心,自然不晓得郑泰究竟是何模样,可心里都还记得,他曾是蜀卫国先皇——郑贤泽的独子,也是唯一、正统的皇权继承人! 城上守将见得船上一微笑的少年,光是遥遥看他这份气魄,便已然认定他确是江湖传言的那位云国之主! 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少年驱三艘大舰逆江而上,此来定不会是做什么善行! 更何况,他也早收到“上头”的一条密令,当下心一横,却是喊话到:“奉白桐大将军之令,‘凡云国来使,统统杀之’!兄弟们,射杀云国少帅,功不可没,封王封爵!” 他这一喊,城上群情激昂,守军纷纷高叫一声,拿起长弓便对着下方大船射箭! 郑泰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仍旧面带微笑,这份气魄,确实不像个十三岁的孩童! 他身旁樊游立刻警戒起来,但也没有一丝担忧,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迎面而下的箭雨,几个挥舞,那剑气便似一面巨大的盾牌,将飞射而来的利箭,统统都给挡下! 樊游也并非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之辈,知道这第一轮箭雨是将士头脑发热所发,待下一轮,便要用油和火箭。 所以他不等城上第二轮箭雨落下,立刻扬声暴喝,却是叫道:“尔等蜀卫国不忠不义之辈,为何无故向我云国少帅动武?” 他那声音煞是洪亮,即便隔着数丈,凭他斗气之力,使得声音之中带上几分力道远远传播出去,也并非难事! 城上守军被樊游高声一喝,全都被震慑住,心下纷纷赞叹此人功力深厚,十分了不得! “我主郑泰,本是蜀卫国正统皇位继承人!只因当初年幼,被其叔父夺位掌权,而后此人不顾亲情大义,欲杀我主以绝后患,此等行径,莫不违背天道义理,尔等追随此不忠不义之辈,是否甘愿成为世人笑柄,也成那不忠不义之人?” 樊游继续高喊,而城上守军都停箭不发,看起来像是被樊游一语问住了。 樊游继续叫道:“我主郑泰,受天怜悯,奋发立国!如今已然成一国之君,拥庞大帝业,此次逆江而来,也未携带兵甲,也未有突袭家乡、屠戮家乡军民之意,只不过借道而上,去往皇城讨要说法!而他本就是蜀卫国的独皇子,回国自取他应有的帝位,有何过错?尔等若是忠于蜀卫国,自命忠义之士,便该顺应天理,拥护正主,还乾坤一个公道!” 守将听得,心下一笑,自说郑泰和樊游前来,原来是为了“策反”! 他正要下令再次进攻,可谁知士兵中有人应诺樊游,却是大叫道:“我等虽然是蜀卫国将士,只听从军令,但也明辨是非,称忠义之军!如今郑泰小主归来,当是我蜀卫国回归正统之时,我愿拥护!” 有这一声豪气干云之音,其他士兵深受那气势影响,竟都纷纷附和起来! 当中更有人趁着“混乱”,直接打开了飞流港的卡门…… 第396章 王者归来(三) 那飞流城守将看得惊心,扬声大叫:“你们这是违背军令,是造反,快醒悟过来,随我……” 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一道黑影从他身旁一闪而过,谁人也没看清是谁,但就见那守将摔倒,倒不是死了,只是昏厥过去。 没有此人稳固军心,再加上有“奸人”暗中挑唆,蜀卫国飞流城一半守军,至少是此时驻军港口和城墙之上的士兵,都有拥护郑泰重返蜀卫国之心! 樊游见状,大是高兴,便对郑泰说道:“少帅,看来沈统领那方已经完事了!” 郑泰也觉兴奋,一挥手,下令道:“起锚,继续沿江前进,直去蜀卫皇都!” 他令下罢,那三艘巨舰再次起航,虽然船舰上并没有搭载多少兵马,但船宽体大,横在江面,行驶起来威势十足,也足够令人望而惊叹了! 此时,在蜀卫国皇城——织云城皇宫内,第一道从飞流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函,已经呈递到当今蜀卫国皇帝,郑贤风的龙案上! 正值早朝十分,殿堂上文武分立左右,身为皇帝,他也只是刚刚听完送信之人的汇报,便有第二道加急涵递上。 “飞流城失守?”郑贤风看着信函封页五个大字,目光迅速在纸上一扫,旋即瞪大了眼珠,将这信往龙案上一拍,怒吼道:“谁能告诉我,飞流城作为‘江上第一关’,有五万精兵把守,还有五万长备军驻扎,总计十万大军,竟然片刻之间,在敌人只言片语下就被策反、就被夺下了!这是为什么?” 殿中文武百官自然都晓得郑泰渡江而来的消息,此时郑贤风大怒,恰又看得出这蜀卫国朝堂上的诸多玄妙,至少并非君臣齐心,焦虑、奸猾、欣喜、感叹,种种反应都出现在群臣脸上! 众人当中,有三人的表情最是具有代表性! 一个,自然是原来“拥新派”的老主,也是当朝丞相伍文旭;一个便是不怎么活跃于朝堂,却还有一颗衷心的白家家主,亦是享有世袭蜀卫国全军统帅之位的大将军,白桐;另一个,则是早被冷落,但仰仗名望、身份还坚韧不拔立于这朝堂之中的老臣,司马空! 眼下郑贤风发怒,伍文旭面露奸猾,白桐却有几分愁绪,唯独司马空面上带喜。只是郑贤风没有精力来看众位大臣的反应,满脑子都是怎么应对的焦虑! “陛下,不知那云国此来,带了多少人马?”伍文旭首先站出来,问个关键。 “虽然有三艘不亚于我蜀卫国‘五爪大舰’的巨型船只,但并未有太多兵甲,以前方哨探目测,总共只在五百之数!”郑贤风道。 伍文旭笑道:“凭五百之众和一张嘴皮,就能拿下我蜀卫国号称百年不破的江上第一关?”说着,他扫视殿上群臣,最终目光直落在了白桐的身上。旋即冷冷一笑,继续说道:“神武立世千万年,诸位可曾听过此等奇事?虽然这其中不乏有云国那帮奸险之辈蛊惑人心,策反我军,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我方之中没有谁人内应,单凭那些将士,谁有胆量敢违背军令?” 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倒是点醒了郑贤风! 伍文旭见状,继续说道:“此人必定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而且在军队中更有极高的威望!不然,单凭我等无权无势的文弱书生的只言片语,又怎么能让诸多守边将士信服?” 郑贤风眼珠一转,再拍龙案,这下目光直接对准了白桐,喝问道:“白桐,寡人问你,可是你与云国暗使商议之计,你作为内应,在我国中策反么?” 白桐出身行礼,虽然脸上有愁绪,但却不慌忙,他悠然说道:“陛下以法理治国,断不可信这等传言。如果我白某人真有策反造反之心,违背我白家世代祖训不说,眼下更成了傻子。请陛下细想,若是我来作内应,又怎么会只让飞流城一关投诚?此时不该亲率大军直临皇城下么?再者,流言至此,均是直指我白家,若我对蜀卫国无忠义之诚,该当率领众将投诚去他云国,又怎么会留在朝堂之内,岂不给众人一个口实,白白落下笑话?” 郑贤风虽有猜忌,但并非是昏庸糊涂之辈,听得白桐一番话,也觉有些道理。 他看了看此时正摆在皇宫大殿一侧的那把旷世神兵——乾坤一剑,心中暗忖:“若是白桐有心反我,何必献上乾坤神器以正衷心?他该自己拿着,率军逼宫才是!” 想罢,他稍稍平复了几分气色,却不再提白桐的事,而是说道:“眼下那蜀卫国逃犯郑泰,已经过了飞流关,直逼我皇都而来!虽然他未带众多兵甲,但从策反飞流城将士一事便可看出其之野心,必是要来夺皇权!只是他‘先礼后兵’,却未有冒犯举兵之实,再加上他与蜀卫国、与我之关系,若是强行击杀,恐让我蜀卫国落下话柄!还请诸位苦思解决良方啊!” 伍文旭笑道:“陛下何必为一个逃匿之犯苦恼?依臣之见,虽然他此来没有携带兵甲,不算举兵攻伐,但实际上却也未曾派人知会我国中之人,这做法算不得‘礼’,倒有问罪资格!再者,江湖虽有各种关于他和陛下的流言,但流言毕竟是流言,而陛下始终是陛下,如今皇权落在陛下肩上,陛下早已是蜀卫国正统君王,就算他身上也有蜀卫国皇室血脉,但未曾受过封赏,算起来也只不过一介平民,就算拿蜀卫国先皇说事,却也没有实际证据,空口说白话,谁能信服?而陛下不同,陛下治理蜀卫国十数载,国内风调雨顺,百姓无不感激陛下之恩,有民心所向,何惧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娃?就算退一万步说,陛下将其击杀,或许还有念及先皇之恩的人会心存芥蒂,或许会有人心动荡,但蜀卫国还是在陛下的治理中,而他已然去了九泉之下,随着时间推移,这人心总是会淡泊,百姓又怎么会再生怨恨?到时还得感激陛下的圣明啊!” 郑贤风点点头说道:“丞相所言极是!来人,命白桐大将军率领皇城守卫军,在城下暗布兵马,城上埋伏劲弓弩手,听我号令行事!” 他刚一说完,便有来人通报,却是叫道:“启禀陛下,前方传来消息,云国少帅已经过了白家统辖的江上第二关,此时已经与我皇都,遥遥相望了!” 郑贤风听得,莫不震惊,但只瞄了白桐一眼,并未出言讨罪,只是说道:“取我披挂来,我要亲自登城会一会那小娃!” 说罢,自取头顶龙冠,拿过殿上的乾坤一剑,便出了这皇宫大殿…… 第397章 帝之气魄 郑贤风一皇当先,手持乾坤一剑,亲自登上临江的城防,站在哨岗处遥遥看向望天江。 三艘巨大的舰船悠悠逆水而来,其上旌旗飞舞,煞有气势! 眼见那三艘大舰就要“兵临城下”,随行的将领便取出蜀羊角,对着下方喊话道:“皇城禁令,停船!” “哗哗哗”,三艘大舰慢悠悠落锚,又慢悠悠停在江中,与织云城相隔,也不过数丈! “我主云国少帅,特来拜会蜀卫国君臣,还请城上的君王大开城门,恭迎我主!”樊游那雄浑的声音,根本不需借助外力,单以气息搏出,便已是洪亮震耳! 城上自有许多认识郑泰的蜀卫国老臣,又有许多听闻过他的事迹却未曾一睹其尊容的臣子,听得樊游大吼,纷纷看向为首的那一艘大舰,却见得一少年身披宝甲、挂红色披风,挺拔地站在一位当世勇将的身侧,且目光亲和、面带微笑,再加上他那年纪,又给人临危不惧的气魄! “好少年,好少帅!”无论是谁,这一眼相看,纷纷在心头如此称赞! 就连郑贤风见得,也不禁心中赞美,只他又联想起自己的兄弟郑贤泽,不免又动了几分情意,觉得郑泰如今成长,要比当年的郑贤泽还要威武,若他成一方霸主,能耐绝非他兄弟二人能够相比! “陛下,切莫动了姑息之心,若今日不将此逆贼击杀,我蜀卫国迟早会面临大难!”伍文旭立刻提醒道,让郑贤风清醒了几分。 郑贤风自觉不能失了皇帝威仪,被城下郑泰比下去,便命白桐到身侧传话。 白桐几乎也是半步武圣,也无需借助蜀羊角,单以气息发吼,声音也震耳欲聋。 他道:“城下之人未得我蜀卫国同意,私自领‘大军’逼临我皇城,居心叵测,还不速速离去?” 见得白桐登城高呼,言语之中不留丝毫情面,俨然就是已经戒备、准备大战的架势,只是郑泰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给樊游使个眼色,樊游立刻心领神会,一步上前对话作问:“城上可是白桐白大将军?莫要忘记那夜在你白锦城宗府之内,你与我云国使臣应诺下的婚事!还有,也莫要忘记我主所赠的乾坤一剑!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莫要忘了你对我主的承诺!” 城上众人一听,不无心中一凛,齐齐看向登高而呼的白桐! 而白桐面无表情,浑身那忠义之气猎猎,可在如今众人的眼中,却多了几分莫名的可怕! 关键就在此时,前方哨探登城禀报,却是惊惶道:“启禀陛下,前方水路探子回报,白家子弟镇守的江上第二关,驶出两艘‘五爪大舰’!舰上搭载,均为白家子弟,总计五万有余!” 城下樊游隐隐听得这线报,便对郑泰说了。郑泰哈哈一笑,取来蜀羊角,对着城上说道:“看来是后方来了五爪大舰!白大将军,你果然‘守信’!” 众人听得郑泰之言,再见他神色从容不迫,那悠然自得又信心满满的气魄,既能征服正义感爆棚的诸多群臣,又给人一种“一切都在计谋之中”的豪情! 白桐怎生意识不到郑泰等人的“奸计”? 当即便下跪抱拳解释道:“陛下切莫被郑泰所骗,白家誓死效忠蜀卫国!此番遣来五爪大舰,便是要将云国之军困于江中,一举歼灭!” 他也许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郑贤风便心中“咯噔”一下,再看看以急速驶来的五爪大舰,那镇静之态尽失,当即大叫道:“城上弓弩手听令,放火箭!” 说罢,那早就埋伏在织云城上的劲弓强弩,纷纷起身,涂油搭箭,旋即对准了下方三艘舰船,“嗖嗖”落下通明的箭雨! 郑泰等人早有预料对方会以火箭攻船,但却未想到来得这么快! 以樊游之能,护住一艘舰艇倒也不是难事,可他之责,是守护郑泰,便无心照顾其他两艘大船。 这计中忽然生变,便令诸人有几分焦急。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空落下,伴随着天际响起的巨大轰隆声,这黑影恰恰落在了首舰的甲板上! 见来人嘴角上扬,说了一声“交给我”,郑泰等人便感觉到一股凝重的气息,像是一座凭空飞来的巨大山脉,瞬间笼罩在了头顶上方! “是大乞丐兄弟!”郑泰惊喜之际,竟然忘了以君臣之称来称呼,随性之言脱口而出。 那来人——自然是沈闲,他回头对郑泰悠悠一笑,猛地再回过头去,那厚实如山的斗气便在众人头顶旋转,仿佛成一道自在的星河,带着一股奇异巨大的引力,将城上射下的火箭一一吸引,慢慢卸去****的力道,然后汇聚在那气旋的中心,随着沈闲双手作势一个环抱,那数万只火箭,竟然全都熄灭了火光,分析了油渍,变作普通的箭矢被沈闲以斗气捆缚成一团,轻松写意地放在了甲板上! “沈统领的功夫又有精进,当真神妙了!”樊游在后方幽幽赞叹道。 城上蜀卫国君臣见状,莫不也跟樊游一样,惊叹着沈闲身手,那些原本还对郑泰有情义在的老臣,更是不自禁赞叹道:“有此神人辅佐,武力超绝,何叹大业不成?” “郑少主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至始至终,都未曾有一丝动容!如此气魄,哪怕是当年的神武大帝,也难盖过他的锋芒!” 郑贤风听得朝臣开始私下议论,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他再一扫城上群臣神色,本来都是焦虑、震惊、惶恐,可在他眼中,却一下都变成了惊喜、嘲弄! 仿佛,这一座城上,只有他孤身一人是打算誓死与郑泰对抗的! 他真个成了自己口中的那个——寡人! “陛下,此时切莫犹豫,需当机立断!”伍文旭倒也忠诚,立刻又提醒道。 郑贤风正了正神色,怒视白桐一眼,以全身力气对群臣大叫道:“白桐勾结外敌,犯了死罪,如今剥夺他大将军之职,任命伍文旭暂领大将军之位,率皇城十万守军抵御城下乱贼!然后令传命官书信给前方白家子弟,以白桐之令,命他们火速退兵!” 说罢,便有随行亲兵把白桐按下,而白桐为表衷心,却未反抗,乖乖交出了大将军的虎印。 便在这时,郑贤风为激起群臣的斗志,以乾坤一剑为祭,“锵”一声将宝剑抽出,对着天空大喊:“乾坤在手,当诛妖邪,众军整顿,再与城下贼子交战!” 他那气势着实不弱,但总有几分苍凉,如强弩之末,且他刚刚说完这话,挺拔的身姿就瘫软下去,一瞬摔倒! 伍文旭赶紧上前一探,只见郑贤风面色发紫,唇色乌黑,露出中毒迹象! 而他再一打量乾坤一剑,立刻叫声“不好”,便说:“白桐勾结外敌,在乾坤一剑中下毒,吾皇中毒了!” 以沈闲和樊游的目力耳力,自然晓得城上已经乱成一团,当下都对郑泰报以微笑。 郑泰回头看了看那接到信报而渐渐返回远去的五爪大舰,竟然苦笑了两声。 旋即他昂首挺胸,不再收敛气魄,对着城上大喊:“天之有道,数在乾坤!你们那位君王非应顺天命,自无法御使乾坤神器,而我乃天命所承之子,自有乾坤照应!” 他刚一说完,本在郑贤风手中的乾坤一剑,像是受到什么感召,竟然自主飞了起来,直接飞下城墙,稳稳当当被郑泰一手握住! 而就在此时,那乾坤一剑发出清澈的剑鸣,声音响彻穹宇,仿佛在向世人述说:“郑泰说得对啊!” 第398章 台州之变(一) 织云城十万守将,连同随行而来的诸位大臣,全都傻了眼! 说来还有些奇怪,平日里吆喝自己衷心耿耿的那些“拥新派”大臣,此时只伍文旭一人还在高呼郑贤风“英武王”之名,还在发号施令以图抗衡下方的云国来使! 群臣之中,却有一苍老的身影见得这番形势,当即便见他从最末端快步走上前来,随手从一护卫腰间拔出佩剑,凭他苍老之劲,二话不说,直接举剑一斩! 众人再次震惊,却只见得伍文旭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项上鲜血喷的郑贤风一身都是,把那金黄的龙袍披挂,都给染得鲜红! “诸臣、诸将听令!”那苍老身影举剑而立,剑锋指天,虽说他胡须、头发已然全白,身形也有几分佝偻,但这般一站,浑身莫不透着一股孤傲之气,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忠义! 他只吼这一声,群臣群将便鸦雀无声。 “乱我蜀卫国之奸贼已被斩首!如今天命所归,是该将皇位还与吾国旧主!各位应该记得,昔日先皇驾崩之前,曾令我等老臣和郑王爷辅佐少主治理蜀卫。虽然郑王爷在蜀卫国执政多年,又改名换朝,但依旧是受先皇之令,行辅佐之实!如今少主历练归来,大家也都看到,他身负天命,气度不凡,连乾坤神器都听他号令,此乃神皇立世之相!我等无论是顺应先皇之令也好,遵从天命大道也罢,都该迎少主进城继位,振我蜀卫朝纲!” 那人说着,将长剑往城下一弃,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对城下拜倒,继续说道:“老臣司马空,恭迎少主王者归来!” 其他朝臣见状,都晓得郑贤风大势已去,而郑泰来势汹汹,如果硬拼,指不定谁输谁赢,便想着保命苟且。而司马空一番话于情于理又都不失忠魂道义,当下齐齐拜倒,对郑泰呼唤道:“臣等恭迎少主!” “开城门!”沈闲站在甲板上大呼一声,便有织云城守军听令,打开城池之门! 三艘大舰缓缓起锚,驶入织云城码头,待停靠稳了,在群臣的拥护之下,郑泰一路来到织云城皇宫之内,毫无保留地一屁股坐在那张金漆的龙椅上! “恭喜少主重归蜀卫,重掌帝位!”大殿之下,群臣再次恭贺,郑泰却不怎么在意,看他此时的神态气度,当真不似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仿佛这一切早已是他囊中之物,故而不大喜,也无大忧,神色如常,对众人说了句“平身”,这才摸了摸龙椅说道:“众卿迎我入城,拥我为皇,想必均为诚心!而我本就是蜀卫国少皇子,依国理国法以及先皇遗志,理当继承皇位。只是……如今形势大不一样,蜀卫国改朝换代,有我叔父执掌皇权,而我在富州立国,称为‘云国’,以少帅自居,如此已是一国之君,哪怕有继承蜀卫先皇大业之说,却也不再高举蜀卫国的旗帜。所以‘继承’帝位一说,怕是极为不妥!” 沈闲和樊游站在龙椅脚下,一左一右,听得郑泰这番说词,心里都晓得他的用意,但还是不免有些惊讶,一个少年郎,一个看似顽劣的小子竟然能口吐这番高论,实在令人惊叹! 群臣也明白郑泰的意思,但要抛弃“蜀卫国”之名,归入云国之中,许多人又不大愿意,毕竟“国之所在,臣之所存”,没了国家,他们这些一殿之臣也就成了普通臣子,再无当下的身份、地位、俸禄和赏赐! 司马空虽然是“保皇派”,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固执,至少他绝对不同意废弃蜀卫国的大旗,让郑泰抛弃祖宗祖训!如果非要更名换姓,那必须得舍云国之称,以蜀卫国之名立世天下! 郑泰也知道一时无法说服这些老臣,便不继续深谈。而是命随行而来的军营统领前去收编蜀卫国皇城大军,然后简单做了番人事任命,封赏了些“立功”的官员,然后散了会议,让群臣各司其职,而后才命人将郑贤风的“遗体”抬到殿前,再把捆缚的白桐压到殿下。 郑泰小时与白桐曾见过几面,回想当日,白桐是那般正气凛然,又是那般高大,他只得仰视! 而如今这位昔日有恩于他的人却被跪压于眼前,他反倒成了俯视的那人! “多年不见,白叔叔还是有这一身正气。只是……仍旧太过迂腐、执着,不知变迁!”郑泰对白桐说道。 白桐既不生气也不窝囊,笑道:“当日听从司马丞相之言,怜惜你姐弟二人,受忠义之道,才协助你二人逃离蜀卫国。我白家世代为蜀卫国兢兢业业,以‘中立’自居,所求所谋也无非为蜀卫国之富强。我白桐谨遵祖训,恪守家规,只为蜀卫国尽忠!谁人做这皇帝又有何干?” “白叔叔倒是忠义!”郑泰佩服地向其行礼。 白桐笑道:“只可惜你常年在外,早也忘却你郑家祖训,如今为争权夺利,竟也使得肮脏手法,弑杀血亲!好在你这一计计谋得逞,如若不然,我白家忠义之名必被你摘除,落得一个背信弃义、假仁假义的名声!不过饶是你进城夺得皇位,我白家仍旧洗清不了背弃蜀卫国的大罪,为求忠义之名,我已暗中吩咐白家上下,绝不向你投降!” 郑泰听得一乐,命人取来一盆凉水,往郑贤风“尸首”上一泼,郑贤风立刻就“活”了过来,挣扎了几下,再看见郑泰和受缚的白桐,已然知晓一切,便不反抗了。 郑泰笑道:“昔日他想杀我,为的是皇权安定,那是他的手段和心胸。可他毕竟是我父之兄,又是此时我在世界上唯一一个长辈,我怎生能够弑杀他?况且……我自立云国以来,以仁义治国,从不滥杀无辜,而我云国势力,已然控制整个西南,有此大势在,何必再血刃血亲?” 郑泰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今天下世家,已有三家向我投诚,若是能够再借白叔叔白家之力安抚蜀卫,我想也能免去一场暗流。更何况,白叔叔和白家不是以效忠蜀卫自居吗?若是能够为蜀卫百姓免去一场动荡,又能治理蜀卫成富庶和平之地,岂不一举两得?” 白桐无话可说,但看得出他确有几分犹豫。 此时郑泰才看向郑贤风,还是向他行个大礼,说道:“叔父,事已至此,我想你我都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你比我年长,又做过蜀卫国的皇帝,该是晓得这种情况很是难办。不过,我跟你不一样,不会把皇权看作我的唯一,我绝不会杀你,也绝不会薄待你,更不会威胁你的至亲、我的伯兄弟们。但为求蜀卫稳定,也为了保存我郑氏一脉,我希望你能前往炎州与叔母好好生活,便莫在贪图这一地的统辖权了!当然,我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因为,我跟你还有不同,我要取的,是整个天下!” 郑贤风听得阵阵心惊,没了权力,没了人心,他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泄了气的皮球,再无气势,只得应下郑泰这份“善意”! 郑泰对此很是满意,这才有心对沈闲说道:“韩丞相三日后便会到此地,之后会由他整理事务。在来之前,他特意让我告知你,台州那边有大动向,恐将举大军进犯海州。‘云海城’城主想唤你返回,与房将军等人一同应对!” 沈闲听到“台州”二字,不觉想起秦羽和言小虾来,倒是也知道义父房杰的打算,无奈地叹口气,便应诺下来…… 第399章 台州之变(二) 沈闲未在织云城待上些时日,听得“台州有变”的消息,便带着岳银、狄孟赶往云海城。 三日之后,他便出现在云海城城主府。而韩子琦,则如之前约定,赶去蜀卫之地安排事宜。 也不知他跟白桐晓以什么利害,反正几乎是他一来,白桐以及白家人便宣布归顺。 郑泰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任命白桐为“蜀地郡王”,晋封侯爵,仍旧不改其大将军之名,让其在蜀卫训练兵丁。 而韩子琦考虑深远,为求制约平衡,自让手下亲信到蜀卫之地做太守,同时安抚蜀卫国旧臣,承诺一切职务如常,只是再重新提拔老臣司马空任蜀地丞相,并吩咐其可按旧约治理,但大体之上,还需遵从云国规章。 如此,既不宣扬蜀卫国归并云国,也不说让云国更名改姓,只实际上控制地盘上的军政,其余民风、体制都可根据实际,结合云国国家章程进行变化。 司马空等比较守旧的老臣,虽然也知道这法背后的含义,但他们更关心郑泰的心思,所以并未再加阻扰。 虽然有利,但这国法也有弊端,只是当时新奇,并没有谁人注意到。而韩子琦设想,待两地民族文化有了交融,云国国法得以被当地人接受,到时再行转变,也就没有什么阻力和难度了。 郑泰作为一国之主,自不能短短时间就离开蜀卫,还是要跟这里的旧臣熟识一下。 沈闲刚到云海城,便已然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肃穆气氛。 原本此地是浊海帮经营,鱼龙混杂之地,多喧闹嘈杂,气氛一向欢悦,哪怕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指三方势力争夺浊海城),却也没有这般严肃! 此时的云海城已不是昔日的浊海城,有了国家之名,军队之实,自然变得正规起来! 满城守军——全是由城主房杰和岳银调教出来的“云海军”,还有一部分是从富州调过来的“雷云军”。 云海军在建设之初,只不过上万人马,如今短短几月,已然扩充到五万之数! 其中自有参与三方权力相争的旧部,此时却已经成了军中老兵,更是一只军纪严明的精兵! 而雷云军十分特殊,按照性质,它该属于皇城禁军,人数本不该设置较多。但韩子琦为精简部门和冗杂手续,只在皇都所控范围之内设立下一支军队,便是这雷云军! 只是在雷云军内部又将其分成了两部,即“雷部”和“云部”。 雷部主要是可外调出征的大军,设置双统领,而沈闲作为少帅军统领,基本上属于大将军之职,所有军队都听从其调派。 狄孟则是新规划进来的统领,执掌雷部,但因为是“空降”之位,实际上他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便是个从属的身份,真正的雷部统领是岳银。 而云部则主要负责皇城护卫,以樊游为统领,设置人数在五万之内,其之所职倒也并非只是拱卫皇城,还兼练习水战,无战事时则规划成民兵,帮助国家建设,兴修水利等等。 云海军内也大致按照双统领制划分职权,也有两部划分。 一部是有由孙卫、聂少宇执掌,由郝文担任军师,带领三万人马镇守北部,以防大齐国突击。一部是由房单统领,在东部抗衡台州和雷州的巨雷国大军。主帅房杰在云海城指挥作战,并且兼顾海州一地的太守之职,治理海州要务。 “此次从富州调派来雷云军,着实是无奈之举。虽然单儿一直在东边驻守,与台州、雷州之部偶发小战,但双方势均力敌,况且单儿凭借地势,以逸待劳,以守为攻,一直未曾尝过败绩!可就在数天前,不知台州为何一下多出万众之兵,联合雷州部队,围攻单儿所守的‘霆山’。因为其兵马远超我方,单儿连连败退,此时已然退至云海城边沿!可我等又不敢调动北方的防军,生怕大齐国与巨雷国再商合作,趁机北下突袭。所以不得已才请命调来雷云军!”房杰简单说了说当下形势,好让大家商议应对之策。 “这倒怪了,我来之前,韩子琦也未告知我对策,莫非他无暇顾及这边战事?”沈闲觉得有些古怪,按照道理,这边战大事,韩子琦一向了然于胸,也该早有部署才是,可自他出发到到达云海城,韩子琦却未来过书信,甚至做下安排。 房杰笑道:“丞相日理万机,国中大小事都是他一人操办,总有顾及不暇之处。说来,我等之前还在想,是不是该再找来另个能人为他分担些!我还跟骆管事商议,去游说欧阳拓,但不想灵瑶国那边再起战事,而巨雷国又突然发兵,我们也自顾不暇!” 沈闲听到灵瑶国战事,心里有几分忐忑,但他晓得事情轻重,便未深究,只是说道:“看来眼下困顿,我等需自己解决了!” “不知地方将领排兵布阵如何?”岳银对战事把握更有经验,当即便问。 房杰说道:“领兵之人为巨雷国两位上将,其一乃智勇双全的秦羽将军,另一位是有‘骁勇’之名的言承焕将军。两人虽然年轻,但自蒙州带兵,如今也熟练军法战术,此番攻克‘霆山’,先用夜袭之策,以骑兵冲散阵营。而后却换成带甲持枪的步兵,作盾防阵,攻守兼备,然后还有一支刀斧步骑兵,以闪电突击战法,两方结合,有动有静,打得单儿毫无招架之力,一味退守!” 岳银皱了皱眉头说道:“巨雷国虽然地盘变小,但国力尚在,且那‘巨雷枪卫’自古闻名,也是一支棘手的骁兵悍将,与我岳家军都有‘固若金汤’之称!那刀斧步骑兵倒是新奇,骑兵便是骑兵,步兵便是步兵,怎生还有‘步骑兵’一说?” 房杰说说道:“我也不知他们如何练成这古怪的兵种,只知道其作战风格,有些游牧民族的特色!” “那并非是巨雷国自己训练出的,而是兴州‘白斩帮’的子弟兵!”一个声音忽地从殿外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精干的身影走到切近,对着众人一一抱拳。 房杰和沈闲一看,不免惊喜,却是高兴道:“郝军师回来了!” 郝文再行拜礼,对众人说道:“受丞相之命,返回云海城协助主帅破敌!” 沈闲听得一笑,说道:“我就说,韩子琦怎么会撩手不管呢?他可是有八只手、又料敌之先、攻其脆弱的妖怪啊!” 众人听得,不免感觉轻松几分,都轻声笑起来。 而远在织云城内正在整理文献的韩子琦,冷不丁打个喷嚏。在一旁再次露出百无聊赖神情的郑泰觉得有趣,便随口问了一句:“丞相,是身体不适么?” 韩子琦的回答也颇有逸趣,手里捧起一幅蜀卫地界的详尽地图,悠悠说道:“这个喷嚏打得这么响,来得又这么突然,我想应该是沈兄在说我的坏话!” 第400章 昔日兄弟 虽然众人因沈闲一句玩笑减轻了几分负担,但事实上就连沈闲自己,亲眼见到巨雷国大军时,都不由得一阵心虚! 此时在离海州东部狭小山脉——霆山处,云国大军与巨雷国大军在旷野上排兵布阵,对峙在霆山左右! 霆山本地势低洼,多坑滩,因雨水充沛,土地常年潮湿带泥,不利于行军,更不利于使用重型、大型器械,就连普通骑兵,也饱受陷泥之害,故而此地有天然防守之优势,才会被房单选为落营安扎之处! 只是秦羽和言承焕(即言小虾)为攻克此难,做足了功课,也算是开天辟地想出一条计策,借兴州白斩帮之刀斧步骑,配合自家巨雷国雷霆枪卫,创造出移动堡垒的战法,又以突袭、夹击之策略,方攻下霆山要害! 沈闲看了看脚下泥泞的旷野,又看了看对面似武装到牙齿的盾阵,再加上巨雷国枪兵最善使用,也是巨雷国最最有名的“雷枪”,不免有几分心惊胆寒! “之前在蒙州时,我便看出秦羽和小虾有统领之才,虽然那时他们带兵不多,但军纪严明、有规有矩,作战也十分骁勇!如今在他们调教之下,有巨雷国雷霆枪兵作盾阵、成要塞,又有刀斧步骑兵埋藏四方作奇袭、快攻、破阵,加之其兵力足足有近十万,几乎两倍于我方,真要按照‘蚊子’的策略正面抗衡,我总觉凶多吉少!”沈闲心里泛起嘀咕,但表面上强装镇定。 郝文作为军师,面上也有几分忧虑,但也没有表露出害怕,看着对面的盾阵,反倒有几分自信。 双方对峙了好一阵,似都不愿先发兵抢攻,这在兵法上倒也着实奇特,毕竟有句古话说得好,“先机在手,主动在我”,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将为夺得这战场先机,费尽苦心,可这两方倒好,就这么傻站着,既不对话,也不擂鼓出兵! 房单可是被对方的阵形打得节节败退,在他看来,却是从一开始他就输了先机,这才屡屡被人强攻、连连吃败! 当下他心急如焚,便是想率大军抢这先手,去攻敌人阵地,于是对军师建议道:“咱们就这么跟人家耗着,不打,能拿回失地吗?” 郝文如今颇有军师风范,说道:“不可先动!对方盾阵本就是堡垒、防御阵形,以受为攻,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我们若是先派兵突袭,他方便可趁机派疾迅的步骑兵掠阵,就算我方有强弓劲弩手准备,可也难捏准其突袭的时机,只要稍有闪失,其步骑兵之威,确能将我方阵营撕扯出一道口子!如今虽然按兵不动,敌方恐怕也觉得我方有所应对,不敢贸然进军,不然,以其盾阵威力,可步步逼近,逼迫我等先行攻击!房将军与其交过手,应该晓得他们的策略!” 房单听得点了点头,只是疑惑道:“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两方干瞪眼看着?” 郝文说道:“却也不是!我方已经有破阵之法,只需等待一个时机!” 沈闲、房单、岳银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两边就这么一直对峙,何来破阵时机? 便在这旷野之上,黑压压两方人马谁都不敢先越过界线,就一直僵持。 眼看天边白日,从东边到了西边,已然露出昏暝之象,而就在这时,浓云竟开始在此地凝聚,隐隐听得头上天空中传来细弱的雷声! 随着雷声越来越重,到最后已如战鼓擂擂,那云层终于承载不住天空的悲戚,便落下泪水! 哗哗哗! 暴雨倾盆。 可是很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抬头看了看雨,却没有人在这一瞬发动攻击! 不过,郝文的脸上却泛起笑意,淡淡说了句“时机已到”,眼睛注视着旷野上的湿泥,待大地上开始出现积水坑洼,看起来泥泞湿滑,郝文举起手中令旗,趁着雷声间隙,大叫一声:“水牛阵!” 沈闲等人闻声发愣,还以为郝文喊错了,或者是这雷声炸响,使得他们听错了! 但见郝文令旗挥下,他方队伍便有序地散开,让出一条阔路,旋即便传来“哞哞”牛叫,紧接着“簌”地一声,几道黑影从人群中穿插而过,直奔对面狂冲而去! 秦羽和言承焕透过密集的雨势,看见一团团、一群群黑色物体朝这边狂奔来,当下下令,严防死守,却未立刻派遣机动性极强的刀斧步骑兵绕道突袭。 听得“哞哞”狂牛怒吼,秦羽和言承焕齐齐心头“咯噔”一声,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些起速的牛已经到了阵前! 乍见这水牛两两之间还拖着一物,看起来像是用木桶和铁刺做成的撞球! 这锋利又凶煞的利器,却如一把犁头,被牛硬拖着在泥地里拉出一道道痕迹。 而这牛本身又不可控,受到阻力,有的便停了狂奔之势,有的则欲摆脱两两之间绳索的束缚,各自朝一边飞奔。但,这大雨下起,地面湿滑,再加上众牛之间不停拉扯,等到了这个距离,即便它们有的摔倒,可依旧借着力向前滑行! 砰砰砰! 牛,铁刺撞球,纷纷像是从投石器上弹射而出的滚石,狠狠砸在守卫在前的巨雷国雷霆枪兵的大盾上! 这巨大的冲击力,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即便在雷霆枪卫中,有些高阶的士兵拥有武师级的力量,稍稍能够扛下蛮牛的冲撞,但在这战场上,不仅仅是力量的较量,还有心理的角逐,那些疯狂的牛和令人心惊胆寒的撞球,袭击而来的气势简直让人崩溃,更何况利器就在眼前,就算是武侠、武极,也不愿以肉身去硬撼! 就在第一波冲击之后,举着盾立守盾阵的雷霆枪卫,莫不心惊肉跳,看着继续一波一波袭来的疯牛和撞球,听着雷雨声中夹杂着的牛畜嘶吼,心头已然没了斗志,便生退却之意,而那固若金汤的阵形,立刻就被瓦解! 秦羽和言承焕知道被对方算计了一把,好在这“水牛阵”的阵仗并不大,不是千军万马之势,但因冲垮了他们的主要阵形,将士们又都被其所惊,便无法继续抗争,只得下令后撤! 房单见得“水牛阵”赫然发威,把之前屡屡逼退他的敌军冲得七昏八散,高兴得合不拢嘴,当下自想乘胜追击。 郝文却阻拦道:“水牛阵能发挥奇效,乃是借了这里的天时地利,但此法只能使这一次,之后便会被对方破解。对方虽然退兵,可毕竟水牛阵不成大势,损伤便不严重,较之兵力,其还在我方之上!而且你看他们的刀斧步骑兵,即便是后撤,也依旧井然有序,并未成败军之相,故兵法有忌,不得追之!再者,眼下泥地潮湿,不仅敌方受其限制,易滑倒深陷,我方也受其牵制,不可尽情俯冲追赶。所以当下慢慢前逼,一面收拾战场,一面抢回地盘。” 有了水牛阵大造声势得开局之胜,大家对郝文的计策都没有怀疑,于是按其所说,只是缓慢进军,一路把巨雷国大军逼退回台州附近…… 第401章 临敌生计 巨雷国大军与云国大军初次对阵交锋,便尝败绩,且被对方以异想天开的水牛阵冲破引以为傲的盾阵战法,不免军心有失、斗志低迷。 秦羽作为大军统帅,自要先休顿军情,激发众兵斗志。 他先清点了战后的损失,其实也并不算大,只是众人心理上被吓出了一层阴影,对敌方有几分发怵。 随后他召集手下各路统领议事,准备再起兵戈,而这一次他们计划直接以刀斧步骑兵连夜突袭,趁败进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秦羽之计本来确实可行,换作任何一个时候都是绝妙计策。只是,他如今身为巨雷国统兵将军,地位不同,心态思想也有变化,至少与郝文等人比较,他书香门第出身,却“高贵”不少,自然有轻视的念头。 言小虾,即言承焕,虽然依旧朴实,但多少也有“位高权重”的影响,至少此时让他和秦羽二人倒戈,归顺云国,与众兄弟一齐建立丰功伟绩,是不会答应的。 “今夜此战,必须取胜、大破敌军,才能振奋军心!”秦羽做战前动员,还是让最亲信的言承焕领一只三千部队夜袭敌方大营。 这夜已深,言承焕率三千刀斧步骑兵在一处丘顶暗探敌营虚实。 见得营中确有灯火通明,营房不少,还有几支小队连夜巡防,且借着西来的风,言承焕还闻到一股酒香,种种气息都在向他反馈一个信息——一切确如秦羽所料,云国大军初战得胜,又为房单一雪前耻,众人欢悦,必酒宴庆贺,此时已有骄兵之态,定疏于防备! 言承焕当即令刀斧步骑兵冲袭大营! 因为才下过一场暴雨,环境大抵潮湿,不易起火,自不能用火攻,所以巨雷国夜袭大军只释放天性,大造声势以慑敌威,进营冲杀,丝毫不留情! 但奇怪的是,虽然这大营中有哭天喊地之声,却并不见人影慌乱、四下逃窜,那些原本巡视的士兵,一听到喊杀声,立刻就撤退了,竟也未对上级有所通报! 言承焕带一支亲信直进主帐,却也未见得一个人影,不得不令他怀疑这是“空营之计”,是埋伏! 只是冲杀了这半天,敌方也未派遣伏兵从四面八方杀来,整个大营还只有他巨雷军在阵阵吆喝、喊杀! 而这大帐之中,书案之上,烛火尚燃、茶水且温,又不像是早定伏兵之计,更像是退兵有序。 言承焕更是在书案上发现了一本随军笔录,当中所记,大概是针对此次对抗所制定的大体计划,就连之前以水牛阵冲杀盾阵的计策也都十分详尽地记录其中。 言承焕观摩片刻,自是欣喜,想来定是敌方慌忙撤退时所遗留,而有此笔录,便相当于知道对方的计划,在战局中自又占了先机! “回营!”言承焕一声令下,众兵也毫不眷恋,纷纷离开云国大营。 待返回自家阵营,言承焕便下令清点,粗略估算,此次夜袭虽然没有斩杀多少敌将,但掳获不少粮草、器械、兵甲等物资,也算绝了敌方大部分军粮,应算得一场胜利。 而言承焕更是将得来的随军笔录交给秦羽,自然还夸赞他料事如神! 秦羽拿着随军笔录一阵翻阅,心中有喜却又有无端的忧虑。 “这笔录中所记的计划和方略应是不假,但为何我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哪里奇怪?”秦羽只是感觉一切太过顺利,仿佛真有上天相助,所以才会有些疑虑。不过眼下他们急需这一场大胜来振奋军心,况且按照言承焕的回报,大营虽空,却并未有伏兵,所以他便确信,这并非是一场阴谋。便按照当初谋划,封赏刀斧步骑兵,以及统领这些刀斧步骑兵的白斩帮的几个首脑,以胜利激发包括巨雷国雷霆枪卫的斗志! 说来也是不巧,本来若是天气晴爽,只凭一胜,这巨雷国大军不至于恢复军心,云国之众大可继续攻伐,趁势追击。 但天降暴雨,地面湿滑难行,根本不利于双方交战,于是云国一方似也在暗暗整顿。以秦羽猜测,恐怕是因为夜袭大营后士气有失,加之天公不作美,才不得已缓慢行军。而秦羽更是估算到,云国大营被袭,粮草被夺,恐怕支撑他们的军粮也坚持不了几日就会耗光。 “虽然我方粮草也有不足,但照此形势,只要凭借霆山天时地利,再坚守两日,敌方必然退兵!”秦羽十分坚信。 可事情发展,就在这几日突然发生了变化! 自巨雷军夜袭云国大营得逞后,军中便有流言,说雷霆枪卫、盾阵,并无出彩,也不是此战连连逼退房单云**队的功臣,所有胜利和荣誉,都属于白斩帮的特殊兵种——刀斧步骑兵! 就连夜袭大营,也并非是雷霆枪卫之功,还是靠机动性、灵活性和战斗力都十分超绝的刀斧步骑兵,所以巨雷国本身的军事力量,特别是雷霆枪卫,并无传闻中那般夸张,都是些无用的卵蛋,一击就破,一击即散! 没多久,这流言也传到了秦羽的耳中,当即他便觉不妙,赶紧找来手下人开始调查,这流言是从谁人口中先说出的。 很快,他们就抓到了那个制造流言的人,不过很不巧的是,这人是白斩帮里的一名帮众,地位虽不高,但属于那几个首脑的直属弟子! 秦羽害怕这流言激起自家阵营内两拨人马的敌视,当即果决地下令,斩了此人,并悬挂其人头,且命人告知:“凡再传流言、意图分裂我军之人,都犹如此人!” 但斩了之后,秦羽心里忽地“咯噔”一下,直说不好,可军令如山,他也不能改变,只是吩咐手下不要悬挂其人头了。 而就在当夜,几道人影诡异地穿过树林和杂草,竟然一路从巨雷国大营出来,悄悄来到了云国大营之中。 在云国主帐之内,却有四人跪在帐下,对此次全军统帅房单说道:“我等白斩帮弟子助巨雷国、助秦将军征伐霆山,劳苦功高,不料他巨雷国竟待我恩将仇报,只因流言蜚语,便斩我帮下弟子!而他雷霆枪卫被击破防阵,也不加责罚,此等恩罚不明之令,让我等心寒,故而深夜来访,希望与云国各位联手,明日午时,里应外合,破他巨雷国大营,以表我等合作之意!” 房单自高兴地将四人扶起,细细商讨之后,同意与白斩帮联手。 而就在次日,云国按照约定,一到早便发兵东进,再与巨雷国大军对峙。 午时已到,忽地听得巨雷国大军中传出异响,那些原本安静的刀斧步骑兵,突然开始发难,竟直接突杀起巨雷国士兵! 云国这方见状,也没有犹豫,高举大旗,擂起战鼓,全军突击! 第402章 兄弟情义 秦羽等人自然没有料到,自家阵营中竟会“后院起火”! 他也算当机立断,叫一声“撤退”,便与言承焕领兵快逃。 其实这也不算丢人,那刀斧步骑兵本就是以奇袭突击、灵动多变闻名,再加上此时是其倒戈相向,巨雷军完全没有准备,若是留下抗击,先不说对面云国不会坐视不理,只说自家这还未亮出手的盾阵已然被刀斧步骑兵冲破,再战也是会败,因而逃遁才是上上之选! 但自古弃战而逃都是极伤士气的,秦羽和言承焕虽然得以逃脱,可一路上众兵丢盔弃甲,尽显狼狈,而他二人自也感觉受挫,心情郁闷,那争斗立功之心荡然无存,于是乎再难收拾心境,也延误了时机,便灰溜溜带着剩余的四万雷霆枪卫返回台州驻守! 其实只要秦羽稍作整顿,便会发现,他这两次与云国交手,无论是被水牛阵破了盾阵,还是此番中了离间之计被策反的白斩帮刀斧步骑兵冲杀,损失伤亡并不严重! 五万雷霆枪卫,其中有一万精兵,全都未有折损。且他后靠台州,粮食补给又能及时到位,哪怕只以五万将士建寨搭营,驻守霆山,凭借天时地利,也能一时拖住云国的急行,至少此次兵出台州、兵克海州的第一步战略,是圆满完成! 可是连吃两败,还被敌人算计到死,更何况对面出谋划策之人,还是他们现在不怎么看得起的郝文,两人心中郁闷可想而知,有此班师回朝的举动,也算在情理之中。 一回到台州,秦羽便反应过来,但他作为主帅,不能承认是自己的过失而让大军失去立功机会,不得失去主帅军威,于是整理整顿,加派人手以防备云国趁势东进,攻伐台州! 与此同时,他也跟言承焕写一封请罪书,上呈朝廷,再将战事前后大小情形详细讲诉,以求领兵失责之罪。 不过几日后朝廷却未下达治罪书,也没有宣布撤销二人统兵之职,而是送来一封丞相洪吉的手书。 书中不仅对失利的二人和巨雷军作了一番安慰,还提出一条计策,便是以言承焕大喜之由,邀沈闲等兄弟前来喝喜酒! 等云国众人到场,这喜庆婚宴中还可埋伏刀斧手,趁机拿下敌将,来个“擒贼先擒王”! 而就算秦羽等人念及昔日情义,不愿做此下鄙之事,便可趁敌营主将空虚之际,派兵偷袭,来个“兵不厌诈”! 秦羽和言承焕读过信件,觉得洪吉的计谋虽然不错,但太不仗义,怎么可借婚喜之事来做卑鄙的勾当?岂不脏了一场欢闹的喜庆? 言承焕更是不喜洪吉利用自己的婚事,来陷害自己的兄弟,所以并未答应。 可他二人不知,他俩并没有选择的权力,早在洪吉给他二人写来书信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就在他二人义愤填膺之际,在霆山云国大营里,沈闲接到了一封喜函。 信中自是表明言小虾,即当今巨雷国“鹿鼎公”陈焕收的义子,更名言承焕,三日后将在台州府喜办婚事,与小郡主“虹霓”喜结良缘。除了守边的将士会参与外,朝廷也会派几个重臣前往庆贺。信中更是言辞切切,邀请沈闲及几其几个兄弟到台州赴宴,以叙兄弟旧情! “老大,这会不会有诈?”郝文还是未改昔日称呼,只要不是正规场合,就以“老大”称呼沈闲。 沈闲说道:“定然是有诈!只不过,出此诈计的人手段高明,想到利用我兄弟之婚事来作文章,倒是绝妙的一记阳谋!” “那……我们去么?”郝文拿不定主意,毕竟虽然几人曾同甘共苦,以兄弟相称,但如今各为其主,也难处处顾及兄弟之情。 沈闲笑道:“你我兄弟,情义堪比天高,阔比大海,若是怕他阳谋,岂不看轻和辜负了这份心意?我们去了,不仅能向巨雷国人展示我等兄弟之间的豪情壮志,更是显出我云国大将的气魄,将来指不定还会记于史书之中,成一段佳话!” 郝文立刻明白沈闲的意思,回笑道:“老大不愧是老大,阳谋中的阳谋,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派人从云海城中送来贺帖和贺礼。 三日后,巨雷国台州府,边关之城“青苔”中热闹非凡! 这座小城本就不大,自也如其之名,青苔遍地而生,略显荒芜。 可如今满城尽以红绸加饰,挂大红灯笼,粘贴喜庆联符,鲜花铺满了青苔石路,且随处都能听见欢快的锣鼓声和喧闹的人声! 几乎全城百姓都围堵在城北城主府外,就连远在巨雷国朝廷内的一些宠臣、重臣,此时也都陆续到来,他们此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恭贺鹿鼎公义子言承焕与虹霓郡主喜结良缘! 边陲之城鲜有此皇亲贵族的婚庆大事,故而满城皆喜,煞是热闹! 秦羽作为言承焕兄弟,自为他高兴,可与言承焕一样,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们也都晓得,这场婚姻不仅有政治目的,更是有一场血雨腥风的阴谋! 可其实只表面上看去,洪吉的安排还是给足了鹿鼎公和言承焕面子,至少这份举城欢庆的盛况,在巨雷国历史中也屈指可数! 宾客陆陆续续到来,都在府中落座。 秦羽为言承焕忙前忙后,人手不够,便亲自到门前迎客。 眼看日薄西山,婚喜就要开始,忽地有人来报,却是说道:“云国少帅军大统领沈闲、军师郝文,携贺礼前来!” 这人刚说完,秦羽便愣住了,可随即就见两道人影踏入府门。 秦羽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他似乎看见那两人微微向他打了招呼。 而整个城主府,只因这两个人的出现,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沈闲和郝文昂首挺胸,露出傲人之气,且大摇大摆一路直奔厅堂,谁人也不理会,但就到言承焕面前,以兄弟之礼相拜,称贺道:“听闻我家兄弟得成功名,取得如花似玉的郡主为妻,虽然咱们如今各为其主,但情义仍在,便特意携我国特产和宝玉、黄金、锦帛等贺礼,前来讨一杯喜酒喝!” 言承焕站在厅堂之中,与虹霓郡主一样,看着堂下的沈闲和郝文,竟都呆住了…… 第403章 众家高手 “鹿鼎公”陈焕倒是个“老江湖”,也许洪吉跟其也交代过什么,当下他便以言承焕义父的身份,又是此时婚宴上地位最尊贵之人,亲自迎接沈闲和郝文二人,并安排两人坐在离正席最近的一桌。 有了陈焕出面缓和尴尬,众人才又渐渐回复到那喜庆的状态。 沈闲和郝文二人也并未露出戒心,看得出是真心为言承焕和虹霓郡主成婚而高兴。 这婚宴经历传统迎娶、叩首、拜茶,众人在欢声笑语的喜庆中吃喝唱乐,终还是迎来结束! 天边夜色渐深,城中百姓也早酒过三旬,迷醉而归。不少前来祝贺的朝廷要臣,也不胜酒力,带着喜庆前去住处。 言承焕和虹霓郡主被领着回后堂休息,正是“洞房花烛之夜,**一刻值千金”! 而作为主人家的陈焕,却暗暗把沈闲和郝文留下,同时一直埋伏在城主府外的士兵和巨雷国聘请的高手,此时也都缓缓露出了身影。 以沈闲如今的功力,自早就察觉到那些有心之人隐匿起来的斗气,此番他们一动,沈闲自然也了然于胸。 他看似无意地举起酒杯,哈哈笑道:“这皇亲国戚之婚喜,所用酒水倒是不凡!可惜比起我云国的‘豪侠酒’,那还差得远!” 陈焕以为沈闲要耍疯离开,便上前阻拦,笑问道:“不知这酒与云国豪侠酒差在何处?” 郝文一下站起,腰板挺得笔直,似一名大儒,悠然回笑道:“差在情、义、理、道!不知鹿鼎公可是听过我云国豪侠酒之箴言?‘与我对饮豪侠酒,千秋万世为兄弟’!既然是兄弟,便不猜忌、陷害,就算各为其主,大不了对决沙场、一较高下,真情真意碰撞,身为当世男儿,自命豪侠之辈,岂不快哉、快哉?” 秦羽在一旁听得,心头羞愤难当,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陈焕却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正如郝军师所言,既然是兄弟,情义犹在,那阴谋阳谋之对决,也当是人生快事,更是文雅风趣,何必以执着恩仇来判高下?更何况各为其主,自无所不用其极,两两交互又惺惺相惜,方能突显兄弟之情,不也正是古往今来世人传诵的美谈?” 沈闲说道:“鹿鼎公能言善道,深明大理,是能以外姓外戚受封公爵,享世代利禄!我家兄弟能够有您这样的义父,也是三生有幸!既然在诸位看来,这阴谋阳谋都是‘人斗’之乐,那我们也无需藏着掖着。不瞒鹿鼎公,你家皇帝所设的‘青苔宴’,早被我们识破,无非是利用咱们兄弟之情,将我等引入此城好一举歼灭!” 陈焕见沈闲轻笑而言,便有几分惊叹,问道:“既知有谋,为何还要前来?” 沈闲笑道:“便是要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流芳百世!” 说着,与郝文一齐将手中的酒杯摔破,对周围大叫道:“出来吧,莫要再躲藏了,尔等高手,怎地也行此偷偷摸摸之事?” 话音刚落,这城主府院落之中、阴暗角落,便走出十来个人! 沈闲只拿眼一扫,这十来人的修为已全被他看穿。 其中只有四人境界最高,都为武极修为,剩下的大都为武侠,境界再高的,也不过三个甲等。 按照如今沈闲的修为,面对四个与他一般境界的高手,怎生也会有所顾忌,但此时他却毫不在意,瞧那眼神,仿佛根本就没有将那四个武极高手当一回事,却有如岳无涯这种武圣宗师般的霸气! 那四个武极高手,沈闲在下一刻还是稍稍留意了一番,却有些惊奇的发现,这四人他都脸熟! 其中两人,虽为长者,年纪约在五十上下,模样生得几乎一样,应为一对孪生兄弟,但两人面色阴冷,目光透着邪煞,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心肠善良之辈! 而这两人沈闲最是认得,正是许久之前在吴州界内阻他与岳银的“枯闻二老”,枯桀、枯骜兄弟! 另外两人,一个满头银发,一个目光如冰,也是人到中年,但论模样,却要比枯桀、枯骜俊朗潇洒。 这二人沈闲也有印象,细细回想,便是忆起,曾在巨雷国音乐盛会上、与瑶光赠琴时见过! 其余的人沈闲并未在记忆里找到对应,但感应到其一身功力泛着淡淡魔气,便知这些人都出自魔道! 只是沈闲很是好奇,如今魔道之中众多高手他都见识过了,有武侠修为的魔道中人,却不在高手之列,身份确值得一探究竟。 于是他环顾一周,豪气问道:“各位早埋伏在院落周围,也早对我二人透出杀意,不过各位还是等酒过三旬、咱家兄弟洞房花烛之后才开始动手,在下就当是众位的先‘礼’了。眼下我也得还个礼节,便不先动手,问各位大名,也好让在下知道,将败在我手上的却非无名之辈!” “小子好猖狂!”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给其余几个武侠高手使个眼色。 那几人便齐齐扑上前来,各自运转斗气作打! 且口中扬言道:“尔等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等大名!” 话音刚落,沈闲也面露冷笑,那几乎凝成固态的斗气一瞬间化作了灰白色的法衣披在身上,同时也未见他手部有何动作,但脸上却戴起一张诡异至极的面具! 这面具一半有着佛性,目色温润安详,一半透着魔性,竟有十二张眉目! 最奇特的是,这并非是由真材实料打造而成的面具,却是以沈闲那独有的混沌斗气演化而来! “嘿嘿,我自学会博杂的武功以来,又经这些日子临时参悟,倒悟出许多奇妙的武功。如今正好拿你们来试试深浅!”从沈闲面具之下传来古怪的笑声,旋即听得他隔空大叫一声“《八方圆极》”,整个人便成一束黑影从原地射出! 那几个武侠高手,完全连沈闲的影子都没捕捉到,更别说要看清他所使是什么招法了! 只听得几人几乎同时痛叫了一声,然后齐齐凌空倒飞而出,“啪啪啪”连声坠地,摔了个稳稳当当! 那四个武极高手不禁瞧去,却见得几人胸口上或有拳印或有掌印,而这印记劲力之深,已入**三分,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联想,要是这些拳掌打在人的脸上,会是怎样的景象? “呵、呵,好,好小子,一招便击破了八个武侠高手,当真有放肆的资格!”那银发中年男子几乎目瞪口呆地吐露这一句,然后赶紧正了正心神,似生怕沈闲看出他方才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怕! 他猛地哈哈大笑几声,然后说道:“告诉你我等名字却也无妨,就算你再厉害,也总不会还能敌得过我四个武极武者吧?你且听好了,老夫便是罗阳宗天阳真人所收第四弟子,宜少白!” 他身旁那个冷漠如冰的男子冷笑道:“老夫是大弟子寒若霖!” 沈闲微微一愣,竟临阵之际,又想起些许前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到做到(一) 记得在富州大败魔教辟霄道,身为罗阳宗秦天阳弟子的曹宣和罗如海二人率领残部离去之际,提过一句“大师兄”和“台州”。 此番沈闲再想起天霄城内的音律盛会,他在大会上见过寒若霖和宜少白。联想到昔日枯桀枯骜半路截杀,巨雷国皇帝尹子龙欲挑拨靖吴国与秦安鹿武公开战,沈闲却是有了一些眉目。 他笑问四人道:“那一日在天霄城音律盛会上,赠予琴帝‘御龙凤尾’琴的那个少年,便是巨雷国的皇帝——尹子龙吧?” 寒若霖和宜少白二人一惊,却未想到沈闲竟然记得这个细节! 只他二人颇有城府,并没有当即说破,而是冷笑道:“一个将死之人,何必知道这许多?” 沈闲从他二人那一瞬惊讶中已然明白过来,心下说道:“听闻罗阳宗宗门确立于台州,宗门之主天阳真人与小弟子东方烈无故消失,久未有消息。其门下四个弟子,大弟子寒若霖与四弟子宜少白结为一阵营,二弟子曹宣和三弟子罗如海结为一阵营,副宗主杨刹自为一营,三方势力勾心斗角,均想借‘大势’来争夺罗阳宗宗主之位!曹宣和罗如海借势魔道旧部,想在南方兴起辟霄道。杨刹则与莲雨妃携手,妄图借宗派帮派暗斗夺取浊海城。而这寒若霖和宜少白更是厉害,竟然都混在尹子龙的身旁,怕是想借皇权之势,出世立功!虽然他们之间的争夺与我没有干系,可事有凑巧,偏偏都于我有阻扰,那两家更是被我搅得连大势都丢了,好像我还真是他们这一路人的克星!不过,这些对如今的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但唐宗主说罗阳宗天阳真人的消失与我有关,这却不得不令我在意!还有之前浊海城之战,有个‘五公子’前来相帮,如今看来,这位‘五公子’倒像是罗阳宗天阳真人的小弟子,东方烈!不过奇怪了,罗阳宗之人为何要来给我帮上一把?难不成他也出世,打算借我这份大势?” 沈闲这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所用不过一个呼吸时间,那四人根本没有看出来。 沈闲再用目光扫视四人,悠悠笑道:“你们四个是一起上呢,还是想跟我单打独斗?” 宜少白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道:“小子莫要猖狂,你虽有能耐一击打败八个武侠武者,但想必也是用巧!你浑身斗气虽然雄浑,但到底境界只在武师!听闻你身上还有乾坤神器,哼,就算那乾龙八图能逆了天去,你能借助之力顶多也就如此水平!老夫今日便来告诉你,这境界之差,可不是单单依赖一件神器便可弥补的!” 说罢,宜少白魔气外放,斗气瞬时化作一三丈高的法相在其背后显现! 沈闲一看,那魔神尊像却是五行魔中的“白魔”,虽然被宜少白凝练得如有实质,可在他眼中,这都是早就“玩”过的东西了,早在辟霄道大战曹宣和罗如海时,他便将众魔融合成了“至尊魔”无相,单单论一道法相,便已比宜少白高级太多! 更何况,如今他已无需化出法相,已将法相之威再次凝练,变成了法衣,又不知比单单法相高级到哪里去了! 沈闲便只一声轻笑,戴着那诡异的佛魔面具,口中叫声“八方圆极”,身形再次一闪,如化成影,宜少白只觉眼前一花,瞬时便有一股奇力从胸口处传来! 只他有斗气护体,又有魔神尊像之威,那奇力便未穿透、直打他肉身,他也未觉得有丝毫疼痛! 但见沈闲身影又出现在原地,正看着他冷笑,宜少白猛地觉得后脊一寒,再注意时,竟震惊地发现,他那身后三丈高的魔神尊像,竟然消失不见了! 作为自己斗气化出的法相,又与自己神念相连,怎么可能消失之后自己还没有一丝丝察觉? 不过更令宜少白吃惊的是沈闲那诡异的身法,竟然快得连他这个武极境界高手都只能捕风捉影! 那枯闻二老和寒若霖自也没看清方才两人过招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宜少白一脸惊讶,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冷笑的沈闲,而他身后法相消失不见,这种诡异,不禁让他三人也觉后脊发凉! 特别是那枯闻二老,早时在吴州截杀岳银和沈闲之际,沈闲便指天立誓,当时他二人便觉此人是心中之刺,必须拔出! 此番见得沈闲功力有所长进,他二人脸上虽然仍是轻蔑,可心头却已万分骇然,相视一眼,便觉必须将此人击杀、以绝后患! 也未听他二人说什么闲话,便见他俩飞身上前,各自运转斗气使得功法,那银白色斗气成萧索寒光缠绕在二人手掌之上,齐齐打向沈闲背心! 他二人本是孪生兄弟,自心有灵犀,且那功法暗暗相加,威力又拔高几层,单是这带着枯萎气息的掌法,寒若霖自觉,若没有高等法相护体,他也不敢硬接! 但沈闲还是只轻声一笑,且未移动,说一声“八方圆极”,身形便模糊起来。 可也是这会儿,寒若霖、宜少白二人方才看清,沈闲所使招法,却只是拳掌! 见得他左拳右掌环身作打,看起来也未使什么大力,但一阵阵拳掌虚影与枯闻二老的双掌交接,立刻发出“砰砰”脆响,旋即那声音一停,却又见得沈闲双手稳稳当当将枯桀、枯骜来掌擒住,且二人掌上的枯萎之劲,似如方才宜少白的法相,生生消失得无影无踪! 寒若霖与宜少白自无从晓得,但枯闻二老这次是与沈闲手对手过过招,自是发觉方才一瞬发生了什么! 他二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可观沈闲,依旧透着潇洒,面色轻松地对二人微笑道:“两位可还记得,昔日在吴州路上,我可是对天立下过誓言,若当日逃出你二人魔掌,日后必会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枯桀、枯骜脸上终是没了之前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瞬的极度惊恐! 因为此时他们已然确信,沈闲已然有这等“说到做到”的实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到做到(二) 枯桀、枯骜如同受惊的雏鸟,赶紧抽回被沈闲擒住的手。 ???.?r?a?n??e?n?` 同时也暗下决心,此次绝不能让沈闲活着离开这里! 两人眼中震惊之色稍退,便相视一眼,旋即也不回身准备,立刻又举掌发难! 这一次两人再无任何保留,使得全力灌注于掌中,劲力虽不是奇大,但阴柔连绵,颇有几分《绝柔劲》的特色,但气力又暗藏刚劲,且仍旧带着一股衰败、枯萎之力,倒是十分奇特! 也是这次交手,沈闲才发现这枯闻二老功法的奇妙之处! 之前因他武学境界低微,却没能看出两人功法的路数,如今他已有傲视群雄的资格,更得到剑圣指点“意道”,眼界、阅历、心胸都大不一样,轻而易举便看出其中门道。 这二人为武极境界,斗气也算雄浑精炼,本来按照世家功法,譬如沈闲见识过的“霍家”,霍云霍彩兄妹,所练功法变成互补互助之势,虽无奇妙,但携手联击却能发挥出相当的神力! 枯桀、枯骜之功则并不注重联手合击,即便偶尔也能相互加持,但其更注重“强击”、“灭杀”,颇有唐门暗杀之术中所记的“一击必杀”的道理。 而二人劲力之中的枯萎凋敝之力,乃是一种刚强的暗劲,结合某种意道,才使得其有了一种阴弱的伪装! 联想起之前岳银与两人交手时的细节,沈闲便知这路功夫具有极强的摧毁力,至少普通武者结结实实挨上一下,轻者受些内伤,重者经脉穴窍都要被那衰败之力腐蚀、破坏,犹如中了奇毒! “这功夫也算邪门,以破坏为主,呈衰败之势!若是之前我没有受‘意道’点拨,恐会觉得这功夫还属上乘,可现在看来,跟寒若霖、宜少白二人所用的法相一般,都是‘落伍’的东西!你二人不是要破坏、凋敝吗?我偏偏要让它生机勃勃!” 沈闲心下暗暗说这一句,还是使得那“八方圆极”,只这次他动作有意慢了下来,才让寒若霖和宜少白等人看清,他这拳掌之功,实为攻守兼备的招法,且暗中运用了左右互搏之术的道理,方圆皆可一画! 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大气势,但实际上却应是由多种武学精要融会贯通而成,颇为高深! 再加上沈闲如今功力不分佛魔,仍旧可使得阴阳之力,这左右拳掌,又能分化阴阳,劲力之奇、道力之凶,怕是遇上武圣,也可无惧一战! 更何况,这“八方圆极”之术,还结合了《八极拳》中的意理,快慢轻重,又有细小的阴阳变化,便让沈闲如今的招式招法,无套路可循,且千变万化! “《谲蛇步》诡异多变,《登天步》霸道力绝,但二者均为身法,此番融会合一,使得我之身法迅如疾电、来去如风,以我估算,若是使出全力,普天之下恐没有谁人能比我速度还快,兴许等我成就武道至圣,便是连那些绝世高手,也难捕捉到我一丝虚影!” 沈闲心中十分自信,有那迅捷身法辅佐,他已然不惧任何功法。但为了彻底击溃枯闻二老,沈闲却不想用此取巧的方法,还是得正面以绝对力量将他二人强压! 见得他拳掌变化,一连挡下枯桀、枯骜联手数击,手法轻盈飘逸,但对面两人的劲力,无论明暗,都在接触的一刹被完完全全化去! 枯桀、枯骜两人四手,即便已经用上全力,这掌法速度仍旧不及沈闲,就好像沈闲身前有一堵墙,无论他们如何拍击,都无法将其击破! “啧啧,你们两人四手都奈我不得,倘若我再多出两只手来,岂不一击便可将你二人击破?”沈闲悠悠怪笑,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提醒,说完这句,他那身体里竟然当真缓缓伸出两只手臂! 只是,不同那金陀宗体宗之法,这手臂不像是修炼血肉衍生而出,更像是借无形斗气凝练而成的幽灵。不过,以沈闲如今那近乎固态的斗气,这化成手臂的“灵体”,俨然也如有实质,至少不带气劲,也能让人感受到拳拳到肉的疼痛! “再给你们看个好玩的!”沈闲嬉笑一声,猛地说出这一句。 对面还在一味猛攻的枯桀、枯骜蓦地一惊,眼前似有一道灵光突然闪过,旋即似见得两只巴掌凭空击落! 等他二人感觉到身体上产生一股痛意,却又不见那巴掌和灵光,就连沈闲身体里冒出的那一对手臂也都不见! 但他二人确确实实感觉到方才被人一掌拍在了后背,虽然有一丝痛意,但并未觉得身体产生什么一样,反而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流顺着运开的斗气流转,且散发着柔和盎然的春意,煞是温暖,仿佛枯萎凋敝的花草,都要被这温暖唤醒生机! “不好!”枯桀、枯骜齐齐大叫一声,瞪大双目连连后退! 寒若霖和宜少白见二人站定,立刻原地运转起功法,那银白色斗气将自己包裹,看起来像是在运功驱赶体内的邪毒! 片刻后,就见两人齐齐舞动双掌,对着地面作打,一股股碧色气息携带万物复苏之力,全全被打入地下。待二人收势平息呼吸,这地面上竟然蔓延开极为细小的碧绿植被!但这欢愉的万物生机,却只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又消失了。 “这小子已非常人!”枯桀大叫道,“方才应是摸透了我等功法路数,却反其道而行之,将一股感化之力注入我二人经脉之中。我二人功法本以暗劲为主,意成衰败破坏,那充满生机的意象,恰如毒素,反倒能破坏我等经脉、斗气和功法!” “若非我等及时将其逼出,否则反受其害!”枯骜应和道,旋即转向寒若霖和宜少白,正色道,“眼下若是不除此人,等他再进一层,这普天之下,恐无人是其对手了!还请两位同我兄弟一齐,在此将他挫骨扬灰!” 寒若霖和宜少白自知枯闻二老的实力,两人在江湖上,那可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多少年来,殒命在他二人掌下的武者不计其数,可从未见过他二人有如今的脸色! 那确是深入骨子里的一种“怕”,也是迫不及待的一种“怕”! 寒若霖和宜少白相视一眼,瞬间也变了表情,自凝重许多! 沈闲见得四人如此模样,仍旧没有一丝担忧,反而十分高兴! 他哈哈一笑说道:“能被四个武极高手如此严正以待,我沈闲当真有面子!之前我也说了,管你阴谋阳谋,反正我是打算借此机会扬名立万!眼下以一敌四,无论输赢我沈闲之名、云国之威,都会传遍天下!” “不过,为了让这威名更加响亮,我还得添加筹码!就让尔等‘前辈’见识见识,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沈闲的话说得异常嚣张,便在话音落下之际,他身体竟缓缓闪烁起阵阵灵光! 紧接着,一到人影,从他体内,“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说到做到(三) 这“人”也有眼耳口鼻,也有头发,无论体型还是外貌,都跟沈闲一模一样! 特别是他彻底与沈闲**分离,睁开眼的霎那,所有人,包括郝文和陈焕,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冲击! 仿佛是见到了一位旷世奇神的降临、诞生,才刚刚苏醒,第一次睁开肉眼来看一看这个世界! 呼! 清风微扶,那人本在闪烁淡淡灵光的身体上,忽地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衣,而几乎同时,沈闲身上所披的那件法衣,本是灰白颜色,这一下就变成了金色!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惊讶地发现,此时竟然有两个“沈闲”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模样身段、装饰打扮大体一样,除开法衣颜色不同,那个之前闪烁着灵光的“沈闲”,面容不似身边那个沈闲有血色,与其黑色法衣一对比,立刻显得苍白骇人! 而最为奇特的是,金色法衣的沈闲额上多了一颗赤红的圆珠,且他手掌朝面部一罩,就戴上那佛面具! 黑色法衣的沈闲额上则竖立着一粒莲子,也是拿手朝脸上一罩,却是戴上了魔面具!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动作,但一前一后,枯桀枯骜兄弟和寒若霖、宜少白四人立刻明白,这两个沈闲可不是什么摆设,真可以似两个人般活动自由! “传闻金陀宗秘术,法体两宗结合,凝法成形、衍生血肉成人,可修炼出这等神通!”寒若霖身为罗阳宗大弟子,自有一番见识。? ? ???.ranen` 宜少白也揣摩道:“唐门也有秘术,可操作人形傀儡!且传闻之中,唐门中最最厉害的一具傀儡,便已与真人无异!” 枯桀枯骜兄弟二人似不甘示弱,接话道:“习武之人达到练武的巅峰,成就武圣,激发人体潜能,也有衍生血肉、修复残肢的能力!” 四人说完,纷纷相视一眼,都觉对方说得有道理! 只是他们也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谁人也不知如何来应对! “像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岂不浪费时间?你们不是要一起上吗?便一起来吧!”那带着魔面、披着黑色法衣的沈闲发出阵阵冷笑。 寒若霖、宜少白和枯闻二老被他所激,自然来气,当下也不顾许多,就一同攻上前来,倒是要来试试沈闲这古怪的分身之术! 佛面沈闲负手而立,也未与身旁那魔面沈闲有什么交流,但听得魔面之下再发出冷笑,那披着黑色法衣的身影却也有诡异迅疾的身法,便似一道黑烟,鬼魅般出现在了四人眼前! “先来试试拳脚!”魔面沈闲大喝一声,那黑色斗气肉眼可见地在身体上如水般沸腾,旋即他使得那《八方圆极》,拳掌结合,一股巨力在他身体周围如排山倒海扩散,直接便将刚刚拔地而起的四人震开! 但几乎同时,魔面沈闲却又变化招数,拳掌变爪,势成恶虎,便又使得那《魔虎爪》,以擒拿之法,连出四手,竟又把凌空倒飞的四人手脚拉住,往自己身前一带! 这一放、一收,虽然是两种武功,可在众人眼里,只刹那功夫! 如果沈闲有心痛下杀手,恐怕此时他四人已然被击中要害,命归西天了! “嘿嘿,拳脚倒还灵便,再来试试刀剑!”魔面沈闲说着,左手便化双指,以指为剑,右手则作手刀,刀剑齐舞! 四人本以为沈闲要趁势进攻,当下都将体内斗气运转到了极致,来护住身体要害。 可谁知沈闲压根没理会四人,一放一收之后,原地舞起刀剑功法! 只是谁人都不知道他如何办到,一左一右,一剑一刀,竟然成两种全然不同的武功路数! 而沈闲自知,这剑法是玉棋子所传的《青竹剑法》,那刀法则是岳无浊所传的《神刀诀》! 也许是觉得这两套功夫使来煞是熟练无阻,魔面沈闲哈哈一笑,极是霸道,一个转脸,刀剑便向着四人奔去! “小子,你也太看不起人!”宜少白猜测到沈闲心思,他这祭出一道分身,恐之前并未使过,此番用来,当着他四人来练练分身的招法,却是完全没有将他四人认真对待,更别说看在眼里了! 因而宜少白怒吼一声,化出白魔尊像,同时以白魔之手祭出一把白色的魔剑,立刻就朝魔面沈闲迎来! 寒若霖冷哼一声,也祭出魔神尊像,但他这法相却与罗阳宗其他四人不同,倒不是五行之魔,而是三元老魔之一的“玄阴”! 玄阴魔从其名字来看,自然主“阴”之变化,且其形象,与葵花宫主怜月所亮的月中之魔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其不是女儿之身,又更加狰狞罢了! 这玄阴魔一出,四周立刻弥漫起一层冰雾,而配合此时昏暗近夜的天色,“阴”之力更加浓郁,故而玄阴魔像就比原本要大,已然超出了三丈! 而宜少白所化的白魔,五行之中暗暗契合“****此时被那冰雾加持,却也大了一丈!不用说,其之威能也顺势拔高一个档次! 寒若霖所控玄阴魔拿手在半空一划,变出一把半月弯刀,配合宜少白攻势,也朝沈闲迎了上去。 “倒是有点儿本事!”魔面沈闲处处透着嚣张、诡异、邪煞和霸道,淡淡说这一句,左剑右刀已然与宜少白之魔剑、寒若霖之半月弯刀交织在一起。 当当当当! 虽然双方所用均不是真正的刀剑,但却发出阵阵利器碰锉之鸣。 且见三“人”刀剑狂舞,斗转数十回合,这白魔剑法与玄阴魔刀法,却与沈闲剑招刀法拼个相当! 双方都进退不得,便又战了数十回合,这下那魔面沈闲不再贪恋招数,以那诡谲身法后退了几步,将那剑势、刀势齐齐收回,望着白魔和玄阴魔冷冷笑道:“刀剑试过,便再来试试神功!” 说罢,也不顾谁人表情,双手连掐印诀,只见他身侧忽有十二只手臂虚影,各呈一种手印,寒若霖和宜少白便惊叫道:“天魔印法!” 便这一声刚落,从沈闲胸前蓦地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字! 若是按照之前的《天魔印法》,魔字祭出,那魔国炼狱自也会降临,而随之到来的,便是魔字代表的毁灭之力! 以如今沈闲的境界和意道来看,魔字大印的毁灭之力会更加强大,指不定有变化沧海桑田之能!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胸前魔字并未被他缓缓推出,只一闪黑芒,就渐渐变小,最终被他手掌一接,印在了他的掌中! 第一百六十章 说到做到(四) 寒若霖既然练过魔神尊像,自然晓得《天魔印法》的细末! 其实说来,他与曹宣、罗如海、宜少白四人,都可使得《天魔印法》,也都能以极大功力发出十二道魔印,合成一“魔”大字。 ?.ranen` 但因为功力所限,毕竟他们从未将十二魔法相全都凝练过,自然这“魔”字祭出,威力远不及沈闲! 按照武学“内外”之法来看,法相虽然是“显”,但却是“内”家功夫,所需则是意志、神念和斗气的融合,也受资质限制。而作为印法,包括“卐”“魔”二字,虽然也是“显”,可却是主“外”,严格来讲,便是将内修的功力完全释放而出,威力自然要比法相自身更强! 只是,这威力巨大,却要白白消耗掉一身斗气,寒若霖和宜少白,甚至是曹宣、罗如海,都不愿走入这个模式,所以才独辟蹊径,将法相之威发挥极致,这才有法相手持武器的功法! 佛面沈闲还是背负双手,在一边观战,只是心下思忖道:“可惜,就算他们资质高过我,又有这些年的武学经验、人生阅历,但到底走入了误区,无论佛魔印法,都是讲究内修而外放,内敛至极,则表现为法相成实,可其最终必须将内敛之力释放出来,方可挣脱皮囊束缚,达到自我或者无拘无束的意境!这些魔人虽然聪慧,将这法相活用了,但在‘法’之道上,却因小失大,终不能将印法之力发挥至完美,恐此生也再无精进的可能了!” 魔面沈闲则在一旁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让尔等见识见识这‘法’的威力!” 说罢,魔面沈闲双掌一个合十,旋即又抹开了来,同时一个步子窜出,双手化掌,对着寒若霖和宜少白隔空一个拍击! 原本只印在他右手掌心中的“魔”字,此时却均在他两掌掌心之上,未有什么浩渺的攻势,也未发出夺目之奇光,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沈闲掌心中激生,似吸,似放,似星河旋转牵引,却又夹带毁灭之能! 寒若霖和宜少白哪有时间躲避?当下只能硬着头皮以玄阴魔之刀和白魔之剑,齐齐朝沈闲迎头盖脸地劈刺! 但见那刀剑刚刚从半空落下或是刺出,还未到沈闲近身,竟就从刀剑之尖,开始寸寸化虚! 随着寒若霖和宜少白魔神尊像使力,那刀剑就像是被双掌劲力吸走一样,只是其上的力量,却未被魔面沈闲顺势吸入体内而化为己用,便却如散乱的灰尘,化作了烟雾,随风飘逸去了。 寒若霖、宜少白二人大惊,眼见法相祭出的“宝器”无声无息就被摧灭,当下想要收势后退。 可魔面沈闲双掌又在半空连击,身形也再次靠近,两魔神之手避之不及,却与魔面沈闲双掌交接! 寒若霖与宜少白蓦地瞪大了眼珠,眼前只觉陡生一处炼狱,四面八方传来鬼哭狼嚎之声,紧接着便见炼狱深渊、燃烧幽冥烈火之地,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那身影看似瘦小,可给人以无限霸道之感,浑身透着莫名的恐怖,还有令人窒息的凶残、杀意! 这身影一现,炼狱就化作了一个水晶球被其托在掌中,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崩塌,一切都模糊和混沌起来,但唯独那身影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万分清晰! 它说了一个“魔”字! 寒若霖、宜少白两人瞬间从那古怪的幻象中清醒过来,可再观眼前形势,竟还只在方才! 所有这一切幻象,不过眨眼之间,以至于让人真个以为其只不过是一场幻象! 但两人很快发现,这确不是一种虚无的幻境,而是魔面沈闲掌中魔字所发巨大的威能,激发了武者本身的“天人感应”,以致幻象的产生! 事实上,寒若霖和宜少白在沈闲与魔像对掌的刹那,已被那魔字劲力所伤,魔神尊像被击散不说,他二人自身也受气劲之噬,血肉之躯上硬受了两掌,若是此时将他二人上身衣物脱去,便会看见其胸口处有一击掌印,且掌印正中,还有一个清晰的“魔”字! 两人当即口吐鲜血,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待一脚站定,才赶紧运功疗伤! 而枯桀枯骜兄弟在一旁观战,时不时拿眼偷瞄那负手而立的佛面沈闲,之前见魔面沈闲与寒若霖师兄弟交手,便觉奇怪! 按照道理,那魔面沈闲功力已然如斯,认真对待起来,恐怕举手投足间便可将他四人挫败击杀,而若是这佛面再参与进来,岂不更快? 可这佛面沈闲至始至终未曾动过,联想起宜少白之前说的“唐门秘术”,枯桀枯骜兄弟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傀儡”二字! “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枯桀枯骜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却是都想道,“他用着一金一黑两色,看似是化出分身,可实际上不过是一障眼法!恐怕他学了唐门中傀儡秘术,那黑色的人,便是一具傀儡!而据江湖传闻,唐门傀儡秘术之威,可依据傀儡的材质和炼制手法,发挥出比本身修为高出数个阶层的能力,所以那小子才能强压我等一头!若非如此,短短时日内,他就从一武师修炼到了武极之境,这修炼的速度,只怕太过骇人,简直把这天下所有的修炼天才的脸都打了一遍!哼,眼下看来,他这本体实力很弱,无法与我等相敌,便用外表来作掩饰,真身在此操控傀儡!” 两人越想越觉是这道理,当下掌中聚起全部气劲,齐齐飞身而来以磅礴掌劲朝佛面沈闲劈头盖脸打去! 听得“啪啪”两声脆响,枯桀枯骜两掌确稳稳当当打在了沈闲的脸上! 只是,这佛面沈闲完全未有感觉一般,纹丝不动,半晌才悠悠转过脸来,对二人说道:“看来你们两人还是改不了背后偷袭的毛病,如此,我也不必动那善心放你二人一马了。既然你们急着赶去投胎,我便好心送你们一程!” 说罢,他身侧立刻显出十二道手印的虚影,胸前蓦地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卐”字! 也跟魔面所用招法一般,这佛面也将这“卐”字印在掌心之中。 枯桀枯骜一击失手,已然感觉到自己估算错误,便想退开。 可谁知这佛面沈闲身体周围自有一股磁场,以莫大劲力牵扯着他二人,使得他俩一时不得离开太远! 而就在同时,那魔面沈闲击退寒若霖和宜少白,蓦地看了这边一眼,旋即他那诡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佛面沈闲的身旁! 佛面、魔面二话不说,同时抬手化掌,一手牵着枯桀枯骜两人成背靠背姿势,一手却如凉风吹落叶,轻盈而优雅地拍在两人胸口! 只见枯桀枯骜大瞪双目,张口欲一声喊叫,可那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二人脸上一个突显卐字,一个突显魔字,一金一黑两光闪烁,忽地“砰”一声炸裂! 可奇怪的是,他二人肉身爆炸,却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而是真真正正被莫名且浩渺的劲力摧灭,被彻底轰成了渣渣! 而在佛面与魔面沈闲之间,双掌相对的半空处,卐字与魔字交错,“呜”地一声,变成了一道********的太极。 “走!”寒若霖飞快地恢复了些血气,又趁枯桀枯骜被轰杀之际,服下一粒回气丹,然后再无眷恋,拉起身旁的宜少白就地远遁! 郝文、陈焕,还是木呆呆地看着沈闲,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攻克台州 佛面与魔面沈闲悠然地看着远遁而去的寒若霖和宜少白,并不打算趁胜追赶,只是撤去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那带着自信轻笑的脸庞。? 燃?文小? ?说 ? ? ?.?r?a?n??e?n?` 身披黑色法衣的沈闲额间莲子忽地闪烁光华,便见他身体又开始泛起灵光,变作一道人影,缓缓走进了身旁披着金色法衣的沈闲! 待这两个沈闲彻底合一,他那金色法衣,又变回混沌的灰白色,额心处的圆珠和莲子也消失不见。 沈闲再收功褪去法衣,这才悠悠然转过脸来,看向了巨雷国的“鹿鼎公”,陈焕! 陈焕见皇帝尹子龙身边最得力的两个贴身高手,名望甚高的“枯闻二老”,即枯桀枯骜两兄弟,都被沈闲一击秒杀,且还被轰成了渣滓,若说心下没有受到震撼,那定是说谎骗人! 沈闲这一看向他,他便似做了贼的老鼠见了御猫,一个激灵,一点儿惊觉!只怕要不是有些腿软,这会儿早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不过,看得出来,这陈焕也不是胆小怕事、没有气量之人,即便被沈闲一身不可揣摩的功力所震,脸上却已然透着几分刚毅不屈,至少在沈闲刚刚看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后堂方向挪了一步,似挡在了去往言承焕洞房花烛的地方! 沈闲悠悠一笑说道:“鹿鼎公大可放心,我杀枯桀枯骜,那是因为旧仇!昔日他二人以武极境界强压我一头,在半路截杀我跟我心爱之人,当时我以诚意感动上苍,便许诺有朝一日得成武道巨擘,势将这二人诛杀!如今,也只是履行承诺,还我心爱之人一个公义罢了!” 陈焕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是在安定心神,看了看还在地下躺着的被沈闲一击打晕过去的八个武侠高手,常常舒了口气说道:“听闻云国少帅军沈闲沈统领,曾与镇宇王萧万云以兄弟相称,在江湖上也多行侠仗义,也有萧兄昔日豪侠之风!只是心胸到底不如萧万云,名义上是履行承诺,实际上不过是了却私事。以你如今之能耐,早没把那四人放在眼里,恐怕放走寒、宜两人,也是觉他二人对你再构不成威胁吧?哼哼,此事若依照萧兄,断不会如此狠辣!” 沈闲听陈焕提起萧万云,倒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位却还认得镇宇王,且还称呼其为“萧兄”,如此自与萧万云也有一番交情! 沈闲笑道:“萧大哥自然是神武之上的大豪侠、真英雄,我嘛,没有他那广博的胸襟和高远的志向,我且做不到为了这志向,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所以即便我行事说话都以他为楷模,但到底不是他,也不是豪侠、英雄,自诩个‘小侠’,也算自得其乐!” 说着,沈闲自己哈哈一乐,倒有几分真洒脱。 旋即他又说道:“今日是我兄弟大喜之日,本不该动武见血,但形势如此,我也无能为力!眼下他正值人生最妙之事,我也不便叨扰,那些喜礼也已送到,我的心意也算送到。这里还有一样东西,本是打算亲自交给兄弟的,可今日一直没有时机,只好请鹿鼎公转交了!” 沈闲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没有标注书名的札记,递到陈焕手边,说道:“这是我兄弟言小虾的师父,闲居之时整理出来的全套刀法。昔日他学此刀,却未学全,如今把它完整地交给他,也不往他俩师徒一场!当然,在下还有一句话望鹿鼎公转告于他,让他莫要受此兄弟之情困扰,各为其主尽显本事便是,将来我们兄弟对阵台州战场,我沈闲也不会有所顾虑!” 说完,对着鹿鼎公陈焕抱拳行礼,显出几分儒雅。 然后他才走向秦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上次一别,都没来得及谢你,若不是你提点关键,恐怕蒙州梦家之危到现在也无从解除!好兄弟,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你也大可放心,咱们兄弟一场,我自不会让你两方为难,终会让你得到自由!” 说罢,与郝文相视一笑,两人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走出了城主府,旁边士兵、武将,包括城中还未离去的百姓,竟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陈焕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心下感叹道:“有这份能耐,吾皇怎生也比之不了!看来天命如此,巨雷国……”他话未说完,便摇了摇头,却是转道去了后堂。 而言承焕此时哪有心思洞房花烛?便与娇妻虹霓坐在喜房里焦急地等待。直到陈焕推门而进,两人紧张之色才稍稍缓解。 陈焕自将发生的一切告知言承焕,也把沈闲托付的东西和话带到。 而事无巨细,这一场充满阴谋诡计的婚宴,到此也算落下帷幕! 沈闲返回霆山大营,便下令休整三日,云国与台州巨雷国守军双方,像是达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三日之中无大小战事,双双休兵休养生息。 但三日之后,云国便继续大军压境,这一次,再不是巨雷国来突破边防、深入海州了,而是云国部队攻伐台州边塞。 两方军队再次列阵对垒沙场。 这一次云国领兵的是统领狄孟,郝文随军出谋,巨雷国方,主将为秦羽。 狄孟领兵五千,秦羽也领兵五千,在大阵之前列队对峙。 按照巨雷国的部署,后方城池中驻守大部,前方设立寨卡,便是秦羽主领的这五千人在前防守,后面还有巨雷国将军坐镇,统领一万人马。 此番寨前对阵,因台州与海州交界处地势较为平坦开阔,守军不好兼顾四面八方,故而只得列阵应敌。 那巨雷国将军自然晓得秦羽与沈闲的关系,也知道秦羽出身,而三日前的事,他也有听闻,故心下还是瞧不起这些“外来”的将领,所以打算将其当炮灰使。 “这云国将领的名字我从未听过,想来是一员新将,所以不会带兵,区区五千人马就敢到我这来叫阵!哼,我就让秦将军带兵在前冲杀,等他双方消磨得差不多,我再亲率五千人马出寨,到时候功劳自算在我的头上!”那巨雷国将军心中勾划得极是美妙,当然也是按照此计行事,待狄孟那边叫阵,他就派秦羽率军迎敌杀出,自己则悄悄领兵绕道一旁,静候战机。 但他却未料,秦羽与狄孟两军还未交锋,半路上秦羽竟就折返回来,在巨雷国五千将士惊诧错愕的目光中,长驱直入,一刀斩下了那巨雷国将军的头颅! “兵变了!”城上守城的将领这才惊呼一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攻伐雷州 “秦羽倒戈了!” 哨探一路狂奔,直反台州要塞,沿途将此消息告知各部。? ??.?r?a?n??e?n ` 台州巨雷国守军,自有上将坐镇,听得前方秦羽倒戈,当即就要拿下言承焕问斩以定军心。 陈焕自不会让人连自己的义子都给斩杀,立刻献言对那上将说道:“我儿虽与秦羽情如兄弟,但毕竟是我陈焕的义子,如今又与虹霓郡主成婚,其心已然落定巨雷国,早已愿效犬马之劳!秦羽背叛,只是他个人之为,并非与我儿串通。如果将军不信,大可剥夺我儿统兵之权,贬他为士卒,冲锋陷阵,以观后效!再者,这双方战事刚开,将军还未击退敌将,便先斩己方大将,只怕若被其他暗藏心思的将领知晓,也会生出异心!这离间倒戈之计,最怕倒不是折兵损将,而是丧失信仰和人心啊!” 那上将倒也不笨,再者他确实尊重这位鹿鼎公,不但没有降言承焕的级别,还嘉赏他做后翼将军,看掌兵马粮草和大军的后方。 虽然稳定了一些军心,但那离间之计、临场倒戈,确如陈焕所言,极伤士气。 巨雷军与云国大军第一次交锋,很快便败下阵来,不得已只能后撤,退守台州东部。 是夜,云国已经抢占台州西部数城,在前线安置大营。 秦羽携叛降的一千人马返回云国阵地,一进大营,便被沈闲和郝文抱个满怀! “好兄弟!今日能够进军台州,占领城池与巨雷军对峙,全是你的功劳!”郝文兴奋地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秦羽脸上有些苦笑,说道:“我知大哥和‘蚊子’是真心邀我,可阵前倒戈,岂不把小虾害惨了?” 郝文笑道:“这倒是无妨!那****大婚,我与大哥前去祝贺,亲眼见过鹿鼎公陈焕。此人对巨雷国衷心耿耿,可也是个晓得大义和深明道理的侠士。他对小虾定是真心,故而绝不会让他陷入危机,必会相护。而巨雷国那方上将,也不是笨人,当晓得‘两军交战,不得先斩己方大将’的道理,所以小虾定然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免不了会被剥夺领兵之权。” 秦羽继续苦笑道:“可我如今算是叛降之将,未立寸功,先背上了反叛之名,怕会无信于云**中!” 沈闲笑道:“这你也无需担心。早在暗中与你协议之前,我就做好了安排。如今大家都晓得,你是我沈闲的兄弟,早有联合共图大业之心,只是你一家老小、特别是至亲叔父在巨雷国朝中为官,被尹子龙利用和要挟,不得已才留在巨雷国效命!如今你一家人被我等从巨雷国接出,你也没了后顾之忧,自当归来与兄弟团聚,共创丰功伟绩!” 秦羽听到此处,很是感激沈闲为他所做的一切,也更好奇,究竟是谁人有如此本事,能从巨雷国权势中心、那鬼谋之臣洪吉眼皮底下把关键人物带走? 沈闲便趁机向秦羽和众人引荐:“那人自称是‘五公子’,之前浊海城、也就是如今的云海城,三方势力交手之际,他曾前来相助。眼下秦羽的家人,也是通过他在巨雷国里安插的内应,配合我军统领狄孟的‘地遁术’,才安全撤离。” 沈闲顿了顿又说道:“当然,这其中还依赖唐门的情报,若没有他们准确的信息,我们也难找到你的家人所在。” 秦羽说道:“那洪吉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却又极为高明,我曾百般尝试,也未能说动半分,更别提要将一家人接出天霄城了!唐门眼线遍布天下,这倒是早有听闻,可那‘五公子’是如何本事,怎能早有预料,偏偏在天霄城、尹子龙身边安插内应?” 沈闲笑道:“这位五公子不是旁人,却是魔门罗阳宗宗主,天阳真人的五弟子——东方烈!” 众人听得大惊,可沈闲却一脸悠然,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很奇怪,以我在江湖中的名声,魔道中人大都恨不得除而后快,可作为魔道之首的罗阳宗,又是天阳真人最宠爱的小弟子,却要暗中相助,实在不能理解其之用意。但他三番两次相帮,此次更是协助我等拿下了半个台州,就算心怀鬼胎,可到目前为止仍是于我有利,我们大可不必惊惶和猜疑,只稍加防备和留意便是。” 众人听出沈闲心头早有算计,不知为何便放心许多。 郝文感觉气氛有些冷清,立刻转个话题说道:“如今秦羽归来,成了我军助力,而他驻守台州多日,对此地理也了然于胸。接下来我等要攻克台州,还得倚仗他这一支奇兵!” 岳银补充道:“我等谋划之计,是驱一支精骑趁夜绕道前去巨雷军后方。此计早也定下,只是之前无法执行。台州地势比较平坦,中部到东部地势开阔,虽没有险峻可以据守,但只要在城池两方设下营寨,便可防备突袭。如今再提此计,是因为那五公子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罗阳宗宗门在台州境内,在北部靠山的地带,有一条羊肠小道,极是偏僻,本是供罗阳宗弟子遇难逃离的秘道,因而建得隐蔽,若没有指引,断难发现端倪。” “大嫂的意思是……让我领兵与云国大军夹击巨雷军?”秦羽问道。 岳银听到“大嫂”二字,脸蛋儿一红,瞥了沈闲一眼,嗔视秦羽一阵,说道:“以你对台州的了解,自当晓得东部几处要隘,只要你能趁机夺下,我等便是将巨雷军围困,如此就算他们有意一战,也终难以抵抗腹背之敌,而我等再开东南一隅,他们势必会借机从这里退兵!” 狄孟趁机附和道:“我们在东南处再设下一支伏兵,如此自断了他们所有去处。而我们再围困他们数日,等巨雷大军意志消沉,此时再有秦将军以理规劝,那自然有望不战而降,如此也可节省兵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秦羽说一声“好计”,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他眼中还有一抹哀伤和担忧,被沈闲捕捉到。 沈闲晓得秦羽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小虾那边,有我!” 秦羽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统南方(一) 当日深夜,秦羽便率一支劲旅走秘道绕过巨雷国大军的防御工事,直袭其后方。 巨雷国诸人并未想到还有谁人能够窜袭至他们身后,所以没有派遣任何部队巡察。 而秦羽也按照郝文定下的计策,没有直接从后方发起突袭,只是连夜攻城拔寨,取了后方几处关键的险隘,并以此为据,落营驻扎。 等那些失了地盘的逃兵来到巨雷国前方阵地传递消息,已经临近次日凌晨。 守卫台州的上将当即做出安排,一面命人在此死守抵抗,一面准备派遣将士到后方驱逐秦羽的伏兵。 可云**队早已占据主动,待前方哨探发回探报,便立刻引兵东进。 巨雷国在台州所建军事、工事还算坚牢,至少两寨一城,形成一堵横亘台州的墙,虽无地势之险可守,但凭借城寨互为犄角之势,也能拒敌于外! 沈闲自然晓得,要进入台州,必须得攻破这里的工事,而此一战,又定然是消耗巨大的硬战! 郝文看了看城寨的布局,结合之前哨探的回报,似为安抚众将士的心,便有几分自信和轻蔑地说道:“此战巨雷军必败!敌方守将犯了三个关键错误,一是临战之际废自家猛将不用,退而据守城池,令士气大衰!二是工事之建立不符合兵法要害,不依靠地势据守关键的险隘,却在平旷之地建筑营寨拱卫城池,无险可守自成四战之地,必受围困而伏诛!三是临阵慌乱,用错计谋,我等刻意派遣劲旅深入敌后,本无意与其争锋,可敌将却有后顾之忧,加派兵马先去攻伐后方险要,犯了用兵之忌,分兵两处,自然战力大减。有此三者,敌军气势衰减,又无兵马支援,再有后顾之忧,如此必生慌乱,而我军连连作战,乘大胜之喜,兵锋正盛,又有勇将指挥,定然能够旗开得胜!” 郝文虽说得有据有理,可沈闲还是隐隐看出其内心有一丝担忧。 只是当下战局急迫,他不便深问,就没有说破,转而指挥将士攻城拔寨。 经过一番鏖战,巨雷军与云国大军均损失惨重,但到底如郝文所料,巨雷军连连失利,士气已然跌落谷底,再无英勇之势,而云国这方军势盛极,又主要攻破了两侧的营寨,守城的巨雷军见大势已去,立刻弃城而逃。 如此,便又中了郝文的计! 巨雷国大军自然不愿舍弃台州,便只得一路东撤。可秦羽所率劲旅早已夺得后方关键险要,败走的巨雷军战力又不足以攻城略地,被秦羽在后方几次骚扰,损兵折将之际,自然丧失斗志,也无心再攻取关隘突围。 而秦羽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若是逼迫得紧,恐惹得巨雷军“狗急跳墙”,来个回头掩杀,是故按照之前所定的计策,与前方攻下城池的云国主军留出东南一隅,供其往雷州溃逃! 见得巨雷军大败,郝文这才松了口气,恰此时又有探子从北面归来,向他汇报了军情,他才庆幸地笑了笑,说道:“方才我军突击,还有隐患。若是巨雷军与北面据守蒙州东部的大齐军联手,我等不一定能够如此顺利就拿下台州!看来,这真是天助我云国啊!方才得到探子消息,东面的大穆国正举兵攻伐大齐国。大穆国借十大世家之一的李家威势,一路兵逼齐州,就要到皇都之下了,蒙州大部紧急返回救援,自无暇南顾!而蒙州西部驻守秦安的巨雷国劲旅,被孙卫和少宇拦截在海州之上,也无法前来驰援,如此我军大可在台州地界施展拳脚,按计划而行!” 他这方刚刚讲完局势,那方巨雷军便要突破东南的口子。 可就在这时,一支早就埋伏在半道上的云**队突然杀出,趁势冲乱了巨雷****阵不说,还连连斩杀敌兵敌将,使得巨雷军彻底被围困而丧失斗志,唯独统领后方的言承焕一部,趁乱掩杀而出,逃窜到了台州与雷州的交界,隔着一条大江与巨雷国皇都所在的雷州相望! 郝文和秦羽率众前往劝降被困的巨雷军,收编残兵败将共计三百余人,而台州一地,也算是彻底攻占了! 至于沈闲,率领一支五百人的精兵,一路追着言承焕来到大江边。 “大哥……”言承焕遥遥看了看身后的追兵,且看见沈闲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便在心头唤了这么一声。 然而此时他身为巨雷国将领,又是鹿鼎公的义子,还娶了虹霓郡主,早已自视为巨雷国的“故乡”,恰逢兵败逃亡,来到这幽幽江边,与家乡隔江相望。 再看看丢盔弃甲、哀嚎不断的残兵败将,一种莫名的悲伤瞬时弥漫在他心口,忠义之魂也瞬间被激起,于是拔剑指天,叫道:“此生不能为国尽忠、建立功名,愿做忠魂以报吾皇赏识栽培之恩!” 说着,就要引项自刎,好在沈闲快他一步,隔空借劲一打,将他手中长剑打落,然而从马上跃起,几乎一步就窜到了他的身前,将他肩头一按,愤愤责备道:“你怎么这么傻!” 言承焕却未料想到沈闲的功力进步如斯,便有些恍惚。 沈闲趁机喝道:“你我早在秦安城当兵时,便已知道尹子龙是个什么样的人!况且你与秦羽在巨雷军中呆得时日不短,难道你还不知道秦羽的难处?还看不透那尹子龙的心思?他让你拜陈焕为义父,让你娶虹霓郡主为妻,便是将你捆绑在他巨雷国的战车上,让你为他冲锋陷阵、收复失地,而他却安坐雷州,一心使坏,还曾图谋你最向往的冰旋女神,如此帝王,怎可称得上明主,又怎可配得上让你已死相谢?” 不等言承焕回答,沈闲继续说道:“你那义父陈焕,深明大义,名是鹿鼎公,可尹子龙却只授予他爵位而不予实权。想必你也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艰苦,就连子嗣都不曾有过,其内心自然也是有怨难发,虽然明面上维护皇权,可实际也属无奈之举。至于你的妻子,虹霓郡主,你该晓得,她也是诸多皇亲之中最不受宠的一位,自也多年饱受屈辱,敢怒不敢言。作为人子,作为丈夫,你该担负起责任,努力使他们过得幸福,你若在此自刎,你可想过,尹子龙会如何对待你的义父,又会如何对待你的新婚娇妻?” 言承焕听进去几分,长叹一口气,问道:“那……我能怎么办?” 沈闲说道:“不如,你趁此机会,加入我云国,我等兄弟联手,顺天应道,共创丰功伟业!” 言承焕犹豫道:“可我家人还在……” 沈闲道:“便知你难处!你放心,我早派内应将你家人接出,如今陈焕和虹霓郡主都在我后方大营,他们也都是深明大义之人,特让我好生规劝!” “可我……败军之将、敌军降将,可有容我之地?”言承焕问道。 沈闲笑道:“你忘了?当日你大婚,我将舅舅所谱的《乱七八刀》全全交给你,早已在告诉你,你我兄弟之情,不受当世阵营所累。而我云国一向待人真诚,只要你跟我回去,同众家兄弟饮过豪侠酒,从此再无介怀!就算你觉得兵败,心中结郁难过,不愿再侍奉君王,也可归隐而去,谁人也不会瞧不起你!你要晓得,如今你也不是那个卖鱼的言小虾了,你现在可是神武大陆上有名的大将——言承焕!” 言承焕听得,当即跪下,感动道:“一切……听从大哥的安排!” 沈闲十分高兴,带着言承焕和他仅存的部下,返回台州大营。 众人相聚,如何高兴不提。 待众将士饮过豪侠酒,摔杯立志均成兄弟后,便立刻商议起下一步的计划。 那自然是,攻克雷州,统一南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统南方(二) < 巨雷国很快就得到台州兵败的消息,在天霄城皇宫之中,尹子龙正坐在龙椅上,忽然之间猛地一个跄踉,竟差点儿从龙椅上跌下! “什么,台州……丢了?前方领兵的大将,言承焕和秦羽投降了?连陈焕也都……”尹子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对着前方狂奔逃回的探子发问。 待过了片刻,他惊讶、激愤的情绪才稍稍缓和,看了看之前赶回来的寒若霖和宜少白,却又生出一股怨气,直说道:“枯闻二老陪伴我许久,虽然一直未得名义上的封赏,但在我心头,他们已然是当朝老臣重臣,没想到那姓沈的竟然……这下再失了台州,我巨雷国便只这雷州一隅可守,孤寡之地,何谈大业?” “陛下,那蒙州境内秦安城中,不是还有陛下的兵马?”宜少白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 尹子龙怒喝道:“你是不是傻?秦安城中虽有守兵,但远在两州之外,如今我再失了台州,便被切断了连结,秦安城里的兵马要如何穿越海州和台州,赶回来支援?” 尹子龙贵为皇帝,可只不过是个年近三十的青年,宜少白比他年长得多,却被他当头棒喝,自没有脸面、顿觉羞愤,只是碍于他皇帝的情面,才没有当即发作,不然以宜少白魔人心性,早就一巴掌将尹子龙拍死了! 而人该贵在自知,可尹子龙娇生惯了,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当下确为察觉自己言语有失,反倒越说越来气,便从鼻子里喷出烟儿来! 寒若霖看出矛盾,只得赶紧调和,却是说道:“陛下也不必惊慌,毕竟雷州险要,西有大江为天然屏障,北据山势只有一路出口,南部临海虽无险可守,但毕竟我神武大陆海船技术并不发达,自古鲜有海战,况海洋风云易变、又多暗流猛兽,也鲜有出海的。而东面虽临靠大穆国,但此时大穆国正举兵攻伐大齐国,无暇西顾,我等无需担忧,只加派重兵把守西、北要隘,便可以逸待劳!” 尹子龙没好气地道:“我如何不知?哼,明明大好的形势,却如转眼间变得恶劣,我巨雷国堂堂一大国,如今却只能龟缩在雷州防守,简直丢了先人脸面,教我如何不气?” 寒若霖和宜少白没讨到便宜,相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这尹子龙虽然有皇家贵气,又承载几分天命,但到底没有神皇的气魄,眼下更是显出其之心胸谋略,全不足成大事! 只不过,二人并不希望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般如一夜之间付诸流水,这才没有扬长而去,但二人也隐隐生出“大势已去”的感觉,不免和恼气后的尹子龙一样,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又有探子疾奔皇宫,还未站稳,一下摔倒在殿上,连站起身都来不急,就大叫道:“陛下,不好了,云国大军朝咱们皇城攻来了!” 尹子龙、寒若霖和宜少白,齐齐露出震惊之色,连连追问:“云国大军……攻破了北部的防线?” “没有!” “是从西面走水路而来?” “没有!” “那……” “是从南部的大海上直接登陆,直接杀向我皇都!” 寒若霖和宜少白一听,如同受晴天霹雳,当下心说一声“完了”,便晓得这下真的是“大势已去”! 尹子龙听得,气得咬牙切齿,大骂手下将领无能之际,倒也临危应变,做出安排。 他道:“把驻守在西部的兵马一并调回皇城防御!” 那探子说道:“陛下,如此一来,西部便没有重兵防守,而云国之江船也早在江面上等待,若是撤去防兵,只怕他们会立刻从水上攻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当如何?”尹子龙问道。 寒若霖淡淡说道:“陛下,眼下只能倚仗城中的将士了!依我看,那云国大军来得疾迅,等行军到了城下,已经是人疲马乏,其用兵之法定然是快速攻城略地,只要战事拖延,他们必定会缺乏粮草,到时便不得不撤兵。而我们在西部和北部均有重兵把守,一来是防止台州、海州的云**攻伐,二来则可以断这南来的大军的后路,等他们没了粮草、乱了军心,如此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况且天霄城城防坚固,又有最精锐的雷霆枪卫驻守,想要没有死伤便攻下城来,那可是痴人说梦!” 尹子龙想了想,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于是立刻下达命令,全城戒严,整军以待! 两日后,从南部海域登陆、直袭天霄城皇都的云国大军已经在兵临城下,而在来此之前,他们自然也做足了功课,把巨雷国大军的部署摸了个通透,自也晓得,这攻城一役讲究壹个“快”字,若拖延战事,必对自己不利! 领兵而来的将领,是岳家的统领,岳银,随行而来的还有梦冰旋! 两个女将带兵,正如寒若霖所说,大抵也只接触过陆兵,对于海事,便无精通。 因而在人事配备上,韩子琦特意委派唐家中擅长水战又晓得海战的奇女子,唐柔,前来协助。 三女都可以说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可面对铁甲一般的天霄城,三人也都没有快速攻城的办法! “依照我的计算,若是直接强攻,我们所带的两万兵马恐怕要折损大半,而且需要近半月时间。这尹子龙、巨雷国,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还有这等力量,倒不得不赞他治理有方!”唐柔懂得机巧,又有谋略,因而献言道。 梦冰旋也看了看那天霄城,很是赞同唐柔的话。 岳银自然也跟二女一样,知道这一仗难打,但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下巴,说道:“这时情景跟韩子琦领兵攻打福临城几乎一样,我好像想到一条计策,说不定能不战而胜!” 唐柔和梦冰旋很是惊讶地看着岳银,岳银却忽地坏笑了几声说道:“两位姐姐,快领兵跟我一起到城下叫骂!” 说着,也不把计谋说透,自顾先往天霄城下去了。 她对着城上守将大叫道:“城中将领听着,我乃岳家神将,今日受天命前来讨伐尹子龙!尹子龙虽为巨雷国皇帝,但骄奢淫逸,从不体恤百姓,寡恩重罚,法不加身,任人唯亲,嫉贤妒能,手段狠辣,心腹巨黑,如此君王,自古都是亡国败军之典范,尔等追随此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是速速开城投降,受天命之眷顾,归顺我云国!” 梦冰旋和唐柔以为岳银这是在引兵出城,自也跟着带领兵马叫骂。 城中听闻消息的寒若霖却有智慧,自然晓得这份心思,即便尹子龙再生气,他也强行摁住,决不令其上当出兵应战! 云国大军在城下连连叫骂叫战三天,见对方没有中计出兵,便没有继续大张旗鼓地叫阵,而是在周围安营扎寨,将天霄城整个围困,竟也是打算让其弹尽粮绝! 在云国大军的主帐中,唐柔不解地问岳银道:“将军如此做法,究竟有何用意?我等远道而来,若是不趁势攻下城池,反而安营僵持,对我等大是不利!” 岳银又露出坏笑,招手唤二女靠近,贴着她俩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便见唐柔瞪大了眼眸,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惊喜之色……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统南方(三) 天霄城上守军一连等待了三日,臆想中惨烈的攻城战并未发生,而长途跋涉袭来的云国大军,竟只在城外叫骂,说巨雷国皇帝尹子龙的各种坏话,却不正经地攻城。 而到了第四日,云国在天霄城外磊起大营,才有一小支部队上来攻城。 可这小股部队战法也是奇怪,仍旧不正面硬抗,只是以弓箭、器械佯攻了半天,旋即又退到远处,继续叫阵,当然,还是要把尹子龙的种种“恶劣行径”控诉一番! 这样,又折腾了三日,城中本来就觉憋屈的尹子龙,更受不了这等连日的辱骂,便立即派遣国中巨雷枪卫的统领,率一部出城迎战,非要其给云国宵小一个教训! 不管寒若霖如何劝阻,尹子龙怒意已决,当下那巨雷枪兵的统领便率领三千精锐出城。 岳银早在城外等候,跟前些日子一样,也只是佯攻几次,然后退后骂阵。 这阵骂着,忽见城门打开,一路举着雷霆长枪的步兵“啪啪啪”迈着整齐地碎步奔袭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朝岳银率领的小股部队攻杀! 那巨雷枪兵的统领,一见领兵的是个女子,顿时便将她小瞧了,直在心中说这些将领没用,连个女儿家都对付不了,当然,也无意中将尹子龙也暗骂了一番,说其根本不是什么“龙”,在女人面前就成了条虫! 他这开城冲杀,本以为凭借巨雷枪兵的威力,以及守城以逸待劳的精力,再加上身为男儿的血气方刚,片刻之间就可将敌军击溃,指不定还能趁机俘获敌将! 可岳银那边早有准备,更何况巨雷枪卫虽然战力超绝,但仍旧属于步兵,对岳银而言,她最擅长使用的便是步兵,自然晓得其要害和劣势! 待对方冲杀过来,她立刻变换了阵法,将攻城器械全部合拢,形成一个半圆,同时在器械之上以铁链连结,就地形成一个阵地。 与此同时,她所率劲弓手早已退至安全进攻的区域,待那阵地形成,她立刻下令放箭! 巨雷枪兵战斗力极强,且精兵中还练就盾防战法,这一部精锐自也佩戴有小圆盾,面对箭雨,自然提盾防备。 而就在这时,那些攻城器械又活动起来,却是那些云国士兵,接着器械的庞大,恰隔开了自己与巨雷枪卫的攻击距离,再加上铁锁的连结,仿佛就成了一道包围墙,只要有巨雷枪兵欲从铁锁中钻出,便会有专门的弓手配合刀斧步兵上前击杀;而若是其在内强攻,上则有劲弓箭雨连绵不绝,前则是坚韧的攻城器械作墙,不可能片刻间就突破。 如此,巨雷枪兵便如同入瓮的鳖,被岳银逮个正着,几轮箭雨和几轮防守下来,三千精锐便折去一半,其统领见状,便知中计,立刻后撤到城防区域,借着城上劲弩强弓之力,才得以退回天霄城。 岳银却不追击,只是对着城上大喊道:“尔等巨雷国男儿,都是没吃饱饭的么?如此弱鸡,连我这小阵都冲不破,回去再吃些好的,明日与我再战!” 说完,领兵退回大营,令手下将士大张旗鼓的做饭唱歌,弄得欢乐之声四起,一幅好不热闹的气氛! 而统领率败军归城,军心大失,但他也不是庸俗无能之辈,能够做到雷霆枪卫的统领,多少也有些本事。今日一战虽败,但他却看出岳银战法的弊端,而云国大军虽来势汹汹,但几日未曾大战,其斗志、战力均不可与雷霆枪卫相比,两方折算,仅凭城中之兵,倒也不是没有克敌的办法! 他便如实对尹子龙汇报,且希望尹子龙明日仍旧让他带领雷霆枪卫出城攻伐,以击溃敌人。 可尹子龙对其并不真正信任,更不愿把这最后一丝有生力量都交给外人驱使,故而并没有同意其之建议。但为了稳定军心,他采纳了宜少白的计策,以美酒佳肴款待战败的雷霆枪卫,同样,为了彰显自家的大气,这场“败军之宴”也办得极是热闹,城里城外都能听到喜庆之声! 双方的热闹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夜间,还是云国那边先停。 可就是这夜,云国一小股部队偷偷来到了天霄城前,他们手里提着酒肉,看起来像是“间谍”、来投诚的,可实际上到了城下,却并未有投诚之意,而是与城上守军聊起了家常,说道:“今日一战,各位守城的将士都很辛苦,若非尔等相助,恐怕那些雷霆枪卫早被我等伏击在外!听闻天霄城中大宴,可你家皇帝昏庸无道,既然是赏赐,却为何不犒赏三军,偏偏只为他钟爱的雷霆枪兵、还是一只败兵设宴?如此做法,无论是谁家当兵的,定然觉得心寒!况且我早就听说,巨雷国雷霆枪兵具为精兵,每日所消耗的钱粮不少,如今我家将军采取围城困顿之策,你家皇帝还按照之前的部署给予他们钱粮,还摆设奢华酒宴,你们就不怕再过几日城里便没粮可吃了吗?就算你们不怕,那城中百姓可是会饿死啊?而且到时候,依照你们皇帝的性格,可会体恤你们这些普通军民,可会给予你们应急的粮食,可会在乎你们的死活吗?唉,不管战事怎样,我家将军和我云国少主,都是善良有德之辈,视天下军民为一家,不忍见你们受此屈辱,特命我们送来酒食。日后若是尔等不愿再为尹子龙卖命,我云国定不计前嫌,好生给大家一个安顿!” 说完,这伙人便放下酒食离开了。 守城的将领自有身为将士的忠义,但云国来使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只这一次劝说,自然顶不了多少事,可就在众将士心头埋下了祸害的种子。 而次日,岳银再按计策,诱敌将出城接战,尹子龙再忍不住,派那统领令巨雷枪兵出战。 这一次,岳银不战后退,让那统领得了一胜、凯旋而归。 尹子龙算是扬眉吐气,听其描述着云**队大败溃逃的惨烈,洋洋得意之际,下令再次设宴犒赏。 这一夜,天霄城里自然又是欢天喜地,热闹非常! 只是,这一次大胜的宴席,却再一次没有犒赏全军,守城的那些将领,自然想起前夜云国来使的话,更觉心寒! 而城中早也有了流言,说尹子龙赏罚不明,骄奢淫逸,困城之际还大摆筵席,浪费城中宝贵的粮草。 此流言再经过百姓们的以讹传讹,最终就变成“城中缺粮”的情况了。 军心涣散,再加上有流言惊扰,最终那些守城的将领失去了坚守的底线,连夜派人去云**营递送降书,同时早早打开城门,迎接云国大军进城! 如此,一夜功夫,岳银、梦冰旋和唐柔三女,便率领两万云**,未经历大战大伤,便攻陷了天霄城! 大军破城之际,寒若霖和宜少白借魔功遁走,但留下尹子龙做困兽之斗。 而后大军攻入皇城,在岳银等人的劝服下,巨雷国雷霆枪卫全部跟随统领弃甲归降,只留下尹子龙一人坚守在皇宫大殿内! “文武百官在何处?”尹子龙还在殿堂上不甘心地嘶吼着。 梦冰旋持剑飘入这宫殿中,冷冷地看着这个当初用尽权谋,不惜牺牲蒙州也要夺下她梦家基业,甚至是她女儿身的那个人,冷冷地回了一句:“他们早也看不惯你的作为,在我大军攻入皇城之际,已经归降!” “你……”尹子龙在这情形下,总算是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女人,可他此时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只得望着她,一阵冷笑。 “若是今次没有洪吉在,指不定输赢,你……也说不定会被我所囚!”尹子龙愤然说这一句,而梦冰旋仍旧面无表情,不等他再有什么言语,一剑上前,便将他头颅斩落! 一国之君,千万人之上,最终还是死得只剩自己一个人,莫不是一种讽刺! 天霄城陷落,云国版图再扩,雷州也纳入少帅怀中。 由此,整个南方,便只剩下一个孤守靖州、摇摇欲坠的靖吴国了,众观神武版图,可以说,当下的云国,已经统一了整个南方!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越之争 巨雷国陷落,云国终占领雷州。 郑泰喜闻岳银、梦冰旋和唐柔三女首次领兵出征便立下大功,十分高兴,立刻派遣韩子琦亲往天霄城为众将士犒赏。 众人齐聚天霄城,大摆酒宴,如何欢庆不提。 只说就在同时,东面大穆国在李家的协助下,最终也拿下大齐国的皇都,占领齐州和界州,而大齐国皇帝则下落不明。 便在大穆国与大齐国交兵、驻守蒙州的大齐军东撤回防之际,一直窥视蒙州、定军海州北部的云国边防军,亦是孙卫、聂少宇所率领的正规部队,趁机北上攻入蒙州,抢占大武城、飞来城等数个关键城池,同时稳固东部防御,以防大齐军或者占领大齐国的大穆军西顾掩杀。 云国再拿下蒙州东界,便与坐立在吴州的岳家形成夹击之势,而恰位于两州之间的秦安城,就再无援助可待,无奈之下,只得向云国投诚。 这一下,几乎又是在一夜之间,神武大陆上又一大国——大齐国也同巨雷国一样,彻底消亡了。 而云国势力进步一扩大,此时已然拥有原巨雷国海、蒙、雷、台四州之地,原靖吴国吴、庸、风三州之地,原乌王国乌、尤两州之地,还有原蜀卫国蜀、炎、卫三州,加上皇都所在的富州,天下三十六州,便已独享其中之十三! 其势力之大,神武大陆仅存的各路豪强,也只能一时望而兴叹! 当然,这股异常庞大的势头,也让云国彻底变成了其余诸国的“眼中钉”! 韩子琦以云国丞相的尊贵身份,前来天霄城犒赏三军,在城中设三天的豪华宴席,与众人欢庆后,才安排国事。 “如今蒙州也被孙、聂两位将军拿下,他二人也立下不小功勋,除了理所应当的封赏,眼下最为关键的,还是要选派驻扎蒙州的官员。雷州一地,也需有部队驻守。而我等才拿下这蒙、台、雷这三州,兵力已经疲乏,可目前形势不大乐观,我云国虽坐拥十三州沃野,将会有数不尽的钱粮、人口、兵马,但尚需时日治理。因而难以再起刀兵,需以养精蓄锐为主!”韩子琦将众将士召集到天霄城皇宫大殿议事,将此皇宫改名为“天宵宫”,作为少帅在南部的别宫,同时赏赐秦安故土给沈闲,给他进爵为“侯”,虽然仍旧叫做“万宇王”,但此时他已是侯爵之身! 沈闲能得故土之地,想来也算是能告慰自己一家的在天之灵了,之后他命人重修擎天武馆,并招贤纳士培养武者,天下有志之士慕名而来,且尊他为一方宗师,这些都已是后话。 韩子琦任命梦家执掌蒙州,仍旧可延续其在飞来城内的宗统,而梦冰旋当即领命,也不与沈闲叙一叙旧,或者交谈聊天,便离开雷州重返飞来城去了。 “雷州之地原有巨雷国旧臣,他们虽然是旧国之人,但我云国向来尊重风土人情,故而此地的任免不做太大变化,还让他们各领其职,好生治理便是。之前曾听岳银将军提起过,巨雷枪卫的统领冯珏有大将之材,如此我便让他来做这雷州的太守,让郝文做其助力,以安顿雷州将士,并且发展生产、安抚百姓,训练兵马,以据东面强敌!”韩子琦继续安排各项事宜,同时封赏了众将,特别是孙卫、聂少宇、郝文和秦羽,均是立下大功的将军,便名正言顺封为“将”,有统领全军之权,在军政上,已然是独立一方的大将,除开君王少帅,不受任何人支配,地位几乎与韩子琦这个“相”一般! 而言小虾,即言承焕,虽然怀有为将的气节,但毕竟没有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只在秦羽手下充当将士,以待后效。 至于陈焕,他虽衷于巨雷国,却也晓得尹子龙并非承天命之人,当下巨雷国已经破国,他也无心再操劳国政,于是上书韩子琦,恳请告老还乡。 韩子琦自礼待于他,赏赐他老家良田宅院,并仍旧保留其爵位,享受俸禄。 沈闲也确实为兄弟着想,况且他跟言承焕更是患过难的生死兄弟,于私而言,更愿意给他照顾。所以他特派言承焕前往台州平复叛乱,也就是剿灭昔日飞蛟帮在台州的余党,为了给其助力,沈闲还把归无一的神刀——噬伤牙刀一并交与他。 等云国之内要事都安排完毕,各人各司其职,沈闲也终于有些空闲闭关练功。 只是他也没修炼几日,韩子琦便来找他,却是邀他一同前往西北百越国,规劝其归附。 沈闲没有想到韩子琦动作这般快,明明自己定下的方略,要休养生息,可他偏偏还要去他国劝降! 韩子琦对此也很无奈,说道:“倒不是我早有计划,而是多亏了你!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乌王之行,你不仅劝降了整个乌王国,最要紧的是,让唐家归附于我云国!唐家在众世家当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其之情报系统极为优秀,虽然也有暗杀一部见不得光,但说句实话,对我等谋臣来说,却有极大的用处,特别是情报,在我看来,这便是观察世界的一双眼睛,用得好,便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韩兄如此推崇唐家,看来这一次出使百越国,也该是收到了唐家传来的情报啰?”沈闲倒是了解韩子琦的心思。 韩子琦笑道:“是啊,这情报确实有用,唐家人早也在各国安插眼线,如今有消息说,百越国君昏聩无能,本来据有的便是偏斜之地,无图发展,北方又有追烟国强势攻伐,不仅暗中偷偷拿下了闻啸国,也对百越国形成牵制,其国君没有应对之策,便想要归附!我云国若是能够前往说服,让百越归附于我,一来我云国国土又壮大几分,二来也抑制了北部豪强追烟国的发展,三来更是将西、南两部都完全占据,无后顾之忧,如此便可静心等待时机,以谋宏伟大业!” “依我看,光是这一点消息,不至于让韩兄亲自犯险深入百越国吧?”沈闲问道。 韩子琦笑道:“知我者莫若沈兄啊!没错,想必韩兄也曾听过世间一句谚语,‘南韩北陆,东家欧阳,西家令狐,得之其一,国富强兵,天下之争,只在朝夕’。南韩之士便不说了,北陆之家,目前尚无确切消息,欧阳先生正出仕于灵瑶国,以其忠义,断不会弃国而去,或受我云国少帅之邀前来相助。而那西家的令狐……据说,便在百越国内任职为官。只是,我也说了,那百越国君懦弱无能,如今又想举国投诚,国内士者立刻分成了三派,正闹得不可开交,作为最富盛名的神武智士之一,这位令狐兄自然饱受排挤。我这么跟沈兄推心置腹吧,百越国,越、金、夏三州之地,能不能得到,对我云国而言,都不是关键,而若是失去这位有经世治国之才的令狐兄,才是云国的灾难!” 沈闲从韩子琦一席话中听出了些门道,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但,我只是说如果,如果这位令狐兄不愿意与我云国为伍,韩兄可有打算?” 韩子琦眼中精芒大放,却也不经意地淡淡而谈,说道:“真要如此,那至少也不能让追烟国得到此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人旧人 说来,韩子琦要出使百越国,在眼下这风云变幻的时候,若没有正当的理由,到底有些失礼。 以云国之大,总不能因他无端出行,便让天下人给其扣上“以大欺小”的帽子,所以必须得有合情合理的由头,才能名正言顺地通过百越国的边界,才不会给其他势力落下口实。 韩子琦想来想去,要以国相身份出使 第一百六十八章 鸿越夜宴(一) 殿堂上靠近龙椅,坐的都是外来的客。 百越国中也有自家的臣子,大都坐在靠近殿门方位,还有些则坐在了殿外。 殿中众人看罢听罢舞曲,形式上本是一场喜宴,但谁人心里都清楚,殿上之人每一个都暗怀心思。特别是代表着追烟国和云国的使臣,其心所谋,恐更是巨大! “听闻陛下喜欢编舞,搜猎神武大陆各色舞曲、舞术,方才堂下众女所跳,想必便是陛下精心编排的‘云裳舞’,结合百越古老的祭司风格,融入南方舞曲的淡雅柔美,虽然是一曲新作,但在当今神武,陛下这曲《云裳舞》却能排进舞术前十!此等才华,恐怕能够与那舞艺大家程苏匹敌了!”坐在武玄宇身后的那个青年男子,借着舞曲刚刚结束,便起身称赞。 殿堂中自有各路行家,哪怕是韩子琦,沈闲鲜有听说他对曲艺舞术也有兴趣,可韩子琦多才博学,对音律舞艺自有一番心得! 那百越国君听得青年的赞美,洋洋得意之色跃然于脸上,回笑道:“这位先生真乃行家,不愧是侍奉追烟国大帝的臣子,有如此雅致和眼力,一语便道出我这《云裳舞》的关键!要知道,当初创作此曲此舞,寡人可是特别邀请‘舞仙’程苏前来,历经三日不眠不休的探讨修改,& {m}.{qul}d.{}终成这一曲云巅之舞!啊,寡人可是怀念与她携手创作的日子啊,知音难求,知音难求啊!” 青年还礼,旋即说道:“陛下也不必苦恼,您当然晓得,那位舞艺大家程苏,原籍我追烟雨州,之前我家陛下曾封赏于她,她即领我追烟国**舞师,现如今在国中开馆授徒,已许久未出过国门。陛下若是真心喜爱曲艺,大可与我追烟国签订协约,如此百越、追烟成为联合,便是北方一家,我家陛下自然愿意让程苏到百越领职,同陛下创作舞术!” 青年这番话确实说得极有**,百越国君倒也心动。 只是他还没到昏聩无知的地步,还知晓国家要害,便只哈哈一笑,说“若能与知音相伴,倒是人生妙事”,可却未明确表示要与追烟国签立协约。 青年欲趁势追问,以求逼迫,偏偏韩子琦看出了门道,主动起身对百越国君拜谢道:“承蒙陛下厚恩,让我等欣赏到如此美妙的一曲舞蹈!在下云国使臣,韩子琦,受命于我家少帅,特来邀请陛下及国中诸位大臣,于一月后前往我国都福临,见证我家少主与岳家千金的订婚之礼!我云国如今坐拥十三州土地,能人异士辈出,况那天霄城中,曾举办过音律盛会,昔时众大家纷至沓来,令盛会光辉耀世,至今仍有不少名师同道,甚至是国中百姓,还都眷恋盛会之美妙。所以我主早作安排,在婚典之上,特邀昔日诸多大家,便是打算再启盛会之势,以琴音舞艺之美,造福百姓!今日恰逢追烟国主也在现场,幸甚之际倒也省得功夫,韩某斗胆在此也邀请追烟国主到时一齐前来福临城,观摩婚庆大典!当然,两位陛下也都知晓,这神武的几位大家,都是潇洒游弋、放浪江湖的闲士,并不一定遵从我等朝堂中人的命令,不过,我家沈统领与琴帝乃是好友,也曾以‘七色天籁’绝世之琴相赠,琴帝自感恩于他,若他相邀,想必这位名满天下的琴艺大家绝不会推辞!而那位舞艺大家程苏,既然已在追烟国中任职,韩某再斗胆向追烟国主借这位大家一用,若是她也能来,有两位大家在场带头,必招来其他同道宗师,如此定能再现昔日音律盛会的旷世景象!” 韩子琦话音刚落,殿中便有数人同时在心头说了句“诡计”! 除了武玄宇座下那一名青年,还有远坐在殿门口的一名白面小生,其他的,则是神宵宗为首的一名长者,以及几个陌生的面孔。 昔日巨雷国在天霄城举办音律盛会,盛况空前,其他诸国国君听闻,无不向往,而他们有国事在身不能远行,且又没受到巨雷国国君的邀请,自不能私下来往,所以心头都有遗憾。 此番听得韩子琦提起,相比只让程苏相伴作曲创舞,百越国君更喜欢那空前绝后的音律盛会! 见得自家帝王流露出向往之色,坐在殿门口的那名小生立刻起身,到殿前行礼。 他生得眉目清秀,皮肤煞是白嫩,看起来全无男儿的阳刚,虽有六分娇弱,但眼中却露精芒,又给人英气勃发之感。 说得实在点,这小生乍一看完全不像是个男子,举手投足还有刻意洒脱之嫌,倒有些奇特。 “陛下,云之国有心欲办天下盛会,以音律舞艺造福百姓,倒是雅致。只不过,世人向来更喜爱清新淡泊之华,不爱娇逸喧闹之奢,懂得音律舞艺的内行更晓得其中道理,自也更偏爱悠闲自在。更何况,云国之主少帅,也只是订个婚期,便要举办此等盛会庆贺,还要相邀天下贤才雅士、诸国君臣,一来有些丧失礼数,二来未免太有野心,如此与号令群雄、争胜称霸有何区别?以音律盛会之名,行称霸之实,倒是太过辱没这些江湖大家的志趣、太令贤人雅士们失望了!依臣下之见,陛下只需依照章程行事,并不需要受云国之邀,去参加一个虚以名头的什么盛会!” 那小生说话声音虽细,却极是响亮,一番言语也算掷地有声,一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暗暗道出了百越国君的心思,只是他这话说得太过明白,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韩子琦打量了那小生一番,以他眼力,看出些端倪,对其抱拳行士子之礼,说道:“足下不喜虚伪,这份性情韩某倒是佩服!既然你也把话到这个份上,韩某也不必遮遮掩掩,便来说说实在的!如今天下纷争已起,诸国相互征伐、神武大陆一统之势,继昔年神武大帝之威,便又到来。北方追烟国君,也早具野心,如今天下贵胄周家被其灭、闻啸国亦向其归附,自当成北方第一豪强,而百越国虽在西北,地势偏僻,但毕竟是神武一方土地,为求一统,也是要争夺下来的!大穆国设计害死灵瑶国忠良,如今兵分两路,西取大齐国,东进灵瑶国,其之野心自不言而喻!我云国少帅,也是一心想要统一天下,创千秋万世之功,如今独拥十三州大地,实力可谓最强!百越国君既然有心保存国民和民风,有心学世家归附,为何不选择与我云国联合?” 韩子琦说着,扫视殿内一番,昂首挺胸再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等云国使臣此来,跟在座大部分的客人一样,是为规劝,此番言论,还请百越国君多加思虑!” 说罢,韩子琦对着那白面小生轻轻一笑,竟不再多说,潇洒地甩袖而坐,继续悠悠品酒。 百越国君打个哈哈笑道:“今夜主要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各位接风洗尘,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可偏偏有不识时务的人非要搅浑这一场看似宁静美妙的夜宴! 便见一壮汉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既然不谈国事,那……咱们就来谈谈,江湖事吧!” 说这话,这壮汉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神宵宗的三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鸿越夜宴(二) 沈闲从未见过此人,但看得出来,这人一行与神宵宗倒有恩怨,且怨大于恩。 而这人说话之际,还有两路人马的首领,几乎也是对神宵宗怒目相视。 沈闲便觉奇怪了,如果说神宵宗身为武林三大正道之一,与人结仇结怨,倒也说得过去,可毕竟是江湖门派,到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百越国来,本就令人不明所以,且还有谁人要在皇朝之上讨论江湖恩怨! 这便更加令人费解了! 那白面小生听得,不等殿上百越国君开口,他先说道:“足下应该是‘逍遥会’的二把手,江湖人称‘小羽扇’的禇良禇大侠吧?贵家一把手、大当家的‘逍遥君’钱逸钱大侠怎生没来?” 禇良生得粗犷、长得魁梧,模样也有棱有角,可其江湖雅名,竟然叫做“小羽扇”,简直与他这壮汉身段完全不符! 这其中的反差,差点儿就让沈闲笑出来! 禇良衣着也是莽汉的凉袖,也全看不出什么骄奢金贵,更看不出他竟然是神武十帮六会中灵瑶国天齐城逍遥会的二把手! “灵瑶国正逢战事,大当家哪有功夫前来百越国?此时正在忙着处理国内的叛党!”禇良说话也给人一种粗狂之气,听起来就是个莽徒,言不过脑,随性就来。 神宵宗为首的长者,神色气度均是不凡,况神宵宗创派以来以“道法”正宗享誉江湖,比起天罡门,它这一门更像是古老的修士,自然功力修炼到了家,便有仙风道骨! 这人明知禇良有心“指桑骂槐”,但却立刻反驳,不过饶是他按捺得住脾性,随他而来的另外两人,就没这样的心性了! 乙霞子,阮云霞是女子,早在瘴山中沈闲便晓得,她是个“暴脾气”,昔日若非有乙青子护着,单以她的冲动个性,恐早就殒身瘴山里了。此时听得禇良嘲讽,当下就变了脸色,只是她到底慢了一步,没来得及说话,她身旁一个长者一步就窜上前去,指着禇良的鼻子喝道:“你逍遥会不分是非黑白,勾结魔道中人,这天下谁不知道‘逝水混天帮’,乃是大穆国培养的江湖势力?尔等还自称是江湖正道,与我神宵宗争夺‘道法’正统,却暗通敌国、出乡亲,如今灵瑶国战事正急,我等江湖子弟都知道出力抵抗外敌侵略,为何偏偏独你一家拒听调遣,还跟混天帮联手,夺我灵瑶国泰州之地,又与大穆**队围攻我神宵宗?” 听得这人暴喝,之前眼瞪神宵宗的两人——一位应该就是混天帮的人,一名长者,一位便是缺了右手的皇甫卓,异口同声地说道:“我跟混天帮/大穆**队没有任何关系!” 禇良冷笑两声说道:“灵瑶国之主,那陈世贤是个什么玩意儿?心狠手辣之辈,心里只看重他的皇权,哪里懂得恩威之道?我等江湖中人一向最为尊敬镇宇王,可这厮竟然背信弃义,谋害他人不说,还葬送了一整支苍云卫!灵瑶十万英魂,十万忠义之士,十万条性命,都该算在他的头上!此等罔顾他人性命的君王,自镇宇王去后,我等忠义之士再难听之任之,势必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天道,为天下英灵,向他讨要!” 沈闲听得禇良这番豪情壮言,心中也是热血沸腾,几乎要拍手称快! 只是他如今也静下心来,晓得其中厉害,若是以他之力,要杀了陈世贤不难,可萧万云之忠名,却因他这个兄弟而被玷污,至少于萧万云来说,他是不愿沈闲替他“弑君”的! 不过,就算是灵瑶国败亡,或者因为内乱而改朝换代,沈闲有足够的理由和道义去杀了陈世贤,如今的他,却又不想动手了。 毕竟他早已看见,那还活着的,万云之志! “逍遥会二当家的,若是你没提镇宇王,我倒敬佩你之义。可你既然提到他,我自然就要说上几句了。”沈闲起身,一步跨出,身形鬼魅一般就出现在禇良和那神宵宗长者之间,且他以手轻推,便十分轻巧地将二人隔开。 不等禇良说话,沈闲转头看向他,冷笑道:“你既然尊重镇宇王,便该晓得此人高绝之志,也该理解,为何那些苍云卫、那些灵瑶国英灵甘愿为他献出生命!还是说,你只是借他之名,为尔等行叛乱之事找个充满道义的借口?你不用多说,我想应该是后者居多吧?试问,那一日镇宇王的忌日,灵瑶国燃放烟火,升起灵灯,便是在祭奠这些忠魂!就连普通的百姓也都懂得镇宇王,也都尊重萧万云的志向,他们何尝不是心中有怨有怒,可偏偏没有因谁人一呼而响应,就冲进皇城去擒王政变,为何?因为这么做只是在泄私愤,即便杀了一个皇帝,也不过只是一条性命,他一条贱命,如何能抵得过十万英魂?更何况,这么做了,便是辱没了镇宇王和那十万忠魂的高义,那又何谈尊重其人、尊重其志?” 沈闲说着,扫视了一下殿中众人,再冷笑道:“虽然我心头也痛恨残害忠良之人,但更是痛恨利用这种愤怒来达满足自己私欲的人。我且把丑话说在前头,镇宇王是我沈闲的兄弟,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大哥!天下无论谁人敢辱他之名,我必以私心成魔,将其轰杀成齑粉,让其尸骨无存!” 说着,他斗气未出,却只以神念外放,众人只觉脑海里蓦地有一道奇光闪过,旋即觉得脑子被针刺了一下,齐齐惊得痛叫一声。 但这疼痛并不剧烈,一瞬便过,可众人回过神来,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沈闲。一面惊叹于他这高深莫测的功法,一面也都清楚明白,他确有说到做到的能力! 被沈闲一责一吓,饶是禇良身为江湖前辈,也都心感畏惧,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对沈闲抱了抱拳,就灰头土脸地退到一边喝酒了。 混天帮和皇甫卓一行,本应该还有什么事要交待,但被沈闲这么一闹,也都不敢放肆。特别是皇甫卓,几乎在沈闲说完话、看向他的刹那,他便心虚起身,匆匆向百越国君辞行,竟是头也不回、全无眷恋地离开了! 神宵宗长者对沈闲是真个敬佩,投来敬佩的目光,阮云霞更是一阵惊讶,她该是从未想过,当年伴随在镇宇王身旁那个毫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如今却有比萧万云更加霸气的身姿! “沈兄真是好手段,轻巧一席话,就破坏了大穆国的阴谋,韩某佩服!”待沈闲在众人又惊又敬的目光中回位坐下,韩子琦便悄悄在他耳旁传声说道。 沈闲一脸茫然地看向韩子琦,悄声问道:“什么阴谋,我做了什么吗?” 韩子琦看出沈闲是真个不知道当中猫腻,笑了笑,但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七十章 令狐其人(一) 看着殿中气氛忽然有些清冷、尴尬,百越国君赶紧圆了个场,令人请酒。 待与殿中诸位饮过一轮后,武玄宇悠悠起身,却也拜别百越国君,离席而去。 只是他并未同皇甫卓一般,直接离开百越国,受百越国君之邀,前往皇宫别馆休息。 许是见武玄宇和皇甫卓都不在场,留下来的几人才有心思表明来意。 这其中自以神宵宗来使为首。 便见之前那个性格冲动的老者起身,对百越国君抱拳说道:“陛下,之前我等曾附我国君王的书信,恳请百越国驰兵支援我灵瑶国、以抵御大穆国侵犯。如今已经过去十多日,我等已在城中等候了十多日,不知陛下可有决断?还望给我等一个准信,莫让我灵瑶国同胞苦等而终尝未果,以辜负我灵瑶忠魂!” 沈闲一听这话,这才晓得,原来神宵宗一行早在十日前就抵达百越国,而且也是有事相求。 如此看来,此番曾在殿中的各方势力,都对百越心有所图,而这百越国君特设夜宴,怕正是为这些来使发愁,足可见其心犹豫,不愿帮衬任何一方势力,故而才一再拖延,又在宴席上不做任何应诺,只顾喝酒玩乐。 本来谁人都看出百越国君这份小心思,皇甫卓也早就明白,就算留下来也讨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况且又被沈闲所忌,干脆离开自去。 可偏偏这位神宵宗的前辈不识气氛,非要逼迫百越国君给个确信,这便让百越国君有些恼火,神情也一瞬转怒。 韩子琦是明白人,悄悄对沈闲说道:“这百越国君虽然不至于昏庸无道,但到底无能。殊不知这种两头不帮的做法,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反而没落下什么好,还引得他人怨恨!事无果决,心无确信,自然就有后疑后虑。不过好在这殿中还有能人,且看他如何救场。” 沈闲还没弄懂韩子琦这后话是何用意,便见一道身影从殿下走近,也没什么多余的做作,直接开口说道:“阁下乃江湖中人,不懂朝堂礼仪和规矩,不知者便无罪。况我国君一向宽宏大度,也不会为难尔等草野百姓。十数日前,尔等确实手持灵瑶国皇帝陛下的手书前来我百越国求援。先不说阁下这份态度,并非有难而求助于人,只说灵瑶国于我国相去甚远,中间莫不隔着追烟国、闻啸国两个大国,就算我国君愿意借兵相助,可借道追烟、闻啸两国之事,两国国君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哪怕那两国国君愿意,大军起程至灵瑶国,也要数十日,更何况我等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还要与以逸待劳的大穆国交战,如此自是坏了兵法要领,必败无疑!所以……阁下还是即刻起程回禀贵国皇帝,我百越国虽然有心相助,奈何天时地利不合,也只能爱莫能助!” 说话的,是之前那个白面小生。 神宵宗来使虽然觉得有些不悦,但毕竟得到了确实的回答,当下也知讨不到什么好处,便愤然离席。 其余还有两三个势力,知道百越国君的心思,连神宵宗都得不到好处,他们更不会从其身上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当下也都散去。 如此,整个殿堂中便只剩下云国一支。 韩子琦是识时务的人,待殿中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不提什么联合的事情,只是抱拳对百越国君说道:“陛下,既然殿中已经没了热闹,何不撤去酒席?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散席归去,各自休息。” 百越国君和那白面小生对韩子琦这番话略显诧异,但百越国君明显要高兴些,当即便命人撤去宴席,散了欢场,又令侍者送云国一行往别院休憩去。 待人都散尽,百越国君才略略不快地看了堂下那白面小生一眼,似作责问道:“你怎生能够对人家神宵宗来使直言相告,这样岂不得罪了他们?也让我这个做君王的失了威信?” 白面小生恭敬地说道:“陛下,敢问您心中确有要帮助灵瑶国的打算吗?” 百越国君被这反问弄得有些惊慌,支支吾吾道:“这个……自然有,确如卿家所言,是……是爱莫能助啊!” 白面小生如何不知道百越国君的心思,便解释道:“既然陛下心有不愿,可又犹豫不决,如此做法,早在十数日前便已然开罪神宵宗众人,既然如此,便给他们一个确实,这样至少在大义上,陛下仍未失威信。而且其他有求于陛下的人也都知晓陛下的心态,也都该晓得我百越国的决心,便不会抱有幻想,也不会麻烦陛下了。” 百越国君听得点了点头,又问白面小生道:“那……追烟国那边该如何回复?” 白面小生说道:“追烟国君以攻伐为威胁欲让陛下臣服,与他联合一统北方,其狼子野心,绝不会按照承诺仍旧以国君之礼对待陛下,若陛下示弱称臣,日后定会被其蚕食国土,甚至吞噬君王帝位!依微臣之见,我百越国虽偏安一隅,但拥有三州大郡,国内十年来治理得风调雨顺,况且因偏僻国小,民风虽然闭塞,可民心齐备,外面的势力想要靠武力强行镇压,势必遭到我百越国上下的全力抗争!况且我百越国地势奇险,虽与追烟国交界,但境内多山地丘陵,与他追烟国一望无垠的原野完全不同,在此地作战,对追烟国铁骑并无利势。相反我军十分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又是以逸待劳固守作战,且又有险峻可以驻兵防备,哪怕是如今据有十三州大郡的云国,举大军来犯,我们百越国也能坚守不下,生生将其拖垮!因而陛下无需妄自菲薄,不需要对云国、追烟国有丝毫示弱!” 百越国君冷笑两声说道:“爱卿说的是啊,有这等国力,何惧于追烟、云国?爱卿不愧是身负美名的谋士,寡人得爱卿,一生之幸甚!” “陛下言重了,微臣只是尽之本分罢了!” 百越国君面露高兴之色,又夸赞了那白面小生几句,然后才让他退下。 而在鸿越城别院之中,韩子琦带着沈闲和萧苍云,正席地而坐,再煮小酒。 沈闲问韩子琦道:“方才在殿上,你怎么突然打了退堂鼓,不是正好趁机向百越国君说明来意,以求结盟么?” 韩子琦笑道:“方才的情形沈兄也见识了,那位小生把话都挑明了,我若再不识时务地规劝百越国君,兴许人家就要下逐客令了!沈兄也不必着急,我等此来并非只为来求同盟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一个人才,比起百越这个国家,更令我看重!而刚才,更加印证了我的这个想法!” 沈闲有些不解,追问道:“是那个白面小生?可我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能耐,无非能说会道罢了!” 韩子琦笑道:“沈兄,不只是他哦!若我没有猜错,眼下被冠以‘神武四大公子’之名的谋士,有三个都出现在了百越国中!这下,可比夜宴热闹多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令狐其人(二) 沈闲还没理解韩子琦的意思,韩子琦品了品酒,又说道:“沈兄不是不明白,恐怕是不愿去多想。这也难怪,以如今沈兄的武学修养,若留余地说来,虽未达到力之极,却也足够睥睨天下群雄,智、巧,于沈兄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阻碍。” 说着,韩子琦瞄了眼窗外的庭院,也不知他的思绪在那一瞬间飘去了哪里,猛地说了那么一句与眼下情势完全不符的话,却似自言自语:“门庭寂寥,但又净洁,怕有贵客来访。” 不等沈闲明白,韩子琦转过脸来继续正题,说道:“今日夜宴上,除开百越国,一共还有九方势力,包括追烟国在内,均是有‘求’于百越国。沈兄可能不曾留意,这九方势力,又可细分成四个阵营。我云国与追烟国都是豪强,自各为一方势力;那大穆国如今虽然风头正盛,但到底还在攻伐征战,实力应有折算,且之前殿中还坐着混天帮的人马,传闻混天帮又与灵瑶国逍遥会暗中勾结,以借助江湖势力谋求灵瑶国土,这便与对面而坐的神宵宗一队,各成对立的势力。其他的,比如百越国中的‘齐天会’、大齐国内的‘卓家帮’、连同飞蛟帮,属各自为营,可又算不得什么大势力,无处与这四个阵营争雄,故而见得不到好处,就作鸟兽散了。” 韩子琦说着看了眼沈闲,忽地问道:“不知沈兄可清楚这些势力来此的目的?” 沈闲沉了口气说道:“追烟国皇帝武玄宇雄心壮志,势必与我云国共逐天下!我云国坐拥十三大州,但都在南方,追烟国暗中取下闻啸国政权,若要与我云国抗衡,必须稳定整个北方,所以要么直取百越,完成北方一统,要么便与百越结成生死之盟,以求后方安定。而百越国国虽偏僻,但据说昔日神武大帝一统大陆,也是最后举全国之力,恩威并施,终才拿下百越国土,因而其战略上的易守难攻,稍想便知。武玄宇自也不会傻得白白被百越消磨国力,所以此来,定是要威逼利诱,让其与追烟国结盟!神宵宗来使不用多说,定是受危领命,前来向百越国求助的。大穆国么……该是想阻扰灵瑶国求援,也许也是趁机要震慑一下百越国,或者与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样,施‘远交近攻’之策。至于其他几个帮派,要么是来寻求庇护,要么是想借百越之力独霸一方,或者之间又与各自国家有什么牵连,也向百越寻求帮助。” 韩子琦听得一笑,虽未说话,但看得出他很是高兴,也能侧面反映出,沈闲的分析大抵都对。 便在这时,门外庭院传来通报,可下人还没来得及报出来访之人的姓名身份,一道人影已然推门而进,直接出现在了韩子琦等人面前。 这人倒不是生人,恰是夜宴上为百越国君说话的那个白面小生! 这白面小生一见三人,一脸的惊讶和着急,张口便说:“尔等大祸临头了,怎生还有闲情在此煮酒谈乐?” 沈闲和萧苍云全未想到这个身为百越臣子的小生竟会深夜来访,当下都是一愣。 只韩子琦悠然如常,淡淡说道:“看我说什么来着?‘门庭寂寥,当有来客’,兄台既然来了,便稍安勿躁,坐下喝一杯吧!” 这白面小生看着韩子琦从容不迫的神态,冷笑了两声道:“亏你还是神武‘四大公子’之一的‘南韩贤士’,难道没有看出来,今日夜宴便是一场杀机,我家主公与追烟国君联手,要取尔等性命!” 韩子琦淡淡一笑,笑得也很从容,他道:“兄台真是有趣!今日殿上宴席,各方势力都在寻求百越国君之助,唯兄台挺身而出劝退诸家,想必宴席之后你也与百越国君商议过对策,凭借百越国地理环境的优势,不攀附任何一家势力。而此夜我云国来使、追烟国国君都在百越国中,大宴之后,又是天赐良机,得兄台之言而谋生杀机的百越国君,想来是要趁众人酒劲未散便将我等掩杀在国中。此等计谋,该是出自兄台之手,可兄台又偏偏来这里通风报信,难道是因愧疚怜惜,不忍我等使臣因你而被残杀?” 白面小生看韩子琦如此谈笑风生,面露震惊,可片刻后又面带冷笑,说道:“你既然有‘南韩贤士’的雅名,理应有这份智谋,把我等所为猜得一丝不露!不过有一点你倒没有说对,我主要杀你们,却非我所提。你可知道为何我独来尔等所在,却不先去离寝宫最近的追烟国君的住处?” 韩子琦眼珠子一转,一切似已经了然于胸,但他脸上并无“知晓”的喜悦,反而有几分愁绪。 他回答道:“只怕……这是‘那位’的建议吧?” 白面小生微微一惊,许是没有料到韩子琦能够猜出来,可这惊讶也是一闪而过,旋即冷冷说道:“我等谋士虽‘无所不用其极’,但大抵都有性情,我平生最不喜欢背地里使坏,特别又要行暗杀之事,那人所为虽无从指责,可没有道义,于我不耻,所以我不愿相帮!” 韩子琦笑道:“恐怕不只如此吧?今日夜宴殿上我等虽有交锋,但大抵都是说些空话。如今那人先动了心思,你特来我这儿说破,实是想展露自己的谋略,告诉我等,你早已识破这些计量,且是一场暗斗,而你胜他一筹!” 白面小生又是一愣,没想到自己心中这份小九九也被韩子琦道破,但他不愿失了主动,转而冷笑道:“你既然什么都能算出,为何还不跑?” 韩子琦忽然一脸严正地看着白面小生,说道:“你可知我此行是为何而来?” “莫不是与我主结盟。” “不是,我来,是因为你!东家的令狐,令狐晓兄台!” 白面小生听得一惊,未等他听出韩子琦话中所指,韩子琦却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年轻了些,到底又是女儿家,难免意气用事,就看不到大局!一个百越国在我云国眼中,算得什么?我云国如今又有唐家这个天下最大的情报来源,一个百越国,怎生比得过一个有经世治国之才的人?我为了你而来,自然,那个人也是为了你而来,他所有的动作和计谋,实不在算计我等,而是在你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令狐其人(三) 白面小生这下才震惊、动容! 他倒不是在意韩子琦口中所说的什么阴谋,或者与“那人”有什么关系,他在意的,只是韩子琦轻描淡写间就说破了他的“伪装”! “女儿家”! 听到这三个字,这白面小生明显防备性地后撤了一步,脸上也露出如同做了坏事被人发现后的惊惶、尴尬和羞愧的红晕。 韩子琦眼尖,看出“他”的戒备,当下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你这易容装术用得极好,旁人恐难看出,怕是连沈兄这等武道高手在场,也未看出端倪。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既然本身是女儿家,总不会事事都跟男儿一般,好比你身上的这股香味,便不是儒雅男子喜爱用的熏香的香气,与我家云锦公主身上所用的胭脂粉味颇为相似。男子用熏香,女子用胭脂,若非性情古怪有怪异癖好之人,不会打破这个常理。” 白面小生似缓过神来,冷笑道:“没想到足下还有个比狗还灵的鼻子!” 韩子琦微笑道:“不是韩某鼻子灵,只是你运气不好,或者说韩某有几分侥幸!你身上这脂粉的味道极为淡薄,几乎又与熏香味儿相似,平常人稍稍一闻,定不会起疑。可我家云锦公主最喜爱这种清新淡雅的胭脂,毕竟这股味道跟某个人身上的味道很相近。而韩某又时常陪伴在两位少主左右,久之便有了这种分辩能力。当然……你乃女儿之身,这事儿也不单单从这味道上判断,自然还有来自唐门的一些情报。” 令狐晓一阵冷笑,也不说自己的身份是不是真被韩子琦料中,而是转个话题说道:“方才你说你和那人之行都是‘为我’,可偏偏指责那人所谋尽图于我,且说我是女儿家,故意气用事、看事不全,没想到足下身为高雅之士,却也有狭隘之见,恁地看不起女子!” 韩子琦摇摇头,又正色几分说道:“并非如你所想,我并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相反,正因为知道你是女儿家,我才更为担心!” 令狐晓神色又有几分惊讶,脸上红晕还未褪尽,但还是一脸冷漠的表情,故作戏谑反问道:“难道足下还是多情**之人,会为女子担心?” 韩子琦道:“我已经说过,我此行,只为你一人而来。而我所忧虑担心,自然也是因为你!你既然能深夜来访、送来信报,这也算是一场天命,我自不能逆天而行,便把当中关键说与你听。” 韩子琦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我们‘神武四大公子’行踪不定,江湖上虽有名号,可没有谁人知道我等所在。但今天下大势逐渐明朗,我等也势必出世。欧阳家之英杰,已然在灵瑶国出仕,我韩子琦顶着‘南韩’的名头为云国效力。通过唐家的情报网,也是最近我才知晓,令狐兄在百越国中任职,而与我等齐名的北陆巨贤却还没有下落。若是今次在夜宴上,来的只是追烟国君,我倒不会思索这许多。可偏偏看见那人,想必令狐兄也与我一样,一见其人,便知他的身份!如此,他既在这儿,所图所谋便有了巨大变化,自不会那般简单了!” 韩子琦见令狐晓还有些不解,他又继续解释道:“这么说吧,在来百越国之前,沈兄也曾问过我,若是以我只能不能令令狐兄动容而投向我云国,我又该怎么做。其实当时我心中所想,便是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毕竟你是当世巨贤,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让其他势力得到。所以我才会让唐门中人暗中调查你的身世背景。如此,推己及人,想必令狐兄听到我将来访,也暗地里动过如此心思吧?那那位呢?以他才智,肯定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而且他所倚仗的,还有追烟国君!我也知道令狐兄一向自信自己与百越国君之间的信任,我也晓得百越国君对令狐兄的恩情。可这一切都只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令狐兄是‘男儿身’,而你身份一旦被人识破,便会大难临头!而我最担心的就是眼下,最担心的就是那人恐已识破你的伪装。” 令狐晓仍旧冷漠地回笑道:“这一切都是你都妄断,无非是你想凭借口舌之利来挑拨我跟陛下之间的关系,甚至挑拨我国与追烟国间的友谊,从而为你云国所用,跟你云国结成联盟!” 韩子琦道:“若我有心如此,今日在殿堂上便会提醒百越国君,趁机戳穿你的伪装。如此一来便跟那人一样,顺势将你铲除;二来也能凭借口舌之争让百越国君与我云国携手。这样的做法,岂不比眼下拖拖拉拉来得更为直接有益?再者说,以那人的算计,难道会算不到你会来我等落脚处通风报信?倘若他真识破你的身份,势必会用今夜之事向百越国君证明,到时必再借题发挥。我所担心的,是你身为女儿家的安危,不忍你被这浑浊的世道所污。” “够了!”令狐晓一声冷喝,面透惊愤,指着韩子琦说道,“我敬你同为谋臣才冒险来劝,没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和我家主公!韩子琦,你且听好,若尔等还想苟且活于人世,识趣地便听我之前的话,乖乖趁夜从我百越国溜出去,此生不要再踏上这片土地!不然,今夜便是尔等的忌日!” 说完,令狐晓甩袖而去。 韩子琦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沈闲则在一旁静静地看完整个过程,也是这时才凑到韩子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韩兄,平日里你的‘阴谋诡计’算无遗策,可今天怎么显得这么莽撞?不是兄弟说你,你这追女孩子的手法也太差了吧?就你这功夫,哪个女儿家不被你‘逼上绝路’啊?更何况你这还不是‘撩妹儿’,你这是在‘撩汉’啊!没想到……你这口味也是够奇特的!” 韩子琦没有对沈闲的一番调侃的挖苦全不生气,反倒有些称赞,他道:“虽然手段卑劣了些,但我说的句句是真。沈兄有一句话说得真对,我确实,把她逼上了绝路。如此……就算她不能为我云国所用,百越、追烟,甚至是大穆、灵瑶,都不会在启用她了!” 沈闲听得一阵玄乎,但他心头却没来由相信,韩子琦早就算到了那一步! 接下来事件的发展,都会如他算计的那般,一一上演……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闹百越(一) 于沈闲和萧苍云看来,令狐晓有心示好,特来给他云国一行“通风报信”,可在韩子琦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数言不合,不欢而散。 按理说既然令狐晓有此结交拉拢之心,韩子琦该顺手应下,可没想到他屡屡出言“羞辱”于令狐晓,使得他返回自己的府邸后,仍旧愤恨不已,心觉自己已然做到“仁至义尽”,既然云国之人托大,那就让他们被武玄宇弄死得了。 而就在同时,追烟国君武玄宇,正跟夜宴殿上那追随着他的青年谈论着什么。 忽地有人进门通报,闻言后,那青年脸上竟露出了跟韩子琦一般的淡雅笑容! 这青年似不经意地打开折扇,将手中那金面儿的扇子摇了摇,却让人注意到扇面上隐约写着一个“陆”字,而若是此时沈闲瞧见,定会由此想起某件前事来。 “陛下,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去找那人说上一说了。”青年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武玄宇点了点头,刚要起身,恐想起了什么,便又定了一下问道:“先生可知我国内准备得怎么样了?如今护国教主去追寻神武大帝的遗宝,国中诸多事宜,只能劳烦先生一手包办,虽然幸苦,但还请先生多多操劳了!” 青年一捋自己留着的山羊胡,笑道:“陛下言重了,身为臣子,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陛下还请放心,数月前咱们得到的那件‘图谱’,经过我追烟国内诸多能人异士的研究,已然有了新的改良。如今其之威力虽然大打折扣,但作为‘杀器’,仍旧无敌于天下!若是……教主真能找到‘那件东西’,陛下更无从忧虑,这天下已经归陛下所有了,哪怕是如今占据大势的云国,坐拥十三州土地,也绝无半点力量抗衡!” 武玄宇不如青年兴奋,反倒有些冷漠,笑了笑道:“也许……那样东西不过是世间的流言,人世之事往往都是如此,越是信誓旦旦、越是倾注信念,结果越是惨淡。” 青年摇了摇金面儿的扇子,回应道:“以教主智慧,若此物子虚乌有,她必不会如此上心。特别是昔日在金陀宗万佛山上,陛下以乾坤神器之力,引出四象之华,那须弥山已现,足可说明此物确实存在!想必咱们日后要应对的,都是想要夺取它的势力。不然,已经疲累不堪的大穆国,为何要举国之力、冒兵法之险双线进攻,一取大齐,二直奔灵瑶?而今日众家势力几乎齐聚百越,多多少少恐都是听得这世间流传的消息,想来此地弄到仅剩的那一枚戒指了吧?” 武玄宇略有些惊讶,问道:“仅剩的戒指?加上教主从灵瑶国取回的戒指,如今总共现世的也才两枚啊,怎生就仅剩了?” 青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也是最近才猜想而出。陛下也知道,巨雷国被云国攻破之事。巨雷国皇帝尹子龙被梦家小姐斩首殿上,他虽然死了,可却没有任何关于戒指的消息从巨雷国,哦,不,是从云国里传出。而我方探报也未曾打探到戒指的下落,唯独得知一个古怪的消息,昔日巨雷国之重臣,尹子龙之亲信——洪吉,并未追随尹子龙或巨雷国守气节而死,或是投降于云国,反倒有人在巨雷破国之前,见他去往了大穆国……以臣之猜测,这洪吉,恐怕一开始便是大穆国的内应,就好像昔日尹子龙夺秦安城的情形,那时,不也是因为有王道远这个埋伏了许久的内应,秦安才终被攻破么?再加上灵瑶国镇宇王殒命之事……多半也是由大穆国策划。如此看来,大穆国之谋,实在深远而可怕,自然,藏在巨雷国里的那枚戒指,没有出世,多半已被洪吉找到而带回其大穆国中了!” 武玄宇明白青年的意思,当下也不再多谈什么,换了身便装,就与青年出了别院,趁夜赶到了皇宫之内。 这**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仿佛一切都很平静,堪比太平盛世。 翌日百越国早朝之后,百越国君也并未召见韩子琦等人,也未理会到此的追烟国一行。 韩子琦坐在别馆中尝着百越国里的佳酿,可思绪却不在酒上。 若按他的猜测,经过昨夜,百越国君怎生也该传唤他们与令狐晓了,可偏偏百越国君没有一丝动静,这不禁让韩子琦觉得奇怪,且有几分失落。 以他智计,若受百越国君召唤,要与令狐晓对质,他定然会添油加醋,彻底离间君臣二人。同时倚仗沈闲的武力,又能给予令狐晓完全的保护,如此一来,不仅可破追烟国那位的离间计,还能拉拢令狐晓,就算最终令狐晓不愿为云国效力,也终无势力归属,虽然于心而言,他有些不快,但至少为云国的将来减少了一个潜在的大敌,这份不悦的私心,多少也能得到些慰藉。 可不知为何,每每只要想到那令狐晓即将面对的下场,韩子琦脑海中总会看到他回眸清苦的一笑。 那笑容仿佛就是他自己,在富州那片土地上时,面对莫非常的欺凌,深深的一种无奈。 每当看到那个笑容,韩子琦便不自觉地心慌,坐立不安、六神无主,而越是去深想令狐晓,越是觉得胸闷气短,如同得了一场大病! 沈闲看出韩子琦的异常,刚想问个究竟,这时便有云国探子来报,直入厅中,对韩子琦抱拳说道:“禀丞相,皇宫那边有了新消息!” 韩子琦坐立不安的躁动总算有了缓解,但却变得有些焦急,连连问道:“可是百越国君要召我等进宫了?” 探子答曰:“这……这个倒不是!而是百越国的太子传唤令狐晓觐见。本来太子传唤臣属也没什么特别,但因丞相嘱咐多留意令狐晓的消息,小的才特来回报。” 沈闲一听,露出了诡谲的笑容,心道:“这韩子琦,在搞什么?竟会如此在意那个令狐晓,怎生不见他去关注追烟国的那位谋臣呢?” 韩子琦急色稍缓,眉头却忽地一皱,追问探子道:“太子可有再邀请其他什么人?比如……追烟国君?” 探子回道:“这倒没有。但追烟国君昨夜便前往太子府邸,**未归,直到今晨太子召唤令狐晓,也未离开太子府!” 韩子琦一怔,连吐一个“糟”字,当下竟连手中的酒杯都直接丢到一边,急忙起身,再拉住沈闲的手,也不说明原由,只嘀咕道:“沈兄快与我同去太子府,以免误事!” 而此时皇宫太子府内,武玄宇、手持金扇的青年,正做客太子府内堂之中。 至于那位百越国的太子,则站在内堂卧榻之前,面露垂涎之色。 不为其他,只因这卧榻之上,坐着一个人。 摘去纶巾、披散长发,衣衫已开,袒露着被一层厚实的布料缠住的胸膛。 可即便如此,还是能见这裹胸布下浑圆的形状。 这是一个,扮作男装的,奇女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闹百越(二) 话到此处,还需倒回几分。 在韩子琦接到探报之前,令狐晓在自家府邸忽然收到百越国太子的邀请,也觉奇怪。 虽然同在朝堂,也有相识,但毕竟令狐晓只侍奉国君,与太子并无交情,也没有多少往来,此时太子忽然召他前去太子府,其用意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可那人毕竟是太子,下一任的国君,令狐晓要想还能居于庙堂之上,也需跟此人建立信任。 “这说不定也是个机会。”令狐晓抱着这样的心态,只身前去太子府。 可一进府邸,他心中便生出几分惴惴,总觉不安宁。 而太子府内管事也没有按照礼数让令狐晓于正堂等候,却是以太子在后院赏玩为由,直接带着令狐晓到了厢院小厅。 若照礼法,这小厅便属**居所,一般除了亲信家眷,外人进入,便有失礼数。 虽有几分不安,可令狐晓更愿相信太子是有心与他结交。 令狐晓连拜而入,进得小厅,见太子威仪端坐于正中,旁边案桌上置一杯早茶,还放着些点心。 与令狐晓想象中王公贵胄那嘻颓骄纵的形象完全不同,这百越国的太子虽说不上一身正气,但也彬彬有礼,独有气质! 只是,当他目光稍移,看见厅中坐着得另外两人,却一下震惊了! 因为坐在厅下的,是追烟国国君武玄宇,以及在夜宴中露过脸的他的谋士。 “先……生,来了?请座!”厅上太子见得令狐晓进来,目光霎时变得热切,待令狐晓坐下,太子又命人取茶。 之前两人也曾在朝堂有过见面,可太子从未这样仔细地打量。如今其之目光可谓灼灼,让令狐晓直感不舒服。 再加上还有武玄宇和那位手持金扇的谋士的目光,令狐晓总觉惴惴不安。 “不知……殿下唤臣前来,有何要事?”令狐晓受不了太子那灼热的目光,匆匆抿了一口茶水,赶紧俯身拜问。 太子忽地眼神一寒,却未回答令狐晓的话,而是问了句不相干的:“令狐爱卿,你‘侍奉’我父皇有多少时日了?” 令狐晓觉得太子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人家毕竟是太子,他不敢得罪,老实回答道:“有三年光景了。” 太子舒眉一笑说道:“听闻你十七岁考中出仕,当时便位列殿上朝臣,如此算来,足下今年也不过二十年华!” “是……”令狐晓不知太子要做什么,只能一一应答。 “令狐兄出身书香世家,令狐一姓乃是神武大帝时候借东方传入百越,而自神武大帝一统天下,各族姓氏大抵换作了单姓,只有极少数家族或因地处位置偏远、或因祖上遗训、或受帝皇册封才有所保留。据我所知,如今令狐一姓只在百越国中尚存一支,可追溯之家族之长为令狐雪,也就是足下的祖父。而令狐一族族谱当中,令狐官,也就是足下父亲这一支里,有三个儿子,只可惜这三子都‘过慧而夭、英年早逝’,足下既然名为令狐晓,尊令狐官为父,敢问是否是其亲生?”那手持金扇的青年似有咄咄逼问的态势。 令狐晓也是聪明人,自从其眼中看出端倪。此时猛地回想起昨夜韩子琦的话,顿觉心中冰凉! 见令狐晓有些发愣,青年继续逼问道:“令狐一族,除令尊令狐官这一支外,其他脉系都相继离世。据在下的眼线得知,令狐一族早已没落,若不是继承‘神武四大公子’的名号,恐已然同那些远亲贵族一般,无名闻达于朝野。就是眼下,其人丁稀薄,更有甚者,传言这令狐一脉已经断了香火。你自称‘令狐晓’,可令狐族谱当中却无此姓名。唯独令狐官膝下有一女,名曰‘令狐小小’,尚记录在家谱当中。这……令狐晓,与令狐小小,可是同一个人?” 令狐晓愣了愣,却冷笑道:“阁下真是厉害,身为追烟国之臣,却把我令狐家的事情打探得这般透彻,连我族内家谱姓名都一一知晓,实在可敬、可怕!” 那青年笑道:“足下这是在转移话题,想让殿下忌惮于我君臣。可惜,你晚了一步,比起我的情报,显然还是你的身份更令人感兴趣!要知道,虽然神武各国都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但女子入仕,大抵都会受到排挤,故而无法达到谋臣之巅峰、仕途之高位,特别在百越国中,又恪守传统,女子从男而尊,不得入朝出仕。你若是那令狐小小,便是女扮男装混入朝堂,蒙骗百越国君,按照国法,当下罪入狱,夺终生之权,沦落为奴!” “哼,诛心之言,欲加之罪,都凭你一条巧舌!”令狐晓愤愤不平地几乎怒喝。 可青年并不生气,从容不迫地说道:“若你真是令狐小小,是女儿身,首要便会治你‘欺君之罪’。你身为百越之臣,定该晓得百越国君的个性,绝不会姑息养奸、纵容亲信,若是他得知你欺君罔上,以他对你的信任,恐怕……不只会让你沦为奴隶这般简单,势必当即斩你人头吧?更何况,殿下已经知晓,你昨夜听得国君与我主之商议,便去往云国那方通风报信,由此可见,你已然生有异心,就算我等丝毫不怀疑足下的气节,可这事若被百越国君知道,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足下这又是在给我扣帽子么?你说这么多都没用,口说无凭……”令狐晓自也聪慧,事到这一步,对方要发难,定然会逼迫他来验明正身。而他晓得关键,绝不会头脑发热,任那青年摆布。 可话还没说完,他身子却猛地一软,一瞬便似瘫了,靠坐在了椅子上。 而此时他自觉胸口一阵闷热,那股热气还不停往脑袋上冲,只片刻间,他便感觉脸颊发烫,气喘难匀! “这……这怎么了……你们,你们在茶里……放了什么?”令狐晓虽然感觉昏暝无力,可头脑还是清醒,立刻便知问题所在,自当即发问。 青年笑道:“奇怪了,这只是普通的茶水,其中无非加了一味阳性草药,名为‘丹阳红’,乃是专为男子补充气血的良性药草。寻常男儿体虚多病,或者常觉劳累,以此草药入茶,便有清神醒脑、祛邪除疾、缓解疲劳的功效,并不是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春药。只是……若被女儿家误食了,会令其血气冲阳,如饱受日晒,便生潮红,气虚多喘……足下只是抿了小口,便有这等反应。看来在下等人猜得不错,你……确不是男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女儿身吧?” 百越国太子见状,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直走下厅堂,来到令狐晓身边,二话不说,将其头上纶巾玉簪全全拔掉,却见令狐晓一头秀发散落。 不过这样也看不出什么来,太子心下一狠,便用力将其上衣撕开,这就露出了藏在衣下的那一层裹胸布! “果真是女子!”太子看上去确有几分激动,当下竟把令狐晓拦腰一抱,直接奔去了后堂厢房! 青年与武玄宇相视了一眼,也悄悄跟了上去。 而太子把软弱无力的令狐晓放在卧榻上,这才有了开前一幕。 身份被人识破,又被粗暴地撕开了衣物,更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当今百越国太子,甚至是追烟国皇帝武玄宇的眼前,令狐晓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事到如今,你也无需隐藏,我看,你干脆就恢复女儿之身,让本太子看看真实身份!”百越太子说着,一挥手,叫来侍女,吩咐道,“来人,为令狐爱卿,更衣!” 说着,便有侍女在厢房里拉起纱幕以作隔断,太子、武玄宇和青年在另一头等候,而这边,三个侍女掺着软弱无力的令狐晓,渐渐褪去了一身男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闹百越(三) 令狐晓是着实没有办法,受那茶水的影响,此时一点儿力气的发不出来,只能任凭他人摆布! 但这还并非最可气之处,关键百越国太子还喜刁难,非要在同一间房中让侍女给她更衣! 武玄宇、青年和太子三人,仅隔着一道纱幕,虽这纱幕也厚,看不见真身,但身段疏影,包括褪衣、披纱的动作,却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一来,比起正眼量览,更具朦胧之美,比起赤身果体,那曼妙的人体曲线更有**之力! 没有多久,那纱幕被后面的侍女轻轻撩开,另一侍女对太子说道:“殿下,已经更衣完毕!” 这下,三人齐齐将目光落到了卧榻上一穿着轻羽纱衣的女子身上。 取了纶巾和公子簪,再系上女儿家的发髻,头上也没有多余的修饰,是任凭那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尽显彰华。 俊秀的面庞,被抹去曾经用以伪装而刻意涂上的粉妆,如今又淡施胭脂,描画娥眉,将女子妆容展露无遗! 再加上那羽衣轻纱的陪衬,暴露于外的一对藕臂与一双玉足,尚未以清浴点去污浊,却已然白净细美,透着晶玉之华! 只这般来看,令狐晓不算是这世间的绝色女子,比起梦冰旋来,尚有凤鸦之别。 但许是她女扮男装的模样与如今还复女儿身的羞态有极强的视觉反差,便令众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独特的美感! 更何况,男儿自古爱骄柔,此时的令狐晓如同被人戏弄,又羞又愤,可偏偏浑身无力,倒显酥弱,那种含恨成傲、不屈却病的柔美,不仅激起血性男儿的保护**,更是令人**大作,想一尝其嫩娇的**! 百越国太子并非是荒淫无道的人,只是这纱幕更衣和变装之美勾动了他的欲火,他一见到病怏怏横卧榻上的令狐晓,便忍不住上前,撩起她的下巴,左顾右看几下,连连说了声“美”,旋即低头俯览,却是透过那羽衣与身体之间的间隔,直看向那被衬托而出的跳脱之物。 虽然只是若隐若现,未能完全展露其貌,但以太子阅人之功,还是能够看出它应有的挺拔、浑圆。 “如此一对完美的器具,却要将它遮掩,跟这张柔美的脸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它们都在哭泣么?”太子还算很有教养和修养,即便受了**,却没有对令狐晓上下其手,只是一阵感叹。 “唉,父王也是,如此一位佳人几乎日夜陪伴左右,竟未发觉其身为女,白白浪费了这三年的年华!”太子由衷感叹,可令狐晓却浑然一惊。 事已至此,她倒不是怕被百越国君知晓而受罚领罪,关键是回复女儿身的她,便再难像之前一样,以儿郎之身受到众人尊敬,古往今来,在男权极盛之下,不知有多少如她一般的奇女子,最终都沦为玩物。 她怕的,自然也是这份全不由她的**! 太子看出她在害怕,还以为她这是怕自己去向百越国君讲诉实情。看着眼前这位美人如受惊的玉兔惹人爱怜,与她男装时那骄纵霸道的模样又成反差,太子心中征服之欲再次大作,心下虽说“她不过仍旧只是个女人罢了”,可却真的由怜生爱,想要将她得到! “如今你身份暴露,只有一个方法能够免去责罚,那便是追随于本太子!如此,即便父王得知你有欺瞒之罪,但你已是本太子的人,届时本太子再封你个妃子,父王也难以追究你的责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太子还是没有侵犯令狐晓,只是抓着她的手腕,露出一副**之相。 为了担心令狐晓忠烈不屈,太子加言规劝,说道:“你一心想为百越国效力,奈何却是女儿之身,而百越国重男轻女,自古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你若从了本太子,一来你也没有背叛国家,可以以太子妃之名继续行谋臣之事;二来本太子日后登基,也能依你所愿,废弃束缚女子的法令,更何况第三点,与本太子结合,还可保全你令狐家的血脉,从此你令狐家也算是皇亲贵族,世享荣华了!” 令狐晓连连摇头,拒绝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若是一开始就有这等想法,又何必扮作男装……你贵为太子……当知礼仪,还请自重……” 这看似欲拒还休的矫作,让太子有种“猫逗老鼠”的情趣,他心说:“如此女子,最后还是得用强。”想罢,拉起令狐晓另一只手,把她彻底按倒在卧榻上。 可他还没进行到下一步,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有侍卫在外喊道:“太子殿下,云国使臣韩子琦与沈统领求见!” 听得云国使臣到来,太子这才清醒一般,看了眼榻上的佳人,也没说什么,便直接走出偏厅,与早就识相的武玄宇和青年在正堂迎客。 待侍卫将韩子琦等人迎入府中、见过太子,太子有礼地询问:“不知诸位前来拜访,有何要事?” 韩子琦看了看厅堂,对太子还礼道:“听闻令狐兄台受太子礼召,已经前来府中,怎地却不见他?” 太子没想到韩子琦是为令狐晓而来,像是被人戳破丑事,显得有些尴尬,略微惊惶地说道:“这个……令狐爱卿他,他已经离开了!” 韩子琦与那青年都是聪明人,自看出太子在说谎,都觉他这表演实在拙劣。 那青年立刻在心头拟对起数种计策,以应付韩子琦各种说辞,好让他就地离开,坏不了太子和自家君王的好事。 韩子琦自也晓得令狐晓就在太子府中,恐这些人早也揭破令狐晓的伪装,而太子这番遮掩,看样子应是对令狐晓动了多余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一联想到令狐晓可能受辱,韩子琦总觉得心下来气。 但他脾气还好,头脑自比沈闲冷静,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甚至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寒光,淡淡说道:“想必昨日令狐兄台深夜拜会我云国使臣之事,各位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有些事情,怕各位误会,特别是这位令狐兄台,身为贵国谋臣,却夜深来拜会我云国使者,我担心诸位会以为他暗中通敌,所以生怕今日太子召唤,要为难于他,这才特来相告实情!” “哦?”太子和武玄宇、青年听得这话,都觉有些意外。 韩子琦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那位……令狐兄台,其实是……其实是名女子!” 太子等人早就晓得,而且此时令狐晓正身着女装被关在偏厅之中,他们也都见过,此时故作惊讶,想骗过韩子琦。 可韩子琦心如明镜,立马接着说道:“我也深知百越国的习俗和法度,自古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她……之所以女扮男装混入百越朝堂……这期间之错……多半还在韩某身上!” “哦?”这话一出,不仅是太子等人,连同沈闲都愣了,这令狐晓跟韩子琦,除了同为天下名士,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其女扮男装,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子琦叹口气道:“昔日韩某默默无闻,曾游历过诸国。行至百越境内,恰遇到家父的旧识,也就是令狐家的家主,令狐官。那时令狐伯父已然身染恶疾,可他念及与家父的约定,临终有托,以令狐一族血脉延续为由,将唯一至亲,其女令狐小小许配于我,并以书信相约,旋即大喝一句告慰我父之灵,便合眼离去。我虽与令狐小小得婚约之实,可那时她无依无靠,我又无权无势,她自小孤傲,便看我不上,但又不能违背其父临终之托,所以一气之下,从此女扮男装,混入当时的朝堂,如此她得仕途,我便难以接近。可曾想,韩某也有这飞黄腾达的一日,此次韩某百越之行,一来是为我家小主大婚广撒婚帖,二来自是为了了却这桩姻缘。只是没想到她性子太急,生怕我当着国君之面要挟将她身份说破,所以才夜深来探。可她毕竟孤傲,又对百越衷心,故而言谈未欢,她愤然离去。唉,如今她越陷越深,我却难以施以援手,今日听得太子召见,生怕她惹来杀身之祸,便匆忙前来说明前因后果,然后恳请殿下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若是陛下宽心,还望成全令狐伯父的遗愿,不计令狐小小欺瞒之罪,于我韩某完婚,也成就百越国与我云国的友谊!” 众人听完,全都傻了眼! 那青年更是没有想到,但他怕韩子琦有心使计,便追问一句:“韩兄说是受令狐前辈所托,与这位令狐姑娘有婚约。可足下口说无凭,要知道这可涉及百越国的国法,你手中若无确凿之证,恐难令人信服吧!” 韩子琦叹口气道:“足下心思细腻,想必便是那位少年成名的北陆之贤士——陆士元、陆兄吧?确如你所说,若是韩某没有一封确信,怕难令人信服,如此,只得不顾信义,将此信呈上!”说着,韩子琦把一封看起来有些折旧的信从怀中取出,递到众人面前。 太子首先接过信件,一看封面,上写着“韩诚吾兄贵安”的字样,其字体倒是与令狐官的字一样! 那青年晓得令狐一族的族谱,自也认得令狐官的字来,眼前这信,无论陈旧感,还是其上的字体,都像是出自令狐官之手,并非虚假!可他心中却犯嘀咕,若令狐官有临终托婚之事,怎生他没有打探到?更何况这韩子琦既为神武四大公子之一,想必临摹书法的本事也该有的,仿造一封信件又不是什么难事。 因而那青年主动提出疑虑,却是说道:“这信……如何能够辨别是真?” 韩子琦故作思考,旋即回答道:“可唤令狐小小前来一看,她自认得令狐伯父的手笔!” 青年心下暗喜,便知韩子琦有此考虑,恐怕这就是韩子琦的一场计谋,而他心中早知令狐晓就在太子府中,故意以婚约假信,想骗太子把令狐晓“放出来”! “不过,饶是能让令狐晓出来,你也不见得能把她从这里带走。以她聪明,定然一眼便知这是你的计策,也必定会认定此信出自她父亲手笔。呵呵,如此,我也有应对之策,倒也可趁机将你也算死!”青年——陆士元暗暗算计。 太子显然也有些无奈,这下不正暴露自己把令狐晓“藏”起来了吗? 好在他也有急智,当下吩咐左右,去传唤令狐晓,同时暗中跟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亲信自然晓得这事该如何处理,便悄悄退了出去。 众人在正堂等了又有些时候,以韩子琦估计,大概刚刚有从令狐晓府邸到太子府步行的时间,便听得外面传报,说令狐晓到了。 只见一个太子府侍从搀扶着一个女子,有些翩然地来到堂下。 沈闲看得一惊,虽然从轮廓还看得出令狐晓的容貌,但她恢复女儿身,却有几分姿色,又与男子模样的她截然不同,气质独到! 韩子琦见到女装的令狐晓,却并不吃惊,反而心中已经确定,之前他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令狐晓却没想到太子竟会在正堂召唤她,也没想到韩子琦会突然到来。 她心里极是复杂,对太子,自然有恨,恨他拆穿和羞辱自己,还有侵犯的意图!可毕竟这百越国太子生得俊朗,虽不够大智,可有聪慧,又有容人的胸襟,据说在百越国内是“男神”级别的人物,万千少女的梦中**! 若说令狐晓对其没有心思,那必定是假话。 因而她对太子的感情,不至于恨之入骨,但为女儿家贞洁,她便心中有怨! 而对韩子琦,这种感情更为复杂,再想起昨夜韩子琦的一番话,此时再看着他的脸,令狐晓心头总有一种挫败感,可偏偏又对韩子琦的算计心生佩服! 太子为避免韩子琦和沈闲等人多问而再生枝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那封信递到令狐晓身前,说道:“令狐……爱卿,你这一身女装……颇让人感觉意外!不过唤你前来,倒不是为此,你且看看,这封信上所记,可是你父亲的笔迹?” 这太子确实聪明,他没说这是韩子琦拿出的证据,避免令狐晓与韩子琦有串通。 可这一手在陆士元看来,却有些不妥,本来他之算计,便是要借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来做套,这下真让令狐晓来辨别,便徒增了变数。 令狐晓觉得奇怪,心下确有数种猜测,可每一种猜测可算计的结果都是——这是一场阴谋诡计,恐对她不利! 可她性情极烈,若是这伙人还要拿她早登极乐的父亲来作文章,那她定然会暗发诅咒,伺机报复! 她自不愿让自己父辈的名声也为她所累,所以看了眼信封上的字,便说:“这并非是我父亲的手笔!” 说着,还一脸傲慢、不悦地看向韩子琦,然后再愤愤然转过脸去。 本来若她承认这封信是真,众人还不会相信,可她偏偏说其是假,且还那样有意无意地看了韩子琦一眼,这番举动,恰符合众人对她性情的理解,可也暗暗反映出,她跟韩子琦确实有什么关系! 她越是拒绝,韩子琦越是淡定,旁人越是觉得两人便是那种关系,有打情骂俏之嫌! “你都未曾看过信中内容,怎说不是出自你父亲之手?”太子明显也觉有古怪,便追问了一句。 令狐晓不快地“哼”了一声说道:“事已至此,我只求一死!” 太子这下算是信了,毕竟之前韩子琦没来,这令狐晓没有看见这封信时,对于他鲁莽的行为还欲拒还休,可这下见得此信,立刻就成了贞洁烈女,而他再看了看韩子琦脸上的尴尬,更确信几分。 不过,这下可就不好办了! 太子本是受陆士元“古惑”,打算把令狐晓收入后宫,得美人又得谋士,一举两得。可这下,令狐晓是韩子琦的未婚妻,韩子琦是云国的丞相,又是此次出使百越国的使臣,他若不予韩子琦一个方便,再被翻出对其未婚妻有非分之想,不仅自己名誉有损,更会牵连两国友谊。 陆士元也一下懵了,他的一切算计,可都在两人承认有所牵连,但如今只韩子琦道出了前因后果,令狐晓并未表露什么,可二人这番举动,又让人相信韩子琦所言非虚,如此自然而然的令人信服,他便毫无办法! 韩子琦也是精灵,当下对太子说道:“殿下不必烦恼,如殿下不便介入,我愿意亲自去向陛下解释!” 太子尴尬地回礼道:“先生实在是……唉,还请先生把令狐爱卿送回府去吧!” 韩子琦对太子叩拜称谢,对沈闲使了个眼色,便让沈闲搀起令狐晓,走出太子府。 后脚刚迈出府邸,韩子琦长出了一口气,额上的汗珠这才“啪嗒啪嗒”往外落。 沈闲看得一阵稀奇,还想追问他这一段情史,可韩子琦立马说道:“沈兄莫问,赶紧回别馆召集兄弟们,出城回国!” 沈闲一愣,却不知韩子琦为什么这般害怕…… 第423章 跟我走吧 韩子琦没时间解释,待沈闲返回府邸带出随行的云国使团,他立刻下令整顿行装离开百越国! 此时令狐晓身上的“丹阳草”药力已退散,恢复几分气力的她,立刻挣开韩子琦的拉扯,责怪道:“你……做了什么,要把我……带去哪儿?” 韩子琦说道:“方才你身陷太子府,太子恐欲对你不轨,我跟沈兄把你救出狼穴,你怎生没有感激,反倒认定我等有错,还要对你不利?” 听得韩子琦已然看出方才之事,令狐晓是又惊又恨。惊得是韩子琦足智多谋、料事人先,而恨得恰恰也是他这一点,仿佛在他智计面前,她堂堂神武四大名士,不过是一群小孩儿! “太子……要对我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要杀要剐也与你一个国外之臣没有一丝关系!况且太子本人英俊伟岸,我……若能成为他之妾室,也是我的荣幸,你……是何人,来干涉我的生活?”令狐晓脾气一上来,就不愿服输。 沈闲在一旁听得一肚子难受,可韩子琦一点儿也不气恼,淡淡说道:“如果早知你是这等想法,我也不会急急赶来相‘救’。只是可惜,眼下你非跟我走不行,因为……你所有退路,在方才太子府里,都被我堵死了!” 沈闲和令狐晓听得一惊! 韩子琦一边命人备好马车,随时准备离开,一边从容解释道:“方才我告诉太子,令尊与我父曾为旧识,我两人早有婚约,只你性情刚烈,不愿与我成婚,才刻意扮作男装混入朝廷,一来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二来能躲避婚约,而你之性格大家有目共睹,再加上方才你口说那封信件是假,大家自觉得你跟我确有一段往事,况且我说得突然,恐那时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细想到各种关键,再加上太子因‘形迹败露’而心生愧疚,所以才能让我将你带出太子府!可当时毕竟有陆士元在,只需少时,他便会有所察觉,到时必定识破我的计策,劝说太子派兵追杀,我等若是不走,便成瓮中之鳖!”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令狐晓听到自己被韩子琦口头“玷污”,明显不悦,但她这心思又有些奇怪,偏偏再恨他不得,因而显得娇嗔地问道。 韩子琦道:“虽说陆士元能识破我的计谋,认定你我之事是我凭空捏造,但他跟太子也有担忧,那便是你跟我就算没有婚约,会不会暗中确有什么勾结。况且要抓我等,势要举城中精兵,此事便会惊动百越国君,而有之前的担忧,以陆士元心计,断不会让我有机会到百越国君面前坐实你我有婚约之事,以让你我有机会联手脱身、徒增变数。所以定然下达必杀令,让我等以罪臣之名死于乱兵之下!至于你,你觉得太子和陆士元会给你活着的机会么?” 令狐晓被韩子琦说得阵阵吃惊,眼下仿佛她已然身在一个必死的局中,就算回头尚有一丝生机,也不过成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一个不怎么了解自己的人手中的赌博,而赌得还是这个人要相信自己! 韩子琦上前一步,靠近令狐晓说道:“眼下别无他法,你要想活下去,只能跟我走了!” 令狐晓性情刚烈,韩子琦越是这样逼迫,她越是觉得不甘,自然越难以让他顺心如意。 可韩子琦也知道厉害所在,未等令狐晓冷笑拒绝,他又说道:“也许你想赌太子,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太子并不是能实现你理想的人选。你的理想,若是不能由自己亲自实现,那又有什么意义?” “你……又知道些什么?”令狐晓眼神异常冰冷地问道。 韩子琦道:“你女扮男装入朝为士,本应该确想为百越国出力,建立功名,以此反馈给那些轻视女子的男子,以此来嘲弄百越国这不公的法律。可你这做法始初则错,明明是想展示女子的能力,却偏偏要扮作男子才能实现,你觉得,这是你对天下重男轻女之观念的嘲笑,还是你成了这观念中的笑柄?你自视为神武四大公子之一,有才智学识,不输任何男子,可却看清不当今形势,也不懂时势变化。你可曾想过,百越国重男轻女之观念,非一日形成,也并非一日或者一道发令便能改变的。昔日乌王国内,不也因民风闭塞而重男轻女,可为何到今时今日,其内仍旧保留淳朴原始的民风,却再没有这等落后的观念了呢?还不是因为其国曾被新王攻破,改朝换代、推出新政,才逐渐融合了先进的文化?你若想彻底改变百越国,甚至是整个神武大陆上女子的地位,何不寻新的力量,以助他攻破束缚?” 令狐晓不觉沉思起来。 韩子琦继续说道:“我云之国,本以自由忠义立国,你看我国中将士,岳家之女岳银,出任军队将军,率军打仗,不让须眉!梦家之女梦冰旋,也是女儿之身,以其智谋勇略驻守蒙州边界,昔日也敢领军与巨雷国叫阵,不也是女中豪杰?再加上唐家的千金,这些女子,个个称奇,且都能在我云国施展抱负,若说能够助你完成心中理想的人选,自然非我家少主不可!” 令狐晓面色稍缓,看了起来有几分动容。只是恐怕还觉心属百越,不忍就此背叛百越国而污了她令狐家的名声。 韩子琦说道:“自古历史,均由胜者书写。我云国若得天下,你身为辅国功臣,又怎生不会名留青史?如今之选,不过重新择主,况且无论百越国君还是太子,对你而言都没有什么恩情,如若百越国君真心倚仗于你,又怎么甘愿让你只做个身边的小小谋臣,而不让你执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印?” “既然你已经无路可退,又不忍仓惶离世,还想实现自己一腔的抱负,那么……就跟我走吧!”韩子琦忽地向令狐晓伸出友谊之手,诚恳地说道,“我家少帅如得令狐兄这般谋臣,有我二人相助,天下之争,那便真是‘只在朝夕’了!” 令狐晓抬头看着韩子琦灼灼的目光,竟一瞬间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奇妙的魄力,不自觉地被他这份气质吸引,缓缓伸过了手去! 沈闲身为“局外人”,自没有令狐晓那种感受,他只是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韩子琦不懂怎么撩妹…… 可今天一看,他便在心头大肆喊叫,却是心道:“我去,他这撩妹儿的手段,可是真狠啊!两张嘴皮子一动,什么‘大力出奇迹’都不用,便就生生讨个老婆回去,厉害厉害!” 而韩子琦与令狐晓握手言和的一刹,却齐齐冷不丁打个喷嚏…… 第424章 逃离百越 可没等两人心心相惜,厚重的脚步声便在城巷中回响。 韩子琦与令狐晓再相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是百越国的“追兵”来了! “起行!”韩子琦吩咐一声,当即拉着令狐晓上了自己的快马。 沈闲偷偷一笑,与萧苍云也翻身上马,随行的百人队伍,自然也都各自准备好马匹。 至于那一架马车,以韩子琦智计,明知是要逃跑,又怎会乘坐此等阻碍速度的车驾? 令狐晓当然明白,这是韩子琦用以伪装和混淆的工具,不觉一面赞叹他料事常先、心思缜密,一面又觉心下触动、颇为敬重,一面却不免失落和挫败,认为韩子琦人不可貌相,实在可怕! 众人不敢多话,上马便一路驰行,不等百越国中封锁令下达,便夺城而出。 可是太子应是铁了心要将云国一行留下,或者说,受到那位陆士元的提点,绝不能让韩子琦把令狐晓带走,因而他带着皇城精兵一路追出鸿越城。 若按照马匹脚力计算,韩子琦一行虽然是轻装,本该走得快,但其所乘良驹,乃是百越国中购置的普通坐骑,便不如百越国太子手下养育的战马精良。 更何况韩子琦对百越国的地理地势不完全熟稔于胸,此番逃跑,也只是一味向着南面策马狂奔,而百越国太子多有计策,遥遥看着一行人走去的方向,便暗中派遣两路精兵绕道而行,想在出关前将韩子琦一行包抄阻截! 沈闲也算是临危生计,以他目力稍作探视,便发现身后追兵少了一半! 本来皇城精兵总数便在一万之数,就算是太子调遣,也不可能尽数出城,所以沈闲估计,追来的精兵不过两年人马。此时又不知为何少了一半,哪怕对方想用计设伏,若是他能凭借自己的武力先解决到身后一千之众,那就算还剩下一千伏兵,对他而言,也不具威胁! “沈兄,不可!”韩子琦察觉到沈闲的意图,赶紧出言劝阻。他说:“我们此来本不是要与百越国结仇,如今虽然是仓惶出逃,太子又执意要追杀,但仍不可与之交兵!若此时与其交战,无异于让两国形成仇视,而我云国一行也会被烙上‘假借布喜之名图谋不轨’的恶名!如此有失忠义和大局!” “不能交战,那要如何?以我等胯下坐骑的脚力,恐半日后便会被百越国追兵赶上,而且我观其士兵锐减一半,按照兵法,当是有伏兵在前,若不与其交锋,难道要束手待毙?”沈闲问道。 韩子琦叹口气道:“只可惜我还是少算了一步,对百越国之地势环境不熟,一时难以想出应对之策。如此,便就这般狂奔吧,逃到哪里算哪里,后面之事,只得随机应变了!” 令狐晓听得,竟轻声一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韩子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怎地,你不是事事都能料人于先,这会儿怎地就认怂了?说什么对百越国地势环境不熟,无非是个借口,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有料到这一步吧?” 韩子琦面对令狐晓的嘲讽并未生气,头也没回,只淡淡反问一句:“你既然如此说,想必你该有应对之策吧?” 这一句,看似韩子琦不经意的反驳,可实际上却是他的反嘲,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刺激令狐晓,让她为了不输这口气,为众人出一个计谋! 令狐晓明知韩子琦心下有这不轨打算,可还是甘愿中计,高傲地说道:“百越之地于我而言,就如家中的后花园,山川河流、地势地貌,我自然了如指掌!眼下想要逃出百越国,又有何难?再往前行一个时辰,便会到‘青袋口’,而青袋口前方,有进入百越必须要通过的两座边关。青袋口地势如其名字,形似口袋,关卡处恰是袋口,狭长危急,最适合埋伏伏兵,与身后追兵形成收网之状。我等若是直奔青袋口,必定被那两侧赶来的精兵拦截,倒是便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不过……这青袋口也不全是个大口袋,侧面一处有一条山路,也无需走进多深,便会去往‘齐天会’的地盘!我们若是能够先追兵一步达到那里,自有逃出生天之路!” 韩子琦二话不说,立刻按照令狐晓的指示快马加鞭朝青袋口右侧山林赶去。 百越太子携精兵追赶到青袋口,陆士元、武玄宇二人随行。 按照他与陆士元的猜想,这云国一行要出百越国,这青袋口和前方两关是必经之路,而他们早派奇兵从两侧绕道,想来以云国一行纵马的速度,刚到此处便会被他们所截,如此等他们追兵赶到,韩子琦一行必手到擒来! 可当众人赶到,遥遥得见前方两路奇兵的身影,就是偏偏不见韩子琦一行! 仿佛偌大一个青袋口,平潭无垠的沃野上,这一群人像是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陆士元自不会相信天下有谁人能够凭空移动、凭空消失的。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便问百越国太子道:“殿下可知,此地有什么山路秘道?” 百越国太子久在宫中,哪里晓得这些,当下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 “那可知道离此处最近的一地,是哪里?”陆士元追问道。 百越国太子想了想说道:“翻过青袋口这边的矮山,对面便是‘林枫镇’,应是属于齐天会的地盘!” “齐天会?”陆士元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心说不好,再一眼看去,发现右侧山林中似有人影晃动,他便心知韩子琦一行定是依靠对百越地势相当熟悉的令狐晓,走入了山林,往齐天会去了。 可是,他明明猜到,却偏偏没有对武玄宇和太子提起,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而韩子琦一行确行入林间,走山路转过青袋口,来到林枫镇。 一路上没见追兵赶来,令狐晓自有了骄傲的资本,便似嘲弄道:“你们可知,方才陆士元应该发现了我等走山路逃出包围,可为什么他没有派人追击么?” 沈闲等人自然不晓得,令狐晓便更加高兴,说道:“这齐天会虽然只是十帮六会中的一个帮派,与浊海帮那种富可敌国的豪强不同,不具备与朝廷对抗的实力,可百越国君仍旧不敢进犯。除了这齐天会与百越国间有很深的恩怨外,这位齐天会的帮主,曾经受到过百越国先皇的封赏,持有先皇赏赐的‘免死金牌’和一封亲笔手谕。据说信中所言,只要齐天会安于现状,百越国君世代不得进犯其领辖的地盘,凡未得其允许便踏入其领地之内的人,齐天会众有权先斩后奏!那陆士元恐怕也是知道我百越国中这个典故,所以才不敢贸然领兵越界,而就算他敢,那太子也不会冒险一试,我等才有一时安全!” 不等令狐晓面露鄙夷众生的娇笑,韩子琦立刻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却是问道:“既然如此,我等贸然进入其中,岂不也是羊入虎口?” 令狐晓表情一僵,立刻散去那骄傲的神色,略显几分焦急。 可她却发现,韩子琦虽然有那么一句疑问,可脸上却无一丝担忧,反倒有几分“计谋得逞”的沾沾自喜! “不用怕,这齐天会与神宵宗颇有渊源,我这位沈兄弟与神宵宗关系甚好,他们定然会礼待于我等!”韩子琦说着,淡淡一笑。 令狐晓却不由得吃惊,她感觉韩子琦的这个笑容里,流露出的,是算尽一切的自信……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下大局(一) 令狐晓忽然觉得有些错愕,难道这一切都在韩子琦的算计之中? 就连……百越国太子会派追兵伏击,她会情急之下出谋逃向齐天会,这些细末之处,也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令狐晓这下不由得倒吸口凉气,那敬佩之情顷刻间就变作了敬畏,甚至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回想起韩子琦的表现,之前他故意说自己百密一疏、不了解百越国之地势地理,为的便是激自己主动提主意。 可,他既然胸有成竹,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令狐晓觉得韩子琦这人太可怕,他之智计,不仅能够猜测出人的心意,竟还能够计划到数步之外,关键是,就连她这个与他齐名的谋士,都无法揣摩到他的心思,这可就堪称是“无敌于天下”了! “也许……就连陆士元,都不及他的心智……”令狐晓忽然觉得自己冷静许多,暗暗思索起来。 众人此时已经进了林枫镇,出于礼节,就算与齐天会没有什么瓜葛,但路过此地却不与其主通传,日后怕被人诟病。所以韩子琦派人前去林枫镇齐天会的分舵通报一番,自己一方则要找个落脚之处。 云国这一行百来人马,住在镇上,自不太现实。而就算能够住下,这么些人马突然集中在一座小镇上,难免会引起当地主人的猜忌。 沈闲和萧苍云正要率军寻个住处,这时那去齐天会分舵通报的人却回来了。 韩子琦便觉奇怪,那人便说道:“小人此去其分舵,没曾想齐天会的帮主就在现场,听闻我等前来,又特命小人回禀丞相,他邀我等到镇外的十里山庄一叙!” 韩子琦本不想与这里的谁人有过多交集,只求快些离开百越国,以免夜长梦多。但主人家盛情相邀,若是不去,便是不给面子,无论是江湖还是朝野,都是大忌,除非两家之间本就有仇,不然一般都会受邀登门、拜礼谢尊。 令狐晓恐此去有诈,韩子琦也有这番忧虑,但他沉下心细细思索一阵,却露出轻松的笑意,对众人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埋伏。想来是这次鸿越夜宴上,齐天会之众与我等有一面之缘,再加上与神宵宗的关系,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请我等前往一叙,做些交际!”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所以命手下人暗藏兵器,以备突变。 接着,一行人受邀,便前往十里山庄。 一过十里亭,那山庄便显现出来。 齐天会的人似怕云国一行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特意派遣弟子在十里亭恭迎。 而齐天会的帮主——阮越,也亲自在山庄门外迎候! 沈闲等人一路来到山庄,却发现随阮越相迎的还有三人,正是之前在鸿越夜宴上见过的来自神宵宗的那三个使者! “众位远道而来,驱驾劳顿,还请快些下马进山庄休息。在下已命人备好酒水,为众位接风洗尘!”阮越虽为一帮之主,但这般看来却平易近人。 他领众人进入山庄,便接待沈闲、韩子琦等人到内堂座谈。 等众人落座,阮越便说道:“早听闻吾兄说起过云国的大统领沈闲沈小兄弟,年少英武,如今一见,果然为人中龙凤,在下心感钦佩!” 沈闲自觉这是客套话,便还施礼节。 阮越又说道:“老实说,今日请云国诸位来,另有一事相求!这位沈统领威武之名天下尽知,韩丞相智计无双在下也早有耳闻,如今希望二位能够助吾兄一臂之力,若得其所愿,阮某甘愿为牛为马,侍奉二位左右!” 说着,阮越竟然要拜,而那位神宵宗的长者,一把将他托住,沈闲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二人眉目之间,且有相似的地方,且之前阮越说到“吾兄”,沈闲便猜想,两人定然有血缘关系! 果不其然,那神宵宗长者对沈闲等人礼谦道:“在下神宵宗弟子阮卓,这位是小女阮云霞,那边的长者乃是我神宵宗的上师‘程泰’!” 沈闲认得阮云霞,此时在听阮卓提起程泰,便回想起在瘴山的那一夜,心下就晓得,这位程泰上师,便是那青年才俊“乙问子”的父亲! 沈闲虽从未见过阮卓,可早在他初入江湖之际,便从萧万云口中听得其大名,而萧万云本又是灵瑶国人,又与阮卓相识,沈闲无端之中便对此人心生好感。而此时见得其尊容,更觉亲近,当下神色也都恭敬起来! 阮卓也是久历江湖的人物,沈闲与萧万云的关系,身为灵瑶国人的他又怎生不晓得? 沈闲欲为萧万云复仇而偷入灵瑶国皇城、盗取乾坤一剑的事情,已经私底下在灵瑶国中被传成一段佳话,这个昔日的江湖小虾米,如今不仅是一国大军的统领,更是江湖上有名的义士,况沈闲现在功力大进,又有武道高手的霸气,便与豪气干云的萧万云又有数分相似,更是让阮卓心感亲切,因而当下只几眼观瞧,便觉志趣相投,也就不那么拘束。 “说来惭愧!”阮卓直入主题说道,“我等此来,本是想劝说百越国君出兵相助我灵瑶国,以击退大穆国的进攻。只可惜这百越国君不懂唇亡齿寒之道,一味拖延犹豫,不愿出兵相助,我等这才灰头土脸地从鸿越城出来。不过,得知云国诸位到此,在下便突然奇想,以云国如今之势力,必能与大穆国抗衡,因此恬不知耻地让吾弟邀诸位前来,求云国助我一臂之力!” “阮前辈言重了!”不等沈闲回答阮卓,韩子琦却先一步说道,“只怕就算沈兄不计前嫌,而我家少帅秉忠义公道驰兵相助,灵瑶国皇帝也不会接纳,且我云国若是出兵,却又是对贵国的谋臣,欧阳先生的不敬,也会陷他于不忠不义的境地!” 阮卓等人听得一愣,还未追问,韩子琦又先问了一句道:“前辈此次可是受命于欧阳先生前来百越求援的?” 阮卓更显惊讶,但却点了点头。 韩子琦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如此,我云国更不能发兵了。倘若我等出手,欧阳先生,必死无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大局(二) 阮卓赶紧对着韩子琦一拜说道:“恳请先生言明厉害!” 韩子琦说道:“天下之争,虽早露端倪,但一直只是边境争夺,从未有过国家攻伐。`可自镇宇王萧万云死后,仿佛穹宇失守、四方无镇,群雄如邪魔四起,疯狂争夺天下以求万世功勋!可以这么说,这场争斗,虽不是必然,但终会发生,天下分久必合,是一种趋势,也可以说是‘命运’!人在大势、命运的面前,想要凭借一手之力扭转乾坤,无异于螳臂当车,通常明智之士的做法便是顺势、借势,但其中又有很多方法,攻城略地,只不过是最原始最粗暴的积累,但又是一切的开端!” 韩子琦开篇之语说得玄乎,似乎答非所问。不过令狐晓却能听出来,他这是一种隐喻,实际上是在告诉阮卓等人,灵瑶国与大穆国早有恩怨,不管镇宇王是不是身死,两国之间早晚都会有此一战。而此战还是大穆国主动发起,且论国力,大穆国也在灵瑶国之上,隐隐之中,大穆国内还有贤人能人指点,顺应大势之际又兼具实力,灵瑶国想要“逆势”而攻,着实困难! 韩子琦瞥了令狐晓一眼,观她神色若有所思,淡淡一笑,又对阮卓等人说道:“欧阳先生也是神武大才,自也晓得大势所趋!几位受他之命前来百越求援,可曾想过,他为何如此?明明这闻啸国离灵瑶国最近,按照兵法,向闻啸国借兵相助乃是最快,可偏偏要让几位来这最西之国借兵,岂不有舍本逐末的意思?” 阮卓等人点点头道:“我等也早有察觉,但想来是欧阳先生的计策,便无多疑!” 不等韩子琦说明,令狐晓插话道:“这不明摆着么,闻啸国周家都被灭门,其整个皇朝都被追烟国控制,向闻啸国借兵,无异于向追烟国借兵。而追烟国虎狼之辈,古往今来虽然有‘驱虎吞狼’之计,可毕竟此计需大国,也就是国力丰厚方可使用,不然无法控制虎、狼反扑,变成了‘引狼入室’,自种其祸!再者,灵瑶国国君虽有嫉贤妒能的名声,可倒底也是有理想抱负的帝王,要想让追烟国出兵,势必就要向其称臣,以他心性,也断不会寻此一路。 众人听得,齐齐点了点头。 韩子琦暗暗一笑说道:“还有,欧阳先生明明知道沈兄与镇宇王的关系,倘若灵瑶国有难,他只需开口一说,沈兄定然会驰兵相助。而以沈兄的脾气,断不会如追烟国那般欲助还求,自也无需担心他心怀歹意。可为什么欧阳先生也不让几位来寻沈兄呢?” 令狐晓紧跟着说道:“正因为沈统领与镇宇王的关系,恐成了灵瑶国皇帝的心结。倘若你们向云国借兵,沈统领领兵相助,那灵瑶国国君定然认为是欧阳先生勾结外人、欲报镇宇王之仇,所以必定未杀敌人便先斩了他,以求心安!” 韩子琦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这方,更出兵不得,我等若是相助,欧阳先生必死无疑!” “照先生这么说,那……我等此行岂不白跑一趟?灵瑶国危在旦夕,岂不迟早会国破家亡?”阮云霞问这一句,其余人也都心惊。 韩子琦说道:“想必……欧阳兄早已经有所考虑了吧!”说着,韩子琦眼睛里,竟闪烁起异样的光芒,不知是他看到了什么、料到了什么,只见他轻吐了一口长气,正色对阮卓等人说道,“在下还有几句话相告!既然欧阳先生晓得灵瑶国国君的脾性,不会向我云国和追烟国借兵,而明知百越国偏远,向其借兵也不可能,却为何还要派你们前来?况且借兵之事,灵瑶国皇帝难道不知?以他智慧,难道也不晓得百越国国君软弱无能,根本不会参与大战,可为什么还偏偏准许你们到百越国来?” 众人听得心头一怔! 韩子琦淡淡说道:“只怕……一切已成定数!欧阳先生,无力扭转乾坤。而灵瑶国国君还妄图凭一己之力逆命造势。” 阮卓等人再感震惊,但又觉得这是一种必然,回想起来,在欧阳拓吩咐他们前来时,他们就隐隐有一种哀凉的感觉,也是这会儿被韩子琦说破,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末路! “还望……先生指教我等今后该如何是好?”阮卓和阮越向韩子琦拜问。 韩子琦说道:“灵瑶国若是陷落,身为江湖正道之一的神宵宗也必会被牵连,到时大穆国内也定会派兵围困,要神宵宗臣服!既然让一国出兵相助不得,不如换个路子,向江湖救急!以神宵宗在江湖上的地位,多少也会有义士来相助,虽然挽救不了大势,但也能守住神宵宗基业和灵瑶正道,保留下灵瑶国的火种!” 阮卓一听,便明白韩子琦的意思,当下竟对他叩首拜谢。 韩子琦等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简单叙过后,借齐天会的力量,转出百越国,便一路回到了云国境内! 走在半路,韩子琦还与沈闲说道:“之前与两位前辈商谈,有些话我还是没敢说。” “韩兄的意思是,灵瑶国早晚会被破国吧?”沈闲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却把韩子琦惊住了! 以韩子琦对沈闲的了解,他若是晓得这个消息,定然会义愤填膺,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淡定! 沈闲笑道:“也许……是我功力进步到这等境界,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就连往日的感情,也渐渐变得很淡泊!不过,也正是因为有此功力,我才能够隐隐感觉到这世间漂浮和逗留的英灵的气息,才真正明白萧大哥那份情怀。我无法去干涉他的梦想,也无法替他完成这个梦想,这个梦想是属于他的,我能做的,只是继承他的志向,去实现我自己的梦!” 韩子琦、令狐晓和随行的萧苍云,听得都觉有些感悟。 韩子琦更是说道:“既然你想得开,有些话便说得。今后这神武大陆会有三分天下的大势。若无大的意外,这股大势存在的时间会很长,兴许几十年内都无法变动!而从今日开始,我云国所有的重心都在发展和休养生息之上,想必追烟国和经历大战后的大穆国也会如此。神武便会迎来片刻安宁,多则数年,少则三年,又会如之前一般只有摩擦小战,再无大战事!我只希望沈兄,能够以此心性培育下一代人,以壮大云国国力!” “这是自然……我出来游历又四处奔走许久,也很长时间没有安定下来。对岳银和云锦,也有诸多亏欠。与她俩人的许诺,似乎也该考虑了。”沈闲淡淡说道。 韩子琦会心一笑,不自觉瞥了令狐晓一眼,令狐晓无意中察觉,但却被韩子琦这一眼惊了一跳,心下竟觉发毛,但又有一种朦胧的悸动! 众人返回云国,韩子琦推荐令狐晓出仕,以她在百越国中出谋拯救一行人为由,推荐她做少帅的臂膀,任职右丞相,以效犬马之劳。 令狐晓这才知道,韩子琦是真真算计到了这一步! 原来他之前所做,是刻意让自己出谋划策,算是给自己出任云国而递上的一纸投名状了…… 第一百八十章 武林盛会 沈闲等人回到云国,便真如韩子琦所预料,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生养息。 云国之中也有很多要务,安抚各州,统一文化,增加民族凝聚力,发展生产,训练新兵,每一项都是当务之急! 治理国政,原本只是韩子琦一人代劳,工作甚是辛苦,眼下令狐晓投奔云国,成了少帅的左膀右臂,自也为韩子琦分担了不少工作。 令狐晓自出任云国右丞相,便再不女扮男装,且将名字改回原名,称“令狐小小”,不仅是云国第一任女性丞相,更是整个神武大陆第一位女性高官!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某种固有的束缚,便有不少平日罕见的奇女子纷纷前来云国,韩子琦和令狐小小不得不修改国法,使得女子也能参与选拔应试,最终登堂入殿,成为官员! 而一般男子好武,多从军成为武将,女子多显娇弱,便爱习文,因此多成文士。 云国朝堂上又因为出现了女性官员,或者说由此被注入了全新的血液,国风大改,众人无不欢欣鼓舞,成奋发向上的势头! 不仅如此,有各色奇女子涌入云国,自然也会令天下男儿慕名追来,一时间内,云国之中人才济济,倒成盛世之景! 岳银、梦冰旋等女,也各司其职,还训练起一支女兵,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沈闲自也落下清闲,训练兵将这种事并非他之所长,况且有出身“将门”的萧苍云和岳银在,也没他什么事儿。 他便把精力放在研究武学上,重新梳理了一番自己所创的《天玄神功》,再往其中加入了《法体》的凝练,也尝试着向周家后人,那个周家少女周灵儿教授《天玄神功》,便是想将其从自身偶然获得的神通,变成一本谁人都可以修炼的旷世武学! 只不过当中难度极大,特别又涉及人体穴窍——脑周天的开启,沈闲还需摸索到其中的奥妙,才可明白这气存天灵与气出中玄、藏于丹田的差别,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方能成就武学的进步! 与此同时,他也终有闲心来寻找那一支从辟霄道地下墓穴的密室中得到的、陈放悟神丹介绍的锦盒的秘密。 之前凌瑶音有意无意地提到想要此锦盒,沈闲便觉当中有什么蹊跷,而且那辟霄道密室如此隐蔽,若只是摆放一支没什么用的锦盒,倒显得古怪了。 沈闲把那锦盒拿在手中把玩了会儿,却未看出什么机关,但心下又一琢磨,打开锦盒,指尖缠绕斗气以作感应,顺着内壁一一探视,便在盒底之内有了发现! 沈闲便以小刀轻剥,割下盒底的内饰一看,盒子地下却只一枚铸造古怪的浑圆钱币,并未有其他什么东西。 沈闲顿觉奇怪,随手又把那缝制在盒底的一层锦饰拿起,这下终有了发现! 却见这一层锦饰锦帛的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沈闲赶紧拿起观摩,只片刻功夫,他便露出若有所思,且十分震惊的表情! “那凌大小姐恐怕从怜月宫主处得知了悟神丹的消息,这才想到我这支锦盒之中藏有秘密。不过,这天下之人都欲争抢的练功神丹,却有如此血腥和残忍的炼制之法!怪不得悟神丹传世极少,怪不得会被人封存于盒内,怪不得当初那位研制丹药的前辈会因此丧命……”沈闲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心说,“不过,这悟神丹炼制之法有别于其他丹药炼制,倒是颇能开拓思路。以药王的能力和阿蛟的天资,说不定能对其有所改良,就算没有悟神丹那般的神效,只是能够辅助修炼、提高功力,却也有极大助益!” 想罢,沈闲将那锦帛包好,再写一封书信,便命人将两物带给暂居在乌王之中的药王和阿蛟。 而沈闲则收敛心性,继续参悟功法。 再过了数日,便有侍卫来报,说渤州天罡门广发英雄帖,邀江湖侠士到天罡山参加比武大会,是要选出一位能够统领天下英豪的武林盟主,除了与当今魔道之人相抗,也要举大义之旗,锄强扶弱、造福百姓! 眼下大穆国攻取灵瑶国尚未完胜,追烟国刚刚笼络百越国君、结成友好联盟,云国得数州之地还未稳固,一时都无法顾及这神武大陆的中心——渤州! 而以韩子琦的计划,要等三分天下之后,某一方势力夺得南或北的彻底统一,才会越过渤州之界,开始南北之战! 天罡门在此时举办武林盟主大会,其之用意倒也蹊跷。 沈闲本在犹豫去与不去,韩子琦便登门造访,给了沈闲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听说此次天罡门推选武林盟主并不仅仅局限于正道,却还邀请了魔道中人!而唐家传来消息,当选武林盟主的奖励是一枚‘四象戒指’——金乌火戒!”韩子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看了看沈闲,继续说道,“之前我们听岳王谈及过世家秘闻,都觉得这秘闻有真有假,不太靠谱。可眼下这四象戒指出世,不仅仅是江湖各大门派争先前往,就连追烟国黑莲宗宗主莲雨妃,你曾说的那位无上高手‘黑阎罗’,包括几大世家的家主,也都定下行程!岳王特命人送来书信,要沈兄动身前去天罡山!唐家家主自也有书信传来,且言明,会支持沈兄当选这武林盟主!” 沈闲明白韩子琦的意思,笑道:“韩兄只怕还是不太相信岳王说起的那个秘闻,之所以如此想让在下做这武林盟主,无非是再给云国添一把助力,得号令天下群雄的资格!” 韩子琦回答道:“这……只是一个方面!沈兄应该记得,我曾说天下三分之势,若无意外,要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而今……也许这个意外出现了!” 沈闲有些不明白韩子琦的意思。 韩子琦解释道:“无论神武大帝究竟有没有留下杀器或是扭转乾坤的宝物,但这四象戒指的出现都能引发众人的关注,自也会使得众人争相追寻,于是乎整个局势就会改变。无论那宝物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要局势变化,以我云国的强盛势力,都可借机图变,若是把握得住契机,三分之势,数十年的等待,都会浓缩了!” 沈闲这下明白过来,坏笑道:“你,这又是让我去搅浑水的吧?” 韩子琦只安心一笑,并未说透…… 第一百八十一章 齐聚天罡 天罡山天罡门。 武林盛会开幕在即。 但在这里,却并没有什么喜庆欢闹的气氛,反之,处处透着诡秘和危机,也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比武擂台设在天罡山半山腰处,地方虽然不大,但经过整改,撤去了些不用的房屋,便使得场地开阔起来,随随便便容纳个一两千人,没有半点问题! 只是如此,就少了供来客居住的地方,而天罡门这次举办的武林盛会,也着实透着古怪,不仅有正道巨擘,更邀请来魔道中人,无论是谁,或是什么出身,只要得胜,便可成为武林盟主,有号令天下群英的资格! 自古正邪不两立,正魔齐聚,免不了会有恩怨摩擦,所以天罡门干脆就不提供任何住宿,只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物,可受邀入住。 沈闲并非单独前往,而是与金童玉女一道奔赴天罡山。 金童玉女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自然有天罡门送下的请柬,可说来奇怪,以如今沈闲在江湖上的名望,却未正式接到邀请,要不是这一场武林盛会是“参与自由,来者不拒”,恐怕沈闲还没资格再登这天罡山! “这……不是贤侄么?”沈闲等人刚行至山脚,便见人头攒动,车马如流,可人群中忽地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两道人影便朝沈闲走来。 沈闲定睛一看,竟激动不已,立刻上前相迎,却是叫道:“云岸叔,九叔!” 那唤他之人,便是沈闲之父沈擎天的挚友,石云岸和九纹龙! 这两人自然晓得沈闲会来参与这一场盛会,但三人相见,还是免不了一阵激动! 特别是石云岸,在大齐国一别后,这又是近两年未见,而这短短时日之内,一个出身无名武馆的毛头小子,已经成长为名动江湖的侠士,让这些真正关心着他的人,心里都是激动和感概,更觉高兴和欣慰! 沈闲自向石云岸和九纹龙介绍起金童玉女,石云岸像是早就认识二人,并无见外,寒暄几句,便准备带着沈闲开始登山。 也是这会儿,沈闲在杂乱的人群中看到了些熟悉的身影。 魔道八大高手,除开已经在云国任职的“双头蛇”狄孟,还有七人,而眼下这七人也未聚全。 那“倒着走”孔儒,早已携爱眷归隐;“逆天歌”战杰声名在外,可至今未在江湖上露面,也没有谁人知道他的去处;“遍地尸骨”骆水仙向来喜爱独行,与八魔人也不是一路。如此,八大高手便只有“摇头晃脑”杭雨师、“人肉和尚”不法、“血娘子”乌双双和“花间蜂”祝白玉四人抱团。 不过此时来这天罡山,他们四人倒成了配角,因为走在前头引路的,还有四个魔人! 这四个魔人沈闲也都认得,乃魔道四散人,符海、末沫、钟绝和幽娘子! 钟绝、符海、末沫三人都与沈闲有过交手,唯独那幽娘子,神出鬼没,鲜有露面,不过若是岳银在场,定会记起浊海城中一段往事,便会认得这个曾经与她交过手的古怪女子! 说来更是奇怪,这一伙魔人,声名在外,哪个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论修为功力,八人齐聚,就是十二天罡也不敢小觑,可眼下这八人,暗地里都以修为不过武侠境界的“钟绝”为尊,实在奇怪! 这八个魔人走后,沈闲又瞧见些熟悉的面孔。 想来这次天罡门举办武林盟主大会,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一场盛会,各路英豪必争相前来!更何况此次优胜的奖励,还是那传闻中有诡谲力量的“四象戒指”,自又把世人参与的热情提到了最高处,如此就算是一些江湖小派、修炼散人,甚至是朝廷内的高手,也会前来,便真的是“盛况空前”,群贤毕集! 十帮六会,除开已经归属云国而不设虚名的望天帮、浊海帮、风云会,其余帮派自然到齐。那飞蛟帮虽被沈闲等人赶出浊海城,又被沈闲等人夺走台州根基,但毕竟还保留有余势,休整过些时日,便又聚成,如此才来参与盛会,意图寻找再次崛起的机遇! 就连早已不过问江湖事的正道另一巨擘——玉琼门,以及刚刚经历血战的金陀宗,也都给足了天罡门面子,由两宗门主亲率弟子登门! 如此,魔道大派也未落下,黑莲宗宗主莲雨妃,葵花宫宫主怜月,罗阳宗四大弟子、连同副宗主杨刹,也随门人纷至沓来! 接着,便是名满天下的十大世家! 除了已经被灭门的周家,以及还在抗击大穆国进攻的纪家,其余世家家主均亲自前往。 不过,虽然周家被灭门,但却未彻底断了血脉,至少周灵儿和其弟弟周天阙尚在云国之中。只是沈闲觉得此次盛会人多手杂,周灵儿本身武功又不高,怕万一出事,便没有带她前来。 而岳银身为岳家人,便跟随岳无浊先到天罡山。 至于梦冰旋,沈闲却未在梦家一行人中发现她的身影。 不仅是江湖上有名的武者纷纷来到天罡山,就连一些鲜有出世的才士大家,也都赶来凑个热闹! 这不,沈闲就看见了隐没在人群中的凌瑶光! 只是凌瑶光身旁有侍女相伴,这里人又极多,并未注意到沈闲,两人才没有打个招呼。 众人纷纷登山,来到会场,天罡门人忙里忙外,无论是谁,只要到此,只要有需求,天罡门人都会为其准备茶水、板凳,只不过这座次须得讲究,自然越是德高望重、越有名气的,离这比武道场越近,视野自然越好! 沈闲跟着金童玉女,混在人群里,并未落座。 基本等武林群雄到齐,又简单准备了一番,天罡门新任副掌门——古闻涛,悠悠然走上比武道场,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简短地说了下比试的规矩,便直接宣布,武林盟主大会,正式开始! 他话音刚落,便有身影跃上道场,大放厥词道:“我乃散魔符海,必夺武林盟主宝座,谁人敢来一战?” 沈闲刚想动身,可有人却先他一步。 只见一道倩影飘然而至,怀中环抱一把样式古朴的琴,轻巧地踏上道场。 那人不是别人,却是那没有任何武功的琴帝,凌瑶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比试比试 沈闲看得一阵诧异,甚至怀疑眼下这登上擂台的根本不是凌瑶光,而是凌瑶音的装扮! 可他以神念细查,却没有从其身上感觉到一丝的斗气波动,这才真真觉得,确为凌瑶光无疑! 同样震惊的还有道场上的符海! 以他武侠之境的修为,自也能发现眼前身段曼妙、容貌无双的女子身上,断无一丝斗气波动,活脱脱便是个普通人! 场下围观众人也都发出阵阵惊讶,那些坐在场边观战的几大门派宗主、帮会帮主、世家之主,莫不面露惊色,谁人都没有想到,迎战符海的会是完全不懂武功的凌瑶光! 符海打量了凌瑶光一番,显然也为其美貌和气质所动,不免怜香惜玉地说道:“美人儿应不是习武之人,不该上此道场比试,拳脚无眼,若是伤了你,我符海岂不会被在场所有男士骂死?” 莲雨妃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得符海这话,便从容起身,悠悠说道:“虽然你我为魔门同宗,但这话却说得难听!莫非你这是在看不起咱们女儿家?想瑶光妹子号称‘琴帝’,除开身旁这些护卫的侍女,行走江湖也未见其遇险,该是有一番本领。你如此小瞧于她,万一一会儿你失手输了,又要作何解释呢?” 符海顿觉尴尬,反观凌瑶光却一脸亲和淡定的笑意,对莲雨妃说道:“宗主也是好心机呢!对面的仁兄所说不错,瑶光确实不是习武之人,可被宗主一说,瑶光仿佛成了武学高手了!况且你言语有激,让对面那位仁兄当着群雄扫了颜面,他只能全力以赴,岂不害了我这个不懂武学的普通女子?而他就算全力以赴,也难免落下个‘欺凌’之嫌,这岂不是把这位兄台也往绝路上逼么?” 莲雨妃淡淡一笑,却娇嗔道:“妹子真会玩笑,姐姐哪有这样的心思?”说着,莲雨妃自觉目的已经达到,便又坐下。 凌瑶光看了眼符海说道:“兄台也不必留手,这武林盟主之争,本就各显手段。只不过,比试就是比试,点到为止,切莫动了邪念就是!” 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说了句“出招吧”! 符海愣了片刻,也别无他法,只能施展手段。 他所用乃是一根鬼头杖,名曰“鬼煞”,杖法颇为独到,还有噬气之用!可这一招对付完全没有斗气的凌瑶光,却显得鸡肋。 但以符海的武学境界,要想取得首胜,在众人看来,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符海自也这般作想,但为了不伤及凌瑶光,便未使得大招,普普通通去向一击。 凌瑶光竟全然不惧,将手中长琴往地上一立,悠悠迈步一侧,却将这琴侧弹。 开始琴声飘至,符海愣了一下,场下众人也是一愣,还以为会有什么诡异,可琴声幽幽,曲子动听,却并无任何鬼魅,单单只是普通的弹奏! 而此时符海的鬼煞杖已经到了凌瑶光眼前,沈闲直为凌瑶光捏把汗,心下还在算计,非要等到长杖即将打在她身上,他才能够出手! 只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符海的鬼煞杖不偏不倚径直朝凌瑶光的一臂落下,可却未击中,而是恰恰划过她的轻衫的袖纱! 符海莫名一怔,自觉眼花,这该打实的一击竟然打空,他只觉是那一瞬间凌瑶光躲了过去。 而在旁人眼中,凌瑶光纹丝不动,只一直在弹奏长琴,符海则在临了之际稍稍偏移了杖头。 之后的发展更是诡异莫测,也不见得凌瑶光浑身有斗气发出,亦或是使得什么功法招式,但众人亲眼见得符海似被一股奇力所震,从凌瑶光身旁倒飞而出! 好在符海功底深厚,立刻凌空翻身,落地站稳,不然身形稍有迟钝,便就落在场地之外了!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符海已经稳住身形、凌瑶光的“攻势”就此而已之际,忽觉得耳旁的琴音并未停歇,便没来由心头一紧,神识如同被一股奇异的电流一窜而过,等片刻回神再看向道场上时,符海瞪大双眼、面色茫然,却生生自己向后移动了数步,终下了道场,算是弃权认输!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谁人也没想到,一个全无武功的琴师,生生击败了一个武侠境界的强者! 只少许武道内的宗师,稍稍看出端倪,但谁也未说破,只是点头称奇。 沈闲也不免猜测道:“黑莲宗的《黑莲心法》、黑莲魔功,也有这等类似玄功的幻法,以斗气催动魔音,能致幻致伤!瑶光定然没有习过武功,也没有使用斗气,恐怕是她的琴艺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不需以斗气相辅,都可弹出类似魔音的琴声,以此扰乱对手心神。也或许,她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琴技,借琴之声契合了自然大道,便有‘呼风唤雨’的本领……虽然种种都是猜测,但她这琴艺,绝对是天下无双!” 符海退败后,在原地愣了稍许,这才惊愕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退出道场落败,长叹一口气,自觉丢了颜面,便对凌瑶光抱拳说道:“琴帝之技天下罕有,是在下先前妄自尊大,还望琴帝不要介怀。在下甘愿认输!” “承让!”凌瑶光对符海行武者抱拳之礼,脸上泛起亲和的笑意,倒是胜了第一场! 她这明显开了个好头,不仅与魔道中人参与比试,还真履行了“点到为止”的规定,两人这种有“君子”之风的比试,自颇得人心,便隐隐将比武的气氛拉入和谐友爱的一面。 “琴帝有如此技艺,小女也想领教一番!”一个声音传来,一道幽影霎时就出现在了道场之上。 众人一看,来的又是那魔道散人,幽娘子! 幽娘子一上道场,便摆开架势、蓄势待发,一副战意雀雀的模样! 而凌瑶光淡淡一笑,将长琴一扶,张口说道:“我……认输!” 众人听得一阵诧异,凌瑶光却悠哉地解释道:“我虽然以琴艺胜了先手,凭借的是‘七色天籁’这把好琴,以及我多年的技艺。但这技艺已经用过,不可再三再四,次数多了自会教人识破。我既没有武功也不曾学武,断不是对面姑娘的敌手,自该识时务作罢认输!” 说着,凌瑶光略有深意地向人群中的沈闲抛了个媚眼,然后一脸轻松愉快地走下道场,隐没在了人群中。 她的洒脱沈闲自然知道,可那一个眼神,沈闲却难以读懂。 幽娘子没有发功便无端端得了一胜,觉得无趣,心情就有些不好,没好气地问道:“还有谁来与我一战?” “我来!”沈闲一声大喝,嘴角挂起三分笑意,使个身法,轻巧地跃上道场……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一交手 幽娘子自认得沈闲,场内也有不少人与沈闲熟识,见得他上场,都颇为惊讶! 因为按照以往比武的规矩,越先出场的,需要比试击败的人就越多,虽然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可以允许每场比试前,让武者服用回气的丹药,或是稍稍打坐休息,但毕竟是场耗费,打斗越久,越容易力竭,若不是对自己一身功力极为自信,或者身怀神奇的丹药,不然一般没有哪个实力强劲的武者一开始就登台守擂。 沈闲如今的能力,场下很多人都有目共睹,特别是寒若霖、宜少白二人,还对之前沈闲以莫名神通击杀“枯闻二老”心有余悸! 幽娘子第一次见沈闲时,沈闲便是武师境界,如今他虽然声名大振,但仅看修为,仍旧不过是武师境界,即便幽娘子也身怀绝技,能感受到沈闲散发出的斗气,可那斗气也不过是雄浑厚实,却无出彩之处! 幽娘子没把沈闲放在眼里,心中不免还有些嘲笑,却是心说:“一个小小的武师,也敢上台来与我散魔较量?哼,定将你这毛头小子打成残废!” 许是想起之前种种,幽娘子便有“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想法,当即双方行过礼,她便毫无保留,使出全力朝沈闲攻去。 沈闲淡淡一笑,却未亮出法衣带上面具,身形稍稍侧移,而台下众人眼前一花,似见得有一道灵光从沈闲身体里冲出,虽只一闪,但其行似人,且隐隐有一双手掌凌空推打,却将幽娘子半道击飞出去! 幽娘子也不敢置信,完全没有看清那一瞬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功法将她击中,她只觉有一股奇大的力,也不具备杀意,但就如一面墙壁,生生推着她倒退,直到她踏出道场,落败才止! 而沈闲,负手而立、昂首挺胸,仿佛根本不曾有过动作! 幽娘子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没有光彩,却连沈闲一根毛发都没碰到! “承让!”沈闲这才对幽娘子拱手,可以说也是这会儿他才真正“出手”! 虽然幽娘子又惊又怒,以其魔人心性,不可能轻易罢休,但当场可是有正道巨擘在,她明知不会是这些大能的对手,也不会贸然犯险,当下只得把这份不悦收敛,认输而去。 沈闲旗开得胜,还胜得如此轻巧,稍有能耐的武者都知道他并非名不副实,却有写手段! 只是,因先前凌瑶光以凡人之身击败武侠境界高手符海,众人已尝出惊讶,此时沈闲再以武师之境“秒败”幽娘子,好似没有那般稀奇和震撼了,多有“见怪不怪”之意。 “沈兄好功夫,在下愿来讨教!”一个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似蝶,翩翩然来到场中。 众人一看,来人手持一把折扇,着一身白衫,身姿挺拔、模样潇洒,虽然看似有几分公子正气和王族贵气,可实际上却是魔人身份,正是那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花间蜂”祝白玉! 沈闲两次与祝白玉交手,最近一次更是完胜于他,那时他也算使了个小心眼,便如第一次交手祝白玉所做的那般,也悄悄给祝白玉心中种下魔种,让他领略到武道之险、攀登之艰! 不过他没想到,祝白玉却还有勇气再向他提出挑战,有此心性,恐怕早已除破心魔,再拾自信,功力也定然有所进步! 沈闲自不敢怠慢,也晓得他一手操控银针的功夫极是巧妙,若是功力再进,又不知会有何种变化。 只是,这祝白玉虽然有极大勇气,敢克服心魔,但终究不是如莲雨妃这等的修炼天才,心性也不比沈闲坚韧,只一出手,沈闲便看出他功法的门道,却无任何实质性的提升,自然有些失落。 “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也许这也是我心魔所在,毕竟他曾以那般能耐展现于我面前,我自担心武道巍峨、他之强劲!不过,如今,他虽也是魔道高手,但在我武道之路上,也已成为平凡的路人……”沈闲心头如此想到。 祝白玉却未料到沈闲已将对他的评价降低到了“路人”的阶段,看沈闲不动,还以为他露了破绽,当下刚刚心说一声“得手”,却猛地双目一瞪! 倒不是他一时发狠真的使银针刺入沈闲身体的要害,而是他分明瞧见那银针“钉”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熟悉的“破坏”之感! 那数百枚银针,仿佛是钉在了一块铁板上,不仅再无法刺入分毫,却也没有办法抽离出来! 最最令人惊叹的是,沈闲并未使用金陀宗的秘法——金身! 但场下的葵花宫宫主怜月,和金陀宗方丈清如大师,却都同时看出端倪,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叫了声“妙”! 原来沈闲是把与怜月宫主交手时理解的《辟霄神法》、《天月吸星功》,和佛门的金身之术巧妙结合。这《天月吸星功》和《辟霄神法》同为一源,修炼的是生死经,而怜月也修炼有一门法相,配合法相之力,可以使得功法变化多端,且威能无穷! 佛门中也有法相,那金身和法相所练又是不同经脉、穴窍,但究其根本,仍旧还在“佛之奇经”之中,而魔功再有变化,却也终在人体的“天魔奇经”当中,二者自有阴阳相映,却出自一体,以沈闲如今修炼的混沌斗气,成就混沌之体,演练融会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已经不再是什么难事! 眼下他便是以金身之力借力气旋,使得银针被他斗气束缚在了身前,任凭祝白玉绞尽脑汁、用尽气力,也无法从他斗气的漩涡中抽离开来! 而这双方僵持,祝白玉越是用力,其之斗气和劲力越是会被沈闲的斗气牵引,从而汇入那无形的气旋中。 两人并未角逐太久,在旁人眼中,不过十个呼吸功夫,祝白玉脸色便如死白,身形略有不稳,颇有虚脱之相!但他却用尽最后的气力,道了一声“认输”。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才似从某种束缚中挣脱,彻底瘫软,但好在有沈闲在另一边给他借力,隔空打了一道斗气汇入他的体内,才终让他恢复了些气力,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糗! 祝白玉已然心知此时的沈闲功力已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并非他这个武侠境界的武者能够匹敌,长叹一口气后,便对沈闲抱拳施礼,旋即退出道场。 之后又有数人想一展拳脚、上场挑战,但都没能在沈闲手下走过两招。 这下众人才真真晓得一件事:沈闲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武师,但这个武师,完全不简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单挑无敌 祝白玉的败场,让众人晓得了一个事实,即便是武侠境界的高手,也不是沈闲的敌手。 因而正邪两道的众家高手虽然极不情愿沈闲在上面“霸场”,但自己又无可奈何,一时也就放弃了向他挑战。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不开眼的,好比虽为正道门下,可心却一直向往邪道的杨池! 他身为天罡门十二天罡杨铁霖的独子,本有些资质,一向恃才傲物,此番不知通过什么手段,与其他师兄弟一齐修炼到了武侠境界,以他年纪,也算不易,可偏偏没有收敛心性,反而更加自负,几乎没把在场的所有人放在眼里,除了黑莲宗的宗主——莲雨妃! 见得沈闲在道场上大放异彩,杨池心里恁不是滋味。 早些时候,他自觉与岳银情投意合,可没想生生被沈闲搅了进来,还把岳银骗跑了。 现在就连他最最钟情的莲雨妃,竟然也对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曾经还在他的面前“打情骂俏”,他自然心头一阵怨怒。 此番再见沈闲出风头,他便怒不可遏,当即跳上道场,恶狠狠地说道:“让小爷来试试你的本事!” 说罢,也不行武者礼数,直接抹开长剑、放出斗气,全力朝沈闲攻去! 众人只觉这杨池并非夸大,确有真才实学,他那斗气放出,浑身便闪烁起电弧,噼里啪啦如雷神显威、化为雷衣相助,且长剑之上,雷光赫赫,光是看上去便颇具威能,荡魔除邪,仿佛只在片刻之间! 不少正道人士纷纷向天罡门投去赞赏的目光,直言杨池弘扬了天罡门优秀的武道,确实称得上“小天异星”! 可就在众人颔首夸赞、不吝赞美之词时,道场上的气氛忽地风云巨变! 本是一阵雷光夺目、电弧奔涌,可忽然间四周一暗,便见沈闲终于出手,但只以右手化出一指,以指作剑,使得也是一种剑法,可这剑法无招无形,看起来像是包含数种武学,可动作却极其简洁,无非是剑招中最最简单的一个“刺”击! 仿佛一瞬间刺出百剑,沈闲的手指在半空以流光之速连点,不知是剑气还是他的斗气,如激涌的风劲,化作一束白芒,“噗噗噗”破空飞奔,也未见哪一束真个击中杨池,但杨池剑上的雷芒,受五行之缚,竟被卸去! 而下个片刻,天空又恢复如常,沈闲则又负手而立,与杨池仍旧站个对脸,似乎不蹭动过,方才的种种,仿佛都是人们的幻觉! 可几个武道高手心里清楚,那并非是幻觉! 毕竟此时杨池身上的雷劲,已经荡然无存! “你是天罡门弟子,又是我的‘故人’,我不愿让你难堪,还望你主动认输!”沈闲在杨池对面,轻描淡写地说道。 杨池抬眼怒视,以他心性,怎地可能会向一个他看都看不上眼的小子认输? 当下他欲再起,可蓦地面露震惊,旁人看来,他的身体竟瞬间飘起,旋即不受控制一般倒飞而出,最终轻巧地落在了场外! “可惜,你连我的攻击都看不见,便无对等一说,又怎有机会取胜?”沈闲如此说道。 他嘴上虽然说不愿让杨池难堪,但做法却并非如此,许是他刻意为之,要给这个目中无人的正道大少一个狠狠的教训,便这番一说,显然比起直接将杨池击败,更让他难堪! 天罡门几个长老,特别是十二天罡,对沈闲这做法极为不悦,但碍于长辈情面,此时不得不收敛,也不敢就这么上去挑战。 连天罡门精英弟子在沈闲手下都过不了两招,更何况确如沈闲所言,在这会场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修炼大家方能看清方才沈闲的动作,那些江湖英豪、侠客,自然不敢再妄言挑战! 场中石云岸和九纹龙见得如此的沈闲,又惊又喜,谁曾想到,昔日那个只爱玩闹、又无资质的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了武道大家,更是有了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 “沈兄……要是你还活着,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会不会感动得流泪呢?”石云岸心头如此想到,他不知道答案,可他自己却暗暗流下了热泪。 “没想到……昔日一个无名小卒,今日却高居武道巅峰!我真希望……站在那儿露风头的,是我啊!”人群中有这么一个人愤愤心说,一时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杨池落败,会场便显得有些宁静了。 古闻涛上前询问道:“可有哪位英雄上台挑战?” 场下一片寂静,等古闻涛问过三旬,才终于有大勇之人站出来! “我且来试试!”那声音一响,一道鬼影便上了道场。 沈闲一看,来得不是别人,却是罗阳宗的副宗主——杨刹! 这人本来与莲雨妃一样,从武侠之境修炼到了武极境界,看其身法,恐功力还有进步。只是沈闲也看出,他终是没能步入最后那一层,功力再高,也只是个“半步武圣”! 看见杨刹,沈闲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场下的莲雨妃,回想起昔日在无一居的事情。 说来他对杨刹倒没有什么怨恨,真论起来,若是没有他跟莲雨妃捣乱,归无一自不会疯癫,也不会对他施以灌顶,更不会造就如今他古怪的体质,自也不会有现在独领风骚的一幕! 沈闲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杨副宗主都登场了,为表尊敬,我自当拿出实力!” 说着,沈闲斗气外放,凝成一件黑色法衣,同时他以手拂面,戴上了那诡异的十二面魔——无相的面具! 这魔道法衣一现,沈闲身上的气息便与之前完全不同,也是这会儿,在场众人才生生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犹如巨石般厚重凝练的斗气! 光是这斗气展现,便激得杨刹不自觉运转起了罗阳宗功法,亮出他拿手的绝学——天魔印法,斗气凝成业火赤魔! 沈闲见得那若隐若现的赤魔法相,同时暗暗扫视场下罗阳宗几个高手,面上虽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可在那面具之下,他却露出了一丝嘲笑,仿佛在说:“罗阳宗的人都还停留在这个阶段,那可实在无趣了!” 沈闲嘲弄着,身子一晃,主动朝着杨刹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初试群战 以杨刹功力,境界已达武极,可还是看不清沈闲的身影,只能借助听力,捕风捉影! 带上魔面的沈闲,身法飘逸,移动犹如闪现,每每在众人面前显露身形,似有黑雾残留,恁地鬼魅! 莫说杨刹看不清他的身法,就是莲雨妃等同为武极的高手或者如怜月宫主这般的“半步武圣”,也很难说真个捕捉到了沈闲的一举一动! 但最奇妙的还不是沈闲的身法,而是他的招数! 魔道法衣与无相魔面具,均是以斗气化形,成就的是有如实质的东西。 本来单论法相,沈闲的无相魔看起来就要比《天魔印法》中记载的十二魔头更加尊贵,如今他已经把法相凝练得成为实质,而杨刹的法相依旧是法相,当中差别,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视觉差异,恐怕便是这天跟地之间的差距! 沈闲也还晓得比试规矩,即便他心里知道杨刹根本连看都看不清他的移动,只需一击,便可取其性命。但他还是没有痛下杀手,只来到他切近,张手隔空对着他作打! 杨刹只觉忽然之间迎面有股强风,可还未感觉到有风吹来,便有一股劲力似一面厚重高耸的城墙,瞬间撞击在他身上! 但这股劲力并没有如实的强硬,反而绵软无形,虽说撞击在他身上,可又贴着他的身体,直接透了过去! 与其说这是一种力量,倒不如说,它确实更像一阵狂风! 可在旁人眼中,完全不是如杨刹那般的感受! 沈闲显露身形的刹那,便有一阵风拂过,众人只见杨刹的衣衫被风吹起,紧接着他身后那尊魔神尊像,似受了什么摧灭之力,顷刻便化为乌有! 这还不止! 一击溃散的法相自又成为无形的斗气,但在沈闲功法的加持下,却在半空泛起幽幽黑芒! 众人肉眼见得这些黑芒在半空一滞,旋即疯狂地朝着沈闲汇聚,仿佛是这些带着魔气的斗气,找到了更为强劲的归属,纷纷倒戈,归降于那个诡异的无相魔! 更令人惊叹的是,被吸走斗气的杨刹,完全没有感觉到! “嘶!”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是被沈闲奇妙诡谲的功夫所吓! “杨副宗主可是领会到你我之间的差距了?”沈闲幽幽一问,可听在杨刹耳中,便是无尽的嘲笑! 杨刹哪里肯服输? 当下再聚斗气,似还要与沈闲争胜。 沈闲在面具下淡淡一笑,负手而立,似要看尽对方闹出的笑话。 杨刹斗气凝聚,眼看又起三丈高,可还没显露出赤魔的模样,那些魔气便纷纷瓦解,化作小点“噗噗噗”朝沈闲飞去,转眼间没入他法衣之中,竟然直接就被他给吸走了! “这就是差距,来,还给你!”沈闲说这一句,单手一扬,却把方才从杨刹那方吸得的斗气又凝成一尊赤魔! 只这赤魔已经不是法相,彻底变成了一巨大的红彤彤、燃着烈焰的拳头,对着杨刹迎面就是一拳! 杨刹躲闪不及,被自己的赤魔尊像所化的巨拳打中,也是沈闲收敛了力道,不然只这一击,就够他在家卧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杨刹顷刻落败,再瞧沈闲,散去了法衣和面具,一脸悠然之色,看起来即便是应付了诸多武者,再加上一个罗阳宗副宗主,且尚未休息回复,仍旧没有花什么力气,还游刃有余! 沈闲越是这般从容淡定,越是展露这武道宗师的大气姿态,旁人就越是震惊、越是恐惧! 他的功法,已经超乎当代武者的理解,即便他还没有真正跨入那个武道巅峰的境界——武圣,众人已觉,他恐怕已有和武圣抗衡,甚至超越武圣的力量! “他怎生又厉害了?而且还厉害得这么离谱?难道他那一身古怪博杂的功夫,便似等待羽化的蛟龙,一旦融会贯通,就终化身为龙,扶摇直上再无阻拦?”莲雨妃也是阵阵心惊,这样的人物,显然也超出了她的理解,她自然也会感到恐惧! 只是她明显要聪明冷静许多,当然也可说她“坏点子”多,当下知道沈闲已经应付过数人,还未有过休息和回复,于是眼珠子一转,起身说道:“沈……统领当真好功夫,不废吹灰之力便连连挫败我武道众多高手,依我看,这一对一的比试,天下恐无人能与你相比了!如此,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破阵’?虽然这并非比武的规矩,但以沈统领的神通,想必破阵也不是难事,如此也算令大家开开眼界,为这武林盟主大会再添些余兴,如何?” 沈闲哪里不知道莲雨妃的打算? 她无非是想借机以众欺寡,不让自己在这里逞英雄、出风头,只是她一番话道出了场中不少人的心声,于沈闲而言,也算是他的心声。 沈闲自也想试试如今一身功力的极限,能够应付得了多少高手,也算为今后做些试探。 沈闲笑着说了声“好”,莲雨妃自然动容,当下便命自己手下五莲使先来出战,且她暗中吩咐,对付沈闲,不需要留手留情! 五莲使自不敢将沈闲小觑,就算莲雨妃不提醒,他们也绝不会留手。 但见五人二话不说,跃上道场,分立五方,看那架势,便是要使出五人最最擅长的五行合击之术! 沈闲似作冷眼旁观,都未舒展筋骨和运转斗气,仿佛任由五人作弄,他也如同观摩五个小孩儿玩过家家。 五莲使自气氛非常,齐齐化出斗气,变作一绝美神妙的五彩莲花,当中风雷水火土五行之力交叉,直接就往沈闲头上罩去! 这五彩莲花看似曼妙,实则内藏巨大威能,五行之力若是在其中暴走,便有撕裂阴阳的冲击力,莫说是一名武者,就是乾坤神器被困在其中,生生受五行乱力熬炼,也有破灭的可能! 只是,这些在如今沈闲的眼中,都变得微不足道! 待那风雷水火土五种力量快要近身,沈闲这才慢慢悠悠运转斗气、化出一件法衣! 这件法衣不是佛道的金色,也不是魔道的黑色,而是灰白颜色,看起来极为普通,也并不讨喜。 但就这一件法衣加身,那五行气劲就近身不得,沈闲一脸轻松地站在那五彩莲花之下,仿佛水火不侵、风雷不惊,任由其锻炼、肆虐,也全无异样! “所谓‘一生二、二生四、四成五’,一元即是混沌,两仪便是阴阳,四象方成五行。五行之力虽然厉害,其若暴走,威力也非同小可,不过就算是暴走,最终也会相互交融,再重回混沌!如此,尔等五行斗气交织,却只成为我举手投足便可使出的混沌斗气,岂不显得鄙陋?可是能够与我抗衡?”沈闲挺胸而立,霸气测漏! 也许自觉五莲使这大阵奈何不了他,沈闲便想再炫耀一番,因而说道:“尔等于一般武者,无论功力还是阵法,都是数一数二。可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觉达到臻界恐不是追逐武道巅峰的正确心态。如此,我便让诸位看看,更为有趣的功夫!” 说着,沈闲轻一抖身,一道灵光,竟从他身体里慢慢溢出! 而随着灵光变化,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众人只觉古怪至极,仿佛这个人,是从沈闲体内走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绝对不行 这个浑身闪烁灵光的古怪人影,开始只如一个在强光投射下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没过片刻,那神圣灵光缓缓消散,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渐渐没入了这“人”的身体里,而他也终于露出了完整的面容——竟然与沈闲一模一样! 众人看得道场上忽然立着两个沈闲,顿感诧异、古怪,无端端有种莫名的恐惧! 如莲雨妃等江湖有名的门派宗主、高手,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形,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特别是莲雨妃,她黑莲宗《黑莲魔功》自也有非同小可的幻法,但那也只是一种幻觉,而眼下出现的“另一个”沈闲,不单单只如幻觉,或者说,并非无形无质,从他的“身”上,明显可以感觉到庞大斗气和血脉搏动的气息! 场中也只有寒若霖和宜少白最为镇静,他二人之前是见过这场面的,自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再看那具“灵体”,好像比之前所见,又更加具有血肉之感,两人却是晓得,沈闲的功力又有突飞猛进! 五莲使虽然在支撑阵法,但也看得分明,毕竟他们离沈闲最近,确看见了这“灵体”化形的整个过程! 便在灵体成形的一霎,五人都被沈闲这奇异古怪的功法震住,沈闲自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破绽,他便立刻换了佛家金身法衣,那“灵体”则以斗气化魔道法衣披身,旋即二人半空各自连打十二印法,佛光、魔光,便化作一个巨大夺目的“卐”字,和一个凶恶阴森的“魔”字,代表佛魔两道无上的法力,“轰隆”一声炸裂,瞬间就把五莲使放出的五行之力吞噬,紧接着变化为两条黑白的阴阳鱼,遮天蔽日一时,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仅如此,便在佛魔气劲化为阴阳转轮的同时,当中还带有一股奇妙的磁场,以浩渺之力生生将五莲使的斗气吸纳,在其消失的刹那,转变为奇异的黑白光珠,分别汇入了两个沈闲的体内! 只此一招,五莲使便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身斗气似乎受那阴阳转轮的牵引,只片刻功夫,竟被吸走! 没有斗气支撑,这大阵自然无法持久,五莲使不得不移形换位。 可就在将要移动之际,五人眼前却蓦地出现了沈闲带着面具的诡异的脸! 在旁人看来,这却是两个沈闲以极为高深、迅捷的身法做得步法,可在五人眼中,仿佛两个沈闲又瞬间化作了五个,像是鬼魅般与自己对面对,那感觉极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差距!”沈闲说这一句,轻一抬手。 五莲使只觉有股强力触碰到自己的身体,虽没有透着杀意,也没有洞穿的狠劲,但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仿佛变身为一片落叶,根本无法由自己的意志移动,只得被那寒冷萧瑟的秋风摆弄! 五人完全无法反抗,直接就飞出了场外! 天罡门年轻一辈弟子见得,一面震撼于沈闲这霸道凶厉的神功,一面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心生要与之一较高下的想法。 况且魔道中人都已经展露过手段,就算沈闲是真个无敌,他们作为正道子弟,若是不迎难而上,岂不在江湖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当即,几个少年相视了一眼,便一跃上了道场! “我等是天罡门弟子,虽然未曾在江湖上立名,但今后终要接替诸位师父的名号,正天罡之气,故而前来向兄台讨教!”一个年轻的弟子说道。 沈闲目光一扫,这上来的一共有八个人,其中还有四人与沈闲熟识,便是黎耀山、谭俊文、武元和何未芷! 见得这四人,沈闲便知,这来挑战的是天罡门下年轻一辈的才俊,被封为“小天罡”,将来确要继承十二天罡的衣钵,成为天罡门的顶梁柱。 见得沈闲看向自己,何未芷也卖个乖巧,立刻对沈闲抱拳说道:“沈大哥乃当世豪侠,自不会欺负我们小辈,自然点到为止!” 沈闲在心头夸她机灵,但同时也分析出,何未芷怕是见到自己这一身古怪的神通,也心生惧意,不然不会刻意提点要求,让自己注意分寸。 两个沈闲相视了一眼(其实带着面具,众人根本看不见两人的表情交流),齐齐点头,齐齐说道:“自然是点到为止!” “得罪了!”八个少年立刻抽出腰间佩剑,脚踩阵法步子,先在沈闲四周环绕,伺机而动。 同时,八人纷纷放出斗气,使得是天罡门秘法《天罡雷神诀》,虽不见八人身上齐齐闪烁电光,但那长剑却雷光奕奕,一眼便知其中蕴含磅礴劲力,且锋利无匹! 许是这长剑上攒集够了充足的雷电之力,八人猛地停下脚步,将长剑祭出,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且八人配合的亲密无间,几乎没有毫秒之差,手法完全移植,如此同步,自然所成阵法的威力也会受到加持,增强不少! 场下也有懂得阵法、配合之道的武者,见得天罡门这些青年才俊踩阵,不由得扬声赞叹! 沈闲自也由衷赞扬,光是这套阵法,已然要比五莲使的配合更加精妙,且听闻“天罡阵法”变化多端,威力无边,虽然眼下只他八人结阵,并不完全,但这雷电神力,已然超越沈闲至今所见的诸多五行之力,可以说,达到了一个“极致”! “假以时日,他们定能成为天罡门和整个正道的顶梁柱,他们也确有这样的资质。只是,如今的我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也许他们可以成为地上的最强者,但如今的我,已经看到了天!”沈闲心头如此一想,那带着魔面的他立刻抬头。 旋即这魔面张开手,手中转起一道黑色的***轻轻往地上一按。 一股极为阴煞的力量立刻在众人脚下蔓延开来,仿佛是这魔面沈闲借助神通,招来了魔域,众人只觉眼前浮现出炼狱之景,但奇怪的是,即便景致恐怖阴森,却并没有血腥和杀戮。 八个天罡门青年才俊也是一愣,但这诡异的阴域生成,并未阻碍他们的攻击。 于是乎八人齐齐扬剑,对着当中两个沈闲,就是一斩! 但奇怪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 也就是那么一斩,八人记忆中雷火交鸣的场面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这阴域拔地而起,转眼就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光亮,就连《天罡雷神诀》能够散发的那正气雷光,都被吞噬一般!更别说那八道雷火般的剑气,压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似直接就被阴域彻底淹没了! 而就在同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域中,八人齐齐感觉手腕一痛,等再回神时,竟发现那漆黑的阴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整个道场之中仍旧只他八人和被围在中间的两个沈闲! 唯一有不同的地方便是,他八人手中借以发力的长剑,都被打落在地! “几位没了兵器,便无阵法加持,我这……算不算是破阵了?”佛面沈闲的声音响起,似才把众人从方才的震惊中唤回神来。 八人茫然地相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何未芷晓得当中厉害,自觉恐就算是十二天罡连阵,使得天罡阵法,也不见得能胜过沈闲。 他确实已经不是寻常的武者了,何未芷隐隐觉得,他恐怕已经看到了更为玄奥的境界! “沈大哥神功无敌,我等自是不敌,多谢大哥手下留情!”何未芷立刻抱拳行礼,然后给另七个兄弟姊妹使眼色,八人纷纷拾起长剑,对沈闲施礼,然后退回自家阵营。 沈闲连连施展奇妙玄奥的神通,看得场中众人又惊又奇,一时便也没有谁人再上来与他交手。 而天罡门副掌门古闻涛赶紧起身,在道场中询问道:“还有谁人上来挑战吗?” 场上场下,都是一片寂静。 “这位沈少侠,神功盖世,想必大家已然见识过了。传闻他还是镇宇王萧万云的兄弟,也曾在江湖上做出不少义事,故有极好的名声。若他能做这武林盟主,我天罡门也服气!”古闻涛看了看场下,率先提议道。 这下众人也纷纷附和,确实,以沈闲的武力,天下恐无人能出其右,他的确有资格做武林盟主! 便在众人纷纷认同沈闲的时候,莲雨妃却猛地站起身,说了句“不可”。 这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还以为身为黑莲宗主的她还有什么手段能够与沈闲较量,故而都生出兴趣,准备一饱眼福。 但莲雨妃却未动手,只是眼珠子一转,露出机灵的笑意说道:“我有两个理由,他无法成为这武林盟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武林盟主 “他虽然连连战胜,但只是击败了武极境界的高手而已。在场的还有许多武道巨擘,比如武圣,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见了他的身手,恐也有前辈按捺不住性子,想跟他一较高下!这武林盟主争夺之战还没彻底结束,怎生能够草草了事。随意宣布结果了?这是我的第一个理由!”莲雨妃说道。 古闻涛悠悠一笑说道:“黑莲宗宗主果然好心机!这位沈小兄弟,连连挫败数位武极高手,甚至凭一己之力,游戏间就破去你黑莲宗五莲使的阵法,也破去我天罡门下精英弟子的‘天罡阵法’,此等能耐已经可以说天下无双。你也是武极高手,怎生不亲上道场与他较量一番,却要来挑唆武圣宗师与他一战?” 不等莲雨妃解释,十二天罡之一的“天牢星”宣彩菊附和道:“武林盟主之争一向是公平公正,且实属自愿。方才古师兄也已经询问过场下,确无人应声接战,所以我师兄才提议,不如就尊这位沈小兄弟为武林盟主。而所谓武圣宗师,大都已经是我等追寻的武道巅峰之人,他们对于此盟主之位已然不在乎,若要找沈小兄弟讨教,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他们自都是聪慧之辈,也不必宗主添油加醋地提点!” 莲雨妃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因自己的意图被两人道破而生气。 她也不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是说道:“无论有没有挑战者,这武林盟主最终敲定,还得得到大家的拥护!虽然此次是正邪两道同聚一场来推举武林盟主,但正邪本势不两立,按理说应该互不相让,我魔道自也不会支持一个只代表正道利益的人当选盟主!” “宗主这句话又欠了水平!”古闻涛继续反驳道,“之所以这一次推举武林盟主要邀请正邪两方,便是为了公平公正,而本身武林盟主的比试,就是各凭本事、胜者为尊,只有实力的强与弱,没有信仰和派系的分别。我等推举沈闲为武林盟主,也并非认定他代表的是我道利益,而仅仅是他武艺超绝!况且,这位沈施主无别无派,身具佛魔之功,既非是你魔道中人,也并非是我正道中人,他该出生中立,又与我等门派没有牵连,若论出身,也是武林盟主最佳的人选!当然,若是魔道之中有谁人不服,大可上去挑战,若还有能胜过他的,我等自也愿意推举其为武林盟主,绝不反悔!” “这只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倘若此刻站在道场上的是我魔道中人,在座的各位正道人士,恐怕也会跟我一样,心生芥蒂,或者寻找诸多质疑的理由吧?而你口口声声说公平公正,又说他的出身属于中立,但据我所知,好像并不是这样!如果这位沈兄本出身你天罡门下,那算不算与你正道有牵连呢?如此又该如何让我等甘心听从他的调遣?该如何让我等魔道中人信服?” 古闻涛和沈闲听得一愣,莫不震惊! 古闻涛更是反问道:“他……跟我天罡门有什么干系?” 莲雨妃笑道:“他的父亲名叫‘沈擎天’,不知道这个名字可在你天罡门外门的名册上?” 古闻涛冷笑道:“众所周知,我天罡门早在数十年前就取消了外门编制,就算那外门名册还在,但那些人也早已不是我天罡门弟子!” 莲雨妃回了他一个冷笑,追问道:“那‘任雯’呢?不知诸位天罡门的长老、十二天罡们,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任雯?”无论是十二天罡、天罡门里的一些年纪稍大的长老,还是道场上的沈闲,听得这个名字都是一怔! 沈闲更是惊愕道:“任雯是我母亲的本姓……你如何……” 他这话没有说完,猛地脑子里灵光一闪,回想起那一日沈擎天使的《天罡雷神诀》,回想起这天罡门的掌门名叫“任文轩”,将这前事和如今莲雨妃所说的全都串联起来,不由得得出一个疯狂、但又合情合理的结论——他的母亲,任雯,是任文轩的女儿! 虽然疯狂,可只有这样,以沈擎天一个小小的武馆师父,才得以学会天罡门内的不传秘法《天罡雷神诀》! “爹……他,很少……说母亲娘家的事,也很少提起母亲以前的事。也许、也许正是因为母亲是天罡门掌门的女儿,父亲攀不起这高枝,才跟母亲远走他乡,也才会心有亏欠,不忍提起……”沈闲一时间所有心思都在补全这个疯狂的故事,却未去想连他也被莲雨妃一番话给带到了“沟里”。 再加上天罡门长者们的惊讶的反应,在场的人也都按照莲雨妃给出的线索和思路,有着与沈闲一模一样的猜测! 莲雨妃见得众人表情,心下自然暗喜,自说“成了”,可没等她高兴太久,一直不露面的一个人,却偏偏在此时出现了! 而那个人,便是这场流言和妄断的主角——天罡门掌门,任文轩! 莲雨妃见任文轩竟然到场,更是高兴,有他在,这文章可以做得更精彩! 但任文轩并没有给莲雨妃继续发挥的机会,他一到场,连最关键的人物——沈闲都没看一眼,神色似那天穹圣者般,淡定从容、波澜不惊,又处处透着“万物皆为刍狗”的无情,冷冷说道:“宗主心机深沉、巧舌如簧!只言片语就把大家引入蔽巷,而忽略了初衷!武林盟主之选,本就不计较出身,想要当选,是各凭本事。无论谁人,是出身我天罡门,还是你黑莲宗,或者只是默默无闻的武者,只要他能技压群雄,便能成为武林盟主!” 任文轩说着,众人这才如幡然醒悟。有的则点头说道:“是了,武林盟主本就不计较出身,沈闲的武艺我们有目共睹,他自然有资格!” 莲雨妃听得直咬牙。 但任文轩还未作罢,继续说道:“而且……若是按照宗主所说,要看出身的话,你也不该反对他,反倒是我正道中人会提出异议!” 这句话着实令人惊愕,难道……沈闲的身世还有什么反转? “他的母亲,并非是我的女儿,而是你魔道三大派之一的罗阳宗宗主的女儿。也就是,秦天阳,天阳真人的女儿!”任文轩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珠都差点儿蹦出来,所有人的下巴,都差点儿磕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给机会 < 金童玉女显然也不知道其中真相,恐怕之前跟沈闲、莲雨妃等人抱着同样的想法,况且这任文轩虽然高冷孤独,但一直都有关注沈闲的消息。 若是诸位看官还有印象,应能想起那一日金童玉女曾探访任文轩,并告知其沈擎天身死的消息。 试问,如果任文轩跟沈擎天和沈闲,甚至是那位“任雯”,没有任何关系,却为何要如此关注于他们? 莲雨妃自也想到了这一层,刚想询问,不料任文轩主动解释起来,他先扫视了一眼坐在场下的罗阳宗秦天阳的四个弟子,然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守的秘密,如今也算借着这个机会,向天下众英雄说个明白。罗阳宗宗主,秦天阳,本名姓‘任’,只因其舍弃父姓改换母姓,才得以自称‘秦天阳’。想必……说到这里各位也该感觉到了,我任文轩与秦天阳,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下众人更是吃惊,当真下巴都磕到了地面! 有神武第一正道之称的天罡门,其掌门竟然与魔道第一大派罗阳宗的掌门,为亲兄弟! 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天下英雄难以相信,就是天罡门内的长老们也都不敢相信! “‘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我与他最真实的写照。他追求自由之道,喜欢无拘无束。我自追求无上正道,祛邪避害,恪守本质。众位也都该知道,江湖上从未有我任文轩婚喜的传闻,那倒不是任某有意隐瞒,而是真的没有心爱之人,也无欲于人事传承。相反,秦天阳则早成家室,但也算是受昔日形势所迫,并未公开,而后他得一女,也一直未由他经手抚养,所以即便他门下弟子众多,怕是从未见过他的这个女儿!” 任文轩顿了顿又说道:“虽然我与他不相为谋,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况且他的女儿也算聪明乖巧,我无儿无女,自把她也当作自己的女儿照看了。不过,直到她与我天罡门外门弟子私逃,我便与她断了恩义。而天阳,恐怕早也忘记自己的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到今天,都未曾在这神武世界再抛头露面!” 听得这话,寒若霖、曹宣、罗如海和宜少白四人才惊异地发觉,任文轩眉目间确有地方与自家师父——秦天阳有些相似! 莲雨妃对任文轩、秦天阳和沈闲之间的关系很是惊讶,但这些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用。特别是眼下,任文轩一番话出,众人皆有一番感叹,整个场地里的气氛似乎被拉到了任文轩这一方,形势与莲雨妃确有不利! 好在莲雨妃聪明,眼神蓦地扫到前来参加盛会的神宵宗一行,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个鬼点子。 当下她主动清了清嗓子,把众人从那感概的情绪中唤醒,旋即说道:“就算沈闲出身在我魔门,我也该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不是?怎生能偏袒于他?我等还是不愿遵从于他,这理由,还有第二个!” 众人又觉新奇,莲雨妃一提建议,便会有人抛出重磅消息,这下她又提出异议,不知又会引来什么逸闻趣事! 莲雨妃顿了顿继续说道:“众人皆知,除开我追烟国和当下势力最大的云国,整个神武便只有灵瑶国和大穆国还在大战之中!而正道另一大派,神宵宗,却座落在灵瑶国内。眼下大穆国攻伐正急,以灵瑶国之力,怕已不能支撑!所以之前才有神宵宗弟子代灵瑶国出使百越,以求借兵相助!据百越国内的朋友说,沈闲也曾出使百越国,且离开之际还与神宵宗人有过接触。大家细想,这武林盟主盛会,无论正邪两道,已经久未举办。而一般大型盛会,都在春暖将夏之际召开,且正邪各自为营,也不曾有如今两道齐聚同举一名武林盟主的情形!可眼下以天罡门为首的正道却打破常规邀我魔道一同推举武林盟主,还要正邪两方都得听其号令,若是这与各位正道人士想要借武林盟主的名号纠结力量,用江湖手段解决灵瑶国危难,那我等魔道中人,便要考虑了。至少,灵瑶国若被攻破,神宵宗势必力单,无论怎说,对我魔道都是有利!” 沈闲总算从一波接一波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听得莲雨妃的揣测,冷笑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如今不管是国家纷争,还是江湖恩怨,甚至小到在座的每一位江湖客,都在神武泛起的一场大势之中!顺应大势,便如顺水推舟,诸位也都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眼下正邪齐聚,同选一位武林盟主,为的却不是救哪一个国家,而是凝聚人心,顺应这天下一统的大势,让诸位不至于被逆流所没,逆势消亡!” 众人听得这话,自听出沈闲话中之意。 所谓“顺应大势”,无非就是让人选边站,赌一把自己的运气,到底是跟随谁,谁得天下,还是跟随谁,谁成刀下亡魂!然而所有人的赌注,就是自己的命! 莲雨妃也回了沈闲一声冷笑,说道:“你不要左顾而言他,我们该就事论事,你且说说,若你做了武林盟主,下一步可是要搬救兵去支援灵瑶国了?” 沈闲刚想说什么,莲雨妃立刻阻扰道:“你可不要骗我,你还记得么,你在瘴山中对天发过的毒誓?若你想要做这武林盟主,没有信义怎地行?” 沈闲觉得这是莲雨妃**裸的威胁! 但她这话确也在理,人生在世,信义为本,更何况他还一直以萧万云为楷模,便更不能在此时此刻丢了他的脸! 沈闲全然无惧,也没有一丝保留,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然是要助神宵宗一臂之力!” 本来他说这话,众魔道弟子受莲雨妃一阵蛊惑,断不会支持于他。 可他这话说得霸道,不容置疑,偏偏激得人身体内热血有沸腾之势,显露真男儿的气魄,却令人衷心折服! 况且沈闲身份又被任文轩说破,算起来也算出自魔门,再加上他还是云国少帅军的大统领,身份地位都极是特别,冷静下来的人们便纷纷改变了观念,如果是赌,他们也都宁愿赌赢面最大的,那,自然也就是沈闲了! 莲雨妃自察觉到会场气氛的变化,惊讶之余皱了下眉头。 她可不愿让沈闲这般如意地就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号令群雄来与她魔道、与她追烟国抗衡,哪怕就算阻止不了他成为武林盟主,也不能让他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没有办法,她虽不愿走这一步,可事情却偏偏向这个方向发展了,她也只能拿出最后的手段! “诸位不要上了他的当!什么大势所趋,我等自古只知一句老话,‘我命由我不由天’,人生在世,哪里是顺应大势,该奋发自强才是!虽然眼下形势可能对云国有力,但这个世间可还有神武大帝留下的宝物,如同乾坤神器,自有扭转乾坤的妙用!” 莲雨妃一句高呼,立刻又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这一次她不在多费唇舌,直接抛出重磅,却是说道:“想必有的人曾说过‘神皇秘宝’吧?传说中神武大帝在统一大陆后,将天下之精全都封入一座隐秘的宝库之中!里面除了有无尽的钱财,更有绝世的武功秘籍,甚至是曾经名动三十六州的大杀器!而……这座宝库的方位,已经被我推测出来了,试想,谁人能得到此宝,谁人便有扭转乾坤的神力,哪里还需惧怕区区一个大势?” 众人听得,只感觉头晕目眩,不可置信! 而沈闲却觉得莲雨妃之前的一番话,比起在场所有自称正道的人,更具备正能量……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武之宝 < 被莲雨妃如此一闹,所有人的关注焦点便都在她提到的那个“神皇秘宝”上了。 十大世家,本就延续有千百年,其之存在的时间,恐怕还要比神武大帝建国的时间还长,晓得当中辛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岳无浊就曾向沈闲提起过“世家秘闻”,只是这些“秘密”流传至今,大抵没有任何考证,便是当今的世家之主,都觉得这些不过是一场美好的神话,若是真有所谓的“神皇秘宝”,能够扭转乾坤,昔日本就拥有乾坤神器的神武大帝,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又怎么会被人瓜分,将这天下一统又变作了群雄割据? 即便有“四象戒指”的存在,他们也没有将其视作是秘宝存在的象征,不然以纪未然的头脑,怎生会那般便宜就将戒指直接交给了莲雨妃? 沈闲心下一阵思索。 自从百越国回到云国,他还去拜会过岳无浊,由岳无浊再讲述了一番世家秘闻。也是从他口中,沈闲才知道,这“四象戒指”,名为“四象”的道理。 “风雷泽火”,当是两仪所生四象。 但这四象,乃自然所生,有天之杀伐,于人无情,难以利用。所以神武大帝将这四象,称作是“先天四象”。 而化为实际,风、火、山、海,则是天下之象征! 风云涌动,预示人才济济。 火光奕奕,象征百业具兴。 山河大地,自是国家基石。 四海之内,都是神武之民。 昔日神武大帝铸造这四枚戒指,象征神武大陆两仪相生、四象平稳,便寓意四海升平、千秋万代! 而那时便将四枚戒指以四象学说赏赐给四个方位的世家。 所谓“东南西北中,木火金水土,雷火风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神武四个方位,与四象五行联系起来,故而其一枚戒指,该在东方,而灵瑶国,在地理上来说,恰是神武最东,而最东之处临靠大海,所以身为十大世家之一的纪家,才有一枚戒指,而这戒指,应就是“海戒”,全名为“无双海戒”。 按照这个道理推算,南方也该有一枚戒指,且应属南方一大世家。可就沈闲看来,巨雷国是神武之南,其中有十大世家之一的梦家,但梦家却并没有四象戒指。他猜测,恐怕是早年间为求与巨雷国和谐发展,梦家人便把这戒指送给了巨雷国皇帝。 而随着巨雷国破国,这枚戒指早被有心人收走,恐怕那位“洪吉”,便早有心计要在巨雷国中寻找它,只是未能如愿,被谁人先一步带走,这才拿将出来,以其为奖,召开武林盟主大会! 这枚戒指,应该就是四象之火,全名“金乌火戒”! 如此算来,还有一枚戒指该在西方之国中。 而神武最西之处,为蜀卫国的炎州,按照道理,那枚“风戒”,也该在蜀卫国里。 可沈闲清楚,身为十大世家之一的白家,和蜀卫国中并没有这枚戒指的痕迹,再结合武玄宇等人意图联合百越、甚至入主百越的情形,沈闲很容易推断出,恐怕是那“风戒”早有遗失,如今应该就在百越国中,所以武玄宇才会以百般手段让百越国臣服,自是为了夺得这“玄罡风戒”! 不过若按照这个逻辑,沈闲手上可有一枚“须弥山”戒,当属于北方世家。再据他所知,拥有这戒指的只能是十大世家之一的、又早被莲雨妃等魔人一举消灭的神皇至亲——周家!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掌握在家主手中,而武玄宇等人灭了周家,却未找到这枚戒指。最奇特的是,这枚戒指也并非是我从周家后人手头所得,却是那个‘铁算盘’,在秦安城时,刻意‘塞’给我的!他……又怎生会拥有须弥山戒?”沈闲感觉还是揣摩不到当中联系,便不再细想,而是将注意力转回到莲雨妃身上。 以他如今的智慧,怎生会不知道莲雨妃透露神皇至宝的用意? 她这百般阻扰,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当选武林盟主,然后与她为敌,眼下就连对她最为有利的神皇至宝的消息都曝出来,一来说明她感觉已无其他手段,二来她这野心绝对不小,连这等消息都敢拿出来转移众人视线,她之图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 只是沈闲也觉奇怪,既然她已然知道神皇秘宝的所在,怎生不去夺宝,还要“分享”出来? 不仅是沈闲,很多江湖人士心头都有这个疑问,甚至他们都怀疑莲雨妃只是在转移注意力,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神皇至宝! 莲雨妃淡淡一笑说道:“本来神皇秘宝需要依据地图标识才能寻找,而宝藏详尽全记录在‘宝王图’上。而这宝王图,就在如今的天罡门内!我怕大家还有所质疑,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还望天罡门的诸位不要吝啬,请来这宝王图,让雨妃当场为大家伙展示神皇秘宝的奇妙!” 听得天罡门中竟然有神皇秘宝的藏宝图,众人这下便有几分相信,也都兴奋起来。 任文轩身为掌门,哪里不知道莲雨妃心头的鬼主意? 若他执意不肯交出宝王图,莲雨妃势必利用众人好奇的心理,强行来闯山门,他虽能够控制局势,但到底会得罪各路英豪,也自然而然地被莲雨妃“牵着鼻子走”,忽略掉本次群英集会的重要目的——选出武林盟主。 况且任文轩也有算计,他似乎知道宝王图中藏有秘密,但这宝王图得来已久,一直没有谁人提及,也没有哪本书中记载过其之妙处,就连任文轩也觉神皇秘宝不过是神话流言。 如今莲雨妃竟然说能够以此图展示秘宝之奇妙,他也有些好奇,当下便未阻扰,命人前往“藏书阁”取来宝王图。 天罡门两名弟子将宝王图展开。 此图也并不巨大,三尺见方,图中构划山川河流,也有标识,但众人细细一看,却发现其上所记,只不过详尽的地理,有山名、水名,就是不见那什么宝藏的踪影! 其名为“宝王图”,可当中却没有记载什么宝物,看起来倒是有些可笑! 莲雨妃淡淡一笑,忽地抬起纤手来。 只见她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精巧的戒指,那戒指此时正散发着柔柔幽光。 众人隐隐看到幽光中有一个“海”字,还未猜测到它的来历,便见那幽光一下照在了宝王图上,随着莲雨妃慢慢移动,那被此光照耀地图的东方,竟缓缓出现了新的模样! 那是一幅新的地图! 而这隐藏的地图上,分明有个引人注目的标识——神皇宝库! 众人惊讶之余,却也动了心机,拿眼一扫这被照耀出的只东方一隅的地图,蓦地发现,标记着神皇宝库的地方,就在兴州! “传闻,‘得神皇秘宝者可得天下’,眼下有了这幅宝王图,只需得到那‘四象戒指’,便能照耀出全部地图、得到宝库确切所在!我已经拥有两枚戒指,若是诸位能够拥护我成为武林盟主,我便拥有三枚戒指,哪怕没有这第四枚,只要得知宝库所在,便可加派人手一一探查!在下承诺,若是得到宝库消息,便会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昭告天下,率众一齐前去寻宝,到时候谁人得宝,便全凭机缘运气,如何?”莲雨妃忽地说这一句,还抬起手向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手指上那两枚做工精致的戒指。 众人齐齐一愣,似还在犹豫,可随着一个人的高叫,所有人竟都高声呼喊起莲雨妃的名字,拥护她来做这武林盟主! 至于沈闲,恐怕没有谁人还在注意着他…… < 第一百九十章 兴州魔窟 莲雨妃打得什么算盘,不仅仅是沈闲,诸多江湖中人心头也都晓得。 但在秘宝、天下、武功绝学等等绝对利益的诱惑下,他们还是拥护莲雨妃做了这武林盟主。 不过这些人也不笨,拥护莲雨妃是为了神皇秘宝,其实心里并不真心希望她成为武林盟主来“祸害”武林,所以提了一条建议,让沈闲做副盟主,行监督和管辖之权! 莲雨妃何许人也?自有一番算计。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一向敌对、势不两立的他们,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一起共事了! 莲雨妃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首要便是履行其承诺,以“四象戒指”照出秘宝所在,带领大家一齐去寻宝。 如今这四象戒指,莲雨妃已得其三,分别是“玄罡风戒”、“金乌火戒”和“无双海戒”,就差沈闲手上这一枚“须弥山戒”。 她自要使些手段让沈闲分享其中隐藏的信息。 而沈闲也有一番算计:如神皇至宝这等堪称逆天的宝物现世,势必会引起当下局势的变化。特别其若真有“扭转乾坤”的神力,那要防备的,恐怕便不止是莲雨妃了,这个天下之中,怀揣野心的人太多,狠角也不少,韬光养晦、扮猪吃虎的自然也多,恐怕更有些世间的绝顶高手,便是在等这个时机,得神皇秘宝,以得天下! 所以还是如韩子琦所说,无论这秘宝是不是真的存在,他都要一探究竟。 一来,若是其不存在,毁了众人的一场美梦,那大势还在他这边,形势也对他有利,他大可再行召集,也不费事;二来,若其真的存在,那他可得想方设法将其掩埋,甚至彻底摧毁,绝不能让其外泄,以破坏了现下云国的大好局势! 沈闲这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便与那神皇秘宝“分庭抗礼”。 也许,这便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运”,他承载着一份“大运”,可若是神皇秘宝现世,就要夺去他的这份,方可承运乾坤,才有扭转整个时局的力量! “没想到我修炼到此,隐隐有了天人感应,这莫不成了‘玄功’?”沈闲暗暗自嘲这一句,抬眼看了看浩浩汤汤的寻宝队伍,再看了看前方即将达到的兴州,又开始暗做打算。 依照宝王图内隐藏的寻宝图,神皇秘宝位于一座地宫之下! 结合有关神武大帝的传闻,这座地宫,是为了他身旁一位红颜早殁的知己而修。 只是有关他这位红颜知己的事迹,鲜有典籍提及,但只知其为当时神武大陆上的反派,被人唤作“魔女”。 既然是魔女,便该是这位神武大帝的对头,可为什么神武大帝还要为其修建地宫?最终还将自己一生所得的所有旷世宝物都埋藏其中? “如果真有这么一座地宫,这些秘密也许都能在那里被发现!”沈闲幽幽想到。1; “按照地图的标识,这里应该就是宝库的入口了!”众人一路踏着茂密的林地,深入兴州的森林,来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洞口前,莲雨妃和几个长者共同再查阅了宝图一番,最终确定,这个洞便是地图所记的入口! 可这个入口未免也太过狭小了,用“兔子窝”来形容,最确切不过! 便是如莲雨妃这般纤细的身材,也只能稍稍侧身,方可勉强进入! 那些稍稍粗犷些的壮汉,无论怎地都会被卡住! 以沈闲估计,恐怕这还真是宝库的设计! 一般来说,宝库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入其中盗取宝物,但若是真不留任何渠道,说明藏宝之人不愿这里的宝物重见天日,那又何必建立宫殿,直接挖个深深深的坑,埋了便是。 而考虑到这宝库里会有扭转乾坤的宝物,以神武大帝的智慧,应该会借助机巧对寻宝、夺宝之人进行筛选,若是有大机缘之人,才可进入其中,获得宝物以发挥其真正的妙用! 如此说来,这狭小的洞该就是进入宝库的第一道“关卡”,要想进去夺宝,看来必须得各显手段才是! 想到此处,沈闲便想起两件事来。 一件事是一个人,却是那个挖地道天下无双的“双头蛇”狄孟,若是他在此处,大可借其功法把这入口挖得大些;第二件事,是关于这秘宝的,既然有关卡的存在,想必内部也会有各种机关,而若有机关,更说明地宫之中藏有宝物,也就是说,这神皇秘宝还真有可能存在!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领头人莲雨妃,只是她比较狡猾,没有先带头去钻这个洞,而是让几个瘦小的江湖侠士打头阵,自然所用借口便是“先到先得”! 可一进这洞,没往前探个几步,领头的几个人便感觉从更深处吹来阵阵阴气! 且这阴气之中,还带着一丝丝血腥味儿,感觉起来,更像是谁呼出的气息,恁地有几分可怕! 只是众人寻宝的激情明显要胜过内心对未知的恐惧,稍稍愣了片刻,又坚定了目光,继续往前探索。 这狭窄的洞延伸得并不太长,众人走了约莫半柱香,洞里就变得开阔起来,眼下便出现一房间宽敞的地洞。只是越往里面深入,这阵阵阴风中包含的血腥味就越是浓烈,此时更是达到了极致,令人闻之欲昏! 沈闲和莲雨妃等高手,也都是强行运转功法来保持神识清醒,那些体质稍弱、功力稍差的,便都在这稍显开阔的一带倒下了。2; 沈闲心知这里应该已经到了第二道关卡,便需再淘汰一部分人。 果不其然! 沈闲刚刚想罢,便有一道黑影从洞穴深处窜出,紧接着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怪啸! 以沈闲和莲雨妃等高手的目力,却是能够看清这突如其来的黑影是什么,但就是因为能够看清,才真真吃了一惊! 虽然黑影的个头不及昔日二人见过的那么大,但这模样,却是他们怎生也忘不了的! 这是一头身型略小的恶兽——浊毒! 虽说身型略小,可在这洞中,便显得巨大,几乎它一出现,就堵住了众人前进的道路! 沈闲更是不住想到,倘若他们再往前走,这家伙只需张口以待,是不是他们直接就会走进它腹中?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浊毒该是“欺软怕硬”的恶兽,可眼下这么些高手都聚集在洞里,它怎生还会主动攻击? 刚有疑惑,形势又立即发生了剧变! 众人脚下略带湿滑的泥地,忽地松软扭动起来! 正当惊异,这泥地竟又变化,纷纷从中探出一颗布满尖牙的“蛇头”,看起来倒像是拔地而起的雨后春笋,只不过,显得惊悚诡异罢了! “这些……全都是幼年浊毒!”不知谁人惊叫了一声,众人都心说“不妙”,原来是无意中,撞进了“蛇窝”……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机关扫荡 浊毒最令人害怕的倒不是它的攻击力,而是它喷吐的毒液! 即便是幼年的浊毒,一口毒液**裸沾在人肌肤上,若无斗气扫荡,不需片刻,就会被毒液腐蚀,进而肌肉溃烂,严重的还会形成瘫痪! 那成年的浊毒更是厉害,昔日在瘴山之中,就是莲雨妃也不敢正面与那浊毒抗衡,生怕被那毒液沾上,有所侵毁。 沈闲虽然体内已经百毒不侵,可这毒液尚且能够化骨融筋,自也沾之不得。 当下他对这洞中的人叫一声“斗气护体”,自己也展开斗气,但却作排山倒海之状,似割草的镰刀回旋,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去! 那些幼年浊毒被他斗气一扫,立刻就爆裂开来,肉浆浓血飞溅! 本来这浊毒的血也有剧毒,其毒性猛烈,丝毫不必其毒液弱! 好在众人事先受沈闲提点,运转斗气护体,而沈闲暗中巧借乾龙八图的神力,也给众人一道防御加持,这才使得众人没有被毒血溅到! 至于沈闲的斗气,一路扩散,像是一个不断扩大的罩子,阻挡着毒血,一直延伸至四周洞壁,使得这些血肉最终散落墙角。 只在照面间,沈闲便以神功扫尽洞中浊毒,他的威武,自又在众人心头增高一分! 那只刚到洞口准备“饿虎扑食”的成年浊毒,似也有些智慧,见得一瞬间幼虫被灭尽,根本没有气绝攻心、要与沈闲搏命的意思,它本就是欺善怕恶的猛兽,如今见识到沈闲的强大,自觉不敌,便赶紧抽身快退,还似蚯蚓一般,打算钻地而逃! 沈闲眼中精光一放,自言自语道:“这浊毒虽然是恶兽,但其皮坚韧,用来衔接钢甲或皮甲,再好不过!其一根主筋,也是做弓的绝佳材料。嗯,就连其带毒的‘胆’,只要稍加处理,去除毒性,还能制成大补的丹药!” 说着,沈闲整个人已经到了浊毒身前。 他自感觉这浊毒浑身是宝,如捡了个便宜,便一阵哈哈大笑。 可旁人看来,他手舞足蹈间,就把一硕大恶兽肢解,且放声恶笑,这幅模样,简直比恶兽还恶,比魔人还残暴! 而且,在沈闲把浊毒剥皮抽筋、取胆分肉后,整个洞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郁,还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魔鬼!”不仅是一些正道人士,就是平日里无恶不作的魔道中人,都齐齐在心头骂了一句。 莲雨妃虽然也有暗骂,但她心头却更清楚,凭她的能耐,也不敢说片刻间就能击杀如浊毒这样凶悍的恶兽,更难以躲避其毒性,最后还能轻描淡写地将其肢解!如此看来,沈闲的能耐已经难以估量,她甚至感觉,若是沈闲与那些武林巨擘交手,也能不败! 当然,沈闲能够完美地将成年浊毒划分成材料,不仅仅是凭借他的武功。可不要忘了,他还是个炼器师,且跟随药王和阿蛟学过炼丹呢! 处理完浊毒带毒的尸体残渣,这下沈闲便成了领头人,带着一众武林侠士继续往洞深而去。莲雨妃也是夺宝心切,更不愿让沈闲抢占了便宜,便紧随其后。 很快,这洞穴便到了尽头! 只不过,众人并不是“走”到它的尽处,而是……摔! 沈闲本带着众人往前继续探查,可他隐隐感觉到这两侧洞壁有了变化! 之前是原始的开挖状态,洞壁上是岩石土层,便十分粗糙,可这下洞壁变得十分规整,虽然看不出上面贴着什么砖啊瓦啊的,但至少是有人修整过。 “平常人不会这样随意来修整一个过道,除非当中有什么机关!”沈闲很容易想到这一层,但说来奇怪,他越是觉得这儿有些古怪,便越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想去试探一下,是不是真有什么机关! 莲雨妃在他身后,见得沈闲伸手在洞壁上抚摸,忽心生警觉,叫声“别碰”,她话音刚落,沈闲的手触碰到壁上一微微凸起的石块,肉眼可见这石块弹了一下,便如机巧触发,紧接着,沈闲脚下的地面“哗”一声就消失不见,而沈闲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莲雨妃等人,齐刷刷地也消失了! 其余众人见状,赶紧运转身法后退,但见前方路面塌陷,足有五六丈长,这时便有人出来主持局面,却是说道:“不要惊惶,大家先撤到安全区域!” 话虽然这么说,可众人心里都忽觉遗憾,因为他们想到,宝王图可是在莲雨妃的手上! 再说沈闲和莲雨妃等走在前头领路的几人,中了机关一路跌落下去。 沈闲倒没有多少惊惶,赶紧放出神念探查。 他发现这里像是一个斜下延伸的通道,不知深浅,但两侧有石壁,且与他背部接触到的通道壁一样,用一种玉石打造,极为光滑,便是想用双脚支撑借力停下,也根本定不住! 沈闲更是留了个心眼,以这种速度下落,再加上这个通道里没有任何能够辅助减速的设置,倘若其中还设置有机关,那人进来,便成必死之地! 沈闲神念所及范围有限,更何况他下落的速度太快,很多细节难以看清,没有办法,他只能使得那一招了! 便见他身体中忽地窜出一道灵光,眨眼变作另一个沈闲,只是这个沈闲浑身透着光芒,像是照亮前方的明灯! 这就是沈闲的“法体”! 法体本身并没有实质,可沈闲以莫大能力为法体塑造**,使得其变化成了实质! 可这法体又并非是真正的人,他以此神通在前探路,即便触动机关,也无需担心其会受损,就算真有损伤,于沈闲本身而言,也不会反馈疼痛,毕竟法体之内虽有血肉、经脉,却没有神经。而且修复**,只是耗费斗气和时间,对于眼前景况,自有大用! 更何况,沈闲为求保险,以法体运转混沌斗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一股摧灭之力。 若是不巧触碰到机关,以这护体斗气填满通道,便如形成一道坚实的墙壁,一面抵挡机关陷阱的伤害,一面还能将其摧毁。 若是有人能够有透视的能力,便可看见在这通道里,有一道灵光在飞速下坠! 而整个通道里满是“叮叮当当”的杂响,却是真有各色的机关! 只是这些机关,刚刚被触发,还未展示出威力,就被急速下坠的那道灵光,给碾碎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有宝库 通道里沈闲等人还在不住地下坠,速度是越来越快,虽然有沈闲的法体在前探路,又阻挡了一切机关陷阱,但沈闲最担心的是通道之后的东西。 万一设计这地宫的人在通道口某处再添置什么机关,那他便难以像在这狭小通道里这般巧用法体之力了,而就算他有本事荡尽陷阱,可莲雨妃等人不见得有这能耐! 想到这,沈闲忽觉有些好笑,一来,他竟然在担心莲雨妃等魔人会不会中了机关陷阱;二来他却把莲雨妃这样的宗主、武道的高手视作了弱女子。 虽然沈闲的确觉得如今的莲雨妃许不是他的敌手,但莲雨妃怎生在江湖上已游历许久,也算是他的前辈,见闻阅历、方法手段自不会比他还差,她自有自保之力,何须他来操这闲心? 不过好在为神武大帝设计这地宫的人并没有将这机关做成“必死”之局,也许也是当时的人并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谁人能够活着通过这满是暗杀机关的滑落通道! 沈闲等人又滑过片刻,终于感觉到这通道有了转折,下落的速度也慢慢趋缓。 沈闲的法体先一步从通道出来,还未落地,已在半空将神念外放,把外面的情境都打探了一番。 通道外并不是如沈闲所想那样,尸骨堆积如山,只在出口附近有一具白骨,看来应是某个运气极好又极差的盗墓人的遗骸。 说他运气极好,便是以他能耐,却能发现这极为隐秘的神皇宝库。 说他运气极差,自然是不慎跌落陷阱,落个身死化为枯骨的下场了。 沈闲后一步出了通道,立刻收了法体,同时暗暗往通道里送一股推力,支撑后面的人、令其再减速,便能够安然悠闲地从通道中出来。 莲雨妃被沈闲这举动一惊,恐怕她是觉得沈闲巴不得他们这些魔人死在这些机关陷阱之下,可没料到他竟然展露大侠之风,还出手给予帮助! 沈闲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一想到莲雨妃会遭遇危险受伤,甚至是死亡,他还是于心不忍,便下意识地帮了一把。 “也许这就是强者思维吧……”沈闲只能如此总结。 接着,沈闲以目力扫视了周围一番,结合之前法体的探查,发现通道之下是一片旷地,四周以石砖筑成规整的墙面,头顶三丈便是天花板,看起来像是一个房间! 只是这房间并没有任何出口,除了这通道的口子,就是一丝缝隙都没有! 莲雨妃、五莲使和符海、杭雨师、末沫等人出了通道,又整理了一番,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密室,不免跟沈闲一样,开始沿四壁寻找起机关。 只是众人上下都摸排了一遍,并未发现这密室有什么机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那通道是陷阱,这密室自然就是藏尸之所,设计的人从未想过谁人能够活着通过那通道,自然不会想到还有人能从密室出去! 众人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借着沈闲的力量逃出生天,没想到是又落入了虎穴,又成将死之局。 杭雨师等人不愿死心,便大胆尝试以强力击破这看起来松软脆弱的石砖墙壁,以此强行打开一条出路。 见得他使出秘法《紫玄罡气》,整个人瞬间大了几圈,且他拳头一握,整条粗如树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只是看起来便觉有莫大的力量,因而极是令人震撼! 沈闲也算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识到这位奇人的武功,莫不觉得振奋,心说凭他这蛮力,说不定真能一击打破这石壁。 杭雨师也有如此自信,他曾与体宗宗师清如大师交过手而落于不败,可想而知借这《紫玄罡气》,他的**力量达到了什么境地!就连沈闲都隐隐感觉,若没有斗气护体,硬生接他一拳,自己恐怕五脏六腑都要翻腾起来! 杭雨师话不多说,一步迈开,一拳就打向身侧石壁! “轰隆”一声,整个密室都被奇大的力量震得微微颤动,感觉上便似摇曳孤独的枯叶,随风逐残,可奇怪的是,这石壁却没有半点儿裂痕! 杭雨师便不信邪,这次集中全力,对着石壁再来一拳! 又是“轰隆”一声,密室摇晃得更加厉害,但这石砖表面仍旧纹丝不动,极是古怪! “不知此物是何种材料,刚硬如斯,恐怕以力是难以撼动分毫!”杭雨师散去功法,喘着气、又恢复他“摇头晃脑”的神态,淡淡说道。 众人听得各自暗叹了口气,连杭雨师这等力量都打不出一条出路,看来这间密室已被设计成死局,便是不得让人从中逃离。 莲雨妃此时确突显精灵,看了看这三丈高的天花板,明眸一转,漫步到沈闲身边,气质一变,却成一邻家青梅竹马,乖巧地对沈闲说道:“若这密室只是为了堆放尸骨,何须做得如此高大?而本身宝库便极为隐秘,能够找到此地的更是不多,即便有人有此机缘,但终究少之又少!这地宫修建至今已经有数千年,可中了机关陷阱死在这密室里的,却只一具尸体,若是没有谁人能够进入,又何须修建这么大的一间密室?而若是有人进入,可为何偏偏只留一举尸骨?” “宗主的意思是……这里是有人刻意布置的?”末沫也是聪明人,一下理解过来。 只是,就算莲雨妃意识到这一点,可众人方才不是找过么,四壁之中根本没有…… 等等! 沈闲猛地一凛,抬眼看了看头顶天花板。 “原来如此!”他忽地说道,“这密室要修筑三丈高,便是掩人耳目!我们这头顶的天花,或许就是出路!” 沈闲说着,又来打头阵。 众人见得他身体之中泛起灵光,旋即一步登天而起,瞧他架势,直如要撞破头顶天花,硬闯出去!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就连沈闲都没有料到,这哪里有什么碰撞,他一步便直直飞起七八丈高,没有半点阻碍! 便在惊讶之余,沈闲凌空一眼瞄到了一处光亮,看起来这儿倒是有个出入口! 待他落回地面,便对莲雨妃笑了笑道:“还是你聪慧,看出这‘藏巧于拙’的布局!” 莲雨妃脸蛋微红,表现得略显羞赧,却是说道:“本宗主何许人也?哼,什么‘藏巧于拙’,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沈闲差点儿被她这份傲娇所迷,赶紧换了话题,告知众人在上面七丈处有个出口。 众人这才准备,各施手段,终从这密室出了去。 过了那狭小的出口,再走过一段布置精巧的甬道,沈闲等人便觉豁然开朗,竟是来到一个巨大且装潢富丽的大厅之中! 而此时这个大厅里还聚集有其他的人,只是这些人并没有傻站在那儿,纷纷展露所学,看上去像是在较量什么! 沈闲和莲雨妃等人却没心思关注那些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这个东西,就是大厅里正面处一禁闭的大门。 这大门虽然历经年岁,可还保留着昔日的光辉,上面刻着的两个大字清晰可辨! “宝库!” 沈闲念这一句,不觉说道:“还真有宝库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夺宝之争 1 有人说人性自私贪婪、追逐的是利,于自我有利的“利”,这倒不假。 眼下有些人还没真正进入宝库,却已然在宝库门外争斗起来! 本来这次前来寻宝的一行人便不齐心,本身组成也是良莠不齐,况且正邪两道就算再有合作,原本那条界线总是不会消除的。 还有些自没有什么正邪的区别,倒也不是中立,只是追逐利益,故而无利可图时便人畜无害,有利可图时却可化身豺狼恶虎! 眼下这个地下大厅之中,不住响起“叮当”之声,却是有人在这里争斗! 沈闲心知这地宫的修建有些巧妙,当中便有许多机关,一层一层,仿佛是阻拦,而实际上更像是一种筛选,将那些资质一般的寻宝人都给淘汰,只留下有实力或有机缘或二者皆存的人,只有他们能够到达宝库之外! 以沈闲所见,这争斗的可有几方,但真因夺宝而起的,却又在少数。 好比这神宵宗与混天帮之争,便早有因缘,此番双方定然是以夺宝之理图谋消灭另一方。 飞蛟帮素来与浊海帮不合,曾经又在浊海城中结下更深的梁子,再加上后期云国崛起、强霸台州,硬是破了飞蛟帮总坛,自然此番相遇地宫,新仇旧恨就一起报了! 至于还有几个世家,便一直袖手旁观,也不参与争斗,却也不贸进开门寻宝,好似还有什么忌惮。 岳银自有此寻宝机缘,见得沈闲从另一侧出现,轻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才得以安定。 沈闲见岳银和岳家没有与人争斗,也觉放心,但他拿眼一瞄,却在厅中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自然是鹿武公尹玄正,他身旁站在“小王爷”尹天朔,另一个则是“遍地尸骨”骆水仙。 之前在武林盟主大会上并未见到这些人,可几人却有机缘,能来到宝库大厅。 只是眼下这骆水仙正与一人斗得不可开交,场面激烈,便是连一旁到来的梦家高手都难以介入! 那与骆水仙交手的,正是梦家的天之娇女——梦冰旋! “一路上都未曾见她,还以为她在专心守城,不愿出远门,原来早暗中随家部跟来了。”沈闲心道,“不过奇怪,她跟骆水仙究竟有什么仇怨,怎地在万佛山上打了一架,这会儿又起纷争?” 沈闲再看了看尹天朔,恰好尹天朔也看到了他。1; 便只这一眼,沈闲看出些不对劲! 这小王爷尹天朔,往日眼中尽是孤傲精芒,可现在不仅目光黯淡,更是处处透着闪躲。 按照道理,他与梦冰旋青梅竹马又早情投意合,此时梦冰旋与骆水仙便在他眼前拼斗生死,可他竟然袖手旁观!且看他模样,根本就没有上前阻拦的打算! 要知道,沈闲可是亲眼所见,昔日在秦安城酒楼,这尹天朔一剑便杀了对梦冰旋无礼之人,连正眼都没瞧过那死人,这份霸道和气魄,如今却全然不见! 而且骆水仙曾假扮侍女潜伏鹿武公府邸,那时她便想对梦冰旋不利,尹天朔当时也全力阻止,可眼下,他目光中虽流露出关切,但却不是向着与他朝夕相处的梦冰旋,反倒是向着那个与他毫无牵连的魔道妖女! “之前我便觉得不对,冰旋与小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伤了感情,才让她显得那般苦闷低落……”沈闲不觉想到,但他又想起之前在飞来城中的事情,那时他已经摆脱心灵的束缚,想梦冰旋表明了心迹,放开一切后反而能落落大方,而如今为何又要对冰旋和小王爷有什么愧疚呢?二人之事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自己确又喜欢梦冰旋,不管梦冰旋对自己有没有情意,他也不愿看到她受到伤害! 还没来得及跟岳银打招呼,沈闲心头便对尹天朔生出几分怒意,当下他便披上“混沌法衣”,身影一晃,竟就出现在梦冰旋和骆水仙之间! 其速度之快,恍若流光,且时机拿捏得实在精巧,在旁还有很多武道高手,见识到沈闲这一招,都纷纷觉得自愧不如! 梦冰旋和骆水仙也很惊讶,只是二人明显斗得气闷于胸,有些真火气了,所以见得沈闲插手,都有些不悦! 骆水仙更是魔人心性,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表现出极度的疯狂和骄纵,当下也未在意沈闲的变化,叫一声“小贼,敢插手老娘的事,找死”,便使得功法朝沈闲抓去一爪! 沈闲心下冷冷一笑,却是暗道:“本还找不到理由对你出手,这下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便莫要怪我借机为冰旋出气了!” 想着,他右手已经迎将上去,眼见就与骆水仙的魔爪碰在一起! 可是骆水仙这手法实在古怪,早在第一次交手,沈闲便觉她的功夫实属阴罡,且与莫非常有些相似,有藏身于皮囊的异术,这便与沈闲了解的《绝柔劲》看起来极是对立! 不过这却给了沈闲一个启发! 便见他临阵变招,却不与骆水仙较劲,手腕一番,把她的腕子刁住。2; 骆水仙只觉沈闲力气极大,她竟抽离不得,而沈闲动作又极快,另一只手化指而来,顺着骆水仙手臂,在上面连点七下,然后飘身而退,负手而立,对着她一阵冷笑! 骆水仙全不知沈闲用意,但却觉沈闲此举有轻薄之意,当下更是火大,又要再起架势! 可这一运气,方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这斗气竟然自动绕过她的那只手,仿佛她这手不存在一般! “你……做了什么?”没有斗气流入手臂经脉,便是她再有功夫,也打不出力道,因而只得面露震惊,一阵询问。 沈闲笑道:“无非是借了‘祝白玉’祝兄的法子,以斗气为针,封住了你手臂经脉。这个方法一时有效,以我斗气力量,支撑个半个时辰便会消散,你便可摆脱束缚。只是我还得提醒你,你这‘阴罡’的功夫虽然厉害,恐属于偏门,但却有极大的要害。你可知道这天下有种叫做‘绝柔劲’的功夫?也不知谁人所创,倒与你这一身功法恰恰相反,我若以此为基,强行渡气与你来绵化你的筋骨,你可能想到会是什么结果?” 骆水仙一听,神色大惊,看起来却是丝毫不怀疑沈闲有此能耐了! “放你一马,是因为你我到底没有深仇大恨,倘若你再与冰旋纠缠不休,定会让你武功全失!”沈闲霸道、冰冷地说道。 他这样维护梦冰旋,尹天朔竟也无动于衷,只是仍旧对梦冰旋有遗情,愤愤地捏紧了拳头。 岳银早知他对梦冰旋的情意,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却仍旧让她感觉不是滋味。 莲雨妃脸上则既有惊喜又有遗憾,时不时还闪过一丝嫉恨表情自跟她的气质一般,恁地多变。 梦家人却对沈闲充满好感,纷纷颔首以示称赞。 “这小子不除,必成大患!”不知谁人叫了一句,便有人影从一处掠出,直接就朝沈闲攻去。 沈闲微微一惊,这手法当属暗杀、刺杀一类,且相当纯属,可路数又与唐门不同。3;他心下一动,猜测道:“难不成是星辰的杀手?” 旋即他露出狠辣冰冷的一丝笑意,心道:“也好,正想知道这星辰之主到底是何人,便拿你问个究竟!”(。) 第一百九十三章夺宝之争(一: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夺宝之争 2 一般说来,这见识过沈闲神通的武者,大抵都默认一个事实——沈闲武力超群,并非普通武者能够一搏! 可眼下来人,不过武极巅峰之修为,与“黑阎罗”、“宣辟霄”这等武道巨擘还差得老远,却也敢出面向他叫板,还口口声声说要“将他除掉”! 只是这人功夫颇有奇妙,斗气之中暗藏魔气,若非沈闲已有超越一般武者的能耐,神念也十分壮大,不然就跟其他人一样,无法感知到这似有似无的魔人气息。 而且他出手时的招法,也不是一板一眼,虽说是突然发难,但手法老道,狠辣精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行事简洁的刺客高手! 与唐门善用的暗器、机巧和毒攻相比,此人更注重于“技巧”,沈闲怕他有所保留,便稍稍使了点力,迫他以全力应对,因而看出他的招法路数,确信他该是一名以刺客为生的武者,且并非出自唐门! 见得此人被沈闲轻松压制,早有心计的人此时纷纷出手,应是被这人一番话打动,便要在这地宫之中将沈闲围杀! 沈闲以神念一扫,便发现偷偷上来打算合攻他的大抵是生面孔,只钟绝一人曾与他有过交集。 而这些偷上前来围攻于他的人,身手也跟那人一样,精通刺杀之术,但境界和技艺却无他那般巧妙。 沈闲便觉有些奇怪,钟绝是四大散魔,怎生会跟这些杀手扯上什么关系? 这一下上来七八个人,便把沈闲围在了当中,可说来又好笑,这些人打着要“消灭”他的旗号,却只是上前来一阵乱攻,跟之前那武极高手一样,步步不设杀招,对沈闲而言,翻手便可破去,只是他好奇这些人的举动,或者说他们有什么阴谋,才没有立刻将一伙人打得不能自理。 可就在沈闲自觉轻松、又错神猜测的这个刹那,那身材矮小的钟绝猛地窜身到了沈闲身后! 他本是使爪功的,可当下却用得掌法! 且这掌法极是古怪,倘若谁人目力超绝,便可看到其掌心之中闪烁点点寒芒,仿佛有无数利器被他藏于掌中! 他这一掌来得极是凶猛,起势又快,已将暗杀、刺杀之道发挥到了极致,几乎在他出掌的刹那,才暴露出杀意! 而且这杀意滔天,集他全身力量、斗气和意志为一击,可以说已经是极致中的极致,天下无人能躲! 沈闲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股浓烈如稠的杀意被他感觉到时,钟绝的一掌已经稳稳打在他的腰背处! 掌中杀器破开护体斗气直刺入**,掌劲随之透体而过,以绝妙之力震破丹田! 若照常理,就算是武圣高手受此隐蔽一击,也会经脉受损、气循大乱,至少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运气不得,便生生成了一普通的武者! 只是奇怪的是,即便沈闲能耐超乎想象,但到底是**凡胎,经脉受创,也该受内伤吐血,可偏偏沈闲只是失去重心往前一个跄踉,连痛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最最古怪的是,他被刺中的腰背处,也没有一丝血迹! 钟绝看得一阵心惊,不免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想起方才一瞬间的感觉,更觉古怪! 沈闲幽幽回身,对着钟绝冷冷一笑说道:“我就说有奇怪之处,那钟绝身为散魔,自有家底,自成一脉,怎么会和一帮杀手混在一起?而且他不过武侠境修为,但此番前来,虽然极力隐藏功力境界,可以我神念感知,却发现其斗气精炼,浑身大部穴窍已开,早有武极之境。1;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处逃生 1 这地宫之内尽是机关,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可是没有谁人触发机关,这宝库大门便自己打开,倒是有些骇人了! 莲雨妃也觉古怪,按照道理,宝库之内若是藏有神皇秘宝,那么必须有四象戒指和乾坤神器在身,才可将其“打开”,如此这般轻易地让人进入宝库,要么是在场某人有逆天的运道,要么便是当中有诈! 而根据之前种种迹象来看,莲雨妃更相信后者。`.` 沈闲自也是有相同的考量,所以跟莲雨妃等人一样,并没有先一步进入宝库。 但其他江湖侠士却不甘等待,当即也不再纠缠于恩怨和争斗,施展开浑身解数,就往宝库中狂冲。 那鹿武公尹玄正、尹子龙和骆水仙见状,也没多想,被骆水仙以身法携带,三人直接进了宝库中。 梦冰旋看着头也未回的尹子龙,咬了咬牙,却也不顾这许多,身法似逸,也追随进去。 ` 沈闲极是担心梦冰旋,而且她只一个人进去,其余随行的梦家人担心宝库中有诈,便未跟随,他则瞪了梦剑元一眼,侧头给岳银使了个眼色,然后跟岳银一道运转身法,也进了宝库。 莲雨妃见状,倒也顾不得什么危险,带着五莲使飞速进入宝库。 这下其余的人才纷纷行动,有追着进去的,也有纹丝不动的。 两三个世家中人和几个帮派的首脑,却没有赶这波热闹,而是静静地守在宝库之外。 这其中便有岳家的武圣——岳无涯,以及初次露面的宋家长老。1; 虽然两家一个在百越,一个在靖吴,毫无往来,可自百越投靠追烟国,宋家便与岳家成了政敌,因而当下也没有什么友好,这位宋家长老更是调侃道:“武圣不追着进去保护你家小辈,守在这大门口作甚?” 岳无涯淡淡说道:“我家姑娘自有高手护卫,而我在这儿么,便是甘当守卫。番茄小說◇△網-.`f`q`x-s`w`.等他们在里面寻到宝物,可在外接应;同时也可防止无聊之辈从这进去,徒添麻烦!” 宋家长老明显不是岳无涯的敌手,只能吹胡子瞪眼、暗吃这哑巴亏。 沈闲倒是没想到岳无涯心细如尘,考虑到了寻宝之后众人还得从宝库中出来,因而须得有人在外接应,以防有变。 他带着岳银紧追梦冰旋,而梦冰旋则紧追骆水仙和尹天朔,莲雨妃带着五莲使尾随沈闲,这几人进得宝库,连左顾右盼的时间都没有,便直接去往宝库深处! 这宝库的构造说来也很奇妙,大门之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过后又是一个大厅,但厅中只一条长廊,先不说这厅堂的布置有何奢华、贵气,只说长廊两侧尽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且自那大门打开,房间的小门也就打开,每个房间中都放置有一样物品,便只这样看来,确实是一样宝物! 只是,这房门大开的态势,仿佛就是“请君入瓮”,明摆着会有阴谋陷阱! 但来到这里的江湖侠士,莫不有些机缘,而宝物就在眼前,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先进来的,自要先讨些好处,于是便纷纷进到房间中取宝! 这取宝容易,可要全身而退便万分困难! 虽然看上去每个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未有什么机关,但每个宝物前,都有巧妙的布置。2; w`w` 比如一尊白玉净瓶前,就设有古怪的机巧,整个宝瓶放置在一个透明的容器之内,要想将那宝瓶从台上取下,便需将手伸入一个涡轮状的木箱之中,一点一点移动宝瓶,使其到达台子另一边,恰到那机关处,以瓶身重量触发机关按钮,方可打开容器、夺得宝物! 可这涡轮木箱之中设置涡轮刀片,取宝之人的手每移动一点,这刀片就往里搜索、搅动一分,照此推算,要把这宝瓶推到另一边,基本上这手就被刀片切断了,可谓“一物换一物”! 沈闲也是无心一探,才发觉有这些古怪,心下不觉惊叹道:“只是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便要付出这等心血,那若是真正的神皇秘宝,有传闻中扭转乾坤的神力,又该用什么来交换呢?” 只是眼下不容他细想,那骆水仙带着尹天朔一路狂奔直接来到宝库深处! 此地已是大厅的尽头,四面已然无路,而这里又跟之前的布局有些不同,两侧并没有设置房间,只在正前面有四个空荡的房间,不知有何用途! “按照常理,最贵重的宝物当放在最里面,这骆水仙直奔宝库深处,看来也是有些头脑!只是恐怕她要寻的,也跟莲雨妃一样,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宝物!”沈闲一边心想,一边见前头的人纷纷停下,他跟岳银也停下身法。` 骆水仙早知身后有人追赶,但奇怪的是,她立定之际却未在意沈闲和莲雨妃,而是急急扫视了那四个空荡的房间,其神色仿佛在向众人透露,她晓得其中的秘密! 沈闲对此着实惊讶,但看莲雨妃,她脸上竟也露出了几分同样的表情! 一个从未现世的神皇宝库,怎生会让那两人露出“似曾相识”的神情?最为古怪的是,这两人还都是魔道中人! “沈大哥,这四个房间里的宝物已经被人取走,但其中可能还有隐藏的机关,还请沈大哥帮忙,莫让魔人探得!”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沈闲等人一回头,便见追赶而来的天罡门人,而与他说话的,正是何未芷! “她怎知当中秘密?”沈闲惊讶之际,立刻使身法带着岳银挡在了四个房间前。3;随后赶来的天罡门弟子,以及徐徐而来的神宵宗弟子,片刻间就把骆水仙和莲雨妃等魔人围在了当中。 莲雨妃一扫众人,轻蔑地笑了笑,在她眼中,除了沈闲,在场的年轻后辈,没一个是她敌手,她自然全无惧意。更何况,便是所谓正道弟子中,还藏着她的一颗棋子,到关键处使来,该有“四两拨千斤”的效用。 骆水仙则不管许多,二话不说,运转功力想要强行突围,但梦冰旋立刻就迎了上去,看架势又要与她有一番争斗! 但这会儿骆水仙明显是急了,见得梦冰旋扑来,便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叫道:“妖女,滚开!”说着,她纤手一挥,掌心中射出一道白光,仿佛鸿蒙初开、暗无天日的宇宙里,蓦地出现的一隙光明,带着浩渺而无尽的厚重,震得所有人头脑发晕,然后毫无顾忌地就穿过了梦冰旋的右肩! 骆水仙一口精血夺口而出,喷洒在地上,而梦冰旋,却瞪着美丽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 只是,她的肩部处,被开了个两指宽、血淋淋的洞,但奇怪的是,却未有一滴血液从中流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处逃生 2 莲雨妃回过神来,虽说先前被那莫名白光震得头脑昏聩,但奇怪的是,整个过程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神色一凛,见得梦冰旋的样子,似乎已经晓得方才那白光是个什么! 其余人也渐渐回复精神,也都有跟莲雨妃同样的体验,所以莫不感到震惊! 特别是沈闲,他自觉如今神念强大,天下恐无人能再撼动,可今次却被那白光所震,且无论他武力多么强大,竟也无从反抗,更无法抵挡,实在恐怖! 而且,那一道白光速度极快,饶是他有乾龙八图在身,却也没有激起这乾坤神器的警觉! “冰旋!”沈闲恢复之后,念头转得极快,他自无法得知方才骆水仙用的是什么古怪,但见梦冰旋受伤,便要使身法过去。 本来他那身法已是玄妙,快得就跟一束光般。但不知为何,他这身法刚刚运转,那骆水仙却抢先一步到了梦冰旋身旁,毫无情面地扣住了她雪白纤长的脖子。 “别动!”骆水仙尚未拭去嘴边的血渍,目光里又透着狠辣,而此时她手中的梦冰旋,不仅被洞穿了右肩,浑身护体的斗气更是消失不见,仿佛她体内的斗气,根本就没有运转! 如此,梦冰旋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弱女子,沈闲眼见骆水仙的指甲都能抠入她的肌肤,自然晓得厉害,便不敢妄动。 而现场发生的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形势片刻逆转,天罡门、神宵宗的弟子也不敢乱动,便都警觉地看着骆水仙去了。 沈闲眼神冰凉地注视着骆水仙,又冷冷地提醒道:“你再敢伤她,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骆水仙使过方才一招,自己仿佛也损耗了不少气血,明显有些虚弱,而梦冰旋此时恢复了几分正常,稍稍能动,可依旧无法运行功法,而她又受了伤,看起来也十分虚弱。 在一旁的尹天朔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梦冰旋见得那熟悉的身影靠近,心头还有一阵莫名的激动。 但,她的心立刻又冰凉不少,因为她分明听得,那个她日夜牵挂的人却对另一个女人关切地说道:“水仙,你……没事吧?” 尹天朔上前来,竟把骆水仙搂住。 而虚弱的骆水仙几乎拿不住梦冰旋,刚脱手,那边一道身影又上前来,却又把梦冰旋制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巨雷国秦安城鹿武公——尹玄正! “皇……叔……”梦冰旋感觉到尹玄正的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自己的另一只手又被其制住,当下如美好破灭,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1; 原本还算神色正常的尹玄正,此时却露出了奸邪的笑容,完全丧失了往日高贵、风雅的气度,变得有些疯魔、癫狂! 这梦冰旋越是这样呼唤,他便越是疯癫,更是把她的脖子死死掐住! 沈闲的怒火几乎要从鼻子里喷出,但他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只愤愤地对那变化巨大的尹玄正说道:“老子定会断了你那一只手!” 尹玄正也是老辣,全不被沈闲所吓,反而手上的劲力使得更大了,眼见梦冰旋便要喘不过气来,沈闲这才心软松口,咬牙问道:“你想怎地?” 尹玄正冷笑着,用极为古怪的语气说道:“这妖女害我丢了秦安城,害我做不了鹿武公,害得我跟朔儿沦为普通人、受尽欺凌,我自然要一报还一报!” 沈闲觉得奇怪,尹玄正与梦家不是一向交好么,梦冰旋与尹天朔更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怎生一下两方就变得如此陌生,而尹玄正竟然跟骆水仙一般,唤梦冰旋为“妖女”! 要知道,骆水仙可真正是魔道中人,“妖女”一词与她沾边还显贴切,怎生能与梦冰旋联系起来? 若说“自古红颜多祸水”,道理虽然有些牵强,但也能说得过去,可要把“妖女”一词扣在仙气十足的梦冰旋身上,沈闲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骆水仙冷笑道:“你还以为她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子么?你们都以为她还是什么软玉温香的女神么?哼,她才是妖女,真正的妖女,哪个男子与她在一起,那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众人听得一阵古怪,梦冰旋作为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的入室弟子,习《紫》《青》两本秘籍,孤冷高傲,有一身仙气,怎地会是妖女? 骆水仙继续冷笑道:“这个世界上,难不成只有乾坤神器么?所谓‘有正必有邪’、‘阴阳相存’,乾坤神器大抵为正气之代表,那么不会存在与之相对的魔器?你们也看见那四个房间了,据家师所言,这四个房间里本有四把旷世兵器,威力巨大,但邪气奕奕,后来被四个人联手夺去,因而才空荡。也就是说,这宝库早有人下来过,而那一行人中,便有我的师父!” 众人听得更加神奇,她的师父,四把魔兵,这些跟梦冰旋又有什么关系? 骆水仙再次冷笑道:“我的师父,就是骆雨,少年得道,江湖上的人曾经称她为‘青雨真人’!” “真人?紫云、青雨……紫、青?”沈闲等人听得一怔,莫不在心头猜测到一个可能。2; 骆水仙说道:“玉琼门《紫》《青》两本秘籍,对照的是两种不同的功法,契合‘冰火’阴阳之力,本来就是两个人修炼所成。之所以现在能融合成一,你们以为靠的是什么?哼哼,还不是从这宝库里流出去的魔器——无情灯!” “传闻神武大帝一统大陆之前,曾有个‘忘情道’,其修行的功法可借助外力同练阴阳,这外力便是一种法器,名为‘无情灯’,莫非就是它?”何未芷身在名门正派,又是名家之后,晓得不少江湖秘闻。 她这一问,骆水仙倒显惊讶,应是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却晓得古代之事。 骆水仙点点头道:“这无情灯虽说是一盏古灯,但同乾龙八图一样,有助人修炼的功用,只是其号称‘魔器’,自走偏激,借其力量修炼的武者,越是对它有依赖,功力越会强劲,但同时身为人的情感就越会丧失!而且这无情灯会在人修炼几近大成时在其体内凝聚一颗‘无情心’,就像黑莲宗的《黑莲心法》那般,成一颗莲子。有此无情心的武者,无论与谁人生情,或是与谁人交合,都会将那人的功力吸尽、纳为己用,得易筋洗髓之效。但被吸收功力之人,从此变成废人!” “你胡说,这《紫》《青》秘籍修炼的是武者自身,固本培元,其教义首要便是保持完璧之身,若武者行为不检,妄行男女之事,便会被对方采补,丢失功力……”梦冰旋有些无力地反驳道。 骆水仙笑道:“这些可都是你师父紫云告诉你的,你便听信了。你应该感觉到,借此法修炼终有一处瓶颈,无论如何都难以突破。这瓶颈便是那无情灯所至,你若不采集他人功力,达不到无情心之所需,自然受其牵制,难以精进!你可知你师父,紫云真人,为何能够突破这一层瓶颈,达到前无古人之境界吗?是因为她,吸收了我师父青雨真人的精气!可你又知道,我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呢?” 骆水仙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也是修炼的《紫》《青》神功,也是借助你玉琼门上无情灯修炼得道的!” 说着,骆水仙看了看正搀扶着她的尹天朔,眉目间竟多了几分柔情,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我本也是无情之人,修炼到了瓶颈,几成疯癫,只是与他有过男女之亲后,破了无情心,才终体会到完人之趣。3;如今为了能让他恢复功力,我也愿意付出一切!” 梦冰旋不可置信地看着尹天朔和骆水仙,在她看来,这是尹天朔的背叛! 而她听到骆水仙与他早有男女之实,“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骆水仙见状再次冷笑道:“忘了告诉你,要破无情心,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她体会心如刀割的情伤!当然,这样被破了无情心后,体内斗气会开始散乱,只要此时有人交合,其处子之功便会受力转移。” 听得骆水仙一言,尹玄正与尹天朔父子二人眼中,竟齐齐闪烁起一道淫光……(。)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处逃生 3 以梦冰旋武侠境界的实力,若这一身功力转移,便是如尹玄正这样普通的武道小徒,也能瞬间成为武林高手! 倘若是尹天朔这种本有根基,只是偶然丧失功力的武者得到,说不定还会突破梦冰旋未曾触及的那一层瓶颈,直达武极境界! 听骆水仙说了那么多,沈闲总算有些明白她与梦冰旋,与尹天朔之间的恩怨了。 “怪不得冰旋会比常人表现得更加孤高冰艳,原是这魔器‘无情灯’和《紫》《青》两本秘籍所至!也许本来梦家之人便有些冷情,受此功法和魔器影响,又放大数倍,使得她的情感被那无情心吞噬。而依照骆水仙之言,要破这无情心,又不得损害自身功力,便只能找异性寻欢,夺他人之精气以补自身、借欢愉之趣以破无情!”沈闲如此想到,不觉回想起昔日在扶风大会上,中了春毒而意乱情迷的梦冰旋,倘若那时他没能把持住,是不是就顺势破了加在她身上的无情之锁了呢? “我怎生也会有此等下流的想法?”沈闲忽地心神一凛,唾弃自己一遍,暗暗想到,“我是真心喜欢她,就算不能与她厮守,却也希望她得到幸福。这是我早已看开的,不该再以**亵渎。” “若是被破了无情心、乱了一身斗气,却不行男女之事,又会如何?”沈闲看着眼放淫光的尹天朔和尹玄正,冷冷地问道。 骆水仙邪笑道:“人本就有‘七情六欲’,无情心并非当真无情,而是心锁**,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是压抑**以求淡薄超脱。**积累,无影无形,一旦其挣脱心锁控制,自会使得情感混乱,轻则人性剧变,或成疯癫;重则受欲支配,堕入深渊。这妖女本与天朔有情,但此情一直被无情心压制,如今无情心破,这爱恐成恨,这情恐成欲……也许,她就会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嘿嘿,说不定,这才是她的本心呢!” “受欲支配,又何谈本心?”沈闲几乎怒道,“你这妖女尽说些毁人清誉的话,恁地不知羞耻!” 骆水仙冷笑道:“你当她是冰清玉洁的仙子,我说她就是妖女!藏祸心于身,却还装作孤冷而不可一世的样子,要知道,她跟紫云那贱人一样,到最后都会将为她动情之人的精气吸干,方才能成就她的武道!而今后越要修行、越要提升功力,便越需要吸收精气,试问,有这样的武功,有这样的师父,还如何可称正道,又如何不是妖女?” “冰旋她又不是自己愿意!更何况,她又不知这功法究竟……”沈闲极力辩解,但旁人已经被骆水仙所吓。1; 没想到武林三大正道之一的玉琼门,竟会以魔功为本,到最后还要成为吸食人精气的怪物,这的确是妖,而且妖得可怕! 若是以梦冰旋这等美貌,变作那种渴求的模样,不知会诱惑多少男子,便真的可怕至极! 说话间,被尹玄正制住的梦冰旋再吐一口精血,整个人忽然之间如同丧失了生气。 沈闲心说一声“不好”,以他神念探出、遥遥观察,梦冰旋体内斗气四下乱冲,冰火气劲就要控制不住,到时游走至生死经,那她当真会被这阴阳之力震碎经脉,落个身死下场! “你对他用情至深,我早已清楚,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早已承诺过,帮助你是我自愿,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幸福!”沈闲忽地有些了解那无情心的意思,不是无情,而是太过专情。 越是专情,情意越深,到头来反受无情困扰,越容易迷失在这情爱当中! 也许昔日“忘情道”是想借无情之念达到与天合一的意境,可偏偏忽略了这最最重要的一环——人,即是人,怎会无情? 沈闲似乎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梦冰旋心里的痛,似乎明白了她那淡淡眼神中藏匿着的温柔。 “她甘愿为梦家而奉献自己,明明深爱着小王爷却还一直紧守底线,明明温柔善良、处处替他人着想,却受无情之累变得冰冷孤傲。也许,她内心渴望着被爱,所以之前与小王爷在一起时才会流露出幸福的笑意;也许,她也渴望着释放自己,所以才会露出那般孤寂的表情。”沈闲暗自哀叹一声,忽然间神色一正,趁尹玄正邪心刚起稍有迟钝之际,将身法运转到极致! 众人只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旋即,本被尹玄正扣住的梦冰旋,却依偎在了沈闲的怀里。 “没了无情心有什么好怕,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你能去自由地微笑、去哭泣、去爱、去痛,甚至恨,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你不必痛苦,没了这颗无情心的束缚,就造一颗有情的心,爱你所爱!”沈闲对着目光呆滞的梦冰旋一阵咆哮,同时,他掌心中聚起一团斗气,猛地打入她的体内! 若是旁人能够看到梦冰旋经脉内的情形,就能看到沈闲注入的那一团斗气,在她原本生门处,凝聚成一颗发光的珠子! 以混沌斗气所携阴阳之力,强行扭转那冰火气劲,片刻功夫,竟然又让梦冰旋的斗气恢复正常运转! 莲雨妃虽看不见梦冰旋体内的状况,但却猜到沈闲的手法,她面露几分惊讶,怔怔说道:“《黑莲心法》!” 就在这关键时候,整个大厅忽然抖动起来! 也不知谁人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这个厅堂竟然开始变化形状! 所有房间的大门突然关闭,仿佛瞬间就变作了一个四方的盒子,随着大厅的抖动,竟然纷纷移动起来! 众人身前那四个空荡荡的房间,也紧闭移动,这便露出了其后两条透着光的通道! 而众人身后,所有的房间都开始组合,转眼就变成了一堵黑漆漆的墙! 随着厅堂变化,这墙开始向众人移动,也是这会儿,梦冰旋才渐渐清醒。2; 但众人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变化,和着身后的墙,形成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四方洞! 好些江湖侠士始料不及,便掉落下去,只一些轻功、身法稍好的,还能沿着不断变化却越来越细小的地面往那透光的通道跑。(。)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处逃生 4 沈闲本也是打算运转身法一闪过去,可偏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黑影窜来,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对着岳银就是一掌,不偏不倚,正将她打下那四方的黑洞中! 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伪装“钟绝”的星辰杀手,他自遁逃,便以绝妙身法又隐没在四周人群中,而沈闲早有防备,只是未料此时突然变化,那人拿捏时机跳将出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闲只得一时调了方向,一手挽着梦冰旋,借着身法在半空一手拉起腾空的岳银,踩着几乎就要消没的地板,一下跃到了身后的墙上! 他本是打算借力,再使身法直接冲向通道的,可那身后的墙突然变形,像是一座倒塌的楼房,亦或是卷起的海浪,生生向他拍下! 沈闲运足斗气,唤出法体,对着头顶就是一记重拳! 可是,无论他力气多大,斗气多雄浑,那堵压下的墙就是不可撼动! 沈闲一急,轻一猫身,脚下立刻如踩流星,便是以极致的速度超越这下压的墙,赶在其崩塌之前冲进通道! 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下方还有未来得及进入通道的尹玄正父子。 因骆水仙动气受了内伤,无力逃脱,便在地板变化的时候掉落下去。好在尹天朔及时将她拉住,这才没让她彻底掉下去! 但尹天朔同时还拉着尹玄正,且仅靠一丝立足之地支撑,已经岌岌可危,恐怕不需等那一堵墙压下,他就会跌落下去! “救……他!”梦冰旋忽地看向沈闲,也不知是深情还是坚定,却说了这么一句。 沈闲咬了咬牙,凌空又变身法,当即就到了尹天朔身边,把岳银和梦冰旋一放,抬手一挥,借混沌斗气的神力,带着尹天朔将骆水仙和尹玄正拉起。1; 梦冰旋看了眼尹天朔,又侧头感激地看了看沈闲,只是未等她道一声谢,那身后的墙已然落下,几乎已要压着众人的头顶。 便在这要紧关头,刚刚被救起的尹玄正眼中一闪邪芒,猛地一掌打在骆水仙和梦冰旋身上,两人惊讶之际,毫无防备地又向深渊黑洞跌下! 与此同时,尹玄正却借力带着尹天朔急急后退,直进入通道之中。 沈闲一时未察,等反应过来,梦冰旋和骆水仙已经跌下太深,他想也未想,纵身一跃直跳入黑洞之中,再辅以身法急速下落! 待到两人近身,便再唤出法体,凌空接住两人,旋即法体旋身而上,踩在本体身上,然后运转斗气顺势将两人往上一推! 骆水仙和梦冰旋便从黑洞中飘飞而出,而沈闲打算借力四周的洞壁攀爬。 可他一碰才知,这洞壁的材质与之前那陷阱通道一模一样,光滑至极,根本无处使力,更别提再借力! 他看了一眼向上而去的梦冰旋,而梦冰旋恰也低头看着无所适从、渐渐坠落的他。 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本该是梦冰旋将要堕落,可他一帮忙,这“堕落”的却成了他自己!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十分满足! 遥遥对着梦冰旋一笑,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真想让她听见,口中淡淡说道:“能让你这样看着我,真是太好了!” “沈闲!”梦冰旋大叫一声,本想放出斗气召唤那紫青双剑,以御剑之术强行将沈闲拉上来! 可她才恢复气血运行,斗气延展也无法触及到那样的深度,眼见沈闲越跌越深,身影几乎就要消失在那漆黑的世界里,她蓦地感到心震、无奈,而眼中却残留着他真诚的笑容,便又觉得“痛”! 岳银看得目瞪口呆,这会儿才缓过神来,对着黑漆漆的洞大叫一声“你这傻子”,眼泪崩出的瞬间,却还保留理智,将梦冰旋和骆水仙一同接住。2; 便在这时,沈闲的声音竟从洞中传来,极是响亮,却是说道:“你们快离开吧,莫要担心,我有神功护体,自能逢凶化吉!” 岳银虽然心痛、着急,但看了眼梦冰旋,便不管沈闲听不听得见,隔空“嗯”了一声,旋即使得身法,冲向另一条通道。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一道黑影与她擦身而过,其所去方向,与她完全相反,竟然是直接奔着那已经又在变化的黑洞而去! “莲雨妃?”岳银不可置信的回首,她人已到通道口,而那黑影却毫无顾虑地一跃而下,跳进沈闲坠落的那黑洞中! “宗主!”五莲使也在通道之中,谁都没有料到,莲雨妃竟然中途折返! “莫要担心,你们去寻得宝物!”莲雨妃的声音幽幽飘来,越来越小,等这声音消失,“轰”地一声,那一堵墙已经完全落下,将整个漏空的地板覆盖,同时也堵死了两条通道! 沈闲还在下坠,他完全不知道这洞下有多深,只觉越坠,越像是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中。 可忽然之间,他听到头上有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却有一个比他坠落还快的身影,猛地伸出一只白净到能够映出玉光的手臂,一瞬搂住了他的腰! 旋即,一抹曼妙的香气穿过他的鼻翼,直接到达了他的脑海! “莲雨妃?”沈闲怎生会对这股异常的香气感到陌生?当下还未在黑暗中看清来人的脸,却已然识得了她。3; “小冤家,你可抱紧了,我这便用身法带你上去!”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听声音,她似乎并不担心和害怕,反而很是高兴。 沈闲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抱紧了莲雨妃的蜂腰。 莲雨妃暗自一笑,左手手腕一转,黑暗中忽地显出一束幽亮的清光,像是一根细长的绳子,从她掌心处一直延伸到洞口! “她确实有些能耐,倚仗这神通,或者说,这样的宝物,逃出这无底洞也不是难事,许是这样,她才有恃无恐地跳下来吧!”沈闲不觉如此心想。 只不过,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一堵墙实实压下,彻底盖住了出口,等她带着沈闲上来,却也无力弄开那古怪的墙顶。 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咱们运气差了点,只能顺着这洞往下探一探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还是不怎么焦虑,而说话间,沈闲感觉到她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缓缓向洞深处下降……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的无奈 也不知这洞到底有多深,而莲雨妃手中那根闪着幽光的宝绳又有多长,但见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一丝萤火之光似海洋中的随波逐流的藻,轻荡、又默默下沉。 沈闲没注意到此时自己还紧紧抱着莲雨妃那纤细的腰肢,可他注意到从莲雨妃身上传来的气息越发急促,且其体内斗气的波动也明显越发地虚弱。 “难不成那根绳子并非是什么兵器,而是她精气所化?”沈闲猛地灵机一动,抬头看了看那已然有些黯淡的宝绳,可又觉得有些诡异。 莲雨妃能耐再大,却也受制于武道之限,众观她历来的做法,大抵都是使得障眼法,功力却未达到那“玄功”的境界,“化气为形”这等神通,就目前而言,恐怕也就只他沈闲一人晓得其中奥妙。 “不过,我这‘法体’之功,还有她一份功劳。想当初在紫山镇与她交手,她便以斗气化出分身,虽然有形无质,但确为奇思妙想,也算是为法体奠定了理论基础。”沈闲不觉又回想一阵。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太过黑暗和安静,便容易让人回忆往昔,不过沈闲却想起了很多往事。 正当他沉思着,莲雨妃忽地轻唤了他一声,原是终于到了这地洞的最底部。 见得莲雨妃抬手收了那根宝绳,呼吸稍显凌乱,沈闲自然地放开她的纤腰,然后顺势渡了些斗气予她。 这混沌斗气可不与普通斗气相同,本自带阴阳奇力,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渡给人使用的,然而沈闲之前在从辟霄道地下墓穴中得到的锦盒里找到的“悟神丹”炼制之法,得到了些启示,眼下便将这混沌斗气彻底重新炼化,结合阴阳相生相克之道,使得其更配得上“混沌”二字! 五行相克、阴阳相对,则生分歧,是故有两仪变化,称“阴阳”。 而阴阳转化,相生交融,则成一统,便没有纷争、对立,反倒又因本身有两仪之力,可诞生万物本源之气,就成一记大补! 莲雨妃感觉那一股莫名的斗气入体,如同服下一粒逆天的大补丹,血气自主受其引导,疯狂地作周天运转,只眨眼工夫,她损耗的精气神都恢复过来,隐隐还有一丝充盈,感觉上斗气比之前还要雄浑、凝练! 她诧异地看了沈闲一眼,沈闲却对她微微一笑,虽然两人身在洞底暗处,但适应这黑暗之后,凭借两人目力,还是能够依稀看见对方的表情。 也正是如此,两人这一笑一对视,气氛便有些尴尬!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出路……”莲雨妃总是要比沈闲机灵些,也不知沈闲看未看见她那一霎红了脸蛋,她就赶紧转过身去,四下摸索起来。 沈闲有法体之功,借法体灵光,能够稍稍照亮四周。 此时他胸前灵光闪烁,活像是一盏由鬼火做成的幽灯,看起来古怪,可那颜色青幽,又有些喜人,还有种悟道的安宁。 在这黑暗中诡异却突显明亮的灵光,仿佛就是指引飞蛾扑火的那道火光,莲雨妃见得,也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一时竟忘记去探索这个洞底。 而沈闲却没在意,四下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个洞不仅小,而且四周密闭,根本无路可循! 最为关键的是,这里也没有任何机关! 也就是这时,忽地整个地下又抖动起来,旋即这洞口上方似有什么压了下来,只是并未设成死局,若从旁侧来看,便是上面一块“天花板”移动下来,把两人进入的这个洞的洞口彻底压缩封死,使得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瞬间变成了封闭的四方盒子! 沈闲惊讶之际,微微跳起,用手触碰到了上方的天花板,又摸索了一阵,也没在上面发现任何机关,然后他落回地面,猛地聚起斗气朝一面墙打去,可见得那墙纹丝不动,他这才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向莲雨妃说道:“这下彻底没路了,四周、上下都被封得死死的,连我全力一击也都无法将其墙面打碎,恐怕再难找到出路!” 莲雨妃见沈闲看向了她,这才尴尬地把目光从他胸前的灵光上移开,假作打量,然后点了点头应和道:“看起来确实如此……” 说着,她似有些心虚地瞄了沈闲一眼,便这一眼,她发现沈闲还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她,不觉又有些羞涩,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沈闲自看出她的羞赧,心下被她这一瞬的、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情感流露所震动,不觉心说:“她……若不是魔女该多好?” 莲雨妃见沈闲神色黯然几分,又不说话,便乖觉地走到一边,倚着墙坐下。 沈闲见她也有几分落寞,之前心头便有的疑惑又涌上来,于是问道:“方才……你为何突然折回,还跳下这深坑救我?” 莲雨妃抬起头,看了看沈闲胸前的灵光,不知是不是受这悟道灵犀的影响,她脸上褪去了魔性,还归几分平淡。便是那妖娆的气质也消失,又充斥着令人着迷的淳朴。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沈闲,只是又低下头去,抱着膝,呆呆地坐着。 沈闲没有追问,看了看四周,觉得也没什么其他事可做,便走到莲雨妃对面,也倚墙而坐。 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两个不同信仰和不同阵营的人,又有几分恩怨和牵连,却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地、静静地坐着,谁也不知两人究竟在想什么。 而这里既黑暗、又封闭,两人更是不知外面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静坐了多久,终于有人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你,真的是又爱又恨啊!”房间里响起莲雨妃清脆的声音。 毫不魅惑、毫不扭捏,没有掩饰、没有修饰,她的声音就是那样直接而干脆,令听到的人完全能够感受到,它来自她的内心深处,是真心的声音。 沈闲听得有些诧异,而且这句话让此时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之前,其实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你的名字了!”莲雨妃低着头,继续说着,“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古怪啊!明明是想将它斩断,可到头来,却深陷其中……” 说着,莲雨妃突然抬起头,明眸闪耀,很真诚地看着沈闲,旋即淡淡问道:“在你心里,可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我?” 沈闲听得一怔,但却没来由一阵阵心悸。 他看着莲雨妃美丽到令人窒息的眼睛,完全不敢回答,因为他分不清,这是她的又一个阴谋骗局,还是她的真情…… 第两百章 四枚戒指 1 “我俩在这地下,暗无天日,谁知什么时候能够逃出?万一这里真是你我的丧命之处,我可不愿一辈子藏着那些秘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不会对你撒谎。”莲雨妃幽幽说着,沈闲却觉她的表情有些哀怨。 而沈闲还未完全消化莲雨妃先前说的一番话,便没有回答。 莲雨妃似觉不安,不自觉抱紧自己的膝盖,活像个受了委屈的邻家小姑娘,带几分哭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瑶莲郡主是我,我也是追烟国的瑶莲郡主。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郡主’是沿用的称谓,实际上,我该是追烟国的公主,也是当今追烟国皇帝武玄宇的姐姐!” 沈闲听得一怔,虽然一瞬间觉得莫名纷繁复杂,但又总有那么些在情理之中! “我父王自然是上一代追烟国皇帝,但我母亲,却非他所立的皇后,只是一介平民妃子。”莲雨妃叹了口气道,“‘皇权弄人’,即便我也知晓父王对母亲是一片真心,可错就错在,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妻妾为夺权势、辅佐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个个勾心斗角,自然会将一心怨恨都发泄在与父王相敬相爱的母亲身上,自然也会爱屋及乌,波及到母亲的孩子!” 莲雨妃说着,蓦地抬头看着沈闲,淡淡无奈地一笑,似问似答道:“你可知道我从小受了多少委屈么?又是如何一步一步与那些恨着父王、嫉妒着母亲的贼人勾心斗角,从一介庶子,得成今天的地位和权力?不是我天生心狠手辣、冷面无情,而是我若不如此,如今恐出现在你面前的,便不会是‘瑶莲郡主’、也不会是‘莲雨妃’了!” 看着莲雨妃透着深情的眸子,沈闲联想到了云锦姐弟。 这般比较,云锦姐弟便是莲雨妃同武玄宇的翻版啊! 这般比较,他自能够理解这争权夺利之下该有的血腥和残酷,也自然能够理解莲雨妃幼时的心境。 毕竟她和云锦还有不同的地方,云锦是纯挚的坚强,保持善良的本心,如出淤泥之净莲,最终是遇到了他沈闲,方才摆脱苦难的命运;而莲雨妃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与诡计多端的成人、在纷繁复杂的宫廷里明争暗斗,最终赢得残酷的胜利、助武玄宇登上皇位,莫不说从庶子到帝王这个过程多么艰难,便只想象昔日她一个妙龄年纪、本该天真烂漫的女孩,却需要承担起成年人肩上担着的责任和压力,单是这一份隐忍和坚毅,怕是他沈闲都不及分毫! “也许正是这样,她习惯了在魑魅魍魉面前尔虞我诈、不露真性情,才会有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和变化。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越是善于变化和掩饰,越能体现她真心所藏的痛苦,就越是在向人表达一种强烈的愿望她想要得到释放!”沈闲心头阵阵惊异,也不知是不是这会儿才真正认清了莲雨妃,但他却有种感觉,似剥开了她一直用以伪装的人皮,露出了藏在其中,已经久久不曾见过天日的那一颗淌着鲜血的真心! “你又知道吗?当初在天罡山你我第一次相遇,我本是想直接杀了你的!之后在瘴山、在紫山镇、在浊海城……每一次我都想杀了你,可却偏偏下不了手……直到你深夜闯入追烟国皇宫,也是那时我才明白,并非是我心软,而是我已经不知不觉陷入那人曾说到过的‘命运’之中,已经喜欢上了你!”莲雨妃美丽的眸子里,闪烁起温柔的泪花,她继续说道,“也是那时,我才晓得,无论我如何改变,我终究还是个女子,那份想被人喜爱的柔弱,怎生也无法从骨子里剔除……” “在你心里,可有那么一瞬,喜欢过我吗?” 沈闲被莲雨妃一番话勾起了回忆,脑海里尽是与她相遇、分别、再偶遇的片段。 缘,或许是孽缘,但她却生生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之中,且这身份,不止是一名匆匆而去的过客。 “我……曾经想过,若你不是这黑莲宗的宗主,若你不是魔道妖女,若你我只是普通人,没有这正与邪的束缚,或许会相知相爱……”沈闲看着那流露真诚的眼睛,似也放开了许多,诚恳地回答。 “对情爱而言,正邪真的就这么重要?”莲雨妃显得有些无奈地反问道,与其说这是在质疑沈闲,不如说这也是她自己的扪心一问,也许她也被这世界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也曾介意正邪之间那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她此时已然将话都说破,便是敞开了心扉,如同没有退路一般,把自己埋藏许久的真情全都要吐露出来。她说道:“这座地宫,是神武大帝为其一位红颜知己所修,你可知他那位红颜知己是谁?便是十大世家之一的李家的先辈,也是号称‘吞食星辰’的魔女,亦是我魔道的创派祖师之一!” “罗魔!”莲雨妃一停一顿,说得沈闲目瞪口呆! “神武大帝受干坤神器眷顾,得一身正气,昔日更是横扫穹宇、创立不世功勋,可他却英年早逝,郁郁而终,更是将自己用以‘开天辟地’的神兵利器封印,便是觉得,即便自己拥有了整个天下,却仍不得自由,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去爱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莲雨妃说着,对沈闲幽幽一笑道,“你可知为什么我如此执着于寻找神皇秘宝吗?” 沈闲木愣愣地摇了摇头。 莲雨妃道:“因为我的母亲,也就是上代黑莲宗的宗主,留下了一封神武大帝的手书。其中所记,除了他对那人的思念和惋惜,更有他决心把所有一切都抛弃而与她同寝的心愿。也就是这份心愿,确实表明那些曾帮助神武大帝一统江山的杀器,都是真实存在的!” 莲雨妃越说越激动,但话锋突然一顿,又变得柔情似水。她忽地说道:“但我寻宝,却不是想找到宝物,而是……想让你来阻止我……如此,如此我便能再见到你,跟你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莲雨妃真心觉得走投无路,真心话越说越大胆,借着沈闲胸前的灵光,她的面颊上还泛着点点如意乱情迷般的红霞,也许她也只是稍稍露出娇羞,可沈闲却越听越觉心动。 倒不是有这样一个绝色美丽的女子主动对心上人表露爱慕而让人动心,而是沈闲越发觉得,莲雨妃的心路,跟他很像,就连褪去伪装后剩下的那颗真心,竟也跟他一样! 他有多么渴望得到梦冰旋的爱,自能够想象,莲雨妃有多么渴望得到他的爱! 沈闲确实被莲雨妃的话说得意乱情迷了,一把将对面的莲雨妃拉过来,紧紧地抱住。 管它什么正道邪道,管它什么侠客妖女,管它什么一统天下、千秋大业! 若登武道巅峰,却还要受世俗之约,那又何苦劳心劳力一生? 修的是道,但活的是人啊! “我也曾对梦小姐说过这样的话,不知怎地,面对你,却又说不出了。也许,正是因为从你身上隐隐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下才不愿回忆、才刻意回避。但你又可曾晓得,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暗暗喜欢着你,正如我之前说的,‘倘若你不是魔女,我们便可在一起’……这句话,便是告诉你、也是告诉我自己,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沈闲一语出口,便再难压抑内心的情感。 莲雨妃也懵了一瞬,但再回神时,神情却异常地温柔,痴痴地将脑袋贴在沈闲的肩上,说道:“这……是梦吗?若是,我希望它永远不要醒来!” 两人这一刻终抛开了世俗偏见,正视自己内心的感受,拥抱着,渐渐又十指相拥。 而就在两人的手紧握时,手指上那四枚戒指,忽地发出了奇异的幽光。 风火山海! 四象化两仪,得成玄奥的变化…… 第两百零一章 四枚戒指 2 那“四象戒指”闪耀幽光,沈闲却全然不觉,此时在他心头唯一牵挂的,便只他怀中的莲雨妃。 他把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吐露之后,整个人都万分地轻松,特别那绝色美艳的莲雨妃,软软地依偎在自己身上,情爱之触,莫不令人舒心、畅快! 莲雨妃虽察觉到四象戒指的变化,但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柔声在沈闲耳旁说道:“你晓得吗?在我出生时,曾有个老道替我算过命,说我虽然命中富贵,会有无尽权力和地位;天资聪颖,武道之路一如平坦,但却会喜欢上一介平民、一个武师!这老道以我八字测算,说破天机,便告诉我母亲这个人的名字……你该晓得,为何我会说很早以前便听过你的名字了……” 沈闲听得有几分错愕,但脑子清醒了不少,很多往事都回忆起来,便悠悠问道:“那个老道,莫不是叫做‘铁算盘’?” 莲雨妃轻笑道:“并非是他,他自称是‘吴道子’,与神武大帝时期天星观观主‘吴道子’同名。” 沈闲听得,有觉有几分奇怪了。 之前他便有一种感应,冥冥中有此一人在做幕后推手,拨动命运的齿轮。 他能入瘴山找到干龙八图,从此开启独特的武道之路,莫不是受此“命运”的影响。 而昔日他能顺利地承载大运、找到干龙八图,完全是因为那个叫做“铁算盘”的神秘人硬塞了一枚戒指给他,也是如今他才晓得,这枚戒指并不简单,竟还是寻找神皇秘宝的关键四象戒指之一的须弥山戒! 如果那铁算盘曾经替莲雨妃把过命,这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串联起来,自然而然,在暗中使劲迎合他所谓命数的人,便是铁算盘了! 可偏偏莲雨妃却说是“吴道子”! 沈闲想起之前岳无浊对他跟韩子琦说起的世家秘闻,以及“灭龙皇弩枪”图纸从宝库流出的消息,岳无浊也提及到这位神武大帝时代便异常神秘的天星观观主“吴道人”。 思前想后,沈闲心头竟有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莫非这幕后推手是这位“吴道子”? 但细细一想又觉不可能,若他是这拨动命运之人,从神武大帝时期算起,至今也当有千岁万岁,就算是武圣,有延年益寿的本事,沈闲也没听过谁人活得了这般长的! “到头来,竟然还是一头雾水……”沈闲没能琢磨到个中关键,但忽地想起“吞食星辰”四个字来,又悠悠问莲雨妃道,“罗魔竟然是一名女子,且还号称‘吞食星辰’,她……与星辰莫非有什么联系?” 莲雨妃笑着摸了摸沈闲的脸,娇气道:“便知你会有此一问!” “星辰之存在,要比你想象中更加久远,甚至比起精于此道的唐家,还要久远。虽然我对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也与其有过接触……”莲雨妃说到此处,心虚地看了眼沈闲,看样子她所说的这个“接触”,应该不怎么光鲜,指不定昔日那些赶来刺杀沈闲的星辰杀手,都受了她的指派。 不过沈闲却并不是很在意,因爱存恨,倒是符合莲雨妃的性格。 “星辰原本是罗魔创立的一个门派,后来罗魔身死,它便土崩瓦解。如我黑莲宗、葵花宫,甚至是罗阳宗,都继承罗魔遗志,便都是由这‘星辰’发展而来!”莲雨妃顿了顿又说道,“我说过了,罗魔是李家的先辈,原来的星辰自土崩瓦解,但总有那么些后人有能力借这资源再起雄势。我想不需要再说透彻,你也该晓得,经营这星辰的该是谁了吧?” 沈闲自然清楚几分,不过还有些疑惑,又问:“我听唐家主说过,罗阳宗天阳真人的失踪与我有关,这是何意?” 莲雨妃摇摇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任文轩的孙儿,却没想到你会是秦天阳的后人。”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我没弄清楚,若是真困死在此,虽然有你相陪、不会寂寞,但总觉有些遗憾……”沈闲叹口气。 莲雨妃心领神会地一笑,故作嗔怪道:“奸猾!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位跟你出神入死的‘岳家小姐’,和那个天下第一绝色美人‘梦冰旋’,还有那个尚未成熟、含苞待放的小女子‘云锦’吧?” 沈闲回笑道:“莲宗主吃醋了?” 莲雨妃轻“呸”了一声,红着脸说道:“谁会吃醋?我莲雨妃自觉美貌也天下无双,跟她们相比,什么都不差,会吃她们的醋?更何况,她们现在牵挂的人儿可在我的手里,她们不能与你生死相随,唯独我莲雨妃可以与你这小冤家同寝一棺,她们该羡慕嫉妒我才是!” “如此看来,你是打算做大的了?” “这是自然……等等,你说什么?”莲雨妃看着沈闲一脸奸笑,反应过来,说了句“你这小冤家”,便落下一阵粉拳。 “没有纷争和战事,只是这般打情骂俏,倒也有趣。只可惜,却要埋在这个地方,不能跟你葬得风光些了。”沈闲还是有些遗憾,又叹了口气。 莲雨妃勐地吻了下他的脸颊,笑道:“小傻瓜,天无绝人之路,你我能够抛开正邪、世俗之偏见,吐露真情,说不定已经感动了上苍!更何况,那老道给我算的命里,可没有说我会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可说了,‘我必会与心爱之人白发厮守’!” 说着,她并非玩笑般地抬起与沈闲紧扣十指的手,像沈闲展示了那幽幽闪光的四枚戒指。 旋即,莲雨妃轻轻使得一股斗气,加持在四枚戒指之上,便忽然见得“风火山海”四个大字漂浮在半空! 几乎同时,这漆黑又安静的地底,突地发出“轰轰”声响,两人自觉脚下一阵颤动,而后便见那四个字神奇地印在了身前的墙面上! 然后,这墙,似一扇石门,升起,打开! “你以为这戒指就那么点儿厉害、只得照亮宝王图、引出神皇地宫所在?”莲雨妃忽地在沈闲耳边柔声一句,旋即沈闲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寒,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窜遍全身,将自己体内的经脉、斗气,甚至是血液都给冻结住了! 莲雨妃脸上还是充满真情地笑意,但已然离开沈闲僵硬的怀抱,悠然起身,像是早有预谋般,从容不迫地从沈闲指上取下那枚须弥山戒,同时将他随身携带的干龙八图也给摘下。 “雨妃……你这是做什么?”沈闲只感觉脑子有点儿懵。 “小傻瓜!”莲雨妃柔柔笑着,又看似深情地摸了摸沈闲的脸,说道,“你知道吗,你问了那么多,却没问我,我弟弟武玄宇姓‘武’,我为何又要叫‘莲雨妃’呢?” “莲是我的名字,至于‘雨妃’二字……却是我娘亲的封号。自打我决心辅佐我弟弟登上皇位、助他一统天下,我便舍弃了过去,不以‘武’为姓了。而这神皇地宫的里的秘密,在我小的时候,娘亲早也为我和弟弟讲诉过。你可还记得我手心里那把小刀?它便是出自之前那个宝库房间之中,与玉琼门上的‘无情灯’、骆水仙手中的‘蜇魂针’、李家家主的兵器‘白骨剑’一齐被带出地宫的魔兵‘噬神刀’!”莲雨妃说着,不等沈闲惊问,她便自言自语解释道,“昔日曾有四人一起来探过这地宫,那四人自是玉琼门的紫云、青雨真人,李家的家主,以及……我的母亲,黑莲宗上代宗主,魔月!” “要知道,这神皇秘宝便如世家传闻的那样,必须以干坤神器和四象戒指为引,方可开启那最后一环!我若不用点儿手段,怎生能从你这小冤家手上拿到干坤神器和须弥山戒?”莲雨妃笑着,看了看动弹不得、又一脸震惊、茫然无措的沈闲,故作怜悯,又道,“你放心,你身上不过被我施加了禁法,你要晓得,要找到一种能够限制住你的禁法,我可费了不少功夫呢!这禁法并不致命,无非就是冻住你经脉、斗气运行,三个时辰之后便会自动化解!嗯,你也不必担心会被困死在这里,这地宫之下机关重重,特别是宝库之内,本身设计就颇有变化,就算没有四象戒指的力量予以改变,每三个时辰四周墙面就会运动一次,届时你便可以出来了。” 说着,莲雨妃转身就走,可背过身时,不知为何却暗暗咬了咬牙。 只是沈闲见她走得决绝,木愣愣全无对策,呆呆望着她离去后,那一堵墙落下。 “雨妃,你这又是何苦……” 空荡、漆黑、孤独的房间里,忽地响起沈闲一声沉闷的叹息。 旋即那幽幽灵光变得更加明亮,却见坐在地上、僵硬如冰的沈闲缓缓起身,自如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莲雨妃离去的那道墙壁。 “若你真是无情,走时又何必自下狠心,你……这不是乱了我的心境吗?”沈闲自言自语地一阵叹息。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让我悟到了这最后的一点儿。下一次,就让我来帮你,摆脱这世间的束缚吧……”沈闲越说着,胸前的灵光,却越来越暗。 第两百零三章 南北之战 沈闲带着岳银和梦冰旋一路返回云国国都,直接面见了韩子琦,且将此行之事无论巨细全都一一告知。 韩子琦本以为沈闲意在阻止莲雨妃借神皇秘宝扰乱天下,可一番言谈才知,沈闲并没有半点这样的想法,而且似乎对神皇秘宝中有灭世之威的大杀器也毫不上心,他之所重,竟然是炼制丹药、指点众人修炼,以求众人武学境界的提升! 韩子琦略一沉思,倒觉沈闲的想法确有道理。 虽然莲雨妃、追烟国有了神皇秘宝中的大杀器,但这些杀器,许都跟那“灭龙皇弩枪”一样,记载于图卷之上,想要令其再现于世,恐怕需要大量财力物力,而其中最为关键的是,时间! 这等有灭世之威的大杀器问世,必然需要足够的时间酝酿,而且就算其打算使用,估计也会先找个弱小的国家试验一番,一来试试其真正的威能,二来却是给其余势力一个震慑! 按照韩子琦的计算,神皇秘宝现世,还被莲雨妃得到,近日追烟国必定成众矢之的,也不会有什么太平,于云国而言,倒是一件好事,便可趁机发展,甚至向东面开拓疆土! 沈闲也觉要成大事,不可急于一时,反正云国据霸南方,终会与雄踞北方的追烟国有一场旷世之战,而若是能先占领东面,彻底将整个神武南部收复,举国之力,举全民之心,定能战胜灭世杀器,创一番天地神话! 云国众人都被沈闲一番激昂陈词打动,莫不振奋!只是话又说回来,要想在短时间内使得境界有所突破,原本就有些强人所难。 沈闲对众人解释道:“神皇秘宝我也大概有些了解,你们可知,当中最令人心感震撼的却不是什么杀器,也并非那‘天绝地煞兵’,而是借由天绝地煞兵之阵势,凝炼出来的精纯斗气,其足以使得一名稍有资质的丙等武侠境界的武者,在短短一月之内便突破瓶颈,达到武极境界!而若本身便是武极高手,则有六成机会突破极限,成就武道巅峰!倘若本身就是武中之圣,借其力量,则可增添数十年功力!只是凭借其阵法力量,便能生生创造出无数武道高手,甚至是武道传说,这才是天绝地煞兵的可怕之处!” 岳家家主岳无浊、岳无涯、岳银等人,唐家家主唐天豪等人,梦家梦神一、梦冰旋等人,以及白家诸众,秦羽、言承焕、聂少宇等兄弟,房杰、房单等云海帮首脑,风云会郭玉峰等老前辈,还有云国其他一些将领,如樊游、狄孟等人,甚至是云锦、周灵儿等人,听得沈闲这话,莫不震惊! “不过大家伙也不必紧张,这天绝地煞大阵颇为耗费,以莲雨妃之力,恐怕也只能使得十来人享受这逆天的修炼,所以数月之后,也不过二十来个绝顶高手,却无需生惧!况且,我这也有一法子,虽然速度慢些,但胜在稳扎稳打,也能助习武的各位有望突破自身瓶颈,实力更进一阶!”沈闲相当自信地说道。 旋即他便将方法告诉有心成就武道且取得突破的人,其余没有进阶动力的,便跟随韩子琦,前去安排国家事宜。 沈闲的方法倒是简单,便是利用修炼奇丹“悟神丹”的作用,来帮助众人冲破瓶颈! 他从那只锦盒里得到悟神丹炼制之法,但要练成一枚悟神丹,按照炼制丹方,需要“生祭”三名武侠境界高手,或者一名武极境界高手。 所谓“生祭”,便是以禁法制住活人,再以炼器得成的特殊工具,配合炼丹之人的力量,生生把这活人熔炼成“肉精”,因这肉精为武者血肉和斗气精炼而成,庞大的武者精气没有丢失,再将其与一些辅助炼气的药草混合,放入特制的丹炉中再次精炼,便可成为一枚“悟神丹”! 原本的方法太过血腥,可行性也不高,但沈闲却有妙招! 他在地宫之中参悟到造化,凭借他凝练出的法体,便可将法体之灵完全转化,直接凝缩成丹!届时再将其辅以药草稍加炼制,便可形成新品种的“悟神丹”! 岳银等人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沈闲的法子,不就相当于把沈闲自己给炼了么? 要他们吃沈闲的“血肉”来修炼功法? 比起吃悟神丹,感觉更加可怕! 不过沈闲却示意众人不必担心,法体虽然有质有形,但终归不是他沈闲的本体,理论上也只是一团斗气。 人之本身,是由血肉衍生出气,法体是沈闲的奇思妙想,反其道而行之,借气来生血肉,便得全新的造化! 以法体炼丹,虽然会损耗沈闲的精血精气,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用掉一次法体,便要再短时间凝练出一具,如此反复,也是一种修炼!而沈闲更有打算,要试一试自己如今的极限在哪里,所以便定下此法,让众人先回去准备,自己则闭关一阵,开始一边摸索,一边炼丹! 而与此同时,未参与修炼的人,便在韩子琦的带领下,开始着手向大穆国发动进攻! 大穆国有李家支撑,又兼并了灵瑶国,国力也算雄厚,而云国久战,鲜有和平发展,国土虽广,但国力仍胜不了大穆国许多。 两国便稍有僵持、对峙,但一直未有决定性的大战! 这种形势一直持续了有三个月。 而三个月后,形势便发生剧变,以岳家军为首,梦家子弟兵为辅的一支古怪大军,势如破竹一般直接深入大穆国腹地,连连征伐数城,勇不可挡! 就连最精锐的大穆国皇家卫军,竟也只在一个交锋中就被这支千人的军队歼灭! 大穆国皇帝得密探回报,说此次岳家与梦家联军,单是一名普通的士卒,便有接近丙等武侠境界的修为,放在战场上,那就相当于有个偏将军的实力,而领兵的大将,如岳银、岳勇,和梦剑元等人,则更是武极境界的大高手,再加上岳家军一向骁勇,岳家统领擅长作战,故而能顷刻间大败大穆精兵! 只是,大穆国皇帝得到这消息的时机已经太晚,别说他大穆国,便是追烟国对上这么一支奇兵,也会大溃而逃! 短短数月时间,不仅是岳家与梦家联军,随后相继出现了白家卫兵、风州子弟兵组成的雷云新军,总计万人的超级军队,携带横扫之威势,与岳、梦两家联军协作,终攻破大穆国皇都,收复东部和南部土地,真正完成南方一统! 只是大穆国皇室一早得到情报,便由李家带着,逃出封地,据云国哨探报来,却是投靠了追烟国。 而就在云国攻伐大穆国的同时,追烟国研制出了另一件灭世大杀器十方俱灭甲车。 单凭此杀器,便震慑百越国彻底归附,同时还在灵瑶国北部领土演练一番,真有大杀四方之威,将云国众部杀的是鬼哭神嚎,终只得弃了北部领地,据守南部险要。 如此,整个神武大陆,便只剩下一个云之国和一个追烟国,据南北对峙! 天下谁人都知道,一场惊天动地的南北大战,就要爆发了! 第两百零二章 乾坤将定 莲雨妃当真有些“口是心非”! 听起来她只对地宫深处的“神皇秘宝”感兴趣,对沈闲的生死,却全不在意。 但又如她所言,这地宫之机巧复杂多变,特别是有谁人触碰了宝库内的机关,使得此地每隔三个时辰便会有移形换位的巨大变化! 如此,这里又并非是绝命之地,反倒有一线生机,倒不如莲雨妃表现得那般决绝! 沈闲在那暗室里参悟造化,练功三个时辰,听得地下再响起“轰轰”声,便知地宫又将变化,当下见得一面墙壁升起,他毫不犹豫地运转身法从缝隙中钻出,便来到一个陌生而空荡的房间。 这房间里除了一扇已然被打开的大门,却什么也没有! 沈闲神念外放,微微吸动鼻翼,似乎在“闻香寻人”。 片刻功夫,他露出微笑,自言自语道:“这地宫机关的变化也不是全无规律!虽然那四象戒指合力,能够变化其中格房间的位置,但总是会按照机关运行的规律变换方位。方才雨妃应是从这里出去,直接来到这个房间,而之前的暗室并未再有移动,因而我一出来,也就到了这里!” 想起之前莲雨妃的模样,沈闲并未有一丝伤感,反而心里甜甜的。 而他再看了眼这个房间,便悠然走到那一扇大门前,细细打量那大门一番,旋即淡然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有四象戒指随意变换机关,她自能够比别人先一步找到隐秘的神皇宝库。这里……应该就是最终所在了吧!”沈闲望着大门上三个已经空荡的古怪插孔,看其形状,他便猜测对应着三样干坤神器。 “这四象戒指能够操控地宫的机关,但要打开神皇宝库的大门,却必须集合三样干坤神器……怪不得她之前那般急迫地想要夺走干坤一剑,原来早有算计和安排了!”沈闲又自言自语,该是说莲雨妃诡计多端,可语气甚是溺爱,仿佛莲雨妃越是狡诈,他越是觉得其机灵可爱! 也不知他的心态为何会有这般强烈的转变,要知道,他可是一直为莲雨妃这份诡谲而头疼不已。 微笑着,沈闲迈步进了这终极的神皇宝库! 神皇宝库大门所在,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间,若非这扇门古怪奇异,怕是完全不能引起任何寻宝人的兴趣。 但宝库内部,完全不同! 连接大门的,是一座架设于“天空”中的水晶长廊。 说其在“天空”,是因为这长廊两侧,没有任何立柱支撑,便是下方,也无一物,放眼一探,只得见深不可测的地渊,但又因有水晶石的光泽,这地下却不黑暗,与头顶相互辉映,便似夜幕中点缀着星光,如同置身在浩瀚银河之间,行走在星幕当中! 宝库内的空间也相当广阔,自进了那扇大门,沈闲便觉如同跨入了另一个时空! 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宝库,不如说更像是神武大帝修筑的一座星宇宫殿! 沈闲走过那如梦如幻的星空长廊,连接长廊的竟不是什么宫殿,只是一方圆形的平台,也跟水晶修建的长廊一般,凭空架设,全无任何依托! 这圆形平台上修筑一方凉亭,以白玉为基,显得清雅,也没有什么贵族的王者、皇者气派。 此处的凉亭中除了一副悬空展开的画卷,什么也没有,便是连最基本的石桌、石凳都没有添置。 沈闲略略看了眼那一幅画,倒没觉有什么奇特,只这平台有些奇妙!从这平台望去,除了进来此地的水晶长廊,还有四个方向。 其中左右两边也是以长廊连接,尽头处却也是一处平台,平台上也有一座小亭。 沈闲先去了这两处,发现凉亭之中也是一片空荡,连一副画都没有! 但看其布置,这里应该曾经放有什么东西,只是被谁人拿走了。 而中央平台靠后的两处,却没有任何长廊连接,但沈闲以目力远观,却能见遥遥处有一平台凉亭! 他顿觉奇妙,便以法体探路! 法体刚一踏入这方向处的虚空,顿时便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弗如一直大手,直接拉着沈闲的法体穿越这星空而去! 沈闲吓了一跳,赶紧运转身法追了上去,却也被这吸力拉扯,直接来到了凉亭中! 他是担心自己法体与本体相隔得太远,恐对自己有伤,但此变故虽突如其来,却并不如他所料,看来法体之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这座凉亭当中也是一片空荡,沈闲再以“闻香识人”,便又露出微笑,心下已然知晓,这里本来放置的宝物,应也被早一步到来的莲雨妃“收刮”走了! 他一连在这浩瀚的地方转悠了数遍,直到再未发现任何机关和奇特,才又回到了最初的那方平台上。 “传说神皇秘宝中最令人向往的,是那‘天绝地煞兵’!此等旷世之物,当不同于其他灭世神器,怎生也会有蛛丝马迹!可我这一番探查,全不见其踪影……难不成这神武天绝地煞兵当真只是个传说?”沈闲摸着下巴一阵思索。 忽地,他勐一抬头,痴痴地望着身前那一副悬空的画卷,旋即瞳孔大睁,竟是面透震惊! 可片刻后他又露出惊喜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这里还真是神武大帝埋藏秘宝的地方!那些有灭世之威的杀器确实存在,神武天绝地煞兵也同样存在!它们……原来长得这幅模样……” 不知沈闲从那一幅普通的画卷里看到了什么,但见他时而惊喜时而疑惑,时而兴奋时而又一脸惊觉! 他这番持续了片刻,眼中突然精光打作,像是终于参悟到了什么,又是一番自言自语,对这那幅话说道:“若是得成所愿,我必会把承载之物全都送还回来,当还这一世界之秩序……” 说完,一脸满足地转身离开,竟是完全没有宝物被人夺走的失落! 沈闲一路跟随变换的机关,很快走出了宝库。 原先最外围的宝库大门之外,早也没有了守卫的江湖侠客们。 沈闲自然能够想到,怕是莲雨妃夺得秘宝出来,被这些守在外面的人一阵围堵。不过有神皇秘宝和干坤神器在手,那些人怎生也不可能留得住她,但总有些不甘心的,自会一路追杀! 沈闲大摇大摆,如同观光旅游,只身走在这地宫之中,再穿过几个通道,便找到一处光亮,待他走进,才发现已经回到地面,已然出了这地宫! 也不知是他时间掐算得好,还是这地宫自有机关感应,便在他刚刚离开的一刹,“轰轰”声响从地下传出,旋即这唯一的入口与出口,却又自主封堵。 沈闲并未在意这地宫又一次隐没地下,也不怎么在意此行两手空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高深,却又有几分傻气! 当下他站在一片森林之中,举目尽是草木,也没有什么人烟,于是外放神念、四下感应,忽地神识一动,还真感应到了什么! 便见他飞快地向一侧移动,以他身法,几乎可说是电光一闪之间,却就出现在了数十丈开外,已然也出了那片森林! 密林之外,有三人正在对峙,以沈闲角度来看,极像是三个落单的人。 不过他早也感应到,这三人不是生人,便是从地宫出来且还有争斗的骆水仙、岳银和梦冰旋! 得沈闲斗气相助,破了无情心、种下一颗莲心,梦冰旋终摆脱那《紫》、《青》秘籍阴阳之力所限,触摸到了修炼的瓶颈! 而她与岳银在地宫中也休息了片刻,回复了些气力,反倒是骆水仙,之前动用了魔兵“蜇魂针”,怕是伤了血气,此番再与梦冰旋相遇,虽仍旧有仇怨,但却不能如之前一般再使神通将她瞬息制服,便只得一直拖着。 而梦冰旋似也有什么事情,也不离开,就这般拉着岳银,与她对立。 气氛不算诡异,但也算得凝重。 直到……沈闲忽地从天而降,落在三人中间,才有风云涌动,乱了气势! “沈闲?” “小乌龟?” 岳银和梦冰旋见得沈闲,面露惊喜;骆水仙则一脸的震惊。 沈闲看了三人一眼,还未与岳银和梦冰旋“叙旧”,先对骆水仙说道:“莲雨妃已经取了地宫里的神皇秘宝,整个天下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不去做些应对,为何还要纠缠在此?” 他这话是对骆水仙说,也同样是对身后的梦冰旋说。 骆水仙自知如今不敌沈闲,但她着实又恨透了梦冰旋,心下便想再使禁法,先杀了梦冰旋再说。 可沈闲看了一眼,便知她打算,当即说道:“你那‘蜇魂针’虽然厉害,可有极强的反噬。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得应该就是这魔兵吧?以你修为和功力,一生只得用三次。三次用罢,恐怕你也就灰飞烟灭。你在地宫之中已然用过一次,先不论之前你有无使用过,但就算还剩下两次,你不觉得应该好好利用,为今后作打算么?况且,之前在地宫中我也有恩于你,你若在此时恩将仇报,到底还是玷污了你师父的英名。” 骆水仙咬了咬牙,说道:“莫用我师父的名号来压我,我才不吃这一套!你既然知道我‘蜇魂针’的秘密,也当知道我的决心了吧?她若不死,我怎生能够舒心?” 沈闲冷笑道:“若论恩怨,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该去做么?你所钟爱的人已然弃你而去,便在最危险关头,他也选择抛弃于你,此等负心之人,无良无德,自私自利,当先除之!” 沈闲的话说得再透彻不过,勾起了骆水仙在地宫下的那段回忆。 她勐地啐出一口精血,面色霎时死白,旁人还能看出她眸色泛起五色光泽,简直如同入了魔症。 片刻后,她抹了抹嘴角,恨恨说道:“没错,那个负心人,我当先杀了他!”说着,转身就化作遁光而去! 岳银和梦冰旋看得一脸茫然、惊讶,沈闲却叹息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什么无情心,什么男女交合便可破除,无非只是把这情转移罢了,终究是没能将它破去!”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梦冰旋,却笑道:“不过你且放心,虽然我种莲心的手法很是粗糙,但所谓‘破后而立’,若立必先有破,你那无情心已然破除,不会再受感情约束!” 梦冰旋和岳银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方才骆水仙是被沈闲破了无情心,才会意乱情迷,变得疯癫! 两人再见沈闲,都是高兴,只是梦冰旋感觉与沈闲之间还有一道尚未越过的鸿沟,见得他,尚有几分尴尬。 但沈闲可没功夫说破,他只是说道:“神武即将发生剧变,我们得快些回去,将此次发生告知韩子琦,同时做些应对。” 梦冰旋和岳银有些迷茫,沈闲微微笑道:“天绝地煞出,干坤生死劫。若是不想死在这劫中,所有人都要准备……准备之一,便是提高自己的修为、境界!” 说着,沈闲向二女伸出双手,淡淡笑道:“来,跟我走吧!” 二女尴尬地相视一眼,可再见沈闲从容安宁的微笑,却又都觉心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他手心上…… 第两百零四章 勇战乾坤 1 这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看似是个绝好的天气,便连往日喧嚣的风尘也都一时安静,万物似乎都透着和平! 在神武南北分界之地,也就是渤州阔野之上,却聚集着两拨人马,以神武支柱天罡山为界,展开对立! 若是谁人能俯瞰此时的渤州,便会发现,几乎整片州郡,都呈现黑色! 那是因为云国精兵和追烟国精兵都聚集于此,几乎整个神武的英雄豪侠,也都聚集于此! 不过,就阵营而言,协助云国的大抵是江湖正道,帮助追烟国的尽是魔道教徒。这其中便有因沈闲而毁去宗派的葵花宫宫主怜月一行,阴谋败露、国破家亡、不得不投靠追烟国的原大穆国诸臣,以及依附大穆国的李家。就连原罗阳宗四个弟子和副宗主杨刹,也都一时不计前嫌,一同联手,站在追烟国阵营之中,欲借其大势,扭转干坤! 沈闲还在对面阵营中发现了几人,因他功力境界有了变化,自能感应到武者的境界和实力强弱。而那几人,身上明显透着令人不详的“气息”,以沈闲猜测,这几人该是魔道之中如宣辟霄一般的无上高手了! “不知道受那天绝地煞阵的洗炼,这些无上高手又会有什么进步?”沈闲骑在马上,望着对面黑压压的大军,却一脸平和。 他这正想着,对面高台之上忽地出现一道人影。 之前这人也不过武极修为,短短数月时间,她已然把握住了那六成的机会,成就了武道圣人! 沈闲也没多少惊讶,毕竟以莲雨妃的才学,就算没有天绝地煞阵,给她十年静修,也能参悟到这最后一层! 只是,看着身着一席玄色轻纱、手执令旗、模样威风、气势霸道的莲雨妃,沈闲却想起她在地宫之下的柔情,不免心生叹息。 “莲宗主……武莲儿,还是该称唿一声‘瑶莲郡主’?”沈闲驾马先一步出阵,在两国大军阵前,向莲雨妃喊话。本来现场一片嘈杂,但他一出场,便是连不通人情的炽蹄马都收敛了暴烈脾性,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声色了。 周围已经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只能听见他悠扬平和的声音。 高台上莲雨妃并未回答,也许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闲这个令人尴尬的一问。 沈闲却淡淡一笑,仍旧平和地说道:“雨妃,你我真要走到这一步么?虽然这份大势势必要实现天下一统,但不见得就非要是你来承受这一切!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选择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莲雨妃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道:“你也跟那些假仁假义、所谓正道的伪君子一样,想诱我上当?只凭口舌之言,便要我放弃实实在在所得,甚至放弃这已经被我牢牢抓住的势运?你若真有情义,为何不不顾这一切,不顾你的云国,不顾岳家小姐,不顾梦家姑娘,不顾云锦,不顾这天下,不顾你的兄弟,不顾道义和信仰,单就只为了我,帮助我实现我想要的一切呢?” 沈闲笑问:“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啊?这天下,并非是你真心要取,不过是你束缚住自己的枷锁,你若能放下,便能将自己从这束缚中解脱!” 莲雨妃冷“哼”一声道:“莫要多作诡辩!等我得到这天下,我自然能够得到解脱!而你若对我有一片真情,便莫要阻拦,乖乖臣服!”说着,她对身旁之人使个眼色,已然全部跨入武极巅峰境界,甚至成为半步武圣的五莲使,纷纷掠阵而出,直接使得浩渺招法,攻向沈闲。 五莲使本就是沈闲的“手下败将”! 之前在武林盟主大会的擂台上便不敌于他,哪怕此时功力再有精进,在沈闲眼中,也成了小孩儿般的玩闹,他毫无理会,任由五人攻来。 岳银等人见状,心有不平,与梦冰旋相视一眼,两人,连同随行而来的天罡门几位后起之秀,一同迎向了五莲使! 几人斗在一起,境界大抵相当,且借助阵法奥妙,实力不分上下。 “几个小小武极,有什么大用?”听得对面一阵娇喝,一道倩影从人群中激射而出,也是朝沈闲攻来。 这来人一身玄奥神通,因境界有所突破,变得越发诡谲,但浑身妖异的气息还是未变,所以沈闲一下便认出,来人是葵花宫的宫主怜月! 怜月一动身,罗阳宗四个弟子寒若霖、曹宣、罗如海和宜少白相视一眼,也运转身法出来掠阵! 他四人也该是受了莲雨妃之恩惠,得以突破境界成就武圣之道! “魔人休要张狂!”云国阵营这边,也激射而出数道精光,便有岳家武圣岳无涯,云国护卫樊游,神宵宗宗主“陆元宗”,以及不能称为正道但仍旧是一方领袖的玉琼门掌门“紫云真人”。 便是天罡门的掌门任文轩,也一时出战,与几个魔人斗在一起! 武圣争斗,那可是天崩地裂! 众武圣一齐出手,其浩渺威势瞬间便将岳银等武极高手的气势淹没,也引得众人引颈侧目,要一睹这千年难见的旷世大战! 不过众人哪里知道,这武道极致的展露,非肉眼凡胎可以一窥,虽然四周山河恸哭、山摧地裂,风起云涌、暗无天日,“轰隆隆”拳拳相交、“乒乓乓”兵器交鸣之声震耳发聩,但众人却看不见武圣的身姿,只得见半空身影闪现,感受到一股股震动着的破灭之力! “哼,这些小辈,太无血性,都这个时候了还相互试探、留着一手!老家伙们,咱们是不是也该亮亮相,教众生领略一下我等武道巨擘的风采?”一个霸气至极的声音响起,旋即便是连争斗中的几个武圣们都停下了动作,似纷纷定在了半空,惊愕地朝追烟国一方看去。 众人只觉天象又变,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详气息似泰山压在肩头,实实令人喘不过气来! 而众人只觉眼睛发花,明明有谁人从对面阵营中一步一稳地向中间走动,但他们就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和身形。 越是注意着,人就越觉困顿,但又自觉不能就此睡去,恐被那笼罩着的不详气息趁机给卷走了灵魂! “这些老家伙都出来了,咱们还躲什么?法静师兄,且露一手!”云国这方不知谁人说这一句,便有两道白影蓦地出现在了两军中间! 一道白影自是万佛山上的老僧,法号“法静”,另一位众生却不认得,但身着白色道破,仙风道骨,莫不是一大能般的存在! “法静、玉宵子,你二人竟然也还没死?”对面两道黑影随即显现真身,却是那原戮天宗宗主“黑阎罗”,以及辟霄道中有“活死人”之称的宣辟霄! “玉宵子?”正道中人、特别是神宵宗的弟子,听得这个名号,莫不面露震惊,半晌才纷纷扰扰叫道:“竟然会是我神宵宗的玉宵师尊!师尊竟然还活着!” 玉宵子回头白了自家晚辈一眼,看起来脾气有些火爆,说道:“老道自然是还活着,怎地,你们这些不孝小辈,还盼着老道死么?” 说着,不等神宵宗弟子回答,他又看向黑阎罗、宣辟霄说道:“自上一次正邪大战,活下来的恐怕只剩咱们了,你们也是过了百岁的人物,怎地,还有血气、还看不透这世道、还要来淌这股浊流?” 黑阎罗笑道:“你懂个屁!我活到今日,等的就是今天,若得这大势,兴许能够勘破永生之谜,就算不能,再活过两百年,也是乐事!” “你们两个伪君子,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躲起来等到如今的么?”宣辟霄也笑道。 “我们以二对二,真打起来,恐怕仍旧不分胜负吧?”玉宵子冷笑道。 黑阎罗哈哈一乐说道:“谁告诉你要二对二了?也该你们正道没落,你们还不晓得吧,‘都天老魔’也还活着哩!” 他话音刚落,一道佝偻的身影忽地从追烟国大军之中激射而出,落在黑阎罗身旁。 众人一看,来人竟是一满面褶皱、已然看不出人样、不能分辩男女的老人,光是这般看起来,确实对得起其名号中那一个“老”字! 这老者一出现,法静和玉宵子都是一怔! 能让武道巨擘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可见这老者来头绝对不小! “都天老魔……竟然是‘她’……”唐家家主唐天豪有博古通今之才,听得其名号,已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自言自语道:“传闻昔日圣阴宗有位绝色圣女,美艳无双,借‘忘情道’之功,修炼异术,成就世间唯一一位女性武圣!而她一直守完璧之身,阴气极盛,但功力极为强劲,便是圣阴宗下一代宗主去世,她也都还活着……比起宣辟霄活着黑阎罗,甚至是法静和玉宵子,她的年纪都要大,老魔一称,绝对名副其实!” 众人把唐天豪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感觉震惊! 若非参悟到“玄功造化”,以武圣之体,活个两百余岁,本在情理之中!可若按照唐天豪的说法,这位“都天老魔”该活了有三百多岁,简直不可思议! 沈闲更是心想:“活到这把岁数,还叫什么老魔,都能当神了!” 法静惊讶片刻,旋即又恢复他出家人的淡定从容,还保持正道之人的侠风,对着那位老者幽幽拜了一礼,然后说道:“温先生虽然厉害,但已然年近烛末,而我正道虽然没有先人能够存活至今,却有后起之秀!以他之能,说不定能够与温先生抗衡一二!” 说着,法静扬声叫道:“奕小友,该你登场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姿便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这人衣衫拂拂,看似浪荡而不修边幅,但衣着打扮清朴,又干净整洁,加上本人面庞俊朗,一出场便令不少江湖女子心驰神往! 就连对面那位“都天老魔”,竟然都微微一颤! 然后以极为微弱地气息,“半死不活”地颤抖道:“好……好英俊的……小生!” 说完,这“都天老魔”竟看向沈闲,提起她那皱巴巴枯瘦如柴的手,指着他说道:“你……你小子……差得远了!” 沈闲简直无语凝咽,心道:“这跟我有什么牵扯啊?” 可一吐槽后又勐地一怔,不觉注意到,这个“都天老魔”竟然认得自己…… 第两百零五章 勇战乾坤 2 不过,现实并没留时间给沈闲细想。 这“都天老魔”一现身,所有人都如绷紧了神经,显得异常紧张。 便是那刚刚被法静唤出的“奕小友”有“剑圣”之称的奕无名,同样透着一股紧张与兴奋。 他被那“都天老魔”调侃了一句,立刻回应道:“温前辈已然算得神武大陆上资格最老的人物,单是论资排辈,在下也得叫您一声‘师尊’!您老既然尊贵,也当晓得若是在这儿出手,恐惹得山河破碎,届时若再夺得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都天老魔”温都天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不如就按照咱们武圣的传统,凭意念过招,如何?”奕无名轻轻一笑,感觉甚是从容不迫,单就这份气度,便又令不少女子痴迷! 温都天似笑非笑地回答道:“也好……我也担心……万一伤了……你这小……小帅哥……” 沈闲听得,露出鄙夷之色,心道:“虽然你是武圣,又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但你如今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有气无力,怎生能够与后辈较量?便就这样一个老妇人了,竟还不忘呈口舌之利,真不知该认为你是大能呢,还是个小孩子!” 他正揶揄着,那边奕无名便与温都天进入观想之中,两人分立对视,已然在凭意念交锋! 这意念观想不同于武功路数,乃一种精神境界的碰撞,没有实体,只如幻影,玄之又玄! 莫说尚未达到武圣境界的武者们无法亲眼看到两人是如何交手的,便是达到武圣的黑阎罗、宣辟霄、法静和玉宵子四人,也没有这能耐看透“意念”! 所以众人只见两人“呆若木鸡”,只脸上神情偶有些微的变化。 但场中唯独一人得见这旷世奇景! 以沈闲如今的功力,俨然不可用寻常的境界理论来将他划分类别。 而他自创法体并当真修炼出法体后,所学之功便又有了质的飞跃! 他人无法见得的观想意斗,他却仿佛置身于两人凭借意识碰撞而产生的一处空间中,旁观着两人肆无忌惮地释放毕生所学! 在这个世界里,奕无名还是奕无名,他观想的自己仍是自己,也不用剑,但一举一动莫不透着精妙绝伦的剑势,气恸山河、剑惊宙宇! 而温都天,却不是那个一身皮肤皱巴巴还下坠的垂暮之人,在她观想中,竟是个美艳绝色、身形灵动的奇女子!这个曼妙如天人般的女子,一颦一笑便似有无尽的魔力,牵动着整个世界都为之倾倒! 但她又不仅仅只拥有令古往今来所有女人都羡慕和嫉妒的容貌,更有着一身令人惊叹、震撼,甚至是恐惧的功力! 她与奕无名先比招式。 从拳脚到兵器,一招一式都精彩至极! 虽然她看似不敌奕无名,可每到关键,却能看透对方破绽,使巧力一举破灭,单单只这比过的招式,足以杀死奕无名百回了! 便是连奕无名最最精通的“意剑道”,却也没能在温都天手下走过十招! 而后两人又比试气劲! 两名武圣在意念世界里完全放开手脚,浑身斗气再无隐藏,全全爆发! 这世界里倒是没有山河、穹宇,不过沈闲心想,倘若是有,那定然禁受不住这等强压,早也破碎成渣,却也是个不复存在! 也是此时,沈闲才感受到奕无名体内的斗气,如他传授的意道那般,看似轻描淡写、朴素无华,但都是些最最基本、无法抛弃和舍弃的根源,厚积而薄发,连绵不绝,与沈闲自身那凝重如实的斗气恰为另一个极端,无质无形,仿佛不存在般! 而温都天遵循的是武道修炼的老路子,斗气磅礴似海,雄劲如涛,吞山河、盛日月,强悍的也是个无与伦比! 沈闲明显感觉到,这温都天斗气之凝练,还在奕无名之上!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奕无名已是当世豪侠,年岁不过五十,而温都天却有三百来岁了!光是这年岁积累得来的斗气,便已然超过同为武圣的奕无名了! 但这并不代表奕无名就会被温都天“强压”、挫败! 反而在温都天绝对力量的面前,他奕无名还有一线胜机! 那便是“生气”! 温都天年岁已大,无论是对道的领悟还是武道阅,自然都异常丰富,但这也造就一个问题,她越是活着,能够学到的东西就越少,就如同一个箱子,里面放满了大石块、小石头,又填充了碎砾、泥沙,现在又注入了水。虽然看起来它还能装得下东西,但这空余的空间却越来越小,最后总归是会被填满的! 而一旦这个箱子被填满,人便自知成了全能的“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自然丧失了探索的和对新奇的喜悦,自然就变得麻木,也就自然没有了前进的力量! 如此,人,便越发没有了活力,没有跃动着的“生命”气息! 奕无名就与温都天不同,他还年轻,还有无限的探知欲,还有热血,还有生气,所以,即便温都天综合起来,所有能力都超过他,但唯独此一点,成了她致命的弱点! 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 沈闲见得两人再一交手,三道神念便不由自主地从那意念的世界中弹跳而出! 温都天那苍老得已不见表情的脸上,还能见一丝惊讶,而对面的奕无名,嘴角虽然流下一丝血,但却面中带笑,悠悠对着温都天抱拳说道:“承让了!” “谁输谁赢?”黑阎罗万分关注两人的战况,虽然他也见得奕无名形同受伤,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先入为主,认定他输了! “是平手!” 不等奕无名和温都天回答,一旁的沈闲已经从马上下来,对众人悠然说道。 奕无名和温都天异常惊讶地看向沈闲,本以为他是趁乱随口胡诌,可见得他眸中五彩精光,便都领悟到什么,却未多言,只是口吐两个字“奇妙”! “哼,一群人优柔寡断,还玩什么意道?真为武圣,当从武者本能,激斗生死,感受极限!尔等不识初心,也该落寞,我倒没有怜悯了,如此,自送尔等上路!”一个诡异的声音突然传来,包括莲雨妃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怔! 可不等众人明白这人话中之意,追烟国带来的灭世杀器十方俱灭甲车,竟自己发动了! 此物物如其名,乃是由精甲打铸而成的一辆战车,车上架着一空心巨环,从上俯瞰,如同带着一轮被掏空的圆月,加上这环外为刃,锋利成光,倒有几分兵器的美感! 只是,当它发动,却全无美感可言,有的,只是弥漫在这人世间的,凶恶! 第两百零六章 勇战乾坤 3 这兵器、杀器,跟“灭龙皇弩枪”有相似之处,都是设有机关弹射。 但与之不同的是,那灭龙皇弩枪为单发直射,威力巨大,而这“十方俱灭”,则突显群杀! 那巨大的圆环机关弹动,“簌”地一声,看起来应是一个整体的圆环突然裂开成四道半圆! 众人只觉视野中有一束青光闪耀,便似那清冷的月光,还未看清光芒之中有什么东西瞬时飞出,也未感受到什么力量,但就听得“当”一声响,旋即一股破煞飓风似飞刀一般“刷刷”从众人面庞唿啸而过! 功力稍差的,譬如只有武侠境界修为的,哪怕已经达到武侠巅峰之境,却也被这股风劲划破了脸上的皮肉! 而就在此时,众人才定睛看清,站在两方人马之间的沈闲,双手中钳住了一弯月巨刃,其刃面之大,足有近两丈长、一丈宽! 众人立刻明白,方才那股劲风之力,还只是这古怪兵器被沈闲徒手接下所散发出的余劲! 倘若没有沈闲阻拦,这巨大的“弯刃”飞掠而来,众人已不敢想象其能带来的破坏! 不过,现场也不需他们发挥任何想象,毕竟这弯刃是从那“十方俱灭甲车”的圆环变形、分裂得来,共有四把,分别向着四个方向! 此时众人回神再向四处一望,原本黑压压的追烟国大军阵营,竟瞬间如被割草,划出了三道规整的“路径”! 这路径之上,寸草不生,便是连血肉都不见,甚至是空气,似也被那激射而去的三把弯刃给带走了,唯独剩下这突兀、异常、全不和谐的两丈长的印记! 不仅如此,极远处还传来阵阵“嗡嗡”的响动,仿佛是某个高手发出的剑气,在破空而行! 也是这会儿,又有一股子余劲变作了飞刀,“唰唰唰”掠过,众人才听得随即而来的风声,才终于惊讶地大叫! “不愧是……有灭世之威的大杀器,这般厉害!”玉宵子木愣地看着被沈闲接下的那巨大“飞刀”,心中一阵恶寒,以他武道巨擘的能耐,也不敢说方才能在一瞬间接下这兵器,更别说还要在瞬间化去其上浩渺的冲击力! 就算是几个武圣,没有防备地被此物击中,恐怕也会被拦腰斩断! 只这一辆甲车,只这瞬息的一击,足足三十万追烟国大军,便被削去了一半! 而众人心头还知道,这并非是完全的“十方俱灭”,真正的灭世杀器,便如其名,十方之内,寸物不存! 莲雨妃是见识过这杀器的威力的,但此番被谁人突然使用,她也被惊出了神魂,也算她运气极好,所站高台恰躲过了那十方俱灭甲车两丈刀刃的攻击范围,不然她若恰在那弹射而出的飞刃路径上,饶是她突破了瓶颈、成为了武圣,也难免遭逢生死一劫! “李肃,你疯了么?”一声娇喝忽如寒夜撞钟,又洪亮又清脆,且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那“都天老魔”温都天,勐一转身,身形忽如逆向生长,佝偻之躯变得提拔高俊,满脸褶皱也如同被拉抻,干枯黝黑的肌肤瞬间充满了活力和光泽,可以说,就这转身的刹那,那个魔头巨擘,就从一个皱巴巴的老太婆,变成了一身材曼妙的二八少女! 不仅是身段,就连她的气息,也突然变得充满了生机,声音自也连贯、动听! “你这是要做什么?是否连老身也要一并消灭了?”温都天眼力之绝,定睛便见几乎是隐匿在追烟国大军中的李家家主李肃,抬起那葱白又纤细柔嫩的手指,遥遥指着他破口大喝! 追烟国将士似被温都天一语唤醒,这才纷纷面带惊惧地离开,露出了那一辆甲车,露出了站在甲车旁的李肃! 李肃本是一脸阴谋得逞的笑意,可见得沈闲手中那巨大的弯刃,笑意立刻就变作了震惊! 这个天下,恐怕没有谁人想得到,一个武师,能够徒手接下神武大帝留下的灭世杀器一击! 沈闲口吐寒气,这才把那巨大的飞刃丢在地上。1; 第两百零七章 一切因果 1 八枚戒指一同闪烁光明,仿佛相互联动,沈闲更是隐隐感觉到八枚戒指、两种“风火山海”,其诡谲的气息在虚空处交融! 但这股气息极是微弱,沈闲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因为一阵轻风吹来,便就散了。 就在此时,李肃手上忽地结出一个古怪的印法,旋即他面露痛苦神色,勐然将一口精血喷出。 古怪的是,这口血竟未飞溅,而是洒在他身前半空,像是撞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散开。 便在这时,血液又在半空画符,仅眨眼工夫,李肃身前就出现一道莫名的符图,接着他化手为拳,把戴着骷髅戒指的拳头对着这符图一打,像是将这图纹印刻上去! 几乎同时,那符图没入戒指当中,整个天地竟都开始抖动起来! “那是什么?”无论是云国将士,还是追烟国将士,在这穹宇都颤抖的时候,不觉都看向了两军阵前的虚空处,都大瞪眼眸! 此时,便是从那虚无的地方,传出一阵阵行军的脚步声! 旋即,众目睽睽之下,一队十余人、穿着黑色精甲、手持阔刀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法从这虚空中走了出来! 这些士兵可以说已经武装到了牙齿,那黑色精甲看起来坚硬、密不透风,但最诡异的是他们的模样,因为众人根本无法从头盔下看清这些士兵的脸,却只能见得两道如恶兽一般血红的光! 不过,又与众人想象中的“天绝地煞兵”有些不同,并没有臆想中那般众多的人数,从那虚空中走出的,也就十来个,倒不如真正的军队人数多! 待这十余“人”彻底从虚空中出现,召唤它们的李肃再吐一口精血。1;这十余人头盔下发红的两道目光,霎时变得更加凶厉,也没什么多余的举动,奔着眼前的云国大军,无论是谁,反正只要它目光所及,便要攻击! 几个武圣一直在两军阵中观察局势,这番那天绝地煞兵出现,不由分说,先就朝他们攻来,且不分什么阵营,对着他们便是一刀狠噼! 说来这天绝地煞兵十分古怪,仿佛本身不是这个世界之物,便不受这世界的规则束缚,身法移动颇为诡谲,快得便是连武圣都只能“捕风捉影”! 但更为古怪的是,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人,攻击凶厉,却无招法,但不受人体的制约,头可旋转一圈,手脚能够自由扭曲,就算被武圣全力一击打得盔甲四散、支离破碎,竟然在那红光一闪之后,又能拼接起来、再度进攻,仿佛就是个无休无止! 武圣的力量何其巨大,但应付天绝地煞兵,却仍有些憋足,至少他们无法彻底将这群古怪的士兵杀掉,或是让其停止,而对面的天绝地煞兵也一时无法杀得了武圣,双方便就一直交手、消耗! “哼,不过是十几个地煞兵,尔等号称武圣、武道巨擘便奈何不得,哈哈哈,我若再召来天绝兵,定能将尔等消灭!”李肃疯狂地笑道,旋即死死盯了高台上的莲雨妃一眼,恶狠狠地怒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借气与我!” 他虽说是“借”,但哪有借的样子! 对着高台上的莲雨妃一招手,那本就隐隐有联系的八枚戒指,此时“风火山海”一一对应,莲雨妃只觉被李肃一招的瞬间,四象戒指上便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几乎片刻就将她大半斗气都给抽走,直汇入那戒指当中,令其玄光大作! 也几乎是在同时,这苍穹九天上发出“轰轰”雷鸣震响,旋即有十来个身着白色精甲的士兵,手持长矛,从天空虚无处缓缓降下! 这些士兵该是李肃所说的“天绝兵”,与方才出现的、身着黑色精甲的地煞兵不同,这天绝兵背上,有一双羽翅! 而他们头盔下似眼睛般的东西,放射出的,是清幽的白芒! “给我杀!”李肃右拳一挥,竟牵动着高台上的莲雨妃同时挥拳,而且还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精血,化为一道符图,没入那四象戒指当中。2; 天绝兵如受加持,“锵锵”提起长矛,身形在半空一顿,旋即便飞身而下,直刺与地煞兵斗得火热的温都天等人! “以众欺寡,倒没乐趣!”沈闲一直关注局势、没有插手,但见天绝兵从天而降,再不能袖手旁观,他悠悠说道,“本来这一招是想作为杀手锏的,将来好应付诸位武道前辈,没想得先用在这些非人的东西身上。不过也好,让我试上一试,到底是天绝地煞兵厉害,还是我的法体厉害!” 说罢,沈闲胸前灵光打作,“嗖嗖嗖”连连射出数十道精芒! 这些精芒还未落地,摇身一变,就长成人的模样,等那灵光稍退,众人惊愕地发现,这一连变出的接近二十来人,全都和沈闲长得一个样子! “披法衣,戴面具,莫留情!”沈闲的本体负手而立,一动不动,但那些法体,包括之前就已经披上混沌法衣的那一具法体,齐刷刷做得同一个动作,当真披上法衣、带上那诡异的面具,纷纷大喝一声,爆开斗气,便迎向了黑色的地煞兵、白色的天绝兵! “这……是什么神通?”温都天看着一瞬间竟然有二十来个沈闲奔到眼前,觉得不可思议,若这不是沈闲使得某种幻法,而是真正玄功中所述的“化身”,那沈闲如今的功力,已经到了匪夷所思之境地,恐怕……跟他们这些还走在武道上的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中了! 这天绝地煞兵倒也奇妙,似乎能够感应到强者的气息,而其冥冥中遵从一个行事原则,便是首要消灭强者! 沈闲的法体攻去,天绝地煞兵立刻警觉地回头,不由分说,放弃与几个武圣交战,直接迎向了那些“沈闲”! 但沈闲的本体似乎对这些号称灭世杀器的家伙完全在意,与二十来个化身一同说道:“万法无法,唯我玄通,去伪存真,一拳之中!” 说着,那些法体齐齐扬起右拳,拳中聚一股斗气,也并无其他什么华丽的招式,便就这般简简单单朝着迎来的天绝地煞兵打去! 连一声巨响都没有传出,众人只觉视野中有一记灰白光芒闪耀片刻,隐隐似看见了另一个世界,但又太过晦涩,便不能肯定,心觉模棱两可之际,却真真见得那天绝地煞兵被一道奇光贯穿,旋即其头盔下的红光、白芒,直接熄灭,而他们,也都从半空摔落,再也没有爬起来!(。3;。) 第两百零八章 一切因果(二) “怎么可能?”李肃一声咆哮,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他再举右拳,疯狂叫道:“不够,不够,我要更多的斗气,我要更多的士兵!” 说着,不仅是他,连同戴着四象戒指的莲雨妃,齐齐喷出一口精血,且肉眼可见二人体内的斗气闪着光芒,全全向手上的戒指中汇集! 而两人的模样也有些变化,仿佛被谁人缓缓吸食着血肉,皮肤渐渐干瘪下去,便是连头发都开始变作白丝! “所谓‘武道’,不过是一种道,这世间,也不过是一个世界。你想得到永生,去探索更多的奥妙,这个心情我自能理解。但天道、命数、伦理、道德、忠义、教规,你总该遵循,无论哪个世界,都是由生命组成,若没了这些生命,道又有什么存在的理由?永生又有什么意义?”沈闲的本体看着李肃,幽幽叹了口气。 他那一口气刚一唿出,身形竟直接出现在了李肃和莲雨妃之间的半空中! 此时若有人能够看清沈闲的眼睛,便会发现他的眼睛周围,蒙着一圈灰白色的雾气,但这雾气之中,又透着精光! 在沈闲眼中,却是能看见在无形虚空中连结着莲雨妃与李肃的四道似绳一般的灵气。 这灵气本就是无质无形,便如“联系”,是冥冥中的因果,不可拿捏。 但沈闲看着这四根“长绳”,微微一笑道:“本来与这天绝地煞兵打斗,不失为一件趣事,但你若把它们都召唤出来,却是让我有些麻烦,我若无暇顾及时,指不定会伤及无辜。如此,还是先断了源头,以绝后患!” 说着,沈闲以手作刀,在身前虚空处一斩,霎时李肃和莲雨妃神色就变,仿佛从一种无形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顿觉莫名的轻松! 而同一时间,原本天和地虚无处震响着的脚步声,忽地就停顿了,那隐隐将要出现的黑漆漆和白闪闪的身影,如同一场幻觉,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 就连之前出现过、被沈闲一招放倒的天绝地煞兵,竟也都消失不见! “不可能!”李肃大吐一口精血,明显是气血攻心,神色更加狰狞!发出这一声咆哮之后,他蓦地看了眼站在高台上的莲雨妃,当下身子一转,竟直接朝莲雨妃抓去! 恐他还想着利用莲雨妃手头的四象戒指,或者单就以莲雨妃来要挟沈闲,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沈闲,就算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如今功参造化的沈闲! “嘿,李家主到底要做什么?”沈闲的身躯一瞬间便挡在了李肃行径的路前,慢慢悠悠地看着他,且望着他眼中的惊讶,说道,“你之前说什么‘祭我血肉’来得‘永生’,是什么意思?” 李肃一怔,心知已经无法穿过沈闲再去拿下莲雨妃,当机立断又落回地面,但对于沈闲的疑问,他并不打算解答。 “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一世界之中虽然存有武学,能够延年益寿,但终没有真正的‘玄功’,功不参造化,不知天命、不循天道,自然无法知晓劫难,趋利避祸,得寿与天齐!他误解了小老儿的意思,却不走正道、循序渐进,以天纵之资感悟道理,便想着夺人所成,补自己之缺,来走捷径!” 一个声音悠扬而来,似随风飘至,听起来有些普通,可字字清晰,就算隔得再远,那声音都如同响在耳边,甚是奇妙! 沈闲飘身上了高台,把虚弱的莲雨妃一搂,一边暗中从她蜂腰上渡气给她,一边看向了不远处的另一座高台! 那里正站在一个略显佝偻的老者,模样极是普通,脸上肌肤倒也没有得道之人那般泛着玉璞之光,气质也没有那般仙风道骨,若不是他能说出一番玄奥的大道,恐怕便是走在大街上,也没有谁人会多看他一眼! 这老者衣着也是平平,与其说像是个武林高手,不如说其更像是个老渔夫,关键是,他腰间还真就别着一个竹篓子,倒是竹篓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古怪。 李肃一见此人,眼睛立刻就直了,不过从其眸中,还透着一丝向往、敬重,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怨恨”! 便是被沈闲拦腰抱住的莲雨妃,见得那老者,也是一脸的震惊。 就连温都天等武道巨擘,以及岳无涯、怜月等几个武圣,看见那老者,莫不露出惊愕之色! 但,这惊愕的神情,更像是见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前辈是何人?”沈闲完全不认得老者,按照常理,便问这一句。 “小子,他便是我的师父,自也是你猜测的那个‘拨动命运齿轮’的幕后之人。当然,他更是当年替你算过一命,且赐你‘闲’名的人!”一道人影从老者身后走出,悠悠笑道。 沈闲一眼便认出那人,这可是他所有逻辑和猜测之中最最关键的一个人物铁算盘! 不仅沈闲认得此人,就是莲雨妃和岳无浊、唐天豪、李肃,包括其余世家之主,连同周灵儿和石云岸都认得他! 石云岸直接脱口而出,叫了声:“师父!” 周灵儿更是惊叫道:“大伯!” “大伯?”沈闲听得一愣,可眼珠一转,却又明白过来。 这铁算盘竟是周家人!而且,正是当代周家的家主,姓“周”名“显”! 若他是周家家主,有那枚“须弥山戒”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周家家主不是被黑莲宗杀害了么,怎生还存活于世? 沈闲脑筋一动,心说一声“是了”,猜想道:“他既然能未雨绸缪硬送我须弥山戒,又叫做铁算盘,该是有这推敲算计的真本事,自也该能算到自己的命数。所以那位死掉的‘周显’,应该是他的替身吧!” 铁算盘似晓得沈闲能够猜出一切,并未主动解释,而是看向了李肃,笑道:“李兄啊李兄,你也真是,不过是修道悟道,却被你弄得这般复杂,搅动干坤不说,还想祭炼这一世的高手,便如那小子所言,你尚未看透天机,又何谈修道?” 李肃看了眼那老者,又看着铁算盘,冷笑道:“老哥,你这也太不讲究公平了!你就在背后算尽天机,所有事情却都让这个小子完成,这与我们的约定可不一样!你未曾入世,又如何悟道?” 铁算盘笑道:“哈哈哈,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师父他的意思,你既然想得道,想成为‘劫外之人’,却又为何入这劫中,搅动是非?” 李肃听得一怔,似有所悟,忽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师父,你这明显是偏心啊!我入世扮作洪吉,潜入巨雷国,得探八枚戒指秘闻。将四象戒指的消息散布出去,便是要搅动风云,让天下大乱!然后再以‘星辰’为中枢,出卖信息来操控局势。便是那八枚戒指中最最关键的‘四垢戒指’,除我之外,天下无人可知,便是精如莲雨妃这样的人物,却也没有算计到,这‘四垢戒指’与四象戒指同为一源,但威力却在四象戒指之上,更是能够操控其余戒指,甚至是干坤神器!倘若借这八枚戒指将‘天绝地煞兵’全部召出,莫说这些武者,便是整个天下,都无人能敌,我自能血祭世人,弥补道行!师父,我所做的这一切,也算是‘行天之事’了吧?” 老者幽幽笑道:“并非如此,但也‘并非如彼’!这天道欲行之事,起势凡夫俗子能够妄自揣测的?你所行,还是你自己之事,关天事何为?但你这自己的事,却冥冥中助长天事,若非有你搅合一通,这小子也不会有如此成长,天意传达也不会这般顺畅。所以,非此非彼,有为无为!” 众人听得一阵玄乎,但李肃却明白当中道理,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像个知错的孩童,乖巧地跳到了那方高台上,站在了那老者身后。 而这时,老者才看向沈闲说道:“所有的‘道’,都讲究一个‘运’字。昔日老夫替你算命,看到的是‘凡命’,可你身上承载着武运,无命却有‘运’,便要有非常人之劫难,方可有所成就。如今看来,小老儿说你只能是个‘武师’,可是说得在理?” 沈闲一怔,这才想起什么,说道:“你便是那个自称为‘吴道子’的人?” 话刚说出口,沈闲便知自己言语有失,挠了挠后脑勺,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辈能力通天彻地,自然能够完全料中!但晚辈不知,为何前辈要在暗中相助于晚辈?若只是天意如此,那沈闲是否也无需努力,但凭承载的大运,也会有如今之成就?” 老者吴道子笑道:“看来你离悟道还差上一步!小老儿不可泄露天机,但还是那句俗话,凡夫俗子不可妄自揣测天意!可你若真想知晓因果,还需继续修炼!你如今有‘玄功’雏形,可能是天意欲为,但若想在这‘无’的世界中得到‘有’,又需得自己摸索。”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去修仙么?”沈闲问得相当直接。 吴道子哈哈一笑,却不回答他,而是看向了莲雨妃,说道:“你想改变命数,勇气倒是可嘉,但毕竟也是凡夫俗子,捉摸不到这‘命运’在何处,总是会被其捉弄!如今你也看到了,这天下纷争,确为大势,但大势之中,又有幕后操纵,凡人终究是跳不出这个框框,你也不必介怀!如今你又有意中人在侧,又何必一个人独撑?既知为女子,便就做回女子,也跟他一样,抛弃这世俗之缚,得稍许自由自在,岂不快乐?” 说罢,他又哈哈一笑,转身给铁算盘和李肃使个眼色,然后就凭空消失不见! 而此时沈闲的手指上,莫名的被戴上了四枚骷髅戒指,却正是那与四象相对的“四垢戒指”! 沈闲看看这戒指,再看看搂在怀中的莲雨妃,在她耳边轻笑道:“你这下又败在我的手里,这一次,我便不会像上次在地宫里那样,任由你妄为了。现在你可要想清楚,你恐怕是打不过我了,这个天下恐怕也没有谁人能打得过我了,你若再反抗,我就只能狠心教训你,当着众人的面打你的小屁屁了!” 莲雨妃红着脸,却再没有一点儿狠辣,看似纯真地立刻就回答道:“我还有得选吗?我自觉打不过你,肯定不会让你……当着这么多人,教训我……” “那这天下……” “不争了……” “那这些神兵、杀器……” “不要了……” “那你大老婆的位置……” “不抢了……”莲雨妃脸更红了,柔声说了句,“你坏……” 沈闲将她纤腰一拉,接着就吻在她的唇上。 高台之下,云国还有数十万人马,追烟国还有残余的十数万人马,看着各自阵营的“首脑”,在郎朗晴天之下,深情拥吻! 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温都天冷笑着说了一句:“这场‘旷世之争’真是场笑话!” 说完,她又变回了那个佝偻的老太婆,慢慢悠悠地离开了……(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人世如梦 神武第二次“旷世”大战,即天下一统之争,早也落幕。 武玄宇领追烟国众臣、将士,向云国投诚,世人传说其乃是屈服于沈闲的绝对武力之下。 毕竟沈闲之功,已然超越了武者之道,饶是这天下最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绝地煞兵”,也都不是他的敌手,连活得最久的武圣温都天,都自认不敌于他,可想而知,追烟国仅剩的十多万人马,又怎敢与他一战? 仿佛整个天下,只凭借沈闲一人的武力,就实现了统一。 沈闲自然也就成了世间的一个传奇! 但只有少数一些人晓得,天下得来不易,况且老话还说“得天下易,治天下难”,这些人便不纠结于因为谁人而统一了神武,只重新寻找目标,开始治理这再次得到一统的大地! 而时间越久,所有人又会渐渐淡忘这些传说,回到原本的生活之中。 在如今的云之国国都闲云城中,新筑起的云式楼房实在奇妙,与传统的贵胄建筑不同,其之构筑,带有梦幻之风,看起来棱角上翘,又有祥云入画,便真似画中梦境,走在街上,都如行在梦里,颇令来往之人沉醉! 在皇城之内、皇宫大殿上,一翩翩少年,头戴金龙皇冠,身着金色五爪金龙袍,正端坐于朝堂正中,手扶龙椅,不怒自威! 但他眉宇之间还有一股尚未消磨的稚气,使得他看起来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还能与人有几分亲近。 此时正值早朝,殿下群臣跪拜高唿“吾皇万岁”,那少年宣一句“平身”,此时堂下便有一衣着端庄的青年走到殿前,向他一一汇报国务要事。 殿堂两侧百官当中,还有些年轻皇帝熟悉的面孔,他便又犯了那稚嫩的毛病,百无聊地以眼神同堂下熟识的臣子“眉目传情”! 新朝旧事,看来做皇帝不如这位少年原先所想的那般自由愉快,他不仅又回想起自己还是“小英雄”的那段往事。 昔日还是兵丁的平头百姓,现在已经站在朝堂上,成了言而有信的大将军。 “他们曾经都是大乞丐兄弟的兄弟,也不知那时的军旅生活是个什么样,天策军又是什么样,那一场与岳家军交锋又是什么样,大乞丐兄弟第一次上战场又是什么样,以他那时的个性,见到死人和血,会不会跟姐姐一样,吓得尖叫,甚至尿裤子呢?”年轻的皇帝看着站在左侧的一位年轻的“秦”姓将军,又看了看他身后留着大胡子还有一身匪气未退的“孙”姓将军。 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到了云海城少城主的身上,不觉心想:“也不晓得以前的浊海城是怎样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魔人又是如何算计如何与大乞丐兄弟交手的!而咱的房单房大哥,又是怎么与大乞丐兄弟结为异姓兄弟的……对了,还有那位金陀宗的清逸大师,我至今还未曾一睹其仙容,不过按照大乞丐兄弟和岳银姐姐的讲诉,他应该慈眉善目,是个和蔼的老爷爷吧!唉,也不知道现在净禅小和尚……哦不,净禅掌门师父怎样了,这一次万佛山的‘论道大会’,天下那么多新门派纷纷赶往,便是老牌儿的门派领袖,如任文轩任前辈和紫云真人也都前去观摩,如此盛大,不知道金陀宗的兄弟们应付得过来么?哎呀,我也好想去看一看,顺便再与秦月茹和秦玉茹两位好姐姐‘叙叙旧’……嘿嘿嘿,这么久没见到两位好姐姐,倒是怪想念的……” 想着,年轻的皇帝忽地看见了站在百官队伍中的世家家主岳家家主岳英,瞬间想起了陪伴自己许久的皇后,再次心说:“其实岳萍也很不错,也能与我心意相通,我若是只想着两位秦姐姐的好,不念着她的好,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诶,我可是皇帝,怎么能说自己没心没肺?” 他正想着,还想得很入神,甚至没有听见堂下那青年国相韩子琦在唿唤他。 直到韩国相的妻子云国的另一位国相,也是当朝女士官的表率,令狐小小,完全不顾君臣的身份,直接走上殿台,在皇帝的近身叫了他一声。 “哦哦,令狐丞相、韩丞相,嗯,你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小皇帝很自然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却未在意令狐小小的失礼。也许……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才有些“见怪不怪”! 令狐小小和韩子琦同时抱拳说道:“陛下,下月八日便是你钦定的‘婚期’了,下臣只是询问陛下,陛下要求给‘云锦公主’准备的‘千年太湖石’并没有找到,不知您可有其他宝物用以取代?” 小皇帝一想,便展露笑容,差点儿跳起来,但他还是很有修养,挪了挪“金腚”,说道:“丞相若是不提醒,朕都忘了,下月初八,对对,下月初八便是‘沈统领’与姐姐的大婚之日!哈哈哈,也就是说,下月初八,朕就能见到大乞丐……沈统领了!” 令狐小小有些不快,当堂吐槽道:“还有他那三个‘妻妾’……”说着,瞪了韩子琦一眼,把韩子琦瞪得是浑身发毛! 旋即令狐小小拜在小皇帝跟前,说道:“陛下,不知在下上次建议的‘新国策’,是否可行?” “爱卿说得新国策……是‘废除妾制,实行一夫一妻’?” “请陛下下令推行!”令狐小小态度很是强硬,朝堂上也有很多女性士官,此时也都纷纷响应令狐小小的“新国策”。 小皇帝看了看韩子琦,韩子琦站在一边悄悄地向他摆手,以示不能同意,但这一幕都被令狐小小看在眼里,她一脸漠然而鄙夷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啊……” “阿嚏!” 冷不丁一个喷嚏,打在了神武大陆遥远的东方边疆。 这打喷嚏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国朝堂话题的主角儿沈闲! 此时他登上原灵瑶国、现灵瑶郡内的东方神柱泰山,站在山巅看着云海,回忆着悠悠而去的往事,品味着万般流淌于心间的心境。 他的身旁站在四个美艳绝伦的女子,一个是爱着轻粉武服的岳银,一个是穿着白纱气质超神的梦冰旋,一个是喜着玄衣媚骨撩人的莲雨妃,还有一个是身着鹅黄女服、乖巧伶人的云锦。 四女站在他身旁,个个面带微笑,幸福如蜜,甜香轻逸,似花团锦簇,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只是如今这泰山之巅,就只他五人。 “从这里能够看到大海!”沈闲登高遥望,悠悠说到。 莲雨妃看了眼其他姐妹,先一步上前问道:“夫君是否想要出海了?” 其他三女听得,显得有些惊讶,特别是岳银,连问:“这游神武还不够,还要出海?我可听说,之前有胆子大的出海去,却从没有谁回来过!” “夫君……该是想去寻找天阳真人。五公子不是说了么,他也不知道天阳真人现在何处,谁人也都不知道,因为天阳真人早出海探寻去了。”梦冰旋语气还是有些冰冷,但已然有了表情变化,且笑得很是温柔。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要在我出世的时候离开神武?而我也很想知道,这神武大陆之外还有什么,会不会有新的国家,新的武学……” “新的女人!”岳银和莲雨妃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把沈闲都吓得一愣,然后就见二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娇责道:“你就是个花花公子!” 莲雨妃胆子要大些,而且开放得很,脸蛋微红,调侃其沈闲道:“谁让你要练什么法体,一下弄出那么多个,我们四姐妹还不能满足……” 沈闲哈哈一笑道:“我当初练这功夫,可没想到还有这种妙用!不过说起来,这法体化身,是受了你的启发!雨妃,你可是这‘罪恶之源’!” 莲雨妃“呸”了一句,看了眼沈闲的裆部,说了句:“这才是罪恶之源!” 其他三女,特别是云锦,羞得满面通红,马上捂起脸说道:“好姐姐,你就不要再助涨他的……他的兽性了!” 岳银、莲雨妃和梦冰旋这才意识到,方才便是在跟沈闲“**”,见得沈闲眼中闪烁过一丝“淫光”,三女立刻心说“不好”! “嘿嘿嘿,前些日子收到房大哥的来信,说‘翠儿’小嫂子已经给他生了个胖小子!你们四个,何时……”沈闲一阵淫笑,惹得众女纷纷羞赧地侧过脸去不敢正视他。 也不知是不是说到翠儿,让沈闲回想起了什么,他一番玩笑之后,又看向那片云海,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们猜猜,夫君他在想什么?”莲雨妃是众女中最为活跃的,赶紧又来找乐子。 岳银轻“哼”了一声,说道:“他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那个死都不愿意跟着他的‘知音’!” “嗯,也许还有这位知音的孪生妹妹!”梦冰旋添油加醋地说道。 “也许……还有……还有这位知音的……母亲……”云锦也添油加醋地说道。 这下,包括沈闲,所有人都是一愣,旋即纷纷大笑道:“没想到咱们的小云锦,看起来柔弱又知书达礼,还能开这么放浪又大胆的玩笑!” 云锦再次羞得捂住了脸。 沈闲摸了摸她的头,倒还真想起了凌瑶光,心说:“不知道她跟无名前辈现在去到哪里了,有没有找回妹妹和宫主呢?一家人是不是还能回到最初幸福的时候……” 想着,沈闲对四女说道:“对了,咱们出来游这么久,可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我也还有一个人,没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个人叫做‘雨晴儿’,是我的青梅竹马……” 沈闲说着,便领着四女朝山下走,而四女再没有与他玩笑玩闹,只静静听着他讲诉过往。 此时,在沈闲头顶的天空云海中,忽地,闪过一只小金雀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人世如梦 神武第二次“旷世”大战,即天下一统之争,早也落幕。 武玄宇领追烟国众臣、将士,向云国投诚,世人传其乃是屈服于沈闲的绝对武力之下。 毕竟沈闲之功,已然超越了武者之道,饶是这天下最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绝地煞兵”,也都不是他的敌手,连活得最久的武圣温都天,都自认不敌于他,可想而知,追烟国仅剩的十多万人马,又怎敢与他一战? 仿佛整个天下,只凭借沈闲一人的武力,就实现了统一。 沈闲自然也就成了世间的一个传奇! 但只有少数一些人晓得,天下得来不易,况且老话还“得天下易,治天下难”,这些人便不纠结于因为谁人而统一了神武,只重新寻找目标,开始治理这再次得到一统的大地! 而时间越久,所有人又会渐渐淡忘这些传,回到原本的生活之中。 在如今的云之国国都闲云城中,新筑起的云式楼房实在奇妙,与传统的贵胄建筑不同,其之构筑,带有梦幻之风,看起来棱角上翘,又有祥云入画,便真似画中梦境,走在街上,都如行在梦里,颇令来往之人沉醉! 在皇城之内、皇宫大殿上,一翩翩少年,头戴金龙皇冠,身着金色五爪金龙袍,正端坐于朝堂正中,手扶龙椅,不怒自威! 但他眉宇之间还有一股尚未消磨的稚气,使得他看起来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还能与人有几分亲近。 此时正值早朝,殿下群臣跪拜高唿“吾皇万岁”,那少年宣一句“平身”,此时堂下便有一衣着端庄的青年走到殿前,向他一一汇报国务要事。 殿堂两侧百官当中,还有些年轻皇帝熟悉的面孔,他便又犯了那稚嫩的毛病,百无聊地以眼神同堂下熟识的臣子“眉目传情”! 新朝旧事,看来做皇帝不如这位少年原先所想的那般自由愉快,他不仅又回想起自己还是“英雄”的那段往事。 昔日还是兵丁的平头百姓,现在已经站在朝堂上,成了言而有信的大将军。 “他们曾经都是大乞丐兄弟的兄弟,也不知那时的军旅生活是个什么样,天策军又是什么样,那一场与岳家军交锋又是什么样,大乞丐兄弟第一次上战场又是什么样,以他那时的个性,见到死人和血,会不会跟姐姐一样,吓得尖叫,甚至尿裤子呢?”年轻的皇帝看着站在左侧的一位年轻的“秦”姓将军,又看了看他身后留着大胡子还有一身匪气未退的“孙”姓将军。 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到了云海城少城主的身上,不觉心想:“也不晓得以前的浊海城是怎样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魔人又是如何算计如何与大乞丐兄弟交手的!而咱的房单房大哥,又是怎么与大乞丐兄弟结为异姓兄弟的……对了,还有那位金陀宗的清逸大师,我至今还未曾一睹其仙容,不过按照大乞丐兄弟和岳银姐姐的讲诉,他应该慈眉善目,是个和蔼的老爷爷吧!唉,也不知道现在净禅和尚……哦不,净禅掌门师父怎样了,这一次万佛山的‘论道大会’,天下那么多新门派纷纷赶往,便是老牌儿的门派领袖,如任文轩任前辈和紫云真人也都前去观摩,如此盛大,不知道金陀宗的兄弟们应付得过来么?哎呀,我也好想去看一看,顺便再与秦月茹和秦玉茹两位好姐姐‘叙叙旧’……嘿嘿嘿,这么久没见到两位好姐姐,倒是怪想念的……” 想着,年轻的皇帝忽地看见了站在百官队伍中的世家家主岳家家主岳英,瞬间想起了陪伴自己许久的皇后,再次心:“其实岳萍也很不错,也能与我心意相通,我若是只想着两位秦姐姐的好,不念着她的好,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诶,我可是皇帝,怎么能自己没心没肺?” 他正想着,还想得很入神,甚至没有听见堂下那青年国相韩子琦在唿唤他。 直到韩国相的妻子云国的另一位国相,也是当朝女士官的表率,令狐,完全不顾君臣的身份,直接走上殿台,在皇帝的近身叫了他一声。 “哦哦,令狐丞相、韩丞相,嗯,你们刚才到哪里了?”皇帝很自然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却未在意令狐的失礼。也许……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才有些“见怪不怪”! 令狐和韩子琦同时抱拳道:“陛下,下月八日便是你钦定的‘婚期’了,下臣只是询问陛下,陛下要求给‘云锦公主’准备的‘千年太湖石’并没有找到,不知您可有其他宝物用以取代?” 皇帝一想,便展露笑容,差儿跳起来,但他还是很有修养,挪了挪“金腚”,道:“丞相若是不提醒,朕都忘了,下月初八,对对,下月初八便是‘沈统领’与姐姐的大婚之日!哈哈哈,也就是,下月初八,朕就能见到大乞丐……沈统领了!” 令狐有些不快,当堂吐槽道:“还有他那三个‘妻妾’……”着,瞪了韩子琦一眼,把韩子琦瞪得是浑身发毛! 旋即令狐拜在皇帝跟前,道:“陛下,不知在下上次建议的‘新国策’,是否可行?” “爱卿得新国策……是‘废除妾制,实行一夫一妻’?” “请陛下下令推行!”令狐态度很是强硬,朝堂上也有很多女性士官,此时也都纷纷响应令狐的“新国策”。 皇帝看了看韩子琦,韩子琦站在一边悄悄地向他摆手,以示不能同意,但这一幕都被令狐看在眼里,她一脸漠然而鄙夷地道:“你们这些男人啊……” “阿嚏!” 冷不丁一个喷嚏,打在了神武大陆遥远的东方边疆。 这打喷嚏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国朝堂话题的主角儿沈闲! 此时他登上原灵瑶国、现灵瑶郡内的东方神柱泰山,站在山巅看着云海,回忆着悠悠而去的往事,品味着万般流淌于心间的心境。 他的身旁站在四个美艳绝伦的女子,一个是爱着轻粉武服的岳银,一个是穿着白纱气质超神的梦冰旋,一个是喜着玄衣媚骨撩人的莲雨妃,还有一个是身着鹅黄女服、乖巧伶人的云锦。 四女站在他身旁,个个面带微笑,幸福如蜜,甜香轻逸,似花团锦簇,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只是如今这泰山之巅,就只他五人。 “从这里能够看到大海!”沈闲登高遥望,悠悠到。 莲雨妃看了眼其他姐妹,先一步上前问道:“夫君是否想要出海了?” 其他三女听得,显得有些惊讶,特别是岳银,连问:“这游神武还不够,还要出海?我可听,之前有胆子大的出海去,却从没有谁回来过!” “夫君……该是想去寻找天阳真人。五公子不是了么,他也不知道天阳真人现在何处,谁人也都不知道,因为天阳真人早出海探寻去了。”梦冰旋语气还是有些冰冷,但已然有了表情变化,且笑得很是温柔。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要在我出世的时候离开神武?而我也很想知道,这神武大陆之外还有什么,会不会有新的国家,新的武学……” “新的女人!”岳银和莲雨妃几乎异口同声地叫道,把沈闲都吓得一愣,然后就见二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娇责道:“你就是个花花公子!” 莲雨妃胆子要大些,而且开放得很,脸蛋微红,调侃其沈闲道:“谁让你要练什么法体,一下弄出那么多个,我们四姐妹还不能满足……” 沈闲哈哈一笑道:“我当初练这功夫,可没想到还有这种妙用!不过起来,这法体化身,是受了你的启发!雨妃,你可是这‘罪恶之源’!” 莲雨妃“呸”了一句,看了眼沈闲的裆部,了句:“这才是罪恶之源!” 其他三女,特别是云锦,羞得满面通红,马上捂起脸道:“好姐姐,你就不要再助涨他的……他的兽性了!” 岳银、莲雨妃和梦冰旋这才意识到,方才便是在跟沈闲“**”,见得沈闲眼中闪烁过一丝“淫光”,三女立刻心“不好”! “嘿嘿嘿,前些日子收到房大哥的来信,‘翠儿’嫂子已经给他生了个胖子!你们四个,何时……”沈闲一阵淫笑,惹得众女纷纷羞赧地侧过脸去不敢正视他。 也不知是不是到翠儿,让沈闲回想起了什么,他一番玩笑之后,又看向那片云海,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们猜猜,夫君他在想什么?”莲雨妃是众女中最为活跃的,赶紧又来找乐子。 岳银轻“哼”了一声,道:“他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那个死都不愿意跟着他的‘知音’!” “嗯,也许还有这位知音的孪生妹妹!”梦冰旋添油加醋地道。 “也许……还有……还有这位知音的……母亲……”云锦也添油加醋地道。 这下,包括沈闲,所有人都是一愣,旋即纷纷大笑道:“没想到咱们的云锦,看起来柔弱又知书达礼,还能开这么放浪又大胆的玩笑!” 云锦再次羞得捂住了脸。 沈闲摸了摸她的头,倒还真想起了凌瑶光,心:“不知道她跟无名前辈现在去到哪里了,有没有找回妹妹和宫主呢?一家人是不是还能回到最初幸福的时候……” 想着,沈闲对四女道:“对了,咱们出来游这么久,可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我也还有一个人,没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个人叫做‘雨晴儿’,是我的青梅竹马……” 沈闲着,便领着四女朝山下走,而四女再没有与他玩笑玩闹,只静静听着他讲诉过往。 此时,在沈闲头的天空云海中,忽地,闪过一只金雀的身影……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