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湛蓝之誓》 作者：苍岚 这是最好的时代，七国的贵族们轻歌曼舞，享受着歌舞升平的美妙时光。 这是最糟的时代，持剑的佣兵们奔走四方，用自己的牺牲捍卫着这个世界最后的防线。 这是奇迹的时代，魔力潮汐再次归来，星辰与荆棘将见证大地上的史诗和传奇。 这是一个属于英雄的时代，铸就人类文明最后的辉煌和光芒。 然而，这个时代终将结束。 当人类最终的挽歌响起，葬身于毁灭之潮的孤独剑士黎恩重生在这一片星空之下时，他是否能够改变过去，引领这一份荣耀之光，照亮黑暗的未来？ “如果这是人类的命运，那么我便要将这一份命运改写。” 黎恩凝视着星空，轻声宣告：“以持剑者的尊严与荣耀为誓，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打破那一片黑暗的未来，开辟一个全新的时代。 序章：黑暗将至 寒夜将至。 北风从奥赛摩尔山脉刮来，卷走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意。 还未入冬，这里就已寒意彻骨。 黎恩站立在残破的城墙上，凝视着远处四处蔓延的黑烟，黑烟覆盖了天空，染黑了云层。黑云之下，有鸦潮起落，像是一片黑色的潮水在天空中涌动。 这群扁毛的畜生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前来啄食血肉。 它们说，战争快要来了。 “又是一场战争。” 黎恩轻声叹息，“应该也是最后一场了……” 北风卷着火焰的灰烬，飞上天空，灰烬纷纷扬扬的洒落，落在断裂的剑刃和尸骨上，像是黑色的雪。 一开始，兽潮伴随着霜冻而来，那是远比过去历年都要恐怖和可怕的魔兽和蛮族，它们出现在了黑山林之中，令那一片黑色的森林也变成了怪物。 准备不足的正规军就这么消失在其中，无声无息，被这个怪物一口吞掉了。 三千边军和两千守卫中能活着回来的，不足三成。 可这仅仅只是噩耗的开始。 就在三天前，寒冰要塞之前，那群怪物仅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城，就让原本两个驻扎在此的佣兵团永久除名。 如今看着周围依旧疲惫倾躺在墙角的军人与佣兵，黎恩知道很多人恐怕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身为经历过第二次月汐兽潮的老兵，他很清楚，这座曾经保护过数十万人多年的钢铁要塞，已经注定不可能在那群怪物的袭击下幸存了。 从昨天开始，残存的士兵们就开始组织平民利用少数几首大船撤离到更南方的塞米尔。 “希望众神保佑，还有最后一批人。” 黎恩闭目祈祷。 “至少让我们支撑到那些平民撤离……” 三十七年的佣兵生涯，让黎恩本来就除了手中的长剑外，不会再去有什么强烈的信仰。 但现在，无论是锋利的长剑还是钢铸的盔甲，都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心安与希望，也只有向着虚无飘渺的众神祈祷，还能给他一些自欺欺人般的慰藉。 “团长！最后一批平民已经开始登船了，受伤的兄弟们也都开始上船了，我们做到了！” 黎恩转过头，看着年轻的佣兵。他的脸沾满灰尘，却带着真挚的激动。 “团长，我们做到了！” 他沙哑地欢呼，“我们真的做到了！在正规军都已经被打败的情况下，我们坚守了这里三天，拯救了数以万计的平民。 “该死的，我一定要一些吟游诗人把这件事情记下来，我们会成为伟大诗歌的主角！” “是啊。” 黎恩疲惫地笑了，似是满足地叹息，“我们没有违背自己的誓言，我们为了守护弱小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而且你们一直都做的很好。” 天穹的黑云骤然震动了。 因为远处传来了号角声，那号角声凄厉，铺天盖地。 从焦土的黑暗中传来魔兽们狰狞的咆哮，令他的笑容僵硬了。 “杰森。”他沙哑地说，“下一个命令，你听好。” 杰森愣住了。 “团长？”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回船起锚，带着剩下的兄弟们离岸南下，去南部的萨隆港，洛萨骑士团的库伯团长会在哪里接应你们。 “立刻走，不准犹豫，不要回头。” 黎恩从胸前撕下一枚剑型的胸章拍在他的手中，让他握紧，那尖锐的棱角刺的他生疼。他怔怔地看着黎恩，却看到黎恩的笑容。 他笑着，像是解脱了。 “——杰森，从此刻起，你就新一任的黑剑的团长了！” …… …… 过了很久，或许没有很久，城墙上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远处的尖锐号角声在缓缓地前进，有什么东西来了，像是潮水一样，是漆黑的，铺天盖地。 而黎恩背后的城市却迅速寂静下来去，寂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老师。那个凡事喜欢耍滑头的老酒鬼，带着他周游列国的无赖佣兵……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身为佣兵，最重要的是保命，打不过就溜，有什么危险就跑，凡是先讲价再干活，生命比金币更重要。” “生命宝贵啊，小鬼，要成熟一点，活下去才有钱赚，没钱你连个银鳞胸甲都买不起，将来怎么赚钱养老讨老婆。” 他还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多到黎恩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后来，老师死了。 死在了另一座城市即将陷落的时候，他将自己捆起来，丢上了逃生的马车，然后关上了那一扇通往‘生’的门，回头踏上了‘死’路。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师。 那时候，老师笑的真开心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无赖和酒鬼了，像个英雄一样。 “小子，不要再哭了，我只是上个战场而已，只不过这次没有收钱罢了，你难过个什么劲啊？” 那个人这么说着，迎向了那些毁灭的兽潮，大笑着拔出了长剑。 “而且就算是老滑头也要有偶尔犯个傻的权利，对不对？！” “对啊，老师。” 黎恩也笑了，他迎着扑面而来的腥风大笑着吼道。 在孤独的城墙之上，他学着记忆里老师的模样，拔出了剑刃，指向了天空，豪迈地宣告： “——我是要成为英雄的人啊！” 所以，杰森，放心的离开吧。 英雄，是一定能为你们争取到足够时间的！ - - “呜~~呜~~呜~~呜呜~~ 远处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天空之上，飞翔的黑龙咆哮着俯冲而下，炽热的龙息从他口中席卷而出，宛如火红色的河流，掠过了苍茫的大地。 瞬息之间，万物被付之一炬，大地化作了焦土，漆黑的天空都宛如被点燃了一般亮了起来。 早已残破不堪的城市在这一片火光中发出了无力的悲鸣，由矮人铸造的青铜门融化在了炙热的龙息火焰之中。 最后的防线破碎了，而在火焰燃尽的焦土之下，轰鸣的脚步声不断响起，那些驱赶着黑山林中的魔兽作为先锋的幕后黑手，终于在终曲的时候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目。 那些数千年前被白之王所驱赶到世界边境的蛮荒之子们，如今重新踏出了无尽的黑山林之中，朝着人类的国度再一次发起了满是贪欲的攻势。 以兽人，巨人为主的蛮荒大军们向着天空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嘶吼，他们的眼瞳之中满是饥渴和杀意，他们集列成阵，化作黑色的潮汐，向着面前的城市推进。 于是，大地震颤，天空昏暗，天地之间回荡着破裂的巨响。 那是成千上万的脚步声。 那是漫长等待之后，终于将一切辉煌都践踏在脚下的狂喜回荡！ “沃土！沃土！沃土！沃土！” 它们狂喜的呼喊，疯狂的咆哮，踏着尚未燃尽的火焰冲向了面前的城市，他们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恐惧的香甜。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品尝胜利，在饱尝鲜血之后，再将眼前的一切毁灭殆尽。但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危险的气息在火焰里燃烧，因为死亡的味道在伴随着黑烟蔓延。 黎恩从燃烧的城门中缓步走出，沙哑的声音宛如死神。 “为了毁灭这一座城市，你们等了多长时间，五年？十年？还是一百年？真是令人钦佩！” 在破碎的青铜门之后，黝黑的铁靴踩灭了焦土之上的火焰，沉重的剑刃拖曳在地上，切裂了青砖，火花飞迸。 “但就此为止了！” 呼啸的北风再次响起，令人不安的摩擦声响起，仿佛是利刃在切割钢铁，仿佛是无尽的火焰从地底喷出！。 在这恐怖的风声之中，最前方的兽人痛苦的发出了哀嚎。 从剑刃上挥舞而出的北风，将他们拦腰切断，污浊的鲜血撒入焚烧的焦土，滚咧的杀意，宛如暴风雪一般将兽人们猖狂的火焰熄灭了。 黎恩将头上的头盔摘下，五十六岁的年纪已经让他不再年轻了，满面风霜和伤疤，火焰将他的铁甲撩成了漆黑，可斑白的长发却在烈风中卷起，宛如旗帜。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辈子！” 兽人大军寂静无声，仿佛是在畏惧那令人难以直视的眼神。 “来吧！你们不是想要毁灭这一座城市么？” 他笑了，扛起剑刃，向着无穷无尽的大军勾动了手指： “——那就要踏过我的尸体去！” “吼！！！” 兽人大军被激怒了，黑暗之朝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怒吼，天空中的魔龙宛如嘲笑版喷吐着火焰。 手持巨斧的巨人怒吼着从黑潮中走出，身上的鳞甲磨擦发出了狰狞的声响，那是足有数米高的战争巨兽，足以正面撕裂任何一道防线的怪物。 可如今他已经被不知名的法术刺激的陷入了狂怒，双眼血红，巨斧在身旁胡乱的挥舞，带起呼啸的风声足以切裂大地。 它向着城门狂奔，宛如不可逆的巨石滚动，当他的双脚践踏大地的时候，掀起的振荡足以令焦土也支离破碎。 在距离黎恩数十米之外，他就猛然跳起，手中的巨斧呼啸着向着面前那个不自量力的虫子当头斩落。 它的主人要他化为肉泥。 而黎恩冷然的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嘲弄的神色，因为他已经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啸声，他知道什么即将出现。 而片刻之后从黑暗中的呼啸着而来的东西，仿佛切裂了风声，撕裂了火焰，突破一切阻碍，淹没了所有的声响！然后破空而止！ “嘭！” 半空中，跃起的巨人猛然一顿，被那破空而来的东西穿透，巨大的动力带着它倒飞而出，然后被死死的钉在了焦土之上。 冰冷的空气再一次凝结了场面，兽人们诧异的，惊恐的看着巨人胸口那还在震颤着发出嗡嗡作响的三菱投枪。 在这一瞬间，黎恩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原来，想要成为英雄的，不止我一个吗？” 丝毫没有转头，黎恩的大笑着，“看来我不用再为你们争取时间了啊。” “那是当然！” 伴随着黑暗中传来的话语，兽人似乎听到寂静的城市中，有着沉重的脚步传来。 轰！轰！轰！轰！ 那是铿锵铁甲摩擦，声音尖锐，那是铁靴踏碎了砖石，沉闷如雷。 就在满地残骸的长街上，在破败不堪的废墟残骸中，有一个个魁梧的身影排众而出，向着破碎的城门走来。在他们身上，裂痕交错的铁甲倒映烈焰，却仿佛放出了日轮一般的灿烂光辉！ 那些本应该弃城而去的佣兵们，此刻重新归来。 他们怒吼着，高歌着，并肩而立，站在了黎恩的身旁！ 他们就是这一座城市最后的防卫，三十四万平民的最后守护者！ 这个城塞最后的军团！ “或许，你们以为你们已经赢定了。但是别忘了，这里还有我们！” 面对着狂怒的兽人们，黎恩举起了重剑，如狮子咆哮：“今日，我们将战死在此处，我们将创造传说！一个属于我们的传说，一个属于你们的灾厄！” 在他的身旁，佣兵们山呼： “为了不灭的燃烧之血！” “为了英雄！” “为了可能赚不到的钱。” “为了远方的故乡。” “为了我还没见过面的老婆。” “为了烈酒！” “为了人类！” “——为了持剑者的荣耀！” 轰！ 钢铁之声响起。 随着黎恩的动作，佣兵们倒持长剑，将利刃刺入了面前的土中，齐声怒吼： “——吾等将寄命与此刃之上，誓歼一切来犯之敌！” 城门之前，一百三十一名佣兵拄剑而立，迎着面前黑色的海潮，毁灭的狂澜，面向他们敌人——兽人也好，巨魔也罢。 怒吼着让一切不可抵挡的孽龙或者说毁灭军团，都来吧，来这里！ 在冷月之下，剑刃之光在鲜血飞舞的空中交织着，泛起了宛如烈焰的寒光！ 此处为不破之剑栏，荣耀与英雄之墙！ 这是男儿心中永恒不灭的火焰和烈血，它们在燃烧，怒放，照亮漆黑的世界，升上星空，在此世化作星辰的辉光！ - -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恩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丝毫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仿佛一个幽灵一般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来自奥特茨的黎恩·怀特，奥拉希尔之子，你终于醒了。” 听到声音，黎恩转过‘头’却发现面前漂浮着一枚银白色的怀表，而声音正是从这只怀表中之中传来的。 不知为何，看见这支怀表，黎恩却意外的觉得眼熟。 “这里是？” 看着周围的一切，思维比正常时期慢了数拍的周烈茫然的问道。 “这里是生灵跟亡者之外的歧路，是无尽虚空与时间中的一个奇点，它连接着万物，却又不存在与世间任何一处地方。” 怀表中传来的声音充满着沧桑与无力，似乎极其虚弱。 “你的灵魂伴随着死亡已变得破碎不堪，如今这一点残存着，正常情况下，恐怕没有多久就会消失殆尽，但却因为在这，你就有了一次向敌人复仇的机会。” 苍老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这里是时空长河之中的最为神奇的地方，这里连通着无数的过去与未来。” “所以，你可以回到过去。” 听到这里，原本萎靡不振的黎恩猛地睁大了眼睛，浓烈的宛如实质的火焰在他的双眸中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我会通过时间长河去寻找一具适合你复活的身体，但因为你的灵魂实在太弱，所以这具身体，必然不会很好，或者是将死之人，或者是天生缺憾……” “这有什么好选的。”丝毫没有思考，黎恩便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 “天生缺憾又如何，寿命无多又如何，只要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我就绝不会放过。” …… …… …… 沉默许久，怀表中声音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叹息。 “希望你我的选择都是对的，记住，我需要能量，血肉灵魂，晶石矿脉，只要能转换成能量，一切都可以。” 话音刚落，怀表宛如一道旋风一般冲进了周烈的右手手心之中，而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再一次让黎恩晕眩了过去。 第一章：苏醒 “痛……” 仅仅是勉强地睁开双眼，就让黎恩感觉到了这具身体从内而外所爆发出来的剧痛。 每一根肌肉都散发着撕裂的痛苦，每一根骨头都饱尝被打碎的剧痛，短短几秒钟的清醒，却像是沦落进地狱之中，差一点让黎恩的意志再次崩溃。 幸好，在以往数十年的佣兵生涯里，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非人经历，早已经将他的意志锻造成钢铁。 也正是这一份意志力，令他保持了最后的清醒，在不知多久之后，终于第一次清楚的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肆虐的狂风以及从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在高耸的黑针树林徘徊飘洒。 原本应该被一片雪白所覆盖的森林，此刻在他眼前却布满着一片令人难安的暗红色。 远处的雪地上，两具高达四米的巨熊的尸体窝在雪堆之中，宛如冰雕，而尸体上密密麻麻插着的羽箭与断裂的剑刃仿佛讲述着不久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巨熊的尸体已经因为魔力的侵蚀开始孵化，露出了腐坏黑化的烂肉，就在巨熊尸体周围，黎恩依稀能够分辨出被蛮力撕碎的尸体残骸， 但难以计数的断肢已经让黎恩无法分清楚这些残骸究竟属于几个人了。 “真是地狱啊。” 而就是这样一幅充满着断肢，残骸以及无处不在的鲜血所组成的战场画面，却令黎恩产生一种熟悉的错觉。 但身为一个久经战场的佣兵，甚至还是曾经站在整个北地佣兵之巅的男人，黎恩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不知道年代，也不知道地点，但就像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依旧全心守护者这一片黑森林外的人们，不知道多少佣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风雪埋葬在了这片无尽的树海之中。 持剑者战死沙场。 这就是佣兵的归途。 黎恩艰难扭动脖颈，扫视着周围，分辨着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可不妙地感觉却越发地浓厚。 “这里黑森林！该死的，甚至还是靠近伊索尔公国附近的那一片！” 黑森林是位于整个大陆最北方近乎无边无尽的黑暗森林，整片大陆超过一半种类以上的魔兽巢穴都坐落在这片森林的深处，被无数北地佣兵惊栗的称为噩梦之土。 在这片黑暗森林中，生存着黎恩所知的近乎所有的怪物，月汐兽潮当中那些魔化的野兽只是这一片黑森林中最普通也最弱小的存在，更为可怕的是那些在上一个纪元中被白之王所打败和驱赶进黑森林深处的蛮荒种族。 在黎恩的印象里，就算是在上一个纪元中大放光彩的白之王和他那些英勇无畏的骑士们，都没有真正的探索出这片近乎无边无尽的黑暗森林的十分之一。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相对突出的边缘地带，就横跨了博伦斯公国，伊索尔公国，苍白公国这三个北方国家的边境。 在这一片广阔的令人难以想象的黑暗中，除了那些令人厌恶的各种魔兽之外，传说还残存巨人，兽人，龙族等蛮荒种族。 甚至还有传说中背弃生命的亡灵，它们不仅生性凶残嗜血，而且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复仇的**和占据的野心。 而且如今黎恩也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传说都是真的，甚至之前所谓两次月汐兽潮的背后就是这些蛮荒种族的身影。 可是就当黎恩稍稍弄清了眼下的状况后，却立刻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此时此刻，除了他的脑袋，他整个人已经被肆虐的暴风雪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当然，或许也可能正是因此，这具身体才能在之前的战斗中保持着一个相对完整的状态。 在忍受着剧痛的同时，黎恩艰难的将双手从雪堆了拔了出来，可片刻之后，看着一双略显瘦弱的手臂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黎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懵了一下。 “这是……我？” 短暂的错愕之后，紧接着是剧烈的头痛，一幅幅记忆中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一闪现，但不仅仅只有黎恩的记忆，更多的是陌生的记忆犹如海潮一般，扑面而来。 我是埃尔·舒华泽，出生在格尔茨，身上流着八分之一翡翠精灵的血脉，父母在十年之前格尔茨爆发的兽潮中丧生，然后年幼的自己被绿箭佣兵团收养，并伴随他们游走在大陆上冒险，直到……遇到了因为企图魔化晋级却失败变成疯兽的这两头野熊。 魔化…… 野兽进化成魔兽的必经之路。 在上个纪元的终末，因为晚年恐惧死亡，而疯狂追求永生的白之王，企图借助一件神器为自己进行传说中的封神仪式。 这是一场疯狂的盛宴，聚集了当时整片大陆上近乎三分之二的巫师，因为整个仪式所聚集起来的魔力甚至具现化为凡人都能看见的无尽薄雾，但是即使如此，在白之王将整场仪式进行到最后的时刻。 必然的失败还是发生了……即使力量强大如白之王，依旧无法突破那人与神的极限。 魔力化为巨大爆炸，烈焰与熔岩在一瞬间就毁灭了方圆数十公里内的每一个生物，每一片植物，甚至每一块石头，遗留下了到如今都不曾任何改变过的荒凉沙漠。 但与之后所发生的可怕后果相比，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了。 因为人们发现……众神从此消失在了天际，而原本流淌于万事万物身边的魔力也变得虚无缥缈，甚至再也难以掌握。 整个世界的变化随之而开始了，原本位于世间力量之巅的巫师们因为失去了与魔力的共鸣，从而变成了体质衰弱的凡人，只能依靠过往所掌握的真理与知识成为博学的研究者而在这个世界之中苦苦挣扎。 那些失去众神的关注的牧师，也在失去神术之后，不得不将神殿变成了凡人的医所与讲堂来维持信仰的传承。 但仅仅只是这样平凡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人们最终发现，世界的改变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肤浅，魔力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为风，变成水，沉寂在万事万物的深处，包括每一个人的体内。 每一个人可以依靠锻炼使其体内的魔力慢慢觉醒，更可以依靠服用各式各样的从魔兽体内或者草药植物之中所提炼出来药剂来使自己不断增强。 只是可惜，非常可惜，那些噬人的野兽远比人类更早发现了这一点，当第一头野兽依靠吞噬人类而变得更为强大的时候，这些依靠本能生存的嗜血猛兽，就天然的明白了这一种神奇的进化法则。 大量的魔力囤积，会让普通的野兽体型变得更为巨大，力量变得更为惊人，而当魔力的囤积突破体表化为难以击毁的魔力结晶覆盖在他们体外的时候。 他们就正是成为了任何概念意义上的魔兽，越是强大的魔兽，体表覆盖的魔力结晶范围就越是大，那些被魔力结晶全覆盖的魔兽，在黎恩的记忆里破坏力简直宛如神话里的巨龙。 当然，也不是没有失败的，有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魔力结晶会变成蚀骨的毒液，从表皮一直腐化到魔兽的大脑，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原本就破坏力十足的魔兽变成毫无理智的疯兽。 虽然疯兽一定会面对必然的死亡，但在死亡之前，每一头疯兽都会拥有远超过去十倍甚至百倍的的力量，并且会在死亡的恐惧下疯狂攻击着肉眼所能看见的一切活物。 在黎恩听过的传闻中，甚至有一头腐化疯兽独自破坏了一整座城镇的传闻，虽然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依旧可以看出疯兽的破坏力。 为了保卫整个人类，任何佣兵团再发现疯兽的踪迹之后，都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毁灭。 这是佣兵们的职责，也是身为守护之剑的荣耀。 …… 在理清里脑中的记忆碎片后，黎恩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了这里，看来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名为埃尔·舒华泽这个少年了。 埃尔所在的绿箭佣兵团为了消灭这两头因为魔化失败而陷入疯狂的疯兽，不得不在此进行残酷的死战，虽然最终消灭了两头疯兽，却附上了几乎团灭的代价。 而唯一残存的埃尔，其实也因为身受重伤而濒临死亡，也正因为此，万物怀表才会选择他成为黎恩灵魂的新的载体。 但如今黎恩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黎恩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当时这支佣兵团所奋战的场景，即使长剑折裂，羽箭耗尽也全然不退的勇猛与坚持，这就是身为守护之剑的佣兵们的骄傲。 也唯有这份骄傲，才能让不可能化为可能，才能创造出原本不存在的奇迹。 “从今日起，我即是黎恩·怀特，但也是埃尔·舒华泽。” 他抚摸着那一支刺入冻土的断裂剑刃，轻声呢喃，“我以先祖之名起誓，我将尽我之力保全绿箭之名，绝不让他轻易蒙羞。” 冥冥之中，在黎恩说出了誓言之后，耳边响起了一声怅然而欣慰地叹息。旋即，他感觉到身体一轻，像是从什么束缚中解脱。 “那个叫做埃尔的少年离开了。” 在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老迈的声音，险些让黎恩脚下一滑，重新跌回雪地中。 “不要惊慌，你可以称呼我为‘琼斯’，我是怀表中的居住者，也是万物之灵，我现在要做一些事，免得你这具衰弱的身体继续崩溃，虽然这一切或许会让你有些恶心……” 话音刚落，黎恩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五彩缤纷了起来，无数七彩的光芒从眼前的战场上亮起。 “这是……什么？” “这就是魔力啊，黎恩。这是世界给予万物的馈赠，从裂变之年后它们便一直深藏在万物之中。我现在将它们从逝去生命的引出，重新化为原本的姿态。” “黎恩·怀特，心怀敬畏的收下这份力量吧！从今日起，你将触碰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那光芒仿佛受到指引了一般，朝着黎恩涌来。在这片七彩的光芒亮起之后，整个世界便重新归于黑暗。 就像是忽然之间落入了深渊之中。 在黑暗里，忽然亮起了一片白光，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从光中走出，每走一步就有一点绿意在他脚下生长。 “有点暗，稍等，我点个灯。” 黎恩听见对方的话语，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整个世界突然亮起，让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眼前的一切再次改变了，那些高耸如云的黑针松林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是自己以埃尔的身体站在了一片辽阔的草原上，跟他记忆里的诺德斯草原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世界的内环，万物怀表的领域，黎恩。” 第二章：万物怀表 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黎恩不由得转过头看去，却看见那个老人此刻正舒适的躺在了一张由蛇蔓藤所制作的躺椅之上，手中还端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 “要来点么？你看起来需要一些酒精的安慰。” “你就是万物之灵？” “没错，我就是，虽然这么称呼也没什么不对，但我更喜欢你能称呼我的名字。 万物之灵笑着对黎恩说道：“叫我琼斯就好，我更喜欢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这样就不会显得有些啰嗦了不是么？” “我明白了，琼……斯。”黎恩环顾着四周，问道：“如果这里是万物怀表的领域，为什么在我看来，却好像是在诺德斯？” “这里原本就是虚幻之地，某种程度上它跟世界的本源十分相似，因为存在于这里的一切都是魔力的某种表现。” 琼斯顺着黎恩的视线指着远方的森林：“身为万物怀表的宿主，所以就算在这里看到与你记忆中相近的场景也无需奇怪。” 说完，琼斯一边站起身，一边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其扔向了背后，但黎恩确信自己并没有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 “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脚下的土地，绿草，甚至呼吸的空气，都是通过刚刚获得的魔力所创造出来的，所以别那么在意一些细节，其实这里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大，或许再移动个几十步，你就会重新跌入上次的虚空之中。” “魔力就是之前我所看见的那些光芒么？” “基本上是，不过从裂变之年后，魔力沉寂在万物的体内已经很久了，除了基本的四项魔力元素之外，似乎还产生了一些别的有趣的东西，只不过非常稀少就是了。” 琼斯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右手，黎恩就看见之前熟悉的光芒从天空中缓缓降落，然后零零散散的仿佛无数光球一般漂浮在老人的手边。 “原本万物归于静寂之后，魔力就会慢慢的消散于虚空之中，然后顺着不可知的通道，慢慢回归于世界的本源之中，然后在那一片魔力之海中等待着再一次的轮回。” 琼斯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挥舞着双手，而空中的那些光球就仿佛被指挥着的军队一般慢慢的聚拢在了琼斯的右手之中。 “只要有魔力消散的迹象，我就能多少截留一些下来，只是遗憾的是，这一部分并不多。”说道这里，琼斯仿佛无奈的微微的耸了耸肩，然后猛地将手边漂浮的光球投在了地上。 “但就算是这样，对于现在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然后再黎恩的眼前，一株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然后再短短几十秒里变成了一磕高达三米左右的大树，郁郁葱葱的树冠之中，仿佛能传出微弱的歌声，绿叶之间一个个小小的果子，宛如水晶一般反射着令人难以转移视线的光芒。 “好了，世界树的幼苗已经种下了，接下来就看能结出什么果子来了。”琼斯望着黎恩说道：“把手按上去试试，看看能获得什么。” 黎恩略显迟疑的看了一眼琼斯，有仔细的打量了眼前这颗所谓的世界树，在黎恩看来，眼前的这颗树只不过是一颗新生的白腊树，但看向一旁的琼斯的眼神，黎恩却知道，自己或许并没有逃避的余地。 片刻之后，即使心中有着些许不安，但出于对万物之灵的信任，黎恩还是将自己的右手按在那粗糙的树干之上。 沸腾的声音如同幻觉一般响起。 在触碰到那有些刺人的树皮的时候，黎恩感觉原本沉寂在体内的魔力瞬间奔腾了起来，宛如河流一般汹涌的顺着他的右手冲进了面前的树干之中，而眼前的世界树也在这一刻仿佛活物一般颤抖了起来。 在难以言表的痛苦之中，黎恩忍受着魔力流逝的痛苦，在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喘着粗气从右手中树干之上撤了下来，瞪着琼斯：“你是不是忘记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但不论做什么，第一次总是会有些不舒服嘛，以后你会习惯的。” 琼斯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说道：“痛苦总是会带来回报的，你看。” 世界树的树冠上，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出一颗已经焕发着红光的果实，果实悄无声息的从树干上跌落，然后稳稳地落进了黎恩的手中。 “运气不错，是特质系的果实，对于初次结果而言，运气算是不错的了。” 琼斯的表情相当的兴奋，而黎恩仔细看着果实之中宛如不断燃烧的红色火焰，却觉得一辈子积累起来的常识，都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碎了一地。 “世界树是魔力最为纯粹的表现之一，它收集世界上所逸散的魔力，然后结出一切皆有可能的果实，就像你手上这一颗。不尝尝看么？味道不错的哟。” 黎恩看着笑嘻嘻的自顾自解释的琼斯，脸上却不由得展露出因为惊讶与疑惑所表露出的苦恼的表情。 “吃？怎么吃？”感受着手里重量的果实，黎恩甚至觉得这一整颗果实就是水晶制作的，他可自认没有那么坚固的牙口可以让自己吃下去。 “只要按向胸口就可以了。” 黎恩看了他一眼，做好忍受痛苦地准备，半信半疑的将果实按向胸口，结果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随着距离的靠近，原本宛如水晶的果实逐渐虚化，最后仿佛回归水池的水滴一般自热而然的融入了他的体内。 毫无痛苦。 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片刻之后，黎恩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出现了许多一闪一闪的光点，下意识的挥舞着手臂去触碰那些光斑，却发现，凡是被自己的手臂所触碰到的光斑，便会立刻消失无踪，就仿佛被手臂吞噬了。 还没等黎恩摸清这种现象究竟代表什么意义的时候，琼斯那边就笑嘻嘻的开口说道：“现在，魔力对你的亲和度上已经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在如今这个魔力沉寂的时代，能主动吸收魔力的你，各种意义上都堪比龙族了啊。 如果巫师们还幸存在这个时代，一定会为了收你做弟子而打破头。” “你知道我获取了什么能力？” 被琼斯的话令黎恩一愣，旋即发现眼前漂浮的光点立刻化作了薄雾一般消失。他恍然大悟，恐怕只有在自己非常专注的情况下才能看清魔力的状态。 “魔力的流转总是相似，而且你也并非第一个被万物怀表所选中的人，我存在的职责就是教导你们正确的使用世界树，毕竟世界树每一次诞生都伴随着一场变革的开始，无论任何细节都需要慎重。” 琼斯的语调开始变得平稳而沧桑，带着一丝沙哑： “黎恩，我与万物怀表曾在无数个纪元中追随过高贵的灰精灵王者，也在魔力的簇拥下为蛮族的英雄效力，甚至偶尔也会伴随着毁灭的脚步站在魔王的身边。 虽然这一次，我不知道为何万物怀表为何选择像你这般平凡的人类，但你既然身为宿主，我依旧会尽最大力量，帮助你实现愿望，再铸传奇。 只是，你心中所愿，又是什么呢？黎恩，你所期望的是什么呢？权利？财宝？力量？还是美人？” “什么都可以吗？” “万事皆允。” “那么……请与我一起去复仇吧。” 黎恩看着他，眼神里亮着某种死灰复燃的火光，声音低沉，像是刀剑在摩擦：“琼斯，我要复仇。 我要向那些试图毁灭人类社会的恶棍们报以刀与剑，还以血与火，我要将那些黑暗中的恶魔焚烧殆尽，令它们重新死在黑暗之中！” 琼斯沉默许久，缓缓地低下头，半跪在这个年轻人面前： “……您的愿望，便是我的使命。” 第三章：世界的真相 “可是黎恩，我的主人，你了解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么？” 黎恩面前，琼斯如是说着，眼角露出了一丝难解的笑意。 “这个世界？” 听着琼斯略显古怪的话语，仅仅一瞬间，黎恩就仿佛看到宛如实质的恶意从琼斯的身影中席卷而出。 “这个世界啊……”琼斯低声呢喃。 无形的飓风平地而出，卷挟着浮草与成尘埃，仿佛满是绝望与愤怒的哀嚎与悲鸣。 片刻之间，刚刚重新掌握身体的黎恩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甚至仅仅只是潜意识的恢复就立刻让身体进入全身紧绷的临战状态。 而直到此刻，才似乎发现之间失态的琼斯，不由得苦笑着露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朝着黎恩说道。 “放松点，黎恩，我不是你的敌人。” 随着琼斯的放松与克制，原本漫天遍野如同末日的黑暗阴影，随着话音的落下仿佛烈日下的薄雾一般，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分抱歉，刚刚情绪有点失控，毕竟就算活过的岁月再久，有些东西也无法真正的消逝过去。” 此刻的琼斯，仿佛一个真正的老人，笑容无奈。 他朝着地面轻轻的挥了挥手。 然后奇迹就在黎恩的面前展现，原本柔弱无力的野草，仿佛获得了无穷的生命力一般开始疯狂的滋长。 他们缠绕在一起，如同藤蔓一般集结成型，转眼间，黎恩就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原上出现了两把由野草所变成的凳子。 “坐吧，我的主人，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 琼斯宛如优质的管家一般，伸出右手指向了其中一把，然后无奈的在黎恩有些怀疑的眼光中率先坐了上去。 看着突破眼前这突破常识的一切，此刻的黎恩充满了疑惑和纠结，凭空出现的凳子仿佛传说中的怪谈一般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让更黎恩难以释怀的是，眼前这个露出如同皇室管家一般迷人微笑的男人，片刻之前所展露出如同神祗般狂野的力量让他着实有些惊慌失措。 但仅仅只是犹豫纠结了片刻，黎恩还是选择相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就算嘴上这样说道，但在坐下的一瞬间，如同感觉坐在高级皮草上的黎恩，还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惊愕的表情。 “首先，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 看见黎恩落座，仿佛松了一口气的琼斯，立刻显得有些懒散了起来，他自然向着身后靠去。 原本只是最普通的凳子，在黎恩的注视下迅速的生长除了高高的靠背，让琼斯整个人可以更加舒适的依靠了上去。 “这一个世界，如今发生了一些远超我想象的有趣改变。” “或者说，是我的的确确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这个原本由众神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如今却已经脱离了众神的掌控，那些原本由众神所定下的规则，已经不复存在了。” “众神的规则？” 听到这句话，黎恩不由得整个人精神一震，虽然作为一个佣兵，对于众神的信仰并不牢靠。 但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黎恩也是从小在教会学校中学习和成长的，听过老而弥坚的长者的弥撒，也当做令人羡慕的歌童颂唱过众神的赞美诗。 所以放听到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开始谈论众神，原本还有些不安的他，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 “看来你对众神很好奇。”琼斯看着眼前的黎恩，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或许会让你有些沮丧。” “因为众神已经消失了，那些在被记录在苍之诗之中的众神，那些掌控着万物生长，控制着日升月落的众神……已经消失了……甚至有可能都已经死绝了吧。” “什么！” 听到琼斯的话，就算黎恩身为佣兵对于众神的信仰有多么薄弱，但听到众神可能都以陨落的消息，依旧不由得惊愕了起来。 “是的，消失或者陨落了。” 虽然仿佛满意于黎恩此刻的表情，但琼斯这么说着的琼斯却不由自主般的微微抬起了头，看着头顶上放那一片虚幻天空中的太阳一眼。 那眼神中充满令人难解的复杂情绪，然而沉浸在惊愕之中黎恩并没有看到。 “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裂变之年的那场变故，又或许是更加久远之前的孽帐找上了门。”琼斯看着黎恩，无意识的挥舞着手说道。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代表着，如今在这个时代，甚至之后的时代里，你所看见的一切……” “无论是魔物还是蛮荒种族的活跃，亦或者人类的强大与进化，那都是这个世界本身经由魔力的自我流转所造成的结果。” “换一句更加清晰的话来说，那些曾经被我们赞颂与热爱的众神，如果不像我所说的一般死绝断种了的话，那么说明他们早就放弃了他们所创造的一切。” “放弃了信仰着他们的我们。” “放弃了这个世界上一切渴望美好的生灵。” “放弃了这个世界中的一切，美好的一切，黑暗的一切。” …… …… …… 伴随着琼斯的话语结束，是黎恩长久的沉默…… 相比之前众神陨落那样的话题，琼斯的这一个说法，更加让黎恩难以接受，一种被遗弃的感觉骤然在他的身体里苏醒。 “我知道，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是人都会觉得有些难受，不过这不是重点，再说，没有了众神的照顾，人类依旧活的不错，不是么？” 显然是对黎恩的沉默有些意外，琼斯明智的开始改换说话的语气，用略带轻佻的语气开始活跃起了气氛。 “那么你想要说什么才是重点？” “我是想告诉你，既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由魔力来自我运转的，那么你认为这里意味着什么？”琼斯举起双手，慢慢的划了一个圈说道。 “就是这里，就是你此时所处的地方。” …… “意味着，在这里你就如同神一般，只要获取的魔力足够，你可以在这里重现出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 …… “一切？” 黎恩叙述这个词的时候略显的有些犹豫。 “是的，一切。” “从一头随处可见野兔，到过去神话中的巨龙，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随地能把他们都叫出来成为你磨砺武技的对手。” “制药，锻造，甚至烹饪，只要你愿意，你能在这里花费无穷的时间把每一个细节锤炼到巅峰，而外面却仅仅过去一秒。” “所以，就是‘一切’。” 琼斯轻声说：“在这里，你只要有足够的魔力，你便可以获得世上的一切力量、知识、以及它们附带的尊荣与美好。” “黎恩，你将有机会亲自创造出你所渴求的一切。” 琼斯凝视着他，语气意味深长：“所以，我才会问你：我的主人，你所欲求的，究竟是什么？” 黎恩笑了起来。 第四章：暴风雪 再次从风雪中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在呼啸的狂风中变得更为冷峻了一些。 “暴风雪快来了。” 在北地生活已经活过一世的黎恩很清楚的知道这冷冽的寒风背后会有着这么样的灾难。 不过这正是因为这猛烈的寒风，如今这一片残酷的战场上，此刻除了体型巨大的腐化熊的尸体还有一小部分暴露在雪地之上外，绿箭佣兵团的尸体残骸早已被大雪所彻底掩盖了起来。 拜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所赐，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否则如果黎恩的运气糟糕点，或许在刚刚睁开眼的时候，就能看见一头雪狼正张大着嘴朝着自己的脑袋上咬了下来。 “嘶……” 黎恩抬起双手，从雪堆中爬了出来，经过刚刚的魔力治疗后，虽然不清楚伤势好了多少，但至少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疼痛已经消失了。 不过当他从雪堆中爬出来之后，才真正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终于明白之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从何而来了。 光是看着身体各处那些如同蜈蚣般的疤痕，就可以看出之前伤势的严重性。 就算是如今，他依旧可以感觉到肋骨还有三根处于骨裂的状态，每一次呼吸胸口依旧会产生轻微的疼痛。 在腹部右侧，如今依旧醒目的伤口上至今还残留着腐化毒素的痕迹。 “幸好，还有这个。” 靠着树，黎恩张开了右手，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上已经握着一管宛如透明的液体。 九号圣水，圣教最实用的军用治疗药剂之一。 他没想到琼斯还能制作这个。 扭开瓶盖，稍微小喝了一口后，黎恩就将剩余的药剂都倾倒在了腹部还残留着腐化毒素的伤口上。 出乎意外的是，预料中的剧烈疼痛却丝毫没有出现，让咬牙切齿的黎恩做了无用功。 低头一看，原本黑褐色的伤口如今已经慢慢变淡，一道道混杂着毒素的液体已经将一小变雪地变成了黑色。 “万物怀表所制作的东西，功效从来都是100%的，感觉不赖吧。”琼斯的声音恰时的从黎恩的脑海中传了出来。 “的确好用，比我以前用过的任何一次的九号都来得强，觉得甚至比得上七号的效果了。”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黎恩也不由得感叹神奇。 “只要有足够的魔力，这个世界上任何一项存在的事物，万物怀表都可以完美的再现出来。 可惜，目前万物怀表的觉醒程度还不够，只能制作一些小东西，如果想要变强就需要更多的魔力。” “我明白，不过目前最优先的是要活下来，埃尔的记忆告诉我，这附近应该有一所猎人歇息的小屋，先去那里吧。” 黎恩将一把长剑当做拐杖，一步深一步浅的朝着印象里的方向走去，虽然伤势有了缓解，但如今远远没有达到可以让人安心的状况。 所幸，黎恩找到的那间废弃猎人并没有被天灾摧毁或者被魔兽破坏。 虽然建造年代久远，但看的出来历任的主人都将他打理的很干净，黎恩甚至在小屋的一角发现了相当大量的食物与食盐，想必是这座小屋的主人也考虑到了冬季在黑森林中迷途的人。 当屋外暴风雪开始肆虐的时候，黎恩却已经缩在火炉边的软椅中，享受着刚刚从锅炉里盛出的热汤。 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黎恩却似乎感觉有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第一次月汐兽潮，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开始了吧。” 不过脑海里响起琼斯的声音，却冷酷的将黎恩拉回了现实。 “应该还有五年左右的时间。” 看着火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黎恩的心灵却陷入深思中。 按照埃尔残留下来的记忆，如今是渡鸦之年的雪之月，按照黎恩所知的历史，五年之后，也就是枯草之年的牧之月，黑森林里魔兽会因为魔力的暴动而变得极为疯狂。 最终在雾之月的末期，数以万计的魔兽会裹挟着数倍的野兽疯狂的冲出黑森林，然后疯狂的毁灭他们所撞见的一切。 七国的军队与佣兵协会的联合军，耗时整整一年零四个月才将这批疯狂的魔兽消灭或驱赶回黑森林之中。 可就在过程之中，北地三国的一半城市就此沦为废墟。 事实上从裂变之年后，小型的魔兽或者魔化野兽围攻人类村庄甚至城镇的兽灾就时有发生，从未停止。 或许人类与魔兽互相发现这个世界魔力的秘密之后，所有人就都明白这一切或许永远都不会停止了。 从那个黑暗的年代开始，每一次小型兽灾都代表着几个或者数十个村庄的毁灭，甚至有时传来城镇被攻破的消息，也丝毫不足为奇。 对于那些可怕的魔化野兽甚至魔兽而言，他们的牙齿渴望饱饮鲜血，他们的利爪渴望撕裂**，它们渴望着由自己散布开来的恐怖。 这些可以在世界各地不断游走肆虐的巨大猛兽们，成为了所有生灵所面对的一个噩梦。 不过幸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争的不断升级，人类也终于发现魔力似乎改变了形态，力量重新觉醒在了那些为了保护人们而浴血奋战的人类强者的身上。 比蛮牛还要强横的力量，比猫科动物还要敏锐的反应力，比过去快速数十倍的自愈能力，这些力量成为了人类复兴关键。 在数千年的抗争与复兴中，无数将自己锻炼到最强的战士在无数学者的配合下，以数代人不停的尝试与牺牲为代价，终于将魔力运用的方法不断改善了下来。 人类也从从最初的增强人体各项能力的进化，到可以精准调制的各式各样魔力药剂，再到发展成为实用并且精妙的的战斗技巧。 “剑术，长枪术，射术，甚至针对各类魔兽的暗杀技巧……” 但仅仅依靠于此是不够的…… 从舒适的软椅中站起来，黎恩拔出了火炉边的长剑，看着已经被擦拭光洁的剑面，眼神锐利。 从上一世开始，他就觉得黑森林之中发生的兽潮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阴谋气息，直到蛮荒之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所有人才明白，这些当年被白之王所驱逐到世界边际的家伙，才是两次月汐兽潮背后的真正黑手。 “既然我回到了这个时间点，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将蛮荒之子的计划破坏掉。……但就我一个人，谁又能帮我呢？” 听着屋外是不是传来暴风雪敲打着木屋的声音，黎恩默默的摇了摇头。 “佣兵……不行。” 上一世黎恩在北地当了三十年的佣兵，无论是所掌握的黑剑佣兵团还是个人战力都是整个北地佣兵界的无冕之王，但在面对像月汐兽潮或者蛮荒之子的军队的时候。 佣兵……是没有用的。 根据佣兵守护守则，只有在正规军失效，平民的安全受到致命威胁的时候，佣兵才能接手城镇一级的协防与调度，否则与之相关的一切军事行动，都将被视为谋反论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如今的黎恩将兽潮与蛮荒之子的计划公之于众，在无知的平民眼里，恐怕只是又一个唱诵着世界毁灭的疯子而已。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因为一旦那些端坐在城镇里的大老爷们知道了，恐怕黎恩的性命也就危险了，曾经深处那样的漩涡之中的黎恩内心非常清楚，月汐兽潮带来的不仅仅是战争与灾祸，也被上面那些大人物带来了军功与财富。 哪怕仅仅只是如今的小兽潮，在每一次兽潮之后，那些魔兽的尸体都会变成一马车一马车的金币与宝物，涌进领主与将军们的仓库之中。 “所以关键的是需要身份么？” 想明白了关键，一个模糊的计划就开始慢慢在他的脑海里成形，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没有多久就会发生一件惊动整个北地王国的大事件，牵扯到了三位伯爵跟两位侯爵，地下更是数不尽的小贵族牵涉其中。 “如果可以……” “那么一切就还有机会。” 第五章：实战=开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黎恩除了等待肆虐的暴风雪停止，就是在暴风雪减弱的间歇，回到了他所苏醒的那一座战场，将绿箭佣兵团所有人的遗体都进行了一次妥善的安葬。 虽然没有牧师的圣言与悼词，但黎恩还是按照佣兵的传统，将每一位佣兵都跟他们的武器合葬在了一起，且取走了他们一件贴身的饰物作为向佣兵协会报备的证明。 消灭腐化魔兽，是一件不容抹灭的功绩，这些饰物会被妥善的收入纪念对抗魔兽而战死的佣兵圣堂，他们的亲属子女也会因此而获得佣兵协会的补助和救济。 当然，黎恩还割下了两头腐化魔熊的头皮来作为消灭疯兽的证明，有了这一份功绩，绿箭佣兵团的番号，就不会因为大量减员，近乎团灭而被立刻注销。 而当断断续续在黑森林里肆虐了十七天的暴风雪终于彻底停下来之后，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黎恩就背着简单的行囊朝着埃尔记忆里最近的城镇开始前进。 但这一趟旅途并没像想象中那么轻松，平日里黑森林里已经充满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危机，而在经历过了长达十七天的暴风雪后，黑森林里饥饿的魔兽比往常更加富有攻击性。 短短半天的行程里，黎恩就至少察觉到了三处魔兽之间互相厮杀的战场，平日总是将目光朝向人类的魔兽们在暴风雪之后，被饥饿逼迫的它们也只能朝身边较弱的同伴下手了。 虽然不想惹上太多的麻烦，尽量挑选的是较为安全的道路，但就算如此，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黎恩的身上又重新多了几道深邃的伤口和几块小型魔兽的头皮，当然，还有琼斯口中不断增长的魔力储备。 但黎恩的心里却也因为陷入的这几场战斗而变得格外的焦躁，因为他发现，在经历真正的战斗后，他真正的问题出现了。 这一具身体虽然十分年轻，也经过非常刻苦的剑术训练，但体内的魔力却依旧还没有完全觉醒，第一处战纹都还没有显化，从整体实力上来看，恐怕还不到黑铁级。 虽然依靠着经验战斗，大部分黑铁级的小型魔兽未必会给黎恩带来太多的麻烦，但在黑森林里，这种小麻烦的数量却往往多的要命。 “这样下去，接下来几天要走的路，恐怕完全不行啊。” “问题还不止这么简单呢？你难道没发现么？”琼斯的声音此刻也在黎恩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埃尔的灵魂虽然离开了，但是身体依旧保存着过往的战斗记忆，偏偏这份记忆与你本身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因为互相不协调的关系，今天你受到的伤，至少会少一半。”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不由自主的点头，自己的灵魂依旧还是那个北地的英雄，记忆里的战斗风格也是偏向北地三国固有的豪迈与直接，擅长用绝对的攻击和高昂的战意去击垮敌人。 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埃尔的体内不但留有树精灵的血脉，甚至主学的也是翡翠之国的剑术，身体所保留的记忆更多是侧重闪避，追求精准一击的轻灵风格。 两者从本质上就截然不同，这让黎恩在真正战斗的时候，总会产生身体跟不上意识的状况，就如琼斯所言，白天里受到的绝大部分的伤口都是这样产生的。 “你有什么建议么？” “办法其实有，但其实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具体等你进来说吧。” 当琼斯这句话刚落，黎恩就突然感到了一阵晕眩，然后当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后，再次睁开的时候，原本作为落脚点的岩洞已经消失不见了，而记忆里那一片蔚绿的草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欢迎到来，我的朋友，等我写完这篇记录，我们就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黎恩下意识朝着琼斯的发出的声音的地方望去，却被眼前所看见的一切给震惊到了，原本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此刻却唐突的树立起了一件古怪的书房。 说它古怪，是因为他没有屋顶，也没有大门，只有三面巨大的书架墙所购成的特殊房间，而就在这个房间的一角，琼斯正端坐在一张黑色的长桌前不断的写着什么。 “这是你的书房？”黎恩不由自主的问道。 “不，这是我的思维殿堂，活的太久，就会有太多没有必要时时记住记忆存在，我会选择把这些记忆写下来，然后存储在这些书架上。” 琼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写完的书随手塞进了身后的书架，这个时候黎恩才发现，琼斯身后的书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空间填满了一本本的黑壳的书。 “这里都有些什么？”一时忍不住好奇的黎恩不由得伸手取下了一本书，但是却发现每一页都是空无一字的白纸。 “不要太着急，我的朋友，知识是最可怕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产生无可逆转的悲剧，只有当你的能力足够时，这里每一本书才会将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你的面前。”琼斯笑着对黎恩继续说道：“我们还是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想要你的战斗力能迅速恢复，其实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增强你体内的魔力活性，争取早日觉醒晋级黑铁。” “二就是要互相磨合你的身体与灵魂，或者说要磨合你如今掌握的两种剑术风格，否则就算魔力觉醒晋级到了黑铁级，也反而只会给你在战斗中增加危险。” “所以如果不能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方案，对你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而恰好，我知道有这么一种方法可以从最直接的角度来解决这些问题……那就是实战！” 琼斯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柄长剑，灰黑色长剑看起来毫不起眼，就跟黎恩记忆里那些最常见的佣兵们所用的一样。 “你记忆里那种所谓的北地剑术前身是上个纪元的北地白狮军团的军用剑术的延伸和继承，特点是强调实战，没有什么花招，全靠力量在一瞬间的爆发为主。” “而如今你身体所记忆着的翡翠剑术，来源于翡翠神殿，他的前身是以树精灵为主的翡翠军团的军用剑术，而树精灵手中长弓还是最犀利的武器，长剑只是他们近战搏命的武器，到了如今特点就更为偏向精准和闪避了。”琼斯一边说着，手中灰黑色的长剑却变成了一柄翠绿的犹如琥珀的长剑。 “原本这两套剑术虽然各有千秋，但对新人而言的确是近乎完全不同的剑术……但黎恩，你并不是新人对吧。”说完这一句，琼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伴随着琼斯这句话结束，黎恩敏锐的感觉到了四周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竖立着的书房消失在一阵薄雾之中。 紧接着，令人不安的嘶吼声从薄雾中传出，一双双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也隔着薄雾从四面八方看向了黎恩。 “琼斯……你这是什么意思？”感受着身临战场的危机感，黎恩的每一根神经都下意识的绷紧了。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实战，其实你很清楚，无论是翡翠剑术也好，佣兵剑术也好，刻板的套路没有丝毫意义，只有在战斗之中精炼过的实战剑术才是最适合你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中的琼斯，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放心，你所有的敌人，只是一些普通的野兽，论单个战力都不会比你强，而且这里的每一头野兽我都赋予了他们一定程度的魔力，当你杀死他们的时候，这一份魔力会自然而然的刺激你体内的魔力活性，从而达到让你尽早觉醒的程度。” “虽然数量可能有些多，所以，接好剑，战斗吧。”伴随着琼斯这句话的结束，仿佛开战号角的吹响。 周围那些嘶吼着的野兽，如同疯魔一般，伴随着一把旋转着飞舞过来的长剑一切朝着黎恩奔跑了过来。 “琼斯……你这个混蛋！” 黎恩一边愤怒的咆哮着，一边果断的向前跃出接住了尚在半空的长剑，并且顺手劈飞了一头试图咬向自己的猎豹，但随即黎恩就被后面冲锋过来一头堪比水牛的野猪撞飞到了半空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黎恩立刻感觉整个脊椎都仿佛断裂了一般，可等他落地，那股剧烈的疼痛就如同幻觉一般消失了，原本应该围绕在他身边的野兽群也如同泡沫一般重新消失在了薄雾之中。 “黑铁上级第一次挑战，失败！” “黑铁上级第二次挑战，开始！” 就在黎恩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时候，一个宛如乌鸦般沙哑的声音在半空之中响了起来，而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彻，薄雾中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重新闪亮了起来。 “所以说……如果我不活着干掉所有的野兽，这就不算完？” 然而回答黎恩的，只有薄雾中不断奔涌而出的野兽的嘶吼声…… “别怪我，黎恩，按照安妮小姐的话说，这种能在短时间里让你变强的活动似乎叫做……开挂？！这可是很难的！” 第六章：艾莉·威斯特 当黎恩重新在岩洞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无尽的疲惫，在那一场近乎无穷无尽的战斗中，黎恩一共失败了十六次。 最后如果不是琼斯突然出现，然后用一枚世界树的果实补充了黎恩消耗过多的精神，恐怕此时此刻，就算回到真实世界，黎恩也会瞬间再次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但就在这样如此精神疲惫的时刻，黎恩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原本略显松散的肌肉正在不断的进行轻微的颤抖，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这轻微的颤抖之中响应者黎恩的每一次呼吸。 “这是对身体掌控力度的提高。”真正的老经验让黎恩对此结果有些惊讶，难道在万物怀表之中的那些战斗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如此显著的提高？ “当然不完全是。”琼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别忘了那些野兽之中，每一头我都赋予了魔力，而且我刚刚给你的那枚世界树果实，虽然只是普通果实，但也绝不是仅仅补充消耗的精神力而已。” “总之这就是所谓的双管齐下对吧。”黎恩靠着岩壁笑着说道。 “没错，这样是花费最小，效率最高的提升手段了，而且我调整了整个万物怀表内的时间流逝，你十六次战斗时间的总和，不过是现实世界里的几分钟而已。” “果然厉害。”看着丝毫不曾变过的篝火堆，黎恩不由得叹服的说道。 “而且你看看你的左手背吧，你得到的那份礼物开始发挥作用了。”琼斯的语调满是自豪。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才惊奇的发现，在他左手背的皮肤有一股轻微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凝结。 “这是战纹的预兆，就快要觉醒了。” 魔力觉醒在如今可是衡量一个佣兵战力等级的重要标志，每当一个人魔力觉醒的时候，体表就会浮现出一个根据这个人体质和特性的如同纹身一般的符号。 但虽然理论上每一个人的战纹都有可能不同，但根据每一个人的魔力觉醒的等级却都会有相同的颜色来标示。 如果黎恩如今魔力觉醒之后是最低级的黑铁级，那么战纹毫无疑问就是黑色的。 就在黎恩整个人都处于这一股兴奋劲当中，原本掩盖在岩洞门口的伪装却被人轻轻的移开了，然后一队狼狈不堪的佣兵小队迅速的走了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一队人，黎恩第一时间拔出了长剑，黑森林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算遭遇同为人类的匪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且能无声无息的穿越黎恩所布置的预警陷阱，恐怕也不会是什么迷途的旅人或者掉队的普通猎人，再说了，暴风雪刚刚结束就敢进入黑森林里的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而一看见岩洞里的确有人，这一队人却仿佛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领头的少女穿着一身灰色的毛皮嵌甲则在第一时间就向着黎恩介绍道： “我是艾莉，艾莉·威斯特，夏尔·威斯特之女，附近凯尔镇的佣兵，我的小队因为受到了魔兽的袭击，遭受到了重创，请问你还有多余的药物么，我们的药物在之前的混战中遗失了。” “艾莉·威斯特……” 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几次之后，黎恩就突然震住了，他突然想起了明前这位少女的身份，艾莉·威斯特，怪力魔女，持枪的女战神，黑潮中的磐石。 这一个个如雷罐耳的称号，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在年仅二十三岁的时候，通过在第一次月汐兽潮的战场上，靠着一场场厮杀与奋战而得到的。 而在她战死之后数十年，上一世的黎恩才出生在这一片饱受摧残的大陆上，幼时听着吟游诗人在街头传唱着赞美她的史诗，而如今这样一个传奇却活生生的就站在他的面前！ 但这种震惊仅仅只让黎恩失神了片刻，将身边的稀释过的九号圣水扔了两瓶过去后，黎恩用对方看来依旧警戒的话语问道：“暴风雪刚刚结束，你们来黑森林干什么？” 看到手中的圣水瓶，艾莉的眼神不由得一亮，或许也的确没有想到在黑森林中随意遇到的一个人，手上竟然有这么好用的急救药物。 “感谢你的药物，皮特的命这下子算是保住了，我们是接受协会的任务进入黑森林里寻找失去联系的绿箭佣兵团，请问你遇见过他们么？” “你们竟然是搜救队么？”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数人，黎恩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掩饰的肃穆，或许是埃尔残留的感情的效果，让黎恩的眼角此刻突然变得有些湿润。 艾莉口中的协会，就是如今整个大陆的三大协会之一：佣兵协会。 成立于三千二百年前的佣兵协会，从最初的退伍军人所组成的自保队伍，慢慢开始转变为民间的自卫团队，到了如今，佣兵协会已经成为整个大陆所有佣兵团队的实际管理者，并且以核心精神是以保护平民安全以及维护的确和平为第一目地，同时从事消灭魔兽和防止犯罪的民间武装团体。 一般年满16周岁的平民，无论男女只要通过一定的战斗考核就可以成为见习佣兵，然后在成功经过几次由正式佣兵领导的带考核性质的行动之后，就能成为一名挂牌佣兵。 所谓挂牌就是拥有铭刻这个姓名或是封号的铭牌，根据铭牌材质的不同，从低到高分为：黑铁，青铜，精钢，白银，赤金，星钻六个等级，前一世的黎恩仅次于最高级星钻级的赤金级。 “我就是绿箭佣兵团的黎恩，十二天前，我们团遭遇到了两头腐化魔熊，激战之后，虽然将这两头怪物都消灭了，但全团也只有我有幸残存了下来，但我依旧代表墨菲团长以及团队里的大家，感谢你们此行的恩情。” 将手中的长剑回鞘，黎恩右手捶胸对艾莉等众人行了一个佣兵礼。 “遭遇了腐化魔熊么？那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愿女神庇佑勇者们的灵魂。” 在这里听到了任务目标的消息，但对整个搜救队而言，却依旧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凯尔镇的佣兵团体一直都不多，如今再缺少了绿箭的话，开春之后的兽潮防御就会显得单薄了起来。 “看来明年年初，我们只能向梅林城请求支援了。”身为队长的艾莉苦笑着向所有人说道。 “嗷~~~~呜~~~~”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略带伤感的情绪之中的时候，远方传来的狼嚎声，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妈的！这些该死的畜生终究还是追来了。” 艾莉看了一眼刚刚服用了圣水还在昏睡中的皮特，朝着搜救队另外两个人说道：“凯文保护皮特，布雷特跟我一起出去准备战斗，不能让那些雪狼找到这个岩洞里来。” “你们遭遇了雪狼？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这里多留一个人比较好，而且毕竟你们是因为我们绿箭才会深入这里的，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好吧，但要小心一些，追逐我们的可能是一小群孤狼，比较危险。”艾莉一边将行李负重放在一旁，一边从腰带凭空抽出了一把长枪。 第七章：黎明前的战斗 “空间腰带……” 空间腰带在上一个纪元或许根本不是特别奇特的物品，从许多文献里看，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型空间袋甚至是连普通人都能配备的物品。 但在裂变之年之后，空间袋制作的技术，更是随着魔力的沉寂而一度失传，直到有一天，有一名学者成功的将魔兽死后体表残留的结晶碎片，不断提炼和进化之后，得到了如今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宝物：魔晶。 魔晶按照魔力属性的不同也有着各种不同的颜色，但一般成功提炼的魔晶都是极为稳定的六面体，而魔晶的作用很宽泛，作为优良的魔力载体，他们不仅能直接提供大量且稳定的魔力传输，也能通过软化技术，成为好几种高级药剂的主要材料。 但魔晶最重要，最直接的用处，就是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安全的吸收其中的魔力来提升自己本身体内的魔力活性，或者单纯的来提高自己本身的各项数质，所以单纯以物价而论，这东西基本就是属于有价无市的稀缺资源。 而即使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提炼失败的劣质品，也能通过软化技术配置成对普通人产生各种效果的魔力药剂，偶尔在黑市流通的魔晶，即使品质再低劣，也从没有低于过三百金迪尔，这已经一户普通人家一年份的基本口粮的价格了。 而空间腰带，就是利用魔晶的魔力特性所制造出来的神奇之物，其中据说使用到了一些罕为人知的奇特手段，但终究因为高昂的造价，如今的空间装备的价格早已是普通的富豪都已经难以触及了。 如今整个大陆，能较大规模配给空间装备的只有七大公国的近卫军以及生意遍布天下的佣兵协会了，而佣兵协会之中能配备空间装备的，也只有完成过由佣兵工会所指定的特殊任务的少数人而已。 显然，未来的女战神艾莉，就是这种少数人之一。 “那么……会被雪狼围攻的如此惨烈，也是因为要保护这些人吧。” 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皮特，又看了一眼此刻艾莉左手戴着的皮手套，黎恩的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那副皮手套下一定已经有战纹了吧！” 虽然佣兵工会的特殊任务也就分为那几种类型，但按照黎恩的判断而言，无论哪一种，想要达到哪怕最低额度的完成度，都至少拥有战纹觉醒的黑铁级实力。 但按照如今这个时期的一些常规无力判断，一个战纹觉醒的黑铁级基本都拥有可以单挑三到五头同级中型魔兽或者一头大型魔兽的战力。 而如今在洞穴外伺机而动的雪狼，虽然是整个黑森林中最为难缠的猛兽之一，但……毕竟还不是魔兽，十头左右的一小群，才或许勉强可以算有黑铁级的威胁力。 “所以难度应该不大，可以轻松搞定。” 踏出岩洞的时候，黎恩的心里还保持着这样的想法。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 在大约三个小时之后，黎恩看着不远的黑暗中密密麻麻亮起的血红色的眼睛，表情不由得苦涩起来：“艾莉队长，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小群？” 咄！ 由铁树枝干所制作成的简陋投枪脱手而出，正好将一头潜行的雪狼钉死在树干，艾莉回头，报以苦笑说道：“我也没想到，似乎惹出了一个群落，而雪狼的群落数量一直是以百位作为基础单位的。 黎恩通过附近时隐时现的雪狼数量进行了一个最低预估，悲哀的发现竟然还有至少还有五十头左右的雪狼正尾随着他们。” “这恐怕已经是黑铁级最高程度的威胁了。”挥剑将一头雪狼劈飞，黎恩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苦笑。 雪狼并不是魔兽，单独的孤狼甚至不一定比训练有素的军犬厉害，但这些畜生拥有着可怕的潜伏能力，以及更加可怕的耐心，是行走在黑森林中的所有人最不想遇上的对手。 从开始战斗到如今，黎恩与艾莉三人已经差不多消灭了接近三十多头雪狼了，从最初的猛攻不见效后，这些充满耐心的捕猎者就开始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骚扰和偷袭来让黎恩一行人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与疲惫之中。 “很抱歉，看来这一次反而是我们给你添置了麻烦了。”再一次将一头跃起的雪狼抽飞，艾莉不由得略带尴尬的回音吧。 但在黎恩眼里，这个少女从战斗至今的数个小时的时间里，状态一直没有任何疲惫，甚至连呼吸都不曾急促过一次。 “看来我果然没有预估错，绝对的黑铁级战力。而且恐怕不仅仅是下级那么简单，中级甚至高级都有可能啊。” 可就在黎恩正在预估和猜测艾莉的真实实力的时候，未来的女武神其实也在对他进行评估。 在艾莉看来，眼前的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实在是透着古怪，在丝毫没有魔力觉醒的前提下，紧跟着自己的战斗节奏战斗了那么久，也仅仅只是呼吸变得混乱了一些。 而且无论是助攻还是掩护，仿佛都不需要自己示意，对方就能自然而然的跟着自己的攻势而做出各种动作来。 这甚至让艾莉产生了对方是自己小队中跟自己磨合许久的老队员的错觉。 想到这里艾莉不由得对黎恩说道：“你的剑术和战斗经验都很不错啊，我觉得已经不必警备队里那些黑铁级的要弱了。” “其实还好了，我曾经学习过翡翠之国的剑术，对于闪避和防御的提升确有些特别的帮助。” 但说到这里，黎恩自己都不由得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诚然这句话没有任何的错误，但只有黎恩自己知道，为何自己能在这里有着相对不错的反应。 全都是因为昨天晚上琼斯那十六场接连不断的战斗所带来的，此时此刻黎恩的剑术和身体都对于群战有了一定的熟悉，仅仅只是一轮十来只的程度，黎恩自信哪怕只是凭借自己此刻的状态，也绝对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了。 这正是因为雪狼群一直保持着这种不紧不慢的攻势，让艾莉跟黎恩两人可以相对轻松的进行交流，并且同时保持着一个相对稳妥的体力。 如果是一个单独的新人佣兵，如果面对这样的雪狼群，或许早就在连绵不断的偷袭下，精神提前一步陷入崩溃了。 “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看着阴影中那一双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黎恩不止一次的想要冲击过去试图做消灭几只，哪怕受一些伤，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每一次的进攻，雪狼群都会在第一时间逃散一空，然后等黎恩重新跟艾莉汇合之后，才会再度重新聚集在一起。 “有一些不对劲。” 看着远方逐渐开始发白的天际，艾莉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以往到了这个时候，雪狼们就会开始退散，但这一次似乎不一样，肯定是那些有些不对。” 刺耳的尖啸骤然响起。 远方的阴影深处响起一声嘶哑的狼嚎，然后原本一直伺机偷袭的雪狼群在看了一眼黎恩他们，便果断的掉头跑走了。 阴影中的那些血红的眼睛也一双双的逐渐消失了。 “雪狼群撤退了。” 看着丝毫不隐藏逃遁身影的狼群，艾莉的语气也不由得透露出几分困惑。 “不对，不是撤退……狼骚味并没有消失！” 常年的佣兵经验让黎恩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黑森林的压抑的空气，并没有因为雪狼群的撤退而有所缓解，甚至……还变强了。 “吼！！！”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雪狼们躲藏的方向的树木开始如同败草一般折断，在黎恩等人的面前出现有一头四肢已经几乎被魔力结晶所覆盖，并且身躯超过两米的巨型黑狼。 “黑铁级，非常有可能是黑铁上级！” 但这还不算结束，在黎恩一行人的四周，陆续走出了三只同样类型的巨型黑狼，唯一称得上是幸运的是，这三只的魔化程度没有第一只那么高，魔力结晶仅仅只出现在了它们的前肢上。 “原来如此。”黎恩恍然大悟。 “雪狼并不是撤退，而是被这群家伙吓走了……” 在四周的压迫下，黎恩跟艾莉两人不由得互相背靠背组成了防御状态，在黑森林久战一夜后，还遇上这种程度的魔兽，对于两人而言，简直算是糟糕透顶。 “艾莉小姐。” “恩？” 听到黎恩的呼唤，一脸警戒的艾莉不由得侧面看向了黎恩。 “我们失算了。”黎恩淡淡地说：“暴风雪已经停了两天了，而我们战斗的气息跟那些畜生死后的血腥味已经开始吸引到了附近魔兽们的注意。 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必须尽快转移，否则吸引过来的魔兽会越来越多的，那样的话，我们终究难逃一死。” 说完，黎恩在艾莉的惊讶的眼神中，摆出了一个略微有些罕见的架势。 艾莉认出了这个剑势，北地对兽剑术，专门以消灭魔兽而被北地的佣兵所喜爱的剑术，可虽然特性明显并且十分好用，但毫不设防的剑术思路，也容易让自己遭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势，所以这套剑术也被老练的佣兵称呼为：决死剑术。 一个佣兵如果在对抗魔兽的时候使用出了北地对兽剑术，那么也就表示他已经将生死抛之脑后了。 “那三头小的，就交给你了。”黎恩轻声说。 艾莉一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他，“喂，不要冒……” 可回应她的是宛如燃烧一般的剑光，和来自黎恩的沙哑宣告： “——持剑者无惧！” 黎恩向前踏出一步，脚印深入泥土，雪粉被无形的力量吹飞，向四周迸射，紧接着，融化了。 艾莉已经依稀感觉到了魔力的涟漪：这是非常明显魔力外泄，因无法精准的控制魔力流动而造成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这个冲向魔兽的家伙，在于她一同奋战了一宿之前，才刚刚遭受过濒临死亡的重伤。 可当黎恩吟诵佣兵信条，踏步走向那头魔化黑狼时，奔腾的魔力还有决死的信念，便宛若燃烧一般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恍然之间，艾莉仿佛听到风中隐约传来了沙哑地回应，就像是有无形的军团追随在这年轻人的背后，不计生死的无畏冲锋！ 有千人，又万人，有万万人同在于此！ 从数千年之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从荒野的篝火旁边打器，一直到成千上万、身披铁甲拔剑嘶吼的庞大军团集结……那种东西传承在无数人的心中。 那是一种毫无畏惧和毫无怨恨的决心，抛弃生命和恐惧，只为了无助者能够生存，为了所爱之同胞能够不受伤害而明悟的一种信念。 那一瞬间，艾莉恍然大悟： 这个人……已经心存死志了吗？ 她咬牙，艰难地收回视线，握紧长矛，招呼布雷特一起朝着那三只黑铁级魔兽发动了进攻——抓紧时机，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送死。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此刻的黎恩跟之前的战斗状态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北地对兽剑术从骨子来说，是佣兵们根据跟魔兽无数次的对战所总结出来的实战剑术，相比起那些散漫的佣兵剑术和刻板的翡翠剑术，才是黎恩真正最为熟悉的剑术。 前一天夜里，连续十六次的死战，虽然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一次，但黎恩却重新真正明白了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 就是这一套无畏者的剑术，但此时此刻，黎恩却发现，这一套剑术，正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着一些变化。 或许是经过了魔力的改善，又或许是经过连番苦战的磨合，又或者是在这黑铁巅峰的魔兽压力下的成长。 总之，此时的黎恩自己可以感觉到挥剑的时候，原本生涩的肢体再也没有之前那样僵硬痛苦的感觉，每一剑的角度，每一次挥舞的力道。 每一次攻击，这具身体都在与黎恩的记忆进行更为深度的融合，从而产生新的变化，偶尔还会有一些身体跟不上思维的状况发生，从而造成几条不轻不重的伤口。 但更多的时候，黎恩都在感觉自己的剑术正在进行如同凤凰转生一般的变化。 一个干脆的滑步，避开从半空中挥舞而来的利爪，顺势的一个格兰特反切，将魔化巨狼爪边的魔化水晶削飞了一层，并在对方发出愤怒的咆哮的时候，将利刃划过对方的腹壁，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喂，你感觉到了么！” 黎恩握紧剑刃，凝视着冰冷的兽哞，脸上的伤口崩裂了，渗出赤红色的血，可那血像是沸腾一样，带着炽热的温度。 他****着嘴角地鲜血，露出豪快而愉悦地神情： “——我开始燃烧起来了！” 第八章：佣兵的花招 就在这样情况之中，偶尔将注意力转投过来的艾莉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因为局势开始变了。 原本在这头接近黑铁上级甚至是黑铁巅峰的魔兽的攻势下的黎恩，却仿佛随着战斗的进行，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起来，甚至在一些对攻的场合下，掌握了战斗的节奏，令他原本偏向防御和闪避的剑势，一下子变得强悍凶险了起来。 他使用的不再是单纯的北地对兽剑术，也不再是单纯的翡翠剑术，而是某一种完美的结合——白狮和翠鸟的交融之剑！ 在那些略微生硬和艰难的劈斩和步伐里，却隐约显露出了完美圆融的味道。 “那个家伙，是哪个剑圣的传人么？” 深知此道的艾莉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竟然能够从黑森林这种鬼地方，碰到一个未来的剑术大师。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艾莉在战斗中几乎失神，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黎恩在使出一个干净利落的下段刺击的时候，长剑上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竟然直接刺穿魔狼前肢上的魔力结晶，将其整只前爪直接钉在了地上，然后好不犹豫的猛地一个的提剑上拉。 在伴随着四散的魔力结晶的飞屑之中，将对方整个前肢都一分为二的切了开来，最后在对方对方仰头咆哮的同时，抓住破绽，一个右旋斩击直接将那硕大的头颅斩飞向了空中。 “魔力爆发！” 这是北地雪狼公**用剑术里的招牌能力，也是号称北地银狼的雪狼公爵罗休斯将军的成名技，利用体内魔力集中性的力量，将某一阶段的破坏性通过剑术在一瞬间引导爆发出来，但后续因为魔力匮乏所造成的体力疲惫也是一直难以克服的弱点。 “但这家伙难道不是还没有觉醒么！怎么可能能使出这一招的！” 但接下来艾莉看到的场景继续打破了他对于这门剑术的概念，只见黎恩在将那头黑铁级魔兽的脑袋劈飞之后，脚步很明显的软了一下后，却在片刻之后就仿佛无事一般，重新浑身散发着魔力朝着艾莉的战团冲了过来。 “二段爆发！” 雪狼军用剑术的高端技巧，只在士官层次流传的技巧，外界一直有所听闻，但少有雪狼军团之外的人能掌握这门技巧。 而看着一剑将白银级的魔化黑狼枭首之后，那三只明显要弱上不少的黑铁级魔狼立刻互相低吼几声后，就仿佛普通的野兽一般疯狂的逃窜了森林深处。 就在艾莉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黎恩却一把将她拉住，用极度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要追了……我是装的。” 话音刚落，原本澎湃四溢的魔力气息就如同迷雾一般在黎恩的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艾莉都被吓的面色大变的肌肤。 黎恩原本偏褐色的肌肤，如今白的如同身边的雪色一般，简直看不到一丁点鲜红，原本紧握的长剑也随着黎恩的话语说完而跌落在了地上。 一同跌落的还有一瓶空空如也的圣水瓶。 “佣兵小技巧之十，蒸腾的圣水，从远处看起来就如同魔力爆发是一样的……无论是魔兽还是敌人，都很容易被吓到。”话还没说完，黎恩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昏迷在了艾莉的怀里。 当黎恩睁开眼，熟悉的草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回过头，却看见琼斯如同第一次见到一般，躺在舒适的躺椅上看着一本书。 “似乎你最近一直都在看书。” “是啊，阅读是人类最原始的爱好，而且我最近也比较闲，倒是你，现在这个点进来是准备继续接受训练的么？” 琼斯一边笑着合上了书，一边用着一种令黎恩有些心惊胆颤的声音说道。 “暂时算了，刚刚在外面，如果不是你帮着使了一些小手段，现在恐怕可能已经又死了一次，但无论如此，至少这个时候，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黎恩一边虚弱的苦笑着一边挥了挥手，算上之前的战斗，昨天一整个黑夜，他几乎都是在不停的战斗，无论虚幻还是现实。 “那好吧，这一次，我们坐下来聊一下眼下一个迫切的问题吧。” 琼斯微笑着挥了挥手收，于是舒适的躺椅变成高背的沙发，而在他的面前也出现同样的一把椅子，以及一张摆着两杯红酒的小圆桌。 味道应该跟金塔利酒庄最好的那一批红酒是一样的，不妨先坐下来尝一尝。 “我想我没那么高的品味，还是给我一杯雪莉酒吧。”黎恩一脸谨慎的坐了下来，心里却想思考着究竟是怎么样迫切的问题。 “好吧，真是一个无趣的男人。”琼斯依靠在高背椅之中，微笑着继续说道：“黎恩，你马上就要魔力觉醒出现战纹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会出现怎么样的战纹呢。” 听到琼斯这么说，黎恩不由得愣了一下，说实话他真的没有考虑过会出现什么战纹这一个问题。 在平常人的眼里，战纹就已经代表着魔力觉醒者的强大了，只是这个战纹究竟是一片叶子还是一柄剑，其实并没有多多少人在意。 但黎恩确实很清楚的知道，战纹或多或少代表着整个人的潜力或者未来，越是强大的战纹也越是能在各方各面优先获得隐形的资源。 “那么黎恩你又明白么？什么样的战纹才是真正强大的？” 面对琼斯的提问，黎恩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困惑，在他的记忆，曾经在北地最强大的战纹自然是雪狼军团的军团长银眼狼王罗修斯。据说他的战纹就是一枚孤傲的狼头。 “战纹究竟是什么？” 望着琼斯似笑非笑的眼神，黎恩皱着眉头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全知全能的神的时候，恐怕就算是我都无法解释战纹究竟是什么，但根据我从这个世界本源中所得到的信息来猜测。” “战纹是一种对于未来你所能达到的深度的一种判断，如果是整个世界就如同一棵树一般的话，世界的本源就深深的隐藏在土地的根脉之中，而人类大概就是某一根接近天空的枝桠上的树叶吧。” “而如今这个世界早已没有神的时候，魔力早已根据最初的规则重新聚拢在了世界本源的四个源点之上。” “自然与元素，创生与毁灭。” 听到琼斯的回答，黎恩的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这些知识对于前一世只是佣兵头子的黎恩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了。 “哼~好吧，我可能把有些话说早了，但黎恩，你其实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要不要把世界树作为的战纹浮现出来。” 如果以世界树作为战纹浮现，恐怕被隐藏在这个世界内某一处的精灵们知晓了，他们或许会呼喊着圣子降临而重新踏足这个世界也说不定啊。 “我想……还是不要了。” “我未来要做的事情，暂时不需要那么多的关注。不过……”黎恩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既然你这么提了，也就是说，其实你可以操控战纹？” 黎恩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因为在他的概念里，这种近乎是随机产生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可以操控的。 “哈哈，也就这个时候，我总觉得我能看见你智慧的闪光。”琼斯鼓掌赞叹：“你猜得没错，我能控制你战纹的出现，如果世界树的战纹对于你相对耀眼的话，那么荆棘如何？” “好吧，我接受。” “那么，遵从你的主意，我的主人，我们下次见。” 第九章：白旗鱼 当黎恩在次看见黑森林的的时候，发现自己跟之前就陷入昏迷的皮特一起被安置在简陋的拖行担架上，而从太阳的位置上来判断，自己至少‘昏迷了’五个小时。 “黎恩你醒了？” 在一旁充当护卫的艾莉第一时间发现了睁开眼睛的黎恩。 “情况怎么样？” 看着艾莉一身戎装上尚未褪去的血渍，黎恩就感觉情况并不容乐观。 “逃走的那几头魔化黑狼召来了一些同伴，虽然没有发现魔化等级超过白银级的，但他们的数量不少，而且很会偷袭，在照顾你们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脱离了预先的路径。” 艾莉强装镇定的说：“我们不过距离牛角镇不是特别远了。夜半时候应该就可以赶到。” “牛角镇？” 听到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名字，黎恩的脑海里却仿佛雷鸣一般的疼痛，有些东西仿佛想要从他的记忆深处跳出，但之前的魔力消耗让他的思路变得有些迟钝了起来。 “放心，我们只要渡过白石河之后，就会好很多了。”看着黎恩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艾莉仿佛害怕让他的伤势变得越发严重之后，不由得轻声宽慰道。 “白石河！牛角镇！我们在走费兰德小径？” 仿佛终于想到了什么，黎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严肃，甚至一时间试图挣扎起身问道。 “是的，我们在走费兰德小径，距离白石河大概还有四个小时的左右，我们加把劲说不定能在入夜之前过河，然后就是牛角镇了。”艾莉一边略带迟疑的解释，一边试图将黎恩重新按回担架上躺好。 “不，你不明白，我们不能这个时候从费兰德小径过白石河，相信我，我们必须走另外一条路，我知道一条更加安全的路。咳……咳咳。” 激动的快速说话，让黎恩整个人显得更加虚弱。 “为什么？那条路我几个月才走过，我记得应该十分安全啊。”看着黎恩如此拼命的阻止，艾莉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咳咳……艾莉，你听说过白旗鱼么？” 在此咳嗽了半天，黎恩朝着艾莉提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不仅听说过，我还吃过不少，我记得这是一种近海的海鱼，长得很大，烤熟了之后，味道很不错。” “其实白旗鱼不仅仅是海鱼，他是一种溯河洄游性鱼类，幼年它们就生活在白石河里，然后随着某一年的雨季入海，但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它们都会逆流而上，回到出生的地方来产卵，繁衍后代。” 黎恩看着依旧还有些懵懂不解的众人，继续耐心的解释道：“在这一个阶段，这些体长最多可超过一米的大家伙充满着冲击性，任何进入它们产卵地附近的生物都会遭到它们毫不留情的打击。” 说道这里，黎恩不由得苦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一段时间正好应该就是它们产卵季，这个时候别说涉水渡河了，就是划船过去，都会被这些家伙在船底下来撞出个洞来，别忘了，这些家伙其中说不定也有魔化的魔兽存在，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们怎么办，身后那些魔化黑狼可一直都没有放弃的样子，如果入夜之前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听到黎恩的解释，包括艾莉在内的数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毕竟被一大群掺杂着魔化野兽的狼群追赶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毕竟除了艾莉以外，其他几个年轻人都还不算是正式的佣兵，黎恩很容易就能想到，缺乏实战经验的他们，应该也快被这股强大的生存压力快压的喘不过气了。 “没事，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一条路，入夜之前一定能到，虽然有些麻烦，但我保证那些魔兽一定不敢追过来。” …… “我们走葬龙谷。” 葬龙谷并不是真的埋葬过巨龙没有人知道，但在附近的猎人和山民的口中，这座最高峰外形看起来像一头死去的巨龙下的山谷里，从来都弥漫着淡淡的迷雾，偶尔有人经过，都会感觉在山谷中吹过的风声中有巨龙的咆哮声，但最神奇的是，数以百年来，没有任何一头魔兽敢踏入这弥补着迷雾的山谷之中，仿佛这其中真有可怕的巨龙一般。 久而久之，这里成为了山民与猎人之中口耳相传的秘密，危机万分之时的避难圣地，虽然任何进入这座山谷的人，似乎都会被那风中的龙吼吓得做上好几个礼拜的噩梦，但跟生命相比，这些瑕疵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当年还是北里佣兵王的黎恩，曾经接受过北地皇室的委托在其中进行过一些探索，虽然并没有得到对方所期望的物品，却也让他得知了其中的一些秘密。 “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这件传闻，凯尔镇跟牛角镇并不算远啊。” 听过了黎恩的描述，一直拖着黎恩担架的凯文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候黎恩才注意到这个之前被留下来照顾皮特的凯文，这是一个还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虽然长得也算高大，但青涩的外表和流露在外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刚刚才出道的新手。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猎人和山民口耳相传的秘密，就像你绑在右腿下的短匕首一样，这是最后的保命绝招，如果我不是曾经在这里有过一些机缘巧合的经历，恐怕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黎恩笑着看着凯文说道，而后者在黎恩的笑声中不由得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而整个一行人的气氛也在这之后稍显轻松了一些。 虽然在这其中，艾莉连续打退了三四波魔化黑狼的偷袭，这些家伙似乎也知道黎恩一行人所行的目的地，随着距离的接近，它们的攻势也显得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强悍。 直到最后一次的时候，不仅包括艾莉在内的所有人都添了许多新的伤口外，就连黎恩也不得不在半坐在担架上，依靠着两把手弩来进行攻击。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们总算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山民与猎人口中的葬龙谷。 第十章：葬龙谷 当黎恩一行人走进葬龙谷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迷雾便让所有人的可视距离降到了之前的三分之一，每一个人都仅仅只能勉强看到身前四五米的距离。 “沿着山岩走，注意地面上的箭头，葬龙谷并不是一条笔直的山谷，里面有很多歧路，如果不小心在其中走错了路，那么想要再出来，就算有再好的运气，也需要花上数倍的时间。” 黎恩指着山岩边上，由红色液体所涂抹出来的箭头说道：“这是老猎人一代代人留下来的指路标志，只要沿着箭头的指路标志，走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一些可以休息的岩洞，然后天一亮，迷雾会短暂消失一段时间，我们必须趁那个时候最快速的走完整个山谷，否则迷雾一旦恢复，我们的速度就必然要减慢，那样就要再等一晚了……” 说道一半，黎恩露出了苦笑道：“你们不会想在这里多呆一晚的，相信我。” 被黎恩的样子咋呼的有些惊慌不定的众人，在沉默中沿着山岩不断前进，途中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冬季冷冽的寒风，在山谷之中显得格外的冻人，加上风声吹过山谷时所发出的宛如凄厉的龙吼声，所有人的感觉都仿佛被诅咒了一般。 好不容易在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之后，众人终于在一个指示箭头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隐藏在山坳中岩洞，深邃的岩洞将外面渗人的风响声降低了不少，等众人七手八脚的点起篝火之后，连冬季的严寒都被驱散了开来。 而等煮熟的食物被斯条慢理的吃下去之后，所有人紧张的情绪，都随着一碗最后的浓汤而变得烟消云散。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吧，以防万一，四个小时为一轮进行守夜会比较好，我今天一天都在躺着，所以我来进行第一轮，大家好好休息吧。” 之后黎恩主动想要承担守夜的任务，但被艾莉果断的阻止了。 “你是伤患就好好休息吧。”说完艾莉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褐色的水壶扔个了黎恩。 “博兰肯特的夏季酒，尝尝看，味道还不错，就当是助眠酒吧。” 黎恩笑着回应，依靠在一旁的山岩上，打开酒壶，轻轻地抿着其中的烈酒。烈酒入喉，像是火焰一样，令在寒风中麻木的肢体都暖和起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火堆旁边专注守夜的少女，她的长剑横放在膝盖上，剑鞘的倒映着火光，照亮了她的侧脸，专注又稚嫩。 不像是个悍勇的佣兵，反而像是个配着剑的女孩子一样。 这样的女孩儿来守夜，他总有一种罪恶感。 “这真的是未来的战女神么？” 他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打了个哈欠，然后……眼前一黑。 瞬息间，‘堕入深渊’。 就像是一瞬间被抛入黑暗里，在好像非常漫长又异常短暂的失重坠落的感觉之后，眼前又瞬间亮起。 只不过，一切都变了。 “我又睡着了？” 他看到面前一脸怪笑，好像不怀好意的琼斯。 “真是难以想象的又一次见面啊，黎恩。” “虽然之前我们谈了关于战纹的话题，但说实话这一路上，虽然你们几个其实好几次差一点就把自己搞死了，但总的来说，这一趟还是赚了不少，从量上来判断，甚至应该可以让世界树再结一次果了。要不要试试？” 琼斯虽然依旧带着那副招牌式的笑容，但黎恩却敏锐的觉得，这个时候的琼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学艺不就的蹩脚商人的模样，透着一副难以言喻的古怪。 “这一套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听起来好奇怪啊，虽然之前也很奇怪。难道，你有什么想瞒着我？” “咦，有这么明显么？看来罗曼小姐传授的推销术不怎么好用啊。” 听了黎恩的话，琼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比较尴尬的表情，然后苦笑着跟黎恩说道：”其实呢也没什么，只不过你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有些特殊，在上一个纪元，这里被灰精灵称为阿隆卡尔，这大意是世界的中心，这里也曾经是灰精灵的遗都，相传这里曾经种植过一颗世界树。” “世界树？！” 黎恩一边惊讶的问道，一边扭头看着身边似乎正在郁郁葱葱生长着的世界树。 “没错，但不是你身边这种类似投影分支的世界树，而是光之诗中所描述的那位神所种下的那棵唯一的神奇之树，但就算如此，你难道没发现么，这家伙现在活跃的有些厉害么。” 琼斯一边说着，也一边将目光扭向了世界树，而被琼斯提醒了，黎恩才逐渐发现到，世界树本身似乎正在以一种轻微的幅度不断的颤抖。 “它的记忆正在苏醒，他已经是这个纪元最后一颗能生长的世界树了，对于他而言，回到这个地方，就跟回家一样，而这里积蓄了成千上万年的魔力，都会被他迅速吸收，只不过……那样……危险也就会提前从迷雾中醒来。” “所以……你现在需要安抚住这个饥饿的孩子。” 琼斯看着黎恩缓缓的说道：“你需要给与他任务，让它分心，或者直接给与它对抗这份诱惑的能力，提升他的本质，让他不再需要这里混沌的魔力。” “提升本质？”黎恩伸手按在世界树的树干上问道。 “没错，提升本质，阿隆卡尔的魔力虽然庞大，但过于混杂，数以千年来，这里充斥着太多的混乱与不安，但幼小的世界树此刻无法抗拒魔力的诱惑。” “而你提供的魔力不同，那是即将通往世界本源的魔力，两则相比的话，一个是浑浊的泥水，一个洁净的泉水，在后者的滋养下，这孩子会立刻成长起来，也就能开始抗拒这混沌魔力的诱惑了。” “那还等什么呢……把我的魔力给它吧，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家伙难道不也是我的同伴么？真不明白，为何你要兜兜绕绕的说这么多，再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直接说不好么。” 看着琼斯一脸干笑的样子，黎恩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明白。但毕竟你才是宿主，一切魔力皆是由于你的意志。”琼斯看着黎恩，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打响了一个响指，然后黎恩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仿佛水流一般的力量，通过自己涌向了身边的世界树中。 然后仿佛是得到了力量一般，世界树原本那一份轻微的颤抖停了下来，一些单薄的仿佛灰尘一般的东西，漂浮在了世界树外围，仿佛是被清理出的尘埃。 但黎恩看着这些仿佛灰尘一般的东西，却陷入了失神，就像是凝视着无底得深渊，如临大敌。 “啊呀呀呀，如今这个时候，任何细微的浪费都是可耻的呀。” 就在黎恩仿佛马上就要坠入黑暗之中的时候，琼斯那略带玩笑的声音重新在他耳边响起，然后黑暗仿佛被飓风吹走，那些充满着恐怖气息的灰尘，浓缩成了一员，停留在了琼斯的手心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凡的线团，毫无危害。 “那么，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看着似乎错愕地的黎恩，琼斯重新带上了那副标志性的微笑问道。 “我似乎看到了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仿佛有着可以将我拉入无底深渊一般的恐怖的东西存在在那里。” 感受着身后并不存在的冷汗，黎恩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那是上一世面对蛮族大军都不曾感受到的恐惧。 ”呵呵，其实说这里是葬龙谷，也不算错呢，毕竟索卡哈姆就沉睡在阿隆卡尔的深处，这些混沌的魔力，某种程度上说是索卡哈姆之息，也算是贴切吧。” 索卡哈姆，混沌之龙，恶魔之父，上一个纪元投向黑暗之中的大恶魔之一，最后被白之王所打败，并封印在虚幻的深渊之中。 “你说迷雾中的危险就是索卡哈姆么？” “没错，但我觉得你此刻最好不需要问那么多，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需要面对这个敌人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而现在……” 琼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黎恩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个孩子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黎恩抬头就看见似乎长高了不少的世界树上慢悠悠的飘落下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树叶。 “这是翡翠之叶，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却是被世界所认可的人才能获得的宝物，如果在上一个纪元，灰精灵一族会拿出一座城市跟你交换这玩意，哎，可惜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黎恩接到翡翠之叶的一瞬间，仿佛巨大的白光从黎恩的手中亮起，而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山洞外第一缕阳光也正好照射到他眼前。 第十一章：勇者之证 当头顶的阳光将温暖从新让所有人觉得呼吸不那么寒冷的时候，黎恩一行人终于在路边遗留下的路标指引下走出了葬龙谷。 看着身后不断弥漫却始终无法靠近一步的浓雾，就算是黎恩都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仅仅是与神话中的恶魔擦肩而过，也绝非什么轻松的事情，加上琼斯话语中没有说出的浓雾中的怪物，更让黎恩在整个行程之中都不由自主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不过这一切总算结束了，而且托葬龙谷的福，虽然依旧还在黑森林之中，但黎恩没有在附近的阴影中察觉到什么危险，仅仅只是索卡哈姆的气息，就足以在这个年代让这附近成为魔兽的禁地。 但月汐兽潮一旦开始，混乱的魔力是否会将这个存在于神话史诗里的恶魔唤醒，黎恩并没有把握，第一次月汐兽潮所发生的一切，即使对于上一世的他而言也过于久远了。一些细节被淹没在历史和血泪之中，黎恩有的只有一些关键战役和时间点的认知。 “而且还有她……” 看着在前方小心探路的艾莉，这位在第一次月汐兽潮中绽放出无比光彩的女战神，最后究竟是为何战死的，战死在哪里，在历史上也有着不同的说法，但所有人都相信第一次月汐兽潮为何终结的谜底却一定与她有关。 “咦，我认得这里，这是棘齿小径，这里距离凯尔镇的确不远，天哪，我们竟然到了这里。” 半伏在地上，艾莉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了地图，铺在了地上，而眼尖的黎恩看到，这是一张博伦斯风格的北地三国全境地图。 在几百年前，哈伦鲁斯王朝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将如今北地三国分封给了当时的博伦斯公爵，而之后王朝崩灭，博伦斯的三个儿子平分了公国的土地早就了如今的北地三国。 最北方，与黑森林接壤最为广泛的苍白公国，以及中部仅仅只有西部地区与黑森林接壤的伊索尔公国，以及以正统据称，并且几乎不予黑森林有什么接触的，位于最南方的博伦斯公国。 而看着艾莉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的游走，结合埃尔残留下来的记忆，黎恩看出来，目前自己这一支队伍正位于博伦斯公国与伊索尔公国交接处附近的黑森林。 但之前绿箭佣兵团与腐化魔熊战斗的地方虽然应该也只在伊索尔公国的领土上，但不是应该更靠近苍白公国那一片么，仅仅只是穿越了一个葬龙谷，地理的变化就有些超乎黎恩的想象，看来葬龙谷里弥漫的混沌魔力不仅仅只是衍生出一片浓雾那么简单，甚至对于空间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想到这里，黎恩总觉得自己仿佛隐隐约约掌握到了什么关键，但仿佛是水中的月亮一般，根本无法掌握到关键。 “黎恩！” 就在黎恩想要努力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的时候，艾莉的一定疾呼，却让一切都为之结束。 “什么事，艾莉？”被打断思路的黎恩一时间略显无奈的朝着艾莉问道。 “很奇怪，从地理上看，我们似乎穿越到了凯尔镇的后方，在伊索尔公国的第一防卫线的末端……简单来说，我们安全了。” 艾莉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说道：“但葬龙谷总让我觉得有些介意……哎呀呀不管了，回去报告协会来处理吧。现在我们……回家。” 在愉快的将所有想不通的事情都想好扔给协会去烦恼之后，艾莉很快的辨明了方向，重新带领队伍朝着目的地开始前进，然后以主人的姿态，向黎恩不断的介绍凯尔镇的优点。 事实上，前世作为北地佣兵王的黎恩，对于凯尔镇也不算不了解，毕竟在早在数十年前，北地三国的联盟其实已经形成了北地实际意义上的再次统一，边卫军甚至在国王的号召下一度长期占领了黑森林中不少由白之王时期的开拓骑士们所建立的城堡与防卫所，而在固守这些先辈们所建立的基础上，黑森林边卫第一战线确立。 以整条防卫战线为核心，人们在大量学者的研究帮助下，摸清了数十种黑森林中常见魔兽的生活习性，并在在军队和佣兵协会的配合打击下，成功的定期进行着围剿与清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黑森林周边的城镇再也没有收到了兽潮的袭击，而伴随着这份和平与安宁，那些追逐利益和金钱的商人们最先嗅到了不断滋生着的商机。 一开始仅仅只是跟随者军队收购那些魔兽的残骸，然后他们开始投资防卫战线附近的小镇，建立旅馆，酒馆，铁匠铺等一系列的商业设施，甚至到最后他们自己开始建立了一座座全新的商业小镇。 当然了，这些小镇一直都没有获得官方的任何，但的确随着这些商业小镇的出现，大大的提升了无论是佣兵还是边军在野外清剿魔兽的生还率和持续战斗能力。 再加上上至皇室下到军队中的大人物插手其中所获得的足够量的灰色收入，所以无论是贵族还是军队高层，都对此保持着默认的态度，这也让越来越多的有钱人都开始偷偷打造属于自己的旅镇了。 而凯尔镇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一座，再被整个大陆都首屈一指的莱恩财团整个收购后，这里成为了军队和佣兵们在黑森林搏杀之后最好的休息场所。 不过毕竟黎恩所知道的是几百年后的凯尔镇，跟此时艾莉口中所讲述的那个刚刚开始焕发出一些影响力的商业小镇还是有很多的不同。 “我跟你说，凯尔镇有附近最高的钟楼，可以从钟楼的最高处看见很远的地方。” …… “凯尔镇还有附近最好吃的烤羊腿……夏利大叔做的烤羊腿一级棒！” …… “对了，对了……凯尔镇还有附近最好喝的柠檬啤酒。” “……艾莉，你能喝酒？”听到这句话，黎恩不由得楞了楞然后说道：“我记得你才17岁吧……” “怎么，未成年就不能喝酒啊，我好歹还是挂牌佣兵呢，不喝酒怎么会有佣兵样呢！” “……听得不错，但为什么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呢。”黎恩绷着一张脸说道。 “哈哈哈哈哈……黎恩你放心，艾莉队长跟她父亲一样，可是我们凯尔镇最厉害的酒鬼了！”一旁的皮特笑着插嘴道。 “你住嘴！” …… 就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下，随着黑森林代表性的黑松针树逐渐变得稀少，远处高耸的钟楼塔尖，也逐渐出现在了黎恩一行人的视线中。 “太好了，到了凯尔镇，把那几头魔兽的身体上采集到的魔晶卖掉，这一次，我们大概都还能有一份收入，黎恩你能分不少。”看着目的地即将到达，艾莉一边笑着一边拍着腰际上的袋说道。 “我也有？” 看着艾莉一脸炫耀的样子，黎恩不由得想要逗她。 “当然，我们凯尔镇最讲究公道了，而且这一次从魔兽的身上采集到的珍惜器官和魔晶碎片加起来至少值五十枚金迪尔，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艾莉一边自顾自严肃的点着头，一边故作成熟的说道。 “的确很公道。”看到艾莉这个样子，黎恩也不由得不好意思继续逗下去了，而是指着前方的已经露出的模糊的城镇轮廓说道：“看，我们似乎终于到了。” 不久之后，当一行人真正走到城镇边缘的时候，黎恩才发现，果然如今这里还不是什么传说的商业城镇，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营地。 外围一顶顶风格迥异且大小不一的帐篷在一片并不算大的区域里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只有的整个营地的中心部分，才看见了十来栋风格极为简约的双层木质建筑。 “那边是酒馆，我们等下去喝酒，但首先还是要去佣兵协会登记下，特别是黎恩，你如果还要保留绿箭的编制的话，恐怕要接受越级任务的挑战了，毕竟佣兵团最低要求是要有一名黑铁级的挂牌佣兵。” “恩，我明白的，我之后就会去申请特别任务，争取晋级到黑铁级。” “好吧……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加入我们艾伦佣兵团的，毕竟特殊任务的难度，有些太高。” 艾莉一脸请慎重的表情看着黎恩，而黎恩也很清楚对方会产生这样表情的是何缘故。 所谓特殊任务，全程应该是特殊晋级任务，只在少数几种特殊情况下才被允许申请并被授予的高难度任务，像如今黎恩如果想要保全绿箭佣兵团的编制就必须要晋级成黑铁级佣兵，就属于少数几种可以接取这种任务的情况之一。 但既然被成为特殊晋级任务，任务的危险性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一般协会对外宣称这类任务的死亡率是50%左右，但老佣兵很清楚，那是死亡率，任务本身的失败率从来没有低于95%。 实际上，哪怕是任务失败，能够成功归来的人也会被视为勇者。 从建立这种特殊晋级任务之后，真正能完成任务并且获得成功晋级的人数从来没有超过两位数，而且按照黎恩自己的记忆来说，这个任务到了几百年之后，连敢接取的人都几乎没有了。 但自己毕竟也是数百年之后的北地佣兵之王，哪怕是难度如此之高的任务，他自认应该也就是比较严厉一些的挑战而已。 “应该是这样吧……” 其实说实话……黎恩也有些没底啊。 毕竟是特殊任务，佣兵传说之中的勇者之证啊。 第十二章：突发情况 如果要判断这个大陆上任何一座城镇是否繁华，就有两个固定的考量标准，那就是佣兵协会的规模与酒馆的数量，前者代表着这里的民间战力，而后者代表着消费水准。 而且这两者基本可以处理整个城镇中每一天所发生的所有事，前者扶着处理所有明面上的民事纠纷，后者则处理黑暗中的一切。 在昏暗的酒馆里，无论是诸如物资补给买卖，私人任务交接，甚至是违禁品的黑暗交易，只要你能想到的一切，这种看起来只是个喝酒的地方却都能在你需要的时间里满足你的要求。 当黎恩一行人走近这座小镇的中心区域的时候，他才感受到：还没有被商人们所投资的这一座未来的北地珍珠，如今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边境小镇。 三层木制的佣兵协会跟对面的双层酒馆，就已经是整个小镇中最为奢侈的建筑了。 不过当跟着艾莉走近了佣兵协会的大厅之后，黎恩立刻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原本潮汐发霉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了好几个等级。这让他不由得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而等他开始仔细看清了室内的布置后，就发现地面上铺着上好的楠木地板，一排大理石材质的柜台在面前一字排开，然后更多的椅子在一旁整齐的被固定在地面上，墙角甚至还有专门的小店铺贩卖便餐与各种无酒精饮料。 看看这光亮整洁的室内布置，黎恩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依旧还是闷热潮湿的世界，然后不由得感叹自己似乎像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紧跟黎恩走进来的艾莉似乎也被室内的空气的质量感到有些惊讶，同样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缓缓的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佣兵协会不愧是大陆三大组织之一，我看也只有这种财力才有底气在每一所佣兵协会建筑里都装上魔晶法阵。” “嘶……” 听到魔晶法阵，四个字，黎恩的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魔晶法阵按照历史进程来看，就是这几年刚刚由南方的大学者威利斯·卡里尔所研究出对魔晶的一些高效利用，在这个几乎没有人能在施法的状态了，依靠魔晶之间相互影响，通过一阵的排列组合和堆砌重造，使一定范围内的魔力活性化提升，造成一定的魔法效果的重现。 但无论是什么形式的魔晶法阵，他都是非常贵的，黎恩的确知道在一段历史时期中，财大气粗的三大工会都十分推崇这种魔晶法阵，几乎将他融进了日常生活之中，但最后依旧还是抵不过每日如同流水一般的恐怖消耗，在坚持了几十年后就不得不放弃了。 “如今应该这就是那一段时间吧，仔细想想，这里每一天消耗的魔晶，总价值恐怕就要几千金迪尔吧。” 想到这个数字，黎恩不由得脸色都显得僵硬了起来。 “这吸进吸出的空气简直都是钱呐……” 而在片刻之后，艾莉也从这种奢华的享受中清醒过来，一边将一枚金币和一枚徽章塞进黎恩的手里，一边指着右边一个很空闲的柜台说道：“那边就是办理特殊任务的柜台，有我们艾伦佣兵团的徽章作为证明，申请特殊任务的流程就会相对简单一些。” 享受着黎恩感激的目光，艾莉装作大人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当然了，这枚金币是会从等你划给你的收入中扣除的，毕竟我自己的队伍资金也不宽裕。” 说完这一通，艾莉也不等黎恩再发表什么意见，就直接跑到一个队伍很长的柜台面前排队去了。 而黎恩则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手里的金币以及徽章，又看了看在排队的艾莉，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又欠了未来的女战神的一个人情……这个真是有些难还啊。” 其实申请特殊任务并不是特别麻烦的事，但如果没有一个佣兵团队的担保，整个流程就会被反复的审核拖上好几天，而如今有了艾莉所在的艾伦佣兵团的担保，黎恩所要做的仅仅是填写了几份书面的契约就可以了。 站在冷冷清清的柜台前，黎恩微笑的敲了敲面前的厚玻璃，然后在其中的服务人员反应过来之后笑着说道：“我是来申请进行特殊任务的，当然最好是能去莫桑特堡附近的任务。” “恩？” 听到黎恩的话，柜台后面那个小个子女生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本，并且好奇的看了一眼黎恩。 “你确定要接取越阶任务？虽然有艾莉他们担保，但对下级佣兵来说，这种越阶任务的死亡率可是超过50%的。” “是的，我确定。”黎恩笑着回答道：“当然，最好是能去银石城附近的。” “我找找。” 小个子女生一边好好盯了看了黎恩好一会，才应声低头去一堆文件中去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 许久之后，柜子后面的女生递给了黎恩一张略显邹巴巴的纸张，上面是一张略显破旧的地图，蜿蜒曲折的路线的最终点，是博伦斯公国边境附近的银石城。 “二十一个小时以前，有一位名为哈纳森的学者要求一支冒险小队护送他穿越黑森林之后到达银石城，距离这里大约要有二周左右的路程，黑铁级任务，奖励是有学者赠送的药剂一套。” 一边给黎恩解释着任务的详细要求跟路线的基础信息，女生一边从柜台里抽出一个黄褐色的腰囊递给了他。 黎恩知道，这是佣兵协会这几百年来利用魔晶技术所制作的少数几项魔法装备之一，看似朴实无华的腰囊里却有着好几倍的空间，小小一个背包几乎可以塞下一辆马车的装物量。 “这是特殊任务预支的奖励，如果你死了，同队的佣兵会带回来给我们，并且绿箭佣兵团的番号也会因此注销，如果失败的话，绿箭的番号依旧会被注销，你明白的吧。” “我明白，我接受。” 黎恩一边将腰囊挂在了腰际的皮带上，一边笑着说道， “好吧，祝你好运，另外请注意出发时间是十一个小时之后。在西北出口集合。” 看着黎恩丝毫没有拒绝或者悔改的意思，女生不由得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边将一张证明递给了他。 “我叫作罗斯，是这次任务的监管人，同时，这张纸是你的特殊任务证明。” “谢谢。” “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再次祝你好运。” “再次感谢！我想我们会见面的。” 就在结束了一切的手续，黎恩已经百无聊赖的打算坐到一旁的等候艾莉的时候，整个大厅的入口却突然仿佛被引爆了一般喧哗吵闹了起来。 “奥斯莫尔的烽火被点燃了！ …… “迁移兽灾改变了移动的路径！” …… “浅水镇一线防线告急！” …… “黑鹰佣兵团将前往浅水镇支援！” “还有白熊佣兵团。” “以及剑与火。” 在一片片响应声中，整个城镇中的佣兵，沉默的抽出了剑，贴面而立，仿佛面对着远方冉冉升起的烽烟，选择捍卫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当这一幕发现在面前，黎恩忍不住有些感怀。 就仿佛回到了那个血战的长夜之中，佣兵们付出了鲜血与生命，维持着这个世界对于英雄的渴望与信任。 成为英雄，每一个人……都是渴望着成为英雄的那一天的！ 第十三章：羁绊 当晚，在凯尔镇喧闹嘈杂的酒馆一角，黎恩略显寂寞的不断摇晃着半空的酒杯，刚把他拉到这里艾莉，还没坐下多长的时间就不知道窜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黎恩身为如今绿箭唯一的一员，看着周围不停的欢呼和争吵的人群，脑海里回忆的确是记忆里那些曾经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们的身影。 而就算是眼前的这一批人，当踏上面对兽潮的征程之后，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再一次回到这家酒吧呢？ 不过还好黎恩这种自哀自怨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黎恩就快喝干剩下的啤酒的时候，就看见艾莉提着一个装的满满的战术背包回来了。 “这是什么？” 看着艾莉十分吃力的将背包甩在桌子上，黎恩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给你的报酬，虽然因为战时的关系，所有任务都暂停延后了，但既然你迟早要去挑战特殊任务，那么我干脆就早一点，辛苦一点帮你弄齐了一套黑铁级的标准装备好了。” “里面有一整套野外战斗装备和一套内置护甲，虽然价值不高，但在这里也算是少见的好东西了，虽然整体价值多多少少还缺一些，但是加上这个就绝对够了。” 艾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把黑色的长剑放在了战术背包的一旁。 “矮人打造的黑铁级的长剑，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精制长剑，但是至少你比前几天用过的那把还要好上不少。我想，你会需要它的。” “谢谢。” 接过背包和长剑的黎恩笑着说道。 “不，应该要说感谢的其实还是我，毕竟你即将前去解救的也是我的故乡。而且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用你的报酬买的，而且本小姐也收取足够了中介费，我可不是是那种会做白工的人。” “而且这一次毕竟拖延了你的特殊任务，按照你的实力，其实这并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艾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什么，这是规则，也是荣耀啊。” 按照佣兵守则，所有佣兵在面临兽潮爆发的时候，都可以申请暂停和延迟当下已经接受的任务，从而奔赴战场。 如今整个凯尔镇的佣兵团都接受了协会发出援助浅水镇的人物，黎恩所在的绿箭自然也不会落下，而他原本所承接下来的特殊任务也已经被协会暂时冰封了起来。 毕竟此时此刻就算哪位哈纳森先生再多么着急，也不会找得到任何一位佣兵可以带他穿越黑森林了。 而身为原本就是浅水镇出身的艾伦佣兵团，也就是艾莉所在的佣兵团更是在第一时间就集体报名了。 而从一脸担忧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皮特嘴里，黎恩得知其实整个艾伦佣兵团有至少半数以上的团员都是浅水镇附近的原住民，甚至连艾莉本人都可以算是其中一员。 所以此时此刻，这一座城镇里的佣兵都在为不不久之后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在这里狂欢饮酒的是，在家里默默擦拭兵器的也是。 “为了佣兵的荣耀！” 黎恩看着艾莉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为了佣兵的荣耀。” 艾莉呼喊着口号，然后豪爽的一口气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之后说道：“另外我刚刚在跟几个消息灵通的家伙在喝酒的时候，顺便帮你他听了一下你这个任务，说起来，这个任务还蛮有趣的。” “恩？” 听到跟自己马上要执行的任务有关，黎恩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竖起耳边认真的听了起来，而少女看到这幅样子，明显也是十分满意，稍微顿了顿之后就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最近在整个小镇都流传着一个这样的传闻，就是据说这位叫做哈纳森的学者近期取得了一项划时代的发现。现在有不少势力都想在这项发现据为己有。 所以这位博士才会在归途的时候选择聘请保镖，也真是因为此，他才会在归途的时候选没有人怎么敢挑战的黑森林的路。 “这么说的话？我其实是接了一个麻烦吗？” 听完艾莉的转述，黎恩的眉头不由着紧紧的皱了起来，雨林里的魔兽也好，黑森林里的道路也好，对于黎恩来说都不算什么大麻烦，但如果还算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这就有些超出他的计划了。 “倒也算不上麻烦，毕竟这是还未证实的消息，而且我打听到这个哈纳森只是一个地质学者，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看出了黎恩的顾虑之后，艾莉笑着安慰道。 “而且其实这种情况在各个小镇都经常会发生，总有那么几个闲的蛋疼的家伙再看到一个稍微有些独特的任务之后就会编个子虚乌有的传闻四处流传，这种事，我碰到过好几回了。” 看着艾莉一脸轻松的样子，黎恩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乱传假消息这种事，的确经常发生，就像酒宴之后的恶作剧，再被证实之前，没有人能知道真假。 “而且我也替你打听过了，在修斯特尔附近有一座海岛，隐居着一个叫做杰克的无照黑医，据说对大脑，精神什么的都有相当厉害的研究，或许他能治好你的失忆症。” 最后的最后，艾莉用着一种相当随意的语气向着黎恩说道，仿佛是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但是黎恩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女在向各色各样的人打听消息的样子。 “真是出乎意料，艾莉小姐也是一位热心肠啊。”黎恩微笑着举起酒杯，向着对面故意不看向自己的少女敬了一杯。 “那里有热心肠，只是不想欠你什么而已。” 听到少女别扭的语调，黎恩第一次在她面前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束阳光还没有照射到小镇门口的时候，黎恩已经背着背包出现在了聚集地，艾莉他们虽然很想跟他多呆一会，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他们就不得不出发去跟先行的先锋队伍汇合，临走前，艾莉又交给他了一份地图，据说是皮特送给他的礼物，以表达救命之恩的感谢。 黎恩就依靠着一颗大树，仔细查阅着这份地图，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全境地图，但是却标注着许多提示，那里有什么魔兽出没，那里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都写的巨细无遗。 这一份轻微的感动，让黎恩一直记忆犹新，而许多年之后重新回忆这一幕，黎恩却感叹道，或许所谓与传说中的女战神的友谊，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缔结，并且化为再也不曾消失的羁绊。 第十四章：集合出发 当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后，原本寂静无声的小镇路口才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准备开赴前往潜水镇支援的第二批佣兵也全副武装的他上了他们的征途。 这一批佣兵大多都配给了较为不错的武器，眼尖的黎恩甚至还在不少人的武器上看见了佣兵协会制作的标志，看来昨晚应该有不少人找佣兵协会换取了比较好的制式兵器，以面对更加严酷的战斗。 但看着这批人在面前缓缓的走过，黎恩的心里却不由得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一批人虽然装备很不错，但是从他们的神情上却没有看出任何一丝紧张。 佣兵的确是行走于生死边缘的家伙，以欢笑来面对死亡，也是一种豁达，但那是在真正直面死亡之后才有的东西。 现在这一批人，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也看的出并不是生手，但兽潮袭击跟普通的魔兽对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黎恩可以看出这批人眼神中有着对于未来的无知和轻视，当这批人真正站在兽潮来袭的那样一个战场的时候，恐怕许多人在面对第一波无边无际的兽潮的时候，就会因为恐惧而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但此刻此刻，黎恩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一面默默的替这些人祝福，一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边集合旗帜的经过。 真正的勇士只会在流过鲜血的土地上诞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分一秒的过去后，小镇的路口出现了越来越多跟黎恩一般单独站立的家伙。 他们几乎都穿着零散的装备，唯独一致就是都有着令黎恩都不由得暗暗点头的坚毅眼神。 这些人都是独行客，既不属于任何团队，也不属于任何队伍，平日里永远单独出动的他们，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在某一个队伍里，而当他们站立在黎恩身边的时候，就宛如一尊尊无言的雕塑，只有当一面面集合旗帜从他们面前飘过的时候，他们才会默默的走进那一支队伍当中，然后依旧沉默的前进。 终于，当黎恩看见一面旗帜上有着绿箭的团徽之后，便如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默默的走进了队伍的尾端。 而正在这个时候，黎恩发现有身边的一道岔路口上，有一支全体都穿着黑色皮甲的队伍跟大部分缓缓分开，朝着黑森林的深处走去，就像大河之中分流的溪流，悄无声息，默默无闻，但黎恩很清楚，这些人恐怕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至少精钢级的实力。 这是佣兵工会之中，专门用来负责处理棘手魔兽的精锐小队，他们低调而危险，只存在老佣兵之间的口耳相传之中。 “工会这次连他们都出动了，看来凯尔镇附近的魔兽都要倒霉了。” 想想也是对的，如果佣兵工会连凯尔镇都保护不了的话，怎么可能让出发去浅水镇那里的人佣兵们安心呢。 黎恩默默的再看了一眼这支黑色的部队，就默默的扭过头重新开始观察自己现在所处的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 人数并不多，整只队伍估摸着不到五十人，其中大部分人有着普遍略显纤细的身材，金色与褐色为主的发色，略显别致的耳根，好吧，仅仅是看了一眼，黎恩就发现这一支队伍里竟然有超过半数的人是明显拥有精灵血脉的后裔。 虽然如今真正的精灵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大不多人的视野里了，但与精灵有关的传说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精灵一族的射术更是从来没有真正湮灭过，哪怕是只有精灵血脉的后裔，在射术这一天赋上依旧要超过普通人不知凡几。 “看来这一支队伍，不是射手，就是后备的哨子了。” 哨子就是侦察兵，精灵一族的天生擅长潜行，这也是流传在血脉之中的天赋，至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相信的。 伴随着太阳一点点的攀高，黎恩所在的这支队伍逐渐深入了黑森林当中，想要快速的到达浅水镇，那么这一点风险就必须是要承担的。 而自从进入了黑森林中，再迟钝的佣兵都开始保持住了一种高度的紧张与戒备当中。 毕竟兽潮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很清楚，此时此刻黑森林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还可以称的上是安全的，所有人都不清楚，怪物们会从那一片树枝的阴影下突然的窜出。 当这样的气氛笼罩着整支队伍的时候，就算是经验老道如黎恩，此时此刻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多人同时经过，没有一头魔兽会忽视这么大的举动。但想必这一次的指挥官也想到了这一点。 随着时间的退役，不断有队伍开始从大部队中分离出去，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而在周围几次低声的交流中，黎恩立刻知道了其用意。 遭受到兽潮的区域并不是只有浅水镇一处，如么兵力分布恐怕也不能只朝着浅水镇出发。 没有多久，黎恩所在的队伍也开始脱离了大部队，跟另外两只差不多人数的队伍一起朝着一处名为石鸦镇的小型城镇前进。 根据情报，这是兽潮边缘的一座刚刚发展起来的小镇，佣兵工会尚未在这座城镇里安置工会分布，但那里的居民，佣兵工会无法放弃。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黎恩到时觉得浑身一轻，石鸦镇是出产美酒的沉重，曾经在黎恩的时代依旧闻名于世，并且会发展成一座大型城镇。 所以从这个结果来看，这一次的兽潮，对于前往石鸦镇的人来说或许还是比较安全的。 当夜色逐渐降临的时候，无数闪动仿佛萤火虫般的光芒在整座黑森林中闪烁了起来，整个白天都隐蔽在黑暗中的野兽们终于来到了他们出场的时刻。 而伴随着风声吹来的气息中，已经不再仅仅是那写树木**的气味，而是浓烈的让人有些晕眩的腥臭味，这种味道让人闻着极为难受，体质较弱的普通人如果长时间闻到气味甚至头晕脑胀，呕吐不止。 而闻到这股闻到的佣兵们，皱着眉从口袋中带出醒脑的药水喝下，这种味道佣兵们习惯称之为魔兽的口臭，但一旦闻到这种味道，也就意味着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在这种情况下，黎恩不得不赞叹自己所在这支队伍所接受过的训练或者洗练很不错，所有人都表现的极为正常，哪怕是在夜间扎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了恐惧的气氛，但临战前的气氛依旧压抑的有些让人觉得沉重。 几个较为老练的佣兵，甚至围坐在火堆前一边轻声的唱着酒吧的小调，一边小口小口咪着酒壶里的烈酒。 看着这几个老佣兵如此轻松的做派，黎恩立刻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从一个老佣兵的手中接过酒壶，轻微的咪了一口就跟着众人一起轻声哼唱了起来。 而那些老佣兵看到黎恩也不由的眼睛一亮，笑嘻嘻的互相勾肩搭背起来，或许就是这样的简单的一个举动，整个营地里的气氛都随着那股隐隐约约的小调声而变得稍显活跃轻松了起来。 第十五章：第一场战斗 当夜半的哨声在远处响起的时候，黎恩已经被临时的同伴从浅睡中摇醒，凌晨四点钟，是轮到他守夜的时候了。 这个时间段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时候，所以当黎恩揉着眼睛走出帐篷的时候，站在营地四处的巡逻的佣兵大部分都是满脸风霜老人。 当透明看到黎恩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似乎像是发觉了什么宝贝一样，笑嘻嘻的朝着黎恩走了过来。 “小子，你之前很上道啊，知道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想要活跃一下营地里的气氛。” “如果精神太紧张的话，恐怕今晚这里很多人都别想好好休息了，那样如果明天真的要战斗话，他们的战力都会打大大的折扣。”黎恩看着老佣兵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呃……你小子倒是很清楚啊。”老佣兵稍微楞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说道：“蓝光佣兵团，杰夫·盖尔。” “绿箭佣兵团，黎恩·怀特。” “我听说过你，绿箭佣兵团的诸位都是好样的！”听到黎恩的介绍，自称为杰夫的老佣兵立刻捶胸行了一个佣兵礼。 “谢谢。不过大叔，你现在有什么新的情报么？” 黎恩可是很清楚，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往往会是整个佣兵队伍中做优先获得最新情报的人。 “形式并不是很乐观……”看了一眼黎恩后，杰夫略微沉默了几秒说道：“这一次的兽灾有些古怪，不仅数量比之前的都要多很多，时间也比过去最早的一次兽潮爆发还提前了接近一个月。” “总之十分古怪。” 老佣兵脸上的表情在反复纠结之后终于还是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或许是知道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但黎恩其实心理却明白一清二楚，整个世界的魔力重新进入一个新的活跃期了。 魔力复苏的时刻即将来临，而当那一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代表复苏的湛蓝之月将重新升上夜空，月汐兽潮也会真正的爆发出来。 “那杰夫大叔，我们距离石鸦镇还有多远？” “如果没有算错，我们前方大概会有一座小山，翻过山就是了。” 凌冽的夜风伴顺着西北方的那座山峰的一边朝着黎恩迎面刮来，这让黎恩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阵心惊的感觉。总觉的前方那一片阴影之中正有着什么无比危险的东西在哪里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风，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就在黎恩稍有一点出神的时候，身旁的杰夫却突然冒出嘀咕：“不行，我得去找戴维问问，他是土生土长的伊索尔人，他一定能知道些什么。” 片刻之后，杰夫就拉着一个同样满脸风霜的老家伙走到了这边，然后指着从山那边吹过来的风说道：“戴维，你看看，这是不是有……。” 杰夫最后一词还没有说完，就被被称作戴维的老佣兵用手打断了，只见侧耳在风声中听了许久后，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运气不好，似乎被狼群盯上了。” “啊，戴维你别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别忘了，我可是差一点成为牧狼人的。”戴维周围拍着杰夫的肩膀说：“去叫醒所有人吧，我们或许需要准备突围了。” “这……”可就在杰夫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终于也听到了一阵从风中依稀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阵连绵不绝的狼嚎。 “这是狼群进行捕猎之前的信号，这些畜生哪怕魔化了，依旧没有改变过去的习性。” “那戴维大叔，你能大致判断错出对方的数量么？” “这很困难，但是我想……”被称为戴维的老佣兵苦笑着进行说道：一定很多……非常多。” 而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营地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由得变得僵硬了许多。 如果说这一片黑森林中那一种魔兽最让佣兵们头疼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魔化后的各式各样的狼群了，而且按照魔化之前种类的不同，魔化后的狼群还会分成雪狼群，黑狼群，和只在夜间行动的夜狼群。 每一种群的魔狼都有着不同的能力和特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在这一片黑森林的最外围，魔化狼群才是真正的王者。 而根据戴维这个土生土长的伊索尔人判断，目前阻拦在他们前方的就是这三种群类的狼群的大集合。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石鸦镇到如今为止应该还没有陷落，否则这一批狼群此刻应该早就转道去袭击下一个城镇了。 这个消息从某种程度上，重新鼓舞了一阵士气，可是当所有人确确实实看见远处开始闪亮起的猩红色光芒，所有人都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注定不可能再平静了。 特别是当这些猩红色光芒开始朝着自己移动进发，对于营地里的所有人而言，都知道那是企图将他们吞噬殆尽的魔物。 而当营地里的篝火一处处的点燃，远方的魔狼们似乎也明白他们的行踪早已经暴露，所以漫山遍野的狼群便不断呼嚎着朝着营地中众人冲去。 “砰！砰！砰！砰！” 营地外的陷阱被一头头魔狼所不断激活，伴随着狼群的冲锋，这些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仅仅只是短暂的拖延了一下对方的脚步。 当第一头魔狼越过陷阱，翻跃过栅栏，进入营地之后，就听见营地之中爆发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喊。 只见一个裸露着上身的魁梧的年轻人怒吼着挥舞长达一人高的巨斧将数只魔狼在半空中就劈成了碎片，然后随着侧身用力一甩，这些魔狼的尸体便朝着营地外飞了出去。 顿时在他的面前，就形成了一小片空地，之后同样也仅仅只是伴随着怒吼和一阵寒光，又是几头魔狼在空中就变成了碎片。 “迪克干得好！” 人群爆发了一阵欢呼声，同事有更多的人朝着迪克所在方面冲了过去了，逐渐的这个名为迪克的年轻人为中心，大一片局域空了出来。 而此时狼群之后发出了几声长啸，顿时，依旧还在营地外的狼群开始调转阵型，只留下数百只个头较大的魔狼围住了迪克所处的一批人，剩下的则分成了两部分从营地的两旁饶了过来。 而这种情况，显然并不是那位迪克所想要的情况，他猛然的爆发出一声更为理解的大喝，他****的上身上猛然浮现出一条黑色的长蛇纹案。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呈现出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巨斧伴随着这股变化，仿佛席卷了猛烈的飓风一般，仅仅只是一个挥舞就将近十头魔狼打上了半空，而且整个人更是宛如一辆势不可挡的攻城车一般，在整个狼群中不断突进突出。 “长蛇战纹！” 看着名为迪克身上的站纹，黎恩的眼前不由得一亮，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如今清楚的看轻他人身上的战纹。 第十六章：真正的实战 迪克的爆发仿佛一个信号，在如今这个时刻，没有人会再隐藏什么手段，或许在很多人心里都产生了或许只要撑过这一刻就可以活下的信念。 各种呼喊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黎恩在一开始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人嘶吼出的，哪些是狼嚎出的。 如果说整个营地是一枚尖锐的顶针，那么此刻，密布在整个营地周围的魔狼群就像一张没有大网一样试图将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此时此刻，这一座营地已经变成了血与火交织的战场，在佣兵们的竭力战斗中，那些魔狼却仿佛丝毫不知恐惧一般，在每一个间歇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它们的压制渴望饱饮鲜血，他们的利爪渴望撕裂**，这些可以在世界各地不断游走肆虐的巨大猛兽们，早已习惯凭借自己最为强悍的力量来获取自己的食物。 它们渴望着有自己散布开来的恐怖可以将这些面前的人类从精神到**，击垮殆尽。 而此刻，黎恩之前黎恩所看见的那些老佣兵们一个个都站在整个战线的最前段，直面那些凶狠的想要将自己的吞噬殆尽的魔狼们，一个个却一边欢笑着挥舞着兵器，一边在战斗指导着身边的菜鸟不要那么容易的丧命。 这些老佣兵们一个个都宛如激流中屹立不倒的岩石，任凭魔狼群如何凶猛的攻击都丝毫不为所动，而他们甚至还主动随着整个大队的行动而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站位。 刚刚一直跟黎恩搭讪的杰夫大叔，挥舞着一柄传统的骑士长剑，每次剑影闪动的时候，都会准确的命中一头魔狼的要害，并且还会在关键的时刻，照顾身边的年轻人失手的漏网之鱼。 而帮个被杰夫称之为戴维的老佣兵此刻所承受的压力可能就稍微有些大，站在整个展现最前方的他，明显承受着更多的攻击和偷袭，在他挥舞着两把弯刀的地方，简直堪称血肉的屠宰场。 但他杀的越多，随之而来的魔狼却也变得更多，不过就算如此，戴维的攻势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缓慢。 而原本跟黎恩一个队伍的那些拥有精灵血脉的后裔，此时很自觉的缩退到了防线的中部，甚至少数几个还攀爬上了大型帐篷的顶部。然后掏出自己的长弓，开始协助整个防线的稳固。 他们其中许多出生于传说中的精灵的旧土洪斯尼多，甚至从小就一直在父辈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挖掘自己体内的天赋与每日不停的练习射术。 这样到了成年以后，他们每一个人基本都会掌握一手还算不错的箭术，甚至不少还能成为堪称这个时代的神射手。 这几位神射手仅仅只是通过一次射击就可以同时射出三到五支长箭，而且每一只长箭的角度也各有不同，甚至连快慢都有分别。 往往只是一次射击就能通过一些非常刁钻的角度命中几头正打算偷袭众人的魔狼。可以说，这一次能让所有人都有一些活下来的信心，就是一批人当中这几位神射手了。 只要他们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射死头狼，或许今晚就能多活下来一些人了。 毕竟在正常情况下，一次兽潮所代表的含义就已经是近乎是数十座小型城镇的毁灭，现在唯一能让营地里的众人觉得是好消息的，就是这一次他们所面对的魔狼数量虽然不少，但如今看来并没有超过黑铁等级的存在。 甚至在很多人稳定下心里的恐惧之后就会发现，甚至在这一批魔狼之中还混杂着不少普通的野狼。 在这种情况下，营地中的众人更是在短促的呼喊中逐渐稳定了互相的情绪，开始逐渐朝着能反攻突围的有利状况下发展了。 而此时的黎恩也早已婉拒了同队的伙伴递过来的长弓，而是抽出了长剑冲向了战线的最前端。 开玩笑好么，最近几天的晚上，琼斯可是丝毫没有放弃过他那一套实战出经验的训练方法。 论群战，这里恐怕任何一个人的经验都不会比黎恩更多。 在满是飞矢的战场里，此刻的黎恩却仿佛跟在自己的后院一般平静，在小心的避开远处射偏的箭羽的同时，一个干净利落的下端劈刺就穿透了身边一头魔狼的脖颈，然后顺势抽剑，将一头想要偷袭的魔狼拍的在原地晕眩了起来。 然后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般，仅仅利用一个滑步就避开了一头从后方撕咬过来的魔狼的撕咬，并且反身一记斩切，将这头魔狼的前爪狠狠的斩了下来，并且在对方发出凄厉的嘶吼的同时，将长剑刺进了对方的咽喉。然后转身抽剑，用还粘着鲜血的长剑划开了一头跃起的魔狼的腹腔。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透露出轻松与惬意，这让原本就在暗中观察者他的杰夫跟戴维都不由自主的暗暗点了点头。 身为历经百战的老佣兵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这个时候根本还没有经历过魔力觉醒，虽然体内魔力的活性一定很高，让他的体力跟协调能力比常人要好不少。 但是没觉醒就是没觉醒，魔力觉醒者跟普通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少，他们太明白不过了。 可黎恩这样一手漂亮的剑术，却不由得让他们叹服，作为战场之上的老佣兵，他们非常清楚在黎恩这个年纪，就已经能掌握隐隐自成一系的大师级剑术，是有多么难得。 “一定要保护好这小子。” 老朋友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话，互相之间的几个眼神就将互相确定了这么一件事。 不过此时的黎恩全然没有感觉到不远处两人的热情，反而在这真正的战场上感觉到了剑术真正的有所转变。 之前对阵黑铁巅峰的魔狼让他对于自己的剑术有了一丝真正的明悟，之后在琼斯的苦磨下，对于这一丝明悟有了更为深彻的了解。 但毕竟虚幻的战斗跟确切堵上生命的死战，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仅仅只是几分钟，黎恩就感觉到自己每一次挥剑之后的感觉都跟过去比有了全然的不同，自己距离自己的那一个剑术的目标，更加接近了。 如果是放在琼斯那样的虚幻战场上，或许可能还需要数个月，自己才能有这样的进步吧。 不过就算是临阵真的有所突破，但身边的危险确实一点都没有减少，而且随着普通野狼的快速死去，身边出现的终于也都开始变成了最低级的魔狼。 第十七章：麻烦 “不行，我们必须朝着石鸦镇突围，一直被围在这里的话，只有被消耗殆尽的份。” 黎恩都能发觉的事情，对于一直战斗在最前线的老佣兵而言也肯定不会是难事，在简单的评估过目前的形式后，戴维作为公认的首领开始安排突围的。 先是局部的撤退，让停留在营地中央跟帐篷顶端的射手们缩进了整个队伍的最中央，他们是突围的杀手锏，是目前所有人都必须好好保护的存在。 然后整个小队以老佣兵为首，开始再次迎着狼群发动了冲锋，就像是在呼啸的暴风雨中迎着海浪不断前进的大船一般。 挥舞着巨斧的迪克宛如冲破海浪的船首撞头，一切抵挡在他面前的魔狼都会被他撞个粉碎。 拖他的福，整个队伍在初期，前进的很快，但伴随着战斗的前进，整个队伍身边的怪物已经从齐腰高的雪狼变成了齐胸高的黑狼了，而且魔化的程度也比起之前来厉害了许多。 黑夜中不断闪动的猩红色的光芒，以及听到的连绵不绝的狼嚎与令人作呕的腥气，如果这一支队伍中只有新人佣兵的话，恐怕那些意志稍微不坚定一些的，这个时候就已经会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跟勇气了。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之前那个在营地里威风八面的迪克，此时也已经不在能轻松的同时击飞好几只魔狼了，虽然他的咆哮声依旧响亮，但依旧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一只只的进行战斗。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经验老道的老佣兵们，终于开始逐渐爆发出他们惊人的战力了。 就在黎恩的眼皮底下，原本一直在前段承担着最大压力，同时也是仅次于迪克对于魔狼群造成最多伤亡的戴维大叔，此刻正好被他正前方的五只黑狼同时当做了攻击目标。 他们呼啸着将戴维围在了中央，同时张开利口朝着他要去，同时锋利的前爪也朝着对方身上的要害伸了过去。 “旋风斩！” 伴随着黑色光芒闪耀，一阵黑色的钢铁飓风平底而起，这让原本渴望撕咬血肉的五头黑狼到了大霉。 三头黑狼的脑袋被直接砍了下来，剩下的两头一头失去了前面的双爪，一头的脖颈被划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此刻依然奄奄一息了。 不过周边的魔狼在旋风斩刚刚发动的时候就已经即使后退了，虽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损伤，但很可惜并不致命。他们还是围成了一圈，弓着巨大的身体，毛发树立，朝着戴维发出低沉的嘶吼。 这也让已经停了下来的戴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遗憾，但在周围的所有人眼里，这一击的效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期待，甚至在队伍后方都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 听到这一阵欢呼声，戴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挥舞着长剑，指着面前蠢蠢欲动的魔狼群高声喊道。 “持剑者无畏，让这些畜生明白，他们的终途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嗷！” 伴随着这一阵欢呼，老佣兵们一个个的嚎叫着开启了自己的战纹技能。 “炽热斩击！” “暴风狂袭！” “闪电连击！” 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原本被魔化黑狼所堵塞的道路再一次通畅了起来，这让整只队伍的士气一下子高昂了起来。 特别是当戴维再一次举起商检，朝着黑暗中的那些声音冲锋过去的时候，整个士气爆发了一个**。 不少人都高喊着口号跟随着戴维一起冲向了兽潮，甚至连黎恩都是这其中之一，不过当他冲锋过半的时候，却忽然的抬头看向了远方。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边那个曾经让他心悸的东西再一次活动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方的同一个方向里传来一声沉闷而又令人恐惧的嘶吼。 “有个大东西来了！”杰夫的嘶吼声充满了惊愕与恐惧。似乎听到这个声音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下跌了不少。 “不是一个……是很多个！”身为伊索尔人的戴维似乎更清楚的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却显得比杰夫更加不愿意相信。 “但是这……这该死的不合理！” 与此同时，周围的魔化黑狼群，一同爆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呼啸声，像是再与不远处的嘶吼声相互合应。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魔化黑狼群爆发除了称得上为疯狂的攻势，根本不顾及面前挥舞过来的任何兵器，几乎是在盲目的使用自己的生命再消耗着所有人的体力。 而黎恩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他其实也听出了那一阵嘶吼声的特殊之处，那是腐化魔狼的嘶吼声，他原本的记忆中听到这个嘶吼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腐化魔兽在月汐兽潮中就是最为强大先锋军，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刻，腐化魔兽就开始跟着普通的魔兽进攻人类的城镇了。 此时此刻他一边抵挡着周围魔化黑狼的进攻，一边朝着队伍的右侧快速移动了过去，因为那边的狼群在不久前突然停止了攻势，而且快速的向着两侧分开，露出了中间一条宽阔的道路。 当黎恩刚刚到达通路的时候，杰夫和戴维也正好杀到了这边，三人之间互相苦笑了一下，然后静静的看着不远方那个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巨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眼前这头高达三米的巨狼宛如小山的一般的体型让黎恩等人不由得暗暗的咽了一口苦水。 特别是黎恩，当他注视着那一双宛如拳头大小的猩红色狼眼的时候，对方似乎正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腐化魔狼低沉的嘶吼了一声，立刻，原本围绕着黎恩三人的黑狼立刻掉头重新去围攻剩下的队伍中的诸人，似乎是将黎恩三人交给了这头似乎连他们都十分恐惧的大家伙。 “黎恩，你要小心，这头巨狼，身上似乎残留着一丝神性！” 就在这个时候，琼斯的声音，突然的从黎恩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第十八章：神性生物 当琼斯的话语刚落，黎恩的脑海里就冒出了一段原本并不属于他的知识。 “神性生物。” 虽然如今这个年代，诸神已经消失在了天机，但是从到如今，失去的神灵远远不止一位两位，在历次的神战中，逝去的半神更是多的难以计数。 但一位神灵的逝去并不会简单的就如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曾经使用过的物品，残留的血液或身躯，都会散落在整个世界的各个角落。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了无尽的尘埃，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或物会在消失的临界点之前，重新被世界的人找到。 如果是人类找到，或许还好，但如果是被动物或者魔兽找到，对于保护物品不是埋就是吃的概念下，大部分神性物品都会成为他们的腹中食。 但神性物品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其中被称为神的那一部分哪怕失去都拥有着可以同化他人的神秘力量。 黎恩眼前这头腐化魔兽应该就是这样的存在，在失去灵智之后，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误食了不知什么年代所残留下来的神性物品，结果毫无疑问的成为了那一份神性的驱壳。 “那我该怎么办，神性生物按照你给我解释，可是相当于最低都是黄金级的存在啊！” “不用太害怕，这家伙的应该也刚刚才吞噬了那份神性物品不久，两者之间还没有完全融合完毕，真实实力应该还没有那么高，如果能把它暂时干掉他一会，或许我就机会利用万物怀表把那份神性给抽离出来。” “这有些难吧……” “其实可以试试，别忘了，你身边其实可有两个接近黄金级的存在呢。” “杰夫跟戴维？”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不由得惊愕的看了一下身边的两个人，说实话看之前他们的表现，黎恩根本没有猜到对方的真正战力。 “两位大叔，这个东西有些难搞，我想你们两位最好不要再隐藏实力了，否则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真实实力？” 听到黎恩的话，杰夫跟戴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原来自己的辛苦掩藏的老底竟然被人这么轻松都看破了。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们内心对于黎恩的来历也显得更加好奇了。 “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就尽力拼拼吧，不过老弟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们，这鬼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边举起各自的武器，戴维和杰夫不由得苦笑着问道。 “呃……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头误吞了上古神性的神性生物？”黎恩犹犹豫豫了片刻还是将真实答案说了出来，他可不希望这两位在面对这么可怕的怪物的时候还去尝试什么试探了。 “什么！” 听到黎恩的话，两个老佣兵立刻尖叫了起来，随即两股令人震惊的气场也在这一片小小的场地中爆发了出来。 伴随着这两股气息的爆发，一直在站在三人面前的腐化魔狼也仿佛感受到了挑战一般从鼻孔哼出了一道白色的气体。 然后整个身躯弓了起来，然后后腿一蹬就反复一道黑色闪电一般朝着杰夫跟戴维两人扑了过去。 这一幕落在黎恩的眼里，让他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虽然知道这是一场很有可能自己无法直接参与的战斗，但他依旧站在一旁仔细观察者每一个细节。 爆发出完全战斗力的杰夫和戴维两人，席卷在他们身侧的魔力让他们看起来宛如披挂了白银色铠甲的骑士，手中的武器也环绕着令人心惊的魔力。 黎恩很清楚的能感受到双方每一次交锋的所产生的巨大破坏力，但事实上，在一开始这份巨大的破坏力所造成的影响却没有黎恩想象中那么大。 高大的腐化魔狼跟相对瘦小的人类相互撞击在一起，在响彻的飓风咆哮中，却又偶尔几次会静默的如同声音消失般的令人感觉到恐惧。 这是因为双方因为撞击太过猛烈，以至于在一定范围内，连空气都在一瞬间被排除了开来，没有了空气，自然也就无法再传递出任何的声响。 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几十米范围内所有粗大的树枝，茂盛的树冠以及顽强生长着的灌木都仿佛被飓风席卷了一般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树枝开始断裂，树冠开始不停的瑟瑟发抖，灌木下深入泥土的发达根系被渐渐拔了出来。 而每当某一方被击倒在地面上的时候，就仿佛遭受到了一颗小型陨石撞击了一般，无数的碎石无情的朝着四方冲击，围绕着周围的不少魔狼，仅仅只是被这些碎石击中就在地上哀嚎着吐着鲜血死去。 “砰。”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是第一个回合结束，之间杰夫仿佛一个炮弹一般被击飞了出去，撞在十几米开外一颗老树的树干上，然后那颗不知道已经生长多少年的大树就毫无疑问的从中折断了倒了下来。 而戴维似乎因为比杰夫强一些的关系，倒是没有被击飞的那么远，但也是一脸痛苦的半跪在地面上，面前是一道由剑痕做划出的长长的犁道。 而看对面的腐化魔狼，似乎是因为一对二的关系，虽然仅仅只是向后翻滚了数圈，但等他重新爬起来的时候，身上却已经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应该就是在它那左侧的腹腔之上，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透过苍白的骨骼，甚至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颗已经逐渐变成黑色的心脏。 那是在最后一刹那，戴维拼尽全力递出去的一剑所造成的，或许他原本是想要试图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但无奈对方的魔化皮肤比想象中更为坚韧，所致于这一件仅仅只是留下了这样一道伤口。 “大叔！” 看到如今这样的场景，黎恩不由自主的喊道。 “放心，杰夫那家伙虽然伤的比我重一点，但是这应该还死不了，那个大畜生伤的绝对比我们重，但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而仿佛似乎是要印证戴维的话，原本刚刚已经站起来的腐化魔狼，竟然在此时重新发出了一声哀嚎，又缓缓的蹲了下来。 这个时候黎恩才发现，原本在这头怪物狰狞的狼头上，也有一道宛如十字的深邃见骨的伤口。 “就是现在，趁那个大畜生虚弱，去给他最后一击，在这里或许也只有你的剑术能有这个机会了。” 第十九章：关键的一剑 “黎恩，凑上去，这家伙足够虚弱了，已经可以试试了。” 就在黎恩准备拔剑上去试试的时候，琼斯的声音又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想了起来。 “我该怎么做？” “直接一剑插进它的心脏，神性一般都会潜藏哪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好。” 但事情远不像琼斯所说的那样简单，腐化魔狼的确是被杰夫和戴维两个老头子联手打成了重伤，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远远不是如今的黎恩可以轻松对付的。 即使是行动不便的腐化魔狼此刻也依旧保持着至少青铜级巅峰的战力，随便一爪子如果拍中的话，黎恩毫无疑问也一定会就此了账，立刻再死一次。 不过凭借着大师级的剑术和前世所保留的战斗经验，黎恩一直有惊无险的在魔狼巨爪的空隙间，险之又险的游走着。 而且随着战斗的继续，黎恩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吞噬了不知名的神性之后，这头魔狼的身体外竟然隐隐有了一层由风元素所组成的盔甲。 当他手中的长剑偶尔击中对方的时候，往往就会被这层盔甲所直接反弹开来，而且就是一两次能击穿这一层无形的铠甲之后。 黎恩还发现对方的皮肤宛如精钢，如果不是很多地方已经被打成了如同破烂的棉絮，黎恩甚至很怀疑凭借手中的长剑，是否能破开对方这一层坚韧皮肤所形成的防御。 而且凭借着时间的推移，黎恩甚至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气息正在不断的复苏，拥有神性的生物，别的不说，恢复能力绝对不会慢。 对此黎恩不由得急的心惊胆战，因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最需要同时也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每多消耗一分钟，就会给自己以及身后的所有人增添一份危险。 当然所有人也都能看出这一点，戴维和杰夫的气息也在一点点的迅速恢复，看的出来这两个老人也想拼尽一切尽快恢复战力，好前来相助。 就在这个时候，黎恩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怒吼，然后一道雄壮的身影就从黎恩的身后高高的跃起，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用他那把巨大的斧子朝着完全不能移动的腐化魔狼的头颅砸了下去。 来人自然是已经拥有了黑铁战力和战纹的迪克。 而仿佛是被这个突然来到的人影惊到了，除了基础的战斗本能，并没有多少神智的腐化魔狼的行动竟然在此刻暂时停顿了几秒钟了。 而把握到这个时机的黎恩，立刻爆发出所有的速度朝着腐化魔狼的腹腔处那一道伤口冲了过去。 “砰！” “嗷！” “吼！” 惊人的巨响伴随着迪克愤怒的巨吼跟魔狼痛苦的嘶吼同时响彻了起来，而这个时候，黎恩却已经站在魔狼的身侧，将手中的长剑，顺着戴维大叔所切出来伤口直刺进了那颗黑色的心脏之中。 “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黎恩在将长剑刺入那颗心脏之中的时候，竟然仿佛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般痛苦的嘶吼声。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黎恩就感到琼斯鼓动着自己全身的魔力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漩涡，将那颗心脏中原本储存的力量都如同鲸吞般疯狂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之前的嘶吼声，黎恩不知道是谁的，但此刻，黎恩很清楚的知道此刻这个疯狂喊叫的人一定是自己。 琼斯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所吸收的魔力此刻正疯狂且暴躁着奔腾在他体内的每一处血管中。 而且仿佛可以听到砰砰砰砰的血管崩裂的声音的，但在如此雄厚的魔力下，即使是爆裂的血管也会在片刻之后重新得以修复。 “忍耐一下，马上就可以好了！” 琼斯的声音在黎恩的脑海里急促的响起，让黎恩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拼命忍耐了起来，因为在黎恩的记忆里，琼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坑过自己，哪怕手段恶劣一些，但也绝对绝对没有坑过自己。 “所以，这一次，我相信你。” 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黎恩的意识不由得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里的刺痛逐渐开始变得令人麻木，耳边响起的嘶吼声却渐渐的轻微了起来，甚至就连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腥臭味都逐渐逐渐闻不到了。 整个人就这样突然陷入了某一种奇特的状态中，黎恩的身体跟精神就像是被人为的分离开来，而在这种奇特的环境中，黎恩却意外的‘看见’了一幕神奇的画面。 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倒退之中，花朵谢了之后再次开放，然后慢慢缩小，变成了一粒种子，所有生物都在倒退着前进。 黎恩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生命在逐渐朝着世界原本的基点或者源点而不断前进，但每当他想要去仔细观察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时候，一阵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就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放弃这个打算。 直到她看见一个跪在地面上的男人，手持着一把苍白的利刃倒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之后，黎恩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并不是那头已经受了重伤的腐化魔狼，而是破败的屋顶的缝隙中只有那几缕稀薄的星光。 而感受着从屋外吹拂进来已经充满了凉意的夜风，虽然身体的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但每一次移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都会产生仿佛被千万针刺的酥麻感。 不过就算如此，黎恩还是挣扎的爬了起来，靠着一根木杖走到了屋外，但是眼前的一切，却不由得让他十分吃惊。 这是一座经历过再难的城镇，眼前曾经整洁的街道，如今至少有一半已经变成了废墟，方言望去，就算仅存的那一半也已经很少存在还可以称得上是完整的建筑，至今随处依旧可以看见烈焰肆虐过之后乌黑的焦痕。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观察，黎恩就可以想象的出，这里曾经经历过了如何可怕的一场灾难。 第二十章：石鸦镇 “黎恩，你醒了。” 就在黎恩略略有些发呆的时候，黎恩听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 “戴维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黎恩扭过头，却不由的惊愕了起来，因为眼前的戴维大叔浑身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只有那张脸还露在外面，右手更是无力被绑吊在胸前，显然是收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看来你果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没关系，过段时间，我们再慢慢聊，你现在只要知道你很安全，同时这里是石鸦镇就可以了。” 看着黎恩略显茫然的表情，戴维大叔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后略显轻松的说道。 “好吧……” 黎恩看着一脸古怪的戴维大叔，不由得挠了挠头，他其实最讨厌这种故意兜着秘密不肯说的中年人了。 但看着眼前对方所透露出现的表情，猜测到可能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于是也就不由得不再主动提起话题来了。 “不过……真的是石鸦镇么？” 眼前破败的城镇跟黎恩记忆里那座盛产美酒的城镇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是的，至少一周前这里还是，只是现在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被那些魔兽吃干抹净之后的残留物了。” “另外，黎恩，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了么？” 就在戴维大叔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不远的西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在意喧闹声，这让刚刚说完话的戴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随即他扭过头朝着黎恩说道：“你刚刚苏醒，就不要随意乱动了，当心伤口崩裂开来，我去去就来。” 说吧，他也不管黎恩是否真的会听话，就立刻朝着喧闹声起的西面跑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黎恩才发现，虽然戴维大叔包的就像个木乃伊，但前进的速度依旧要比一般人快许多，轻轻几次跳跃之后，黎恩就再也无法看见对方的身影了。 “好厉害，不愧是接近黄金级的强者……”脑子里刚刚窜出这个答案之后，黎恩立刻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看走眼了，戴维大叔现在已经是黄金级了。” 或许是在之前那场战斗中突破了极限，黎恩很清楚的感觉到如今的戴维跟之前所遇到的那个或许在本质上已经有了不同。 “所以那么刻意的把自己包成个木乃伊，其实也只是假装的对吧……这个混蛋大叔，真会偷懒啊。” 可就算如此，黎恩也并没有打算听话的乖乖呆在这里，虽然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喧闹的地方一定会有些麻烦。 可他的直觉却在不停的驱使着他朝着那边前进，而等他确实的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他早已迈开双腿朝着嘈杂声最激烈的时候跑了过去。 而随着距离的变近，黎恩终于明白是什么地方原因了，是魔兽在攻城。 原本石鸦镇的城墙因为魔兽的攻击已经倾塌出了一块口子，如今显然佣兵们在这里临时搭建了几道栅栏用来作为抵御。 一个个削尖了的桦树木被当做据马刺被摆放在了最外围，用来抵御那些拥有冲锋能力的魔兽，但真正能有多少实际作用就真的难讲了，而此刻正有几十头魔化的黑狼正朝着这脆弱的防线发起了冲锋。 在这批黑狼距离栅栏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的时候，黎恩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 “放箭。” 片刻间，原本空无一人的两侧城墙上，迅速冒出了数十人朝着不远处奔跑过来的魔兽进行了射击。 伴随着简直离弦而出的响声，箭支刺入血肉之中的沉闷声响彻在了冲在最前方几头魔狼的身上。然后后续的魔狼则因为刹不住车，被前则的尸体绊倒，造成了片刻的混乱。 而这个时候，黎恩还发现，此刻站在城墙上的除了原本跟自己同队的几名擅长射术的精灵血脉后裔外，此刻还有几名明显穿戴着猎人装扮的人手持轻弩混杂在其中。 “或许这些人就是石鸦镇原本的居民吧。” 与此同时，依旧还有不少魔狼穿过了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脆弱的城墙冲了过去。 “战士出列！” 伴随着之前发出那声大喊的声音，城墙下转出了十几道身披重甲的佣兵，他们举着半身盾，挥舞着比手臂还要长的马刀，毅然决然的站在了脆弱的栅栏后。 除了少量几头魔狼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撞到了据马刺上外，剩下的大概十五六头魔狼都很轻松越过了几乎栅栏跃到了那些重甲战士的面前。 斩！ 又是那一道威武的喊声下，在不大的范围内，及时是魔化的黑狼也无法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做出闪避动作。 毫无疑问的血光四溅，刚刚落地的魔化黑狼绝大部分都死于这样猛烈的斩击下。 而看到这一幕的黎恩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刚刚那一幕里，每一个挥出斩击的重甲战士，体内都冒出魔力爆发的雾气。 简单来说，这十来个身披重甲的战士，每一个都是魔力觉醒，拥有了战纹的黑铁级战士。 可这一次的近乎完美的打击，显然并没有刺激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盘踞着的魔狼群，就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黎恩就看到了魔狼发动了类似的六次冲锋。 每一次那些重甲的战士的马刀下都可以在两轮以内将所有跃过栅栏的魔狼消灭干净，但随时次数的一次次叠加，这些重甲战士也不可避免了陷入了一个疲惫的状态。 而就是在这一刻，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一声急促的狼嚎之后，不再是数十头，而是成百上千头的黑狼都开始朝着石鸦镇冲刺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黎恩整个人不由得呆滞了片刻，就如同睡醒了一般，猛然的朝着那面城墙跑去。 那边的人手不够，快要顶不住了。 “武器！给我武器……” 在这一刻，黎恩已经忘记自己还遭受了重创，而随着昏迷而沉寂的战斗之血，却重新燃起。 “我的剑在哪里？” 第二十一章：骑士团 而就在黎恩整个人都因为狼群疯狂的冲锋而变得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呼哨声不知从哪里响了起来。 但听到呼哨声的重甲战士们，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在互相凝望了一眼之后，就一人一剑将身前原本就简陋不堪的栅栏砍得粉碎。 然后镇定的在神射手的掩护下，退缩到了城墙的内侧，乍看之下，就仿佛是给魔兽们让出了一条直通城内的通道一般。 看见如此的状况，城外的魔狼群发出了连绵不绝的狼嚎，仿佛想要透过这连绵不绝的吼声来传递他们所带来的恐惧与毁灭。 而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战马嘶鸣的声音从黎恩的身后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黎恩下意识的停下了奔腾的脚步，然后用略带惊愕的表情扭头向后望去，只见不远处蔓延起了沙尘之后。 是一匹匹身匹铁甲的高头大马已经端坐其上，手持长枪的铁甲骑士，为首的骑士高举旌旗！ “神圣之墙的骑兵？！” 这一段历史中，如果说还有那一支骑兵完全代表了人类的荣耀的话，就是有圣教国旗下这支卫教骑士团了。 “呜呜呜~~” 领头的骑士端坐在马上吹响了号角，身边的骑士们在号角声中缓慢的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端正手中的长枪。 “随我冲阵！” 回应他的是铁甲摩擦的轰鸣，战马嘶吼！ “呼哈！” 在呼喊声中慢慢起步的骑士们，面对着数量上有着绝对优势的魔狼，开始义无反顾的冲锋。 在看似无穷无尽的魔狼兽潮对比下，这一小支骑兵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但铁蹄践踏大地时，却发出宛如擂鼓一般的轰鸣。 那轰鸣回荡在战场上，像是雷霆从天而降，扫荡四野。 片刻之后，双方在城门口对撞，黎恩眼尖的发现，领头的骑士身甲上爆发出了一阵令他感觉到熟悉的耀眼白光。 “圣教军团的祝福装甲。”琼斯的声音在黎恩的脑海中适时的响起。 “在过去可能只是标准配置，但在如今这个魔力低迷的时代，想要重新制作同效果的东西，花费可不便宜。” “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为什么这帮狂信徒怎么还这么有钱！” 听完第一句，黎恩就在脑海里自动屏蔽了接下来无穷无尽的唠叨。 “依旧能这么精神……那么多半就没什么事了吧。” 对于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家伙，黎恩也已经逐渐熟悉了对方古怪多变的脾气，再确认对方也在经历了一番苦战之后，那么黎恩立刻将注意力重新关注到了战场之上。 然而就在经过了这短短片刻的时光，城墙外的战斗却已经发生了或许让常人难以相信的改变。 刚枪与利爪在空中相撞，飞溅的火花在半空洪闪烁，即使天色尚未昏暗，但依旧闪耀的令人心迷。 但这迷人的火花下，密布的是生命的流逝与毁灭。沙哑的吼声与凄凉的狼吼组成了这黄昏前夕的共鸣。 血色飞迸。 宛如银色的闪电在狼群中闪耀，骑兵列阵冲前，如同铁墙向前平推，宛如一道闪耀在狼群中的银白色闪电，钢铁之枪所指之处，势不可挡。 一时间，漆黑的狼群之潮竟然隐隐被这一群冲阵的神圣骑士截断了。 饱经训练的骑士们呼和着圣训，彼此配合，反复折冲在狼群中。拦在前方的魔物在巨大的冲击和精密的配合中纷纷碎裂。 可惜，狼群从来都是以数量取胜的。 在漫山遍野都是狼群的矮坡之上，久经战阵的骑士们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但胯下的战马却难免受损。 尤其是如此不计成本的冲锋，不像是杀敌，反而像是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一样。 战马们早已经显露出了疲态，但骑士们依旧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也不能稍有停止，对于他们而言，撤退或许能生存。当放弃这个机会，对很多此刻依旧停留在他们身后的平民来说，却代表着绝望的到来。 还不能停。 至少现在，还不能停。 “一切荣耀，尽归我主！” 大骑士举剑高呼，于是，骑兵们山呼，宛如雷霆的声音扩散：“一切牺牲，皆为美荣！” 狼群们中，狼王嘶吼，顿时，魔狼们发疯一样地扑向了他们的战马。 战斗进行到此刻，时不时就会有战马在一时腿软的时候，被魔狼群扑倒在地。失去战马的骑士弃枪拔剑。 旋即被狼群吞没了，只有星星点点的剑刃寒光昭示着他们在浴血奋战。 随着同伴们越来越远，那些留在原地的战士们被狼群吞没了。 “不要停！不要停！” 大首领嘶哑地咆哮：“向前！向前！随我向前！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向前！向前！” 在同伴们的嘶吼中，那些遗留在战阵中的骑士被魔狼吞没了。 尖锐的利爪划破铠甲，下一刻破碎的内脏和血肉便被惨烈分食，可是那破碎面甲之下，骑士们却带着了无遗憾地坚定神情。 “我将为您充盈这一条灵魂之河，令其奔流不息。”神圣骑士们低声呢喃：“为了你，我的主，为了你。” 那些惨烈的骑士们拄剑而立，任由自己被狼群吞没，惨遭分尸。 “黎恩，闭上眼睛！”琼斯低吼。 下一瞬间，无数的魔力宛如漩涡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们的长剑之中。 一阵猛烈的炽热的伴随着猛烈的爆炸诞生，如同最为猛烈的暴风雨迸发，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圣光！” 有人说，“感受这牺牲的神圣之光！” 等难以睁目的闪光消散之后，所有人就看见，原本满是狼群的山坡之中，空出来了一片此刻空无一物却依旧闪耀着火焰的焦土。 “我的天！这些狂信徒……终于还是把魔晶自爆弹给做出来了啊！” 琼斯在黎恩的脑海里发出了一阵复杂的感叹。 在这猛烈的爆炸之后，狼群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萎缩了起来，但剩余的骑士团人员，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挥舞着长枪长剑，进行着没有丝毫改变的战斗。 唯一让黎恩有所察觉的，恐怕就是在挥舞左手挥舞长枪的同时，右手依旧能挥舞长剑的骑士长了。 当第一名骑士牺牲引发了爆炸了之后，这名骑士长的攻势明显凌冽的许多，每一次挥舞长枪或者长剑的力量都明显比之前变得更为猛烈。 每一次阻挡在他面前的魔狼，无论是体型，无论魔化的程度，都在在攻势之下沦为爆裂在空中的肉块与血沫。 “就一个还不到黄金阶的骑士而言，他这样很厉害了啊。”琼斯的感叹恰当的出现了。 “但仅仅这样的话，他们还是会死完的，我们需要帮他们一把。”黎恩皱着眉看着不远处的厮杀说道。 “那么，如你所愿，我的主人，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 第二十二章：持剑者的荣耀 “什么问题？” 黎恩看着不远处依旧在血战的那一批骑士，心头满是焦急。 “还记得那头被你捅穿了心脏的那头神性魔狼么？如果记得的话，现在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一个？” “……坏消息吧。”黎恩皱着眉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坏消息是，昨晚那场战斗虽然最后你补刀成功，但是很可惜，那头魔狼体内的神性并不是存在于心脏之中，所以那家伙现在还活着。” 琼斯的语气里满是可惜与落寞，仿佛没有抽取到对方的神性简直是不应该一般。 “……那好消息呢？” “虽然没有抽取到那家伙体内的神性，但是我也成功的将它体内的魔力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如果我没计算错误的话，即使有不朽的神性在支撑，那头大家伙现在依旧应该重伤的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所以它现在很虚弱？”听到这个消息，黎恩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在他的记忆力，只要会受伤，会虚弱，无论是人还是怪物，就一定能被杀死。 “是的，但再虚弱的神战斗力也不会低于黄金的等级，毕竟是神性生物嘛，但是我仔细的思考过了，昨天晚上你干不翻那头家伙，是因为你的武器太差！” “所以……”仿佛听出了什么，所以黎恩不由的略带期待的问道。 “所以我把我们之存下来的魔力结合你之前所有打到的那些存货，在昨天晚上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给你造了一把好剑！” 脑海里传来琼斯略带兴奋的话语，片刻之后，黎恩就感到束在腰际的佣兵行囊在此刻微微的晃了晃。 “世界速递，使命必达。” 听着琼斯搞怪一般的口号，黎恩在一丝不安的疑惑中，从行囊中抽出了一柄之前并不存在的长剑。 从外观上来看，大众化的钢制剑身之中闪烁着几分黄铜合金的光芒，这跟艾莉所送给自己的那一柄矮人打造的制式长剑几乎一模一样。 但只是拿在手中，黎恩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与之前决然不同的感觉，如果之间黎恩手中拿着的那柄剑只是一把锋利的利器的话。 如今黎恩就感觉之间手中正掌控着一头暴戾的如同活物一般的凶兽，一阵阵如同心跳一般的悸动，让黎恩差一点就无法真正握紧这一柄剑。 “这究竟是什么！” “还记得葬龙谷的索卡哈姆么？就是它咯！” 听到琼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黎恩却吓的差一点将手中的长剑抛出去，那头魔龙仅仅只是沉睡时所带给他的恐惧，至今都还仿佛停留在他眼睑前呢。 “别那么惊悚，这柄剑是以世界树的枝干为材料，融合索卡哈姆的一丝气息所锻造出来的专门克制魔兽的利器。” “简单来说，他时刻散发出来的龙威，会让低级魔兽产生一定时间的战栗和恐惧。”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还等什么？” 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风中产生阵阵轻响，黎恩的信心在一瞬间就充盈了起来，对于一个战士而言，再没有比获得一柄适手的武器更值得兴奋与雀跃的了。 “别太着急，我说了，因为打造这柄剑，我已经将万物怀表内存储的魔力用光了，所以等会再战场上小心点，我暂时可帮不了你了。” “明白。” “那就恭祝您此行好运了。” 随着琼斯的尾音从黎恩的脑海中渐渐消散，黎恩的战意也在这一刻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而随着这股战意的突然出现，原本一直坚守在城墙的几个人就不由的将关注战场的视线转向了黎恩。 “嘿，竟然是这个小子。” 此刻在城墙上担任指挥的杰夫在看到黎恩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宛如丛林中的大猩猩一般，轻轻一跃便从两人高的城墙上跳了下来。 然后就在仅仅几次眨眼的时间之后，就站在了黎恩的面前。 看着这个胡子头发都已经开始变白的老佣兵，黎恩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杰夫大叔，你似乎变得更壮了一些？” 在黎恩的眼里，此刻的杰夫·盖尔比记忆中那个略带着几分猥琐气质的大叔相比，不仅整个人魁梧了不少，肉眼可见的肌肉也比之前显得更加充满了爆发力。 “哈哈，也是拖了你的福，把那头魔狼赶跑之后，我发现我终于迈过了那条线。现在已经是真真正正的黄金级了！” “那真是恭喜了！” 黎恩看着杰夫闪烁着幸福的双眼，不由得真诚的祝贺道，无论是在这一个年代，还是四百年后的，黄金级战力都是整个大陆上最为顶峰的象征。 对于每一个佣兵而言，这都是是一份无比渴求的独特荣耀，没有一个佣兵不将其视为自己一生的终极目标，而真正能踏足其上的人却永远少之又少。 如果是别的时候，这是足以让所有人都放下工作好好去喝一杯的理由，但如今…… “砰！” 又是一阵响彻四方的猛烈爆炸，肆虐的飓风，仿佛携带着骑士无尽的愤怒一般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尽的疼痛。 “佣兵们还不出动么？” 黎恩扭过头看着只有一堵城墙之外的战场，眼神锐利的黎恩甚至已经看到不少骑士的盔甲缝隙中不断渗出的鲜血。 即使是整个大陆中数一数二的骑士团，但仅仅以不到百骑的数量就想对战数以十倍百倍的魔狼群，还是显得有些勉强了啊。 “还不到时候，那些骑士老爷出发之前就说过，如果没有逼出对方的底牌，我们就不能有任何行动。” 杰夫微微望着仿佛还潜藏着数之不尽怪物的深邃森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帮老爷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啊。” 对于身为神圣之墙的绝对战力的自信，对于深藏心中的神所怀有的绝对虔诚，让这帮身着铁甲的家伙敢于对于一切他们认为玷污了这个世界的魔物挥舞手中的剑刃。 并且永不言退！ “但这帮混蛋也别小看了我们持剑者的荣耀啊。” 第二十三章：白狼 就在黎恩皱着眉低声嘀咕的时候，战场上的魔狼群里却似乎爆发出了一股不安的骚动。 在一阵凌乱不齐的狼嚎声中，原本匍匐在黑森林边缘的狼群纷纷不断的站起，然后缓缓的低首退往两旁。 然后在黎恩的诧异的眼神中，几道高大白色的身影从黑森林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白狼？” “怎么会！” 片刻之后，所有站立在城墙上的佣兵都不由得惊呼了起来，就连黎恩和杰夫都在这一瞬间惊愕的瞪大了眼。 黎恩看着那几匹站在所有魔狼之中的白色，确定了那近乎雪白无瑕的皮毛却不是假的之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裂变之年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白狼的，但随着魔力的沉寂与苏醒，野兽的魔化之路中偶尔会产生一些异变。 并不像普通的魔物一样将魔力化为结晶铠甲覆盖其身躯之上，而是将魔力化为奔腾的血液流淌在身体内部。 流淌的魔力在身体内部改善这些魔兽的一切，不仅让它们轻易的拥有了比同类更为巨大的身躯，更为强大的破坏力，也拥有了更为惊人的……智慧。 所以在老佣兵的眼里，这些异变得魔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更像是……人，当然，这也代表着它们比起他们的同类更加的危险。 但这样的异变魔兽总是少数，如果魔兽之中也有贵族平民之分的话，这些白狼肯定就是魔狼群体中最为稀少的贵族。 在黎恩的两世的印象里，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战役里，这些魔兽中的贵族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战场的前线的。 “一” “二” “三” 默默的确认了白狼的数量，黎恩的眉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紧皱在了一起。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这些白狼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黎恩猛然的回头，看着身边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残破废墟。 “难道这里还存在什么一直吸引着这些怪物的东西么！” 而站在一旁的杰夫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那三只白狼之后，终于憋出了一句黎恩等了许久的话。 “该我们出发了！” …… “持剑前行！” 早已迫不及待的黎恩听到这句话，立刻举起手中的长剑，用着最大的力量向着周围大声吼道。 “持剑者无畏！” …… “终于可以干一架了！” …… “上吧，让那些骑士老爷看看我们的厉害！” 还没等黎恩的声音完全消散，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就从四面八方回响了起来。 “看来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呢。” 嘴上这么说着，但杰夫还是不由得好好看了一眼黎恩，然后才不由得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黎恩，你带头吧，我替你们压阵，把那些骑士老爷们完整的带回来就可以。” “我明白了。” 看着杰夫，黎恩很明白对方的打算，既然魔狼群的底牌已经被吸引出来了，那么再多的牺牲就没有必要了，更何况看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对于人类而言，夜晚显然并不是一个适合真正的决战的时间。 “我会打痛他们的。” 挥舞着长剑的黎恩朝着杰夫点了点头就朝着城墙的缺口走了过去，就这样一位新晋的黄金级高手在后方压阵。 对于完成自己的任务，黎恩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当他一边前进的时候，原本蹲伏在附近的佣兵们一边整肃身上的装备一边拔出了武器行走在了黎恩的身后。 当所有人都站在那一道缺口的时候，黎恩的身后已经聚齐了差不多五十人，看着都是一样风尘仆仆的脸。 黎恩认出了大部分人是之前跟黎恩同一队前来支援石鸦镇的佣兵，甚至在人群中，黎恩还看见了依旧****着上身，扛着巨斧的迪克。 这个有着犹如巨熊一般雄壮身躯的巨汉，在撞见了黎恩的视线之后，立刻朝着黎恩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并且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有几个举着长弓的神射手也从城墙中走了下来，他们也是佣兵，自然也绝不会逃避这一刻。 剩下的一些人，虽然黎恩没有见过，但看身上的装备就能分辨出应该是之前守护石鸦镇的一些守卫以及商队的护卫。 但不论怎么说，此刻，所有人都准备好了，黎恩默默的环视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毫不言语的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魔狼群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佣兵们互相笑着点了点头，整齐的脚步如同在大地上响起的鼓点化为领魔狼群都不得不正视的力量。 黎恩的一旁的是迪克，在所有佣兵中拥有最强战力的两个人，毫无疑问成为了整支队伍最为锋利的箭头。 两人的身后是举盾持剑的佣兵，一面面半人高的木质盾牌所组成的盾墙护卫着身后的长枪手和更为宝贵的神射手。 “砰。” 与魔狼群的碰撞的一瞬间，惨烈的嘶吼和惊人的怒吼就几乎同时响彻了天空，飞舞的鲜血让所有人的脑子都在短短一瞬间进入疯狂的状态。 “绷……绷……绷” 弓弦震颤的响起，一支支利箭从神射手的长弓中飞舞而出，带着一道道尖啸的旋风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朝着那些狰狞的怪物们飞去。 但许多人惊愕的发现，这些利箭精准的射中这些魔狼之后，却仅仅只在体表身上绽放出了一连串猛烈的火花之后便滑落一旁。 靠的最近的黎恩和迪克都清楚的看到，在这一批魔狼茂密的毛发之下，一阵淡薄的绚丽色彩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魔力结晶，黑铁级魔兽。” 黎恩和迪克在忙乱中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透露出了些许的惊愕。 昨晚虽然碰到的是同样魔化狼群，虽然一头头身躯巨大，力量远超同类，但毕竟还没有凝结出魔晶铠甲，还称不上是真正的魔兽，但如今这些看起来已经半只脚正式成为魔兽的范围了。 再一次，黎恩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三道白色的身影，脑子里响彻的只有一个问题。 “这帮畜生究竟想要什么？” 第二十四章：偷机的琼斯 无论此刻的黎恩心里有多么的困扰与疑惑，但他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可以为任何事分心的时候。 早在佣兵们冲入这一片战场的时候，这场的战斗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被推向了双方难以控制的最**。 伴随着分不清是战吼还是嘶鸣的杂声，无论是人还是魔兽都在鲜血和死亡的反复冲刷下，逐渐的失去理智。 一切只剩下战斗。 将长剑也好，利爪也好，刺入敌人的血肉之中，饱尝敌人在临死之前的悲鸣与哀嚎，这就是身为战士在无尽的归途中所需要做的一切。 而黎恩在此刻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呼啸的剑锋伴随着能令所有魔物都胆寒的威慑刺向每一头敢于朝着黎恩伸出利爪的魔狼。 由世界树坚硬的树干所打造出的长剑，在这此刻爆发出了令黎恩自己也感到意外的锋利与坚固。 原本理应如同钢铁一般的坚硬的魔力结晶，在这一柄由琼斯所专门打造的长剑面前，却如同易碎的玻璃一样脆弱。 每一次黎恩挥舞长剑划过魔狼体表的魔力结晶的时候，都会绽放出一溜明亮的火星，然后干净利落的创造出一片巨大的伤口。 在魔狼诧异的悲鸣声中，黎恩镇定的将长剑反拉而出，然后顺势带出更多的鲜血和已经破碎不堪的内脏。 毫无停歇的将还在呻吟最后一口气的魔狼踹飞之后，黎恩顺手就将还流淌着狼血的长剑刺入了从左侧扑过来的一头魔狼的左眼之中。 在黎恩丰富的战斗经验中，所谓的魔兽只要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生物特性，那么有一点就是肯定的。 那就是原本生物形态所存在的知名的弱点，此刻依旧还是会存在，比如眼睛，比如脆弱的关节，又或者是生殖器官。 就随着魔兽的等级提升，这些地方也覆盖着魔力结晶，但依旧会是整个整体力最为脆弱和软弱的地方。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却一点都不简单。 哪怕是最低的要求，要么像黎恩一样拥有远超常人的战斗经验，要么就是拥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而正因为是黎恩此刻同时拥有着这两者，所以哪怕还不是真正拥有黑铁级的力量，依旧可以做到在整个战场中游刃有余的战斗者。 “这样不是办法。” 在魔狼群中不断厮杀的黎恩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身后同伴们的呼吸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厮杀后变得逐渐的粗了起来。 毕竟这一批佣兵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受到良好的休息，接连的不断的战斗让他们的体力跟精力都已经不能长时间的保持在巅峰状态了。 “必须要击散狼群！” “最好是能击败头狼！” 虽然大脑中确定的思路很正确，但再次望了一眼远处的三头悠闲的休息着的白狼，黎恩还是很冷静的明白，此刻不是过去挑战这些魔狼中的贵族的时候。 “击杀真正此刻在战场中带领战斗的魔狼！” 就像之前说的，魔狼虽然是一种魔兽，但无论是生理还是习性都依旧还保持着原本是野狼时的生物特性。 服从于强者，在头狼并不在的时候，最为强壮的个体就最有可能是临时的首领，对于黎恩来说在战场上找到这样的存在，其实并不是很难。 轻轻一个跳跃，在环视了周围的战场之后，顺势将长剑刺入一头魔狼的腰际之后，黎恩里发现了目标。 在距离他西北方向数十米的地方，一头看起来它的同类看起来雄壮的多的黑色巨狼正在一旁不停的朝着狼群嘶吼着。 “就是你了！” …… “迪克！” 伴随着黎恩的呼喊，高大的犹如巨熊一般的迪克挥舞巨斧从狼群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黎恩的面前。 ****的上身已经满是血痕，浓烈的血腥味甚至令周围魔狼群都恐惧的不敢主动靠近。 “你跟我这我去杀大个的，剩下的人朝着骑士团靠拢，汇合后立刻尽力朝着城墙移动。” 朝着不同的方向快速的打了几个手势，将自己的先发传达出去之后，在场的老佣兵们立刻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片刻之后，原本的队伍分作了两波，就像两把不同的长剑刺向了不同的方向。 黎恩和迪克虽然看起来只有两个人，但作为整只队伍中，综合战力最为强劲的两人，反而在脱离了大部队之后，表现的越发的凶猛了起来。 黎恩就不说了，在一片银色的闪光之中，精准的利用长剑戳瞎了周围数只魔狼的眼睛，然后在一片混乱之中迅速的朝着目标前进。 而在一旁的迪克则声势就要比黎恩大的多，他挥舞的巨斧每一次落下都仿佛平地里响起了一声巨响。 毕竟迪克可不像是黎恩，长蛇魔纹伴随着巨斧的每一次挥动在血色之中不断闪耀，实打实的黑铁级力量，让周围所有的魔兽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任何魔狼在撞上迪克全力挥舞出的斧子的时候，都会像一个破袋子一般爆裂成无穷的血肉，那怕是身披魔力结晶也毫无用处。 但在黎恩眼中，一股股细微的魔力在迪克杀死每一头魔狼之后都会缓慢的被他身上那一条漆黑的魔纹所吞噬。 “拥有吞噬性质的魔纹，这小子不赖啊。” 原本说好休息的琼斯，仿佛也被这个事实所震惊，不由得在黎恩的脑海里暗暗的自己嘀咕了一句。 “不过既然有了掩护，那么我就可以放开来搞了！” …… “万物怀表！全力吸收这片战场之中逸散的魔力！” 伴随着琼斯的号令，浑然不知的黎恩突然觉得整个战场之中刮起了一股强烈的飓风，原本褐色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仿佛湛蓝一般的颜色。 然后黎恩就看见，五彩的光点，从漫天遍野的空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涌进了他的身体。 “琼斯你搞什么鬼！” “给你增强些战力啊，我的主人，毕竟您身边恰好有一头永远吃不饱的尤门巨蛇啊！” 汇聚了这一片战场上所有逝去者的魔力狂潮，在琼斯的操纵下如同洪流一般顺着黎恩身上每一个缝隙涌进了他的身体。 虽然其中绝大部分直接消失在了宛如无底洞一般的万物怀表，但剩余的支流中所蕴含的的魔力却宛如疯兽一般在黎恩的体内四处涌动着。 跟前不久黎恩将长剑刺进那头神性魔狼的体内时一样，熟悉的痛苦重新在身体内的每一处都爆发了出来。 但毕竟有过一次经验，此时此刻黎恩的意识保持的很清醒，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血管，肌肉，甚至脆弱的骨骼都在这份魔力的悸动中支离破碎。 虽然下一刻就会在魔力的治疗效果下恢复如常，但一种介于疼痛和瘙痒之间的诡异感觉依旧让他感到难受的难以言喻。 唯一能让他感到舒适的就是当体表皮肤在承受不住迸裂开来之后，会有不少魔力就此逸散出去，减少了自己体内的压力。 但仅仅是这份逸散出去的魔力，就让原本围绕着黎恩的魔狼群产生了不小的混乱，就仿佛看见恐惧的天敌一般不断轻声低吠着，甚至就连原本在不远处智慧的黑狼都不由得扭头来关注这一片混乱。 其中一头魔狼似乎是被这股逸散的魔力刺激的陷入了疯狂，浑然不顾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如同一头疯兽一般低头朝着黎恩冲撞了过来。 而此刻被魔力冲击的正酸爽的黎恩的身体，却仿佛潜意识操作一般，天然的朝着这头魔狼一剑挥了出去。 然后只听见一阵克拉克拉的魔晶破碎的声音，整只魔狼就像是被进行精准的矮人切割一半被分为了两半，鲜红的内脏和血肉甚至迎头扑面的将黎恩浇了一个通透，但下一刻，这些腥臭的狼血就被黎恩身体表面蒸腾的魔力净化成了尘埃与空气。 但相比黎恩动都不能动的状态，身处黎恩身边的迪克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体表那条黑色的巨蛇战纹，在黎恩逸散出多余的魔力的时候，就开始不断的绽放出闪耀的光芒。 “吞吧，吃吧，尤门加德的后裔，这份逸散的魔力，就当是我们好久不见得馈赠，然后替我们去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吧！哈哈哈！” 听见脑海里琼斯控制不住的狂笑，黎恩的脑海里却想起来了尤门加德的传说，那是传说中众神所豢养的巨蛇，负责在天亮来临前，吞下天空中所有的星辰，然后在夜晚降临时重新喷吐出来。 所以当从黎恩这边逸散出来的魔力都被迪克身上的巨蛇魔纹吞噬之后，那道闪耀的光芒就变得越发的亮眼起来。 在已经昏暗的夜晚，就仿佛在狼群之中升起了一轮高傲的明月。 “吼！” 感受到力量的迸发，虽然不明白究竟会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但这依旧不妨碍迪克将自己越发强大的力量展现出来。 巨斧在避开已经开始有些冷冽的晚风，带起一片令人难以遏制的惨叫，原本眼前的魔狼群在迪克充满力量的一斧之下，就变成了翻飞在空中的碎片与残实，而眼前的地面则空出了一大片。 而就这样经历了短短几分钟，迪克对魔狼群所造成的伤害，就已经超过了佣兵团出城所达成的全部。 而这一结果，就是不仅原本关注这一片的黑狼已经主动朝着迪克前进了过来，就连原本很悠闲的盯着战场的那三匹白狼都全部站立了起来，看着闪烁着耀眼白光的迪克露出了谨慎的表情。 而远处城墙上持剑而立的好几位好佣兵在看着黎恩和迪克的所在，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这两个小子，都要晋级了！” 第二十五章：撤退的狼群 这些老佣兵的经验在某些程度上并不比两世为人的黎恩要少，像黎恩和迪克现在所表现出的模样，他们都很清楚是体内的魔力活性达到了一定程度，从而开始将凡人推向不凡的下一个阶段。 战场上的突破对于佣兵而言是最习以为常和最危险的，因为只有在战场上，在生与死的边缘，才有最有可能突破自我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但这种突破伴随的是极大的伤亡，毕竟突破那一瞬间的爆发不可能是持久，而随后的精神上的虚弱所导致的失控往往才是不可忽视的致命点。 “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场了！”杰夫拍着手中的剑柄，笑着朝着左右说道：“不能让优秀的年轻人葬送在这些小场面里啊。” “没错，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们这些老家伙去顶场子啊！” “上吧，让那些家伙看看我们这些老一批持剑者的威风！” 老佣兵们一边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着，一边从三四米高的矮墙上跳了下来，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呼唤着彼此的绰号朝着黎恩和迪克的方向突进。 短短几步的距离，松散的阵型却在彼此的熟悉的配合，化为宛如一道锋利的长剑刺向已经被骑士团和佣兵打的有些顾此失彼的魔狼群，而这一支强力的生力军的加入，让整个战场的局势变得明朗的起来。 但此刻，黎恩和迪克的所在处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迪克大发神威之后，黎恩也感到那股在体内不断暴走的魔力也逐渐陷入了平静。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赞新的力量，从身体内部最深处慢慢的爆发了出来，对于这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黎恩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背。 一枚小小的黑色四叶草在他的手背上悄然绽放了开来。 “魔力觉醒！” “黑铁战纹！” 在战纹觉醒的一瞬间，原本因为战斗而显得疲惫的**，在战纹主动调动的魔力滋润下迅速的恢复到了战前的状况。 虽然对于出现四叶草这样的魔纹略微有些不解，但黎恩却不会放过魔纹给自己所带来的瞬间优势。 他很清楚，这种恢复是暂时性的，魔力觉醒给自己精神上所带来的疲惫在不久之后就会爆发，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劳，甚至是有可能瞬间就让人昏厥过去的。 “迪克!” “我们时间不多了！” “杀！” 而在一阵厮杀后，迪克身上的黑色长蛇，已经在此刻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熟知晋级之后的负面影响的迪克，此刻也毫不犹豫的挥舞着巨斧向着那头黑色的巨狼杀了过去。 此时获得全新战力的两人，互相配合默契的厮杀着，一头魔狼嘶吼着从迪克的右边突袭而来，黎恩就立刻一刻轻微的翻滚，恰到好处的将长剑从迪克的身侧伸出，刺进了张大的狼口之中，然后互相的作用力下，将对方的身躯猛烈的一切为二。 就在这时，黎恩只感觉到头顶突然多出了一片乌云，然后在迪克怒吼声中，洒落了一片腥红的血雨。 片刻之后，黎恩就看见那头巨大的黑狼带着一条明显的伤痕在不远处狠狠的盯着两人，血红色眼睛之中透露着足以让常人胆寒的凶光。 受到了迪克猛烈一击的巨狼仿佛不肯轻易的再次围攻，而身边的魔狼们似乎为了要给这临时的首领让出一个战场一般而缓缓的向后退去。 看着虽然受伤的巨狼，无论是黎恩还是迪克都不敢有着丝毫的懈怠，刚刚迪克那一斧已经是实打实的白银级的力量了。 但已经只是在这头魔狼的体表破开了一道伤口而已，那么这头魔狼的位阶也就显得毫无疑问的。 “这头黑狼也是白银级！” 想到这里，黎恩擦了擦可能并不存在的冷汗，然后心理不由得略微有些焦急，自己的紧绷的肌肉似乎开始有些偏于僵硬，每一次呼吸所带动的空气甚至连喉咙和肺部都感觉快要燃烧起来了。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精神疲惫所带来的幻觉，但黎恩知道，自己的确可能不能再硬撑多久了。 “琼斯，帮个忙！” 黎恩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然后朝着迪克打了一个眼色之后，就朝着魔狼的右方慢慢的饶了过去。 两个人呈现夹角的态势让黑狼不由得似乎有些慌乱，但依旧没有主动朝黎恩或者迪克发动进攻。 “不上当，该死的！” 见原本的主意没有成功，黎恩不由得右手朝着黑狼的后背挥舞了一下，然后伴随着一阵微不可见的闪光，一把黑色的匕首趁着越来越浓的夜色，顺着既定的轨迹飞了出去。 可就在这把匕首快要刺中对方的时候，黑狼猛然的一个跳跃转身，挥舞利爪将其击飞了出去。 然而，黎恩和迪克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时机，两人各自发出了一声咆哮，然后朝着尚未完全落地的魔狼冲了过去。 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巨斧跟长剑都砍在了黑狼的身上，由无尽的魔力所带动的巨大力量让这头黑色的魔狼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怒吼。 “给我死！” “亚特帝冈！” 黎恩和迪克各自发出或许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怒吼，然后死命的将全身的力量加注于武器之上。 “砰！” 两者间的力量汇聚，让黑狼如同飞舞的木球一般，翻滚着飞了出去，从半空洒落的鲜血甚至铺满了整条路线。 但黎恩和迪克却知道，刚刚那一次合击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是距离杀死对方，却还差那么一点。 所以趁着对方还未完全落地，两人同时在地面上猛跺了一脚，如同两支离弦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给它最后一击！” 或许是明白了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黑色的巨狼在这个时候，依旧爆发了身为白银级魔兽的顽强生命力。 他疯狂的扭动身体，不惜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口，但依旧抢在了黎恩和迪克到来之前落地。 然后宛如疯兽一般，直接朝着两人对撞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无论是黎恩还是迪克都没有办法去闪避，两人只好默契的同时举起武器然后朝着巨狼的身体挥舞了过去。 “轰！” 漫天的尘埃，伴随着响彻整个战场的轰鸣，宣告着最后一战的终结，黎恩的长剑顺着之前的伤口深深刺进了巨狼的心脏，而迪克的巨斧也几乎整个切入了巨狼的头颅之中。 由此可见，这一头白银级的巨狼在两人接连的合击之下，的确死的不能在死了。 但作为代价，黎恩的右肩上出现了三道透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而迪克的腹腔之上更是几乎出现了一个可以透光的深彻伤口。 “看来咱们的配合还不错。” 一边将一个装着七号圣水的瓶子给了迪克，黎恩一边微微的苦笑着。 “你也不错。” 似乎并不怎么会说话的迪克，同样苦笑着朝着黎恩说道。 “嗷~~~呜~~~”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连绵不绝的狼嚎从整个战场的后方响起，这时黎恩才发现，那三头白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并同时仰天嚎叫了起来。 而伴随着这阵狼嚎，所有的魔狼都仿佛得到了信号一般，掉头朝着山林之中逃窜了过去。 “狼群……撤退了！” “为什么？” 第二十六章：邀请 无论如何，人与狼，佣兵与魔兽的战争随着这一阵的狼嚎暂时的停止了，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些魔狼并没有放弃将这些的所有人都吞下肚的野心。 所以即使因为精神的疲倦都几乎快支撑不住战立的时候，黎恩和迪克依旧背靠背的小心防御着随时可能到来的魔狼的反攻。 感谢上天，即使魔狼们总是时不时的回头瞭望这他们，但这种情形毕竟没有真的发生，否则就算是黎恩都不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到最后，黎恩和迪克是被回撤的老佣兵们抬回去的，神圣之墙骑士团虽然调拨过来了两匹战马，但老佣兵们还是固执的选择持剑者自己的方式。 当前，其实在整个过程中，黎恩和迪克都在睡着的状态，更恰当的说，当他们看着笑着走过来的老佣兵们的时候，他们就安心的昏了过去。 或许是知道这一场简短但激烈的战斗消耗太大，所以琼斯甚至好心的没有将黎恩拉进万物怀表的世界进行所谓的训练，而是让他真真正正的好好睡了一觉。 所以当黎恩进行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充足睡眠之后，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幅对于他而言，熟悉的甚至让他感动的画面。 在一片破碎不堪的废墟之中，佣兵和骑士们围坐在一座座火堆之前互相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身边三三两两的堆放着一些铁质的小酒壶。 这是庆祝胜利的美酒，对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明天的佣兵而言，每一场胜利都是弥足珍贵并且值得庆祝的。 闻着空气中微微弥漫开来的酒精味道，黎恩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这是他曾经的岁月中最美好的记忆与画面，就在这时，一股有些熟悉的酒香从不远处飘进了黎恩的鼻子了。 “夏伦德之花，这酒可不便宜。” 黎恩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微微的嗅了嗅鼻子，然后慢慢扭动还略带酸痛的脖子朝着香味飘过来的地方看去。 这一片废墟间的空地也不大，所以当黎恩稍稍扭头就发现，其实这里之前可能是一家小酒馆，因为黎恩甚至看见一张保存的还算完好的吧台此刻依然摆放在一面矮墙之前。 那股令他喉咙生津的香味就是从摆放在上面的几个酒瓶中逸散出来的，但看到这张吧台的时候，黎恩的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之前认识的两个老佣兵，杰夫和戴维，此刻正跟依旧身穿盔甲的神圣之墙的骑士长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而所有端坐在稍远之处的佣兵和骑士，哪怕原本都是在互相谈论着话题的时候，依旧会隔三差五的将视线偷偷的瞄向这一片区域。 “恩……” 仿佛是察觉到第四人的目光，坐在吧台上的三个人齐齐扭头将目光转向了黎恩，一瞬间，即使是两世为人的黎恩都在三束略带炙热的目光前依旧感到了少许的窘迫。 “不要太吓着年轻人。” 从唇语上看出，最年长的戴维似乎笑着对另外两人说了一句后，原本有些令黎恩不安的目光才变得正常的起来。 但经过这么一下，黎恩也不好意思继续休息了，而是在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就朝着三人所处的位置走了过去。 而伴随着黎恩走过去的过程，整个不大的空地之中，声音也似乎随着黎恩的脚步而逐渐消失。 当黎恩走到三人面前的时候，整个空地之中除了风声之外，仿佛就突然间的寂静了下来。 察觉到这一切的黎恩，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却发现所有人都报以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有些摸不清头脑的黎恩在环视了所有人一眼后，摸着后脑手朝着杰夫三人问道。 “因为你做的很好，年轻人，你的英勇和魄力，赢得了所有的人尊重。”首先说话的进入是那个此刻表情一脸严肃的骑士长。 “我叫做乔·布朗，是神圣之墙的第三纵队队长，如果这一次大家能活着回去，我个人真诚的邀请你加入神圣之墙，我相信，以你的勇武一定会在诸神的见证下获得更加辉煌的成长！” “恩……哈？” 看着一边说话，一边站立在自己面前郑重表达邀请的骑士长，黎恩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 神圣之墙作为整个大陆上数一数二的武装力量，对于人选的要求不仅有着极为苛刻的选拔，每年的淘汰率更是高到惊人的四成。 在整个大陆西部与中部，不少信仰坚定的少年都是以能加入以神圣之墙为首的几大圣国骑士团为梦想而骄傲的。 但就是这样一支队伍的骑士长，竟然会邀请自己这样一个佣兵，说实话，黎恩感到十分意外。 “乔！别以为认识的久了，就可以随便挖角，我们持剑者跟你们披甲者可不是一路人。” 看到名为乔的骑士长的拉拢，性格略微暴躁的杰夫立刻跳了起来说道。 披甲者与持剑者是民间对于官方武装与非官方武装的统称，因为佣兵们虽然在整个大陆奔走，但冒险的消耗让他们往往除了一柄好武器之外，很难凑齐一套昂贵的盔甲，而且就算买得起，往往一场大战下来，光保养修复的钱就足以让一名佣兵破产。 而无论是圣国的骑士团还是各个公国的正规军，一旦加入，就算一套全身甲没有，半身甲也是基本的标配…… 但是相比起只服从教会或者领主指令的正规军，平民还是更喜欢为以他们的安危作为首要需求的佣兵。 所以从称呼上也就能如今平民对于两者的看法，持剑者往往勇猛善攻，而披甲者只会被动防御。 “呵呵，杰夫，我想乔只是开个玩笑，而且这一切都是黎恩自己的事，我们这种老头子就别管那么多了。”一旁的戴维笑嘻嘻的按下了杰夫说道。 “恩……或许的确是我唐突了一点，但黎恩先生，这份邀请是真实的并且长期有效的，神圣之墙骑士团会永远欢迎你的到来。” “我会牢记您的邀请的，但如今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在某些方面我觉得可能暂时还无法到达贵骑士团的入门要求。” 黎恩在略微低头仿佛了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在外人看来这是黎恩经过了可能的思想斗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众神都已经可能逝去了，那么信仰他们的宗教，其实也注定踏上了末路。 再说黎恩自己的计划里原本就没有成为骑士这一部分，他的谋求与计划，远远不仅于此。 但听到黎恩的回答，名为乔的骑士长脸上还是难免露出了一丝遗憾的表情，而周围的众人，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仿佛也像是重新恢复了声音一般开始轻声的交谈了起来。 “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糊涂的家伙。” 另一边，杰夫在听到黎恩的回答之后，也笑着跳了过来，拍着黎恩的肩膀，大为赞赏的说道，声音之洪亮，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身边那位骑士长的心情。 “算了，杰夫，别闹了，让黎恩过来，我们需要谈谈正经事。” 第二十七章：废墟之中 “正经事？”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黎恩扭头看了看骑士长乔跟杰夫两个人，却发现这两个人在听到戴维的话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股异常沉重的表情。 “难道……” 看着这三个黄金级佣兵都愁眉苦脸的样子，黎恩的心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的可能。 “没错，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那群魔狼应该没有真的离开。” 戴维一边用手指宛如战鼓一般一下下的敲击着台面，一边说着极为残酷的现实，狼群并未真的退去，那么这一场人与魔物之间的战斗也就远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而且根据哨兵的回报，有越来越多的野狼加入了魔狼的队伍之中，现在的石鸦镇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四面八方都是那群魔狼和他们的手下。” 骑士长的乔的声音中略带着几分沙哑，仿佛所有的利器都伴随着白天那场艰苦的战斗消耗殆尽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白天的战斗中，乔和他的骑士团毫无疑问承担着最大的压力与最艰苦的战斗。 “哨兵的估计，对方的总数有多少……” 听到乔的回答，黎恩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才仿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般低声的问道。 “数量应该已经超过了一千，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中，虽然其中大部分应该只是普通的野兽，但整个黑森林南部的狼群似乎都被召唤到了这里。” 杰夫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的神色，虽然拥有者整个大陆上最为顶尖的黄金级战力，但杰夫自己也清楚，在这个数量级的包围下，自己恐怕能做到完好的自保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望了一眼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那些佣兵和骑士，杰夫很清楚，就算在三个黄金级高手的保护下，能有多少成功的冲出这由越来越多的魔狼所组成的包围圈，依旧很难说。 “说实话，现在的状况越来越古怪，黎恩，我们找你其实是要你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就跟紧我们突围吧。” “石鸦镇……守不住了。” 戴维说完这句话，不由得低头长叹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佣兵而言，没有什么比承认即将要输给一群嗜血的魔兽更加令他们气馁的了。 “至少我们几个老的要替佣兵工会守护好你们几个有天赋的小子，现在输掉的，未来终有一天可以讨回来！” 杰夫拍着黎恩的肩膀说道，而眼神则越过了黎恩看向了不远处，此刻依旧还躺在草垛中昏睡的迪克。 同样在琼斯的帮助下，在战斗中突破白银级的迪克，虚弱期自然会比黎恩要长的多，而且是否能在突围之前苏醒，此刻也都还很难说。 “我的主会照耀吾等前进的道路，无论是前往故乡还是前往他仁慈的神国，吾等皆无所惧。” “乔先生，还没有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啦。我的小命还要靠诸位的护佑呢。” 有人说。 在寒风里，裹着破摊子的中年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废墟走过来，快到旁边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差点摔了个踉跄。乔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尴尬地笑了笑，爬起来拽了一张凳子坐下。 “我刚刚去北边看了一圈，听说我们的英雄黎恩先生醒了，就回来看看。”他友善地向着黎恩笑了笑，“如果需要什么补给的话，就对我讲吧，我尽量帮忙。” “这位是白铜商会在石鸦镇的负责人安德烈，提供了不少紧缺的药物给我们。”杰夫咧嘴笑了笑，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要是天底下的奸商都像你一样愿意少赚点，那我们可省心了许多。” “早已经亏本啦，还谈什么赚不赚呢。” 安德烈叹了口气：“更何况，生命比钱珍贵得多。比起命来，钱还算得了什么？” “现在的城里除了我们，乔的骑士连队之外，唯一的武装力量只剩下安德烈先生聘请来的护卫啦。” 杰夫对黎恩解释道：“他手下的商队成员帮我们照顾了不少伤员，要是没有安德烈先生开仓无偿提供补给的话，我们恐怕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黎恩闻言，肃然起敬。 安德烈摆了一下手：“不要提这个了，我也是为了自己。” 眼看他这么不好意思，杰夫耸了耸肩，也不再夸他了。 倒是黎恩对安德烈大为改观，以往他素来对商人联邦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那里的家伙为了获得足够的利润，甚至连自己的老娘都能送上恶魔的交易台上去，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还有安德烈这样在关键时候没有抛弃伤员撤退，留下来为佣兵们提供帮助的人。 “谢了。” 黎恩端起酒杯向安德烈敬了一杯，和他攀谈起来。 安德烈带着商队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对这里的情况也了解的比较熟悉，两个人交流了片刻，相谈甚欢。很快，黎恩便对石鸦镇附近的地理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可心中的迷惑却越来越浓厚。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可他还没有说完，就有一阵尖锐的哨声从远方响起，城镇的深处有混乱的火光和影子交错，混乱地喊叫声响起。 就在钟楼的瞭望台上，值守的士兵嘶哑地向下面喊：“团长！狼群趁着晚上把西面的墙挖穿，冲到里面来了！南面遭到了攻击，快要撑不住了！” ”西面？“ 安德烈神情猛然惨白，猛然跳起：“它们、那群该死的狼去哪儿了？！” “北边，十字路口那里！” “完了！” 安德烈如遭雷殛，几乎瘫倒在地上：“商队的伙计，医生，还有伤员，都在那里！” 黎恩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杰夫，还没等他说话，杰夫就将他的佩剑抛了过来。 “我立刻去组织佣兵们抵抗，乔去集合骑兵队的人。” 他咬着牙，“这里你最快，你先过去，在我带人到之前，不要冒险！” “但愿你来的够快，我可撑不了多长时间。” 黎恩将剑挂在腰带上，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冲进了那一片散发着狼腥味的恶臭黑暗之中去。 第二十八章：最后的疑惑 黑暗之中有着激烈的厮杀声，原本驻扎在外围的佣兵此刻已经跟狼群互相厮杀了起来。 黎恩在前进的过程中，偶尔能看到不远处因为毫无顾忌的魔力爆发而闪现出的零星火花。 黎恩很清楚，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每一次魔力爆发在带来临时的杀伤力之后，精神和**的双重疲惫毫无疑问的等同宣告使用者的死亡。 但没有一个佣兵在乎这一点，在魔狼突破城墙的那一刻起，所有佣兵都已经知道死亡或许即将来临，但就算如此，持剑者的荣耀让他们绝不甘心束手等死。 在黎恩前进的道路上，属于魔狼和人类的尸体宛如雕塑一般停留在了道路的两旁，废墟的阴影里。 鲜血和残肢所组成的惨烈画面让黎恩的眼角难以忍耐的不停抽动，其中不少人在日间的战斗中，就曾站在黎恩的身旁，作为他的护翼与他一同战斗。 而如今他们的身躯残破的和同样残破的狼尸纠葛在一起，但他们的眼中依旧残留着不屈的战意和真正的勇气，每一个人都仿佛依旧向着无尽的狼群发出愤怒的呼喊。 “既然想要吾等持剑者的性命，你们这些畜生就拿十倍百倍的数量来换吧！” 虽然黎恩很想停下脚步合上这些逝去者的眼睑，但远方的嘶吼与咆哮让他根本无法停下脚步。 而随着战区核心的越发接近，不仅仅是佣兵的尸体，身穿重甲的骑士的身躯也出现在了黎恩的视线之中。 厚重的盔甲成为了他们的墓地，盔甲上坑坑洼洼的牙痕成为了他们的墓志铭，每一个永久停留在此的骑士都变成了指向战争中心的雕塑。 从他们面前的路过的黎恩，仿佛依稀还能听见他们残留在夜风之中的声音。 “我的主会照耀吾等前进的道路，无论是前往故乡还是前往他仁慈的神国，吾等皆无所惧。” 随着冷冽的夜风飘荡在四周的除了令人不适的血腥气，还有面对死亡依旧毫无畏惧的热血与勇气。 生死面对，勇者的选择永远是一致的，无关身份，也无关地位，只有是否敢于拿起那柄剑去迎接战斗而已。 但听着周围的厮杀声越来越响，黎恩的心理不由得异常的难受，对于他而言，这样的战斗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那些所谓孤身幸存所带来的痛苦记忆让黎恩的情绪伴随着战斗的进行而变得越来越差。 在斩碎了好几头不开眼的魔狼之后，黎恩越发激烈的情绪，让即使躲在不知道何处的琼斯都不得已的跳了出来。 “我的主人，控制情绪是战斗的第一保证，现在的你可不适合走进满是死亡和痛苦的漩涡。否则只不过再一次将宝贵的生命浪费掉而已，想一想你不可违背的誓言。” 在万物怀表的无尽绿野之上，身穿燕尾服的琼斯，仿佛一个年老的管家一般，仰头朝着一片翻滚着血色阴云的天空大声说道。 …… “对不起，我失态了。” 被琼斯的冷言冷语所惊醒的黎恩，不由得在繁乱的战场之中停下了脚步，三两个眨眼之后，伴随着一口略带着血腥气息的长气从他口中喷出。 原本被怒火和焦急所染红的双眼，终于逐渐的平稳了下来。 “仔细想一想，你此刻的脑海中究竟浮现的是什么？” 琼斯看着逐渐恢复成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异常满意一般，挥手召唤出一张沙发坐下，透露却依旧望着天空问道。 “……我有疑惑。” 黎恩一边在意识中回答着琼斯的问题，一边在现实里挥剑划过一头飞扑过来的魔狼的肚子，伴随着长剑在夜色中闪耀，猩红的鲜血伴随着内脏如同暴雨一般出来。 “阐述……” 在说出这一句的琼斯眼中，原本蔚蓝的天空在黎恩的情绪反应下开始，开始聚集了乌云，远方的阴云中甚至有耀眼的光芒划过。 “魔狼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围困在一个地方，算上所有的佣兵，骑士和商队护卫，这里才多少人，如果只是为了消灭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普通的狼群将外面一层层的围起来。” 在鲜血翻飞的战场上，冷静下来的黎恩眼神中开始透露出睿智的光芒，曾经那份属于北地之王的记忆和经验，开始重新在这具稚嫩的身体中复苏。 “如果此刻是两只军队交战，那么发生这种情况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琼斯略微皱着眉看着远方逐渐聚拢过来的乌云，然后继续利用言喻引导着黎恩的思考。 “普通的狼群对那些还没有觉醒的普通佣兵或许商队护卫或许还有一些威慑力，但对魔力觉醒过后的佣兵或者其实而言，无非是一些需要买过去的阻碍罢了。” …… “有用白狼的魔狼群并不愚笨，既然早已经深知我们的实力，还会选择利用这么多的普通野狼群来围困我们……那么答案就很可怕了。” 仿佛被自己所想到的答案所惊讶，原本正在挥剑进攻的黎恩甚至在动作上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一头魔狼趁机挥舞如同钢铁一般的狼爪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淋的伤痕。 “啊……去死！” 被疼痛刺激的黎恩下意识的回身挥剑，被惊讶的羞愧和被击伤的愤怒让一击快的犹如天空中闪耀的闪电，在身后原本还想继续攻击的魔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劈成了两半。 “所以呢，答案是什么呢？” 看着万物怀表之中的天空中劈下一道宛如手臂粗的闪电击毁了近在咫尺的草坪的琼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答案就是……那群畜生不想我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逃脱，因为它们正在寻找着什么，而且它们不允许任何失误的可能。” 一口气讲完自己的推测，黎恩自己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答案十分可怕，因为他代表着这座原本已经是废墟的城镇中，一定隐藏着一些自己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的东西或者理由。 而就是因为此，城外的魔狼才会在一次次的攻城失败后，依旧毫不放弃，因为对于对于他们来说，或者这个理由比他们种群的存续更加重要。 魔兽死命围攻人类城镇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在黎恩的记忆里，在数百年人类与魔兽的战争时代中，至少有十来起这样的情况发生过。 比如就在如今这个时间点的三十年前，在黑森林的另一边，精灵的故土洪斯尼多的边境，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一座小城中的探险者因为从一座古墓里挖掘出了一件上个纪元精灵所制造的魔法器具，而吸引了魔兽围攻的惨事。 那座小城毫无疑问的被无穷无尽的魔兽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城镇里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包括那件神奇的魔法器具。 “但说不通啊，早在烽火燃烧起来之后，石鸦镇就组织了有效的撤退，平民在第一时间就被疏散到了大后方，城里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也都同时被都带走了，就连佣兵工会里的魔晶法阵也没留下。” “究竟是什么呢？” 在黑夜中行动的黎恩发出了苦恼的吼叫，战斗的环境中充满了嘈杂和混乱，明明似乎已经抓到了关键的要点。 但此刻黎恩就感觉像是迷雾中虚幻的灯光一样，就差那么一点点，却始终找不到真相的彼岸。 “既然想不到，那就去看看吧，你现在西北方向不远处就有一处魔力的汇聚点，大量的魔狼都汇聚在那附近，去亲眼看看，解答你心中的疑惑吧。” 此刻在万物怀表中的琼斯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看着满是雷闪电鸣却迟迟不肯消散的乌云说道。 “好！” 得到指示的黎恩，毫不犹豫的扭头朝着琼斯指引的方向杀去，而不远方一双双猩红的狼烟，在察觉到敌人的靠近之后，都在黑暗中闪现了出来。 “人生的道路上，往往都是痛苦的回忆和教训，希望通过这一次，能让你回忆起来，世上最丑恶的往往并不是怪物，我的主人。” 琼斯最后的低语并没有透过万物怀表传递到黎恩的脑海中，而是伴随着黎恩的挥剑声消散在了冷冽的寒风之中。 第二十九章 终幕拉起 对于北地人而言，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寒冷的天气，肆虐的暴风雪，流窜的魔兽，脆弱的生命随时随都可能因为各种离奇的状况而消逝。 心怀勇气的北地人不畏惧死亡，在长者的口耳相传中，心怀英勇的亡者，即使是死后，也会踏上永恒的归途到达神灵的王国，然后获得永恒的美酒与生命。 但北地人也敬畏死亡，因为他们认为，心怀脆弱之人那怕死后也会迷失在那条不可测的归途之中，最终成为游荡在阴影与森林之中的苍白游魂。 但如今在石鸦镇中的每一个北地人，心中都几乎不可避免的肆虐着恐惧的阴影，无尽的魔兽的嘶吼与散步在空气中旁人的哀嚎，仿佛一柄铁锤一般敲打着他们紧绷而又脆弱的神经。 即使是敢于深入黑森林之中经验老道的猎人和佣兵，在这样充满绝望的情况下，都不由得对于未来，生出了一丝恐惧。 而奔波在其中的黎恩更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越来越冷的夜风中传来的不仅是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还有更多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哀嚎。 西城区作为少数保存着较为完整建筑的区域，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后就成为了收留少量后勤平民和伤患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一个区域的战斗力是整个石鸦镇中最为薄弱的…… 按照戴维大叔给黎恩讲解的状况来说，理应是这样的，但真正来到这一片混乱的中心的黎恩，却发现，现实状况似乎有些并不一样。 一队大约数十人的佣兵，此刻正穿戴着锁子甲，手持一看就并不便宜的精钢长剑，在近乎无穷无尽的魔狼袭击中守护着身后的建筑。 这一伙人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整个小队一看就有着丰厚的默契，在不断的战斗互相掩护和救援，虽然魔狼数量甚多，但在黎恩眼里甚至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困扰。 “虽然没有一个真正的觉醒者，但看他们的身手，竟然没有一个是庸手……可为什么之前的战斗中，我没见过他们？” 黎恩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之前的战斗中，如果身边出现过这样一批值得注意的战友，那么他肯定会有印象。 所以，仅仅只是片刻，黎恩就得出了结论，这一伙人并没有出现在之前的战斗，而是一直隐藏在这一片被所有人都忽视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一次魔狼破城突袭了这里，甚至可能他们会依旧隐藏在没有任何人所察觉的阴影之中。 “他们违背了持剑者的誓言。” …… “或者……他们有着更为重要的原因。” 黎恩的视线越过了密密麻麻的狼群，也越过了那一队佣兵，最终盯着他们身后的那一间小小的看起来仿佛是仓库的建筑。 “用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穿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吧，哪怕是最为荒诞的情况背后，都一定隐藏着血淋淋一般的事实啊。” 万物怀表中的琼斯看着天空中依旧闪烁着雷霆的乌云，却仿佛透过了乌云看见了尚未显露出的真相。 原本在黎恩耳中就听起来高傲冷漠的语调，在此时此刻更是充满了绝对的冷漠与不屑。 而在琼斯的身后，那株已经颇具规模的世界树也在此刻焕发出了朦胧的光芒，透过一缕似有似无的水雾，将一股魔力传递到了黎恩的身上。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站在黎恩的身侧就会看见，仿佛被薄雾所笼罩的黎恩似乎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之中。 他虽然战力在距离混乱中心并不远的一栋危楼残骸之中，可整个人却仿佛淡化成了一片黑夜中的薄雾。 就算是从他身边游走过的魔狼都对此毫无察觉，而他的眼睛却在这一片水雾的笼罩下逐渐的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这个无月的夜晚下，让常人一切都难以看清的环境，却在他眼中慢慢的变成了只有黑白两色的鲜明世界。 生命的存续，清晰明了的划分了黑白的归属，但如此分明的黑与白之中，却有一道无比鲜艳的斑斓色彩在佣兵们身后的仓库中亮起，宛如一团不停旋转的漩涡。 而这一道散发着斑斓色彩的漩涡就仿佛是引诱着无数魔狼不断舍生忘死般的诱饵。 “哪里……不可能吧。” 黎恩轻声呢喃着，他记忆中的某一块碎片让他仿佛猜到了什么，却依旧令人难以相信。 他下意识的朝前踏出了一步，仿佛被诱惑的魔狼群一般被那一道色彩所蛊惑，仿佛毫无知觉般朝着混乱的中心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短短几步之后，黎恩却仿佛化身为冷冽的疾风，开始快速的在狼群的缝隙之中不断的疾行突进。 而黎恩手中那柄由琼斯所打造的长剑却散发出了凛冽的威慑，让所有原本阻挡子啊黎恩面前的魔兽都在下意识中闪避了起来。 这也让原本熙熙攘攘的魔狼群中出现了一条直通重点的小路，而神奇的是，无意中做到这一点的魔狼群却似乎都不曾注意到从他们身边擦边而过的黎恩。 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黎恩就已经悄然的越过了一大半的魔狼群，距离那些佣兵战斗的地方也仅仅只有数步之遥。 而当少数机头黑铁级的魔狼察觉到狼群中这一道诡异的身影的之后，却无奈的发现，它们已经完全无法阻挡这个人类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此时此刻，这些比一般野兽更加聪慧的魔兽，也只能望着黎恩的背影发出了狂怒的吼声。 于此同时，察觉到黎恩到来的，还有阻拦在魔狼前方的那一队佣兵们。 明明看起来是饱受创伤，前来支援的人类友军，可不知为何，他们就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友善的气息…… 有的只有那一双肃冷的眼瞳中所闪烁的那一丝有些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寒意……还有……难以言语的狂怒。 那一份狂怒和寒意如同冬日中响彻的雷霆，仅仅只是在昏暗之中转瞬即逝，却让所有人都产生了难以抗衡的畏惧。 而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在看到黎恩仿佛是要径直的穿过他们之后，最前排的佣兵不由得微微色变，挥舞着武器想要拦住他。 “喂！停下！” …… “后面不准通过！” 可是回答他们的是一柄此刻依旧被鲜血所染红的剑鞘，在一阵沉闷的磕碰声中，他们听到了对方宛如雷霆一般的怒吼。 “给我滚开！”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剑刃出鞘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那些佣兵才感受到手腕之上所传来的酸痛，仅仅只是轻微的冲撞，就几乎令他们握不住剑了。 “砰！” 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后，他们就听到了身后所响起的爆响轰鸣之声，漫天飞舞的木屑如同雪花一般四处飞散。 原本由雪木所制造的木质墙壁在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哀鸣声之后，迅速的分崩离析了起来。 蹲守在整个小队最后面的弓箭手悄然回头，却发现一个等人高的大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那名不知名的持剑者已经径直的走了进去。 弓箭手不由得偷偷咽了一口吐沫，然后回首望着前排的人喊道：“老大……” “唉……来不及管他了，我们先拦住这群疯狗野狼！” 队伍最前方的大胡子一脚踩碎了面前魔狼的脑袋，手中呼啸的大斧将身边的狂啸的怒狼分尸之后说了一句。 “反正，雇主的要求只是防卫魔兽，那个人不在任务的要求阻拦之中。” …… “我们明白了。” 事实证明，凡是混的不错的佣兵……脑子都不会差。 第三十章：剑斗者魔像 步入一片漆黑的仓库内部的黎恩，第一时间微微的楞了一愣，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刻却只看到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 几个早已经破碎的不堪使用的旧木箱子凌乱的堆放在房间的四周，一些明显是被抛弃的生活用品让这个仓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有着什么宝物的模样。 “原来如此……” 微微的楞神之后，黎恩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低下头看着脚下那散发着一层蒙蒙光亮的土地说道。 “在这里啊！” 他举起剑刃，朝着地面猛然斩落。 剑刃上呼啸着的魔力如同咆哮的巨兽，在和空气的摩擦中迸发出了肉眼可见的火花，然后毫无阻碍的刺入了坚固的地面。 原本看起来坚固厚实的地板，却在这一击下发出了宛如尖啸般的破裂声，然后在一眨眼间就裸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地洞。 可就在这一击之后，黎恩却猛然的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危机降临到了他的头上，不是屋外的魔兽，也不是来自于那些难缠的佣兵。 而是就眼前，那一片地底的黑暗之中。 “入侵者！” 伴随着一阵沙哑的如同瓦砾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一点让黎恩警觉万分的红光亮了起来。 下一瞬间，黎恩的就看见有一柄巨剑刺穿了眼前的沙尘与黑暗，呼啸着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紧接着，黑铁铸就的手臂与身体延伸而出，伴随着的巨剑斩向了黎恩这不请自来的恶客。 从破洞中照射进来的月光在此刻让黎恩看清了它的面容。 那是由亮银和暗金所打造而成的面孔，一点红光正是他面孔上唯一的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如同黑暗中闪耀的火焰。 傀儡魔像！剑斗者！ 只是一瞬间的晃神，那沉重的如同巨斧般的巨剑已经毫无犹豫的朝着黎恩的头顶砸了下来。 就算是此刻黎恩，也仅仅只是刚刚来得及将剑刃阻挡在面前，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在剑刃相交之间猛烈的爆发了出来。 力量与力量的碰撞让黎恩仿佛玩偶一般被反推了出去，直到滑出了数米之后才勉强的依靠双脚和长剑与地面的摩擦停了下来。 感受着从长剑上所传递而来的震颤，黎恩的嘴角而片刻之后崩裂出了一丝淤血，仅仅只是一击，刚刚晋级到黑铁级的身体就收到了不小的伤害。 而看这里面前持剑而立的狰狞魔像，黎恩的眼神中的肃冷依旧，而那股无形的怒火却仿佛成倍的燃烧了起来。 而仿佛是显状况依旧毫不乐观，琼斯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你中奖啦，黎恩！” 端坐在世界树前的老者，在看见那具剑斗者傀儡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然后仿佛不由自主一般吹了声口哨。 “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藏着多么宝贵的东西，除了外面那一队精锐佣兵外，这里竟然还驻派了绝对忠诚的魔像来守卫。” …… “但是只是看型号，这台魔像，应该是从上个纪元残存下来的最后一批量产型号。” …… “别小看是量产型啊，这可是参照古代剑圣传承下来的剑术所打造的钢铁武者，一般情况下同阶的一个打十个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号称持剑者的不是英魂呢。” 琼斯一边解释的时候，黎恩却已经跟剑斗者魔像互相交手了起来，虽然在力量上跟对方似乎还有一些察觉，但丰富的经验让黎恩至少在局面上看起来还不曾落入下风。 “琼斯……” 但在听完琼斯最后一句话后，黎恩猛的一个回旋斩击和对方再一次的进行力量与力量的猛烈斩击之后片刻时间，擦掉了嘴边四溢出来的血丝，用已经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们……持剑者才不只是这种无血无泪的东西。” …… “十分抱歉，我收回之前那句话。” “没事儿。” 黎恩微微摇了摇头，重新举起长剑了摆出了一个最为常见的起手式，但他眼中所闪烁出来的冷光却表露出了极为强烈的自信。 “反正，这个东西……” “——马上也就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了。” 在刚才的几番对战过程中，黎恩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路数，毫无疑问，在双方都完好的状态下，此时的自己毫无疑问不是这具充满破坏力的剑斗者魔像的对手。 但是对方明显没有经过妥善的保管，或者说在在他被再次使用之前就已经遭受过了不可修复的破损。 虽然目前依旧拥有者几乎可以碾压黑铁级的战力，但并不完美，更何况，在之前好几次的硬拼中，黎恩就已经发现对方的剑法他也并不陌生。 “海伦德巨剑术。” 即使在四百年后的未来，这也是一门依旧靠着其威猛无比的强大攻击力在整个世界响高级剑术。 作为北地的佣兵王者，虽然没有真正切实的学习过这门剑术，但对于这门剑术的优缺点，黎恩却也依旧了然与胸。 “速度！” 这就是海伦德巨剑术最为巨大的劣势，而且未曾达到最佳状态的剑斗者魔像虽然依旧拥有近乎无穷的力量，但在灵活这一点上却没有任何优势。 黎恩的再一次挥舞起长剑，一阵猛烈的飓风从黎恩的身体之中爆发了出来，那是奔腾的魔力所幻化出的错觉。 也是黑铁级佣兵所真正在战斗赖以生存的绝技。 “魔力爆发！” 不久之前，黎恩曾经借助琼斯的引导和蕴含魔力的圣水，勉强施展过一次魔力爆发，但随后就因为魔力的消耗而陷入了昏迷。 但如今已经真正达到黑铁级的黎恩再一次使用出这一招的时候，感受着魔力在蒸腾所焕发出的无穷的力量。 在这一份魔力的帮助下，原本因为战斗而一度陷入危机的黎恩，仿佛化身成了远古的精灵，迅捷并且灵敏的展开了华丽的战斗。 手持巨剑的剑斗者魔像虽然依旧稳健的一次次朝着黎恩挥出了足以斩裂山石的攻击，但黎恩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角度闪避开来。 并且做出快速的反击，而黎恩的目标很明确，每一次长剑都是从对方防御不住的角度向着剑斗者魔像面孔中的那一块红色的宝石刺去。 如果此时正好有一个精通剑术的旁人在的话，那么在他的眼前，此刻的黎恩和剑斗者魔像，就像是展开了一场蜂鸟与巨熊的战斗一般。 剑刃与剑锋之间的碰撞，伴随着惊人的巨力与咆哮的魔力，让原本就不大的仓库之中刮起了一场骇人的风暴。 “快……必须要更快！” 黎恩的心中此时此刻只存在着这样一个信念，每一次刺出长剑，黎恩都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对于自身魔力的压榨。 “真可惜，如果是真正的完好的剑斗者魔像，或许通过这一次战斗，就能让黎恩在剑术的道路上获得一些新的感悟吧。” 透过黎恩的双眼一直仔细的观察着战局的琼斯在万物怀表中不由得微微了叹了一口气。 作为器灵的他，自然希望这一次的宿主能在越短的时间里获得更大的进步，但此时此刻，不知已经像这样体会过多少次战斗的他已经很确定这一场战斗恐怕并不会持续很久了。 “毕竟……曾经也是北地的王者吧，这样的小考验，完全不值得期待呀！” 就在琼斯宛如无奈般的摇了摇头的时候，在现实中的黎恩，已经成功的透过一次精准的偷袭，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剑斗者魔像的面孔之中。 “咔嚓。” 伴随着那一刻红宝石的破碎之声在空空荡荡的仓库中响起，这一场战斗也就正式的落下了帷幕。 而剑斗者魔像也在红宝石绽裂了之后就立刻如同失去了发条的玩偶一般戛然而止，保持着高举手中的巨剑的姿势停在了黎恩的面前。 可就在黎恩想要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这一具魔像就是枯萎的巨树一般，轰然倒塌化为了难以拼凑的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地洞中却突然传出了轻微的声响。 “你……你……你是谁？” 第三十一章：生命之泉 当确认原本魁梧的剑斗者魔像真的变成了不可能再次行动的破铜烂铁后，黎恩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长剑当做拐杖支撑住因为魔力爆发而变得有些虚弱的身躯。 “琼斯，麻烦……” “明白。” 还没等黎恩将心中的念头说完，身处万物怀表中的琼斯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挥手让原本环绕在世界树上的魔力如同逆流的瀑布一般冲上了虚幻的天空。 只见原本还闪烁着微弱的雷电的乌云，在这股猛烈的魔力冲击下，仅仅支持了片刻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而在现实世界中的黎恩，却感觉一股温暖的魔力从他的心脏之中猛地冲了出来，然后与奔流的血液一同迅速的流淌边了他的全身。 这股温暖的魔力，让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而感觉神情疲惫的身躯仿佛泡在了舒适的温泉之中一般。 充沛的体力与精神在短短片刻之间就因为这股魔力而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这也让黎恩终于有机会听清了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轻微声响。 一股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此刻正从漆黑的地洞中不断传出，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老鼠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着什么。 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剑斗者魔像，黎恩伸手从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一根易燃火把，然后再身后的墙壁下摩擦了几下后，就扔进了地洞之中。 随后终身跃下，如果地洞之中还有如同剑斗者那样的防御措施的话，黎恩也有自信再一次将对方打成一堆废铁。 刚刚的那一战，已经让他仿佛摸到了一丝黑铁中级的边，此时此刻他的确渴望着一些更多更危险的战斗来磨砺自己。 毕竟……时间对于他而言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而就当黎恩走进了地洞之后，他首先看见的许多精制的木箱，跟上面那些破损的旧货不同，这里每一口箱子都是由铁杉木精制而成的。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经过妥善的保养，这些箱子保护内部的东西不受外界打扰一两百年。 “谁在那里！” 黎恩猛然回头，将脚边的火把向着发来声音的地方踢出，火光摇曳，照亮了一张满是惊慌和错愕的面孔。 石鸦镇商会的负责人……安德烈。 他缩在墙角，手里拿着弩箭，正摇摇对准了黎恩，看到他的脸之后，便愣住了。 “黎恩先生？” 他的神情惊喜，丢掉手中的弩箭，大步走上前来，：“竟然是你！实在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外面那群见钱眼开的废物没有你们靠得住，您是来救我的么？我险些以为自己要被那群野狗给吃掉了。真是谢天谢地！事不宜迟，我们赶……” 回答他的，是指向面门的剑刃，冷漠又无情。 安德烈的脚步戛然而止，呆滞地看着他：“您……在做什么？黎恩先生，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或许吧。” 黎恩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看着他的胸口：“你怀里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安德烈甚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微变。 他下意识的将怀中的盒子向着一侧移了移：“只是一件陈旧的家传之物罢了，并不值得在意，我的朋友，，它不会拖慢我们的形成，你只需要……” “——那是什么？” 黎恩提高了声音，再次发问，那声音中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还有比剑锋更加阴沉的寒意。 现在的他，能够看到，在这个黑白分明的视界之中，唯有安德烈的怀中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瑰丽色彩，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魔力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无时不刻地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和诱惑。 此时此刻，他已经可以断定。 这个东西，就是将狼群引来的罪魁祸首！ 面对黎恩的逼问，安德烈的脸色变了，眼神阴沉起来：“黎恩先生，我觉得，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看，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是逃生不是么？何必纠结与我们商会的机密呢？这可不是佣兵应该探问的东西。” 黎恩踏前一步，剑刃逼近。 “在我看来，您是一位出色的佣兵，这一场兽灾之中已经拯救不少人，对此我深表感谢。但你知道，如果你胁迫商会总管逼问机密的事情被传到佣兵工会的那里，你知道你会摊上多大的麻烦么？” 黎恩沉默，再次踏前，指着安德烈喉咙的剑刃没有丝毫颤抖。 “你想好！黎恩，有可能你会收到你所想象不到的惩罚！” 在黎恩的逼近中，安德烈踉跄地后退，神情变得越来越难看：“白铜商会可是商业联盟的成员之一，如果你对我做了什么，整个商业联盟都会是你的敌人！你明白么？就算是佣兵工会也保不住你！” 安德烈说得很对，安德烈说得也很多。 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当安德烈发现自己背靠土墙，再也无路可退的时候，眼角闪过一道寒意，左手悄悄地伸向腰后，。 随后就看见一道绚丽的剑光在亮起。 片刻之后，他原本仅仅抱着怀中之物的右手就感到了一股轻微的刺痛和木盒清脆的破裂声。 “啊啊啊啊！” 感受到手中保护的东西可能遭到了损伤，这个微胖的商人，在一瞬间爆发出了令黎恩都感到叹为惊讶的敏捷。 连续好几个变向的翻滚，让他迅速逃离了黎恩的长剑攻击范围，但他手中所保护的东西，却在这短短几个瞬间中暴露了出来。 几块破碎的木片在安德烈停留在安德烈翻滚的路径上，而透过破碎的衣袖和木盒，黎恩在对方的手中看到了一小罐闪烁着碧绿色光芒的液体。 “这难道是……” 黎恩的眼瞳在看到这一罐液体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扩张了起来，神情之中透露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和难以掩饰的愤怒。 “恩……这种蓬勃的生命魔力，没错了，这是精灵一族所残留的奇迹，汇聚了生命和祝福的魔药，就算在上个纪元中，这也也是足以堪称奇迹的珍宝。” 在万物怀表中的琼斯，此刻也不由得惊讶到从长椅中站起，大声的仿佛向着世界解说一般。 “黎恩，这可是……生命之泉啊！” 第三十二张：安德烈 “原来如此。” 黎恩如同焕然大悟一般点着头，心中遮盖谜团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在此刻展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生命之泉！ 上个纪元，精灵一族用以灌溉世界树的珍宝，据说位于精灵王都之中的生命之泉中甚至蕴藏着接近生命本源的强大魔力。 任何只要还残存一口气的生灵，都可以靠通过饮下一小口生命之泉来恢复健康，凡人只需饮下一小杯就可以获得数十年的旺盛生命力。 也正是因为有着被誉为凡世的至宝，世界代表不死的象征的生命之泉，精灵一族才能在上一个纪元中在凡间让世界树依旧正常的生长。 就算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流逝和无数劫难的反复降临，在如今这个世界上，残存的少数生命之泉，依旧几乎被称为“不老药”的神奇宝物。 少数依旧掌握着炼金术的学者，甚至可以靠着一滴生命之泉就制造出堪比一号圣水的神奇药剂。 如果单纯用世界的价值来估算，此刻安德烈怀里那一小罐生命之泉，几乎就是堪比好几座城邦总和还要多的财富。 但在此时，黎恩看着安德烈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贪婪之色，反而透露着一股越来越冰冷的寒意。 是的，作为不死药，生命之泉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整个大陆上所有贵族争相抢夺的宝物。 但相比人类，生命之泉对于魔兽和怪物们而言，却有着更大的吸引力。他们只需要比人类更少的摄取这种接近本源的魔力，就能获得更为强大的成长。 所以，哪怕是失去神志的神性怪物也会在这附近出现。 所以，哪怕是魔狼中的贵族，白狼也出现在了这里。 所以，这么多魔狼汇聚在此，至死不退，神志不愿意让这一座城中任何一人逃离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揭开的谜底，引发这一场兽灾的根源，导致数座城镇被破坏，导致成千上万的平民流离失所，导致不知多少佣兵牺牲在异域他乡的罪魁祸首。 就是安德烈此刻紧紧捂在怀中的“魔力源”。 生命之泉！ 看着安德烈依旧小心翼翼的护着手中的生命之泉，黎恩的眼前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了许多许多令他难以忘记的画面。 驻剑而死的佣兵和骑士，破败的城市和流移失所的平民，甚至原本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画面也伴随着此刻难以控制的愤怒在黎恩的记忆之中不断浮现。 “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带到城镇里来，为什么不在之前毁掉，这种祸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毁掉！” 被记忆中的画面刺激的有些陷入疯狂的黎恩，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朝着安德烈吼道。 “毁掉？” 听着黎恩的怒吼，安德烈不由得楞了一愣，片刻之后，他却下意识的换上了一副耻笑的面孔说道。 “黎恩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么？” 宛如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安德烈全然不顾此刻的环境，轻声的笑着说道。 “黎恩先生，别开玩笑，你知道你东西值多少钱么？” ……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这一份生命之泉从黑森林里带出来，花了多少钱么，牺牲了多少人么？ …… “一滴，仅仅只要一滴，我就能换到满满一马车的金币，我有把握，只要我手中一半的分量，我就可以在任何一个公国换到一个伯爵的爵位。” 说着说着，安德烈就仿佛陷入了美好的自我陶醉，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脸上就轻易的露出了难以遏制的兴奋神情。 而黎恩看着这样一幅丑态毕露的商人，张口欲言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方荒谬绝伦的言辞根本不接受其他任何正确的理念说辞。 第一次，黎恩终于明白了一些前世所没有明白的道理。 人和人之前，有时候的确是无法沟通的。 “钱，你这么根本不顾任何后果的去做，仅仅只是为了钱么？” 黎恩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咬牙切齿的问道。 “只是……为什么钱？” …… 安德烈意外的停下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说辞，而是仿佛疑惑一般轻声的重复了黎恩的问句。 然后再停顿了片刻之后发出了一长段近乎于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 “别天真了，黎恩，我当然不是为了钱！” 安德烈在狂笑了片刻之后，朝着黎恩严肃的说道：“我是更多的钱，许多的钱，无穷多的钱啊！”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 “没有钱，你买不到精制的武器与盔甲！” “没有钱，你买不到美味的面包与美酒！” “没有钱，你甚至买不到一张可用的白纸！” “甚至你们这些佣兵，在高呼保卫平民的时候，不也收取雇佣的费用的嘛！” …… “所以，年轻人，不要跟我说那种生命比金钱更宝贵的屁话了，你没有资格来对我进行说教。” 两鬓之间已经满是白发的商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难以难以想象的魄力，刺耳的语句之间甚至容不得黎恩进行丝毫的反驳。 “……” 而事实上，在听到了安德烈的回答后，黎恩的剑甚至难以察觉的抖动了起来，曾经维持着一整座佣兵团的黎恩，自然明白金钱与利益在万事万物上的重要性。 但从来不曾插手佣兵团维护的他，一直单纯的依靠作为佣兵团高端战力这一借口来躲避这些问题。 但如今，面对安德烈近乎血淋淋的直面阐述，黎恩难得的在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看到陷入片刻沉默之中的安德烈，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他迅速的抓住了这一瞬间，口风一转向着了黎恩说道。 “黎恩，你知道嘛，这个世界向来就是这么残酷和真实，的确比金钱更可贵的只有生命，但有的时候，钱是能换来性命的！” “你知道哪些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只剩一口气活着的贵族老爷，会为了多喘一口气付出多少代价么！” “不是十万，百万这样的小数字，他们会愿意拿出一半的身家来！” …… “而我们只需要用一滴生命之泉稀释的药剂，就能换到这么多的财富！” …… “跟我干吧，黎恩，我花光了多少祖辈的积蓄，耗尽了自己前半生所有的财富和人脉，已经将这条路走完一大半了，只要你能保护我出去，我可以和你平分这一切！” 一边是过往的信念，一边是仿佛轻易就可以得到的富可敌国的庞大财富，对许多人而言，这么明显的答案都是几乎不需要考虑的。 “但那么多的人，为了你的目的死了……他们至死都还将你当做朋友，当做一个好人！” “……那是他们命不好！” 安德烈听出了黎恩话语之中的软弱和妥协，他仿佛一个巧言令色的魔鬼一般用轻声细语的语调在黎恩面前说道。 “我说过，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我自己好。” “黎恩，我说过，我很看好你，你看，你只要愿意帮我，只要我们能活的到达任何一个公国的王都，我们就会立刻拥有一笔难以预估的庞大财富，有了这笔财富，我们可以自己组建一个庞大的商会。” “想一想看，我们可以给许多人带来新的工作。” “想一想看，我们可以给许多家庭带来生存下去的机会。” “想一想看，我们可以让多少贫困潦倒的人重新有活下去的可能。” 看着这样不停的说着的安德烈却感觉到黎恩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一丝奇怪的变化，但对自己的口舌有着绝对自信的他，却在此刻选择了不在意，而是继续朝着黎恩进行新的一轮劝说。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品德完美的圣人了，无用的圣人无法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们。” …… “而我这样的商人其实能做的比十个圣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黎恩，只要你帮我，我们就能成为这个时代最著名的英雄啊。” 听到这句话，黎恩仿佛想通了什么，刷的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插回了剑鞘之中，然后朝着安德烈问道。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安德烈先生，你就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么？” “不，完全没有。”安德烈看着收剑回鞘的黎恩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地方错了的话，那么错的不是我，黎恩，错的是世界！” “唉……” 听到这个回答，黎恩不由得长长的叹出了一口长气，然后认真的看着安德烈说道：“的确，你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听到黎恩的回答，安德烈笑了，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听到了一阵如同轻风吹过的耳边的清响。 眼前的黎恩如同闪电一般，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毫无犹豫的拔剑向前突刺。 锋锐的剑锋贯穿了安德烈的手掌，还有她手中的生命之泉。 直到此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安德烈才真正听到了黎恩的后半句话。 “——可是，你也没对啊！” 破碎的木盒伴随破裂的药剂跌落在了安德烈的身边，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在两人的脚边迅速蔓延着，然后发出了令人不详的诡异声响。 “黎恩！” “危险，后退！” 伴随着脑海中琼斯的大吼，黎恩果断的向后跳跃，片刻间，白雾猛烈的翻滚，然后如同火焰一般猛烈的爆发了开来。 “如今这里满是死亡的气息，生命的魔力一旦泄露，简直可以堪比最为猛烈的炸药，只是可惜了，那可是生命之泉啊！” 琼斯一边解释着，一边满是遗憾的说道。 当烟雾消散之后，黎恩却发现，身处爆炸中心的安德烈却诡异没有被直接炸死，看来他怀中残存的生命之泉的魔力在最关键的时刻拯救了他的性命。 但片刻之后，不知道从那个破洞之中钻出来的几头魔狼却丝毫不在乎可能再次发生的爆炸，死命的朝着地面依旧残存的一丝生命之泉跑去。 看到这一切的安德烈，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而是如同疯魔了一般冲了过去。 “滚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宝贝！你们这群疯狗，离我的钱远一些！” “啊！啊……你们这些疯狗要干什么！救命！” “黎恩，救我啊……” 看着就算被魔狼撕咬的同时，还在试图抢救地面上的生命之泉的安德烈，黎恩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毅然而然的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尾声 当黎恩从仓库中走出的时候，耳边听到的是连绵不绝的狼嚎声，但刚刚知晓了这一场兽灾的前因后果的他却仿佛听出这狼嚎声中所蕴含的懊恼与不甘。 “他们已经知道生命之水被毁掉了。比起人类，它们对于魔力波动变化的察觉更为敏锐。” 琼斯略带遗憾的声音从黎恩的脑海中想起，即使是他，在那么剧烈的爆炸中都不可能抢救到多少残存的魔力。 “毕竟那是生命之泉。” “跟这里所有人的性命相比，我做的并不后悔，琼斯。”看着不断朝着外围退散的魔狼，黎恩苦笑这说道：“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生命只有一次。” 一边说着，黎恩一边持剑环视着附近的战场，在之前狼嚎声后，依旧在残留在战场上跟佣兵们进行战斗的似乎只剩下那些普通的野狼。 而那些凡是有一些智慧的魔兽，都仿佛在知晓生命之泉的消散的消息后，逐渐撤出了战场之中。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只有魔力是最重要的，失去了生命之泉这这一座残破的城镇，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它们继续停留在这里了。 “结束了。” “是的，这里兽灾结束了。” 狼群的退去，宣告着人类的胜利，但黎恩很明白，这些被贪欲所吸引而来的灾难在未来的时间里只会一次又一次的不断重复。 看着在残骸中举着长剑高声欢呼的佣兵与骑士，黎恩很难开口告诉他们，其实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魔力的复苏是一个缓慢而坚定的过程，但如今，连生命之泉这种上古世纪之中所流传的珍宝都已经开始显世。 “希望，一切都能赶在月汐兽潮之前吧。” 嘴里毫无意识的嘀咕着的黎恩，却第一次对这个原本他认为熟悉的世界感觉到了陌生。 在未来黑剑佣兵团长，北地之王黎恩的记忆里，尽管人们在无穷无尽的兽潮中丧失了对于生存的希望。 但就算如此，他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对于未来都不曾绝望，无数人们为了渴望的胜利去付出了许多许多，绝少有人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或者需求去危害到身边的人们。 但在如今仅存的绿箭佣兵团员黎恩的记忆里，他明白，像安德烈这样为了自己金钱与权势可以牺牲其他一切的人，在这个世界，却几乎比比皆是。 “其实就算是在未来，这样的人也一样是存在的，只是相比起这些渺小的贪欲，生死之间的恐怖更令他们畏惧罢了。” 听着耳边响起的话语，黎恩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此刻已经站在了万物怀表的世界之中。 “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来到这里，感觉还不赖吧。”琼斯笑着摆好了早就准备好的茶具，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黎恩看着琼斯一脸正经的问道。 “是的，我一开始就知道，虽然没有清楚的了解到生命之泉这么棘手的东西，但那群魔狼们的目标一直就在这座城镇里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琼斯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抿着嘴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黎恩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朝着琼斯说道，语气中满是怪罪与埋怨。 看着琼斯越来越冷的神情，琼斯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手继续说道：“好吧，就算我提前告诉了你，那有用么？让你去找乔，还是那两个一直在偷懒的老佣兵？” “你信的过他们？难道他们就不会跟安德烈一样么，别忘了，那可是生命之泉！” 琼斯的话语让黎恩不由得难以回答。 “我的主人，你看，这就是我一直不说的原因，这个世界跟你在传记中所看到的那个世界可不完全一样，这里除了许多你所知道的英雄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更蝗虫一样的贪婪小人。” “如果你真想要实现你的誓言，那么你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那群噬人的魔兽……” “而如今，我想你已经有了相当清醒的认知了吧。” …… …… …… 长久的沉默之后，黎恩微微点了头，朝着琼斯说道：“我想我有觉悟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打算违背自己的誓言，那个恐怖的未来，是我一定会要改变的。” “就算是这样不堪的世界，我也一样会改变的。” 说完这句话的黎恩，立刻在琼斯面前开始慢慢变淡，终于离开了万物怀表的世界，但琼斯并没有重新起身，然后扭过头朝着一旁虚无的空气中说道。 “既然不辞辛苦的进来了，就不要随随便便就转身离开吧，坐下来聊一聊吧。” …… “果然不愧是您，即使时光流转，万物凋零，您的目光依旧锐利无比。” 伴随着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头灰狼从虚空中缓缓踏出，然后在琼斯的目光中，缓缓伏下了身子，宛如行礼一般说道。 “我想你认错人了……” 看着黑狼恭敬的神态，琼斯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说道。 “您大可不必否认，既然陛下您在这里，这一份微薄的神力就当作我恭贺您重新驾临的贺礼，希望在不久的未来，我能重新看到您征服四方的威武神姿。” “……你认错人了。” 琼斯看着自说自话的灰狼，眼角不由自主的不停抽搐了起来，仿佛一股难以遮掩的怒火再一次从他的循环的身体之中熊熊燃烧。 “那么再见了……回归凡尘之主。” 但明显察觉到对方的神情的灰狼却依旧只是恭敬的说完之后，变如同虚幻的泡沫一般在琼斯的面前缓缓消散，只留下了一颗宛如明亮星辰的金色光粒。 但看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神力，琼斯依旧不由得皱着眉骂了一句。 “妈的……智障。” 第三十四章：运气不好 排开万物怀表中发生的小插曲，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都在以比黎恩想象速度更快的状态不断发展着。 就在魔兽撤离后的第三天，由佣兵工会所派出的接应部队就带领着一大批工匠来到了石鸦镇。 他们的任务除了替换下已经神情疲惫的黎恩一行人外，还要负责监督工匠们对石鸦镇的修复工程。 当然了，他们收取了当地领主足够多的报酬，毕竟在刚刚结束兽灾之后的地方进行重建，也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但对此，黎恩已经并不这么关注了，坐在回凯尔镇的马车上，微闭着眼睛的黎恩正在进行不断的反思。 在融合了埃尔的记忆和一部分性格后，其实黎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记忆和个性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改变。 更加年轻，更加冲动，也更加急躁，对于事物和人的判断过程中，那种年轻人独有的非黑即白的心理让他在完全不曾注意的时候就令他忽略了许多问题的细节。 而且都是重要且致命的细节…… “如果不是有琼斯在暗中的帮助，恐怕这一次兽灾我就已经死了吧。”仰着头看着头顶上那一片被黑松针叶所遮挡起来的天空，黎恩的心理略微有些复杂。 如果单纯作为了一个年轻的佣兵来看，黎恩这一次的行动就算称不上完美，也足够被那些老佣兵们称赞不已。 但作为曾经的黑剑佣兵团团长……那这一次的行动，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人生中的耻辱与难以磨灭的黑历史了。 除了在几场战斗中还算不错的临场反应不算令人失望外，黎恩甚至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几天中，没有任何一点是不值得被诟病的。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黎恩。” 似乎摆脱了某个神经病之后的琼斯，再一次在黎恩困惑的时候出现了。 “灵魂与躯体的融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就算万物怀表堪称神器，但他依旧不是万能的。” “诚然，埃尔的记忆和个性的确还在影响着你，但在我看来，这却不一定是坏事，新的看法和成长，总是会带来意外之喜的。” “所以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是对于你我，还是这个世界，其实都是充满未知和变化的。” “抛弃那个所谓过来人和预知者的无聊心态吧，当你准备改变世界的那一刻起，它们对你就不会再有多大的帮助了。” …… “但我还是不习惯。” 黎恩微微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在脑海中说道：“我不习惯这种事事都脱离掌控的状态，这让我十分不安。” “哈哈哈，那是当了太久的团长啊，小子。” 十分意外的，听到黎恩的回答，琼斯却报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这让从没见识过这样的琼斯的黎恩略微震惊的睁开眼。 “你现在只是独身一人而已，掌控好自身就可以了，外面的事物无论怎么发展变化，你只要有信心令他们干扰不到你和你的目标，不就可以了么。” “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缺乏足够的力量，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或者，这是因为你对于你所知晓的未来依旧保留着恐惧，或者……” “你缺乏足够的自信。” …… 听完琼斯的话，黎恩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对于自己的问题，恐怕的确是只有自己最为清楚。 “我想……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说完这一句，黎恩再一次闭上了眼，无论是对外界的情况还是万物怀表中的琼斯，都不理不睬了起来。 而识趣的琼斯也默默笑着钻进了属于自己的研究室中，虽然那头灰狼是个认错人的神经病，但他遗留下来的那粒神力却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对于如何利用这玩意，琼斯也有许多新的实验要去尝试。 至于对同车的外人而言，这个被老佣兵们成为希望之星的家伙，说不得就是一个什么大人物，对于一直闭目养神的他而言，也的确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会去自讨没趣。 但无论如何，从石鸦镇到凯尔镇的旅途也并不是那么遥远，第二天黄昏时分，旅途的终点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当欢呼声在黎恩的耳边如同雷霆一般炸响的时候，黎恩重新睁开了眼，然后看着同车的人成群结队的走向了酒吧。 他们是浴血奋战的胜利者，有资格在第一时间就享受到属于自己那一份的荣耀与款待。 看到这一幕，黎恩露出了这几天之中的第一个笑容，或许他的确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找到答案。 ——但有些答案却从来不曾变过。 拿起自己简单的背包，黎恩掉头想走了跟众人截然不同的方向， 那里是佣兵工会的所在。 黎恩可还没有忘记，自己身上可还背着一份特殊晋级任务呢。 走进依旧让他觉得有些明亮过头的佣兵工会大厅，黎恩惊愕的发现，原本记忆里人满为患的大厅此刻却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寥寥无几的几名佣兵就在办理着手续，脸上也充满了急切的催促神情。 满怀好奇的黎恩，一边敲响了了自己那个熟悉的柜台上的玻璃，一边朝着柜台里面询问道。 “这些人都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发生了么？” “酒吧老板为了庆祝胜利，今天所有的消费都打三折……啊，是你！” 原本轻声回答的少女在看到黎恩之后，却意外的大声叫了一声，然后立刻如同做错了事一般，紧张的左右张望了起来，直到确认没有人发现，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好，罗斯。” 黎恩看着这个少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还记得我。” “特殊晋级任务的申请者，我怎么可能忘记。”罗斯也笑了起来，然后曲起了一根手指说道：“你是十年来唯一一个申请这个任务的人呢，想忘记都很困难。” “但我记得你不是去参加抵抗兽灾的战斗了么，回来的好快。” “我是参与了石鸦镇那一片附近的战斗，所以回来的比较快，顺便我好奇的问下，艾伦佣兵团回来了么？” 听到黎恩的提问，名为罗斯的少女似乎略微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从身边的一堆报告中翻找了许久后，才拿着其中的一张说道。 “艾伦佣兵团参与了浅水镇最激烈的几场战斗，现在正在原地休整顺便协助后续佣兵团对于浅水镇的重建工作，我想它们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是这样啊。”黎恩一边说道，一边想起了那个名为艾莉的少女。 “也不知道未来的女武神这一次获得了多少成长……”轻声嘀咕的黎恩在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 低头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阵，黎恩将特殊晋级任务的任务确认书交给了罗斯说道：“我想尽快重启这个任务，你看可以么？” “唔……” 看着黎恩递过来的任务确认书，罗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重新在身旁的那一大堆报告书中找了许久，才拿着其中一张苦笑着对黎恩说道。 “黎恩先生，你似乎运气真的不是很好呢……” “啊……” 看着对方一脸真诚的担忧，黎恩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意外……发生了。 第三十五章：尼古拉 当第二天黎恩再次站在凯尔镇的出口的时候，不远飘荡过来的充满醉意的欢呼声依旧洪亮喧闹。 但看着此时只有微微一丝亮色的天际，黎恩却没由来的庆幸昨日没有一时糊涂踏入那场喧闹的庆典之中。 一般人恐怕是很难轻易的从劫后余生中美酒苏醒过来的，虽然黎恩很自信自己能做一点，但比起特殊晋级任务的重要性来，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不过说到特殊晋级任务，想起昨天罗斯所告知的那个消息，黎恩的眼角还是不由得跳了几跳。 首先是任务的颁布者哈纳森教博士，南方大学的地质学教授，在兽灾最为猛烈的时候偷偷带着自己的护卫前往了黑森林附近的一片营地去进行了所谓的特殊实验，目前情况不明，生死不明。 而原本承诺会跟黎恩一同护送哈纳森博士的几支佣兵小队在前不久的兽灾之中都产生了程度不同的减员和损耗，目前已经没有再次接受这个任务的能力。 所以黎恩如今的所能做的，就是跟仅存的另外一名也接受了这个任务的个人佣兵一同前去寻找哈纳森教授。 因为护送人数的减少以及任务内容的变化，在佣兵工会之中，这个任务已经被上调到了黑铁最上级的程度，距离白银级的难度也仅仅只有一步之差。 如果不是因为看出黎恩已经提前晋级到了黑铁级，罗斯都打算劝说黎恩放弃这个任务了，毕竟黑铁级佣兵已经拥有保留绿箭佣兵团番号的能力了。 但黎恩还是微笑着拒绝了罗斯的提议，特殊晋级任务，如果能完成，所带来的便利可不仅仅只有罗斯所知道的这么一些。 “不过那个叫做尼古拉的男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就在黎恩默默嘀咕的时候，只一辆高大的北地雪欧马拉着的马车从凯尔镇中快速的行驶了出来，然后稳稳的停在了黎恩的面前。 在旭日徐徐升起的亮光中，黎恩看见驾车的男人，他一脸和煦的笑着问道：“你就是黎恩？” “是的，我就是黎恩，特殊任务的申请者。” 黎恩略微低了下头，按照佣兵间初次见面的理礼节，右手握拳紧贴在左胸朝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我是尼古拉，游荡佣兵。我听说了绿箭和石鸦镇的事情了，你很不错。” 驾车人同样笑着伸出右手，轻捶了一下左胸继续说道：“上车吧，我们还需要赶一段路程，委托人在哪里等候我们。” 听到尼古拉的回复，黎恩略微诧异的说道：“你知道委托人在那？” “是的，其实正是我一路从南方保护哈纳森教授到达此地的佣兵，我这几天在凯尔镇采购接下来需要的物资，昨天哈纳森博士已经把他目前的位置送达给我了，他现在很安全。” “这样就太好了。” 得知任务的委托人安然无恙，黎恩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他一边回应着尼古拉，一边熟练的翻身跳上了马车。 只不过当他跳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在刚刚自己视觉的死角，也就是驾车人的右手边，一把规格远超普通的长剑，静静在摆放在哪里。 “双手巨剑？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人会用这种武器了。” 看着这柄远超规格的长剑，黎恩的神情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双手剑术以其强大的攻击性和破坏力，以及极强的难度而闻名于世——尤其是这种制式特殊，剑刃加宽加重的巨剑，更是需要特殊的技巧。 前不久在石鸦镇仓库地洞里所遇到的剑斗者魔像，使用的就是这种特殊制造的长剑，但跟剑斗者魔像不同，普通人类想要在战斗中挥舞这种快要比身高还要长的武器，可不是仅仅通过训练就能掌握的。 会选择使用它的佣兵，如果不是真正的战斗专家，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但黎恩在看过他的手臂和脚腕后，便确定眼前这一位，绝不是后者。 就在黎恩惊讶于对方武器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偷偷的拉着的衣角，然后低头一看，确实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可爱的小女孩正在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大哥哥很厉害的样子吗，娜塔莉感觉你好像很神秘呢。” 听到这句话，前面驾车的汉子也明显仿佛楞了一下，转头好奇地重新打量了黎恩一番，才重新挥舞缰绳开始驾驭似乎有些躁动的骏马。 “黎恩哥哥，那是我妹妹娜塔莎，驾车的是我们的叔叔尼古拉，不要看他没有肌肉，但他是附近最强的佣兵哦！” 指了指身旁草堆上正在睡觉的少女，娜塔莉像是很久没人说话憋坏了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是凤凰镇的佣兵，哈纳森先生不在这里哦，他就在凤凰镇附近的黑森林入口等我们呢。请问你是从哪儿来的？看起来很神秘呀！有没有故事讲给我们听呢？我们最喜欢听陌生人的故事了。” “呃……抱歉，我的人生其实很贫乏，没有什么故事好讲。”黎恩笑了笑，拍着胸脯：“初次见面，叫我黎恩就好，我是来自翡翠森林的佣兵。虽然之前受了不少伤，但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些帮助。” 但少女似乎并不能完全听过黎恩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因为纠结而不断变化了起来。 而看着这充满可爱的表情，黎恩却想到了前一世伴随着黑剑佣兵团一起撤退的女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放心吧，哥哥我以前的时候，可是很强的哦！” 话说完，黎恩习惯性的将右手覆上了少女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头发。 “出乎意料的不讨厌呀……” 娜塔莎用手抓住在自己头顶不断弄乱自己的发型的大手，好奇地摆弄着：“娜塔莉能感受到一种很坚定地东西哦，真奇怪，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听到她的声音，驾车的尼古拉再一次回头，认真而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黎恩，跟之前不同，像是满怀着惊讶的感觉，直到许久之后才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森林的祝福 尼古拉的笑容越发的让黎恩摸不清头脑，不过在接下来的旅途中，黎恩在跟娜塔莉的沟通里，逐渐明白了这一次工作中的细节。 黑森林的确是一个令佣兵觉得想到危险的地方，但数百成千年中的探索和清理，一些安全程度较高的路线也不断的被开发出来。 这一次他们所要走的路，就是这样一条相对安全一些的小路，直通整个北地最为发达的莫桑堡，但说句实话，这条路却一直是所有佣兵逼不得已才会选择的道路。 倒不是说这条路上会出现什么强力的魔兽或者自然界中令人烦扰的陷阱，而是这条路真的是一条极其难走的烂路。 满是丛林荆棘的泥泞小路，绝对会让任何一个行走在其上的人在不间断的郁闷中持续的积累满腹的抱怨与愤怒。 而每一个被迫走完这条小路之后的佣兵都会赌咒发誓，有生之年绝对再也不要走这条令他们近乎绝望的小路。 而由尼古拉带着的这两个小姑娘的奇怪小队，却因为好几次走过这条小路，而成为这附近略有名气的向导，据说他们能尽量少走难走的路，甚至还能避开各种凶猛的魔兽。 “那是因为有我们哟，我和娜塔莎可是最厉害的秘密武器呢！”在看到听闻这条小路的状况后，娜塔莉笑着指着还在昏睡的妹妹笑着说道：“我们很厉害的！穿越黑森林对我们来说就跟回家一样简单！” 在少女略微显得有些古怪的话中，夕阳的余晖也终于彻底的消失了，不过所幸，这一次暂时的目的地也已经到达了。 这是一座显得十分简陋的营寨，许多帐篷的最外层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沙尘，从黎恩的经验来看，这些帐篷最少也应该存在于此好几年了。 而刚刚走入营地，一股浓烈味道就仿佛飓风一般扑面而来，混合着各种腐朽的臭味，但包括娜塔莉姐妹在内的所有人，都仿佛浑然没有闻到一样，淡然的在整个营地中走动。 看到黎恩的表情，尼古拉大致猜到他的困惑，简单介绍一下这里的缘由。 “这里曾经在几年前曾经是一条商会开发出来的入口，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些烦人的荆棘一夜之间长遍了整条小路，所以这个营地也就荒废了下来，现在只有人偶尔逼不得已要走这条路的时候才会把这里作为集合点用一下。” “我明白了。哈纳森先生就在这里么？” “没错，还有他自己的保镖。”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尼古拉已经走到了一座帐篷之前，撩开了一块似乎是由熊皮制造的门帘走了进去，而黎恩跟随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外观简陋的帐篷内部却仿佛已经被改造成了实验室。 好几个桌子上，摆放着各种仪器，一旁的烧杯架中还有不明的液体在不断冒腾着蒸汽，看来这位哈纳森博士是一个十足十的工作狂，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却依旧在不停的做着各种实验。 “请稍微再等一会，我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实验，这个数据对我很重要，请在等待一会。”驻足在实验桌之前，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的试管的老人头也不的说道。 “那么请您务必抓紧，最近的局势不稳，连带着森林里的魔兽也比以前暴躁了许多，这里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安全了。”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这个实验数据真的很重要，几个小时的等待是完全值得，麻烦你在此警戒吧。” “明白了，出发之前，在此警戒。但是还是希望您能抓紧时间。” 见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坚决，尼古拉也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什么了，而是挥手带着众人一起走出了帐篷。 黎恩也跟着所有人走了那顶已经变更为临时实验室的帐篷，虽然这跟任务要求所提示的尽快出发有些相悖，但是黎恩却似乎能感觉到帐篷里的那位哈纳森博士跟尼古拉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雇主跟雇佣兵的关系，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了，刚才的对话，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互相知根知底的老朋友。 “我在这里留着等候警戒，娜塔莉你们去附近逛逛吧，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收集的东西没有。”尼古拉朝着两个小女孩说道。 听到这话，两个小丫头就仿佛得到了赦令一般，互相手牵着手朝着附近的林子里窜了进去，速度之快，甚至让黎恩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等他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两个少女离去的方向，却只能听见少女仿佛银铃一般的笑声从树林深处传了出来。 “不用担心，他们是被森林祝福过的孩子，以及是再凶恶的魔兽也不会对他们动手的，那是违背森林的意志的。”似乎看出了黎恩脸上的那抹担心的神色，盘坐在一旁的尼古拉用着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森林的意志？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黎恩完全不曾听说过的词，听到尼古拉如此说，他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我们魔力觉醒之后，依靠个人的体质不同，第一个最关键的天赋，往往也都各有不同对吧，比如我毫无疑问是力量型的，而黎恩你出身翡翠森林，那么多半应该是敏捷型的对吧。” 看着黎恩的表情满是不解，尼古拉不由得笑着解释了起来。 “的确，我应该是敏捷型的。” 回想到自己，黎恩却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天赋其实应该是魔力亲和，不过黎恩还是顺着尼古拉的话语点着头应道。 “恩，首先娜塔莉，娜塔莎都已经经过了魔力觉醒的阶段的，姐姐娜塔莉觉醒的是感知类似的天赋，无论是预警还是看人都有她自己的方法，这还是比较好理解的。” 说道两姐妹，尼古拉都似乎有些露出了苦笑继续说道：“妹妹娜塔莎就更厉害了，她的天赋是什么，我至今也看不出来，只是知道，只要有她在场，无论是什么等级的魔兽，都不会主动攻击她，特别是在黑森林中。” “什么！” 看到这样的信息，就算是重生一回的黎恩都不由得被惊讶无与伦比，竟然会有能让魔兽不敢伤人的天赋，这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你就把他们当成最特殊的魔力觉醒者吧，在黑森林里，这两个人小丫头不去祸害别人就算好的了，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第三十七章：杜普列剑术 看着黎恩有些吃惊的表情，尼古拉仿佛享受着一般将背上那把沉重双手巨剑插入此刻依旧冰冷的土地之中，然后整个人就靠着宽厚的剑脊坐在了地上。 “——好吧。” 虽然已经听不到两个小女孩银铃一般的笑声，但既然身为监护人的尼古拉都这么安心说了这么多了，黎恩就依旧干脆盘腿在一旁坐了下来，跟尼古拉闲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作为走南闯北在整个大陆上的游荡佣兵，尼古拉的博学简直让重生过一次的黎恩惊叹不已。 从南部的奢华生活到西北部的炙热沙漠，这个看起来不过刚刚中年的男人，仿佛一部活着的冒险指南备忘录一般，甚至让黎恩产生了仿佛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错觉。 不过这样轻松愉快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尼古拉仿佛从空气中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朝着黑森林的深处紧紧皱起了眉头。 “准备战斗吧，小子，似乎有一些很麻烦的东西要从这片森林里钻出来了。”一边说着，尼古拉就一边将双手剑从地上拔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营地最前方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 “杜普列剑术？” 看着尼古拉的战斗姿态，黎恩的眼前不由得一亮，虽然杜普列剑术跟之前剑斗者魔像所用的海伦德剑术不同，是一套在双手剑士之中流传最为广泛的基础剑术。 虽然仅仅只是基础剑术，但并不代表这种很容易掌握，在漫长的剑术进化与淘汰的历史中，这种剑术存在了数百年，可见它的实用性是何等的优秀。 在黎恩的记忆里，即使是数百年以后的未来，敢在战场上使用这套剑术的，无一不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之后，真正留存下来的剑术高手。 不过就在看出了尼古拉的剑术流派之后不久，黎恩也察觉到了黑森林中那股突然爆发出来的危机感。 一股疯狂的充满暴戾的杀戮**就仿佛毫无遮掩的狂风暴雨一般透过不断颤抖的树林朝着营地中的所有人迎面压来。 在感受到这股纯粹的恶意之后，原本在营地之中休息的哈纳森所聘请的保镖也一个个的拿着各种武器从不同的帐篷中走了出来。 稍微分心打量了这一批十多个人后，黎恩的心里却不由得诧异了一下，面对即将而来的危机，这一批人没有丝毫的慌张，在神情淡定的互相招呼过之后，就以一个明显是仿佛阵型的组合将哈纳森博士的帐篷保护了起来。 “这些都是老兵啊，看来这位哈纳森博士，绝对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至少结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学者。” 而随着众人做好准备，整个简陋的营地顿时散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气势，在这股气势的影响下，原本不停耸动的树林惊人一瞬间停止了下来，仿佛刚刚乍现的危机已经就此消弭。 但所有有经验的老佣兵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感觉特别敏锐如黎恩，甚至可以感到好击鼓带着强烈杀气的视线正在黑森林中盯着自己。 “这些家伙是在等同伴全部到齐之后，才会发送集体攻击，所有人都要小心，协助好同伴做好第一轮防守。” 看着一动不动的树林，尼古拉宛如一个指挥官一般朝着身后的所有人说道。 “很奇怪，这些魔兽似乎没这么聪明吧……该死！他们来了！” 黎恩身后的一个人刚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就看见一头比正常大一倍的黑白色猛虎从丛林猛的跳了出来。 “吼！”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尼古拉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整个人仿佛一头猎豹一般向前跃出，手中挥舞的双手巨剑在空气划出了刺耳的风鸣声。 “真是厉害！” 饶是上一辈子也见识过不少双手剑术的战斗场景，但仅靠基础剑术都展现出如此威猛的攻势，黎恩不得不承认，这还是第一次。 而伴随着尼古拉的战斗吹响了这一次魔兽跟人类的战斗的号角，一大群魔兽都瞪着血红色的眼睛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黎恩在冲锋的时候环视了一圈战场，这一次的出现的魔兽在黎恩看起来几乎都是黑铁级的，甚至有几头隐隐就有突破的迹象。 单纯从这个数量和质量上来看，这一伙魔兽几乎都可以达到月汐兽潮的一支先锋队的程度了。 “这似乎有些古怪……” 隐隐约约听到了琼斯在脑海里嘀咕了一句，但战斗的开始让黎恩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分析这一切。 但好在这一次黎恩身边的佣兵都有着不错的战力，特别是尼古拉，每一次挥舞起沉重的双手巨剑就仿佛一股夹杂着刀刃的飓风。 任何被卷入这道由剑刃所组成的飓风之中的魔兽，无一不是被开膛破肚，然后被切裂的四分五裂。 这让黎恩不由得再次感叹双手剑术的惊人杀伤力，自己虽然机缘巧合改进了自己的实战剑术，使其能更贴近自己如今这具身体的战斗风格。 但如今暂时也就最多在力保自身的同时，依靠精准的攻击，在避开魔兽坚硬的晶化皮肤的同时针对要害进行进攻。 而尼古拉呢…… 在黎恩眼里，不管尼古拉对上的魔兽是否防御出众，也不管砍上去的时候是什么位置，统统就像切开一个普通的番茄一样轻松简单。 有时候，黎恩都产生了对方挥舞的并不是沉重的双手长巨剑，而是一根轻巧的树枝一般。 而且，尼古拉的战斗风格也相当彪悍，甚至比起那些明显是退伍的军人而言，也更高一筹。 黎恩就亲眼看见，一头魔化巨虎张开血盆大口向尼古拉扑了过来，而尼古拉一脚只是轻松踢开之前干掉一只魔兽，举起剑就刺，双手巨剑直接从虎的嘴里刺了进去，然后巨大的剑身直接把它的脑袋切成了两半。 可是这头魔化巨虎竟然一时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撑了下来，而且双爪死死抓住了尼古拉的双手剑，让自身足有尼古拉两倍体重的身体直接挂在他的剑上。 “这畜生是要用自己的体重拖垮尼古拉，给同伴击杀他创造机会！”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这些魔兽的打算，而那边的魔兽一看有机可乘纷纷扑了上来，在这一瞬间，尼古拉四周不管是空中还是地面上，全都布满了对他獠牙相向的魔兽！ 尼古拉闷哼一声，沉下身体，拖着剑和剑上的魔虎，居然以自己为圆心，抡起剑，整个人旋转了起来。那挂在剑上的魔虎就成了一根大棒，扫在扑上来的魔兽们身上！ 魔兽们大概万万没想到尼古拉居然还有这一手，纷纷中招，一时间扑上来的魔兽都被打得满天乱飞，惨叫哀鸣声不绝于耳！ 众人就看着几只魔兽落在身边，举起武器就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可是打中其他魔兽的毕竟是魔虎的肉身而不是锋利的剑刃。 那些魔兽摔在地上，很快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只不过明显没有了再次朝着尼古拉进攻的勇气了。 剩下的魔兽眼里已经有了惧意，他们龇着牙低吼着，却不敢再上来进攻了，反而小步小步地向后退着。 尼古拉把剑上的血迹甩掉，然后环视着站在他面前战战发抖的魔兽群说道：“害怕了吗？害怕了为什么不跑？” 第三十八章：宛如怪物 突然，远处的树丛再次唰唰的动了起来，边缘的佣兵立刻把剑对准了那个方向，可是还没他们准备动手，就听到了远处仍在厮杀的尼古拉高声喊了起来。 “注意些，这一次不是魔兽。” 尼古拉的话音刚落，灌木丛就再一次被分开，一群狼狈的佣兵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身上满是鲜血和伤痕，看起来状态也并不算好。 领头的佣兵显然也被眼前的状态下了一大跳，但在看到远处正在奋战的尼古拉后，他就朝着身后的伙伴低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尼古拉所率领攻势之中。 随着佣兵的增多，残存的魔兽越发显得没有什么继续战斗下去的**，几头跟在最后的魔兽趁着没有人注意已经偷偷掉头窜进了黑森林之中。 但剩下那些一直都纠缠在战斗的漩涡中心的魔兽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被袭击的佣兵们攒着一肚子怒火，哪里会让它们那么轻松的逃走。 “包围分割它们！” 剩下的魔兽被数量占优的佣兵们分割成数块，沾染着毒药的利箭和佣兵手中的长剑组成了致命的协奏，之前凶神恶煞的魔兽很快就成为了一具具的尸体。 当黎恩把手中的利剑从一只魔兽的脖颈中拔出，伴随着魔兽凄厉的嘶鸣，四散喷射的腥臭血液为这一场争斗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最后一只？” “魔兽被杀光了！” “万岁！” 佣兵们在确定了胜利之后，据安监聚过头顶发出了长久的欢呼，庆贺又一次战斗的胜利，庆贺又一次的劫后余生。 但黎恩却在这片欢呼声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特别是当他清点了所有人的状况后，发现竟然只有少数几个人收到了轻伤的状态。 “这片魔兽没有这么水啊……” 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黑森林，那种隐隐而来的危机感并没有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而是让黎恩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跳的越来越快。 “不对，战斗还没有结束。” 黎恩的声音让原本众人的欢呼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这小子说的没错，战斗还没有结束。” 同样的，持剑屹立在人群最前端的尼古拉在扫视了黑森林一眼后，朝着身后所有人淡淡的说道。 望着这个在这场战斗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男人，所有人的神经都重新在这短短几句话中重新紧绷了起来。 “这次战斗太蹊跷了，魔兽们的攻击方式太整齐了，简直是像有人在后面指挥一样。” 尼古拉一边向着所有人解释，一边抓紧每一分钟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以保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还能尽可能的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他们或许应该还有一个头目……一个大家伙！” 尼古拉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咔”的说一声巨响，仿佛粗壮的木头什么东西掰断了一般。 众人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起，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远处密林中的一颗大树被懒腰打算了，此时正在缓缓倒下。 “咔”又一颗碗口粗的大树倒下了，并且伴随着这一声，众人还清晰的听到了咚咚咚咚的踏地声远远传来。 “看来真是一个大家伙！” 所有有一些在黑森林冒险经验的佣兵都偷偷擦掉了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伴随着惊人的脚步声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已经实实在在的逼近了他们每一个人。 “吼！” 黑影朝天发出了吼叫，这一次似乎连空气都产生了恐惧的波动。 黎恩架起了剑，冷艳盯着眼前出现的两个黑影。 “这是……” “两头……白银级的魔化灰熊” 尼古拉瞥了眼两只宛如巨石般的魔兽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 伴随着狂暴的气息滚滚而来，尖锐而厚重的爪子轻易的撕裂了大树，惨白的牙齿闪烁令人胆颤的凶光，全身上下在火光下不断闪亮的晶化碎片，那酷似灰熊，却又巨大的存在，分明就是高阶魔熊！ 跟黎恩之前看到的那头腐化魔熊相比，这里较小的那一只都更加强壮和凶猛。 “这至少是白银级的晶化魔熊！他们晋级成功了！” 相比尼古拉，黎恩身后的那些普通佣兵就没有那么淡定了，看着两头宛如小山的巨兽，他们不由自主的惊呼了起来。 “一公一母，这一片黑森林的霸主竟然是夫妻档吗？”黎恩看着两头不断散发着恶意的魔兽，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怕了吗小鬼？”尼古拉咧嘴一笑。 “老实说……我兴奋地不得了。” 黎恩脸上的凛冽笑容让尼古拉的眼瞳微微扩散了一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那这头看起来能尽兴一点的留给我，你跟其他人拖住另一只，等我解决掉他再来帮你们。”尼古拉抖了抖巨剑，污秽的魔兽之血液顺着剑柄流淌下来： “还有一个命令，希望你们能够遵从。” “恩？” “——活下去。” 尼古拉将巨剑抗在肩上，踏前一步，脚印深深地楔入了泥土之中，从肺腑中突出了炽热的气息。 在寒风之中，那白色的吐息如火焰一般舞动着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孔。 魔兽的怒吼声响起。 就在那两头巨熊之中，最为狰狞和庞大的魔熊发出咆哮，在大地震荡中，它迈步向前，冲撞而来。如同从山巅滚落下来的庞大巨石，势不可挡。 魔熊的力量超乎常人十几倍，不过智商却十分低下，并没有过多的攻击方式。而这，也是它最令人头疼的地方，因为它每一次出手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敌人是多么弱小的东西。 所以在距离这么远的情况下，它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冲撞过来缩短距离，以奔跑蓄力，再加上那可怕的体重，简直就是一堵铁墙在平推过来，根本没有硬撼的可能。 可就在戒备中，关注着另一边的黎恩瞳孔不由一缩。 没有！ 尼古拉的为止没有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想和魔熊硬碰硬？ “尼古拉！” 黎恩发誓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在了解魔熊能力的情况下会做这样的事情。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团黑影便碰撞在了一起，两团黑影迸发出激烈火花，那是刀劈铁石上所产生的细小火焰。紧接着，尼古拉倒飞而出，落到数米开外。 瞬息间，黎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远处射箭的佣兵们也脸色发白。 虽然尼古拉被击飞，落地之时却依旧平稳，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紊乱，之时重新扛起重剑过顶，摆出劈斩的架势。 而那一只魔熊，那一只庞然大物，竟然在原地一个趔趄！在它胸口，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庞大伤痕，狰狞的裂口喷出鲜血，剧痛令魔熊发狂地咆哮起来。 只是在它眼中，不再是猎食者的傲慢和狰狞，而是充满了面对危险时的警觉和忌惮。 力量碰撞力量！疯狂对抗疯狂，这是最纯粹的厮杀，只是这样纯粹的争斗，竟然会在人类和魔兽这两个力量差距如此悬殊的物种身上。 “硬拼？” “这还是人么？” 第三十九章：持剑者无畏 原本严正以待的佣兵们看到猛然爆发出真实实力的尼古拉，都不由得惊愕了起来，众所周知，熊类的魔化兽，是所有魔化野兽中力量最为强大的，更何况目前他们面前这一只还是成功晋级到白银级的怪物。 虽然这一批的佣兵并不算什么厉害的强者，但大大小小的诸多冒险也让他们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短短的惊愕过后，他们之中最快反应过来的几人立刻朝着尼古拉所留下那个娇小的魔熊扑了过去。 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低估了白银级魔熊的力量，只看见，剩余的那头魔熊仅仅只是微微侧身，然后右前掌朝着一拍。 顿时冲在最前方的几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半空中倒飞了回去，甚至不少人的耳朵里都清晰的听到了骨裂的响声。 “嘶……” “这家伙不会有大地魔熊的血脉吧！” “那可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魔兽血脉。” 面对这么强大的敌手，众人的表情立刻变的十分难看，就算是尼古拉牵扯住其中一只更为强大的。 但仅仅只是他们面前这一只，就已经足够让现在剩下的这些人觉得十分头痛了。 就在众人互相嘀咕的时候，较小的那一只魔熊已经准备气势汹汹的朝着剩余的众人扑了过来。 狰狞的挥舞在半空中的熊爪，让人丝毫不犹豫，其力量可以轻易的拍碎一块坚固的岩石。 但毕竟现存的这些佣兵不是真的石头…… ——至少有两个人不是。 黎恩和后来赶到的领队在这一刻同时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两人通过步伐的巧妙移动，在一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们去哪了？” 原本躲在后面准备瞄准射箭的佣兵微微愣了一下，直到身边的人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吼道：“身后，他们两个人都仅仅只用了一个滑步就躲到那头魔熊的视线死角去了。” 虽然这个人的反应也算很快的了，但事实上此时此刻，这一句解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用处。 就在黎恩两人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片刻之后，众人就看到两个人从魔兽的庞大阴影中现身，一前一后的举起了长剑。 眼尖的佣兵甚至看到两人似乎进行了一个瞬息的对视，对视的眼神中都仿佛带着一丝自信的了然和天然的默契。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无论魔兽再多么强大，生物的使力诀窍宗不会有改变，既然挥出了右前掌，那么必须用来蓄力的右脚此刻就成为了视觉和力量的双重弱点。 “叮！”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在魔兽的右脚响起，黎恩的长剑精准的刺入了魔熊的脚踝之中，如同一枚铁钉在锤子的敲砸之下楔入了石中。 由世界树为主体所打造的长剑轻易的就刺破了厚厚的魔晶和坚固的皮肤与血肉，深深的刺进了骨骼间隙之间的缝隙。 “啊！哈！” 然后黎恩发出了一声沉默的低吼，然后整个人用力的将长剑斜抽了出来。 “崩！” 宛如是钢铁折裂般的响声从剑下传出，那是骨骼崩裂的清脆生响，托琼斯所铸造的长剑，仅仅只是这一剑，就让一道惨烈的伤口出现在了魔熊的右脚之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柄长剑如同毒蛇一般潜入了黎恩所造成的伤痕之中，长剑的剑刃顺着血肉和骨骼的连接一路游走，所过之处皮毛碎裂，骨肉分离。 而剑锋与骨骼的摩擦还仍未停止，在一阵如同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响声之后，原本伤势就已很惨重的魔兽右腿甚至在此刻裸露出了一大片惨败的骨骼。 说来花费了许多笔墨，但真正的战场上，这仅仅只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在黎恩两人几乎完美的默契联手之下，腐臭的兽血如同小型瀑布一般彭勇而出，而原本气势正凶的魔熊，却在悲痛的哀鸣嘶吼声中，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这让剩余的佣兵不由得再一次惊愕起来，原本让他们觉得头疼的魔兽，仅仅一个回合，进入就已经吃了如此大的亏。 “这两个人也是怪物么？” 这是大部分人此时的心声。 就连在不远处跟那头雄性魔兽酣战的尼古拉也未曾料到仅仅只是片刻另外一边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 “现在的年轻人，似乎都很不简单啊。” …… “刚刚的动静还好，现在这么越来越吵闹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要保持安静，别打扰到我做……研……究……” 就在远处，似乎被外面的声音所吵到的哈纳森博士仿佛极不情愿的拨开了帐篷的帘子，但眼前的情景让他的抱怨戛然而止，只剩下了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魔兽啊啊啊！！！” 原本跟尼古拉打的难分难解的魔熊把头一撇，望着惊恐不已的博士，似乎稍停了一秒钟。 然后立刻仿佛打了兴奋剂一般，拼着受伤将有些分心的尼古拉撞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獠牙一亮就朝着远处的哈纳森博士冲了过去。 “该死的，来人，保护平民！” 看到学者跟着几个普通人钻出了帐篷，一小波雇佣兵发觉不对，在察觉到对方的企图之后便立刻高吼起来，他们许多人来的较晚，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普通人。 但此时此刻，身为持剑者的骄傲，让他们绝不能允许面对区区白银级魔兽就放弃他们所发下的誓言。 “拦住那个怪物！” 一群距离哈纳森博士帐篷的佣兵在一脸惊慌中举起了长枪与长剑，以迎接骑兵冲击的阵型在平民的面前布成了一道人墙。 虽然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多少黑铁级的佣兵，在巨大的魔熊逼近的时候，他们也因为恐惧而脸上苍白，双腿颤抖。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最后的瞬间，他们只来得及微微调整了手中武器的角度，对准了临空飞扑而来的魔熊。 紧接着，一声轰鸣，庞大的黑影中人群中掠过，带起了飞起的血肉与残肢。 十几把各色各样的武器深深的刺入了这头魔熊的身体之中，其中许多在刺入的一瞬间就被巨大的力量所崩裂了，但他们确确实实在让这头魔熊停下了脚步，并且遍体鳞伤。 但是作为代价，是这一批佣兵们惨烈的牺牲。 除了魔力觉醒者，凡人几乎难以跟魔兽对抗，更不要说敢于和魔兽对冲了，但在刚刚那样的瞬间之中，真正能阻止对方的方法也只有迎面而上这一条。 在那一瞬间，这一伙人根本算不上强者的佣兵们，用最有效也最为惨烈的方式，做出了只有傻瓜才会做出的抉择。 但是在这个时候，英雄和傻瓜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佣兵，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他们的尊严与誓言。 也验证了他们不止一次所呼喊的口号。 “持剑者无畏。” 第四十章：白狮再现 而就在这个时刻，身受重伤在地上抽搐着的魔熊，突然发出尖锐地吼声，那吼声带着饥饿和疯狂，渴求着鲜血和死亡。 一股腐朽的味道从它身上延开来，黎恩心中的震惊之感和远方的危险之感同时迸发。 “这畜生要腐化了？” 尼古拉的神情也凝固了。 腐化是晶化的劣质版，虽然会剥脱魔兽的智力，但同时也会赋予魔兽更强大的恢复力跟破化性，也令它变得越发的可怕和难缠。 虽然此刻自己和那个叫黎恩的小子都尚未见底，但这里需要他们保护的人也太多了一点。 “真该死。” 想到如今的状况，就算是尼古拉都不由得觉得头疼了起来。 “那两小丫头究竟去哪了，如果有一个在都在好啊！” “吼！”低沉的怒吼仿佛从地上升起，浑厚的黑色魔雾从魔熊周遭每一寸空气中诞生，渐渐缠绕和附着，它的眼睛早已化为血红一片，呼出的空气都有浑浊的血腥。 “看来你我激怒了他。”尼古拉抹了一把冷汗。 “我解决掉这头魔熊就来帮你抵挡它，到时候再找机会逃脱。”黎恩说完，持剑冲向那千疮百孔的魔熊。 而尼古拉大喝一声，抽起巨剑再度投入战斗。 但渐渐地，浑厚的黑色魔雾第二次出现了，现在围绕着那瘫倒在地的魔熊。 “这该死的怪物——” 黎恩面色骤变，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两头腐化的白银级魔熊！ 回不了头了，黎恩的腿尽管想向后迈步，但先前那猛冲姿态所产生的惯性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出任何一个动作来改变自己的行动，总的来说，还是自己的身体太过弱小。 黑熊猛地站起来，朝向狂奔过来的黎恩举起掌来，那高耸的模样已经可以预示这一掌将有多么磅礴的力量爆发而出，掌风伴随魔熊的手怒号着。 “黎恩！！！！” 不知名的呼喊声音中，那一掌轰然落下，一切已经再也无法挽回。 “结束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个悲鸣的声音回荡。 “我说你就算是宿主，也不能每次都这么玩啊，我再厉害也不能帮你出去砍怪啊……” 黎恩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腐化魔熊拍成肉酱，而是看见一脸愁眉苦脸的琼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外面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团灭就差一瞬间。” 琼斯一脸无奈的指着天空说道：“如果我不是主动花费魔力提升了这里的时间流动速度，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方案。” 生死攸关之际，琼斯也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罗里吧嗦的毛病，直接简洁的说道：“我曾经有一个朋友跟我说过，如果要强变强，无非是提升装备，属性与技巧。” “装备我现在虽然能制造一些，但会对外暴露万物怀表，而且此刻对你而言，意义不大，所以排除。” “属性，也就是身体素质虽然是你的根本，但我们积攒的魔力根本不够把你提升到对抗晶化魔兽的地步，所以也排除。” “唯独技巧，在你本身已经掌握的情况下，或许在目前这个状况下，还存在一丝翻盘的机会。” “什么技巧？这么有效？”看着自信满满的琼斯，黎恩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 “我说过你的实战剑术前身是上一个纪元白狮军团的军用剑术，依靠魔力转换的原则，我能帮你把本身的剑术引导出白狮剑术的特性，但这需要非常高的代价，如果不是今天魔力补充的非常充足，此刻就连这一点也不过是妄想罢了。” “需要什么代价？” “本来我不想这么早说的，但如今要做到这一件事，我就要启用之前一位宿主所留下的东西了，但一旦用掉这件东西了，整个万物怀表里的世界就会逐渐变得松散乃至崩溃。” 琼斯看了一眼黎恩之后继续说道：“万物怀表一般崩溃，作为宿主的你一定会一起消亡，而且是彻底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将变成一个不存在之人，所有人或者事物对于你的记忆都会消失，你会彻底的变得……不存在。” “那你说来干什么！耍我么！”听到琼斯这么说，黎恩气的不由得有些气闷。 “当然不是，我要用掉的东西是有可以替换的，而据我所知，这个大陆上剩下的唯一一件，是七国之冠比武的头名奖励，所以你现在如果要我帮你，那么你就必须在一年内取得七国之冠的第一名。” “否则我们都将变成回归本源的魔力，你也就别想再拯救这个世界了。”琼斯叹了口气，“明白了吧？英雄。” “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黎恩笑了起来：“那就不要再犹豫了，来吧。” “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琼斯伸出手掌，按在他的心口上。 那一瞬间，黎恩体内仿佛有什么破碎了，包裹不住的光芒散发出来，开始蔓延黎恩全身，无穷无尽的魔力涌动！ 黎恩能清楚的感受那是多么庞大的一股魔力——庞大到如同火焰，将自己点燃了，他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灿烂地辉光，纯粹而炽热！ 再一次睁开双眼，黎恩看见晶化魔熊的巨掌就在自己的面前，但黎恩却一切都慢了下来，慢到如同龟爬，甚至就连原本必死无疑地巨掌，现在拍到自己身上都需要几秒钟。 “愣着干嘛？趁现在万物怀表还有几秒效力还不快闪！” 在琼斯的提醒下，黎恩一个滑步避开了晶化魔熊接下来的攻击，然后当所有人都再次看清之后，却发现原本死于熊掌之下的黎恩，此刻却完好的站在不远处，浑身都散发着暴乱地魔力，燃烧地魔力扭曲了空气，令他的身影也模糊起来。 就像是有巨人武士从火焰中走来，脚步声撼动了大地，手中的剑刃切裂空气，便发出一千只白狮咆哮的吼声。 在魔力之火中，黎恩再一次举起剑刃，发出沙哑地宣告： “——持剑者无畏！” “你要清楚，白狮剑术的特性就是锋锐与击破，在魔力引导的作用下，哪怕你拿着最为普通的武器，都引导出超乎想象的破坏力，越是面对那些该死的重甲防御的敌人，这一种剑术所发挥出的破坏力就越为强大。要知道，在上一个纪元，白狮军团可是可以对撞重甲骑兵的步兵团！” “原来如此，击破和重击，顾名思义就是更擅长破坏防御吧，现在倒正正好合适啊。” 看着不远处似乎腐化而丧失智力而有些楞神的晶化魔兽，黎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战吼冲锋！ 在大家的眼里，此刻的黎恩在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之后，整个人就仿佛一条笔直的火线冲向了还在因为敌人从抓下消失而难以理解的腐化魔熊。 瞬息间，轰鸣声响起。 而就在巨大的碰撞声之后，原本应该发出的惨叫并没有发生，而是腐化魔熊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响彻了天空。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黎恩的长剑不仅破坏了魔熊体表的残存的晶石碎片，还直接刺穿了魔熊坚硬的皮肤，直接干脆的刺进了魔熊的心脏之中！ 直至末柄。 “好！” 就在黎恩杀死魔熊的时候，另外一边，尼古拉也将长剑刺进了另外一头腐化魔熊的后颈，这些晶化魔兽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在看到如此多的牺牲之后，这位大叔终于也展露出了惊人的战力。只不过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就知道这其实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损失惨重的战斗，终于在此刻结束了…… 第四十一章：葬礼 战斗之后，便是葬礼，对于佣兵而言，死亡并非是什么特别遥远的事情，每一个人在真正踏足这一职业之前，就已经对此做好了准备。 只是无论做了多少准备，死亡永远是充满伤痛与悲伤的。 “愿你们的灵魂安息，愿你们的勇气长存。” 葬礼上的十分简短，大部分人与逝者都不算特别熟悉，只是那种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的哀痛让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沉闷。 唯有之前与黎恩一同默契作战的佣兵队长站在这一排排崭新的墓地前，仿佛一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逝去者之中大部分都是他的队员，他们不仅是好友甚至还是兄弟，此时此刻，作为领队，他的内心充满了痛哭与哀悼。 “这是我的失职，我竟然没能好好的带着他们回去！” 弥漫在四周的血腥气，仿佛时时刻刻的彰显着残酷的事实，时此刻，作为领队，他的内心充满了疼苦与愧疚。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简单处理好伤口的尼姑拉走到这个年轻人的身边，用他宽厚的手掌拍打着后者的肩膀说道。 “哈尔，振作一点，至少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遵守了持剑者的誓言，佣兵工会不会亏待他们的。” …… “但如果不是我带错了路，或许现在他们都还活着……” 被成为哈尔的年轻人看着尼古拉，不由得下意识的回应着说。 “但他们拯救了我们，这里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是依靠他们的努力才存活下来的。” 尼古拉看着这个年轻的佣兵队长，眼神里也充满了无奈，即使作为过来人，在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的宽慰对方。 而站立在一旁的黎恩，听着尼古拉和被成为哈尔的佣兵队长的对话，也不由得默默无语，他很了解那个年轻人的此刻的心情。 “这个家伙，恐怕也是第一次遭遇到团队大规模战斗减员吧……” 黎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了一眼尼古拉看着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黎恩所熟知的前辈对后辈关怀的神情， 因为所有的老佣兵几乎都会遭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第一次面临战友的牺牲，是每一个佣兵都需要迈过的难关，如果迈不过去，那么即使是魔力觉醒者恐怕都不可能再成为一个合格的佣兵了。 但在现在这个时候，黎恩更担心的是，这么浓烈的血腥味会不会再引来什么魔物，刚刚两头腐化魔熊虽然并没有让这里的高端战力有所减少，如果再出现一波魔兽的话，恐怕这一支临时组成的团队，就要危险了。 想到这里，黎恩不由得看着黑森林的方向，开始担心那两个还没有回来的少女，虽然作为叔叔的尼古拉对这两个少女的能力的自信而显得丝毫不担心，但黎恩的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间接造成这一切的哈纳森，此刻也是一脸愧疚的站在众人的身后说道：”我知道各位都很难过，我的保镖们也几乎都战死在了这里，但此刻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离开了。” 黎恩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地质学者，苍白的头发，韦驼的背脊，让人觉得此刻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但随后这个老人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支支的药剂瓶递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其中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半透明液体，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杂志含量极少的高端药剂 黎恩再接过老人递过来的药剂，然后扒开瓶塞闻了一闻，然后立刻略带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那个正在分发药剂的老人。 上一世黎恩经历过很多战斗，体力恢复药剂也见识过不少，佣兵协会制作的，商会制作的，圣教国制作的，但眼前这一款药剂的味道却让他有些熟悉。 这是北地王国皇家学院制作的药剂，虽然成分跟普通药剂大致一样，但因为添加了一种只在北地王国才少量种植的蓝星叶，效果比起一般的药剂要好上不少，但这也不是一般人轻易可以搞到的东西。 略似思考了片刻，黎恩还是开口向着哈纳森的背影说道：“北地皇家学院制作的药剂，一瓶至少五个金迪尔，哈纳森先生，这可不是轻易搞到的好东西。” 听到有人竟然认出了药剂的来源，哈纳森不由得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你们更快的恢复行动力，我才能更安全，不是么？” 看着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老学者，黎恩却不知为何产生了一股看之不透的感觉，转头看向一旁的尼古拉，却发现他已经一仰头将药剂喝完，开始对自己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了。 就在黎恩开始对于这一切有些皱眉的时候，远处的森林里重新开始响起了嘶嘶的树叶摩擦声，而且刚刚获得提升的黎恩，甚至在风中闻到了一股熊骚味。 “难道还有腐化魔熊？” 在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黎恩就一口喝干了手中的药剂，然后顺手拔出了长剑，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片刻之后同样察觉到不妥的尼古拉也停下了包扎，反手撑着双手长剑站立了起来。 而看见黎恩和尼古拉都进入了战斗状态，重新开始有些恢复的艾莉也拿着长枪站在了哈纳森的前方，与少数几个还幸存的保镖一同组成了一条防线。 但片刻之后，一团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跳出了丛林，然后仿佛一股旋风一般跑向了不远处还未被众人来得及处理的魔熊的尸体旁。 而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黎恩，却在这个时候看见尼古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自己摆了摆手。 “这是一个老朋友了，没有危险，看来是娜塔莉他们找过了帮忙的。” 听见尼古拉这么说，黎恩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一下，可等他完全看清了正在魔熊尸体上不停跳跃的家伙的时候，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再一次瞪大了。 “一只……浣熊？” 第四十一章：浣熊人 黎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小小胖胖的身子被黑褐色的小型皮甲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定小型的皮质头盔将他原本明显的特征掩盖了起来，只有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惊人的光芒看着眼前那一堆堆的魔兽的尸体。 “没有礼貌，什么浣熊，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李，虽然我们的种族叫做浣熊人，但我们跟那些蠢货浣熊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听到黎恩的声音，自称为李的浣熊人用略带尖锐的声响叫道：“而且尼古拉，看起来你们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恶战啊？” “尼古拉叔叔！” 就在李的话语刚落，树林里就传来娜塔莉两姐妹的急切的呼喊声，片刻之后，两个小丫头就像两股猛烈的飓风撞向了尼古拉的身体。 “尼古拉叔叔，我们刚刚碰到浣熊叔叔就感觉到这里出事了，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娜塔莉看着浑身都是伤口的尼古拉，几乎都快要苦了出来。 “好了，别啰嗦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既然已经到了，那么乔恩那个笨蛋呢？”看着两个小丫头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自称李的浣熊人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我在这里呢，老师。” 话音刚落，从刚刚两个小丫头跑出来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一个矮人！” 看着那标志性的浓密的大胡子，还有只有半身高的敦厚身材，以及更加标志性的战锤，黎恩在这一瞬间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他竟然在北地三国境内看见了一个矮人！ 说起矮人，上一个纪元还是跟人类一同对抗蛮族的盟友，但是在这一个纪元的最初的那几年，矮人的王被黑暗所迷惑，率领着他的子民投入黑暗的环抱，成为了人类的敌人。 当然，他们最终被巅峰时期的白之王所打败，矮人的废王被关押进了孤山之中，而他的子民被剥夺了自由，整个种族被人类奴役了长达三百年，后来随着人类王国的分裂。矮人一族才获得了名义上的独立。 但他们的国土依旧被北地三国限制在孤山附近数百公里的范围，甚至连维持王国的经济与物资都被数个人类国度牢牢遏制着，直至如今矮人在整片大陆上依旧是名副其实的二等公民。 因此在对于人类的不信任与提防下，甚少有矮人愿意走出矮人王国的范围，个别极端的矮人甚至不愿意走出孤山进入人类的世界。 而且在黎恩的记忆里，在第一次月汐兽潮之后，矮人为了真正的独立，发动了所谓的矮人独立战争，在经历了十一个月的鏖战之中，人类终于还是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将这次反抗消灭于无形。 但在那之后，整个大陆上就更加难以看见矮人的身影了，甚至到了黎恩那个时候，矮人已经成为跟妖精和精灵这种上古种族一样成为了不少人谈笑中的传说故事了。 所以在这个地方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矮人，也让黎恩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你个笨蛋，楞着在那干嘛，没看见这里有怎么多素材么？还不赶快滚过来帮我一起收集。” “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听到李的招呼，名字似乎是乔恩的矮人立刻敦敦敦的小跑到了李的身边，然后从身边掏出了好几个小袋子，放在了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腐化魔兽身上的魔晶碎片已经变成了毒药融进了他的皮肤血肉之中，而那些黑铁级的魔兽身上的魔镜碎片，我们也都已经采集完了。” 看着小浣熊一边指导着乔恩利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了魔熊的身体，好奇之下的黎恩不由得走近了说道。 “你们这群暴殄天物的家伙！” “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对待他，你们知道食物是上天赐予的，味道却是添加的美味。”只见李围着巨大的魔熊尸体绕着圈圈，一边饶圈圈一边冲着黎恩说道道。 黎恩顿时听得一头雾水，甚至差一点被眼前这头浣熊饶晕了过去。 “李叔叔是个美食家，黑森林里也很多我们觉得奇奇怪挂的东西，在他的手里都能变成美食，或许他是要采集这头魔熊身上一些还没被腐化的烹饪材料吧。” 似乎感觉到了黎恩的困惑，原本在一旁帮着尼古拉正在行李的娜塔莉走到了黎恩身边说道。 “没错，没错，娜塔莎，我跟你说，魔兽腐化后，他的心脏跟肾脏会变得更有质感，只要经过……”浣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觉着如果用焖煮****更好，而且李叔叔，我是娜塔莉，不是娜塔莎。” 虽然黎恩开始听懂了他们在讨论的所说的大概是一道美食菜肴的做法，但在超快的语速下，一些通用语词听起来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最终他终于在几分钟后放弃了听清楚的细微，而是转身准备离开，放任一人一熊继续就烹饪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毕竟时间不等人，就在大约半个小时候，营地人所有人都将包裹做了简单的打理，准备出发的时候，却看见李指挥着乔恩，将一堆东西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们浣熊人一族讲究的是公平交易，虽然我采集的素材是你们不需要的，但这两头魔熊毕竟是你们干掉的，所以你们可以在这些东西挑选三件东西作为补偿。” “那我就要这个了。” 尼古拉看了看地上摆放的东西，然后微笑着从地上拿起了一本古书，然后反手塞进了背包。然后笑着对着黎恩跟名为哈尔的佣兵队长说道：“黎恩跟哈尔，作为刚才一战最大的出力者，你们也试着挑一下吧，就当练练眼力。” “老猎人不要多嘴！”听到尼古拉的话，李立刻尖叫着大喊了起来。 而听到这句话，黎恩跟哈尔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果没猜错的话，李拿出来的这一堆东西中，一定有很适合两人的物品，只是要看他们是否能找得到了。 “那……我要这截短棍吧。” 半响后，哈尔从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根半锈的短棍，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长枪中的一部分，而眼尖的黎恩就看到，在哈尔拿起那截短棍的时候，李跟尼古拉都轻微了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年轻的佣兵队长是选对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黎恩一边想着，一边走上前翻看着这一堆物品，因为已经被尼古拉跟哈尔选走两样，剩下的东西中，最终让黎恩觉得有价值的，无非是一把断剑，一片灰色的骨片，以及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戒指。” “咦咦咦咦咦咦……等等等等” 就在黎恩打算在这三样中挑选一样的时候，脑海里的琼斯却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 “难以想象，我竟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个东西，黎恩，别管面前那三样了，那都是垃圾，你把刚刚翻过的那个圆球握在手里。 “恩？这个？” 听到琼斯如此失态的话语，黎恩半信半疑的将之前刚刚翻出来的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圆球握在了手里。 “就选它。我保证你赚翻了。”片刻之后，琼斯带着惊喜的语气说道。 “这是什么？”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过晚上等你睡着了，我们再慢慢聊，我需要去准备点东西，但是先选了，没错的。” “好吧，希望你不要看走眼。” “放心。” 短暂的沟通之后，琼斯的声音就从黎恩的脑海里消失了，但黎恩总觉得自己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琼斯的声音。 “赚翻了，简直赚翻了，这简直是太好运了” …… “那么我就选这个了。” 将手中的的圆球朝着李示意，但黎恩明显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满满的疑惑，不过既然黎恩自己做出了选择。浣熊人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公平交易，记住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既然东西都选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准备出发吧。”看着浣熊人笑嘻嘻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尼古拉也朝着黎恩点点了头说道。 “那么，尼古拉大叔，我跟剩下的人就要在这里跟你告别了。但……原本，我们应该留下来帮忙的。” 看着立刻准备收拾起行礼的一行人，哈尔却略为显得扭捏的说道。 “没事的，这原本就是我们的任务，哈尔你们本来就只是被席卷进来的人，而且此时此刻，你最重要的任务难道不是应该回去报备这里发生的一切么。” …… “别忘了，这里出现了不仅出现了群落式的魔兽群，甚至还出现了白银级的腐化魔兽，就算是在这个季节，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个消息用最快速度带回给盖斯特叔叔的。” 被称作哈尔的佣兵队长在尼古拉的提醒了，仿佛立刻想到了什么一样，挥拳行了一个佣兵礼之后，就回去整备团队中剩下的人，没有多久有朝着黎恩来时的路迅速的远去了。 “虽然有些冒昧，但尼古拉大师跟哈尔是认识的吧。”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黎恩小声的询问道。 “是啊……那孩子是我过去一个队友的儿子，他父亲也是个好佣兵……只不过……” 尼古拉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黎恩却完全听懂了。 第四十二章：冒险饭 黑森林中的小路从不好走，特别是在经历了魔兽的突袭之后，所有人一直都在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好在有娜塔莉姐妹的天赋影响以及熟悉道路的浣熊人李的带领下，一行人虽然始终都能感觉到周围浓浓的危险，却始终没有真正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这些该死的荆棘，真是稍不留心就会被刮伤。”在经历了漫长的第一天的傍晚，黎恩看着手臂上一条条的刮痕，愤愤的说道。 “习惯就好，不过幸好最近魔兽暴动的福，这附近的荆棘已经被肆虐的魔兽踩踏了一大部分了，否则路还要难走。”尼古拉一剑劈开一条荆棘中的小路继续说道：“运气不错，前面就有一片开拓地，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扎营。” “我也没有感到附近有什么厉害的魔兽的样子。”站在矮人乔恩的肩膀上的李也跟着说道。 “那就在这里扎营吧，这里矮灌木不多，不容易隐藏魔兽，也不容易走火。”黎恩点了点头。 “我来帮忙扎营。”看着尼古拉从背包里抽出了帐篷，娜塔莉就小跑着主动过来搭手。 “让黎恩来帮我就好了，你去照顾娜塔莎吧。”尼古拉朝着黎恩招了招手说道。 “我不~我已经十岁了。”娜塔莉踮着脚嘟着嘴说道。 “力气活还是交给男人吧，照顾好妹妹也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应有的表现。”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背着的娜塔莎轻轻的交到了娜塔莉的手上。 说起来这两姐妹简直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姐姐娜塔莉永远仿佛有着花不完的精力，而妹妹娜塔莎却仿佛永远有着睡不完的觉。 “好吧，既然照顾妹妹也是大人的工作，那我还是好好照顾我这个爱睡觉的妹妹好吧。”娜塔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娜塔莎移动到了一旁，然后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抱着她看着所有人。 “他们感情真好。”黎恩不免感慨的一边说着一边帮尼古拉将帐篷支立了起来。 “那是，她们已经相依为命很久了，假如没有诅……”话没有说完，尼古拉就突然将嘴巴闭上了，而黎恩也仿佛不曾听见一样，默默的干着活，但他心里却对这一对姐妹的奇异存在逐渐产生了好奇。 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神与恶魔，神子与魔孽也曾在这片大地上肆虐，所以无论有多么神奇的血脉存在，都没有值得惊奇的。 可一旦这份血脉与诅咒扯上关系，那么有得就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与磨难，这个时候，黎恩再转手看着抱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一丝怜惜。 就像在一旁敲打着火石却完全不能成功点火的乔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你想做却无力去做的。 “唉……”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黎恩就扭头走进了森林离去寻找是否能打一些小动物来准备晚餐。 总之，尽管进行的并不是太顺利，但是当头顶的星光开始闪亮起来的时候，一个临时的小型营地还是成功的搭建了起来。 一座不大的篝火在营地的中央燃烧着，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炭之上，插着黎恩刚刚打回来的一些动物的肉块跟内脏。 在出发之前的准备的干粮和肉铺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全部吃完了，虽然尼古拉和黎恩都准备一些调味料，但不可否认，每天都吃单纯的烤肉，就算是最爱吃的肉的人，如今看着火堆上的肉串都已经显得兴趣泛泛了。 “啊哈~大丰收！” 就在众人都在沉浸在沉默里的时候，李那略带尖锐的嗓音从新在营地里响了起来， 众人回过头，却看见矮人乔恩和李手里都捧着一大堆东西从营地外走了进来，而且连尼古拉都跟在他们身后。 “吃烤肉吃腻了吧，看看伟大的森林美食家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众人听着这话，不由自主的看向几人手中的东西，尼古拉手里捧着许多晶莹剔透的果子，里面仿佛有红色的液体在滚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透明的瓶子。 矮人乔恩的手里抓着机制看起来像是蝙蝠的魔物，而李的手里则捧着一大堆……杂草。 是的，黎恩等人都用力的眨了眨眼，却发现那些杂草的种类各有不同，有一些有着很奇观的根茎，而另外一些则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 但……不可否认，这些在黎恩看来依旧都是杂草。 “我记得这是丰饶之果吧。”黎恩指着李手里的那些果实说道：“没记错的话，这个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这个大一颗，应该可以毒死我们所有人二三十次吧。” “咦，小家伙的眼光不错啊，但很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 李一边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表扬了一下黎恩之后，一边在火堆边放下那一堆杂草后，熟练的用小刀在丰饶之果的果蒂周围转了一圈，然后一提，把果核整个给抽了出来，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在营地里逸散了出来。 “你所不知道的就是，丰饶之果的毒素主要都集中在果核，这是他们在进化的时候为了保护种子所产生了变异，所以只要去掉果核之后的果实和汁液都是可以食用的，虽然的确还是有微弱的毒性，但只要不食用太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李一边摇晃着手里的小刀，一边笑着说道。 “那乔恩手里拿着的是有地底飞蛾之称的洞穴蝙蝠吧。”黎恩指着乔恩手里的蝙蝠说道。 “没错，这种蝙蝠虽然是蝙蝠，但是因为翅膀上的绒毛过于密集，很多没看清的人都会以为是一只大飞蛾，不过这种蝙蝠的肉质和紧密，在某种程度上跟鸡肉到是有几分相似。”李一边处理着果实，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李叔叔，你打算做什么呀。”一直对烹饪很有爱好的娜塔莉看着手中小刀不停的李，好奇的问道。 “啊，我打算做个鲜肉派，毕竟我想单纯的烤肉大家也应该吃腻了，所以也就帮你们好好换换口味。” “这些东西能做派？” “你们就看好吧。” 话说完，李已经运刀如飞将蝙蝠背上几块最为精华的肉块剔了下来，切成很小的小块后，放在乔恩早已准备好的水锅中，然后从被黎恩当成杂草的那堆中，抽取了几根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用手指折成了好几节放进了另外一个小铁罐中，然后将所有的丰饶之果的汁液都到了进去，然后把铁罐和水锅都挂在了火堆上，慢慢的进行加热。 片刻之后，一股令人难以描述的奇异香味都从营地里飘散了开来。 “咦，香料好似放多了，有些失算。” 李一边嘀咕着，一边跑到了自己的包裹帮，掏出了几包粉末交给了乔恩，然后乔恩就默默的点了点头跑出了营地，而李则是重新回到了火堆边，将一个平底锅放在了一旁，然后将几个丰饶之果的果肉铺在了平底锅的锅底。 “嗯，果汁如果煮到有粘性就差不多了……”浣熊人李走到铁罐旁边，把铁罐里头的杂草挑出来扔到了一边，然后把已经切好煮得半熟的蝙蝠肉放了进去，用小刀开始搅拌。 “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粘液……”对食物略有好奇的娜塔莎探头看了一眼铁罐里的液体之后，捂着嘴说道，结果遭到了众人的一致白眼。 “……其实很好吃的。” 浣熊人李撇了撇嘴，把铁罐里粘稠的液体倒进平底锅里，然后把平底锅架到火上，煮到粘液沸腾以后，把锅架出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果实。 “浣熊人李叔叔，这个是什么果实，看起来好像番茄哦！”娜塔莉瞪着大眼睛在旁边插话道。 “怎么可能是番茄嘛！浣熊人李这家伙怎么可能料理那么简单的食材！”另外一边，娜塔莎理解一边举起了手，一边插嘴说道。 “不，这就是普通的番茄，只不过是野生的。”说着浣熊人李把番茄切成小片，扑在已经凝固的粘液之上，然后拍了拍手。 “鲜肉派，大功告成。”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和苹果派差不多外形，但是却散发着牛奶与肉混合起来的奇异香味的东西，粉红色的表面上放着几片番茄，让整个派更显得红了。 “这东西叫派？”黎恩闻着浓郁的香味，吐了吐舌头：“可是这里面没有放蛋，也没有放面粉……” “只不过外表像罢了，其实根本不是同一样东西。” 浣熊人李用刀把派切成十份。这种叫做鲜肉派的食物表面上是粉红色的，然而切开以后里面居然是晶莹剔透的晶体状物质，半透明的物质里悬浮着小块的黑色蝙蝠肉，可以透过它们直接看到铺在底下的丰饶之果肉。如果作为工艺品的话，这东西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爱，然而作为一种食物…… “嗯……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原本一直在尼古拉怀里的娜塔莎突然醒了过来。她皱起鼻子嗅了嗅，开始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最终视线落在了李手里的鲜肉派上：“这是什么？” “鲜肉派，好吃的……东西噢……”浣熊人李抢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鲜肉派后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来试试。” 作为少数的男性，黎恩自告奋勇的从浣熊人的手中接过了其中一块，然后仿佛鼓起了勇气一般，一口咬了下去。 出乎包括黎恩自己在内所有人的意料，刚刚咬下去一口，黎恩的眼睛就仿佛星星一般明亮了起来。 这东西明明叫做派，但是却是咸味的。肉的香味和水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肉食品特有的脂肪香味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发腻。柔软的派进到嘴里一含就全部化开来了，味道渗透到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简直是味觉的革命！ 第四十三章：刺客 当第二天黎恩再次站在凯尔镇的出口的时候，不远飘荡过来的充满醉意的欢呼声依旧洪亮喧闹。 当黎恩赞叹的语调还未完全消失，早已经吃厌了烤肉的众人用黎恩根本没有想象的速度将剩下的‘鲜肉派’一抢而空。 当天晚上，李一共制作了四份鲜肉派，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制作材料耗尽，浣熊人很自信的宣扬，这一队人至少可以再吃掉十份。 不过，托李所制作的美食，这支临时的护送小队在饱餐了美食之后，又经过一整晚的充分休息，整体的精神状态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焕然一新。 即使依旧被黑森林里那种阴暗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但之前所给他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降低了到了几乎不足为虑的状态。 并且，因为状态较为良好的原因，接下来整整一天的行程，都显得相当顺利，队伍在黄昏前就到达了预定的尼古拉所制定的休息地点。 “这里曾经是商道的中转点，后来商道被废弃后，这里就逐渐变得荒芜了起来，不过偶尔走这条路的佣兵们还是会习惯性的把这里当做一个中间的休……” 尼古拉笑着指着夕阳下显得闪闪发亮的一个营地说了一半，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伸手将众人拦到了身后。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有了一些默契的黎恩见状，立刻就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护卫在了尼古拉的身侧，形成了第二道防卫线。 “怎么了？” 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哈纳森博士看着开始紧张起来的众人，还有些疑惑的问道。 “前面……有些不对。” 在尼古拉的提醒下，黎恩也发现了这座村落隐隐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担忧的危险气息，但是有些过于淡薄，淡薄的甚至让黎恩觉得甚至是自己过于紧张所产生的错觉。 “我们要不要避开这个营地，继续前进？” 保险期间，黎恩朝着尼古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恐怕不行，这里是今晚之前唯一能找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再后面，我们可能连一片平地都找不到了。”沉默了片刻，尼古拉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 “而且，从这里开始已经进入黑森林的腹地了，如果贸然在陌生的地方扎营，遇上危险的可能性恐怕会更大……” 听到尼古拉这么说，黎恩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面对深夜的黑森林，特别还是处于黑森林的腹地，的确是太过于危险了。 “更何况，如果这里面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仅仅只是不进去，我想是无法避开的。”尼古拉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剑，然后率先朝着营地的大门走了过去。 “那就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吧，或许只是错觉。” “也只有这样了。” 跟着尼古拉身后的所有人，并太多犹豫，因为的确没有太多选择，所以片刻之后，他们就将哈纳森博士护卫在整个队伍中央朝着营地走了过去。 而随着不断接近那座原本可以作为今晚休息的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能逐渐的感受到那股慢慢变得更为明显的危机。 而就在因为危机的逐渐明显让所有人的脚步都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就仿佛无中生有一般从众人的视线死角中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还明显闪烁着令人不安的色彩。 “是刺客！” 幸好原本就护卫着哈纳森博士的众人一致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在对方现身之后，黎恩和尼古拉就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将迎面冲来的敌人率先震飞了出去。 “小心……他们只是鱼饵！” 能深入黑森林之中的刺客团体，绝对不应该是泛泛之辈，但如果能被他们轻易震开的对手，那就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佣兵。 “哈纳森先生！” 黎恩跟尼古拉同时反映了过来，但是当他们正想回身防卫的时候，却看见原本被震飞的黑衣人在半空中矫健的一个翻身，然后在落地的片刻之后，就立刻踏着难以看清的步伐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幽灵步！” 这是刺客的基本功，利用的脚步的快慢跟身影的摆动，造成敌人视觉上的错误判断，到了最为精通的阶段，甚至还能认为的创造出自己的虚影来迷惑敌人。 “这些刺客来头绝不简单，乔，小心的护卫哈纳森博士！” 事实上并不需要的黎恩的提醒，矮人在发现黎恩跟尼古拉都被黑衣人缠住之后，立刻就哈纳森护卫在了自己的身后，虽然平日里有些迷糊，但乔也很清楚，所有人这一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护送这位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学者大人。 “看来这位哈纳森先生，的确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啊。” 战立在乔肩膀上的浣熊人扭头看了一眼有些颤抖的哈纳森，然后微微向后一跳，直接消失在了乔的背影之中。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稍微有些经验的老佣兵，都已经看出来了，既然在黑森林这种魔兽横行的地方遇到了专业的刺客。 那么毫无疑问的，他们这位看起来平平常常的雇主，一定是如同传言一般真的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了。 唰！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名黑衣人踩着令人眼花的幽灵步，挥舞着让常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的断剑从众人身后的阴影草丛中窜了出来。 但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人直接冲向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矮人，另外一人则配合默契的直接朝着矮人身后的哈纳森冲了过去。 “行迹败露的刺客唯有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当乔看见竟然有此刻冲向他的时候，竟然仰头高吼了起来，低沉且震撼的吼声，直接让向他冲来的刺客心中产生了片刻的畏惧，甚至连脚步都产生了短暂的停留。 但这短短的停留之中，矮人却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柄远比背包更大的战锤，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跃起来，挥舞战锤，朝着刺客的脑袋上砸去。 被矮人这一下突然爆发的声势所震惊的刺客，不由自主的退避了半步以避开矮人的战锤，但乔恩却如同一个精锐的战士一般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不停的挥舞着战锤让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显得破残百出。 “尝尝矮人愤怒的滋味吧！” 另外一边，原本打算袭击哈纳森的刺客，却被矮小的浣熊人挥舞着匕首挡住了，虽然无法取胜，但是逼迫对方无法接近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恐怕就算是做好准备的刺客也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只是两名普通佣兵的护卫队，竟然一下子多了这样两个好手，这让他们的计划立刻显得有些准备不足了。 “该死。” 恐怕因为久攻不下也没有成果，两名后来出现的此刻共同后退了一步，吹响了口哨，而在一旁原本在跟黎恩跟尼古拉缠斗的刺客听见哨声之后，也飞快的退出了战局，转而奔向了哨声响起的地方。 而就在这短短几个瞬间里，原本在村落里各个地方隐藏着的刺客都从阴影里窜了出来。 黎恩略微一看，就看到这批黑衣人的总人数进入不低于十人。 “该死的，他们想要强攻！” “再来多少都一样！” 战斗在到这个程度，矮人的战斗状态也到了一个巅峰，再次大吼一声吼，让后挥舞着战锤向着刺客团体发起了冲锋。 但就算矮人挥舞的战锤阻挡了不少敌人，依旧有不少人越过了矮人，冲向了哈纳森，而且尼古拉跟黎恩赶来增援的地方，又突然冲出了几个新的黑衣人，将两人重新阻挡了下来。 就在黑衣人重新分出数人拦住了艾莉之后，眼看已经被眼前的阵势吓得瘫倒在地的学者哈纳森已经难道毒手的时候。 “阴影之剑，本就不该展现于浩日之下。” 就在话语刚落之际，原本几个已经冲到哈纳森面前的黑衣人，突然胸前飙出一朵巨大的血花，然后整个人就如同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就让你们这些小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幽灵步吧。” 一股黑影从哈纳森的影子中窜出，然后就在众人的面前幻化成了好几个同时出现的幻影，朝着不同的目标冲去，仅仅只是片刻，那几个越过艾莉的黑衣人就如同之前一样，同时胸前飙出了大量的鲜血，倒了下来。 “阴影武者！撤！” 看到了这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阶觉醒者，一个带头的刺客过段的高声喊出了撤退，结果每个黑衣人都在朝着黎恩一行人射出了数枚袖箭之后，就一起消失在了黑僧林里阴影中。 说实话，虽然这场战斗没有进行多久，但对黎恩一行人来说，却产生了巨大的压力，毕竟身为佣兵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刺客这种职业对战了，而且数日里的黑森林行程，让所有人的状态都趋于谷底，如果这次不是正好有浣熊人李，或许就真的糟糕了。 “不过为什么还把你作为了主要目标？”黎恩扭头看着已经坐在了地上大声喘气的乔恩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乔恩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背后，那张脸立刻变得大惊失色。 “我的背包被他们偷走了！”乔恩一脸震惊的继续说道：“那里面除了一些作料什么都没有啊，他们为什么会要那样一个包！” “因为在整个大陆上，如果任何一个队伍里有一名矮人，所有人都会习惯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矮人来保管，因为矮人不仅守信，而且最擅长保护物品。”仿佛想到了什么，黎恩指着矮人继续说道：“而碰上你这样一个吃货，应该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他们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有两个。” “第一：哈纳森先生的性命” “第二：哈纳森先生的研究成果。” 在竖起手指，一一说明之后，黎恩露出了一个苦笑继续说道：“我现在才想明白，保护一个学者即便是穿越黑森林，就危险度而言，的确算是一个满足黑铁级的任务，但如果想要对我而言称得上是特殊任务，却应该还差一点。” …… 听到特殊任务，身边几个人都陷入沉思。而黎恩则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所以刚刚那场刺杀，协会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却不能阻止，所以只能派出熟悉道路又能降低危险的尼古拉大叔，然后还有我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 “所以，我敢断定，恐怕哈纳森先生身上真的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研究成果，而且一定是重要到足以让别人得不到便干脆毁掉的程度。” “你说的不错，年轻人，我的确拥有那样的价值。” 就在黎恩说完之后，原本一直仿佛被吓傻的哈纳森，此刻却淡定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站在了众人的面前说道：“那么在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地皇家学院地质院的副院长，哈纳森·迈尔爵士。” 第四十四章：小人物 哈纳森·迈尔。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恩不由得晃了晃神，他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然后突然间，黎恩犹如被惊醒了一般跳了起来抓住了老人的双手问道。 “哈纳森先生，你是下一届北地皇家学院的院长候选人对吧。” “没错……但是年轻人，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经过几日林地奔波，有刚刚经历了一轮刺杀而显得格外虚弱的老人在黎恩有力的双手紧握下明显觉得有些难受，但脸上的神色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怎么知道的。”黎恩一边默默苦笑着坐回了地方，一边心里默默的呐喊：“整个历史北地最大的混乱的起因之一，我怎么会不知道。” 在黎恩所熟知的历史里，大概就是在这几年，北地皇家研究学院似乎因为某个充满革命与争议性的研究项目成为了整个大路上都最受瞩目的存在。 甚至在未来的记录里，都有人猜测，如果北地皇家研究学院尚在封存保密的项目真的被成功研究出来了，甚至可能对整个大陆的未来都造成不容忽视的变革。 但这个项目最后还是失败了…… 因为这个项目的真正领导者，北地皇家学院的哈纳森·迈尔爵士，在一次外出考察研究中不幸遇难，虽然北地皇家学院通过了各种手段进行挽救，但因为核心研究的缺失，最终还是造成了整个项目的停摆。 而为了追查哈纳森的真正死因，北地皇室出动了最为精锐的调查小队，甚至传言，北地三国的皇室都毫无例外拿出了一大笔金钱向三大协会悬赏一切线索。 在那一段时间里，阴谋与死亡席卷着整个北地三国所有的贵族，在不断的审查和追责中，甚至连一位伯爵都死于国皇族的怒火之中，而这一份混乱所造成的涟漪甚至在数百年后都还在整个大陆上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后续影响。 而现在这个在历史中注定要死亡的人物，此刻此刻就生灵活现的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黎恩当然可以很轻松的联想到后续的一切。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下手的恐怕是如今大陆七国之中的某一国的皇室或者高层，甚至干脆就是除了北地三国之外所有国家的联手行动。 “这就有些麻烦了？……”看着周围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样子，黎恩不由得拍打着额头说道：“哈纳森先生，恕我冒昧的提问，您这次外出考察研究，究竟发现了什么？” “很重要么？”哈纳森看着这个年轻的佣兵，保持着警惕的说道。 “很重要，重要到关系在坐所有人的生死，以及后续我们的行动方式。”黎恩按着额头继续说道。 “当然因为你是雇主，您不说也可以，但我们就只能选择最为保守的前进方案了，但在我的预估下，这种的方案的我们所有人全灭概率在90%以上……” “真的么……黎恩哥哥？我们都会死？” 看着黎恩一本正经的样子，娜塔莉首先有些撑不住了，一脸紧张的问道。 “刚才那一拨刺客在我看来根本只是一次拙劣的试探，而且从他们的手法上来看，应该还不是本地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进行一次暗杀，我觉得远远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我同意，刚刚跟我交手的那个刺客头领，应该是白银级的战斗手准，但一直都没有用尽全力，更多的只是在观察。”尼古拉在黎恩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好吧……”看着所有人都因为黎恩的分析而变得慎重了起来，哈纳森也知道恐怕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毕竟自己的安全还需要这些人来进行保护。 “如果你们能发誓保守秘密的话，那么我就给告诉你们真相，但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真的知道了真相之后，恐怕对你们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以佣兵的剑与尊严发誓，我们必将严守秘密。” …… “浣熊人一族从不泄密。” …… “石头在上，秘密绝不会从矮人这里走漏出去。” 看着所有人都发誓绝对泄密之后，哈纳森像是无奈了一般，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众所周知，我是一名地质学家，这一次，我在伊索尔公国附近的黑森林里探测到了一片巨大的还未开发过的魔晶矿，从目前的数据上来看，甚至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一座。” “大型魔晶矿！” 听到这句话，包括黎恩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惊呼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不仅仅是魔兽和植物之中有着魔力的沉淀，一些珍贵的矿物之中，也有着惊人的魔力储存。 而且跟充满危险的魔兽跟难以简单提取的植物魔力相比，矿石之中提取出来的魔晶相对简单也相对安全，但历史上被勘探出来的魔晶矿少之又少，而且含量也都贫瘠的令人难以满足。 但如果这位哈纳森爵士没说谎的话，那么这一片魔晶款如果真的能开开采出来，说不定未来很长一段里，魔晶的数量跟价格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整个大陆的格局都会因此而变。 但在黎恩的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了，如果上一世的自己，不，甚至是在第二次月汐兽潮的前期，人类如果能拥有大量的魔晶的话，是否整个世界都会因此不一样。 毕竟他的记忆，可从来没有听说这一座魔晶矿的事。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听说过？ 难道说…… “明白了……” 尼古拉在片刻之后重新站了起来，朝着所有人说道：“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必须换一条路，换一条可以更快穿越这一片黑森林的道路。” “……所以说……我们是要走叹息古道么”娜塔莉小声问。 “没错，只有那里可以最快的穿越这一片黑森林达到修斯特尔，我想那些刺客不会知道那里。” “可那里很危险的，叔叔，娜塔莎不喜欢那里。”一旁睡眼朦胧的娜塔莎一脸怯怯的说道。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和人类的高阶刺客相比起来，任何魔兽在这个时候，反而都称不上是麻烦了。”尼古拉叹了口气，看向黎恩继续说道。 “我们要走的地方可能会有一些危险，现在如果你觉得放弃的话，我绝不会阻拦。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让你们其他所有人都可以快速离开这里。” …… “你还都年轻，哪怕是特殊任务……也不值得搭上性命。” 黎恩摇头：“不，我还是觉得继续算上我一份比较好，毕竟我接受特殊任务也有自己必要的原因，倒是李跟乔，你们既不是佣兵也不是人类，北地三国的未来与你们无关，所以如果先调头，我想我跟尼古拉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用，虽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魔晶矿究竟是多厉害的东西，但既然从一开始就参合了，我也不在意多看看，顺便给这个小家伙多加点冒险经验也是好的。” “师父说走，我就继续跟着走。” 浣熊人跟矮人也在最后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那么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发走叹息古道。” 看着所有人都没有退怯的意思，尼古拉忍不住有些无奈：“说实话，我现在就忍不住想要‘叹息’了。” ……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安心的好好休息，当月色照亮了整个营地之后，负责守夜的尼古拉就看见黎恩钻出帐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那些刺客，恐怕并不会那么轻松就放弃的。”看着正在一边警戒一边保养自己的长剑的尼古拉，黎恩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轻松。 “我知道，这条小路的并不隐秘，稍微打听一下，就能估算的出来每天的休息点，就算是我们打算去走的叹息古道，也不能保证对方真的不知道。” 尼古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涉及一座大型魔晶矿，那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派出来的人手会这么弱。” “没错，尼古拉大叔，你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就已经不是简单的白银级的佣兵了，甚至在我看来恐怕连比黄金级更强都有可能。 “如果对方蓄谋已久的话，这些情报不可能不清楚这个情报，黄昏的袭击对方人手的确不少，但依旧还是……太弱了，这让我很不安。” 黎恩坐在火堆旁，看着远处闪烁不定的阴影。 “好小子……你看的很清楚嘛。”对于黎恩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尼古拉倒是毫不作伪的笑着承认了。 “而且尼古拉先生，你跟哈纳森爵士是早就认识的吧，虽然你可能也不知道他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看到对方没有否认自己的第一轮猜测，黎恩就干脆把自己剩下的猜想也说了出来。 “年轻人，太聪明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到黎恩的猜测，尼古拉不由得咧嘴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说道：“是的，我跟哈纳森的确互相认识，但那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并不会影响明日开始的冒险。倒是你……” “我怎么了？” …… 看着尼古拉，黎恩略带疑惑的反问道。 “说实话，小子，我不是很看的透你，你的经验跟你的年龄并不是很符合，虽然我对你的过往与秘密都没什么兴趣……” 听着尼古拉的话，黎恩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但整个气氛却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看着丝毫不想辩解的黎恩，尼古拉反而抢先开口继续说道。 “你的目的，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你的确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一个跟你一样时不时会让人觉得看不透的怪人。” “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黎恩凝视着火焰，像是看到千百年之后的幻影： “——我只是一个抓住一切机会，想要改变悲惨未来的小人物而已。” 第四十五章：无奈的冒险 第二天一早，明显没有睡好的一行人放弃最初所设定好的安全路线，反而调头朝着黑森林更为阴暗的深处钻了进去。 这无疑是一场大胆的冒险，不要说那些暴躁的魔化生物了，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魔化生物恐怕已经是最好打发的一种怪物了。 如果从天空中俯视黎恩他们所处的这一片黑森林，或许粗看起来跟别的森林并无什么不同，连绵不绝的树冠在半空中组成了一边无边无际的空中草原。 所有人都深知在这一片美丽的景色背后，是无数过往者惨死的尸骨和暗藏在每一片树叶下的凶险危机。 这无疑是一场大胆的冒险，不要说那些暴躁的魔化生物了，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魔化生物恐怕已经是最好打发的一种怪物了。 而黎恩很清楚，自己一行人此刻就像是行走阴暗之中的火花一样那么显眼，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都随时准备着露出尖锐的獠牙，将自己一行人跟过去的那些猎物一样撕成无尽的碎片，然后让悲催的灵魂沉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但此时此刻，黎恩也深知，自己这一行人其实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扎进这一片凶险的黑暗之中。 因为他依旧还能感觉到来此身后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天知道那群不知道被谁派来的刺客手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毒手段。 跟这批人相比，无论是黎恩还是尼古拉都更宁愿这条危险重重的林间小路和去面对那些简单暴戾的怪物们。 叹息古道，这是一条被佣兵们可以遗忘的道路，呼啸在树冠之间的风声宛如接连不断的叹气声，让人在提防不知何处会有危险之余，还要多出一份挥之不去的浓烈哀愁。 但这还不是最令黎恩他们觉得头痛，而是随着前进的深度越来越深，越来越密集的树冠也让天空中照射下来的阳光越来越稀疏。 到最后，原本应该是中午阳光最为猛烈的钟点，但在黎恩一行人看来，四周却早已如同夜幕傍晚时分了一般。 而且到了这个地点附近，周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出现简单的魔化怪物了，胆小绿皮的哥布林和高大凶猛的巨怪都逐渐主线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不过所幸，这些怪物的数量少的可怜，那只高大的巨怪甚至根本无视了黎恩一行人，但就在这短短半天的行程里，魔化生物的袭击次数就多的有些吓人。 三次黑铁级的狼群袭击，一次白银级的猎豹偷袭，甚至还有一头刚刚腐化的巨型猛虎…… “喝……哈……” 在配合着尼古拉这头巨型腐化猛虎的脑袋敲碎了之后，黎恩扶着身边的大叔，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该死的，这里的怪物也太多了，而且……好累……”黎恩不由得小声吼了一句，然后用力抹掉了已经流到下巴的汗水。 “你们的体力太差了。”浣熊人李一下从乔的肩膀窜上一棵树，在树上环顾了一圈说道：“这里目前看来安全了，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他的话一说出口，树下的一群人都如遇大赦一般全倒了下去。 “我们这才出发不到半个小时啊！你们怎么全都软了？”李一边瞭望着，一边说道。 “才半个小时吗……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哈纳森博士喘着粗气说道。 黎恩观察着所有人，内心却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上一次休息的确是半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但奇怪的是，就算中间偶有一些魔兽袭击消耗了大家不少体力，但应该也不至于，全部所有人累到这样汗流浃背的样子。 “你们走个十几分钟就要休息一下，这样子走大半年也穿不过森林的！”浣熊人李在树干上看着一行人只摇头。 “老师……我也累坏了……”矮人乔略微瓮声瓮气地说道，但事实上，他是现在这群人中流汗最多的，虽然也有可能是他那浓密的大胡子吸收了太多热量。 “平时我给你安排的那些锻炼呢？都白做了么？”浣熊人仿佛一阵风一般，从树干上重新窜到了矮人的面前，却又在一句话之后重新出现在了另外一棵树的树干上。 “李叔叔，你……到底是浣熊还是猴子？”娜塔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的瞪着浣熊人，一字一字的说道。 “是啊，李叔叔你今天怎么好像格外兴奋哦！你不累吗？”娜塔莎也说道。 “我？”李从树冠里露出一个脑袋：“我当然不累。” 听着耳边浣熊人跟姐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黎恩的脑袋里却有一种越来越诡异的危机感。 “见鬼！这不正常！”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黎恩的直觉感到这条叹息古道似乎跟以往他记忆里的黑森林决然不同。 “这有些不正常，我从来没这么累过……” 尼古拉从树边站了起来，将双手剑背回了背上。说道：“我的体力消耗速度是平常的两倍多，我从未在这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也差不多。” “这样绝对不行。”尼古拉转向黎恩，深吸了两口气：“如果这样下去，遇到敌人的话我们肯定连还手的……什么人！！” 在这个时候，会出现的如果不是魔兽，那就只可能是 ——敌人！ 尼古拉这一声大喊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全部都吸引到了黎恩的身后，但眼尖的黎恩却发现，尼古拉在举起那把双手长剑的时候，双肩有了微不可见的抖动，可见这位以力量为主的强悍佣兵，此刻也因为这里离奇的原因，产生了一丝虚弱。 黎恩转过身，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距离黎恩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远，大概只有二三十米的样子，甚至还不够一次冲锋的距离，但非常奇怪的是，黎恩发现这个人状态非常诡异， 怎么说呢，虽然依旧是如同常人般站立着，但整个人低垂这头，下颚如同没有力气一般虚张着。 而他的手上拿着的配剑此刻如同木棍一般拖拉在地上，而另一只则如同断了一样垂在了一旁，肉眼可见的皮肤上暴起了一根根粗壮的青筋，浑身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感。 此时此刻，那个人就像是木偶人一般站立在哪里，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出现的，就仿佛众人一个回头，他就突然从空气里蹦了出来一样。 “李！” 尼古拉一丝警戒都不敢放松，只能朝着上方的树冠中大吼了一声。 “我不知道！如果是活物靠近的话，我能感知道的，但这几个家伙看起来已经不是活人了！”李的身影没有显露，但他的声音从树冠的上方传了下来。 “喂！尼古拉先生，我觉得不太妙啊，我这边也有一个！”乔压低声音说道，众人这才注意到，在他们的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冒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拖着剑站在那里。 “尼古拉先生！这边也有一个！”同样的，黎恩也在他附近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同样打扮的人。 “看样子有些像之前那些刺客，但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仔细打量过后，黎恩从破碎的服饰上认出了对方就是之前那次暗杀中的几个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森林的深处仿佛爆发出了一声怒吼，同一时间，原本呆立得如同木偶一样的几个人就如同疯子一般高喊着不明所以的语言，朝着众人飞奔了过来。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黎恩，他第一时间就架起了长剑对着向他扑过来的那个人刺去，可是攻势如此明显的一剑，对方却压根不闪不避，就这么挺着胸膛迎着剑尖撞了上去。 “嘭！” 但让黎恩意外的是，这一剑虽然踏踏实实的刺中了对方，可他却感觉刺中了一块坚硬的钢铁一般，如果不是下意识的用握紧了剑柄，那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震落手中的兵器。 可就算如此，黎恩还是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几步，卸掉了力气，但对方随之而来的一记猛烈撞击，却让她整个人都腾空倒飞了出去。 直到后背牢牢的撞上了树干之后，黎恩的脑海里才反应过来一句话。 “这家伙……力量好大！” “简直跟那台剑斗者魔像有的一拼！” 虽然一开始受挫，但黎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花费了几秒钟调整状态，他便又重新拿起长剑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在有了准备之后，黎恩选择再也不直接跟对方硬碰硬了，原本落于下风的战况立刻就得到了改善。 而另外一边，矮人从来就没有在比力气这一项挑战中怕过谁，只见乔挥舞着战锤跟自己的敌人不断的发出砰砰砰的可怕声响，不仅从力量上压制了对方，更从气势上取得了优势，但想要获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于剩下哪一个，被尼古拉轻轻松松的挡了下来，尼古拉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剑朝着对方身上的要害砍去，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就已经在对方身上造成了各种深浅不一的伤口。 但跟黎恩同样的问题，对方近乎钢铁般的防御，跟对疼痛的毫无感觉，让他在短时间里根本无法扩大战果。 即使对方的身体都已经跟破败的袋子一般不停的冒出如同泉涌般的鲜血，但整个人却依旧像一个疯狂的死士一般，不停地胡乱挥舞着长剑，朝着尼古拉的身上砍去。 “该死，这些人已经没有意识了，甚至早就已经死了，他们被魔化了！”在后方观察许久的哈纳森，此刻突然高声大喊了起来。 “什么？人类也能被魔化？” 黎恩一边挥剑格挡开对方进攻，一边朝着身后的哈纳森说道。 “一般来说流淌在我们体内的魔力是会保护我们的意识不被黑森林中无处不在的混沌魔力所影响的，但如果我们本身的魔力在一瞬间被更强大力量所破坏了，是的，我们人类也会产生魔化的。” 说道这里……哈纳森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就因为体力下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在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站在场中央，朝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如果身上有什么魔力药剂不管是什么朝着你们的对手砸过去，要快！” “砰……” “砰……” “砰……”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照做，黎恩和乔各自趁着战斗的间歇掏出了一瓶治疗药剂砸到了正在跟自己交手的敌人身上。 只见对方原本如同钢铁一般的皮肤在沾染上药剂之后，立刻如同棉絮被点燃一般，变成一团不停发出哀嚎的人形火炬了一般。 而在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住楞楞的看着场中央的哈纳森，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想，各位，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但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北地皇家学院的副院长，此刻已经脸色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第四十六章：exterminate “你们知道，我在北地皇家学院任教，在那种地方，你可能会遇到各样各样方面的学者，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曾听研究历史的一位教授说过，黑森林曾经是上一个纪元末期的一处巨大的古战场，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许多激烈的战斗。” …… “在这里战死并且埋葬了许多在哪个时期非常著名也非常厉害的强者与魔神，所以有人认为黑森林里一定常年弥漫着常人所不能察觉到的怨念与诅咒，当然很多人并不相信。” …… “但据我所知，在白之王统治的末期，曾经派遣过一只精锐的巫师部队进入过这里，在许多地方都布置了防止类似这些怨灵滋长的封印手段。” …… “但现在看起来，这一片黑森林深处恐怕真的有些什么东西一直存在着，并且影响着这整一片森林的环境。我相信，造成这一切的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怨念，而是地底深处那些战死者所散发出来的混沌魔力。” …… “我知道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在魔力的理论派里，有着这样一种非常核心的说法，虽然我们人类体内的魔力比较沉寂，甚至难以调动，但从性质上而言，我们体内的魔力是偏向秩序的，也就是有规律的。” …… “而包括魔兽跟死去的万物之中所存在的魔力都是偏向混沌，也就是狂暴并且充满破坏性的。” …… “这两种魔力是互相冲突，并且难以融合的。” 看着众人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哈纳森知道自己所说的可能并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听懂，无奈之下，只好用最简单的语言重新组织了一下思路之后说道。 “我认为那些刺客为了阻止我们，可能破坏了白之王时期的一个魔力封印，当然，我认为他们更多应该也是被利用了，所以在破坏封印的第一时间就遭受到了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魔力冲击，他们体内的那份微薄的秩序魔力，怎么可能是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积攒的混沌魔力的对手。” “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那股魔力冲击毁灭神智与灵魂，变成了只能依靠本能行动的活死人。” “那我有些明白了，我们的体力现在大规模的降低，其实也是因为我们体内的魔力正在被这股混沌魔力所消融的关系吧。” 毕竟比其他人多了一世的经验，黎恩在听完哈纳森的解释之后，立刻联想到了所有人体力大规模降低的情况。 “那为什么李叔叔没事？”娜塔莉值得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浣熊人问道。 “我虽然叫浣熊人，但并是人类，而且我体内的魔力，比起你们来，说不定可能还偏向混沌那一边也说不定。”李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又开口说道：“还有乔，矮人体内的魔力跟我也有所不同，但相比混沌或者秩序，他的性质，我觉得应该更偏向‘中立’一些的感觉吧。” “恩，我的体力消耗虽然也比平日里快了，但并没有快多少。”矮人听着李的话之后说道。 “所以呢，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是什么。”黎恩直接点名了目前最大的问题。 哈纳森低头思考了许久之后朝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想魔力封印不管有没有被完全破坏，他泄露出来的魔力会像飓风一样逐渐变强，最终席卷这附近的每一处角落。 “首先遭受到麻烦的应该是我们这些体内魔力属于秩序侧的生物，体力消耗加剧，魔力消散，接下来就会是那些魔兽，那些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的畜生，恐怕这个时候都在一个个的不由自主的准备晋级吧。”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就会遇到一大帮比之前还要强上一个等级的魔化野兽罗。”听到哈纳森的话，娜塔莎拍着自己的脸颊苦恼的说。 “不，我觉得你说的是运气好的状况。”看着娜塔莎和娜塔莉两姐妹，黎恩苦笑的纠正道。 “那你说运气不好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乔不由得问道。 “我想黎恩的意思会说，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可能就会碰上一大堆腐化魔兽了。”听出黎恩弦外之音的尼古拉，这个时候也苦笑着解释道。 “嘶……” 听到尼古拉的解释，所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这一次的麻烦真的就大了。 但即使意识到麻烦的可怕程度，可如今的众人却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最终他们觉得能做的，无非也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和时间，加快速度离开这一条路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诡异的平静一直笼罩着他们，在这样的危机下，没有人敢提出扎营休息的想法，第一次，他们在黑森林中选择连夜赶路。 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在整整一晚的前进中，他们如同奇迹一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意味着的确一切都如哈纳森所说，附近的魔兽们此时此刻恐怕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魔力飞涨的晋级之中。 而当天色发亮，黎明到来的时候，一声声充满痛苦的兽吼，仿佛开启了连锁反应一般在黎恩一行人的不远处响了起来。 “看来真的是最坏的状况啊……” 在黎恩发出这声感叹之后不久，好几头皮肤已经开始逐渐腐烂的腐化魔兽就出现在了黎恩一行人的周围。 猩红的眼神跟无法闭合的兽唇都显示着这群魔兽的理智已经被腐化的魔力消磨殆尽了，从现在开始，黎恩一行人，再也无法轻松的去面对之后的旅程了。 “黎恩，准备战斗。” 看着挥舞着巨剑，冲向腐化魔兽的尼古拉，黎恩很清楚能看出对方的脚步虽然依旧有力，但比起昨日已经显得格外的虚浮。 “琼斯！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么？” 万般无奈之下，黎恩只好开始朝着脑海里的那个租客寻求帮助了。 “该死的，黎恩，你是大麻烦吸收体质么，刚刚让我拿到一个好东西，结果一转眼怎么搞得又快要去领便当了的鬼样子啊！” “别啰嗦，快帮我。” 咆哮中的黎恩，充满着疯狂，进入一时间让琼斯都不由得有些发愣。 “好吧，虽然激活那玩意需要很多魔力，但现在反馈给你一些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注意控制，这附近的混沌魔力有些高！” 说完之后，黎恩就感觉到一股魔力从身体各处缓缓的释放出来，原本如同流水般消逝的体力在这一瞬间有恢复了，但黎恩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挥舞着长剑，加入了战团。 面对这些疯狂的没有理智的刚刚开始孵化的魔兽，黎恩已经开始熟悉起来的白狮剑术，显得格外的有效。 轻巧的避开一头腐化虎的飞扑，在闻着那股刺鼻的腐臭下，黎恩轻巧的转过身，从侧面将长剑刺入了对方毫不设防的心窝。 一击毙命！ 然后在所有人都看不清的状况下，飞快的冲刺到了尼古拉的身后，将一条从树上垂下来的腐化蟒蛇切成了数段，但就算如此，四周越来越多的腐化魔兽也让所有人开始显得左支右拙。 李虽然是所有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但此时此刻他也只敢驻守在娜塔莉娜塔莎两姐妹的身边，不敢轻易的离开，而矮人乔恩，则只能护卫在哈纳森的左右，整个战局始终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倾辙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另所有人都略感眼熟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以丝毫不担忧受伤的状态，疯狂的朝着四周的腐化魔兽发动了进攻！ 在这个黑影的攻势下，没有任何一头魔兽可以坚持下来，腐化蟒蛇被切成碎片，甚至黎恩看到一头腐化魔熊被直接刺穿了心脏，甚至一头刚刚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的腐化象也在他的攻势下被轻易的击碎了头颅。 “是那个刺客首领！” 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所有人都立刻将哈纳森围在了中间，但也并不敢在没有摸清情况下贸然的撤退，毕竟眼前的敌人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可怕的战力，逃与不逃对于这样的敌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得不说，在展露出超越白银甚至稳稳已经踏入黄金级力量的刺客首领面前，原本让所有人都感觉到绝望的腐化魔兽群，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着。 当最后一头腐化魔兽被消灭的时候，那个黑影终于停下来，转过身死死的看着黎恩一行人。 “你的脸！你也被魔化了！” 但众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却都不由得惊吼了出来，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过于令人觉得难以置信了。 灰色的魔晶宛如面具一般覆盖着那个男人的脸孔，猩红的双眼中所闪烁的杀意让所有人直视的人，单单这一张难以描述的脸孔，就已经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感觉惊恐。 被魔化的刺客首领似乎还能保留着一丝理智，似乎在回忆什么，在看着黎恩一行人许久，甚至看的他们有些战栗之后，终于张开了嘴。 “消灭……” “……我” 第四十八章：琼斯的办法 “被你们破坏的封印在什么地方？” 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学者出身的哈纳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问道。 “向西方不远处……有一个古墓……魔力裂缝……有守护者。” 黑衣刺客的首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黎恩一行人缓缓的跪了下来。 “请……让我以人的身份死去，这是……我最后的尊严。我不想变得……跟我的手下一样。” 在众人的眼里，不断保持着颤抖的刺客首领，每一个关节看起来都像是将要折裂的树枝，几乎没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听到他体内不断传出的骨裂声。 就仿佛死神在所有人的面前愉悦的仿佛敲响通往死亡的四声鼓点，在佣兵的传说中，那是每一个既然死亡的人都会听到的充满着恐惧与死亡的声音。 “……黎恩，给他一个痛快吧，给他一个身为战士的死亡。” 看了一眼这个不久之前还是敌人的可怜人，尼古拉慢慢的说道。 “我该怎么做？”黎恩一边说一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看着面前正在极力抵抗混沌魔力侵蚀的刺客首领，黎恩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把他的首级斩下来，否则他死后，尸体依旧会被混沌的魔力转化为行尸走肉的。” 这一次说话的是哈纳森，他的语句里同样显得充满了无奈的神情，这个家伙还有黎恩来帮忙，但之后自己这一行人会不会也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呢。 但没有想到那么多的黎恩的回答则是一次充满决断的斩击。 “谢谢。” 当挥舞着长剑划过对方的咽喉的时候，黎恩很清楚的听到了对方临死前的道谢，甚至在那一份随之破碎的魔晶面甲后，黎恩还看到了一个充满解脱般的笑容。 “虽然暂时摆脱了危机，但情形依旧不容乐观啊。”看着黎恩干净利落的帮助刺客首领解脱了痛苦，但哈纳森的表情却显得更加的难看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刚刚得到信息做一个简单的推测，我们所要面对的恐怕是一个超乎想象的难题。” “怎么说？”看着哈纳森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尼古拉也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有谁听说过桑德拉之歌么？” 环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脸之后，哈纳森却突然提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着边的问题，而大部分人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转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似乎是伊索尔公国所流传的一首歌谣，我似乎听过。”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少言寡语的矮人乔却突然插嘴答道。 “没错。”朝着乔恩点了点头后的哈纳森继续说道：“这是一首由上一纪元流传下来的歌谣。” “讲述的是跟随白之王征战四方的某一位军团长骑士晚年归乡的故事，当然了，故事的内容其实无关紧要，关键是，如果我推算的没有错，那位桑德拉骑士去世之后，安葬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葬在黑森林里？没有搞错吧！”听到这个解释，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尼古拉都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其实按照历史里的记载，不仅这一位桑德拉骑士安葬在黑森林，甚至白之王麾下所有高阶骑士都安葬在黑森林里，具体原因，就算是历史学家们也一直争论不休，不过总归是毫无争议的事实。”看着所有人都略带惊愕的表情，哈纳森不由的接着解释道。 “那你所说的麻烦就是这位桑德拉骑士么？”经验丰富的尼古拉一下子就听出了哈纳森的话外之音问道。 “没错……按照刚刚那个刺客首领所说的线索来分析，应该是这帮人将封印破坏了一条裂缝，混沌魔力从中汹涌而出，然后很不幸的不仅干掉了他们自己，还污化了哪位桑德拉骑士的遗骸。” 哈纳森一边按着自己的眉头苦恼的继续说道：“最坏的情况下，你们可能需要做好直面一位黄金级的死亡骑士的准备。” “黄金级！” “死亡骑士！” 听完哈纳森的话，所有人知道死亡骑士的可怕的人都不由得被吓的脸色发白了起来。 亡灵这种被诅咒的生物，在这一片大陆上非常少见，但是也并非不存在，一些历史悠久的古墓或者古战场中，总是会有这些令人牙根发冷的怪物徘徊在其中。 从最常见的骷髅到最恐怖的骨龙，在过去的成百上千年中，总有佣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上一些。 但在这其中，死亡骑士一定是所有佣兵最为讨厌的亡灵生物，甚至比骨龙还要令人厌恶，因为骨龙虽然拥有庞大的身躯。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庞大的身躯分薄了原本就沉寂的魔力，因此造成佣兵们所遇到的骨龙大部分都没有任何智力的蠢货，与其战斗反而比较简单。 但死亡骑士不一样，每一个死亡骑士在去世前都一定是高级的战士，而在他们死亡后，混沌的魔力成年累月的缓慢而有效的改造这他们的身躯之上。 一旦从长眠中苏醒，这些死亡骑士不但武力不凡，其智力并不会衰减多少，再加上身前有拥有的战斗技巧，绝对是所有佣兵心目中最危险也最难缠的怪物之一。 “如果我们不管这个裂缝，会有什么后果？”尼古拉皱着眉头问道，跟黄金级的死亡骑士战斗，如果没有必要，没有人想要面对这样的敌人。 “呃……不管的话，说实话，我也不大清楚，混沌的魔力会逐渐四溢出来，然后跟周围的秩序魔力相互冲突，在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大概就只会爆炸吧。” “爆炸，会有什么结果？”黎恩眼角突然一跳，满怀不安的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或许会造成一轮新的混杂的暴力大爆发，因为掺有秩序魔力，所以大概会让这附近的所有魔兽都不由自主的发狂一阵子吧，毕竟我也不能确定这一个封印里的混沌魔力究竟有多少，不过从目前的状态来看，或许可能不太多。” 就在哈纳森说完这句话之后，黎恩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狂躁的魔兽，不就是月汐兽潮的爆发原因之一么，难道所谓的月汐兽潮就是黑森林里的封印被破坏所造成的？ 当这个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在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理下，他终于看着所有人说道：“我觉得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万一后续爆发范围大一些……这里已经里外围不是很远了。” 看着黎恩的表情，在一旁最有发言权的尼古拉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虽然他本身倾向于撤离这附近，但身为佣兵的职责让他无法忽视黎恩的话，最终他只能朝着哈纳森问道：“有什么方法组织目前的爆发么？” “很抱歉，我没有……”哈纳森显然也看出了黎恩与尼古拉的苦恼，但在思索了许久之后，还是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有啊！” 就在黎恩也不由得沮丧起来的时候，脑海里琼斯的声音却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听到琼斯的声音，黎恩却不由得惊喜的问道。 “只能说你们的运气实在太好，还记得你之前从那个浣熊人手里拿到的那个圆球么？”琼斯用略带得意的声音继续说道：“那是上一个纪元们巫师们用来练习魔力释放以及处理魔力失控的情况下的道具，其作用就是将一定区域内暴走的魔力在短时间内吸收并控制起来。” “那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之前这个东西刚刚被我拆掉了在做研究嘛。”琼斯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我取走了里面一个专用的核心道具来做研究，所以目前这东西已经没有魔力存储功能了，但控制这样一片小范围的魔力四溢还是轻轻松松的。” “你确定么？” “以万物之灵的名义，我非常的确定。” 当确定了道具的确有用的保证之后，在外人看来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黎恩，突然张开眼睛，对着所有人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在将琼斯的话转告给所有人后，哈纳森好奇的接过了黎恩手中的圆球看了许久说道：“没有错，从制作工艺上来看，的确是属于上一个纪元之中巫师道具的制作风格，黎恩的话应该有八成的可靠性。”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我要做的仅仅只是把这个东西扔进魔力裂缝的话，我觉得这件事由我一个人去做就可以，尼古拉先生可以先带着哈纳森先生远离这里，毕竟这是任务……”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浣熊人听到黎恩的话，少有的主动说道。 “……我明白了，你小心” 尼古拉看了一眼黎恩，点了点头说道。 “那黎恩哥哥，带上我们的祝福一同前往吧，愿深林里的精灵照耀你的征途。”感受到气氛的笼罩，娜塔莉姐妹站在黎恩的两旁，轻轻的对其进行了一个拥抱后说道：“请活着回来。” “我会的。” 朝着所有人微微做了一个告别，黎恩就转身朝着刺客首领所说的方案走去，在他此刻的心里，除了阻止可能的月汐兽潮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第四十九章：死亡骑士 如果说平日里的黑森林就像是一头沉睡着的巨龙，但如今黑森林里弥补的混沌魔力却让这头巨龙不适的状态下逐渐苏醒了过来，每一次混沌魔力的再度扩散，都能让此刻朝着哪一处封印前进的黎恩清楚的感受到。 在他专注的眼神里，原本就缺少阳光的黑森林此刻密布这一层黑色的薄雾，跟葬龙谷的迷雾不同，这些薄雾不断的渗透进每一丛灌木，每一个大树，甚至每一片叶片。 所有的一切都在黎恩的眼前快速的枯萎着，越是朝着目标前进，这一种迹象就越是严重。 “原来是死灵魔力，怪不得我还奇怪，单纯的混沌魔力怎么会附带这么严重的魔力流逝，其实也不算是流逝了，只是归于寂静。”脑海中琼斯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的深沉。 “死灵魔力？” 而听到一个新词的黎恩，不由得下意识的反问道。 “恩……”琼斯少见的迟疑低吟了许久，仿佛思考了许多问题之后，才继续说道：“死灵魔力，也被称为黑暗魔力，是一种在神话时代之后就几乎消失的魔力，相传诸神将其封印在了无数个世界的缝隙之中。它们既不属于秩序也不属于混沌，它们代表的是万事万物的终结，属于一切都将归于寂静的黑暗。” “这么厉害？” 听到这里，黎恩不由得愣了一愣，前世作为佣兵，他对于这些神话传说之类并没有多少关注，现在听到这个，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猜错了……该死的。”琼斯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骂了一句之后就立刻沉寂了下来。 “琼斯？” “黎恩你继续朝着目标前进，我刚刚帮你调配了一瓶药剂，在你口袋里，服用之后，应该可以暂时性的遏制住你体内魔力的流逝。”琼斯的声音显得十分郑重，黎恩甚至听出了一丝慌乱的语调。 而就在琼斯的话音刚落的时候，黎恩就感觉到自己口袋里微微一重，随即他就从中掏出一瓶看起来黑漆漆的药剂，而刚刚打开药剂瓶，就立刻被一股刺鼻的恶臭熏得整个人差一点晕眩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臭！” “别管了，先喝下去吧，否则药效就消失了，别忘了，你可没有多少啰嗦的时间。”脑海里的琼斯的声音一点都容不得黎恩迟疑。 难以形容的苦涩药剂被黎恩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在药剂滑过喉咙的时候，仿佛被砂片刮过一样的恶感，让黎恩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但诡异的是，随着这一举动，黎恩发现原本仿佛架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枷锁就被轻易的去除了。 魔力的流逝虽然没有停止，但也被减弱到了一个相当底的程度，几乎不再影响黎恩作为佣兵的正常行动了。 “好样的，琼斯！” 心里暗暗挂了一把琼斯之后，黎恩下意识的忘记了刚刚喝药时的感受，而且在短暂的几个呼吸之后，就将自身调整到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佣兵并非是纯粹的战士，除了正面战斗以外，阴影中的战斗也不在少数，而黎恩对此也自信做的并不差，半伏着身子借助灌木的遮掩，恢复了自由行动能力的黎恩仿佛一只猫鼬一般轻巧的前进着。 原本因为魔力流逝而显得遥不可及的目标，在黎恩这样的行动模式下，仅仅只经过了几分钟，就让他看到自己的目的地。 但看到之后，黎恩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家伙说是古墓，但这明明是这一片墓园啊！” 原本在刺客首领的描述下众人所以为只是一座单纯的骑士墓地，但如今看来，在这黑森林的深处不仅有着那位桑德拉骑士的墓穴，甚至可能还安葬着跟随这位骑士的属下。 但看着浓密的看不清远方的黑色薄雾，以及浓雾中隐隐约约晃动的身影，黎恩的整个人不由得变得更为慎重了起来。 既然原本单独的古墓变成了陵园，那么原本以为只是单个的守护者的想法，现在看来也做不得数了。 握紧手中的长剑，黎恩并没有什么退缩已经畏惧的心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么身为佣兵也就没有半路退缩的理由，更何况无论是混沌魔力还是死灵魔力，似乎都跟黎恩记忆里的月汐兽潮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或许这是一次提前观看答案的机会。” 想到这个，黎恩的心里就再无一丝恐惧，转而开始挑选了一处陵园外的矮墙上的破洞钻了进去，身为佣兵王的骄傲，让他根本不会在意前方究竟还有多少敌人，哪怕是黄金级的对手。 “至少躲还是能躲的开的吧……” 但即使如此，走进陵园之后，压抑的空气还是让黎恩差一点被吓的够呛，在若隐若现的迷雾之中，有身穿铠甲的士兵正在三五成群的游走，看似毫无规律的移动着，但黎恩却一眼看出这是某一种巡逻的轨迹。 “是铠甲傀儡，上一个纪元，精灵跟矮人所制造的战争兵器，看起来像是某种防卫机制，会有可能是因为裂缝被破坏才被唤醒的。” 琼斯恰到好处的解释，让黎恩稍显安定了一下，但随即细数之后，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二十……不，二十五个。” 从这些铠甲傀儡身上所散发出的魔力来看，虽然估计最高战力大概也只有黑铁级，但如此多的数量，哪怕一个砍黎恩一剑，恐怕都会让他立刻死于非命。 “黎恩，缝隙就在陵园的最中央，我可以感的到……不过果然情况有些糟糕啊。”仿佛没有发现黎恩的想法，琼斯的声音反而更显焦虑了一些。 “什么情况。” “你看西北方向。” 顺着琼斯的指引，黎恩抬头看去，却看见在不远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炫目的紫色火花，轻微的爆炸声随之响彻在整片陵园之中，而游走的铠甲傀儡却似乎毫无反应。 “那是黑暗魔力跟混沌魔力相互冲突后所产生的魔力爆炸，虽然黑暗魔力的特性比混沌魔力更为纯粹一些，但混沌魔力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性质，两者相遇，根本不存在谁吞噬谁的说法，只会在越来越激烈的冲突中发生越来越大的魔力爆炸。” “那岂不是，其实我并不用管它们，让它们自顾自炸完不就好了么？”听到这里，黎恩突然醒悟过来笑着说道。 “那你想的就太轻松了……现在只是最外围的小爆炸，所造成的结果也就没什么，可是当裂缝那边也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巨大的爆炸所造成的魔力扩散恐怕能笼罩方圆数百公里，而不是我们之前预估的几公里，你可以想象一下后果。” “月汐兽潮会因此直接爆发么？” “不仅如此，恐怕会变得更为夸张，而且在这个范围里的人，包括正在向外撤离的尼古拉等人，都会在爆炸后的第一轮魔力扩散中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琼斯稍微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当然，你也一样。” 琼斯的声音满是苦涩，原本他这种存在是根本不在乎这样外界的变化的，但如今万物怀表的核心缺损，如果遭遇这样的复杂的魔力扩散影响，恐怕就算不受到到损伤，也并不会特别好过，更不要说有什么余力保护住宿主不受这样的伤害了。 “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琼斯，你现在还确定这玩意能中止这样的魔力缝隙么？”黎恩将之前琼斯准备好的巫师道具捏在手心说道。 “那倒一定还是有用的，无论什么性质的魔力，只要本质还是魔力，这东西就都有用。”在牵涉到他自我知识这一方面，琼斯的语气十分的自信。 “那答案就很简单了。” 话音刚落，黎恩就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后小心的移动了起来，对于黎恩来讲，既然选择如此简单，那么只有努力去做将危害降到最低的方法了。 “堵住魔力缝隙！” 铠甲傀儡似乎依靠着不为人所知的行为准则在徘徊着，虽然不是很确定声响不会触发他们更进一步的行动，但黎恩还是每一次都尽量在魔力爆炸的掩护下，一点点的朝着目标前进。 越是接近，他就越感到寒冷。 那种寒冷不是来自于温度，而是来自于脑中。 就像是脱离了熟悉的大地，被扯向了万丈高空，或者丢进了深海海底——他正在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个世界并不欢迎生者的到来，于是，从脚下、从天空、从每一寸空气里，都散发出对自己的敌意。 轰！ 远处的魔力爆发再一次的迸射而出，掀翻了大片的墓园。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所有的铠甲傀儡都僵硬了一瞬，不再动弹。 “被发现了？”黎恩心里发毛。 “冷静！冷静！不要动！”琼斯恩在他的脑中大吼，生怕他一个按捺不住就跳出去跟这群傀儡拼个你死我活。 空气中，敌意越发的深重，令人手脚发麻。 可寂静里，平白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黎恩刺耳倾听，却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后跟窜上了后脑勺。 那是这个墓园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苍白的月光照亮了这漆黑的墓园，就在那一片腐土之上，骤然有了隐隐地凸起。就像是大地变成了一锅浓汤，泛起了气泡。 于是，随着‘气泡’的上升和破碎，有一片片腐朽、破碎的铁片从被炸碎的坟墓中升起。 卡啪、卡啪、卡啪、卡啪……破碎的铁片们汇聚在一处，如同骸骨一般地摩擦着，彼此拼凑，如同活物在生长。 “不，这是纯粹的‘死者复苏’！”看着眼前这一幕，琼斯的声音在黎恩的脑海里惊愕的大叫着！ 直至最后，那些破碎的铁片汲取着无处不在的混沌魔力，重新拼凑成了隐约的轮廓。 在苍白的月光下，赫然是一副锈迹斑斑、残缺不全的战甲。像是原本披挂在巨人之上，那战甲庞大的不可思议，足足有三米余高。 沐浴着月光，那战甲扬起头颅，头盔上两支宛如鹿角般的庞大装饰伸向天空，显露出冰冷的棱角。 “白鹿战甲？” 脑海中传来琼斯近乎失声的高喊：“真的是白鹿战甲！那可是曾经白之王麾下的亲卫军团的装束，万中无一的武士组成的铁旅，在白之王的敕封之下蜕去凡人之躯，进入了非人境界的可怕军团。”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吼！！！！！” 铠甲之下的黑暗里，不知沉睡多少年的魂灵发出了咆哮，咆哮声所过之处，地上的老旧石板、竖立起来的墓碑还有腐土中的虫蛇都寸寸断裂，化作残骸。 紧接着，黎恩看到了。 它朝着黎恩回过了头来。 “快走！”琼斯恩尖叫：“他发现你了！” 瞬息之间，不能琼斯恩再重复，黎恩便从藏身之处跳出，用尽所有力气将手中的巫师道具向着魔力缝隙抛出，紧接着，不等待任何结果，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跑，竟然连任何反击的想法都没有。 那可是白鹿骑士！白鹿骑士诶！ 当年跟随着白之王奋战半生，平定了混乱之年的骑士，万军辟易的强者！，别说现在有没有当年一半的力量，哪怕是有十分之一也够他好好喝一壶了！ 总而言之，先跑了再说！ 巫师道具在半空中飞舞，落向缝隙，瞬间迸发出万丈光芒，然而在这无尽的光芒其中，一个灰色漩涡开始闪现，而弥补在周围的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的朝着漩涡深处用去。 但总而言之，原本缝隙开始缓缓收缩。 感觉到空气中的混沌魔力开始迅速减少，死而复生地白鹿骑士再度发出一声怒吼，不假思索地拔出了身旁，自己的‘墓碑’。 苍白的月光照在他手里的墓碑上，照的黎恩心里发凉——那哪里是什么墓碑，那是一柄巨大到足以当做门板的巨剑！ 它的剑身上铭刻着主人的名讳、战绩和战死的地点和时间，经历了千百年的锈蚀之后，它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剑刃业已残缺不全，可当巨剑落入主人的手中时，便迸发出一声凄鸣。 层层铁锈如沙剥落，露出下面那漆黑冰冷的剑刃。 紧接着，剑刃高举，划破了如霜的苍白月光，那混沌魔力流淌在其上，幻化出地狱烈焰一般的光芒。 紧接着，巨剑调转，带着霜色的月光和地狱的烈焰，向着脚下刺落。 崩！ 月光黯淡，大地崩裂。 凄厉的剑光冲入地下，如巨蟒一般向前突进，一路之上，撕裂了腐土和碎石，造成了一道深达数十米的裂隙深渊。 深渊在向着黎恩席卷而来。 轰！轰！轰！轰！轰！轰！ 每一声巨响都令黎恩的眼皮子跳一下，甚至不需要回头，他都能感觉到那剑光如跗骨之蛆一般跟在自己身后，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此处增加他躲开的剧情，最好和万物怀表有关联，能让黑骑士看出来—— 墓地之中，白鹿骑士看到黎恩躲开，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追击。 在残缺面甲之下，那一点红光闪烁着，凝视着他身上刚刚亮起的白光，似是疑惑。 很快，他收回视线，将将墓碑巨剑重新拔出，抗在肩上，转身，走进渐渐坍塌、消散的魔力缝隙之中。 在混沌魔力最后的爆发和泉涌之中，带着那些铠甲傀儡消失的无影无踪。 “竟然没追上来？” 黎恩一愣，他本来都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转身走人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他有点懵。 “他……去哪儿了？” “魔力缝隙之后的所在，应该是某个被混沌侵蚀了的地方。他急着赶路，没跟你计较，嘿嘿……” 可还没听完琼斯的话，仿佛精疲力尽的黎恩就在一片无知的黑暗中重重的摔了下去。 第五十章：继任者 “哈喽，黎恩，该醒一醒了。” 朦朦胧胧之间，黎恩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熟悉的声音的呼喊，但浑身的疲倦却让的意识迷糊的难以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就像是一个想要在假日里赖床却被人在清晨残酷叫醒了一般，此刻的黎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一些不够用。 但等他睁开眼的之后，看见的是不远处烧的正旺的壁炉中，正散发着独特杉木燃烧后所散发的香气。 壁炉上架着的铁锅中似乎还炖煮着新鲜的野味，让黎恩的鼻子下意识的清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 “但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握了握手中柔软舒适的被褥一角，黎恩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一股欢愉的舒适感，但黎恩的神经却仿佛针刺一般不停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这种矛盾的错觉让黎恩一时间有一些茫然失措，而就在这个时候，黎恩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一侧响了起来。 “终于醒了吗，黎恩。” 那个声音笑着说：“我可是期待这一次会面已经很久了。” 黎恩扭头，看见说话的人，整个人不由得在惊愕中长大了嘴，眼前那个人是让他的如此的熟悉。 因为这个人就像是从镜中走出来的倒影的一般，跟黎恩此时此刻的样子一模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埃尔。”他说，“埃尔·舒华泽。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 …… “你看起来被吓了一跳呀！”似乎很满意黎恩在惊愕中张大嘴的表情，这个少年愉快大笑起来。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对呀，所以你大可以把这当成一场梦。” 埃尔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应该是最后一次，所以我想抓紧机会向你表示感谢。” “感谢？” “是的，感谢。”埃尔点头：“感谢你替我们保留下了绿箭的番号，也感谢你替我们挽回了荣誉。”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 “无须道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笑着伸手止住了黎恩的话，埃尔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埃尔·舒华泽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无论你用这具身体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跟我其实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放心大胆的使用这一具身体吧，这是你应得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与你的誓言，也无愧与我。” “咳咳，那……谢谢了。” 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黎恩不知如何是好，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梦境，对方所说的这些话或许真的也正是自己心中最为期待的。 “对了，你不喜欢吃甜食吧？”埃尔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小时候坚果吃多了，牙齿不太好，甜食吃多了会牙疼……” 就在埃尔说道这里的时候，一阵仿佛猛烈的震动突然在这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猛烈的爆发了起来，大地在剧震，像是即将崩裂。 “看来我们唯一的一次会面就要这样结束了，真是可惜……” 埃尔露出无奈地神情，起身，将衣架上的土黄色罩袍披在身上，推开门，回头向着黎恩露出微笑：“那么，我想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有人托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看着错愕的黎恩，轻声说： “——那个躲在怀表里的家伙，无论他现在自称什么，都不是你所想象中的那样值得信任。” …… “——埃尔！” 想要抓住埃尔问个清楚的黎恩惊呼着在马车中半坐了起来，眼前看见的却是娜塔莉姐妹俩充满惊悚的眼神。 “黎恩哥哥，你做噩梦啦？” 看着满头大汗的黎恩，向来胆子较大的娜塔莉此刻怯生生的问道。 “是的”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一边低声呢喃着，黎恩一边苦恼的揉了揉头，梦中的一切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似乎有人向他传达了一些很重要的话，但此时此刻，那些话就像是迷雾中的花朵，让人根本想不起确切的样子。 看着道路旁逐渐变得低矮的树木，黎恩知道自己应该已经离开了黑森林的范围，远处一片又一片的农田显示着这里已经距离城市并不远了。 “我这一次昏迷了多久？” “黎恩哥哥，你已经睡了两天呢，昨天没有马车之前，一直是尼古拉叔叔背着你走呢。” 娜塔莉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炫耀，仿佛他的叔叔就是整个世界最为强大和可靠的那个人。 “好的，我明白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尼古拉大叔了。”黎恩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微微躺倒了一些。 身体的虚弱是真实的，即使现在，回想起黑森林里那位黑骑士凌冽而恐怖的一剑，黎恩的头皮依旧还觉得有些发冷。 虽然按照在身边不停叽叽喳喳的娜塔莉的叙说，魔力缝隙应该是被巫师道具重新遏制了下去，但按照哈纳森的估计，最多五年以后，这里依旧还是会发生一次小型的魔力扩散来宣泄过多的混沌魔力。 “时间线，还是对上了啊。” 黎恩很清楚，如果时间线推迟到五年以后，那么第一次月汐兽潮的爆发，多多少少肯定跟混沌魔力有一定关系。 “但如果月汐兽潮是混沌魔力引起的，那蛮荒一组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呢。” 想到这里，黎恩也不由得有些困惑了起来，这一次的任务，让他见识到了许多超乎过去所认知的东西。 无论是实力超群的尼古拉还是神秘的娜塔莉姐妹，如果作为佣兵长期生存下去，以他们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默默无名，甚至应该是一定被后人所牢记传颂的。 但事实是，黎恩前世作为北地最为知名的佣兵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三人的任何流传下来的故事，如果排除小概率失传可能。 黎恩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原本接受护卫哈納森这一次任务的所有人，都遭遇到了最惨烈的失败。 无论是那么多次腐化魔兽的袭击，还是不明此刻的暗杀，如果这一次没有黎恩的插手，就算是护送的队伍中还有神秘的浣熊人跟矮人乔，恐怕都是十分危险的，更不要说最后由混沌魔力所引起的异变了…… “所以说，原本的历史上，不仅哈納森死在了这里，尼古拉，娜塔莉，娜塔莎甚至李根乔都有可能……死了？” 看着依旧在至今眼前活蹦乱跳的娜塔莉姐妹，黎恩突然觉得这一次所谓的特殊晋级任务其实真的挺难的。 但不管这么说，这一切都结束了…… 第五十二章：余火 两天后，当黎恩眯着眼睛站在修斯特尔恢弘的巨石城墙下的时候，身边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作为整个北地第三大城市，虽然距离黑森林并不算特别遥远，但完备的防御工程和尽量的护卫军依旧让这里成为了一座繁荣且充满活力的城市。 各式各样的商店开满了道路的两侧，平民也好，佣兵也好，甚至连一些小贵族都在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穿梭于各个商店之中。 人潮之中各种嘈杂的声音，让刚刚走进城门的一行人都微微有些一些恍惚，毕竟之前他们所遇到的，不是要人命的魔兽。 ——就是要人命的刺客。 ——当然，还有要人命的上古封印。 所以当他们看见眼前真实的一切，再回想起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即使是尼古拉就微微产生了经历了两个不同世界的错觉。 但毕竟只是一瞬间，当尼古拉回过身来的时候，却看见黎恩依旧呆呆的望着前方有些出神。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接触，但对于这个剑术精湛有富有勇气的年轻人，尼古拉有的只是满满的好感与期待。 “毕竟……这年头，好佣兵越来越少了。” 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后，尼古拉伸出手拍了拍黎恩的肩膀说道。 “黎恩，你再发什么楞呢。” …… “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而已。” 看着眼前的人流，黎恩有的不仅仅是恍惚，从第二次月汐兽潮后，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像眼前这样繁荣的场景了。 第二次月汐兽潮刚开始，在北地护卫军失败之后，大部分贵族跟有钱有势的老爷们就逃向了南方，剩下的人们面对一天比一天恶劣的环境，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与哀怨。 “等拿到特殊晋级任务的奖励，就马上去进行计划的下一步，我现在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了。”暗暗握了握拳，黎恩的心里默默想到。 “我只是在考虑，我们的下一步，从这里到莫桑特堡，不是还有一半的路么？”黎恩朝着尼古拉露出了一个苦笑继续说道：“鉴于之前所遭遇到的一切，我可不认为后续的道路会很顺畅。” 看到黎恩一本正经的样子，尼古拉不由得裂开嘴笑了一声，然后在看到黎恩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后，才低声的解释道：“事实上……” “——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什么？” 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身边路边跟摊贩讨价还价的哈纳森，黎恩也低声的朝着尼古拉询问道。 “我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哈纳森博士从这里返回北地皇家学院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莫桑特堡么？”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原本去莫桑特堡就是一个扰乱人视线的烟雾弹，从这里回北地皇家学院更快也更安全。“尼古拉一边说着一边轻松的拍了拍黎恩的肩膀继续低声说道：“甚至后续的护送都是有可靠的皇室骑士团护送了，我们的任务在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也好。” 稍微低头想了一想，觉得这样对这后续的所要做的事情更好一些之后，黎恩也笑着回应了一句。 修斯特尔的佣兵工会看起来跟凯尔镇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跟屋外的人潮汹涌相比，这里空旷的大厅之中并没有多少佣兵的身影。 恐怕也正是因为距离黑森林有了一定的距离，这里并没有那些虽然危险但是回报率较高的任务。 “果然想要看到人山人海的佣兵集结，还是要去向靠近黑森林那样的边境城市才行啊。”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后，黎恩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交付任务前的柜台。 微微敲了敲台板后，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美女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她用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笑着对黎恩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我可能帮到你的么？” “我来交付任务，我刚刚完成了从凯尔镇护送委托人穿越黑森林到达此地的任务，我身后的哈纳森先生就是这一次的委托人。”黎恩一边将自己的任务表以及个人徽章递了过去，一边扭身指了指身后的哈纳森说道。 “没问题，请稍等片刻，我需要审核一下程序。”金发美女笑着看了一眼黎恩身后的哈纳森，然后低头开始翻开起了协会内部的记录，但片刻之后，那双习惯性带着笑意的眼睛却突然的睁大了起来，令她不由得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黎恩说道：“特殊晋级任务？” “对！特殊晋级任务。” 看着在自己意想之中的惊讶表情，黎恩表现的非常淡定，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年轻人，了不起啊！” 在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之后，金发美女重新低头开始审核起了自己所要签发的流程，片刻之后，他将六瓶药剂，一小袋钱币，以及一枚黑色的铁牌交给了黎恩说道：“这是之前哈纳森先生委托我们保管的奖励与完成任务后我们所颁发的酬劳，以及你晋升为黑铁佣兵的铭牌，并且绿箭佣兵团因为尚有一位黑铁级佣兵存在，番号也不会被取消了，恭喜你了。” “谢谢！”黎恩一边接过东西，一边笑着回应道。 “恭喜。” 作为一群人中作为年长的代表，尼古拉笑着拍了怕黎恩的肩膀说道。 “黎恩先生，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新的任务特别合适你，而是总部的直达任务，需要您去总部亲自接受，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总部的直达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尼古拉都不由得抖了抖眉毛，总部直达任务不仅报酬丰厚而且往往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虽然只是针对特定佣兵这个要求比较奇怪，但一旦出现总是有许多人会抢着接。 “事实上，很抱歉，我现在并不能接受这个任务。”黎恩笑着摇了摇头进行说道：“我现在要去银石城。” ———— 五天之后，在北地某一座遥远的皇宫之中。 寂静的宫殿之中，没有点任何蜡烛，一切都黑暗而幽静 随着大门轰然洞开，苍老的哈纳森走进其中，宫门在他身后合拢。 他站在宫殿的中央，面朝着王座缓缓跪下，视线仿佛能够洞穿黑暗，落在那个伟岸的身影上。 “哈纳森。” 王座上的人从沉思中抬起眼睛：“你从千里之外归来，给我带来的是什么？” “陛下，请容许我为您献上，灰烬学派六代以来的夙愿，穷尽我和我老师一生的成果。” 哈纳森狂热地抬起双手，将手中的匣子展开： “——一个帝国的复兴。” “父亲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 王座上的人出神地抚摸着那瑰丽的‘奇迹结晶’：“这一天终于到了。” “陛下，根据发掘出来的古代文献记录和学派研究的结合，我们掌握了批量制造魔晶的办法。在元素潮汐到来之前，魔法将在北地重新复兴！” “产量如何？” “以陛下调拨的物资，我们每个月将能制造出七百枚结晶。” “一千五百枚。”王座上的人睁开眼睛：“一切物资任由你调拨，下个月的现在，我要看到一千五百枚魔晶。” “谨遵您的意志，陛下。” “魔法师的教育和训练呢？” “已经开始在全国各地寻找有天赋的孩童进行教育，三年之后，我们将获得第一批魔法师，总计二百人。” 第一章：银石城 当几乎被荒草所遮盖的路牌被黎恩发现的时候，上面由黄铜所铸造的银石城的字样已经几乎快要被风雨腐蚀的看不清了。 “看来这个时候的银石城跟我记忆里的完全不同啊。” 在黎恩的记忆里，位于阿瓦尼亚南部的这座同时跟海滨之国与矮人同时交界的城市，是贸易最为繁荣的城市，虽然在贵族的领导下有着不可避免的肮脏与血腥，但至少还是充满着繁荣与活力的。 但随着黎恩逐渐靠近这座想象中的城市的时候，才发现，如今的这座未来的贸易之城，却比自己预计中的更加没落和破败。 沿着泥泞的土路，黎恩一边皱着眉将脚从一个个泥潭中拔出，一边小心的盯着道路两旁正在不断挖掘野菜的平民。 从这些平民的眼睛里，黎恩看不出一丝活着的神彩，但却看出了各种充满危险的信号，就像一剁剁干燥到几点的柴草，只要有一丝火星就会变成撩天的烈火。 “如果众神存在，或许真该来看看这个地方。”黎恩轻微的摇着头，无意识的言语，轻微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道路上的盛景远不止如此，但随着黎恩的前进，这样的场景的确逐渐变少了一些，不过他倒是宁愿相信，是因为靠近城市的野外或许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吧。 但当黎恩真正站到银石城前的时候，这座有灰黑色石灰岩所建造的城市，还是让黎恩不由得有所感叹。 高耸的塔楼跟低矮的箭台整齐分布在整个防御城墙上，这种绝对对称的风格，黎恩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矮人的手笔。 不过在黎恩的记忆里，在他原本的年代，矮人因为那次著名的叛乱之后几乎被举族屠尽，剩下的不多的人都被驱赶进了那座孤山之中，从此矮人的铸城技术就成为历史中的尘埃。 但黎恩刚刚因为这些矮人的手笔而稍稍放松心情之后，就被城门口上悬挂的好几颗头颅给吓了一跳。 报丧的乌鸦跟食腐的秃鹫盘旋或驻足在高耸的塔楼之上，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就像看着还未上桌的美餐一样。 “这些都是该死的骗子啊。” …… “别瞎说，那颗刚刚挂上去的，明明是桑顿，那是个好人啊。” …… “说不定那都是装的！” 黎恩在来的一路上就不断听闻这座城市的传闻与阴暗，如今的银石城是整座大陆上最大的混乱之巢。 骗子，杀手，各式各样的罪犯潜藏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之前还在对你笑眯眯的路人，都有可能在下一个瞬间朝你的钱袋或者性命伸手。 而当黎恩穿过城门，从那几颗孤零零的脑袋下走进银石城的时候，就能感到身边的每一个路人都向投以了不同的目光。 冷笑，冷漠，不怀好意的表情伴随着一个个似真似假的笑容尽收黎恩的眼底，对于此，黎恩倒是神情自然的一笑而过。 对于曾经的北地之王而言，这一切都不过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生活调味料而已，更何况，此时的他并不想惹麻烦。 最后再扭头看了一眼高挂在城门上的那些犹如风铃一般的脑袋，黎恩轻笑着走向了不远处的一条街道。 基本上，如今这个时代，除了每一个公国的王都，其他的每一座城市的建造分布都不会有什么特别，无论是旅馆还是黑市，总是在那么几个地方附近。 但在这座如今的混乱之城里，似乎总有状况能让黎恩觉得出乎意料，刚刚走进这条没有路牌的长街之后，眼睛的景象就让见多识广的黎恩也不由得咂舌不已。 满街的醉汉和妓女让黎恩仿佛走到了记忆里艳遇花都克洛伯的酒街之中，仅仅是一个环视，相貌还算不错的黎恩就遭受到了好几个充满挑逗性的迷离眼神。 “黎恩，刚刚其实有好几个姑娘身材真的挺火辣的。”琼斯冷不丁的调侃道。 “或许我应该把怀表送给其中某一个女人，琼斯，这样你可以更彻底看清楚她的身材有多火辣。”黎恩回应道。 “好吧，你赢了，我看来并不是适合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脑海里琼斯的声音显得灰溜溜的。 “酩酊行者” 这是黎恩最后选中的地方，虽然店里面依旧满是喝的东倒西歪的男人，但总体看起来还算干净，不至于让黎恩连门都不愿意迈进去。 而走进店内，黎恩第一眼就看见一群手臂上纹着一柄黑色匕首的家伙正围着一个伙计喋喋不休的嚷嚷着。 虽然具体内容黎恩没有刻意去听，但似乎不低的嗓音还是让黎恩清楚在片刻之后就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无非是俗套的黑帮剧情，老板欠了一屁股债之后死了，现在这个可怜的老板娘就自然而然成了新的负债者。 但黎恩听完之后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摇了摇头，每一座城市都有每一座城市的规矩，他没有在此刻去挑战这些规矩的想法。 所以此刻黎恩所做的，也就是站在吧台前面，敲响了固定在桌面的按铃，然后等着在一旁穿着也相当暴露的女招待自己找过来。 不过当原本一直在默默擦拭就被的女招待真正走到黎恩面前的时候，黎恩才发现，原本这个以为靠着暴露博取眼球的女人，其实长的并不算差。 高挑的身材，丰满而富有曲线的身躯，加上衣着暴露而露出的胸前的一片春光，之后一瞬间的冲击，甚至让见惯了大场面的黎恩也不由得暗暗称赞了一句漂亮。 “今天的天气不错，旅人你从哪里来？”女人的声音充满着妩媚的气息，让黎恩在心里不由得再给对方加了一次分。 “薄雾弥漫，大雨将至，我想你看错了。” ”我倒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天气不会让人觉得难受，毕竟身体会比人心更诚实不是么？” “哦，怎么说呢？”黎恩微微主动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半。 “看心情咯，你这么英俊的佣兵，足以让我眼里的坏天气晴空万里。”女人咬了一下嘴唇说道。 “呵，盛赞了。”黎恩笑了一下说道，他敢肯定这个女店员肯定不是一般人，单单凭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判断出自己是佣兵。 “需要喝一杯么？”女人问道。 “总得让我先将这些笨重的行李卸下吧，请问还有房间没？” “多的是，只不过你的行李或许放我的房间才更安全。”女人几乎将脸贴到了黎恩身上，甚至整个胸脯都主动贴到了黎恩的身上。 “要我说你们肯定会帮我好好照看这些行李的。”黎恩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说道：“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在那群大汉面前将你这层劣质的伪装给卸下来的，夫人。” “你......”女店员一把甩开了黎恩的手，然后赶紧慌忙的轻轻拍打自己的脸。 “夫人，我的房间在哪里呢？”黎恩恭敬地问道。 “上楼左转第一间。”女人匆忙的说道。 “谢谢了。”黎恩刚想上楼却又想到些什么，扭过头来坏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转告给老板娘一件事。”黎恩说道。 “什么事。”女店员显得不耐烦。 “我的房租可否打个折。” “你想打几折？” “一个苹果让我住一周。”黎恩说着丢给女店员一个苹果，然后自顾自的走向二楼，留下女店员一个人呆呆的望着楼梯。 “德里克，过来。”他朝着旁边站着准备端酒的男店员挥了挥手。 “什么事老板娘......”德里克唯唯诺诺的应道。 “二楼左转第一间那个房客不要下手，帮他照看好行李......”女店员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好的老板娘。”德里克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不过踏入二楼的房间，黎恩就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刚刚伪装成女店员的老板娘的确有一些厉害。 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香气，仿佛是某种特定的媚药，虽然份量轻微，却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抗下来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一局，还是黎恩赢了下来，虽然可能并没什么意义，但至少未来这几天，自己可以过的比较清静了， 可不幸的是，黎恩刚刚保持了这样的想法没有几秒，隔壁房间就传来了一阵阵令人遐想四溢的叫声。 “……切，真是宛如野兽一样的城市啊。”无奈的摇了摇头，黎恩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推开了朝街的窗户。 在夕阳的照射下，这座混乱之城在黎恩的眼前展露出了另外一面，虽然这里混乱与犯罪，但这里的人们依旧还在努力的生存着。 “咦……那个家伙” 突然间，黎恩看到了一个人正在被一群人所簇拥着从城外归来，相比于街上的行人，这一批人无一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丽的衣衫的贵族。 “尼斯·纳尔森！果然银石城是天底下所有骗子的天堂。”黎恩不由得笑了出来。 第二章：所谓传奇 “尼斯·拉尔森？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个有故事的人”琼斯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 “是的，老头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黎恩轻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即使到了我那个时代，他依旧是很多嘴中的传奇。” 黎恩依靠着窗边的木墙上，隔着淡色窗帘盯着在贵妇簇拥下的尼斯，虽然行走在破败泥泞的石板路上，但这个人却如同踩着圆舞曲的乐点一般优雅而迷人。 在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虽然黎恩自己都觉得想到这样的比喻充满了古怪的意味，但是看着尼斯身边那些全然不顾长裙已经被泥泞所弄脏，但眼睛依旧只盯着尼斯动也不动的贵妇们，这一份古怪的感觉就显得格外的贴切。 “传奇？怎么样的传奇？”脑海中的琼斯的声音透着一股好奇。 “他的名号在最巅峰的时候传遍了整个大陆，即使是在我那个时代，斑驳的城墙上依旧还贴着他的画像。”黎恩一边说着一边仿佛略感惭愧一般摇了摇头说道：“某种程度来说，他比起我这个北地之王来或许更有名声也说不定。” “呵呵，这听起来就有一些意思了，我总觉得你没有把话说完，能比整个北地佣兵的首领更加有威望的人，恐怕并不多吧。”仿佛是猜到了黎恩的话梗，琼斯的声音之中也开始带起了一些调侃的意味。 “当然，仅仅是名声的话，我想未来数百年里能超越他的人的确不多，毕竟我只是一个佣兵，除了那些贫苦的平民以外，哪一个贵族老爷会记得我这么一个人呢……但是他吗……”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带着一帮贵妇越走越远的尼斯，黎恩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说道：“他可是整个大陆历史上最为传奇的骗子，他的通缉令即使数百年后依旧张贴在所有城市的公告栏上。” “原来如此……”琼斯的语调之中充满了释然，但旋即他就重新问道：“这个家伙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想想……”黎恩用手指抵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更加无奈的笑容说道：“这个家伙我没记错的话，他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手段，摧毁了五座城市的经济体系，七国联合悬赏五千万金迪尔抓捕此人，常年有效。” “哦呼……”听到黎恩的话，即使是常年自诩见惯了大场面的琼斯也不由的吹响了一声口哨来掩饰自己的惊奇。 “看来这座城市不仅来了你，其他的人也会让未来变得更为有趣啊。”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琼斯的下一句话让黎恩的眼神重新冰冷了起来。 “你要小心啊，别让你原本的计划遭遇太多变数了。” “我明白。” 黎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远方已经消失的尼斯一行人重复道。 “我明白。” 听着黎恩凝重的鼻音所说出来的话，琼斯在黎恩的脑海深处也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黎恩啊，虽然你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但有时候你真的比我这个不知道几百岁的老家伙相比更缺乏朝气啊。” “不要把过多的压力放在自己的身上，你已经很努力。要进来喝一杯上好的香槟么？” “不了，一杯香槟还不值得我在此刻进入万物怀表的世界，但是谢了琼斯，我会注意的。”黎恩轻笑着点了点头后继续说道：“现在，还是让我去做一些更有效的事情吧。” “有时候，你这种死板真是让人觉得无奈，每天眉头紧锁，皱眉不展可不会让你的未来更加轻松一点啊。” “这有什么办法吧，最近这几天，记忆恢复的很快，无论好的坏的，都会慢慢复苏。”黎恩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仿佛想要调整一下气氛继续说道：“毕竟，我刚刚回忆的时候，就连尼斯·拉尔森的那张通缉令都回忆的清清楚楚了。” “随你吧……我先去研究巫师核心了，等有成果告诉你。”仿佛知道说服不了黎恩，琼斯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黎恩的脑海了。 而仿佛已经习惯这一切的黎恩，只是默默一笑便打开门朝着楼梯走了过去，他的事还有很多，真的一刻都不能停。 结果没想到，还没完全走下楼，就迎面撞上了那个伪装成女店员的老板，原本想要擦身而过的黎恩，却在扭身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还没放弃么？”黎恩心里默默的笑了一声，然后一个迅雷般的快速转身，抓住了女老板裸露在外的手臂。 “您……您有什么事么？”女老板的脸上恰如其分的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但黎恩却敏锐的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得意。 “其实……我想知道……”黎恩一边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帅气笑容，一边慢慢的将女老板朝着总觉得怀中拉了过去。 “您……想问……什么？”缓慢的语调带着一丝轻微娇喘的语气，配合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让黎恩不由得感叹对方其实长的的确也不差，演技也不错，如果换一个普通的少年，恐怕片刻之后就会在****的操控下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的干干净净了。 只是可惜，她碰上的是黎恩。 想到这里，黎恩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丝玩闹的心情被收拾了起来，但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将嘴微微贴在了对方的耳边轻声的问道。 “其实，我就想问问……老板您知道佛兰肯之剑在什么地方么？” 说完这句话，黎恩就明显的感觉到已经被自己半搂在怀里的人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身子。 佛兰肯之剑是佣兵工会中专门负责贩卖消息的分支组织之一，但就算如此，这样的组织也都是只能生存在阴暗之中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么自然只会存在极为隐秘的，黎恩一开始就考虑过要从那个角度着手去寻找这个地方。 但既然碰上了敢对他使用迷香这种阴暗里的手段，那么这种隐秘的地方自然恐怕不会陌生。 “嗯……”女老板一边自然的从黎恩手中挣脱了出去，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光好好打量了他一眼之后才缓缓说道：“佛兰肯之前出了点事，所以是否还存在就很难说了，如果他没有改变位置的话，他就在那个方向。” 女老板说完之后朝着黎恩比了一组手势，然后朝着西北方向的一条小巷指了指。 “可否再详细一些……” 看出女老板比的是地下的借口暗号之后，但是保险期间黎恩还是皱着眉继续问道。 女老板无奈的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记得那里......应该有家铁匠铺，是个矮人开的，原来的地址就在铁匠铺后面的那条街尽头。”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黎恩笑着行了一个礼，然后顺着楼梯直接走了下去，但是就算如此，他依旧在听到在身后响起的一个长长的吐气声。 “看来，咋唬人这一点，我也不赖么……”黎恩想了想那个著名骗子的通缉令后，自嘲的轻声说道。 按照女老板的指示，黎恩出了酒店街左转了几百米，却莫名的转入了一个市集之中，看着人流量越来越多，黎恩的眉头却不由得微微走了起来。 “一般来说隐秘的地方不会在这种地方吧。”看着越发热闹的四周，黎恩却开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可能，或许 ——迷路了。 “算了找个人问问吧。” 话说回来，比起早上进城时冷冷清清的市集，此刻下午时分这里却异常的人满为患，许多人看起来如同探宝一般，用期待的眼神循环的看着附近每一个摊位。 “是什么东西是这么有吸引力？” 好奇之下的黎恩缓步走进了一个摊位，然后费力一小撮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去，发现竟然是一个雕塑摊。 摊主也就是一位雕塑家正专心的雕刻着面前的石头，而身边的桌上却早已摆满了各色各样样式精美，做工精细的雕塑。 仔细看了几个，黎恩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美妙的艺术品确实能激发起不少收藏爱好家的狂热之心。 “不愧是滨海之国。”黎恩刚想夸奖几句，却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雕塑家怪怪的，眉头紧锁，紧咬着嘴唇，满头大汗，如果用认真的态度就简单的说过去……”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对方每一次进行雕刻时却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对一个经验丰富的雕塑家而言，有些太奇怪了。 “可是他的手竟然有微微的颤抖，这可不像一个出色的雕刻家该拥有的素质，他太紧张了吗？”琼斯接着黎恩的话一语揭开了真相。 “看来这里奇怪的氛围浓烈到连你都感觉到了啊。”黎恩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了四周继续在脑海里说道：“这家伙让我想起了被挟持的人质，这群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极了绑匪。” 而就在这个时候，黎恩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路口上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正提着菜篮哆哆嗦嗦的准备穿行这个市集。 看着对方的摇摇晃晃的脚步，黎恩却不由得摇了摇头，他重新看了一眼依旧还在进行雕塑的雕塑家，然后轻笑着排开了人群朝着那名老妇人走去。 “——带路的人出现了。” 第三章：布兰德之剑 从酩酊行者的女老板哪里，黎恩就听的出来，银石城的布兰德之剑恐怕过的并不算舒心，毕竟做阴暗隐秘的生意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险。 在保护自身存续的前提下，黎恩甚至必要时刻的潜伏也是布兰德之剑的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但这些精明的消息贩子可不会真正的消失。 要说如果银石城中有什么势力可以让隶属佣兵工会的布兰德之剑潦倒不堪，黎恩是信的，但有什么势力能让这帮贪财的情报贩子完全沉默下来。 “呵呵……” 嘴里不禁发出轻笑的黎恩表示他第一个就不信。 按照往常的惯例，关闭旧的通讯站或者掩饰门店，是肯定的必要步骤，但紧接下来的时间，在旧店铺附近安排接引人员，也是一定会安排的手段。 原本走了这么多路，就连一个隐秘的探子都没发现，黎恩还差一点以为自己是真的走错了方向了呢。 但看到这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一般老妇人出现在这条街上，黎恩就知道自己至少没有搞错方向。 虽然对方看起来年纪的确很大了，甚至连脸上每一条皱纹，每一块老年斑都显得那么真实，但每一次都精准的同一距离的步伐却明显是连训练有素的民兵都未必能做到的。 随着黎恩微笑着如同路人一般朝着对方接近，空气中一股轻微的葵石花的香味，让黎恩的嘴角轻微的扬了起来，也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迷人。 而走过来的老妇人自然也看到了黎恩，虽然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不一般，但过往的经验又让她根本不会正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无非是个买弄脸庞的小贵族罢了，或许还可能只是个流浪诗人。”看了一眼黎恩的，老妇人回以了一个干瘪的笑容，然后迈着不变的步伐朝前走着。 就在跟黎恩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条有力的臂膀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就在老妇人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一道轻微的耳语却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季节，用葵石花的果实来做化妆颜料的底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它的缺点就是香味太重了啊……小姐。”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对方脸庞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去，土色和灰白立刻让这张老人的脸变得更加的衰老。 “恩……这个颜料对肌肉反应还过于敏感……这个弱点我倒是刚知道。”略带着调侃的语气，黎恩半弯着腰仿佛扶着走路一不小心即将摔倒的老人一般。 听着黎恩的话，对方不由得手上一使劲想要挣脱黎恩的掌控，但面对实打实掌握黑铁级魔力觉醒的黎恩，想要再大街上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点，除非是黄金级的高手才行。 但很明显，这名化妆成老妇人的女密探并不是这样的高手。 “能告诉我菜市场在那么？”黎恩看着不怎么合作的对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挥手做出了女老板教的手势，一边说出了布兰德之剑惯用的接头暗号。 看到接头手势和确认了暗号，老妇人一般的密探无奈的伸手指了指黎恩身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然后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做了几个转弯的动作。 “啊……啊……啊。” 做完了一系列手势之后，她重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发出了几声沙哑不明的声音。 “……明白了。” 黎恩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的松开了手说道。 对方在黎恩松手之后，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才仿佛带着一丝恼羞的眼神狠狠的瞪了黎恩一眼后，才转身走进了另外一条昏暗的小巷之中。 “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黎恩看着对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渣想道。 “难道佣兵工会在银石城的处境已经变得这么糟糕了？” 思考了一下后续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黎恩微微低着头走进了老妇人所指的那条小巷之中。 不得不说，这条路真的不怎么样，一步之隔的集市中的喧闹，仅仅几个迈步之后就被阻隔在了高墙曲巷之外。 道路的两旁的石板上满是泥泞和青苔，黎恩甚至可以敢说这里很多地方说不定数十年都不曾有人行走了。 但随着铁锤敲打铁毡上所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黎恩总算确认，这一次是真的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在视线可及的道路的一段，燃烧的火炉中传出的热量与红光驱散了整个巷尾的昏暗，还未走进，黎恩就看见铁匠铺的屋外挂满了各式的铁甲与刀剑。 “竟然是矮人的手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黎恩就发现这一家店铺虽然简陋，但无论是武器还是盔甲却全都是明显出自矮人的手笔。 “只是这货色却看起来一般，仅仅只比市面上的好了一点点而已。” 银石城跟矮人国接壤，矮人们的铁匠工艺居于世界第二，仅次于雪狼，能将铁匠铺开在这里的矮人工匠，应该不愁卖各色装备才对，可这家店看起来明显连老板都没怎么用心打理了。 “难道银石城里，真的已经连一个佣兵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黎恩微微扭了扭头，在铁匠铺的对面，就开着一家杂货铺，但是无论是虚掩的大门还是几乎已经快要跌落招牌都让这家店显得特别不显眼。 “一般来说，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么糟糕的外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人想进去了吧。”黎恩低头看了看杂货店门口的一个破碎的花瓶中的玫瑰笑着说道：“但就是这样，才算的上厉害吧……” 花瓶中的玫瑰在阴暗中代表着不可外泄的秘密，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暗语，也是布兰德之剑常用的接头暗示之一。 握紧门打手踏进们，咯吱咯吱的响声几乎让黎恩觉得整座物资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小子，最近生意不好，如果你不是来卖东西的话，就直接回去吧。”昏暗的灯光中，黎恩还没完全看清里面的一切，就听到一个的声音说道。 “恩，事实上，我的确是来卖东西的。”黎恩眯着眼稍微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子，但真正让黎恩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手指上厚厚的老茧。 “这明明就是一个老佣兵嘛！简直装的一点都不用心啊。” 黎恩笑着腹议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硬币，然后放在桌子上说道：“我这有一枚家传的幸运金币，老板您看看值多少？” “幸运金币？真的这玩意的话，老子早在赌场里赢了几千万金迪……”话说道一半便截然而止，老板在灯光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枚金币，眉头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老板终于放下了金币，然后从柜台下掏出了一本本子，然后朝着黎恩没什么好气的问道：“幸运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黎恩·舒华泽。” “时间。” “大概一周之前。” “内容” “护送哈纳森博士穿越黑森林到达修斯特尔。” 听完这几句话，老板仿佛一个字一个字的跟本子上的一些内容相对对照过后，才缓缓的放下了本子说道：“我的名字叫做威尔，是这里的负责人。” “您好，威尔先生。”黎恩一边笑着一边伸出了手。 “不用对我那么客气，按照规定，我是为你提供服务的人，虽然我觉得我并帮不到你什么，这座城市已经被放弃了。” 虽然说的话一点都算不上鼓舞人心，但威尔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跟黎恩握了握手。 事实上，黎恩刚刚递过去的金币是佣兵工会给予完成特殊晋级任务的人所颁发的纪念奖章，在整个大陆上凡是有佣兵工会的地方。 这枚纪念奖章的主人都可以以最好优先级别调动当地佣兵工会中的一些资源，包括武器，装备，信息以及一小笔备用金等等，当然，备用金是要还的那种。 但这已经可以让任何一个完成特殊晋级任务的佣兵在每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个方面的主动了。 “能告诉我，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么？以及，为什么这座城市里会没有一个佣兵存在？”黎恩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呵～这就是个两个问题了，而且都不怎么好回答。”威尔看着黎恩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表情，然后翻身从身后的箱子了翻了翻，最后递给了黎恩一个牛皮文件袋。 “这里面是我准备的银石城里的一些基础信息，还有过去三年以内发生的重要事件和分析。等你全部看完之后，大概就能明白你所提的问题的答案了。” 黎恩一边听着威尔的解释，一边接过了厚厚的文件袋说道：“好吧，信息这一块我确实收到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您有帕克罗斯山的地形图么？” “……咦？” 威尔听到这个名词不由得楞了一愣，然后才笑着说道：“如果是不久前，或许真没有，但这几天我刚刚帮一个旅行家定制过一份这样的地图。” “那正是太巧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在听到这个好消息的同时，黎恩就不由得皱了皱眉，仿佛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完全的好消息。 但这至少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所以当黎恩在十几分钟后离开杂货铺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一股满意的笑容走的。 看在那枚纪念币的份上，身为老板的威尔甚至还亲自送黎恩到了门口。 可就当他看着黎恩消失在巷子中若隐若现的薄雾之中后，还是忍不住的重重的摔上了门骂了一声。 “妈的，二十多岁的黑铁佣兵！妈的，竟然还是完成了特殊晋级任务的黑铁佣兵！” 第四章：罪恶之都 当天入夜，黎恩所暂住的房间里点着明亮的烛火，当事人则惬意的坐在摇椅上，翻看着一叠叠各式各样的资料与报告。 “看起来，银石城还真的是乱的不成样子了啊。” 许久之后，黎恩将手中的报告摔在了身边的矮桌上，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显得格外的无精打采。 银石城的状态在黎恩现在看来，简直是乱的不成样子了，这座城市已经被佣兵放弃了，是因为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任何单纯的平民了。 这座未来的贸易之城，如今的罪恶之都，已经被贵族和商人这两大利益集团的瓜分的干干净净了。 除了游走在黑暗阴影中的中立派，整个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沦为这两大利益集团的傀儡。 无论是白天看见屹立在城墙上的卫兵，还是行走在街道上的贵族，甚至连那些街头的艺术家门都已经被明确的贴上了标签。 而不愿意被贴上标签的，不是已经被各种手段驱离了这座城市，就是对目前的阴暗状况心灰意冷之后的离开。 “总之……这座城市里现在就没一个单纯的好人了是吧！” 按着眉头，黎恩不由得有些感慨，不过感慨归感慨，但这样一个充满混乱和阴暗的城市却恰恰对黎恩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格外的有利。 “毕竟冒充贵族这种事，也只有在浑的看不见底的水里从有机会成功呀。” 从腰包中掏出刚刚从威尔哪里得到的地图，黎恩的手指在狭长的山道中左右徘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仔细思考了许久之后，黎恩用手边的炭笔在地图上画上了三个小圈，然后将地图重新收进了腰包之中。 但等他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变成了拎着好几个小小的玻璃瓶。 “没想到现在特殊晋级的奖励的津贴竟然这么厉害。”黎恩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瓶子都逐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黎恩手中拿着的自然是炼金药剂，虽然魔力沉寂许久，但那些以魔法为目标一直在钻研的这群狂热学者还是把炼金术这项由魔法延伸出来的技术完善到了极端。 “利刃药剂，夜视药剂，轻灵药剂，致命毒素，哦竟然还有一瓶十三号圣水。”一边仔细分辨这些药剂的种类，黎恩的一边笑了起来。 “看来因为佣兵工会这里没什么人力支援了，物资倒是一点都不吝啬了啊，这些东西至少也值七八百金迪尔了吧。”黎恩仔细回想了一下，威尔拿出这些药剂时的心痛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东西即使放在佛兰肯之剑内部都是较为珍贵的了。 “这些药剂很有效么？”就在这个时候，已经隐遁了许久的琼斯的声音重新在黎恩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上一世的时候，都还很少能使用除圣水以外的炼金药剂。而且这些药剂也很少会在市面上流通。”说道这里，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黎恩低头思考了许久后再次说道。 “除了十三号圣水，还有致命毒素之外，剩下的两样，我上一世应该也在黑市里见过。” “原来如此。”琼斯在黎恩脑海里发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感叹，然后说道：“既然如此，让我拿一些样品研究一下，之后就可以利用世界树直接通过魔力在制作了。” “这样也好。”黎恩说着就打算伸手将这个药剂瓶放进万物怀表之中。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当琼斯的声音刚刚在黎恩的脑海里想起来的时候，黎恩就看见面前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直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手臂将桌子上的药剂拿了起来。 而等黎恩惊愕的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长着跟琼斯一模一样的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但周身一圈微弱的白光，却让其显得格外像是幽灵。 “琼斯？” 看着眼前如同幽灵一样的身影，黎恩的声音显得有一丝不确定。 “当然是我，我的主人。”黎恩眼前的身影发出了一丝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但毫无疑问就是万物怀表里的那个家伙。 “这是对巫师核心的一点小小的研究成果，通过魔力共鸣所制造出的一个具有力场影响的投影。” “不过……多少……还有一些瑕疵……就是了。” 听完这句话，黎恩就知道所谓的瑕疵是什么了，短短一句话，琼斯的这具投影足足变换了四个不同的声音，甚至还有女人的声音。 算上如同幽灵一般的外表，黎恩倒是觉得这样的琼斯现在出门吓人，效果一定不错。 不过说笑归说笑，竟然能通过对巫师核心的研究做到这一点，这已经显得十分厉害了。 “暂时不用管我，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琼斯的投影一边收起了药剂，一边用依旧有些古怪的声音说道。 “我？” “——当然是去取得我们的新身份！” “现在？” “就是现在。” 窗外的天色已经深了，银石城虽然没有所谓的宵禁，但此刻道路上也早就没有任何行人，甚至连道路两旁的屋舍都没有了灯火，只有远方贵族区的大院之中还有一些喧闹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个时间正好。” 站在窗口重新打量了一下附近，黎恩就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后仰头将一瓶轻灵药剂喝完。 短短片刻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减轻了体重，手脚也变得格外的灵活了起来。 “很好，出发！” 将剩下的药剂收进了腰包之后，黎恩便轻巧的一个翻身从二楼的窗口翻上了屋顶，如同一只矫捷的黑豹一般在高矮不齐的屋顶上朝着城墙飞奔了过去。 一路上，黎恩看见了提着火把的护卫队在各个街道游走，但就在他们火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就有斑驳不明的身影在阴暗中随意游走。 甚至黎恩很清晰的看到，好几个身手不到家的笨蛋，几乎都在火光中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可巡防的护卫却也仅仅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就当没看到一般放了过去。 “果然啊……这里已经是一座货真价值的罪恶之都了。” 第五章：路标 整座城市在零星的火把之中显得格外的寂静，但黎恩很清楚那些游走在黑暗中的身影是些什么存在。 “小偷和刺客。” 看了一眼隐藏在阴影中的鬼鬼祟祟的身影，黎恩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继续前行，只不过他的动作变得更为隐秘和谨慎。 “他可不想被这些勉强可以称作同行的人可发现了行踪。” 不过事实看来，黎恩的这份谨慎略为有些多余，在轻灵药剂的作用下，黎恩整个人就像一只灵活的猎豹一样，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跳跃。 哪怕是高达数十米的城墙，黎恩也仅仅只是几次攀爬就轻轻松松的翻跃了过去。 此刻的城墙之外，茫茫的月光之下，只有呼啸的风声在搅动半人高的野草，白天盘踞在这里的贫民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这里往西北方向走就是帕克罗斯山脉了。” 看着黑夜里模糊不清的连绵山脉，黎恩的感叹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座南北横跨的连绵山脉从地理上直接隔断了矮人国度和以银石城为首的南部诸国的通行商道。 这样南方的几个国家对于矮人的实际控制几乎为零，不过每年按时来往的矮人商会所带来的低廉的精制矮人武器与盔甲，让这些国家的愤恨降到了最低，毕竟这些货物转手所带来的利润足以让不少人一夜暴富。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愿意贸然翻越帕克罗斯山脉这种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的地方。 虽然远离了黑森林那混乱的魔力影响，这一片地区已经有许久没有出现过魔力觉醒层次的魔兽了，但复制的山脉地形，包涵雪山和丛林的负责地貌，让所有人都没有兴趣像矮人一样，冒着千辛万苦的危险穿越两地。 ——除了那些不怕死的冒险家。 而黎恩现在要去找的就是这样一个不怎么走运的倒霉蛋。 波诺佛瓦家族在过去数百年里一直整个大陆上所有冒险家的偶像，他们每一代家主都是孤独的冒险家和探险家，他们家族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大陆上所有荒野与恐怖的境地。 甚至到黎恩自己所曾经身处的数百年后，以他们家族历代的冒险所编著的小说依旧是佣兵们手中最热门的休闲读物之一。 而在二十二年前，波诺佛瓦家族最后一位继承人，在前往帕克罗斯山脉的探险途中失去了踪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这一支终于在冒险中断绝了继承。 在这之后的一百年中，不断有骗子试图冒充波诺佛瓦的后人以方便吞摸其祖传的遗产，直到有人在帕克罗斯山脉之中找到了其继承人的骸骨与家徽，才了解了这一段遗留已久的公案。 当黎恩到真正走进了山脉树丛会中，才发现原本皎洁的月光已经悄无声息的躲进了密布的云层之中，原本依稀可以看见的小路立刻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 “果然要到了夜视药剂是一件正确的事。” 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黎恩就从腰包中取出了淡蓝色的药剂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而滴了两滴到自己的双眼之中。 一股轻微的清凉之意从双眼瞬间弥漫了到了黎恩的后脑勺，当他不自禁的抖了抖身躯自后，再睁眼，却看见原本黑暗的四周变成了有些熟悉的黑白色。 “没想到，这个视觉竟然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回忆起之前利用这个视觉穿越整个魔狼群的壮举，黎恩甚至觉得那个时候自己的确疯狂的有些过头。 “呃……没想到你用了夜视药剂之后，眼睛的效果看起来像起了西北雪原里寒冰骷髅，这简直可以吓到一般胆子不大的怪物了。” 就在黎恩有所回忆的时候，琼斯却利用魔力投影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在外人的眼里，黎恩此刻的眼睛闪烁着幽暗不明的蓝光，在黑暗中仿佛两团不断跳跃的蓝色鬼火一般。 “不说这只是夜视药剂微不足道的副作用之一，单单你一副幽灵漂浮的模样，好意思说我么？” 轻轻撇了一眼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遭到琼斯吐槽的黎恩的嘴里同样可没有半句好话。 “呃……你说的似乎也对。” 仔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琼斯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承认了这一点。 “算了，还是好好干活吧。” 虽然通过波诺佛尔的家族传记，黎恩知道了这一位家族继承人的最终葬身的确切地点，然传记中几处发现遗憾的关键线索地点却写的清清楚楚。 首先是被废弃的矿坑，帕克罗斯山脉表层曾经出产过一些非常稀有的矿石，但经过大量开采之后才发现，只是一些很小的贫矿。 矿坑被废弃之中成为了野兽们的巢穴，但也成为了传记之中标注的第一个明显的地点。 黎恩在星光的指引下，朝着西北方向步行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到眼前的树林变成了荒芜的沙地。 一块依存在矮山边的废弃矿坑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地面上至今还能看到一些已经生锈的采矿用具和破碎的矿车和轨道。 “这是第一个‘路标’。” 黎恩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小心的在树丛中侧了侧身子，这一片过去的矿坑已经彻底沦为了兽穴，不远处的小型生物的白骨也表示如今栖息在其中的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生物。 第二个路标离这里并不算，朝着正西方向走了大概几百米就是，一株高达的血红色大树就屹立在一条山谷缝隙的边缘。 这是红血木，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落叶乔木，一般成年后高度可以突破百米，部分树冠宽大甚至让人在树下产生遮蔽天空的错觉。 这种树银石城附近极为罕见，甚至黎恩怀疑这里应该只有这么一株偶尔成长起来的红血木，因为毕竟对于喜欢湿润温暖空气的红血木来说，这里的寒冷期还是太长了。 “这是第二个……” 黎恩站在了树下顺着山谷的缝隙朝着远方望去，这条缝隙会在几公里外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一道深渊一般的峡谷。 在峡谷的一侧按照传记的说法，应该会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棕熊洞穴，那就是第三个路标，而波诺佛尔继承人的遗骸就应该在那个熊穴附近的山崖地下。 “希望一切顺利吧……” 黎恩一边摇着头一边顺着缝隙前行，但事实上，所谓的顺利并没有出现，哪怕花费了几个销售沿着峡谷走到了尽头的黎恩，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不起眼的棕熊洞穴。 而就在这个时候，黎恩突然发现眼前的黑白之色开始缓缓的消散。 “糟糕，夜视药剂的效用开始消失了，没想到竟然找了这么久！” “别着急，说不定是你开始转运了……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黎恩因为的耗时过久而开始变得有些轻微暴躁的时候，琼斯却笑嘻嘻的指着不远处飞舞荧火虫说了一句。 “——这是萤火蜂！” 第六章：推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荧光蜂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蜜蜂，根据一些生物学者的研究，这种会在夜晚如同萤火虫一般发出微弱光芒的蜜蜂从裂变之年后才在大陆的各地逐渐出现。 他们认为这是在那一场可怕的魔力爆炸中所诞生了新的物种，可事实上，这种新的物种虽然比普通蜜蜂大了一点，但他们的攻击性反而比正常的蜜蜂还要弱上一些。 事实上他们的毒刺甚至很少能让人产生酸痛的感觉，所以这种浑身发光又缺乏攻击性的生物，在如今的世界上，真的是可以算作食物链的最底层之一了。 但有失必有得，这些蜜蜂所采集的蜂蜜仿佛经过魔力的改造或者酝酿一般，无论口感还是营养都比普通的蜂蜜好上十倍以上。 所以不仅人类在这个时间点上已经开始试图人工饲养这些萤火蜂之外，在大自然中大部分熊类都成为这种萤火蜂保护者。 萤火蜂酿造可以供熊喜欢食用的蜂蜜，后者替萤火蜂驱赶附近的猎食者，两者在森林之中形成了巧妙的互利共生关系。 但如今黎恩在这里看见这些萤火蜂，就代表着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棕熊洞可能就在附近了。 “简直好运，现在我们只要不惊动他们，就可以跟随着找到那个第三个地标了。”黎恩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 “恩，但是记得，那边有头熊，鉴于我们跟熊类相遇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所以……”琼斯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小心那边不是一同魔化的棕熊，毕竟这里距离银石城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远啊……” “我觉得，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是比较好的吧……乌鸦嘴先生。”听到琼斯的话，黎恩不由得皱了皱眉。 “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触了霉头的琼斯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整个魔力投影立刻如同日出的薄雾一般消失在了黎恩的身边。 但就算琼斯明智的消失了，但一丝不安稳的情绪还是逐渐开始在黎恩的心里满满滋生起来。 毕竟如果按照黎恩的运气来说……似乎他的运气的确从来都没有好过。 所以哪怕他明明知道荧光蜂几乎没有任何听觉能力，所以哪怕跟那一大群荧光蜂还有着不少的距离，但每一次移动脚步，黎恩还是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事实证明，或许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幸运女神的确眷顾了一次黎恩，大概几分钟之后，黎恩就看到那一群荧光蜂围绕着一片山崖附近的矮树上开始缓缓绕圈。 眼尖的黎恩立刻就借助荧光蜂本身那微弱的荧光看见矮树上一个巨大的蜂巢。 “蜂巢在这里的话，那么棕熊的洞穴在那呢？” 一边嘀咕着的黎恩，一边重新给自己滴上了夜视药剂，然后借助着黑暗视觉在蜂巢的附近发现了一个被树丛所半遮蔽起来的洞穴。 “没有魔力逸散的迹象，还真是头普通的棕熊耶。” 鉴于黎恩看起来心情不错，琼斯再一次利用魔力投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说的话也不由得透着一股惊喜。 “不用你说，我都几乎能听到那头棕熊睡觉时打的呼噜了，小心的绕过去，虽然只是普通的野兽，但也不想再添什么麻烦了。”黎恩一边仔细看了下附近的地形，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得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明白，那就让我们加速吧，早点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早点回去准备下一步。” 琼斯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率先朝着棕熊洞穴附近的峡谷飘了下去。毕竟作为一个魔力投影，他可不存在重力的束缚。 “这还真的越来越像幽灵了。” 看着那个发着淡淡白光的身影慢慢的沉入峡谷底部的武器之中，黎恩不由自主的评价了一句。 黎恩通过实现准备好的绳索下到谷底之后才发现，被月光所找不到峡谷谷底其实一小段已经有些干涸的小溪，满目的碎石跟沙土，让这里跟普通的林间小河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稍稍跟他所了解的环境有一些出路，毕竟哪怕跟最近一波到达这里探险者相比，黎恩也提前了将近一百年。 未来在历史上，黎恩现在所身处的峡谷被称为棕熊峡谷，这是发现波诺佛尔继承人遗憾的那批探险家所起的名字。 这里的每一个环节细节，都被他们当做发现历史的功绩与荣耀，炫耀给了世间上每一个人知晓。 在他们的传记中，这里是一片荒芜的沙地，而波诺佛尔的遗骸就侧躺在山崖的一边。 所以，原本黎恩以为只要找到了这一片峡谷，自己应该很轻松就可以找到波诺佛尔的遗骸跟遗产。 但事实是，除了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沙地和碎石，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有些超乎黎恩的设想……但就算琼斯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快速的寻觅了附近所有的阴影角落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仿佛受累了一般的琼斯，一边叹着气一边锤着其实并不存在腰想黎恩说道：“你确定——你没有记错么？” “事实上，我很确定，除非那些写传记的家伙们保留了些什么……”黎恩一边抚摸下巴有些刺人的胡子一边继续说道：“而且，一个幽灵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也会累。” “咳咳……你或许应该体谅下一个老年人的，事实上操纵巫师核心还是有些累人的。”琼斯略显尴尬的直了直身子说道。 “我要仔细想想到底遗留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波诺佛尔的遗骸应该就是在这里。”黎恩环视着附近的土地幽幽的说道：“只是我们暂时因为某个原因看不到。” “看不到？” 琼斯听了黎恩的话，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重新绕着附近的转了一圈后朝着黎恩说：“或许会不会是我们误解了什么……” “恩？你找到什么了？” “不，暂时还没有，但我想会不会事实上波诺佛尔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埋葬在了这里……”琼斯一边用并不存在的脚跺了跺地面说道。 “不会吧……毕竟那群探险家是说发现了遗骸，毕竟波诺佛尔也是个贵……”下意识把话说了一半后，黎恩却又自己把话咽了回去。 “贵族死于谋杀的事情并不少见……更何况传记与历史同样并不可信，毕竟那是活着的人才能书写的东西。”琼斯的话如同午夜的钟声一般，让黎恩顿时清醒了不少。 “的确有可能……” 黎恩一边回应着一边站上了一块较为巨大岩石上，然后顺着附近的环境四周观察了起来。 这一片峡谷地带跟附近的山林环境的确跟附近的自然环境略有不同，这里泥沙较多，但少有石材，峡谷中的溪流虽然缓慢，相比不远处的开放地带河流流量简直小的可怜。 但水流较为清澈，显然上游的存在着固定的活水源头，附近也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山崖壁上虽然有一些乔木，但都还很矮小。 “这一块地形较为松散，就算未来发生一些小规模的地质灾害也丝毫不奇怪，无论是泥石流还是山体崩塌，甚至在过去的几次雨季的洪水泛滥期间，这里的地形可能就随之改变了好几次。 “所以我们要寻找的一切，可能就在我们的脚下么？”黎恩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沙地，一边苦笑着说道。 “是的，我想至少是六尺之下。” “那么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我们应该从开始哪里找？” “我不得不承认你充满智慧，但有时候你有太过死脑筋，现在是时候寻根溯源一下，试想那些探险队为什么会发现这些遗骨。”琼斯微笑着说道。 “那些探险队是西南三国的人，哪里的地形没有这样的丛林与峡谷，所以他们一开始肯定是以探索和收集动植物样本为目的来的。” “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会直接就会在这样的地方扎营。” …… “如果扎营的话，他们不会远离水源，但也不会太近，峡谷里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所以他们会尽量扎在光源较为充足并且开拓的地方。” …… “而在扎营的时候，或许因为习惯性的挖掘……他们发现了已经因为种种原因被冲刷到了地表较浅层的波诺佛尔……” 黎恩一边思考着，一边在谷底随意的漫步走动了起来，最终在一个他自己认为最适合扎营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就应该是这附近了……” “那接下来就要看我的。”如同幽灵的琼斯微笑的做了一个从口袋里掏东西的举动，然后将一瓶淡绿色的药剂扔给了黎恩。 “这是什么？” “这是亡者寄语，一种比较无聊的特殊药剂，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死灵魔力在白天显现，他可用范围很小，而且制作起来颇费工夫。” “无聊的特殊药剂？死灵魔力可视化？”黎恩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剂问道。 “是的。在过去只有那些无聊的少男少女在布置墓地炼胆试炼的时候才会用的这一种游戏道具。”琼斯笑着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但在这个时候，我觉得他能让那位最后的波诺佛尔爵士自己告诉我们他在那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七章：死灵 “那这个药剂要怎么用？”黎恩拿着这瓶亡者寄语摇了摇说道：“难道就这么直接撒出来么？” “事实上，你的确只需要这么做就可以了，亡者寄语可以让方圆五米以内的范围里呈现出死灵魔力的踪迹。” “好，收到。” 黎恩一边回应着一边干脆利索的朝着脚边的土地上开始撒起来亡者寄语。 可就在整瓶药剂都几乎快撒完了之后，他才注意到漂浮在半空中的琼斯的脸上似乎满是充满恶意的微笑。 “恩……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似乎还有些事没有对我说清楚的样子？” “恩，事实上，我的确想再提醒你一点。”琼斯听到黎恩的提问，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万物怀表出产的药剂，特性都是100%还原的吧。” “恩，我想起来你说过了。” “亡灵寄语其实是一种魔力显影药剂的特制版，原本的魔力显影药剂很常见也很普通，作为巫师学徒所最常使用的一种药剂，它的特性十分平稳与安全。” “但亡灵寄语稍稍有些不同，他在普通的魔力显影药剂中混杂了少量的幽灵葵跟磷光草，这两者都是亡灵巫术中常用到的植物，前者往往依附在棺木跟墓碑上生长，后者在被点燃后就如同鬼火一般燃烧。” “但归根结底，这也是因为作为植物它们体内有着大量死灵魔力的关系……所以在一些很厉害的亡灵巫术的施法中，这两种植物也是常用的施法媒介。” 说道这里，琼斯低头看了看四周已经慢慢在空气中弥漫的点点幽火继续说道：“所以在上个纪元，这两类草药因为涉及死灵召唤，而被列为禁药。” “死灵召唤？” “禁药？” “你等一下！” 看着四周不断莫名吹拂起来的阵阵寒风，黎恩扭头朝着琼斯喊道：“100%效果的亡灵寄语，也就是就是真的会召唤出亡灵么？” “50%左右的概率，如果灵魂已经变得不这么完整的话，大概就不会了……”琼斯很干脆的耸了耸肩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就在话说着的时候，黎恩就看见距离自己并不远的土地上，一只如同琼斯一般散发着白光手从土地之中猛地伸了出来。 “恩……看来真的有些像是幽灵啊。”琼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仿佛是自嘲似的说了一句，然后立刻右手一挥朝着黎恩扔了一瓶药剂过去。 “这是我重制过的利刃药剂，除了给武器增加一定的锋锐效果外，对亡灵还有一些针对效果。” “所以这个效果也是100%的对吧。” 看着已经半个身体从土地中漂浮出来的那个半透明的身影，黎恩一边吐槽一边直接将接到的药剂倾倒在了自己的长剑之上。 “恩，万物坏表出品，效果都是100%”琼斯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有时候特别好用，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总之你先加油。毕竟目前这具魔力投影还缺乏实战能力。” “戚……” 看了看说完话就逐渐消失的那个声影，此时的黎恩的心里却倒是没有太多的过分紧张。 由死灵魔力所催生出的亡灵跟世间一切生物都是天生的敌人，在上一个纪元中，他们甚至组成了军团对抗世间最强的英雄王，但却毫无疑问的惨遭失败。 在裂变之年后，魔力开始陷入了沉寂，世界上就很少有新生的死灵生物再诞生了，毕竟原本死灵魔力就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但稀少并不等于不会发现，各地的佣兵团一边一年也会处理到一到两起由亡灵所引发的小型危机，但问题都不大。 毕竟因为魔力沉寂之后，这些好不容易诞生的亡灵生物在初生期往往都会因为实力的减退而被佣兵或者护卫军直接干掉。 在黎恩目前的记忆里，就算是这具新的身体也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亡灵生物了，但幽灵嘛…… ——是第一次。 这种没有实际身体的魔物，论单个其实并不算强，但对普通武器有着一定概率的免疫这点就让人觉得很头疼了。 毕竟这也不是上个纪元随随便便是个人有钱就可以去搞把魔法武器的时代了。 而且幽灵的攻击带有一定的诅咒特性，会让人觉得灵魂深处的疲惫和难受，如果拖的时间太长，即使有自信能每一次都闪避开对方的攻击，但依旧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体力的快速流逝，随着战斗的进行必然会让黎恩越来越高的出现失误的可能，从而变得致命的错误。 话虽然说得有些多，但实际上整个时间大概也过去两三秒钟，而就在此时，整个身体都从土地中展现出来的幽灵仿佛像是发现了黎恩一般，立刻怒吼着朝着黎恩冲了过来。 感受着仿佛冻入骨髓的寒风迎面吹来一般，黎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在夜色中微微绽放出如同熔岩一般的红色光芒，黎恩只好暗暗想：“希望琼斯给的药剂真的有用吧……” “——不然打起来就很麻烦了呀。” 但事实上，琼斯并没有让黎恩失望，焕发着隐隐红光的长剑撕裂夜色，划出了一道尖锐的转折之后，在幽灵错愕的表情中贯穿了它的’身体’。 嗤！ 像是水汽蒸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宛如骨片摩擦的刺儿尖叫。 “啊啊啊！！！！！” 在凄白翻滚、宛如沸腾一般的灵魂中传来了惨叫，黎恩下意识的侧身，一个翻滚躲避过了迎面横扫的手臂。 腥臭的风从鼻尖刮过，带来刺骨的阴冷，还有后怕的冷汗。 “看来是砍中了吗……” 虽然剑刃没有贯穿物体的实感，但刚才那一击，并不像是砍中了空气一样的空虚，而是如同刺中了水母一样滑溜溜的错觉。 等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时，只看到在惨白的幽灵身躯上，出现了一条凄厉的伤痕，赤色在伤痕中翻涌，宛如熔岩在沸腾。 “药剂有效！” 黎恩精神一震： “——那么继续来。” 这位波诺佛尔爵士生前应该也是一位至少白银级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黄金级的强者，但死后的世界将他的残魂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如今的他，不仅攻势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就连智力是否还存在也难以确定。 只要稍加引诱，就可以骗到对方出手，然后轻松躲闪，紧接着便可以趁机反击。 连续数次之后，对方的虚无身体上，那如同熔岩一般的伤痕便已经纵横交错。 “从某种程度而言……没有了理智和尊严，连活着都算不上，只能说’存在于此处’了吧？” 黎恩轻声呢喃，跨步上前，迎着那一双愤怒的眼瞳，长剑横扫斩出。 “波诺佛尔爵士，就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 寒光一闪而逝，无声无息。 紧接着，一道惨烈的红痕从幽灵的脖颈上扩散开来，身首分离，幽灵失去了形体和轮廓、就迅速的弥散成了灰白色的雾气。 可在雾气中，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满是怨毒和疯狂。 紧接着，宛如火山爆发一样的魔力波动便从雾气中闪现…… “不好！” 猛烈的爆炸如同北地的暴风雪一样从黎恩的身后席卷而来，伴随着寒风的还有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短短的一瞬间，黎恩的内心仿佛感受到了被埋葬在这里数十年的波诺佛尔爵士所有的痛苦和思念。 或许只有在这么一瞬间，已经化身为亡灵的波诺佛尔才拜托了身为亡灵的憎恨与疯狂，重新恢复了短暂了理智。 “无论你是谁……请帮我找到我儿子……费雷德。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 在虚幻的视线中，黎恩看见一幅旅行家打扮的波诺佛尔爵士从迷雾中走了出来，然后在黎恩面前说道。 “以佣兵的誓言为证，这个委托我接受了。” “那么，以先祖的魂灵为见证。” 他双手宛如捧着虚无的宝剑，单膝跪地，向着面前的黎恩单膝跪了下来。 “——自今日起，波诺佛尔的荣耀与历史，便托付于你的手中。” 说完这一句，波诺佛尔爵士的身影就伴随着被夜风吹散了的迷雾一起从黎恩的眼前消失了，但发自内心的那种情感波动却让黎恩明白，自己所看见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幻觉。 “哎呀，有好东西呀。” 就在黎恩还在有所思考的时候，琼斯却仿佛发现什么好东西一般，从虚空中重新跳了出来。 “竟然是真的……” 漂浮在半空中的琼斯仔细的盯着那一片爆炸的中心观察了许久之后突然发出了一句感慨，然后扭头朝着黎恩说道。 “我有时候的确诧异于你的好运，黎恩。” “——恩？” 有些摸不清头脑的黎恩此刻仿佛还没有从之前的幻想中理清自己的头绪，整个人甚至都还处于一种极度迷糊的精神状态之中。 “唉……你看。” 琼斯朝着已经变成了冰地的爆炸中心挥了挥手，然后在一片嘎吱嘎吱的冰块的爆裂声中，一块四面体的菱形水晶漂浮了起来。 “这是灵魂结晶，只是一种非常独特的魔力结晶，里面不仅记载着波诺佛尔爵士大部分的真实记忆，甚至还会保存着一些很独特的东西。” 将灵魂结晶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了半天后，琼斯还是将他扔给了黎恩。 “好好收着吧，如果按照你的计划来说，这一件东西对你的帮助甚至比我们之前找到的所有东西都来的有效。” 第九章：狼咬剑 “那么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把波诺佛尔爵士的骸骨挖出来吧，我们花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之前的预计，天可马上就要亮了。” 琼斯低头看了一眼略微还显得有些精神不振的黎恩，不由得用略带焦急的语气说道。 “是的，如果早餐时间，酒店侍从没有看见我从房间里出去的话，我们的行踪恐怕就会让有心人起疑了。” 一边拍打着脸颊让自己迅速的恢复清醒，黎恩一边抬头朝着漂浮着的琼斯继续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小问题要解决了。” “琼斯，你有带铲子出来么？” “——很抱歉，没有！” 原本以为只是从荒野中找到一具遭遇到意外的尸体，所以无论是黎恩还是琼斯都没有想到要准备一把铲子。 虽然现在立刻让琼斯用魔力制造出一把来用也不是不行，但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刚刚浮现，就被黎恩和琼斯在第一时间主动放弃了。 毕竟为了这样一件东西就消耗掉积攒不易的魔力，哪怕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让黎恩和琼斯觉得实在太过于奢侈了。 但放弃了使用称手的工具之后，此时此地黎恩唯一能使用的就只有随身所携带的长剑了。 好在这一片原本松软湿滑的沙石滩地，先是被催生幽灵的死灵魔力所侵染，之后更是遭遇了幽灵自爆所带来严寒，所以现在已经变成了丝毫不逊色北地的冻土了。 黎恩手中锋利的长剑随便划拉几下之后，就可以轻松的翘起一大块几乎已经跟冰块没什么区别的泥土来。 看到这样的进度，不仅黎恩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就连琼斯也不由得笑着说道：“这样看来，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收工了。” 但现实的残酷再一次让他们明白好消息永远都是短暂的，因为这样的轻松时光并没有真的持续太久。 随着挖掘深度的越来越深，黎恩惊奇的发现，泥土冻结的硬度正在随着深度的加深而逐渐提高。 “铛~~” 当挖到半人深的时候，黎恩的长剑竟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如同钟鸣声一般的敲击后被弹了开来。 “这是什么状况！” 看着手中的长剑，黎恩的眼睛不由得瞪得有些发直，这把可是由琼斯亲自用世界树的枝干所打造的长剑，虽然或许只是一把黑铁级的长剑，但连锋利和坚固可是堪称同阶神器的存在。 “跟武器无关……是诅咒。” 琼斯漂浮在了黎恩的身边，看着展露在黎恩面前如同冰块一般表面说道。 “诅咒？” “是的，诅咒。”琼斯很罕见的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而且还并不是一般的诅咒。这是束缚灵魂的恶毒诅咒，被施咒者的灵魂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消散，而是会一直被固定束缚在尸骸之上。”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们刚刚碰巧利用亡灵寄语召唤出了波诺佛尔的灵魂并且消灭了他，他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永远。” 听到这里，黎恩不由得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仅仅杀死一个人还不够，竟然还要将对方的灵魂与尸体一起困在一起，并且永无止境。 说实话，这实在难以令人想象，到底是要有怎么样的原因或者多么浓烈的仇恨才能将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对付一个人。 “黎恩，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琼斯一本正经的看着黎恩的脸说道：“很显然，这位波诺佛尔爵士一定是卷入了极端复杂的麻烦之中，一旦你作为他的后人出现在银石城，说不定马上就会有额外的状况发生，这不符合你原本计划中的那个低调贵族的形象。” “——所以现在我们调头就走还来得及。” 听到琼斯的劝告，黎恩不由得低下了头开始仔细思考。 琼斯的分析没有任何的错误，事情发展到如今，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让黎恩原本的计划出现了不少漏洞，适时收手毫无疑问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是……不行啊，琼斯。”黎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朝着琼斯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放弃这一个贵族身份，想要再找到合适的身份来进行计划，恐怕就不知道要花费多久了。” “既然如此，把你的长剑给我吧，原本有一些东西我是打算再晚一些交给你的，但你既然选择了面对更为艰难的道路，我也只能尽力为你提供更多助力了。” “你打算做什么？” 一边将手中的长剑递给琼斯，黎恩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给予它一份全新的力量。” 接过黎恩的长剑之后，琼斯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之后，但仅仅片刻之后，他就重新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只是整个人从魔力投影看起来就充满了疲惫。 “给你，从今天起，这把剑就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字，狼咬剑，任何生物只要被这把剑伤到，伤口就都会如同被魔狼撕咬过一样，在短时间内无法愈合。” “真的这么厉害？” 黎恩一边略带质疑的说，一边接过了琼斯手中的狼咬剑，但一入手，一股澎湃且暴躁的魔力就在从剑身上震颤起来，令黎恩差一点无法握紧。 “小心……这些力量来自于十分狂暴的魔力之源，我现在封印了这把剑大约九成的魔力，但仅仅剩下的这一成却依旧还是有些超过你的控制范围，所以你使用它需要格外的小心，否则这把剑就会像魔狼一样将你吞噬殆尽。” “所以这是一柄魔剑么……” 在用尽了全力之后，黎恩的双手终于勉强的将狼咬剑紧紧握在了手中，那股狂暴的魔力就仿佛像是屈服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此时黎恩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称为魔剑也不算过分吧。但你现在可以试试看打破脚下的束缚诅咒了。”看着控制住狼咬剑的黎恩，琼斯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 刚刚控制住狼咬剑的黎恩听到琼斯的话，撑着那股狂暴的力量还未完全消费，立刻双手举剑朝着脚下如同冰块一样的诅咒刺了下去。 就在剑尖触碰之前，仿佛感受了灭顶之灾的束缚诅咒爆发出了一股令黎恩感到从脚开始弥漫全身的彻骨寒意，这一股仿佛要将他从灵魂深处冻结起来的力量，让他的双手不自然的慢慢停了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令黎恩有些熟悉的狼嚎声从狼咬剑之中传出。 一头闪耀着明亮金色光芒狼兽从长剑中幻化而出，仿佛撕咬无形的怪物一般朝着地面的束缚诅咒撞了上去。 “嘭！” 一瞬间，细微的冰屑从长剑之前开始崩裂漂浮起来。 片刻之后，飞舞的冰屑就如同喷发的烟雾一般从黎恩的脚下席卷而上。 但这一次，黎恩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寒意，而是一种充满着湿润的雾气，就像在海边的清晨所感受到的那样，带着微弱的咸味。 “诅咒被破除了。” 看着被薄雾笼罩的黎恩，琼斯满意的点了点头，被他添加在狼咬剑之中的魔力之源自然就是之前被那头神性附身的狼王所遗留给琼斯的那滴神血。 也只有这样充满了不可意思的强大魔力才拥有能在如今这个魔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时代打破束缚诅咒的能力。 “盒子被打开了，让我们看看里面要冲出来些什么吧。” 当迷雾慢慢散去，黎恩跟琼斯终于见到了波诺佛尔爵士的真容，但被埋葬在泥土中多年，无论是精致的服装还是俊秀的容貌都大半化为了尘土与沙砾。 他们只看到了一具几乎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骸。 但在这具尸骸上，有一件东西在第一时间就吸引到了黎恩跟琼斯的目光。 那是一柄插在尸骸胸口上的匕首。 匕首的样式并不特殊，就像是街边那些小偷小摸的混混随身会携带的那些一样毫无特色。 但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埋葬后，这柄匕首依旧在夜色中闪耀着令人难以言语的光芒，而且就算刚刚遭受到狼咬剑的全力一击，这柄匕首上依旧还凝结着薄薄的一层冰晶。 “小心，这就是束缚诅咒的根源，用狼咬剑挑起来。”琼斯第一时间开口说道。 “明白。”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将狼咬剑轻轻一挑将匕首从尸骸的身上挑飞到了半空之中。 “果然是它……哀嚎者之匕，灰烬哀嚎者的遗物。” 将半空中的匕首接住之后，琼斯仔细的看了看便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但随着匕首消失在琼斯的手中却没有任何后续，黎恩就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提问的时间。 “找到你了……波诺佛尔的家徽。” 黎恩小心翼翼的从尸骸身上残存的一块布料上拿起了一枚圆形的镀金徽章，上面的族徽是一只高脚靴，周围围着一圈代表幸运的四叶花草。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波诺佛尔家族跟你倒是真的有一些缘分啊，不过为了这么一块东西，我们花费的时间还真是太多了。” 哀愁了不过片刻的琼斯此时已经从新恢复了正常，看着黎恩手中的徽章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说道：“其实，你告诉我这个样子，然后我替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也可以吧。” “别小看他，这枚徽章内有特指的魔晶阵，虽然微小，但无可替代，如果不是伪造的不可能通过各地的检验，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来做这一切。”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徽章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咦……这里还有什么？” 在黎恩准备收手的时候，久违的月光终于从乌云之中钻了出来，就在被黎恩携开的布料下，已经几乎只混下骨骼的尸骸在月光下有一个光点透过干瘪的皮肤亮了起来。 第十章：可怕的真相 在月光下突然闪现的亮光让原本已经准备跃出墓穴的黎恩停下了脚步，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那闪光又消失了，像是幻觉一样。 可在墓穴中，那尸首的头颅不知何时抬起来了，空洞洞的眼洞仿佛凝视着黎恩。 那仿佛还残存着灵魂的眼洞让黎恩似乎听到了伴随在夜风中怅然的叹息声。 “这是什么？” 被好奇心所吸引的黎恩下意识的就用狼咬剑朝着记忆中发亮的部位轻轻刺了下去。 早已经腐朽不堪的皮肤在剑尖下如同破革一般一片片的崩裂了开来，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旋风一般从尸骸中汹涌而出，触不及防下黎恩下意识的扭过了头。 可当黎恩下一刻回头的时候，却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幻觉，原本已经失去一切生机的尸骸，仿佛是被旋风吹动了一般，伸出了一枚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胸腹之中。 而顺着这根手指的方向，黎恩看见一枚戒指正在月光之中闪闪发光。 “是一枚戒指。” 眼尖的琼斯首先低声说道。 “确切的是说应该是一枚纹章戒指。”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戒指从尸骸之中拿了起来，但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却又立刻露出了一脸古怪的表情。 “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琼斯看着黎恩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不由得也好奇了起来。 “这枚戒指有些不对，你自己看吧。”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戒指抛给了琼斯，嘴角还露出了一个满是尴尬的神情继续说道：“他的纹章不对。” 琼斯结果从空中飞舞过来的戒指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明白了黎恩所指的不对究竟是什么地方。 原本之前从波诺佛尔爵士身上所找到的那一枚家族徽章上是一只被四叶花草环绕的高脚靴。 但此刻这枚纹章戒指上的图案中心虽然依旧还是一只高脚靴，但周边环绕着的却是桂树枝。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在仔细的揣摩了许久之后，琼斯笑着对黎恩解释了起来。 “这是一件魔法道具，黎恩。” “里面储存了一个简单低级魔法，具体是什么魔法，我或许还要研究一下，但从制作手法和艺术风格来看，很有可能是精灵一族极为少数还存留与世的魔法道具。” “在诸神还存在的时候，桂树是月亮女神的代表符号之一，而作为信仰月亮女神的精灵，精灵在制作赠送给其他种族朋友之间的礼物的时候，往往也会把桂树枝作为一种友善的符号添加上去。” “所以这枚戒指很有可能是精灵一族送给波诺佛尔一族的信物，在上一个纪元，凭借这枚戒指，波诺佛尔家族的人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进入精灵的国度来逃避来自于世俗的危机。” 说完这一句，琼斯却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这枚戒指既然被波诺佛尔爵士在最后关头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枚戒指很有可能造成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月光刚好出现，我想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凑巧找到这枚戒指的。”黎恩抬头看了看头顶依旧皎洁明亮的月亮沉思了许久。 “唉……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干脆好好看一下，这位波诺佛尔爵士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吧。” 想了许久，黎恩终究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此，为了避免在未来不小心因为身份遭遇到更多的麻烦。 那么就只能努力的找到更多的线索，至少也要努力搞明白，自己未来有可能的敌人究竟会是那些人。 但将波诺佛尔爵士的尸骸从墓穴中搬出来之后，黎恩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 经受了诅咒和时光双重摧残的尸骸，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干尸，原本就干裂的皮肤组织在黎恩搬动的过程中更是嘎吱嘎吱的碎掉了大半。 “简直就只剩下一具白骨了啊，这真的能找到线索么？” 看着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尸骸，就算见多识广的琼斯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还是可以的，毕竟尸体是人最后残存在世间上的痕迹。”见惯了死人的黎恩毫无犹豫的半伏下身子，用眼睛仔细观察着尸骸上任何一丝残存的线索。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谎的，而且他们还会尽心尽力的保存着死前所遭遇过的一切。” “咦……难不成你还做过验尸官么？” 看着不停翻看着尸骸各个部位的黎恩，琼斯一脸惊愕的说。 “不……”黎恩的嘴角无意识的扯出了个苦涩的笑容。 “只是在战场上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伤口……” “——所以想忘都忘不掉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黎恩对于尸骸的检查其实并没有支持多久，仅仅短短的数分钟之后，他就拍着双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只不过整个人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严肃了起来。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么？” “不，恰恰相反，看到的东西有些多，甚至有些让我觉的有些复杂了起来，先别吵我，让我自己想想。” 黎恩挥着手朝着琼斯说了一句，然后这个人就在琼斯诧异的眼神中，开始不断在空地上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一开始是双手如同握剑一般的空挥，然后然后猛的蹲下，跳跃，翻滚，还会时不时的远眺远方，甚至伴随着古怪的动作，连手上挥舞武器的姿势也在不停的变化。 就算是琼斯，也只能通过几个手势的改变依稀看出黎恩尝试了单手锤，长枪，甚至长弓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黎恩最终站在了尸骸的面前，低着头说了一句。 “我原本以为波诺佛尔爵士应该是被一个人偷袭致死的，但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恐怕当时围攻他的不少于四个人，而且实力可能都不低，甚至于波诺佛尔爵士本人都有可能是一名黄金级的强者。” “但事实上，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黎恩指着尸骸上的几处伤口继续说道。 “首先是有人在背后突然的刺了一件，洞穿了波诺佛尔爵士的身体，肋骨上的剑痕就是这一击留下的。” “然后有人使用锤子或者棍棒敲碎了右腿的膝盖骨，让波诺佛尔爵士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平衡并且摔到在地。” “但遭遇到这样袭击的波诺佛尔爵士，应该在短暂的迟疑后就迅速展开了反击，他应该是用左腿踢飞了身后的偷袭者，虽然因此诱发了右腿膝盖的二次粉碎，但至少拜托人被人围攻的局面。” “可就当他试图翻滚着与身侧的人拉开距离的时候，应该有人在远处用弓箭进行了第二次偷袭，强有力的箭羽嵌入了他的肩胛骨附近。” “应该就在这个时候，波诺佛尔爵士应该就明白自己很有可能会葬身于此，所以就偷偷的把那枚戒指吞进了肚子里。” “之后的战斗中，应该还有一个使用匕首的刺客，使用的就是那柄刺入心脏的诅咒匕首，这也是波诺佛尔爵士的真正死因。” “你的推理很有说服力。”看着黎恩，琼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知道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是波诺佛尔爵士所信任的人外，还能说明什么呢？” “你等我说完，记下来的部分才是我觉得麻烦的地方。”黎恩看着琼斯稍稍顿了顿，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那个弓箭手是最简单的，这里最近的能远程偷袭人的地方，只有那边山崖上的那几颗大树那里。”黎恩随手指了指大概有一千米左右的山壁。 “能在那种地方精准的使用弓箭偷袭，至少需要神射手的水准，而我们都知道，世界上神射手最多的地方就是洪斯尼多，精灵的旧土之国。” “而那个敲碎了波诺佛尔爵士右腿膝盖的人，我仔细思考过动作，力道甚至武器，发现只有可能是在常人半身左右猛烈发力才能做到，而唯一符合这一点的就只有矮人。” “而能在混战中，将一柄匕首准确的透过肋骨的缝隙直刺入另外一名强者胸膛的人，我想除了那些行走在黑暗里的影子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别忘了还有一到两个我根本看不出风格的剑士存在，可能是佣兵，也可能是护卫军，甚至有可能是那个骑士团的人。”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四个甚至五个不同势力的人，为了这一枚戒指如此的大费周章，那么他背后所存在的意义跟价值，恐怕我一时间真的很难想象会是什么。” 黎恩的话带来了长久的沉默，这些信息，线索和猜想让黎恩跟琼斯两个人都对未来所要遭遇到的一切有了更多的顾虑。 “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至少就像你所说的，我们至少对于可能要面临的敌人有了一些准备不是么？” 琼斯漂浮在黎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我们最初的目的达到了，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但我想还在解决范围之内……吧？” “但愿如此吧。” 黎恩在叹息之中缓缓低头，凝视着波诺佛尔爵士的尸骸。 “他一路来到这里，无论是什么原因，也无论经历了什么苦难，但他秉持着信念在奋战中死去，这样一位勇者，不应该在死后还获不得应有的礼遇。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重新将波诺佛尔爵士的尸骸葬入墓穴，仔细的为他将双手交叠在胸前，让这位波诺佛尔爵士终于得以贵族之礼在这荒芜的墓穴之中长眠。 黎恩将身边的一束白色野花采来放在他的身上，用如同家人的语气轻声道别： “——从此之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第十一章：第一步 当黎恩躺回自己那张位于酩酊行者酒店的床铺上的时候，初升朝阳刚刚从东方缓缓升起。 虽然没有经历任何凶险的战斗，平安且顺利的拿到了出发前原本想要找到的东西，但此时此刻，黎恩却一点都不轻松。 波诺佛尔家族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如果不是时间已经没有给他留下太多选择的余地。 说不定，黎恩真的会按照琼斯的建议放弃之前所有的计划。 “稍微睡一会吧。”利用魔力投影出现在黎恩的面前，琼斯的脸上也满是无奈。 “等你醒过来之后，你就需要变成另外一个人。” “没有足够好的精力，你是无法演好接下来的每一出大戏的。” “——我明白。” 黎恩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我明白，琼斯，一旦开始，就绝不能后悔。” “所以，晚安。” 说完这句话，黎恩就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但事实上，黎恩并没有真的睡很久，也就几个小时之后，酒店的侍从就依照惯例敲响了他的房门。 “先生，您今天的早饭需要送到房间里来么？” 侍从的声音充满了小心，从昨天晚上开始，所有的人都发现只要一提起这间房间里的客人，老板娘的脸色就会变得格外的可怕。 这些在这家店中做久了的几个人都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老板娘出现这样的表情，还是因为新上任的税务官带着家眷暂住进来的时候。 但无论这间房间里的客人究竟是什么可怕或者荣耀的身份，这些老人都很明白，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希望就不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在楼下吃，请帮我准备好咖啡和煎蛋三明治。” “明白了，先生。马上就为您准备好。“ 听到一个回答，侍从立刻小跑着朝着楼下跑去，黎恩还躺在床上就能听到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黎恩从床上翻起身，眼神之中已经没有刚入睡前的那股疲惫与困惑。 扭头一看，就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了明显是琼斯准备好的礼服。 一套裁剪得体的紧身上衣配一套宽松的长裤，以及配套的斗篷，饰针和礼帽。 无论从材质和手工上来看，这一套贵族服饰的价格都颇为不菲。 “一点魔力所做的牺牲，毕竟作为贵族的脸面，这样一套服饰所带来的作用，我想还是值得投入一下点魔力的。” “我明白这份投资……”黎恩一边打量着整套服饰，然后略微显得犹豫的说：“但是这套衣服会不会还是太华丽了一些。” “不，当然不，其实这只是便服而已，最多只是稍显正式的便服而已。” “这点要相信我，贵族我见的多了，那个美……” “——好吧，我相信你。” 眼看琼斯仿佛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式的阐述，黎恩不由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但当黎恩穿戴好一切后看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还是不由得暗暗感叹了到这些魔力用得物超所值。 整套衣服穿在身上，黎恩原本的气质立刻进行了一个难以想象的转变，原本行走在街头的佣兵，此刻已经与他记忆里的贵族形象十分相似了。 小心的将手中的家族徽章别在了胸口显眼的位置，黎恩便推开了房门朝着楼下走了下去。 “早上好，先生。” 餐厅的女招待看到如此打扮的黎恩，不由的眼神中散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看来现在还很早么。” 黎恩一边点头致意，一边笑着说道，整个餐厅此刻只有自己一位顾客，不仅没有别的客人，也没有了之前被黎恩所在意的那群闹事的闲人。 “这样很好，很安静。” 一边故作姿态的挑了一个阳光正好的位置，黎恩一边享受起了被女招待递过来的早餐。 不得不说，咖啡煮的很不错，煎蛋三明治的口感也很不错，特别是女招待趁递早餐时故意低下的身，让黎恩发现了对方胸口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这还是真是主动啊。” 虽然如今大部分的酒店女招待都会兼职做一些不这么好见光的兼职，但一大早就表现的如此显眼还是让黎恩在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看来装扮的还是很成功的……至少吸引力是有了。” “请问，这附近有去贵族区的马车么？” 黎恩一边微不可及的摇了摇头，一边轻声细语的问到。 看出被拒绝的女招待并没有丝毫的丧气，毕竟就算是她也知道就算是再放纵的贵族，大早上的恐怕都很难有什么兴趣。 “等到了晚上，我还有的是机会。” 一边给自己默默的打气，她一边笑着回答黎恩说：“这附近就有马车行，如果你方便，我现在就可以帮您叫一辆马车来。” 虽然银石城已经陷入了一种绝对黑暗的特殊环境，但相比之下，他的各式各样的服务行业却发展的比其他城市都要好一些。 毕竟这里有一大帮贪图享受的人汇聚在此，那怕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加方便，这些服务行业也是绝不能少的。 而在像酒店街这样一看就是充满了欢愉和轻松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缺少这样令他们生活更为简单的东西呢。 “只不过您是要去那呢？” 女招待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叠纸，然后低头朝着黎恩笑嘻嘻的问道。 在那张纸的最上方，黎恩看到了库克马车的标志，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后，黎恩同样充满着笑意说出了一个地址。 “博罗街112号a” “伯伦科尔俱乐部！您果然是一位贵族老爷啊！” 听到这个地址，女招待不由得捂着嘴小声尖叫了起来，身为银石城的土著，他当然知道这个地址对于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意味着什么。 黎恩自然也很清楚，对于自己将要去的地方，黎恩跟琼斯早就做好了详尽的准备。 这个地址，说好听一点是一家只允许贵族进入的纸牌俱乐部，但说的难听一些，这就是银石城的贵族服务中心。 但这就是黎恩在银石城里需要迈出的第一步。 第十二章：贵族区 仅仅只是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黎恩所叫的马车就停到了酩酊行者的门口，楠木制作的车身上刷着崭新亮堂的棕漆，即使只是走到一旁就能隐约闻到一股属于上好木材的清香。 “车挑的不错，我很喜欢。”看了一眼殷勤的替自己拉开车门的女招待，黎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了一枚金币塞进了她胸口的缝隙中。 “您满意就好。” 面对如此醒目的挑逗，女招待丝毫没有羞射，反而乘势把腰弯的更低了一些，好让自己胸前的春色展露出更多一些来。 黎恩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稍稍在车前重新整了一下衣领之后，就直接低头坐进了马车之中，然后由女招待关上了车门。 听见关门声的车夫立刻挥舞起了马鞭，然后整辆马车就在车轮嘎啦嘎啦转动的声响中，缓缓的离开了酒店街。 “我的表现还很到位吧。” 在车窗淡淡的倒影中，黎恩一边小心的拉了拉紧扣的领口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很到位，一个经过长途旅行的贵族，有一些矜持，但也有一些贵族才有的坏毛病。”黎恩的魔力投影没有再出出现，然后跟过去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笑着说道。 “但是呢，你刚刚表现的这么豪爽，恐怕晚上就会不得安宁了。” 但听见这个略带笑意的语气，黎恩就可以想象到此时在万物怀表中的琼斯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忍着笑在看好戏的模样。 “如果那个傻丫头真的胆子那么大敢摸上门，那就干脆直接打晕她好了。”黎恩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 “别啊，那多无聊，如果真发生了，交给我来处理吧，正好可以试试我新的研究。” 琼斯立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别闹了。” 听到琼斯这么踊跃，黎恩就知道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一定又是有了坏主意，只好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刚刚附近有眼线么？” “有那么一两个不起眼的小家伙，不过我们之前的表演不就是给他们看得嘛，重点是之后的地方，你要准备好心情，好好表演啊。” …… 行驶的马车在微微的晃动中迅速的前进着，黎恩掀开车帘打量着整个城市，心里却不由得感叹如今的银石城已经开始展现出未来那股惊人的多元化的雏形了。 虽然无处不在的不确定性和隐藏的危险让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都套着相似的沉重表情，但至少还算的是有活力。 而随着马车行驶离开商业区进入贵族区之后，这一些活力就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不仅街道两旁的建筑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独特的建筑风格外，道路两旁的艺术表演家也显得多了起来。 替人画像的画家，随机赠送小型雕塑品的雕刻家，甚至还有当街演唱的音乐家，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是衣着华丽的贵族打扮。 时不时就可以看到这些贵族会从人群中走出，然后跟他们所欣赏的艺术家们热情的攀谈着，哪怕这个艺术只是一个身穿布衣的普通人。 如果一些完全没有进入过商业街外来贵族，看见这一幕，或许就会立刻对银石城的艺术氛围有着一个极为高的评价。 因为这眼前的一幕，充满了高雅和上进的艺术气息，让所有人都觉得似乎自己只要有才华，就可以在这里得到相应的地位和尊重。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的毫无作假的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甚至于看到这些黎恩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从佛尔肯之剑哪里得到的信息却让他深刻的明白，越是华丽光鲜的外表，内部可能越是充满污垢和鲜血。 这座外表光鲜的城市已经沦为了贵族和商人的战场，甚至于整个大陆近乎一般的艺术类赝品都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 此刻这些被贵族热情拉拢攀谈着的人平民艺术家可能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未来可能就要成为一个以制作赝品为生假货制造者。 当然了，他们的确可以保持身为艺术家的骄傲和尊严，但他们同样也会失去他们宝贵的生命。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护秘密。 在面对守密这个问题上，一切在销售渠道和其潜在人员上争夺不休的贵族与商人倒是在处理方式上出奇的一致。 但就在不知不觉中，行驶的马车在一个极小的震颤之后停止了晃动，然后靠向右侧的车门被车夫拉了开来。 “先生，目的地已经到了。” 年进三十的车夫用略带殷勤的口吻缓缓说道。 刚刚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仅仅只是开个车门，这位大主顾就豪爽的塞给了那个漂亮的女招待一枚金币。 虽然只认自己不如那个美女一般有特殊的吸引力，但至少可以多给几个银币做小费吧，心里这样想着，看到车内的人却没有反应，他只好加大了一些声音，用更为殷勤的声音说道。 “先生，博罗街112a号，伯伦科尔俱乐部已经到了。” “是么。” 装作刚刚从小睡中苏醒一般的模样，黎恩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微微的活动了一下身躯，而发现黎恩这些小动作的车夫立刻警醒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曾看见。 “你的技术不错，马车没什么晃动，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并不会花上很久。” 黎恩一边低头走出了马车，一边随手将一枚金币塞进了对方递出来的礼帽之中。 “好的先生，很乐意继续为您效劳。” 看见对方递过来一枚金币的时候，车夫的眼神都不由得伸直了，这足够他今晚去波莎姑姑那边找一个漂亮的小妞好好喝几杯了。 “那就在这附近等着。” 一边随意的说着，黎恩压着帽檐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作为贵族区中数一数二的优质街区，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路旁的建筑都充满了一股浓重但又淡雅的艺术气息。 而面前的伯伦希尔俱乐部更是如此，首先跃入黎恩眼中的是一座小型的前庭花园，经典的对称式布局的正中央树立这一座书本样式的中型雕塑，洁白的大理石让整个雕塑在朝阳之中散发着一股温软的气息，但又不失庄重和肃穆的气质。 相比之下刚刚路过的名义上的银石城市政厅，刻板的造型加上明显许久不曾精心维护过的墙体，让整座建筑从看到的第一眼就缺乏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想到这里，黎恩摇了摇头，毕竟这座城市的一半早已经沦为了贵族的玩物，否则也不会出现像是这里这么奇特的‘办公场所’了。 但当走进整个前庭花园的时候，黎恩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贵族在这边的布置，好几种珍惜的树种被从大陆各地运到了这里。 “还不止呢，从修剪枝桠的手法来上看，这里的负责园艺维护的人，肯定是从某一国皇室那边挖过来的，手法很厉害呢。” 听到脑海里琼斯突然冒出的话，黎恩好奇的下意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皇室的园艺风格的？” “恩……这是个好问题，但这并不重要，你已经站在门口了，难道还不敲门么？” 被琼斯提醒了，黎恩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前门，白色的木门上两只古铜色狮首门环在此刻显得格外显眼。 “也对，先干正事。” 轻轻的敲了三下门之后，黎恩就束手站在了门口，片刻之后，大门被人从两边同时拉了开来，然后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朝着黎恩弯腰示意道 “尊敬的先生你你好，鄙人卡尔森，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听到卡尔森的口音带着一股浓烈的中部气息，黎恩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整个中部几座城市里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最多，而中部那几座城里走出来的管家也往往有着不错的声誉，久而久之，一个成功的贵族或者领主，手下没有一个或者几个中部来的管家，往往都会是一件极为丢面子的事。 “我是刚刚入城的琼斯·波诺佛尔，最近可能会在银石城里逗留一段时间，所以希望前来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看着卡尔森，黎恩缓缓说道。 “波诺佛尔家族么？真是很久没有听到贵家族的消息了呢，或许也是银石城近年来过于闭塞的信息造成的。” 卡尔森说一边摇了摇头一边伸手朝着里面指引道：“请您随我来。” “事实上，我想您有些误会了，虽然我也姓波诺佛尔，但并非是那一支伟大的冒险家族的一员，只是拥有同一位先祖罢了，我的父母可不是那种喜欢到处游走的流浪贵族。”黎恩一边先前走着，一边十分随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十分抱歉，是鄙人想错了。”卡尔森一边低头致意一边诚恳的说道。 但就算如此，黎恩还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精光。 “果然有问题！” 第十二章：身份验证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上一位来到银石城的波诺佛尔爵士最终是怎么样的下场，黎恩很清楚，但这位此刻在他面前引路的卡尔森恐怕至少是知道一些的。 甚至说如果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么作为这里贵族对外的优先代表，恐怕他就是不合格的，从刚刚跟黎恩之间简单两三句话交流中，黎恩就能听出对方对对于波诺佛尔这个姓氏有着足够的敏感与谨慎。 “看来的确是有问题，波诺佛尔爵士的死跟这里的贵族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心里这么想的，但黎恩的脸上却展露出了一副近乎完美的笑容，并且配合着卡尔森的介绍对于沿途的各类艺术品发出了程度不同的赞叹与欣赏。 甚至在琼斯的帮助下，还在几个微不足道的地方支出了卡尔森本身刻意说错的历史典故，来在对方心理确立一个真实的贵族身份的佐证。 毕竟在如今这个疯狂的年代，即使绞刑架从来没搬离过市集的中心，但依旧有许多人为了一时的享受或者无为的虚荣装扮成一名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贵族。 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也只有贵族与贵族之间才会流传的一些礼仪，知识和典故能做作为判是否是一名真实或者合格的贵族的佐证。 原本作为北地之王的黎恩，的确见识过很多贵族的行事作风以及说话风格，但北地和银石城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在一些细节问题上，暗藏在黎恩脑海里的琼斯成为他最大的助力。 当把黎恩引导到一间舒适的会议室里的时候，卡尔森很客气的一边指着蓬松的沙发，一边恭敬的说道：“既然琼斯先生是刚刚来到银石城，那么按照规矩，请先麻烦您将家族纹章暂时交给在下，按照惯例，我们会有一个形式上的核实。” 虽然仅仅只是不到十分钟的短暂时光，但通过跟黎恩这一路的交流，作为一名经验十足的老管家，他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这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虽然波诺佛尔这个姓氏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但从谈吐上来看，这位略显浮华的公子哥显然跟传闻中的冒险家族有着巨大的差别。 “那么麻烦您了。” 黎恩小心的从胸前取下家族纹章之后，然后就极为随意放在了卡尔森手上拖着的银制托盆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黎恩也不由的仔细环视了一下这间第一反应就极为奢华的会客间。周围的家具无一不是出之大师的手笔精心制作的。 “不，这是在下的应尽的责任。” 卡尔森看着黎恩的表情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戴上了一双白手套，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托盘中拿起了黎恩的那枚波诺佛尔的家族纹章。 “看这个精美的制作纹路和优良的艺术风格，就可以看出您这一支就算在整个波诺佛尔家族中也应该是传承已久的了。” “这倒是，我们这一支过往也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如果不是那一只鲁莽的冒险家族过于显赫的话。” “唉……” 在卡尔森的眼里，这一声叹气表露出了一些潜藏的不平甚至于愤怒的情绪，可能是因为家族内部的关系所产生的矛盾。 “或许可以利用……” 也幸亏黎恩看起来十分年轻，在卡尔森的眼里，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贵族，虽然在同龄人当中对于交流和沟通已经算是相当老练的了。 但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太过于稚嫩了，每一次回答和思考，脸上的任意一个表情都把他真实的思想与情绪表露的彻彻底底，没有丝毫秘密。 “那么请您稍等，这个核实手续不会花费多少你宝贵的时间。” 说完，卡尔森就转身朝着墙边的一个矮柜上走去，然后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黎恩就听见几声连续的咔嚓声之后，一块小型的水晶台从矮桌中升了起来。 “难道……这是侏儒机械？” 看到这个画面，不说黎恩本人了就连深藏在他脑海里的琼斯都不由惊奇的喊了起来。 “琼斯少爷看来真的学识渊源，竟然连上个纪元的侏儒机械都知道。” 卡尔森话虽这么说，但看着黎恩的眼神之中却也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骄傲。 “这件侏儒机械的造物是主人好不容易从王城之中买来的，花费颇为不菲，但是的确物超所值。 “是的，是的，能有一件侏儒机械的道具，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啊，这些肯本不需要魔力就能运转的物品，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一次黎恩的表现倒不全是表演了，至少有一半是真心诚意的这么再说。 侏儒作为上个纪元足以跟矮人抗争的特殊种族，善于制造各种不利用魔力就能自行运转的特殊机械，特别是在制作各种大型攻城器械上有这个特别独到的能力。 射程达到二千步甚至三千步的大型甚至巨型攻城弩，可以比城墙还要高的移动箭塔之类的传说一直在贵族乃至于平民之中传诵。 但即使是这样，在如今这个年代真正见过哪怕这些传说中的器械的……零件的人都不会特别多，流传于世的东西就更少了。 能有一件放在家里，的确是了不得的富豪了，而且将这种东西放在专门检测贵族纹章的道具边上，纯粹就是为了炫耀啊。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外来贵族恐怕都要经历这么一次准备好的‘意外惊喜’，但也的确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的在外来贵族的心里留下一个强大的印象。 微微琢磨到这位神秘大贵族的手段之后，黎恩不由得暗暗点头，这一招的确无解，只要是稍微理解这件机械道具价值的人，都毫无疑问的会被这样一份大手笔给震惊。 “但是我在圣教国那里，曾经见过一件更好的。” 黎恩好像强行从惊愕的神情中挤出了一丝见过世面般的‘不屑’神情继续说道。 “在异端审判所的收纳室里，还有不少更令人吃惊的玩意呢。” “啊……没错，对于圣教国的那些尊贵的神使而言，侏儒也好，精灵也好，都是不遵从神的异端，可这就可惜了啊。” 听到黎恩的话，卡尔森仿佛也是极为认同的点头说着，但心里却不由的想说圣教国对于一切不符合教典的事物都极为严苛反感是不假，但异端审判所又这么可能会让你这样的年轻贵族随便进出呢。 “多半是年轻人死要面子的说的谎话，但这一点说不定可以让主人利用一下。”卡尔森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与黎恩快速的结束了关于侏儒机械的话题，重新进入了正题。 “……那么现在就来验证你的家族纹章了。” 卡尔森一边说着，一边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将波诺佛尔的家族纹章放到了那一个小型的水晶台上面。 对此黎恩到时一点都不紧张，这个水晶台里面其实只是有一个专门核对家族纹章内部的魔力结晶的魔法阵。 只要符合了预设的魔力结晶状态，水晶台就会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绿色光，反之就是充满警戒的红色光芒。 这种小东西从裂变之年后倒是依旧流传了许多，而且在魔力沉寂的时代依旧可以正常使用，不过也就是只有贵族才会装模作样的使用这些东西了。 而且既然黎恩这枚波诺佛尔家族纹章是毫无疑问的真货，所以当卡尔森把那枚纹章放上水晶台不就后，那股意料之中的绿色光芒就闪亮了起来。 但看到绿色的光芒真真正正出现之后，黎恩还是在心底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最开始最难的部分已经渡过了。 “那么核实无误，欢迎你你来到银石城，琼斯·波诺佛尔先生。”卡尔森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将水晶台上的家族纹章重新递还给了黎恩。 “谢谢，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拜访这里的主人呢？” 黎恩一边接过家族纹章重新戴在了胸前，一边用极为诚恳的语气问道。 “事实上，您来的太巧了，今晚我的主人，银石城的城主，维克托·莫特森爵士正好有一场面对城内大部分贵族的酒会，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很乐意为您安排加入其中。” “那么太感谢您了，我很乐意参与到所以人的欢乐之中……”黎恩仿佛稍显迟疑的微微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只是这套衣服恐怕并不适合酒会。” “只要您愿意参与酒会，那么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处理就好了。”卡尔森笑着拍了拍手说道。 伴随着卡尔森的拍手声响起，原本关闭的大门被人从外打了开来，一个穿着低胸女仆装的少女从屋外走了进来。 “卡尔森先生，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 “带这位尊贵的客人去客房休息，然后再找库克提这位先生准备一套适合参加城主晚上就会的礼服。”卡尔森用丝毫不带语气的严苛表情说道。 “明白了。”少女弯腰低头朝着卡尔森说道，然后一边将大门完全拉开之后，朝着黎恩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说道。 “这位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那么一切就交给您了。”黎恩笑着朝着卡尔森说道：“但是我的车夫还停在外面，如果卡尔森先生方便的话，请帮我叫他回去吧。” “是的，这种小事，即使您不吩咐，我也会替您料理好的。” “那么我就去好好休息了，我会非常期待晚上的酒会的。” “我在这先预祝您晚上玩的愉快。” 黎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门外已经准备好的女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首先，你表现的不错，但是你说他们要把你留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琼斯的声音终于在黎恩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还用问么？一定是去查我的底了，我们之前准备好的所有线索，都会在最晚入夜的时候，放在那位莫克森爵士的面前。 …… …… …… “多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用琼斯这个名字。” “当然是向你致敬啦，伟大的万物怀表之灵。” “哼……”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三章：维克托·莫特森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事实上女仆并没有带着黎恩走特比远，仅仅只是绕过了一个在黎恩看来都称得上是别具匠心的花园和走廊后，就停在了一扇由红木制造的华丽房门前。 “尊敬的客人，这里就是为您准备的房间，您可以看一下是否满意。” 女仆笑着主动为黎恩推开了门，只见一套几乎称得上是金碧辉煌的华丽房间就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 全套定制的大师级家具已经不算什么了，绣着华丽丝线的天鹅绒丝绸被褥已经在超过两米的大床上铺的没有任何一丝褶皱，而且空气中还似乎散发着一阵令人神情舒缓的淡淡的香气。 “这是金罗兰玫瑰的香味么？” 听到这句话，女仆似乎意外的小小惊讶了一下后，然后略带尴尬的掩着嘴笑着说道：“是的，客人您的鼻子好厉害，已经很少有客人能闻出这个香味了呢。” “只是正好知道罢了。”黎恩摸着鼻子笑了笑，但心里却不由的为银石城领主的财富上面又多添加了一笔。 金罗兰玫瑰是最为娇贵的玫瑰品种之中，不仅对土壤，空气，水分有着严格的要求，甚至对日晒的时间和角度都有一定的要求。 在某些小地方的贵族为了要培育这种玫瑰，甚至要请专业的草药师来进行养护，否则根本就不要有所存活。 所以在整个大陆上，这种玫瑰的价格简直等同于等量中的黄金。 “都做的如此到位了，我想我也找不出什么诟病的问题了，请转告你的主人，我很满意，谢谢。” “您满意就好。”女仆笑着取了个躬继续说道：“床边就有铃绳，有一切问题和需求可以拉动它，我会尽快出现来为您解决的。” “顺便，因为酒会会在入夜稍晚一些的时候进行，所以您可以在这里先享用一份晚餐，不知道您对怎么样的晚餐比较有感兴趣，我可以吩咐厨房来为您准备。” “既然这样的话。”黎恩稍微装出了一副思索的样子后说道：“请为我准备一份嫩羊排，七分熟，要青蒜酱，另外帮我配一杯古尔巴红酒就好。” “我明白了，我会吩咐厨房尽快为您妥善准备好，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搅您休息了。” 再一次弯腰鞠躬行了一个礼之后，女仆就小心翼翼的替黎恩将房门重新关了起来，片刻之后，黎恩就听到了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呼……目前为止，暂时一切顺利。” 黎恩虚抹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轻声的说道。 “才刚刚开始，可别大意了。” 虽然四周已经没有外人了，但保险期间，琼斯还是没有利用魔力投影直接出现在黎恩的身边，只是利用固有的心灵沟通来跟黎恩对话。 “我明白，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就要去参加银石城贵族圈的宴会，原本以为至少也需要个几天，等我跟大部分人混熟了之后才会被邀请。” 黎恩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然后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悬挂了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整个人就像累极了一般躺倒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这些贵族真的很会享受，我敢打赌，这一床天鹅绒被里全部都是天鹅脖颈后面最柔软的那几根填充的。” “这对贵族而言并不算什么，等你见识过那些真正坐拥好几座大城的大领主之后再感叹他们的奢华吧。” “现在别光顾着享受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晚上可能会面对什么吧。” 琼斯的冷言冷语就像一盆冷水一般让黎恩整个人重新清醒了起来。 “还能是什么，下一轮的考验和试探罢了，就算普通的外地人想要混入一个本地的平民群体中都有可能要面对数之不尽的麻烦和苛责。” “更何况，我们是要以一个很有可能跟他们存在矛盾冲突的外来贵族的身份融入已经抱紧成团并且还是一个近乎独立的贵族群体之中。” “一定是更为困难的。” 黎恩的语气充满了疲惫，这些麻烦对于他一个上一辈习惯用刀剑去对话的北地佣兵王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呵呵……别叫苦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这里不是存在着足以扭转未来的重要物品么，想一想你的誓言吧，其他的就都不算什么了。” “我明白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东西，我们现在就应该是在去王城的路上了，别忘了，我们可还推掉了一个总部特派直达任务呢？” 想到这里，黎恩就不由得觉得牙齿有些发痒，前世没怎么听说过这个任务，后来听尼古拉说了这个任务可能带来的丰厚报酬，就不总会觉得有些可惜。 “别可惜了，这里这件东西绝对物超所值，从进入这里开始，我就能感觉到相当活跃的魔力波动，东西一定在这。” “那我该怎么做？” “做好被嘲讽，被挑衅甚至接受武力决斗的准备吧，如果不能展露出足够的利益，那么至少也要展露出一定的力量来让那些最弱小的贵族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我明白。” 躺在床上的黎恩转了个身，然后继续说道：“我担心的反而是如果需要跳舞之样的社交环节出现，该怎么办……” “难道……黎恩……你竟然不会跳舞么？” 之前一直在万物怀表中紧绷着冷脸的琼斯露出了极度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虽然我的确知道你对了战斗之外别的东西都不这么热衷，但跳舞这种最基本的社交手段，难道你也一点都不会么？” “虽然你似乎在说我是一个只有肌肉的笨蛋，但很不幸，在跳舞这件事上，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反驳你的话。” “但现在的关键是……你能帮我搞定么？” “进来万物怀表的世界吧，我给你想想办法。” 于是黑暗降临。 但就在同一时间，在距离距离黎恩休息并不远的一间办公室里，银石城的城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一份详尽的报告。 身穿华丽皮衣的莫特森子爵看起来充满了睿智和富贵的气息，而在他的身后，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彩色画像。 那是莫特森家族的第一代家族，伊恩·莫特森，出生于骑士家族，因为在伴随诸君主在开拓领主的战斗中英勇无畏，最终依靠战功获得了伯爵的爵位和当时还是银石镇的家族封地。 事实证明，伊恩·莫特森不仅是一位英勇善战的战士，还是一位颇有管理能力的领主，在他的管理下，仅仅只是一般的银石镇依靠着贸易越来越繁华，最终为最后建城注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贸易的繁荣，银石镇的规模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繁荣，小小的银石镇最终变成了银石城。 但身为流淌着骑士之血的莫特森家族却早已被金币和权利所腐蚀，逐渐成为了虽然依旧称之为领主，但骨子里却更像是商人的存在。 而如今的银石城城主维克托·莫特森，更是一个早已经将财富和权力视为珍宝一般的贵族代表了。 “波诺佛尔。” 低声念到这个姓氏，维克托的背后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寒意，上一次这个姓氏所带来的腥风血雨甚至带走了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银石城领主的性命。 而就此连带引发的种种问题，甚至差一点让自己在坐上领主的位置前就险遭谋害，中间的种种险恶环节，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让他依旧只要会想起来就会不由得恐惧不已。 “我们的客人现在在干嘛？” “莉维亚已经带他去客房了，我们的人刚刚通过窥视眼观察过，现在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维克托坐在位置上略显诧异的问道。 “是的，老爷，已经毫无防备的睡着了，从这样来看，这种毫无戒心的状态，到的确像是从来不曾真正在外走动的贵族子弟相似，而不像是那一支冒险家族的成员。” “而且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一支波诺佛尔的血脉一直存续在圣教国中，过得相当隐秘，如果不是偶然路过这里，或许我们都未必知道。” “消息来源可靠么？” “是地老鼠那边传来的消息，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是这样么？” 一边用手指无规律的敲打着桌面，维克托严酷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改变，长久的阅历磨砺出了超乎常人的直觉，看着眼前这一份近乎完美的资料报告，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你怎么看。” 看着自己最为忠心的管家，维克托紧皱着眉头问道。 “老爷，这个年轻人在我看来，无论是礼仪还是知识都非常丰富，而且有着丰富的艺术家气息，特别是对雕塑和绘画似乎有着独到的眼光。” “按照我的估算，想要培养或者养成出这样一个人，每年四五百金币恐怕都未必够，如果这样一个人都是假冒的贵族，那么要么他是一个穷极无聊的天才或者一个图谋甚大的疯子。” “恩，你说的很有道理，再仔细盯着吧，晚上宴会的时候，找人去试试看他的底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四章：宴会之前 当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夜色开始笼罩银石城的时候，位于城镇中心的钟楼也响起了宣告正式入夜的钟声，恢弘的钟声伴随着夜风响彻与整座城市中的大街小巷。 对于这座城市里的绝大部分人而言，这一连串的钟声代表着一天辛苦的工作得以结束，可以收拾收拾踏上回家的旅途，并且安心的享受随之而来的晚餐，然后在舒适的床铺上的好好做一场慰劳自己的美梦。 但这仅仅只是对大部分人而言，对这座城市里的另外一小部分而言，这一连串的钟声代表的是只属于他们的生活正式开始。 甚至对于极为个人的一小部分人而言，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们从属于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床铺上爬起来的合适理由。 没有错，这些人就是银石城里的贵族们，对于他们而言，从现在开始到日出时分的这一段时间，才是属于他们每天最为重要的‘工作’时间。 当伯伦希尔俱乐部里那间最大的宴会厅的灯光开始被人一盏盏点亮之后，它就将迎来这一座银石城里最为喜欢交际的贵族们。 在美酒，美食以及柔和的音乐下，或许这些贵族就会在轻声曼笑之间决定这座城市中至少一半的人未来。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我觉得不这么舒服。” 黎恩的房间正好有一扇窗口，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正门外停着的一辆辆华丽绝伦的马车，以及从每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每一个身穿华丽礼服的贵族。 即使隔着想到远的距离，黎恩依旧仿佛能看到他们身上所佩饰的珍贵饰品在灯光下所反射出的绚丽光芒。 “这就是贵族，不是么？” “即使末日就在眼前，但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死亡还没有真正的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就依旧要过着千百年以来一直所享受的生活。” “——就因为他们是贵族。” 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黎恩的心里却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被北地那一帮无能的贵族所拖累的种种往事。 “的确，就因为他们是贵族，对于他们而言，如同开拓骑士一般的光辉贵族形象已经如同是他们的祖辈甚至先祖辈一般腐朽的老故事了。” “——无聊且没有意义。” “而注定的，十几年或者几百年之后，他们的子女会比他们更为腐朽，这就是贵族这种悲剧的东西不可避免的堕落。” 从琼斯的语句中，黎恩能清楚的听出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但不可否认，此刻的黎恩也是保持同样的想法。 “如果真的能改变未来那一个如果悲惨世界一般的末日，我就一定要废除贵族这种毫无意义的存在。” “很伟大的理想，美好且积极，但恕我直言，这是比拯救世界更为困难和负责的大工程，而且我听的出，你只是一时气愤，你根本不清楚该怎么做。” “我会想清楚的，因为此刻我更加确信，依靠这些家伙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了未来所要发生的一切的。” “但是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完成目前的任务，暂时的混进这一帮只知道玩乐和挥霍的废物群众里。” 黎恩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走到镜子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礼服。 这是刚刚卡尔森管家亲自送来的一套礼服，经过琼斯确认，他距离最后一针的缝好，甚至可能还不足一刻钟。 “那个女仆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仅仅只是一路上看了几眼，就几乎把你的身体特征记得丝毫不差。” “那只能说明。” “——她是专业的。” “专业的间谍，甚至是专业的刺客，毕竟这两份工作需要精通几乎一样的技能。” “仅仅从这一点看，我们最大的麻烦，那位维克托·莫特森先生恐怕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继承贵族那么简单。” 在不知道存在已经有多久的琼斯面前，仅仅只是流露于表皮的细节，就足以成为了他挖掘真实本质的决定性线索。 而听到琼斯清晰明确的分析之后，黎恩的表情也不由得展现出了一丝紧张。 “虽然很冒昧，但我真的还想再问一次确定那个东西在这里么？毕竟在黑森林遭遇负能量爆发的时候，你才第一次感应到这件东西的存在，而且还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和距离。” 为了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黎恩不由得再一次在内心问道。 “我确定。” 琼斯的声音透露出了毫无犹豫的明确。 “时光沙漏一定就存在这里。虽然他给我的感觉有一些奇怪，但这件东西原本就是跟万物怀表所配套的几件宝物之一，身为万物怀表之灵的我绝对不会认错。” “等等……你之前跟我说过这里有一件对我们很重要的东西，但时光沙漏这个词，我确信是第一次听到，能稍微解释一下么？” 黎恩听到了琼斯语句中表露出来的新名词，不由得好奇心作祟的追问道。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确定要现在来听么，我已经感应到那位疑似专业刺客的女仆小姐已经走到门外了。” “简单说明一下，几句话一个大概就行。” “好吧……” 面对黎恩紧迫的追问，身处万物怀表中的琼斯似乎略显尴尬的挠了挠下巴说道：“时光沙漏，万物怀表还有另外几件东西都是原本隶属于某一个系列中的宝物。” “当然是我是核心。” “但时光穿梭让我的记忆产生了一些破碎和扭曲，让我遗忘了这一部分，只有在经历了一些特殊状况下，才会偶尔有所恢复。” “但我向你保证，拥有了它，对于你的未来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就在此时，黎恩听到了房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琼斯先生，我代表我的主人前来邀请你去参加今晚的酒会，如果您已经准备好的话，请跟我一起立刻过去吧。” “酒会已经快要开始了。” 门外女仆的声音穿透了房门后清晰的传进了黎恩的耳中。 “明白了，我马上出来。” 抚平了肩膀处微不可见的褶皱之后，黎恩朝着脑海里的琼斯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让我们好好去探一个究竟吧。” 第十五章：宴会开始 原本对于即将要参加的宴会，对贵族们一贯的奢侈有所了解的黎恩，早就已经有了一个自认相当准确的预期。 但当他真正站在伯伦希尔最为宽广的宴会厅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错特错。 眼前宽广明亮的宴会厅中所呈现的一切，再一次打破了他对银石城中贵族的设想，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甚至跟他记忆中博伦斯公国的王宫宴会厅相比也毫不逊色。 长宽数百米的长方形宴会厅的两侧均匀对称的树立着由洁白的大理石所打造的雕纹圆柱，而在它们间隔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明显来自于名家手笔的油画。 “风景，人物，现实派，抽象派，印象派。” 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黎恩就从琼斯略带惊愕的语气中发现，仅仅只是目光所及的一小片范围就已经囊括了如今最为流行的数个油画风格作品。 仅仅只是这些优秀作品的价格，就足以让黎恩吃惊不已。 更不要说在整个宴会厅中央那一组有数个人物雕像为主所组成的小型人工喷泉，更是让整个宴会厅的艺术氛围和昂贵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当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黎恩还是不由主的瞪大了眼睛，楞楞的站在了整个宴会厅的门口。 “又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 “那是当然，如今能跟这座宴会厅相比的地方，恐怕整个大陆上都没有几处呢，这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小贵族怎么可能见识过。” “呵呵……别说太大声，就算是事实，这也太失礼了，” 看着黎恩楞出神的模样，在他身边路过的贵族们都毫无例外的露出了嗤笑嘴脸，那怕出于贵族的礼仪让他们表现的很轻微，但这些轻声细语依旧还是清晰的传到了黎恩的耳朵里。 但明知可能表现出失礼的言行，但这些银石城的贵族们却丝毫不曾在意，对于他们而言，无论那里来的贵族都不值得他们在第一时间付出自己的尊敬。 更何况，对于这些自幼生长在银石城里的贵族而言，这座奢华而又充满艺术气息的宴会厅也一直都是整个银石城贵族们的骄傲。 他们自然会更加不在意将这一份骄傲表露的更为彻底，这已经是他们数代人所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 没有丝毫不妥。 “咳咳……” 被传入耳中的轻微嘲笑所惊醒的黎恩，仿佛略带尴尬般的用咳嗽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而且在他回过神的一刹那，他看见站立在不远处的卡尔森管家也露出了一抹貌似轻视的微笑。 “看来这样也不错，被这些人看轻似乎也不是坏事。” 黎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低着头朝着宴会厅的一角走去。 在路过随手从侍应生的手中的银制托盘中拿走了一杯香槟后，他就仿佛一个知趣的客人一般，静静在站在一副油画前装作欣赏了起来。 “看来您很喜欢这一幅卡洛克大师的作品嘛。” 就在黎恩装作欣赏油画的样子没多久，就有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她的身后响起起来。 黎恩微微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露背礼服的女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卡洛克大师出生与艺术之家，他的父母都是非常出色的画家与雕塑家，在他17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成熟的画家了，甚至在那个时候就为宫廷之中的王子和公主们绘制画像。” “事实证明，卡洛克大师对于人物绘画有着独到的见解，他利用他独有的创造力，利用人物的肌肉，曲线甚至酒窝和柔滑的皮肤来贯彻他的美学，难道您不认为这幅水中的少女就是最好代表不是么？ 一口气说完一大串之后，她缓缓转过头，用一双美丽的仿佛如同天蓝色的眼睛看着黎恩，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位女性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黎恩就看出对方应该是一位出身名门的贵妇，虽然年龄可能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但却保养的犹如少女一般。 而且在看到那双充满着灵性的眼睛之后，黎恩有了那么一瞬间短暂的失神，仿佛天地间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消失了。 嘈杂的人声也好，眼前的油画也好，甚至黎恩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坚持都在这一双眼睛的面前变成了根本无需在意的小事。 “黎恩！” 就在黎恩险些陷入沉迷的时候，琼斯的声音从他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然后如同打了一个冷颤之后，一切又都恢复成了原样。 “这个女人有一些轻微魅魔血统，小心别被蛊惑了。” “明白，我知道怎么应对。” 听到琼斯的警告，黎恩微微点了点头应道。 “无非是新的一轮试探而已。” 在心里说完这句话后，黎恩仿佛低头思考了一会后就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充满阳光一般笑容说道。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美丽的女士。” “但您漏说了一点，卡洛克大师其实是一位专精绘画女性的大师，在艺术的表现手法上，他通过对于线条和明暗的精准把控，可以近乎完美的将女性最美的一面表露在画纸之上。” “事实上，越是美丽的女性在他的笔下越是能绽放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魅力，哪怕是一丝不挂的女性酮体都能展现出超越人类原始欲望而变成神圣的美丽一面。” “所以圣教国内就有许多女性神像的绘制都是出之于这位卡洛克大师之手，但我觉得，如果能将您作为模特，卡洛克大师说不定能绘制出他整个艺术生涯中最为精湛和巅峰的优秀作品来。” “咯咯咯。” 听到黎恩如此露骨的赞美，站在他面前的贵妇不由得如同少女一般轻笑了起来。 “多谢您的夸奖，听到年轻人如此称赞我这样一个老女人，我今天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立刻变好了很多，看来您很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呢。” 贵妇一边虚掩着嘴笑着说道，一边伸出了左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克洛伊，克洛伊·蒂帕克，潘恩·蒂帕克之女，目前在银石城贵族区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画廊。” “从圣教国来的琼斯·波诺佛尔很高兴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 黎恩一边半弯下了腰，一边伸手虚接住了对方的左手，然后低头轻吻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欢迎您来到银石城，不知您从圣教国来到这么偏远的小城来是为了做什么呢？” 将左手收回来的克洛伊从腰边抽出了一把精制的丝制折扇，竖在胸前轻轻的摇晃着问道。 “啊，我是一个不怎么耐得住寂寞的人，圣教国过于严苛的生活气息并不适合我这样的年轻人，所以刚刚成年之后，我就向家里申请了外出游学，银石城只是我诸多行程中的一站。” “但显然，这里给我的惊讶远远超出了我的设想，不得不说，这里真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耸了耸肩。 “哦~这么说来，这跟我所听说的波诺佛尔家族十分相近呢，那可是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家族，不知道您漫长的旅途中有什么值得一说的趣事给我这个孤陋寡闻的老妇人听听么？” “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一支脑子里都只有肌肉和冒险的浪荡贵族，我们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是很惜命的普通人。” 黎恩一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懊恼表情，一边略显基础的挥着手说道。 “我只是跟着各地的商队朝着各个富饶有趣地方到处走走罢了，但既然您想听故事，我这里到的确由一些稍显稀奇的趣闻可以跟您分享。” 不仅有着身为北地之王的过往记忆，脑海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活过多久的老怪物琼斯，想要挑一些稀奇但并不涉及危险的趣闻来说，对于此刻的黎恩而言并不算一件多难的事情。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黎恩就将这位叫做克洛伊的贵妇的注意力在短短的时间里都集中在了一个个画面感强烈的壮丽风景描述或者一个个略带惊奇悬疑的城市怪谈之中。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再看见黎恩跟克洛伊在一旁交谈甚欢的情况下，原本对于这个外来的贵族毫不在意的其他贵族也逐渐慢慢聚集在了他们的周围。 “那接下来呢，那个叫做叶清玄的年轻人活下来了么？” …… “不不不，我比较好奇那个叫做布兰多的少年贵族是否救出了他的未婚妻。” …… “别岔开话题，那个正在开发新领地的名为詹恩的少年才是故事的主角好么，琼斯先生，请详细讲讲他的故事吧。” 就在被一群贵族围在中间不断追问的时候，突然黎恩注意到整个宴会厅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特别是原本聚集在他周围的贵族少女们在此刻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丝毫不在意之前所追问的消息，而是调头快步走向了宴会厅的另一边。 而当这些人走开之后，黎恩终于发现了让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的原因，因为一位刚来到的贵族从远处走进了宴会厅之中。 “原来……是你来了啊。” 看着那张自己熟悉万分的脸，黎恩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尼斯·拉尔森。” 第十六章：尴尬了 “尼斯·拉尔森。” “终于等到了你。” 看着这个记忆里臭名昭著的骗子，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昂首挺胸的走进灯火辉煌的宴会厅的时候，说实话黎恩的感觉的确有些奇妙。 因为说实话，黎恩觉得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家伙，毕竟他所做的一切归根揭底伤害的都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利益。 在贵族眼里，这个将他们口袋中金币骗走的家伙简直如同传说中深渊中的魔鬼一样可恶，即使时隔数百年，明知那怕最多只能找到一具尸体，却依旧不肯撤销那张数额惊人的通缉令。 但对于很多间接或者直接接受过他恩惠的平民而言，这个专门找贵族麻烦，而且在传闻中还有着劫富济贫这个特殊爱好的骗子，简直跟他们在酒馆故事里知道的侠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是四百年后遇到这个骗子，或许身为佣兵的黎恩在面对着一份五千万金迪尔的悬赏的时候，的确会让他产生这颗昂贵的脑袋值得一砍的念头。 但如果放在现在的嘛…… 姑且不论两个人都怀着对银石城，特别对银石城里的这帮贵族们明显不算友好的目的。 仅仅只是同样身为一旦被发现就要被绞死在集市中心的假冒贵族的这个身份，就让黎恩觉得自己天然的跟眼前这个骗子站在了同一战线。 是的…… 此时在黎恩眼前，宛如最优雅的贵族一般用着绝无可以挑剔的语气跟周围的贵族少女们交谈甚欢的尼斯·拉尔森本人同样也一个冒牌货。 虽然或许没有人能真正的确认，这个可能有着一千个不同身份的骗子的真名究竟叫什么。 但在四百年后属于黎恩的那个年代里，虽然这个历史上通缉金额最高的通缉犯始终没有被任何人抓到，甚至就连尸体也不曾被人发现过。 但经过无数人数百年孜孜不倦的调查和寻找，这个历史上最大的骗子的幼年经历和早期所犯下的一些案子，还是被人从历史的尘埃堆里翻了出来。 当然里，黎恩更倾向于是有人好运的找到了这个家伙的日记或者写给朋友的炫耀信这类的东西，否则以那些视荣耀和体面为生命的贵族的脾性来看。 他们或许宁愿这些秘密永远沉寂在黑暗之中，也不希望他们被人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但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事永远都是不如人意的，无论你是不是贵族都一样。 总之，这个现在自称为尼斯·拉尔森的家伙生于东南沿海的克顿群岛中的一个普通村落中的一个普通的木匠家庭。 是的，这位巨骗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贵族血脉，他只不过是一个海岛上的木匠的儿子，他在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工作繁忙，甚至没有时间给他制造一张合格的摇篮床。 他最为年幼的那几年，甚至就是躺在一个尚未完工的马槽中度过的。 但就算如此，这样普通幸福也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十岁的时候，临近的海盗袭击了这座村庄，惨无人道的屠杀和劫掠后，这帮丧心病狂的海盗甚至还直接将整个村子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在这场灾难中，只有绝少的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幸运的是，尼斯是其中一个，不幸的是，他的父母并没有存活下来。 之后他的生活与命运无人知晓，只知道时隔十六之后他第一次行骗就将原本应该剿灭海盗的那一批失职的贵族骗到几乎全部破产。 当然，尼斯也没有放过那批海盗，几条故意被他残留下来的线索，直接引导着一帮已经红了眼的贵族和他们的军队扑向了那一群作恶多端的海盗。 所以从这些事情上来看，至少在对贵族的态度上，尼斯跟黎恩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们从骨子就认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贵族，已经变成不断腐朽的枯骨。 而这些枯骨，压根不值得对他们付出一丝一毫的信任。 事实上，黎恩心里所设想的一切，都没有瞒过琼斯的眼睛，当黎恩仅仅只是有了一些设想之后，脑海里就响起了琼斯略带调侃的声音。 “所以说，这个狡猾的传奇骗子，现在是我们潜在的盟友了？” “盟友倒是算不上，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至少他是个很不错的潜在合作对象。”黎恩稍稍 “毕竟在某些方面，他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要专业。” “这句话的确难以反驳。” 对于这一点，琼斯也不得不表示赞同，毕竟术业有专攻，仅仅只是这一天的各种设想跟准备，就让他这个活了不少时间的老家伙都觉得有些烦躁了。 “不过你怎么认为他会愿意跟我们合作。” “当然是因为我们有他的把柄呀。” “什么把柄。” “呃……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 “对不起，你让我稍微理一下思路。”黎恩脑海传来的声音有了一些纠结，片刻之后琼斯才用有着一丝怀疑的语气问。 “你是打算用根本还不知道的事情……去试着欺骗一个专业甚至称得上是传奇的骗子么？” “也不算完全不知道吧。” 看着陷入到了越来越多的贵族少女的包围中的尼斯，黎恩笑着在内心说了一句。 在黎恩的记忆里，这个狡猾的骗子虽然时隔了四百年都不曾被抓到，但既然连他的出身最终都能被查出来，那么再犯那几个案子中露出来的一些纰漏线索，自然也被有心人都揪了出来。 而且这些事，黎恩在之前的回忆里恰好还真的记起了一些…… “而且试试总归没有关系吧……万一成功了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情都可能真是按照你的设想所发展下去。 因为就在黎恩打算跟身边的贵族道个歉然后去找尼斯麻烦的时候，一些令他觉得头痛的麻烦就率先找上了门。 原本在不远处一直静静的站在的卡尔森管家，就听到了身边一位侍应生的传话后就轻微的点了点头朝着整个宴会厅后台的楼梯走了过去。 而这么一个明显的举动自然也让整个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而随着卡尔森管家距离楼梯的距离越来越近，整个宴会厅里的原本嘈杂的声音都仿佛被一个机关启动一般慢慢消散了下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卡尔森这样的举动只代表这一件事情的即将发生。 那就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银石城的领主，也是毫无争议的银石城第一贵族，维克托·莫特森马上就会出现在那一排楼梯之上。 而伴随着二楼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大门推开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汇聚到了二楼那扇富丽堂皇的房门处。 黎恩自然也毫不例外，事实上，他此刻也很期待着看到这个名义上掌管控制着这一座银石城的主人究竟长得会是一副怎么样的模样。 片刻之后，黎恩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原本在黎恩的设想里，银石城的领主很有可能会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臃肿的胖子，毕竟大部分贵族在经过了权利和金钱的腐蚀之后，浮华的生活以及不规律的饮食作息都会让他们变成一副近似的样子。 但此刻出现在黎恩面前的维克托·莫特森显然跟黎恩所设想的样子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虽然年近中年，连耳鬓处都已经有了一些白发。 但单纯就身材而论，这位银石城的领主显然保养的非常到位，即使在那身得体的黑色礼服之下，黎恩都能看出均匀而有结实的肌肉。 显然这个出身于骑士家族的贵族，并没有真的因为权力和金钱而完全荒废掉自己家族所传承的武技修炼。 “这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麻烦那么一点。” 伴随着整个宴会厅中贵族一起鼓起欢迎的掌声的时候，黎恩在心里不由得暗暗思考了起来。 一位对于财富有着强烈追求并且还懂得克制享受的银石城领主，明显是存在于黎恩原本的计划之外的。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边这样想着的黎恩，一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站立在宴会厅一侧的尼斯，仿佛是有错觉一般，黎恩觉得自己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着的传奇骗子也露出了一个非常莫名的苦笑。 “看来对于骗子而言，这样的状况同样也是意料之外啊……” 就在黎恩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从二楼缓步走到楼梯中间平台处的维克托已经虚按双手止住了所有人的掌声。 “今天是一个非常令人愉悦的日子，作为每个月例行的欢庆酒会上，我们今天还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来自遥远圣教国，也来自一个辉煌的家族，他的到来给我们这座城市带来了新的故事与荣耀，请允许作为城主来向各位隆重介绍。” “来自圣教国的琼斯·波诺佛尔先生！” 随着维克托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仿佛预先安排好了一般，同时扭头看向了此刻依然站立角落里的黎恩。 被包含着各种信息和想法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的黎恩，甚至产生了一股如同黑森林中噬人的魔兽一起盯上的错觉。 “恩……这下……有些尴尬了……” 第十七章：交手 在毫无准备下突然被这么多人毫无忌惮的盯着看，就算是当过北地之王的黎恩也同样不怎么舒服。 “不过是一帮毫无威胁的渣渣而已……” 在心里略带轻蔑的暗示自己不要紧张之后，黎恩随机在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教科书般的标准的贵族笑容，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与窘迫的表情。 但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作为一个合格的贵族，应当还要表现出对于宴会的组织者相应的敬意。 所以当维克托的声音完全从宴会厅的回响中停下了之后，黎恩就主动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朝着所有的贵族示意表示对于欢迎的感谢。 整个过程都如同礼仪教科书中记载的一样精准完美，更是从简单的几个动作之中就透露出了见惯了如次场面的一般的淡定与从容。 看到这样一幅模样的黎恩或者是琼斯·波诺佛尔，银石城的贵族们之中微微传来一些轻声细语的交谈。 对于他们而言，波诺佛尔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毕竟二十多年前，那位著名的冒险家就是在到访过了银石城之后才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的。 在那一段时间里，银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被迫卷入了整个大陆所有人的关注之中。 猜测，诋毁，诽谤，贵族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着什么完好的私人关系，所有人都很乐意看到原本跟自己一样的人成为时下的话题跟可供观赏的猴子。 所以对于在场之中曾经无奈的参与到那一段历史里的银石城贵族而言，这一份回忆说实话压根就是一场想要被遗忘的噩梦。 但如今又有一个姓波诺佛尔的人来到他们的城市里，立刻让在场的大部分贵族都露出了深思和谨慎的表情。 看到这样的场景，黎恩只能无可奈何的露出了一个可以让所有理解的苦笑，在设计这个假冒计划的时候，这样的状况就已经是被预料到的。 他现在在意的，反而是在这一帮贵族之中，是否真的有人参与到了暗杀波诺佛尔爵士的整个事件之中。 事实上，哪怕是现在这样一个短短片刻的对视之中，就有好几个人明显的刻意避开了黎恩的目光。 “这些人都帮我记住吧，琼斯。”一边装作无奈的低头喝了一口香槟，黎恩一边在脑海里跟琼斯说道。 “这些人至少都是有情报可以挖一下看的，或许未来的时候还能利用一下。” “我明白，看来波诺佛尔这个姓氏所带来的震撼效果反而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意外的线索。” 就在琼斯笑着回答黎恩的时候，站在平台上的维克托却暗暗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自称琼斯·波诺佛尔的年轻人在应对上所表露出的成熟与镇定让他不由得有些意外，哪怕作为一个大家族所培养出的优秀子弟，在这样的大场合下能有这样的表现都足以称之为优秀了。 “这样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应该不会是假货吧……”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隐隐的肯定，但出于上位者的谨慎，这位银石城的领主依旧还是保留了一部分的怀疑。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这位银石城的领主也已经没有了再次针对黎恩发难的想法了，反正对于他而言，只要对方还想呆在银石城里，那么无论是机会还是时间都还有的是。 “银石城是一座充满着艺术与浪漫气息的文艺之都，缪斯的宠爱特别笼罩着这里，在这里我真挚的希望琼斯先生能在这里玩的愉快和舒心，有什么问题，作为银石城的主人，我们这些贵族中的长辈都很乐意给予您切实的帮助。” 心中有了确定的注意，这位银石城的领主所说的话就稍稍显得更为客气和殷勤了一些，原本微微笼罩在整个宴会厅之中的浓重气氛也在这几句话之后就开始有了难以察觉的改变。 最先察觉到领主的态度有所转变的是银石城中资格最老的那一些贵族，几乎是跟着维克托一同成长起来的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领主话语之中的意思。 也是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就朝着黎恩投来了看似真挚的笑容，甚至有好几个人都悄悄的移动了脚步，仿佛毫不在意的朝着黎恩的位置稍稍靠近了一些。 或许如果不是明显身为银石城领主维克托的讲话还未结束的话，他们已经会热情的走到黎恩的身边跟他攀谈起来了。 这一切当然无法逃过黎恩的眼睛，但正是因为看的格外清楚，也让黎恩对于维克托这个人在银石城贵族中的重要性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就改变了原本对自己还稍显冷漠的这一群人态度，看来这个维克托在银石城贵族之中有着超乎想象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能成为一城之主的人，有这样的能力才不算奇怪。”比黎恩更了解贵族这一批人的琼斯在万物怀表中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无论是那一座城市，贵族都是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或许这个利益共同体之间还是会有轻微的分歧和纠纷。” “但在大事上，身为领主的第一贵族必然是会以维护整个贵族群体的利益为首要目的来进行判断和操作的。” “所以其他的贵族都会习惯的相信领主的选择与意志，特别是现在身为一个大家族正牌子弟的你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很有价值的。”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这样的改变，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这也是我最讨厌贵族的地方之一啊。” “赤裸裸的趋利，让人恶心。” 黎恩一边在心里暗暗的说着，一边借助喝酒这一个动作掩盖掉了嘴角所露出来略带嘲讽的表情。 “接下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想大家都知道，我的小女儿在这个月底就要满18岁了，到时我将举行一场盛大的盛装晚会来为他进行庆祝，希望大家都能赏脸来参加，谢谢。” 仿佛说道了心爱的女儿，这位之前一直没有过多表情的领主，在此刻却展露除了一个身为父亲的骄傲与宠爱。 当然这一番话所引起的了台下所有贵族的一致欢迎，除了热烈的掌声之外，许多贵族已经在第一时间高声表示一定会在当天带着最为珍贵的礼物，前来为那一位幸福的小公主祝贺。 “那么，请大家尽情的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刻，祝大家玩得开心。” 说完了所有该说的事之后，这位银石城的领主却并没有走下楼梯融入这一场酒会，而是在微微的朝着所有人行了一个挥手礼之后，就掉头重新走入了二楼那一扇华丽的大门之中。 但他的离开，也并没有影响到酒会的继续进行，似乎这样略显失礼的情况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甚至在场的所有贵族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表露出一丁点的惊讶或者愤怒。 但同样是他的离开，也仿佛释放了一个信号一般，原本除了一小部分年纪不大的少年贵族外并没有人关注的黎恩，此刻甚至替代了原本高调出场的尼斯成为整个酒会的中心。 原本对于黎恩有些冷淡的贵族们仿佛像是在经过了维克托的介绍之后一下子发现了神奇新大陆一般将黎恩层层叠叠的围了起来。 而尚未适应被这么多人一起关注的黎恩终于在此刻表露出了一丝年轻人所特有的不安和窘迫。 在客气的尽量回答每一个人对他提出的问题的同时，他还要努力的争取不让任何一名怀着高昂热情的贵族感受到丝毫的冷遇。 那些精美的礼服和闪耀的珠宝饰品，在宴会厅灯火辉煌的照耀下所发出的光芒，甚至让黎恩觉得有了一丝晕眩的错觉。 即使有着脑海里时时刻刻在提点他的琼斯帮忙，但对于一个之前只是习惯用刀剑跟外物对话的佣兵头子来说…… 还是一场犹如噩梦一般的挑战。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黎恩甚至觉得如果可以换的话，他宁愿再去打个一二尊剑斗者傀儡，也不要继续带着这个让他觉得几乎呼吸困难的地方。 “哦，这一位就是刚刚被城主大人所隆重介绍的琼斯·波诺佛尔先生么？“ 就在黎恩自己觉得就快要达到一个极限状态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银石城贵族们层层叠叠的包围传入了黎恩的耳朵里。 然后黎恩就看到原本将他围的死死的贵族们，悄然且迅速的分开了一条缝隙。 然后一张黎恩觉得丝毫不会忘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尼斯·拉尔森，皮特·拉尔森之子，来自美丽的洪斯尼多，其实距离圣教国并不算很远。” 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充满友善的朝着自己伸出手的假冒贵族，黎恩却仿佛难以遏制的笑了起来。 “我还没来找你……” “你就先来找我了么……” 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后，黎恩毫不犹豫的握住了那只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尼斯·拉尔森先生！” “愿润泽的风吹拂你的道路。” 然后黎恩就看到，原本对方清澈的眼神之中似乎卷起了一小片狂暴的波澜。 第十八章：激怒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提银石城的地理位置了，这座城市单纯从地理上讲位于暂时还被人类所监管的矮人之国，北地三国中最南方的博伦斯公国，以及整个大陆最南方号称海滨之国的佩鲁斯公国的正中间。 原本是一个天然的贸易城市，但位于城市北方的那座令凡人难以翻阅的帕克罗斯山脉却极大的限制了其贸易能力。 再加上博伦斯公国的北地居民生性不喜欢跟除了北地之外的人有过多的沟通，所以这座城市原本更多是从佩鲁斯公国出口各种海产品到其他地区。 后来随着佩鲁斯公国在艺术和人文领域的不断发展，整个国家的发展倾向都偏向了这样的半娱乐化产业。 导致现在佩鲁斯公国在大陆上众多人的心目中又多出了一个艺术之国的别称，所以按理还属于佩鲁斯公国的银石城中艺术氛围这么隆重也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了。 但是就算如此，所有的佩鲁斯人依旧不会忘记在过去，佩鲁斯靠着昌荣的海洋业所支撑起来几乎横扫了整个南方的重甲军团的辉煌历史。 所以在当时信奉着掌控着海洋季风的风之女神希尔芙跟无尽深海的水之女神温蒂尼的佩鲁斯人来说，如果能被润泽的风常年吹拂就一定是收到了这两位女神的宠爱。 就算到了现在，佩鲁斯人强大重甲军团已经在裂变之年后烟消云散，海洋业也仅仅只剩下小规模的养殖和捕捞。 甚至就连信仰也逐渐转变到了信仰艺术之神缪斯的程度，但这一句从古流转的祝福语，却依旧一直存在整个佩鲁斯人的记忆里。 而身为佩鲁斯公国一员的银石城，即使距离海岸线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但同样对于这句话有着深刻的认同感。 哪怕这一句话，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正式场合里说了。 但当黎恩在目前这样一个场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贵族还是都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远道而来的贵客对于他们的传统的一种尊重。 “哈哈，琼斯先生，这位尼斯先生说了他是从洪斯尼多远道而来的，可能刚刚响起的音乐让您不小心听错了吧。” “是这样么，我原本还以为有着这么一身浓郁艺术气息的贵族，一定是在佩鲁斯所培养出来的优秀人物呢。”黎恩一边笑着说，一边握着尼斯的手说道。 “您说的很有道理，这位尼斯先生跟您一样对于艺术领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特别是在人物肖像绘画上，一点都不逊色于从佩鲁斯王都艺术学院里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差。” 听到这个略显耳熟的声音，黎恩微微回头一看，确是之前跟他有所交流的克洛伊小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甚至从简单几句话中，黎恩就听出这位在银石城贵族区独立经营这画廊的克洛伊对于尼斯有着非常高的评价。 “或许，这个历史上最强的骗子真的很有艺术天赋？”看着扔仅仅握着自己手的对方，黎恩的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克洛伊小姐，您太高看了，我只不过是一个稍稍自学了一些绘画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跟王都艺术学院里的那些天才相提并论呢。” 尼斯一边说道，一边悄无声息的将手从黎恩的手里抽了起来，然后很自然的插回了自己的裤袋之中。 看到这一个动作，黎恩不由得暗暗抖了抖眉毛，虽然只有对方之表露出了一丝最轻微的痕迹，但却丝毫没有瞒过他的眼神。 在将手伸进裤袋之后，这个史上最为传奇的骗子的右臂就一直在轻微的抖动，虽然不能说这是一种完全的失态，但至少也说明，这个家伙的心里绝不像他的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就怕你不慌。” 看着依旧在所有人面前的保持着一副淡笑自若的的尼斯，黎恩的心里却已经开始笑了起来。或许那一句对于周围的银石城贵族而言只是简单的问候语。 但对这个从小出生在海岛，成长在海岛的人来说，这应该是在他幼年时期经常能听到的俚语，甚至有可能是每天都能听到的日常问候。 但在经历了那一个充满血色跟火焰的恐怖的夜晚之后，这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语，或许已经是十几年没有在他的耳边重新响起过了。 所以当在这样一个他完全不曾想象到的场合里听到这句出乎意料之外的问候的时候，其震撼力会有多么巨大，恐怕也黎恩自己都不能确定。 但黎恩很清楚这一点，对于自己的出身有多敏感，这位历史上的传奇骗子反应就会有多激烈。 “琼斯·波诺佛尔先生，听克洛伊小姐说，你刚刚对卡洛克大师的作品有着非常深厚的了解，这让我非常佩服，要知道，克洛伊小姐很少这么称赞某人的。” 果不其然，就在跟周围的贵族们说了没有几句话之后，尼斯巧妙的把话题重新引到了黎恩的身上。 “果然来了。” 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后，黎恩就仿佛受宠诺惊一般摇摆着双手说道：“那里，只是正好我也是卡洛克大师那种风格的崇拜者，所以凑巧多理解了一些，算是比较走运吧。” “而且我本人对于人物肖像画这一点所知甚少，我更偏爱有着丰富地理特征的风景画，或许这也是我比较喜欢四处走动的原因之一吧。” “哦，那么琼斯先生，你最喜欢的风景作品是那一幅呢？”身处一旁的克洛伊笑着问道。 “恩……” 黎恩仿佛深思一般用右手抵着下巴装模作样思考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迪科诺夫先生的《远处的海岛》，身为佩鲁斯人的迪科诺夫先生对于大海有着一种独有的深情，说实话，我这次来到佩鲁斯的一个愿望就是能去看看迪科诺夫先生笔下所描绘的那一片大海。” 说完这句话，黎恩就发现尼斯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看来是发现，你在针对他了呢……” 借助黎恩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琼斯，不由得在黎恩的脑海里笑着说道。 “还不够呢，我需要再加一把火。” 黎恩一边装作没有注意，一边跟一旁的克洛伊继续说道。 “其实我前年就有机会来佩鲁斯了，只不过之前跟我们家族有所合作的海商因为一些事故破产了，否则从圣教国坐海船来佩鲁斯会方便不少。” 一边装作回忆起了过往的烦恼而露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之后，黎恩又重新露出了一副笑脸说道：“当然了，也幸亏了这件事，否则我想我永远没有机会来到银石城这座这么有魅力的城市来的。” “哦……是的呢，我也觉得银石城是一座神奇的城市，我想您一定不会愿意错过他。”克洛伊一边掩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又重新问道。 “恕我冒昧，我对您刚刚提起的那个海商的事有些兴趣，因为之前的确由一段时间，西方的一些贸易跟我们有所中断了，给我们整座银石城里的不少贵族都带来了一些麻烦。所以，能请您稍微详细说一下这件事么？”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是被骗了而已，虽然是个还算不错的商人，但就从这件事上来看，或许也就不过如此的程度罢了。” 黎恩瞥了一眼同样在一旁仿佛听的津津有味的尼斯，然后将当着他的面，将他之前所犯下的一起诈骗案说了出来。 说起来这个案子也是在数十年之后才被人发现是尼斯所犯下的罪行中的一项，但相比起破产的几个城市而言，一个不大不小的海商实在不值得注意。 事情的过程也很简单，尼斯当时伪装成了一名自称为约翰·卡特的地质学家，因为自称发现了一座尚未开采的金矿所以在通过黑暗渠道四处寻找合作伙伴。 当然了，这座被他据称有着丰富金矿含量却一直不被人所知的土地其实是一户破落贵族所有，只是正巧，这位贵族正在打包销售他所有的土地来偿还债务。 那名海商在化名约翰·卡特的地质学家的带领下，偷偷的对那片土地进行了一系列的勘测跟试探性挖掘，结果的确挖出了一定了的金子。 欣喜之下的认为自己终于走了好运的海商想都没有想的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外接了一大笔钱后，将那个落魄贵族的土地全部都买了下来。 但等他找齐人手准备挖掘开采的时候，这位地质学家就莫名其妙的死于了一场马车事故之中，而那个落魄的贵族也在一个深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最后事实上，那片土地之中根本没有任何金矿，只是一片普通的贫瘠的荒土罢了。 结果因为失去了大量的流动资金，这个商人只能无奈的宣布破产，并且贱卖了他所有的海船才勉强继续活了下来。 “这骗子真是可恶。” 听完黎恩的故事，最后的一圈贵族毫无例外的表示对那名骗子的憎恨，因为只要稍稍代入，这些贵族就发现，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也会陷入这个难以察觉的骗局之中而损失惨重。 但说完这个故事的黎恩，却仿佛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尼斯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一片明亮的火焰。 “看来你成功的激怒他了呢！这股杀意真是连我在万物怀表里都能感受的到啊。” 琼斯故意在黎恩的脑海里大声的喧闹着，因为就连他都对黎恩这一连串举动所造成的结果充满了诧异。 “——就怕他不够生气。” 第十九章：不安 “我期待他动手的那一刻。“ 身为一名在生死之间徘徊过那么多次的佣兵，即使尼斯将眼中的那股杀意隐藏在了他充满乐趣的笑声之中，但却依旧没有瞒过黎恩的感应。 根据历史上对于尼斯这个人的分析，有很多人相信，他不仅是一名精通唬骗的骗子，更是一名精通暗杀的刺客。 在他犯下的诸多罪行的过程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些难以拯救的纰漏，也不是没有人真的没机会揭露他的阴谋。 只是这些人最终都因为种种意外而失去了说话的机会，有一部分历史学家很确信，这些人都是死于这位传奇的骗子之手。 也正是因为此，黎恩才定下了一个以激怒对方来获取更进一步接触的计划，但仅仅只是通过这么简单的挑衅就能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却让他有了一些顾虑。 “因为太容易了……” 对于一个在历史下留下了一长串辉煌战绩的传奇骗子，黎恩所说的每一句话，展露的每一个表情其实都是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对方却似乎不是这样。 被仅仅三两句跟他有关的话语就被轻易挑动了内心的愤怒，这有些和黎恩内心所预想的的那个精明的传奇骗子有些不符。 虽然不知道对方混入银石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冒着上绞刑架的风险混迹在这群贵族之中的尼斯，应该要比黎恩所预想的更为小心和谨慎才对。 但刚刚那一瞬间黎恩所感受到那么明显的杀意，绝对是超过了一个职业骗子应该所应该表露出来的安全线了。 虽然黎恩也很清楚，此刻围绕在他和尼斯身边的这些银石城的贵族，除了克洛伊和少数几个人外，都是脑袋空空的废物，可能根本不能发现那一瞬间尼斯所展露出的意图。 但这还是太冒险了…… 回过头看的此刻依旧跟在身边的贵族们谈笑风声的尼斯，黎恩的心里总有一股淡淡的不安，仿佛自己不经意间错过了什么一般。 只是究竟漏掉了什么，此刻的黎恩依旧想不出来。 “算了，之后在酒馆里等他上门就是了，等真正利用到刀剑来谈话的时候，我想一切疑问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事实上，尽管黎恩此刻稍显有一些不在状态，但勉强跟上周围那些贵族的话题，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毕竟无论是此刻的黎恩还是尼斯，对于银石城里的这些贵族而言都还只是能带来一些趣闻的宴会新人而言。 随着夜色的降临，那些早已经熟识的贵族们早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起了各自关心的话题。 不要小看这种看似普通的闲聊，对于贵族们而言，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就是让这些站在整个银石城，甚至整个大陆都最为顶端的这些人彼此介绍认识新的朋友和交流新的信息。 在这个信息传播还相对闭塞的时代，新的朋友带来新的信息和视角，而这些信息和视角则给这些永远不差钱的贵族们带来新的商机。 但这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毕竟真正需要洽谈的内容，永远不会特别多。而且宴会从入夜时分就已经开始了，虽然按理说会一直持续到天亮之前才会真的结束。 但大部分上了年纪的贵族并不能真的坚持到那一个时间，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他们就会跟宴会主办方告辞提前离场。 而剩下一部分年轻的贵族，则是会礼貌性的等到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才会三三两两的携带自己原本或是刚认识的伴侣离开这样的大众场合去洽谈一些更为私密的话题。 黎恩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银石城的第一管家卡尔森提出告辞的。 虽然诧异于黎恩并没有在宴会上邀请女性伴侣跟自己一同离开，但卡尔森还是秉持着一个优秀管家的操守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帮黎恩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到了酒店街的酩酊行者之中。 让黎恩诧异的是，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那名女招待依旧还点着灯在一楼的大厅之中等候着黎恩。 看着对方满是欲望的眼神，黎恩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但随即他还是任由对方主动的盘上了自己的胳膊一起朝着二楼属于他的那个房间的走了过去。 “大人……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刚刚走进房间，女招待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胸脯贴在了黎恩的身上，用一种娇柔的语气说道。 “呵呵，真是辛苦你了……”黎恩一边轻声笑着说道，一边将手顺着对方的背部的曲线慢慢抚上了对方的脖颈。 “麻烦先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都不一样的。” 一边说着，黎恩就在对方还没醒悟过来之前，轻轻的一个手刀将其击晕了过去，然后原本就半挂在黎恩身上的女招待就浑身一软的慢慢滑了下来。 “唉……” 无奈的叹息一下之后，黎恩还是双手将其平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床上。 “咦……原来黎恩你还喜欢这一口么？” 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不用说，黎恩就知道是琼斯操控着他的魔力投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真是没想到，你这么硬朗的风格，在这种事情上居然喜欢来这一手。真是令我对你产生了新的了解。” “不要满口胡说了，如果不是你一直不吭声，我也用不着用这种手段，今晚你就保护好这个糊涂的女孩吧，以及后续的手尾就都交给你了。” “别忘了，这是你承诺过的。” 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琼斯，黎恩此刻一脸没好气的表情。 “行吧……真是经不起逗。” 琼斯微微挥了挥手，然后就在黎恩的眼前，已经陷入昏迷的女招待就仿佛水中的涣散开的波纹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 “我暂时把他收进万物怀表中的世界里了，这算是我新开发出的能力吧，虽然对于活着的生物来说只能暂时的待一小段时间，但对于没有生命的死物应该就没什么限制了。” “这倒是不错……”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临街的窗户，然后吹灭了一旁的蜡烛。 “既然手尾都清理干净了。” “——那么就让我静静的等待那位并不怎么开心的客人上门吧。” 第二十章：死亡来找你了（第一更） 于此同时，在银石城贵族区的一所别墅之中，尼斯怀中的美女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漂亮的眉角之间却仿佛还因为刚才的痛楚而保持着微微皱起的样子。 看着怀里这个年纪可能刚刚成年的少年，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但随即就因为仿佛想来了什么一般迅速的消失了 他比黎恩要早好几个礼拜来到这座城市，靠着俊秀的外表，优雅的谈吐，以及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有趣故事，在短短几周的时间里，他就从一个外来的陌生贵族成为这座城市最受欢迎的大众情人。 从不久前开始，尼斯的夜晚就从来不曾寂寞过，身边的床伴更是保持每夜一换的惊人速度，无论是子爵的女儿还是伯爵的情人，基本上依靠着恰到好处的调笑和适量的鸡尾酒，似乎在这座银石城里就没有尼斯一晚攻略不下的美女。 但即使此刻身边躺着的是银石城中最年轻一代中风光正盛的交际花，但尼斯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能轻松起来。 一种些许的惶恐和不安就像是一面不停敲响的战鼓在他的心里不断的轰鸣着。 “咚~咚咚~咚~” 等察觉到那是自己已经有些失律的心跳声后，尼斯才发现，在微凉的夜晚，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大汗。 “都是那个该死的……琼斯·波诺佛尔！”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后，尼斯的脸色就更加的阴郁了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 他在恐惧…… 即使身边是散发着如同春天一般气息的活力少女，但只要一想到今天遇见的那个来自圣教国的年轻人，尼斯的内心就依旧像寒冬一般冷寂。 甚至于随着尼斯的思绪的蔓延，慢慢的从一种简单不安变成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危机感。 “难道这个年轻人会是圣教国的密探不成……” 圣教国的第十三号裁判所是整个大陆最出名的密探培养基地，任何一个从圣教国走出来的人都有可能是一名接受过严苛训练的密探间谍。 “不……不可能……太年轻了。” 即使在脑海里推翻了这一个令他有些恐惧的猜想，但回想着对方在宴会上那仿佛意有所指的话语，配合那时不时扫视过来的冷漠眼神。 多年以来被尼斯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确或许要遇上麻烦了。 “要么就这么干脆离开吧。” “毕竟这座城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了。” 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琼斯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作为一名犯下诸多大案的骗子来说，尼斯其实也很明白，像银石城这样的复杂和混乱的城市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合适下手的目标，因为你所料想不到的意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事实上，前不久的确在圣教国捞足了一票之后，尼斯甚至都打算收手歇上个一二年之后再说，但偶然间从自己的私密渠道听到银石城似乎深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被好奇心所吸引而来的尼斯才会随着一支商队来到了这座城市。 虽然从各个渠道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但从最终汇总下来的情况看，那个秘密就深藏在领主私人的宝库之中。 但一城之主的秘密宝库又哪里是那么好进去的，更何况一直跟尼斯合作已久的伙伴都各自离队去休息了，几番考察之后，谨慎的尼斯就放弃了继续探寻那个所谓秘密的真相了。 但他并没有选择离开，毕竟在这座浮华和腐坏的城市里除了那个缥缈的秘密之外，对于尼斯而言还有着更多更有意思的乐子。 将那些自视甚高的贵族老爷们当成手中的玩物一般戏弄的场景，真是无论来多次次都让尼斯感觉到难以遏制的愉悦和舒爽，更不要说那些被他迷的团团转的贵族大小姐了。 但尼斯这样过的很舒心的好日子，却在今天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贵族小子给破坏的干干净净。 不仅仿佛处处针对自己一般给他造成了久违的危机感，更过分的是竟然把他之前那一场堪称经典的巧妙骗局说成了低俗的唬骗谎言一般。 说实话，虽然那个时候尼斯附和着身边那群贵族一起哈哈大笑，但内心深处却恨不得直接拿匕首刺进对方的心脏之中。 “……其实这真的是一个好想法。” 想到这里，尼斯眼前突然一亮，虽然直接早已经有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想法，但令他不爽的是，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就仿佛是自己对于那个不知道底细的圣教国贵族产生了畏惧一般。 这种莫名的溃败感让尼斯感觉到万分的难受。 “算了……就当是临走时给银石城留下的礼物吧。” 伸手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小小的瓶子拔掉了瓶塞之后，尼斯就将微微散发着一股香气的瓶口伸到了那名贵族少女的鼻子下方。 然后在看到对方微微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之中一般，更加软绵绵的瘫在了床上。 “三倍剂量的宁神水溶液，足够让这个小家伙睡到明天太阳升到最高点了。” 确定此时无论发出声响都不会再让她清醒过来之后，尼斯就翻身下床，然后赤身裸体的翻开了墙角的一块地板。 作为一个身家颇丰的人，加上扮演的也不是如同黎恩那样外出游学的普通贵族，在刚刚进城之后，尼斯就购买下了一栋小屋作为自己在银石城中的据点。 当然，在购买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将这里改造成了一个足有储藏任何见不光的物品的安全屋。 比如此刻尼斯手上的这套黑色皮甲，这套皮甲使用一种生活在地底的潜光毒蜥的外皮制作的，这种毒蜥是地底之中最为可怕的猎食者之一。 他的表皮如同魔法材料一般可以吸收大部分光线，从而造成一种特殊意义上的黑暗，利用这种毒蜥的外皮所制造出来的皮甲不仅完全不会反光，更可以让人完美躲藏进任何的阴影之中而不被发现。 甚至尼斯还用同样的皮料制作了一双皮靴，轻柔的靴底足以让在尼斯高潮的潜行技巧下在行动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而接下来被尼斯拿到手里的一柄特别的匕首更是令人觉得特别，他不像是一般的匕首那样的偏平形状。 而是如同一柄精制的小号细剑一般，锋利且纤细的剑身甚至在灯光中也难以察觉，但在尼斯轻松的挥舞的时候，一抹抹淡绿的光芒就会从剑身划过的空气中留下令人恐惧的痕迹，这也是剑身上已经涂抹了剧毒的证明。 事实上，这柄匕首是尼斯自己制作的特殊开锁工具，大部分时候，他的作用是用来开启一些精密的机械锁。 比如矮人制作的那种。 但在一些必要的关键时刻，这柄匕首却足有制造出一个常人难以察觉到的细微伤口的能力，而尼斯特制的毒药就足以让见血的伤口，成为死亡的开端。 而且令尼斯自豪的是，他自制的毒药就连大部分专精植物甚至毒物的学者都根本不能在事后的尸体上分辨出来。 总之，他拿出了这一套装备，就代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真的已经确定想好要在这个世界上除去某一个人了。 “琼斯·波诺佛尔。” “——我来找你了。” “——死亡来找你了！” 第二十一章：犯罪者（第二更） “是酩酊行者么？” 穿戴好装备之后，尼斯按着脑袋默默回想了一下直接所听到的地址，对于一个专业的骗子而言，随时随地的收集可能需要的信息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当黎恩跟卡尔森说告辞离场的时候所说的话，刻意站在黎恩不远处的他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酒店街距离这里稍微有些远啊，我得抓紧一些时间。” 从窗口翻身躲入阴影之中的尼斯，就仿佛变成了一股在黑夜中飘逸的烟雾，迅速的朝着酒店街的方向前进。 相比起黎恩之前外出的状态，尼斯没有选择从屋顶上走，而是借助大街小巷中的阴暗角落，敏捷而又迅捷的躲避着此刻依旧游荡在街头的每一个人。 事实上在他高超的潜行技巧下，无论是巡逻的城镇护卫还是在街头处理阴暗生意的街头人， 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有这么一个人可能紧挨着他们的身体走了过去。 而等到尼斯站在酒店街的街角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几个钱袋，虽然从重量上就可以知道一共也没几个钱，毕竟真正的有钱人，现在不是在睡觉，就是还在享受各种舒适的娱乐之中，怎么会有闲工夫在街面上溜达。 但反正也只是显得无聊的手痒而已，顺手牵羊这种事，就仿佛正餐前的开胃菜，能帮尼斯更好的调整好的自己的心态。 但既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种一看就没几个钱的钱袋也失去了他更多的意义，不差钱的尼斯随手将这些钱袋扔到了路边的角落里，然后站在阴暗中开始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酩酊行者酒馆来。 这是一栋很简单的两层木式结构的临街建筑，从表面的木头来看，身为木匠之子的尼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栋建筑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了。 只不过为了适合最近的风潮，酒馆主人似乎将二楼的一些外露的屋檐扩建成了一个小小的观景露台。 “这对于而言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在身为一个行骗者之前，尼斯首先是一个手上功夫不算差的盗贼，渔村被毁之后，也是靠着这一门手艺，他才在勉强活过了最初那几年最糟糕的日子。 此时此刻，酒馆外路边的灯早就已经熄灭了，沿着铁质的灯杆轻巧的翻上了酒店二楼的露台之后，尼斯就听到了一墙之隔的屋内传来的一阵阵匀称的鼾声。 “你这个小混蛋倒是睡的很安稳啊。” 听着绝对是陷入沉睡才能发出的鼾声，被那股危机感压迫了一整晚的尼斯却仿佛送了一口气一般轻声骂了一句粗口。 如果在这种地方就敢如此大意的睡成这个样子，那么所谓第十三裁判所的猜想就根本不可能成立了，也就立刻排除了尼斯心里最大的恐惧。 说实话，如果现在能让尼斯确认里面这个小贵族式圣教国第十三裁判所里出来的，或许此刻他就会马上掉头回去。 毕竟对于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光是听到圣教国第十三裁判这一个名字，就足以让许多人一晚上噩梦不断了。 但仅仅只是片刻的放松之后，尼斯还是立刻调整了整个人的状态，重新小心翼翼的用匕首撬开了紧闭的窗户，然后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看着在侧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谁让你挑错了人来嘲讽呢，对我产生威胁感的人，可没有一个活到了现在。” 一边用仅仅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微的说道，尼斯一边拔出了小型细剑一般的匕首走到了床前。 涂满毒药的匕首，甚至不需要完全刺进对方的身体，仅仅只要如同蚊子一边刺破一丁点皮肤，剧烈的毒性就会让面前这个该死的贵族看起来就像是死于心肌梗塞这样的突发疾病一样。 “但……不对……” 但双手紧握着匕首的尼斯站在床前却奇怪的一支没有刺下去，因为他那从来都不曾欺骗过他的危机感此刻正如同钟楼上的大钟一般不停的轰鸣着。 “……这似乎那里不对。” 看着眼前依旧在眼前不断发出鼾声的身影，仿佛只要轻轻一次就可以解决的样子，可脑子里那个危机感却很明显告诉他，千万不要这么做。 “刺下去，就会死。” 尼斯感觉告诉他，如果你真的刺下去，那么死的人反而有可能会是…… 自己。 半响之后，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尼斯还是将匕首重新插回了身后的剑鞘之中，然后仿佛丝毫不在意床上那个人随时有可能醒来一般，慢悠悠的原地转了一圈。 “原来是这样么……” 嘴里说着仿佛十分泄气的话，尼斯却伸手将不远处的一把椅子拉到了床前，全然不顾咯吱咯吱的椅子拖动声音将眼前的人吵醒。 “原来你早知道我要来了……” “所以你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游学贵族……” “你究竟是谁……” 双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尼斯盯着床上那个模糊的身影说道。 “一个寻找合作伙伴的人。” “当然，也可以是去拿一份悬赏金的赏金猎人。” 眼看继续的躲藏没有丝毫意思之后，黎恩从尼斯身后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同样身穿黑色皮甲的他，在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之后，竟然连尼斯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我们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眼前的尼斯，黎恩略带好奇的问道。 “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刻开始，我觉得很奇怪，我对你有种很没有原因的警惕。”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这种警惕让我觉得可能是你知道我的底细，又或者干脆是第十三裁判所里出来的密探。” “但其实我刚刚踏进这件屋子的时候，就应该发现，这里有一股我很熟悉的气息。” “那并不是什么贵族的气息，更不是什么裁判所密探的气息。” “而是跟我一样的同行的味道。一种熟悉到我会自发警惕的味道。” “——犯罪者的味道。” 第二十二章：秘密（第三更） “尼斯·拉尔森，真不愧是最为传奇的骗子，你的眼光一点都不差。” “不过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么？如果是，你的胆子还真的很大。” “但拥有这么好胆量与眼光的人，你认为在这个状况下你还能活着出去么？” 站在尼斯的身后，黎恩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的剑鞘中拔出了狼咬剑架在了尼斯的脖子上。 “名字什么的，只是一个代号，鉴于目前的形势，我觉得你可以用你喜欢的那个随意称呼我，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顺便说一下虽然我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对于正面交锋，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自信，从我发现你并不在床上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陷入了陷阱。” 无视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尼斯一脸镇定的说道：“但你既然为了我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但却又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我干掉，所以我想至少我们还是有可以谈谈的地方。” “的确，我或许有些地方需要你的帮助，但对于我而言，这份帮助也不一定是完全需要的，所以现在你最好可以给我一个不直接干掉你的理由。” “毕竟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现在人头大概价值多大一笔钱吧。” “几百万金迪尔吧，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关注过自己的悬赏金了。”尼斯撇了撇嘴笑着继续说道：“但你既然选择了在这个时间点混入银石城的话，我想你也是为了那个所谓大秘密而来的吧。” “我想之前我所收集到的一些有趣的信息，对你未来应该有一些可观的帮助。” “秘密？” 听到这个关键字，黎恩不由得有些愣了愣，然后一脸镇定的继续说道。 “先说来听听，我自己会判断是否有用！” “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初步的共识，我干脆从头开始。” “几个月前，我做完你所说的那一票大买卖之后，就从搭上了内森·德雷克的商船，然后通过这个退休的宝藏猎人得到了一条有趣的信息。” “传闻银石城里暗藏着一条通往上古精灵城的线索，或许是一张尚未破译的藏宝图，或许是某个精灵王室遗留下来的珍宝，总之各种意义上来说，应该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就对了。” “我闲着无聊，并且出于好奇心的指引，就跟着一只商队来到这里，再然后就做了一些有趣的调查……” “结果就发现这个见了鬼一般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那位维克托·莫特森爵士几年前偶然在他祖父的战利品中找到了一张隐藏在油画之中的地图，但当时没有人能认出地图上那些奇怪的符号。” “直到前不久，一位懂一点考古学的贵族画家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认出了上面的符号是精灵的文字。” “这可就了不得了，要知道在上一个纪元消失的那些魔力种族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一直是一个未解开的谜团，而这份地图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究竟指向哪里，但现在谁会在乎呢。” “只要拥有它，说不定就能拥有上个纪元精灵一族所遗留下的遗产，那怕只是没有被带走的破铜烂铁，都一定会有无数人为此抢破头。” “现在这座银石城里可比往日更加混乱不堪，几乎半个大陆上居心叵测的人都打算来试试运气，像你和我这样的人，现在在这座城市里可有不少呢，只不过他们不像我们这样能混进贵族的圈子罢了。” 尼斯说完，无奈的耸了耸肩，仿佛对于其他人的遭遇都十分可惜一般。 但听到这些消息的黎恩到时不由得略微吃了一惊，因为佛兰肯之剑给他的消息里可不包括这一条。 如果不是现在尼斯当着黎恩的面说起，恐怕黎恩一直都不知道如今的银石城之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暗藏的漩涡。 但即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有些出神，但黎恩的脸上却没有表露的丝毫的惊讶，甚至连语气都没太多的波动。 “你将这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信息有什么用，认为我这么好骗么？”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轻微的将狼咬剑朝着尼斯的脖子上递了过去，锋利的剑锋仅仅只是这么些许的靠近就让尼斯的表皮上渗出了血迹。 “等等等等……我还有伯伦希尔内部的平面图，当然了，城主府里的大致地图我也已经搞到了，但是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比较好，因为之前连我都放弃了，单干的话，我相信几乎没有人能成功的。” “除非……除非我们联手才有可能做到！” 或许是被狼咬剑上那股冰冷的杀意所吓倒，尼斯的话都有一些说不清楚了。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做不到？” “维克托是个极度喜爱矮人机械的奇怪贵族，每年他跟矮人的交易清单之中都会有一定量的机械物品。” “但事实上，整个城主府和伯伦希尔俱乐部里的大部分人从来都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这些东西。” “排除这位古怪的领主钱多的烧这种古怪的理由，那么剩下相对靠谱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那位城主大人，肯定聘请了矮人为他设计了一座专门的秘密宝库，甚至可能还有那些传说中的机械魔像。” 不得不说，在听到了尼斯的猜想之后，黎恩都觉得想要对城主的这座秘密宝库下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姑且不论可能出自矮人手笔的机械宝库，那些不眠不休，没有欲望和弱点的机械魔像就让人想想都会很头疼。 “而且，那座秘库之外，可能还有轮番巡逻的警卫和士兵，任何单独的一个人想要突破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对那个所谓的精灵的秘密有兴趣，那么跟我合作是你有可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尼斯·拉尔森。” …… “你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黎恩将狼咬剑重新插回了剑鞘之中。 “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先经历一个简单的测试……” 第二十三章：测试结果（第四更） 黎恩给尼斯布置了一个并不算简单的任务，说就是帮助酩酊行者的女老板解决目前可能遭遇到的危机。 这件事看起来并不算复杂，但站在尼斯的角度仔细考虑一下，就会发现这其中涉及到了许多未知信息的采集和整理，还牵涉到了这座城市里颇为复杂的人脉关系调查，特别是涉及黑白两条线上的那一部分，更是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按照黎恩的预估，如果尼斯能在两天之内把这件事处理妥当，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然，在放任尼斯离开之前，黎恩递给了一瓶药剂。 “喝了它，否则能走出这里的尼斯·拉尔森，依旧只能还是一具尸体。” 看着透明的药剂瓶中浑浊的药水，尼斯倒是没有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只是略显无奈的笑着对黎恩说道：“看来作为合作伙伴而言，我们之间明显缺乏信任啊。” “对于一个骗子而言，你该明白，信任是一种奢侈品。”黎恩一边神了伸手，一边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也的确很担心，如果什么保险措施都不做，或许你出了这扇门，接下来该死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为了我们之后能继续合作下去，你需要先表现你的诚意。” “好吧……如果这能让你安心的话，我很乐意。” 看着黎恩坚定的表情，尼斯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然后迅速的接过那瓶浑浊的药剂，然后干脆的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如此，你满意了么。” “很满意，接下来，我就静候你的好消息了。” 听到黎恩的话，尼斯第一次没有接话，只是调头从尚未关闭的窗户重新翻了出去。 “你觉得，他会不会知道自己喝下去的只是一瓶比较浑浊的白水？” 看着消失在街道阴影中的尼斯，琼斯直接利用魔力投影漂浮了出来说道。 “他不敢冒险，作为一名专业的骗子，他最缺乏的就是拼死一搏的勇气。”黎恩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我看的出来，对于那份精灵的秘密，他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死心，而在这件事情上，身份跟他一致的我，是一个非常适合利用的对象。” “他诚挚的合作态度跟谦恭的语气都只不过是用来麻痹我的手段而已，我相信如果在后续的环节里有机会干掉我，他绝对不会有一丝的迟疑。” “但是，我也一样，如果能好好合作的话，我不介意让他继续活下去，但是他如果敢妨碍我们的计划，那么他躲不过我的剑。” 但尽管这么说，黎恩心里对尼斯是否会再次出现依旧保持着一丝担忧，毕竟这个精明的骗子如果跟他从传闻和研究中了解并不符合的话，那么就会人有些头疼了。 但在几个小时候之后，黎恩的担忧就被证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一次，这位尼斯·拉尔森先生换上了一整套正式的贵族服饰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补充一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翻窗进来，而是选择如同一个真正的贵族一般，在午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上门拜访。 他甚至遵照着贵族互相初次正式会面的礼仪替黎恩准备了一份小巧的礼物。 “打开看看……” 尼斯一边说着一边耸着肩露出了一个如同狐狸一般的微笑。 在略微好奇的状态下，黎恩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礼物的包装，出乎意料的，里面并没有弹射出来的匕首或者硫酸，而是摆放着一小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 “这是什么？” 黎恩在拿起纸片的同时下意识的问道。 “你要的那个测试的结果啊。我对这件事还蛮上心的，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完成的速度还算令人满意吧。” 听着尼斯的话，黎恩略带惊奇的打开了纸条，发现竟然是一张抵押酩酊行者酒馆的借款欠条，只不过上面的那个数字金额大到令黎恩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大到这个金额的借款，恐怕也不是什么来路很正当的理由了，但既然借款欠条消失了，对方也不能再借此来找麻烦了，虽然还有一些手尾需要处理，但总的来说对你的测试的确结束了，而且你完成的很漂亮。” “只是我很好奇，你是这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办到的。”在看过了纸条之后，黎恩略带诧异的继续说道：“难道你直接把那个债主干掉了么？” “那是我备用方案之一，总之确切来说就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查清了这里面的原委，然后呢我就带了一些诚意跟道理打算上门去找债主去好好做一番洽谈的。” “但是很幸运的是，债主前不久出门经商了，留在家里的只有他的有些寂寞的夫人和女仆……” “所以……” 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黎恩看着尼斯的眼神立刻变得相当诡异了起来。 “恩，大概就如同你所想的一样，我花费了一点时间，帮助几位热心的女士办了一些‘正事’，当然时间和姿势都有些超乎我的预计就是了……” 尼斯一边说着，一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个你懂的表情，让黎恩不由得在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对这个家伙在银石城里的魅力更多的一丝了解。 “所以说，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问题，如果睡一次解决不了，那就睡两……” “停住……” 仿佛听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言论的黎恩很恰当的立刻抬手止住了尼斯所要继续谈论下去状态。 “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但不得不说，仅仅数个小时就将问题解决的尼斯照实给黎恩带来了一个惊喜，虽然他行事的手段有些出乎常理，但就像黎恩之前说的。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他总归是近乎完美的完成了黎恩交付给他的测试。 被止住了得意的话题让尼斯并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而是正经的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黎恩的对面说道：“那么从最基础的开始……让我们互相交换情报吧。” “一条交换一条。” “同意。” “那么我们就要从这座银石城了最大的两个势力说起了……” 虚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尼斯第一次在黎恩面前露出了一个略显纠结的表情。 第二十四章：银石城的阴影 “让我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开始。” 在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片刻之后，尼斯率先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我们一个个来说。” “首先，银石城里最大的实力毫无疑问就是你之前所见过那一大帮贵族，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愚蠢笨拙的废物，但你不能否认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才是拥有着最大话语权的那一帮人。” 对于尼斯这段话，黎恩没有表达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因为他很清楚，不要说是在银石城里，如今整个大陆上最为权势的人群也一定各个公国的贵族。 他们掌控一个国家明面上的一切权利，手握武装到牙齿的铁甲士兵，掌控各地税收的实际操作，甚至还拥有修改律法的力量。 即使大部分人贵族都已经不复他们先祖那般的英勇与睿智，但只要还有小部分清醒的贵族存在，掌握这些力量的贵族群体就依旧是一头凡人难以挑战的雄狮。 “第二大势力是你还不曾见到的，但我想你应该也从各个消息渠道里听到了一些传闻吧。” 尼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黎恩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是商人。” “确切的说，是商会，单个的商人根本不存在跟贵族扳手腕的机会，但商会就不一样了。”尼斯笑着摆了摆手。 “粮食，烟草，美酒，还有各式各样的奢侈品，如果没有商会在其中源源不断的替那些庸庸无为的贵族供货，他们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但他们的矛盾点是什么呢？别的地方，我可没见过商会会跟执政的贵族群体闹得这么僵的情况。” “那就要看，这值不值得了，如果你仔细研究过最近两年以来，银石城的对外贸易，你就会发现很有趣的一点，在银石城的黑市里有一样东西的出口量大大的提升了。” 仿佛知道黎恩肯定不会知道这一点，尼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纸递向了黎恩，但是却在黎恩正打算接的时候猛地一下收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仿佛被捉弄到了一般，黎恩此刻的脸色充满了尴尬和愤怒。 “别生气，我只是遵守约定，说好一条线索换一条线索的，现在我很好奇，琼斯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圣教国的事，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地方有遗漏才对。” “如果是这点的话，尼斯先生，你在紧张的时候会喜欢在夜晚时分钓鱼吧。” “呃……是的。” 听到黎恩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尼斯的额头上明显冒出了一丝冷汗。 “你在无论是在圣教国里的行动也好，还是离开圣教国时的渠道也好都处理的近乎完美，我想很多人就像找破头恐怕找不到你离开的痕迹。” “但是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嫌疑的普通人进入圣教国的时候，你就没有那么小心了，不是么？” 说完这句话，黎恩一边显得不耐烦的伸出了手，一边说道：“所以，现在把刚刚那张纸递给我，让我们继续刚才的主题。” “好吧……” 一边回想着自己进入圣教国的途径，尼斯一边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黎恩说道：“这是过去两年来，银石城明面跟黑市里对外销售的清单。” “你仔细看一下的话，应该就会发现，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有一样特殊的物品被销售出去。” “精灵王朝时期的青石半身像。” “白之王时期的宫廷绘画。” “都是些艺术类的古董啊……” 看着这张清单上的信息，黎恩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在短短两年以内，各种不记名的古董通过银石城流传了出去至少十几件。 如果单纯的只是古董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如果都是同一种类的古董，还是艺术类这种绝少会频繁流动的古董就有些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奇怪的还在后面，你手上这张只是贵族那一部分，再看看这张商会的，你就会发现事情变得更为有趣了。” 结果尼斯递过来的第二张纸条，黎恩的眉头立刻皱的更精密了，同样的这张记录着商会明暗两条线上的对外销售清单上，同样有着大量的艺术类古董的名字。 “如果两边都在这样大量对外销售艺术类古董，但本身却没有看见任何转入的信息，也就是说……” 看着手中的两张清单，黎恩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想的没有错，他们在造假，通过我们难以想象的一些手段，将仿制品变成饱经岁月的古董大额转卖出去，这一进一出之间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暴利。” “如果是我，我也希望能独占这份暴利，而不是让根本看不惯的人过来分走一半。” “对于贵族而言，商人只不过给他们提供服务的下人而已，而对商会而言，这些挥霍无度的贵族根本就是压在头顶上的大山，表面上两个团体互相相安无事，但是在暗地里，打压对方的气焰已经变成了每日必有的日常了。” “但这跟你所说的那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虽然得知了这个有些令他惊讶的消息，但黎恩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尼斯话语中的漏洞。 “还记得我说过，我已经摸过城主府和伯伦希尔俱乐部的底了么？” “这些地方完全没有可以用来做旧古董的工坊，所以我觉得至少贵族这一块一定是有一个安全系数极高的秘密据点。” “但整座银石城里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不就是城主的秘密宝库么，所以我断定，这个造假工坊就算不在城主的秘密宝库里，也绝对不会距离太远。” “论到我提问……以防万一你是在诈我，所以请琼斯先生你告诉我，我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圣教国的。” 对于尼斯而言，黎恩之前所言的话虽然让他有些吃惊，但按他的心理，黎恩很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得到了自己的信息。 比如是某一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的‘老朋友’把自己卖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之前跟他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谎言。 毕竟尼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完美的行动力竟然会有失误的地方。 不得不说，尼斯猜对了，因为黎恩是从未来几百年后所得到经过无数人调查之后得出的结果，所以在表面来看，他注定还是要失望。 “贝尔夫人号，从密斯特比河进入的圣教国。我没说错吧。” “你竟然真的知道！” 听到黎恩透露出的真相，尼斯差一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本他真的以为是自己那个老朋友出卖了自己，还想从黎恩这边诈出名字之后就回去干掉那个混蛋再说，但没想到，黎恩所说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那当然，你那个样子，每一个水手对你印象其实都非常深刻，毕竟大半夜的还在甲板上钓鱼的人真不多。” “不过你真该庆幸，那艘船前一段时间在航行的时候触礁沉没了，无一生还，否则现在你面对的可能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黎恩一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其实还有一个幸存者，只不过他要等到晚年才会被人找到……” 当然对于这个幸存者，黎恩也不想透露太多，因为对于尼斯而言，一个较为安全的心理状态能让他更好的帮助自己。 他可不想有一个随时因为自己的安全担忧而随时随地会消失跑路的同伴，这也太不靠谱了。 事实上尼斯在听到所有记得自己面容的人都已经因为意外而死去的时候，的确不由自主的深深出了一口长气。 但随即他就对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更加警惕了起来。 多疑的他根本不会相信对方只是偶然遇到了自己，更加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所谓的意外发生。 他更宁愿相信，为了自己能更好的帮助他，所以面前的这个叫做琼斯·波诺佛尔的家伙是直接把贝尔夫人号上所有的人都给干掉了，然后推到了意外的船难身上。 这也让尼斯不由得把对方看得更加重要了起来，所以在仔细的思考了半天之后，这位传奇的骗子在黎恩面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些这个城市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吧。” “其实，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第三方势力。” “那就是……黑帮。” 再说出了这两个字之后，尼斯就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的变了变脸色继续说道。 “银石城里有一只叫做黑锤的帮会，具体的人数，帮会的老巢全部都是秘密，据传首领是名矮人高级战士，除了可以肯定他一直在私下帮城主维克托处理各种肮脏的杂事以外，同样一切都是迷。”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城市每一个路人都有可能是黑锤的暗哨，几乎这个城市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城主维克托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他们就像隐藏在银石城阴影中的幽灵，让人不寒而栗。” “事实上，我猜想这也是商会一直还在维持对贵族表面上的服从最为关键的原因，当然了，这是我之前无奈决定收手的真正原因，你无法单枪匹马去搞定这一切，上一次跟再上一次妄想这么做的人，现在人头还挂在进城的城门上呢。” 第二十五章：所谓计划 p.s:前一章稍微加了一句话转折结尾，抱歉。 当尼斯保持着一脸惊讶的表情听完黎恩所说的计划之后，这一天最后一缕夕阳也早已经悄悄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银石城再一次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但即使在黎恩说完了所有的盘算之后，尼斯也罕见不曾发表任何反驳的意见，只是抱着肩膀默默的低着头看着脚边的阴影。 黎恩知道这个史上最为传奇的骗子此刻也一定在仔细的盘算这一切成功的可能性，毕竟无论是那份价值不菲的造假技术，还是可能牵涉到上古精灵的遗产之谜，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止疯狂。 “虽然你这份计划简单大胆到了足以称之为疯狂的地步，但不可否认我被你所说的一切说服了。” 当夜幕落下后的第一声钟声响起的时候，仿佛被钟声从沉思中惊醒的尼斯抬起头看着黎恩貌似真挚的说道。 “那么，你就是同意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尼斯，黎恩倒是露出了一副充满自信的笑容。 “为什么不，需要我做的事对于我而言都不难，反而你在这个计划里承担的部分会比较危险。无论怎么说这对我都是有利。” “毕竟如果计划成功，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这自然非常好。” “但就算是计划失败，被抛尸在银石城地下的臭水沟里人也不会是我，这对我而言同样也是一件好事。” “呵呵……” 听到尼斯近乎**裸的威胁，黎恩却率先伸出了手朝着尼斯说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同伴。” “纠正一下，目前最多只是合作伙伴，毕竟说实话，我说不定更加期望你失手死在这里。”尼斯一边握住黎恩的手，一边脸上却是一副祝愿你早些失败的恶劣表情。 听到尼斯说的话越来越毒，黎恩的表情却反而更加轻松，因为他很清楚，越是这样说话的尼斯对于这一份合作所投入的反而会越多。 真正打算糊弄一下就跑路的骗子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再说了，如果在听过了黎恩所布置的计划之后还选择放弃。 那么此刻依旧还坐在黎恩免得这个人就一定不会是那个历史上最为传奇的骗子之王‘尼斯·拉尔森’。 “那么我这就去准备我的那一部分了，不过等我将你需要的东西带过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给我看看你所准备的。” 觉得已经谈无可谈的尼斯，率先从已经坐了一下午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戴着自己的礼帽，一边朝着黎恩挥了挥手就毫无防备的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而一直盯着尼斯的背影直到看着对方走出了酒店，消失在了街头的人群之中后，黎恩的脸色才微微变得有些严肃的轻声说道。 “琼斯……你对你的计划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么？就算我知道你有些很特殊的能力，但想要培养……好吧，伪装成一个石雕方面的大师，恐怕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其实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你先找地方躺好，我们进来聊。” 这一次琼斯没有再摆显似的利用魔力投影出现在黎恩的身边，而是在黎恩的脑海里略带着笑意说道。 “好吧……” 等黎恩在床上闭上眼睛之后，那一股熟悉的黑暗立刻笼罩了他。 而等他睁开眼，却发现此刻的万物怀表的世界却仿佛有一些不太一样，原本的茂密的草原深处仿佛出现了一座隐隐约约的城堡。 但等他再次仔细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仿佛已经只是一股浓密的雾气所带来的错觉。 将一切归咎于每次进入万物怀表之中所带来的恍惚之后，黎恩却发现琼斯此刻又站在了他所谓的书房之中，四面巨大的书架围绕在他的周围。 而琼斯却仿佛一个正在图书馆前寻找自己所需要的资料的普通人迟疑的露出了略显困惑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做。” 看到一副在书架前保持思考者一般动也不动的琼斯，黎恩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先别吵，让我找一下……我记得是应该在这一个区域才对……” 面对黎恩的提问，琼斯一贯的答非所问，一边挥手示意让黎恩到一旁坐好，一边继续盯着在黎恩看来根本没有区别的黑色书脊仿佛寻找着什么。 “啊哈，终于找到了！” 事实上，琼斯并没有让黎恩等待过多的时间，就翻身跃起从最高的一层书格中抽出了一本握在手里，然后一边翻看着内容，一边飘飘然的落到了黎恩的身边。 “你找了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找这么一本书。” “他很重要么？” 看着翻看着书中内容而露出笑容的琼斯，黎恩下意识的问道。 “对于我，这可能是一段已经遗忘的有些久的美好记忆。” “但对于你而言，这就是我所说的计划！” 将手中迅速的翻完合上之后，琼斯一边若无其事说着，一边忽如起来的将书朝着黎恩的胸口塞了过去。 而诡异的是，黎恩的胸口就像是泛起波纹的湖面一般将琼斯塞过来的书就这么直接吞了下去。 “你这是搞什……” 黎恩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的风景位置一变，此刻的他身处一间简陋的木屋之中，眼前树立着一块等人高的石材。 “这是什么？” 可就当黎恩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却发现他的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而且手上还拿着雕刻用的小锤与刻刀。 这个时候黎恩才发现，自己不仅如今不知道身处何地，就连身体也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受自己的操控。 甚至还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的心里会开始突然的冒出一些难以控制的想法，而一切的想法都是围绕着要将面前这一块石材雕刻成一尊石像。 “首先要从这里开始。“ 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黎恩控制不住的手脚就挥舞着锤子刻刀朝着石头上翘了起来。每一次锤子落在刻刀上，黎恩的心里就会感受到一股意外的平静。 仿佛一切跟雕刻无关的事情与思想都伴随着一声声简单沉默的敲打声而逐渐远离了他的心灵。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单纯的思考在哪里下一刀这样简单的想法，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想法让黎恩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很愉悦的感受。 一种仿佛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就能将事情做完的美好感觉。 但随着时间的推理，黎恩从这一刀又一刀的雕刻感受中发现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精准的控制。 这具如今并不受他控制的身体，每一步都能精准移动到预想的位置，不差一丝一毫，每一刻刀使用的力量都恰到好处，刻刀留下的痕迹绝不会深上一分，浅上一毫。 渐渐的，黎恩仿佛感受到这一具身体所挥舞的也不再是细小的锤子和刻刀，而是锋利的长剑与盾牌，而面前那一座逐渐成形的石像，也仿佛变成了凶猛可怕的敌人。 每一次移动挥击都像是面临最为危机战斗般充满着紧张的心情，一股令黎恩难以理解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里慢慢酝酿。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东西顺着锤子和刻刀从面前的石像中缓慢的流淌进了他的内心的最深处。 “仿佛有些……熟悉的感觉。” 此时的黎恩已经有些分不清从自己手中挥舞出的究竟是锋利的长剑还是精制的刻刀，但面前的石像却越来越像是黎恩所仿佛看见过的东西。 就在黎恩在轻声呢喃的时候，此时这具不守他控制的身体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呐喊，双手挥舞的更加快速了起来。 “砰！” 石锤落下，刻刀飞舞，在碎裂的石痕之中，黎恩仿佛看到了一丝青翠的绿光从刻刀所留下的痕迹中亮起！ “这是……” 黎恩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想到那一个词。 “——剑术！” 啪！ 不管此刻黎恩本身有多么震惊，但这具身体却丝毫不会受到这种影响，他只是又一次的抬起刻刀向着石像敲去。 嘭！ 当这一下刻刀落下，石锤敲击随着而来，而精准的力量在石像表面如同震波一样不断蔓延来开。 由刻刀所造成的裂缝沿着之前就已经留好的刀痕在整座石材上逐渐的蔓延开来，原本还残留在石像表面的碎屑，就如同冬日中野兽身上的白雪一般尽数飘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黎恩就看到，伴随着石屑的消失，一条野兽的脊背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在石像的一侧。 而伴随着这条脊背的出现，一股厚重的肃杀之气从石像之中流转出来。 啪！ 啪！ 啪！ 石锤与刻刀迅捷而又稳定不断落下，刻刀在石像的背部划出了一道如蛇的微妙弧度，将野兽脊椎的起伏刻画的活灵活现。 黎恩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顺着岩石的肌理汇聚了起来。 瞬息之间，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石中骤然有一只沉睡的猛兽像是被惊醒了，脊椎拱起，要起身飞扑，看不见的爪牙锋利已经从黑暗中伸向了敌人的咽喉。 这个时候，黎恩终于明白琼斯要教给自己的是什么了。 这是精灵的传承幻境。 这是上古精灵近卫队的招牌剑术 如同自然山林里最为残酷的法则一般，遵守着弱肉强食的杀戮奥义的封印剑术。 “野性之剑！” 第二十六章：天才？ 黎恩从来不曾真正见识过精灵的野性之剑，但在此刻，却已经发现：自己所感觉到的，就是传说中野性之剑的精义。 这一位宗师级的剑术大师，将剑术的技巧，化入了每一道刻痕之中。 随着石雕渐渐成形，一只匍匐在阴影中的猎豹已经浮现，明明是动弹不得的石雕，却给人一种活过来的错觉。 如果这一具石像真的完工，那它便将化作一件足以传承精灵野性之剑的传承信物。 或许仅仅只是观摩这一头猎豹的雕像，就足以让一些剑术天才从中感悟到野性之剑的奥义精华。 但这个念头刚刚产生，黎恩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遭受到了一股猛烈的冲击一般。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眼前瞬间一黑。 而在黑暗降临前，他仿佛看到了完成整座雕像的最后一刻刀朝着猎豹的头顶敲了过去。 可黑暗消失，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所期待的那一座猎豹的雕像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琼斯那张紧贴在他面前，并且还笑的贱兮兮的脸。 而看着黎恩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琼斯很知趣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也知道你刚才的笑容很讨打么？”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看到了些什么？” “我看到了有一个人正在雕刻一座猎豹的雕像……” 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之后，黎恩才又仿佛在此确认了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想我还看到了一种剑术，我想可能是……” “——野性之剑？” 用略带疑惑的表情说完这个词之后，黎恩自己都仿佛觉得自己傻了一般摇了摇头，然后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另外我还有些头疼，琼斯，告诉我，这都是你搞得鬼么？” 黎恩毫无 “头疼只是一些轻微的后遗症，毕竟就像我所说的，有些知识是充满危险性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次半途而废的记忆回溯，你就能从兰姆·弗格斯的记忆里感受到野性之剑的存在。” “不得不说在剑术的领悟力上，黎恩你或许真的就是那种传说中才有的天才。” “你就随便唬我吧。” 听着琼斯毫无诚意的吹捧，黎恩连一个笑容都懒得表露出来。 因为那股从牙床后所传来的轻微疼痛感，让他自己像是莫名挨了一拳一样难受。 但这并不妨碍他从琼斯的话里听到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 “兰姆·弗格斯是谁？” “上一个纪元里高地精灵王国的皇室近卫队的队长，单纯以武力来算，他是当时整个大陆上排行第七位的强者。” 琼斯从一旁拉过了一张椅子，然后反坐在其上，双手撑着椅背略显悠闲的继续说道。 “但是相比他的武力，他更喜欢别人称赞他在雕刻艺术上的成就。” “这也是我让你进入他的记忆的原因，毕竟这也算是需求对口吧。” “关键是，你学到了多少？” 听到琼斯的提问，黎恩下意识的回忆起了刚在在幻境中那位兰姆·弗格斯的一举一动。 但这个时候黎恩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仅记住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连每一刀的力道和原因都记得清清楚楚。 仿佛那一段记忆里，就是自己亲自操作在雕刻一般。 “我想……我应该学到了一些。”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黎恩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手中那股莫名的熟练感，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毕竟在经历琼斯突入起来的幻境教学之前，别说雕刻了，他连刻刀都没有真正拿起来过。 但现在他却仿佛有了一丝已经掌握了这门技巧的感觉。 特别是那种对于刻刀和岩石的熟悉感，就像是梦境一般充满着虚幻的不真实感。 “既然掌握了一些，那就不如试试看吧。” 看着黎恩脸上不断浮现出的奇怪表情，仿佛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的琼斯笑着挥了挥手。 伴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黎恩就感到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张准备好了各种雕刻工具的工作台。 而一块白色云台石正端正的摆放在整张工作台的正中央。 “这种石头，硬度适中，是最为适合初学者来下手的石材之一，现在就请你按照自己的想象，来试试看雕刻你的第一块石雕作品吧。” “这也太急了吧，至少让我再看一次那个幻境啊。” 嘴上这么说，但被琼斯推到工作台前的黎恩，下意识的就握起了跟幻境兰姆所用的一模一样的刻刀与石锤。 而握紧了工具的黎恩，突然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从内心踊起的一股特别的愉悦感和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这些今天才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的工具是已经是时隔数百年不曾见面的老朋友一般亲切。 “砰！” 就在黎恩的精神还沉浸在这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中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却让他从迷离中苏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黎恩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毫无意识的朝着眼前的石材挥舞起了刻刀和石锤。 但跟之前在幻境里决然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一次挥动刻刀之前，黎恩的心里都有一种隐约存在的直觉指导着他。 “石材很柔软，力量必须控制好。” “这一刀不能刻过。” “这一刀需要落在刚才边上三公分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雕刻出什么东西，但这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却让黎恩的每一刀都下的十分果断。 在石屑纷飞的间歇，黎恩自然而然的在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 仿佛幻境中的兰姆·弗格斯此刻在黎恩的身上再一次苏醒了过来一样。 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琼斯，却在黎恩一刀刀的迅速雕刻中收起了原本一脸笑嘻嘻的模样，而是露出一脸慎重甚至严肃的表情。 “这究竟是资质太好呢……” “——还是说这家伙走背运的概率实在太高？” 原本黎恩让黎恩试手的主要目的无非是想要向他施以嘲笑的恶作剧罢了。 毕竟在这是他数以千百年来最为得意的保留节目。 在他现有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任何人可以仅仅通过一次半途而废的记忆观摩来学会一门全新的技艺。 但眼前的黎恩明显在打破了他的固有经验。 看着虽然称不上老练，但也明显在合格水准之上的雕刻手法，琼斯不得不开始考虑起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观摩他人的记忆，的确是有可能快速的掌握对方记忆中呈现的任何技巧的。 但这种方法并不完全安全，甚至是有一定风险的。 记忆是灵魂的缩影。 而观摩他人的记忆，更像是一个灵魂跟一个灵魂最为直接的沟通，而这种沟通其实是一种两个灵魂互相影响的过程。 “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口里喃喃的念到这句话的琼斯，开始有些怀念起那个叫做墨菲斯托，但现在已经不知道躲到那里去的老朋友。 毕竟也只有做惯了这类买卖的家伙，或许才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此刻的黎恩究竟还是不是单纯的自己。 “失误了，或许这次真的让这家伙提前接触了现在还不该接触的东西……” 但很可惜，难得在黎恩面前表现出认错态度的琼斯此刻的表情，现在的黎恩是无法调过头来看到的了。 甚至就连琼斯这一声叹息，黎恩都没有听见。 此刻的他仿佛重新沉浸到了环境中一般，手中的刻刀与石锤仿佛在他手中再一次的变成了长剑与盾牌。 每一次挥出手中的刻刀，黎恩就仿佛对于野性之剑有了一层更深的认知。 “不愧是精灵的剑术，强调精准与控制的同时，却保留了宛如猛兽一般的野性与疯狂。” 伴随着黎恩一刀又一刀的雕刻，那个原本在黎恩心中略显模糊的形象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种如同万物发芽一般自然的感觉，有一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在黎恩的内心深处逐渐成形。 “咦……” 但就在最为关键的一刀即将落下的时候，黎恩高举的双手却在半空中突然的停顿了下来。 面前的石材经过刚才一整轮的雕刻，已经剥离了大量的石屑。 一头威风凛凛的猛兽的外形已经大体被雕琢了出来。 就算是站立在一旁的琼斯都可以感受到隐藏在那一层石壳之下的强烈的猛兽气息。 或许仅仅只再需要一刀或许就能真正的看清楚这一头还隐藏在石壳之中的猛兽究竟是什么了。 但此刻黎恩奇怪的是，原本内心深处那一团原本已经开始清晰的模糊影像竟然就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发生了新的变化。 “竟然变成了两个……” 在黎恩的意识深处，他看到一头威严的黑豹站在一块巨岩之上俯视着自己，那一双仿佛通灵的眼神之中充满着一种莫名的赞赏与欣慰。 而在另一边…… 黎恩却惊讶的看到，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竟然趴着一头明显略显懒散，仿佛提不起劲的…… ——白熊！ 第二十七章：化身为兽 “又是一个幻境？”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地理环境所拼凑起来的场景。 刚刚经历过一次幻境的黎恩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只是如果说那头黑豹的出现，让黎恩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野性之剑的气息。 可出现在另外一边那头看起来就极为懒散的白熊却让他一点也摸不着头脑了。 但这不妨碍黎恩在看到那头白熊的时候，就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 作为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讲的北地人，对于这种生活在冰雪之原上的野兽，天生就有着一种极为熟悉的亲近感。 这种白熊学名叫做雪原冰熊，其实也是一种魔兽，但天生懒散，几乎不会主动去攻击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生物，只有在饿的厉害的时候才会去主动猎食一些鱼类和小动物。 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雪原冰熊甚至会接受人类的驯养，无论是作为战斗伙伴还是特殊的雪地坐骑，这些白熊都有着令人惊叹的表现。 毕竟作为熊类魔兽之一，雪原冰熊有甚至拥有着超越它们在黑森林中那些近亲的可怕战斗力。 曾有人尝试过，一般晋级半年左右的黑铁级战士，甚至很难抵抗住任意一只雪原冰熊随意的一次拍击。 也正是因为拥有着这种少数可以驯养且又富有北地特色的魔兽，北地三国的人们特别是苍白之国的人们对于这种平日里懒散无比的白熊有着极高的喜爱。 而且这种喜爱绝对是从下至上附带整个北地的，不仅在野外碰到白熊会被视为要走好运的征兆。 甚至就连苍白公国的皇室徽章正中央就是一头双足战立的雪原冰熊。 看到白熊的一刹那，黎恩下意识的就朝着白熊的方向走了过去，可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另一侧传来了愤怒的嘶吼声。 等黎恩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原本战立在巨岩上的那头黑豹已经调整到了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 而从他眼神中传来的那股狂野的战意毫无遮掩的针对着那头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雪地里的白熊。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黎恩在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万分诧异的时候。 幻境之外，一直因为担忧和焦急而不停的围着动也不动的黎恩在绕圈的琼斯却猛地一个踉跄的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眼里，如同石雕一般的黎恩身上突然冒出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果然，那些残存的记忆碎片开始活跃了起来。” 感觉到其中一股熟悉的气息，琼斯不由的露出了一个苦笑。 “不愧是在九剑之中代表最强侵略性的野性之剑，那怕仅仅只是残存的碎片，都具有这么强烈的攻击性。” 野性之剑是从比上古还要遥远的过去所流传下来的古老剑术，甚至曾经有剑术大师认为这一门剑术中存在如同灵性一般的剑术意识。 掌握了这一份剑术意识的人，能轻而易举的将野性之剑发挥到剑术的极致，甚至达到超凡入圣的传说境界。 但很令人可惜的是，为了掌握这一份剑术意识，必须付出极为巨大的代价。 那就是永远拥有属于你的剑术之路，你的道路会跟你的同行人一样，你的终点也必将难以超越你的前辈。 对于那些真正追求不断突破的剑术大师而言，这一切无疑是一场灾难。 但很可惜的是，当黎恩透过兰姆·佛格斯的记忆感悟到野性之剑的时候。 也就注定了自己的道理会有可能被这一份剑术所改变。 对于刚刚才开始自己的剑术之路的黎恩来说。 仅仅是兰姆·佛格斯残存的记忆中所遗留下的野性之剑中的那一份固有剑术意识也依旧过于强大了。 那种极富侵略性的剑术意识，很有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就轻松的摧毁黎恩对自己的剑术道路的感悟。 倘若如果黎恩不能战胜它的话，那么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当他再次清晰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再也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术之路了。 ——前提的是黎恩还能自己醒的过来的话。 琼斯很担心，那份强大的剑术意识会撑坏黎恩的意识世界，让他变成又一个分不清自己是谁的疯子。 虽然事后琼斯可以治好黎恩，但后遗症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也会让黎恩未来的道路充满坎坷。 而这是恰恰就是琼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事实上，此刻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调动储存已久的世界树的魔力强行将黎恩从幻境之中拉出来。 虽然这样会很可惜的让黎恩损失掉一次成长的机会，但毫无疑问，这也会将对黎恩有可能产生的危害降低到最小。 可每当琼斯伸出手将要这么做的时候，都仿佛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让他再等一等，等一等。 或许是过往黎恩数次以来绝处逢生的经历，让琼斯依旧还抱有一丝不知从而来的希望。 “化身为猛兽，吞掉那份剑意吧，黎恩。” 看着依旧如同石雕一般站立着的黎恩，琼斯轻声的说道。 但事实上，琼斯的猜测基本上都对了。 幻境之中的黎恩，这个时候的确并不好过。 那头在黎恩看来仿佛代表着野性之剑的黑豹，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客气。 在那一声仿佛宣战一般的怒吼之后，黑豹就从岩石上一跃而下，朝着黎恩跟白熊所在的地方猛扑了过来。 然后黎恩就发现最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黑豹跃起的那一刹那，幻境之中的某一个规则被激活了一般，他仿佛自己轻飘飘的从地面上漂浮了起来，变成了没有形体的烟雾。 然后他就感觉，身边突然刮起了一阵清风，将他朝着不远处的那头依旧懒散趴着的雪原冰熊吹了过去。 而等他再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黑豹伸出了锋利的尖爪朝着自己的眼睛抓了过来。 “该死！” 下意识的黎恩挥手试图硬挡住这一次攻击，但却发现自己举起了一只雪白的熊爪朝着扑向自己的黑豹拍了过去。 “——这又是什么鬼！？” p.s:卡的厉害，勉强写一章，但好歹理清楚了，下午和晚上会各更一章三千字的。谢谢支持。 第二十八章：难度增加 面对不知道为何陷入狂怒的黑豹，此刻的黎恩早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头白熊。 这种此时已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了。 因为他下意识的就感觉到，如果自己敢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分心，那么死亡随时就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是真正的死亡。 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这场难以理解的战斗之中。 而且这接下来的战斗和黎恩所知道的荒野之中的野兽战斗完全不一样。 对于真正的野兽乃至于魔兽而言，战斗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谁的力量更大，谁的速度更快，谁的牙齿更锋利，谁就更有可能成为活下来的那个胜利者。 但黎恩现在所面对的那头黑豹，并不是单纯的一头野兽或者魔兽。 而是野性之剑那一份独有剑术意识所化为的形象， 他的战斗风格就像之前黎恩所感悟到的那样，精准且蛮横。 原本的猎豹就是一种极为擅长杀戮的天生的丛林杀手。而在野性之剑的加值下，这头黑豹更是远比一般的魔兽更加可怕。 甚至在黎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黑豹的利爪就绕过白熊举起的前肢，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伤口。 “嘶……好痛。” 被利爪所割裂的伤口，让黎恩甚至觉得远比之前跟魔兽们战斗时所受到的伤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那种仿佛直接在灵魂上造成痛楚让黎恩甚至一时间难以继续控制自己那一句尚未适应的新身体。 而这样所带来的恶性循环，就是让野性之剑所化身的黑豹再一次的在他的身上增添了新的伤口。 “这样下去……可不行！” 无论是什么身份，黎恩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存在，在剑栏之战的时候是这样，在黑暗森林是这样。 在这个所谓的幻境之中依然是这样！ 黎恩的战意在疼痛的刺激下，不但没有消失，而是如同冬夜中的林火一般愈演愈烈的燃烧了起来。 “吼！” 而作为此刻黎恩的身体，北地雪原中的王者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豹第一次仰头发出了怒吼。 充满野性和愤怒的吼声强烈的犹如北地强劲的刺骨寒风，携带着不屈的战意，以白熊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迎面正撞上的黑豹仿佛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在他如此凌厉的攻势下，这头原本懒散并且已经遍体鳞伤的白熊依旧还有反抗的勇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 它因此楞了愣神。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片刻时光，但对于黎恩而言，这就是原本近乎无懈可击的攻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漏洞。 而抓住漏洞进行反击，早已经成为了黎恩的深刻在灵魂里的战士本能。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绝不会认输！” 尽管不知道为何要战斗，但身为战士的斗志，本能的让他拒绝接受失败，被伤痕的疼痛所积累起来的怒气化为白熊嘴里响起的疯狂咆哮。 虽然不知道如何操控白熊的躯体去创造出最为强大的攻击，但黎恩知道最直接的。 那就是 ——撞！ 黎恩所控制的白熊并不比他记忆里所见过的任何一头白熊来的瘦弱，甚至更加威武雄壮。 数百公斤的体重在黎恩开始快速的奔跑起来后，就如同一台最为强大冲撞车一般蛮横且不讲道理的朝着黑豹撞了过去。 这一片幻境之中的空间原本就不大，加上之前黑豹一直在贴身猛攻。 此刻从之前的那一声怒吼所造成的震慑之中清醒过来黑豹却发现，即使自己的动作再灵活，也无法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中进行有效的闪避。 “砰！” 如同钢铁与钢铁之间的无情碰撞，即使黑豹勉强的跳跃了起来，但依旧大半个身体遭到了黎恩最为直面的撞击。 甚至因为这一个毫无意义的跳跃，遭受到重创的黑豹甚至在下意识的发出痛苦嘶吼声之后就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 “哈哈！” 看着在眼前划出一道黑影的黑豹，黎恩所控制的白熊露出了一脸颇为惊悚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配合裂开的大嘴，足以吓到任何胆小的家伙。 但黎恩也没有忘记战斗任然没有结束，仅仅得意了片刻，他就立刻朝着黑豹落下的地方奔跑了过去。 可没有跑出几步，眼前的景象就让他不由得停止了脚步！ “这……这他妈是耍赖啊！” 在黎恩的眼里，原本被他撞到已经整个身子都凹陷下去一块的黑豹身边，突然浮现出了一大片意义不明的黑色雾气。 这一片雾气将受伤的黑豹笼罩其中，而等到这片雾气消散的时候。 原本惨兮兮的躺在地上的黑豹消失了，出现的是一头相比之前更加雄壮的巨型黑豹。 哪怕单纯从体型看，都不必黎恩所化身的白熊要来的小！ 而且无论是透过皮毛就能看到的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还是相比之前更加灵动的眼神，都让黎恩深深的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如果说之前那头黑豹最多只是一头魔兽的话，那么此刻再次出现在黎恩面前的这头巨型黑豹甚至让黎恩觉得他是一个人。 “虽然觉得打不过了……” “但是很抱歉，我没有认输的习惯啊！” 面对这么看都充满着危险的对手，黎恩慢慢伏底了身子，如同真正的一头雪原冰熊一般朝着对方露出了利齿。 但出乎意料的是，明显重新占据上风的巨型黑豹并没有想刚才一样不顾一切的朝着黎恩发起攻击。 因为在黎恩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展露在了这头黑豹的眼中。 一丝丝淡薄的几乎看不清的红色雾气从黎恩原本所趴着的白雪堆中慢慢浮现，然后迅速的漂浮到了黎恩的身后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 看着这个图案的出现，仿佛就让这头黑豹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东西，然后在他面前的黎恩就看见这头骇人的巨兽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恐怖笑容。 但随即，这头黑豹做出了一个更加令黎恩难以理解的举动。 他朝着黎恩神出了一只前肢。 然后从它看起来毛茸茸的爪垫之中伸出了一根尖锐的爪子。 “一个回合……搞定我？” 莫名的，黎恩却仿佛明白对方所表露的意识。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 ps:现在是凌晨4点半，第二章写完了，但是还要改改，可我撑不住了，先去睡一下，今日争取三更吧qaq 第二十九章：不赢&不输 但无论黎恩此刻是诧异也好，是震惊也好。 战斗都不可避免的再次展开。 而且如同剧烈的风暴一般不可阻挡。 在此起彼伏的怒吼与嘶嚎之中。 两头几乎同样壮硕的野兽，直接毫无顾虑的冲撞到了一起。 牙齿跟牙齿，利爪对利爪的交锋，直接而血腥。 皮毛被瞬间撕裂，肌肉被拉扯出来，两者都摒弃了花俏的技巧，直接运用本身最为强劲的武器，试图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黎恩就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对方的力量太大了！ 身躯变大了一倍，力量却增加了绝对不止一倍。 之前那头黑豹所带给黎恩的疼痛不过是利爪划过皮肤所带来的阵痛。但如今身躯毫无顾忌的扭打在了一起之后。 黎恩才发现作为熊这一边的自己，竟然在力量上似乎还处于下风？ 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所幸自己似乎还能凭借一些战斗的意识来避免遭受更多的伤害，但这一切仿佛也不能阻止自己陷入不可避免的绝境在之中。 但经过这片刻的试探，黎恩就得出了一个相对绝望的答案。 比力量…… 自己这边丝毫不占据上风，甚至连算平手都有了几分勉强。 比敏捷…… 这头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猎豹，在灵活性上却毫无疑问要不自己强个好几倍。 而更为可怕的是，随着战斗的继续，这头猎豹的战斗风格也在黎恩的注视下逐渐的改变，原本之前那种谨慎而蛮横的战斗风格如果变的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简直如同那些黑森林中的最为狡猾的魔兽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再一次被黑豹冲撞到了一边，黎恩甚至感觉到了体内几根骨头不堪忍受的断裂声，对方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么……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虽然很令人气馁，但黎恩很清楚，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想要谋求胜利，已经是如同妄想一般难以实现了。 “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仿佛像是这样的战斗啊！” 被黑豹一巴掌拍中头部的黎恩，仿佛所有的感觉都猛地的从他大脑里飞了出去，以往的记忆碎片，在这个时候如同闪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月汐兽潮后期，从黑森林中奔腾而出的魔兽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仿佛永不停息一般袭击着人类的世界。 曾经种植着整个北地最好的庄稼的村庄 被摧毁了。 曾经是有着佣兵们最喜欢的酒吧的城镇 被摧毁了。 曾经居住着那些令人讨厌的贵族们的城市 被摧毁了。 仿佛所有的一切在那些仿佛残酷冷血的疯兽面前，在那些滴着鲜血的利爪和尖牙面前，仿佛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仿佛所有人都已注定了要被毁灭一般。 “但我们不相信这个命运！” “我们不喜欢这种命运！” 在这样的黑色压抑的末日里，唯独那些无法背弃人民也无法背弃故土的佣兵们始终站在了对抗兽潮的第一线。 但这种战斗丝毫无法给人带来希望。 因为对手的强大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计，每一场战斗过后，那怕成功的杀退了这一批魔兽，但下一批呢…… 再下一批呢…… 死亡和失败的阴影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战场中消散过。 但每一次新的战斗开始的时候，所有没有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第一时间踏上战场的人，都会听到同一个口号。 “持剑者永无畏惧！” 及时对于未来最为气馁的佣兵，在握住长剑，呼喊出无所畏惧的誓言之时，他们依旧不会放弃去谋夺眼前胜利的可能。 “对于佣兵而已，永远没有下一次战斗，只有最后一场战斗！” 耳边仿佛响起了老伙计的口头禅，黎恩整个脑子都突然一下子清楚了。 “是的啊……” “即使再无望胜利的战斗，想要不输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啊！” 此时的黎恩从外观上来看，已经惨的难以直视，从浑身上下难以数清的爪痕中溢出的鲜血，已经让他从一头白熊变成了一头血熊。 “来吧……来继续厮杀吧！” 但仿佛想到了什么的黎恩，此刻艰难的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不远处的黑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他甚至在怒吼声中仿佛人一般站立了起来，如同真的雪原冰熊一般发出了挑衅的战姿！ “吼！” 面对如此狂妄的挑战，即使之前保持着较为谨慎的战斗风格的黑豹都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愤怒。 他如同飓风一般跃起，然后如果闪电一般快速的冲撞到了黎恩的身前，然后前肢上锋利的利爪就如同一柄柄锋利的长剑一般刺进了黎恩的胸膛之中。 诡异的，这么明显的战斗意图，黎恩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仿佛之前的怒吼和挑衅已经是他最后的爆发了一般。 其实就算是野性之剑所化身的黑豹，也在深处利爪之前有了片刻的犹豫，但野性所带来的嗜血**让他根本无法放弃这样一次终结敌人的机会。 “嗷！！！！！” 当利爪刺穿了黎恩的胸膛前厚实的皮毛，刺进了满是肌肉的胸腔之后，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让他肯本无法阻拦的发出了悲鸣！ 但就在这一阵悲鸣之下，黎恩猛的操纵着身体朝着黑豹的身躯更加靠近了一步，然后以一股拼尽一切的力量，挥舞着双只厚实的熊掌朝着对方的脑袋拍了过去。 “噗……” 虽然在力量对比上，黎恩未必占据上风，但在这样近距离的拍击下，除了传说中的巨龙以外，任何生命都难以阻挡熊类魔兽宛如雷霆的一击！ 黑豹的脑袋在收到熊掌的两面拍击之下，立刻发出了磕拉磕啦的崩裂声，鲜血如同被挤压似的从黑豹的五官中飞射了出来。 “我没赢，但是……我也绝不会输！” 可就当黎恩发出怒吼之后，一股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黑色烟雾再一次在他的身边浮现了出来。 上一次看到这一片烟雾之后，自己的对手就变强了三倍还不止，现在再看见这片烟雾在他的四周浮现出来。 黎恩就感到了一股不明所以的不安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不是吧……这还有完没完啊！” 第三十章：兰姆·弗格斯（第一章） 不过此时就算此刻黎恩想要做些什么，但其实也什么做不到。 黑豹虽然被他充满力量的拍击敲到濒死的地步，整个身体都虚弱的垂到在了地上。 但那双宛如长剑的利爪却还依旧结结实实的插在黎恩所化身的白熊胸口上一动不动。 甚至与因为黑豹的倒下，还拉扯出了一道更为狭长的伤口。 除了如同泉水一般往外汹涌的流淌的鲜血外，黎恩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直接顺着伤口的缝隙看见了胸腔里那颗还在顽强跳动的心脏。 “随他吧……” 所以即使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弥漫出的黑色迷雾越来越多，黎恩也只能沮丧且疲惫的依靠着黑豹的身体微微倾躺了下来。 刚刚的战斗虽然急促短暂，但花费的力气与精神却已经几乎将黎恩的一切都掏空了。 这股时候别说再出现一个更强的敌人，哪怕出现一只最为普通的豺狗都足以让他变成一顿丰富的狗粮了。 但就在黎恩因此变得有些沮丧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那团令人难以忽视的黑色迷雾，这一次似乎并没有选择那头已经快要不行的黑豹，而是调转方向，朝着黎恩所化身的白熊身上聚集了起来。 他们顺着身体上随处可见的伤口，如同灵活的雀鸟一般钻了进去。 原本看到这一幕就已经惊讶大脑快要停顿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这诡异的黑雾并没有让他的伤势变得更为恶劣。 反而是如同被最为清澈的冰泉水般冲刷过了一样。 无论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深入灵魂的疼痛，都伴随着这股清澈的冷意而开始逐渐消失。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这种突入其来的变故，黎恩却仿佛已经被刺激的有些麻木了。 毕竟光是今天这一天所遇上的奇怪变故，就让他仿佛好像经受了从天堂跌落地狱，然后又被扔回了天堂一样的穿梭感。 不过比起这些，当迷雾在黎恩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原本清澈的视野也逐渐开始消失。。 就仿佛有人不停的吹熄了照亮这个幻境的光明。 一切都陷入了令黎恩有些熟悉的黑暗之中。 但跟进入万物怀表之中的时候不同。 这一切黎恩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清醒到，他很清楚的数了十七个数之后，整个世界就有重新亮了起来。 但在他眼前，却已经不是那一片山林跟雪地所组成的奇特幻境，而是一座大理石所铸造的房屋之中。 “靠！又是新的幻境？”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房间，黎恩不由得下意识的骂了出来。 “事实上，这并不能完全算是幻境……这里其实也算是万物怀表中的一部分。”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黎恩立刻被吓得猛地跳转了身，毕竟上一次在幻境遇到的家伙，可是一头想要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恐怖魔兽。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重新变回了人身，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皮甲的精灵。 没错……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ＣoＭ 一个精灵。 但该死的是，哪怕此刻面前站着一个早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说中的精灵，但黎恩却仿佛觉得自己认的对方。 就在黎恩对此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的时候，对方却仿佛已经很熟悉了黎恩一般笑着说道。 “欢迎你，黎恩，我是兰姆·弗格斯。” “跟你一样，曾经也是万物怀表的继承者。” 看着对方笑嘻嘻伸出的手，黎恩却整个人都被对方说表露出的信息深深的震惊到了。 “万物怀表的……前任主人？” 看着对方略显细长的耳朵，黎恩略显茫然的伸出了手。 “我想说……你好……兰姆先生。” “第一次看见精灵的人，大概都是你这种表现，我想我已经习惯了。” 一边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黎恩的肩膀，一边顺势将他按到了一张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椅子上后，这个自称兰姆·佛格斯的精灵继续说出了让黎恩更加惊讶不已的话。 “说实话，黎恩，你来的有些晚了，我们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你……们？” “等……我？” 面对传说中的种族，黎恩的语句仿佛也显得格外的小心。 “是的，我们。”兰姆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万物怀表的每一任继承者，都在这里，只是他们并不方便现在就与你见面而已。” “不过首先要你替我们保密，因为这件事，万物怀表之灵并不知道。” “很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个老伙计现在用了哪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你面前。” 说道这里，兰姆仿佛也是略显尴尬的耸了耸肩。 “他现在自称琼斯。” 黎恩下意识的回答道。 “琼斯……这倒是个新名字，他在认识我的时候，自称帕特。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是太阳之火的意思。” “不过这也不算最奇怪的，曾经在这里接待我的那位前辈说过他曾经自称卡尔。在古拉尔特语里深邃星空的意思，更再早之前他还自称过菲斯，是古索拉格语里真相的意思……” 仿佛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回忆之中，兰姆不由自主的像黎恩开始说了起来，但仅仅片刻之后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颇为愧疚的朝着黎恩低了低头说道。 “不好意思，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所以略显有些走神了。” “不……请不需要在意这件事。毕竟我也有些不在状态。” 看着一个传说中的精灵跟自己道歉，还是曾经在整片大陆上叱咤风云的一个超级强者。 说实话，无论哪一点都让黎恩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让我们先谈点关键的吧……” “首先黎恩你会进入这里，是因为你观看过我残留在万物怀表中的记忆了吧。” “是哪一个？” “呃……是您在雕刻一头黑豹的那个。” “怪不得……刚刚在你出现之前，我感受到了些许野性之剑的气息。” 在听到黎恩的回答之后，兰姆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随后他就朝着黎恩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原来你喜欢雕刻嘛？这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好……” 看着对方一脸欣喜的如同找到了同伴一样的表情，黎恩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伪装所必须去学雕刻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仿佛就这样说出来的话…… 似乎很残忍。 “既然是这样，这份感悟，就先送给你了。” 看着黎恩一脸认同的表情，更喜欢被人称为雕刻家的兰姆立刻欣喜的朝着黎恩挥了挥手。 片刻之后，黎恩就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多出了许多关于雕刻的感悟和经验，就仿佛自己已经是是沉浸雕刻数十年的老手了一般。 “这真是太感谢了……” 黎恩太清楚这份感悟和经验能给自己多少的帮助，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几乎货真价实的雕刻大师了，这对他未来在银石城里所需要做的事而言，已经省下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这个只是附赠的礼品而已。” “你来到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 “毕竟你是通过了九剑的试炼才来到这里的。” “九剑？”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词，黎恩的脸上不出意外的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色。 “九剑是从遥远的上古所流传下来的九种特殊的剑术。”看着黎恩，兰姆一脸正经的说道：“其中野性之剑，你已经见识过了。” “那么你认为野性之剑的核心是什么呢？”兰姆笑着提出了问题。 “野性之剑的核心？” 回忆之前与黑豹，或者说野性之剑的战斗……黎恩的眼神中闪烁着他人难以理解的光芒。 “我感受到了那种存在与谨慎处的精准，还有隐藏在疯狂攻势中的蛮横……但我想，这些应该都不是野性之剑的核心吧……” “仅仅跟残缺的剑术意识战斗就能体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黎恩的回答，兰姆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事实上，九剑都是修习心灵的剑术，他们关注与世界万物的共鸣，从而激发出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野性之剑的对外表现如你所说，是看似谨慎的精准与看似疯狂的蛮横，但归根结底是对战机的绝对把握。” “所以……野性之剑的核心其实是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 “该朝什么地方进攻，该用什么方式进攻，不需要分析，也不需要多想，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 “这就是野性之剑所赋予修习者最为神奇的改变。” “！” 听到兰姆的解释，黎恩难以遏制心中的惊讶，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呆滞了起来。 一门剑术竟然可以赋予修习者本质上的改变么，这种说法简直如同谎言一般荒谬，但看着兰姆认真的表情。 黎恩却明白对方所说的，可能真的是真的！ “那么……你想要学习这门神奇的剑术么？” 就在黎恩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兰姆却开口说出了令他更加震惊的提问。 第三十一章：魔力剑术（第二更） 黎恩下意识就想要答应了。 一门摆在自己面前的传奇级别的剑术，如果没有丝毫的动心，那么黎恩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战士了。 但最终黎恩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我知道野性之剑的强大，但从骨子里我明白，那种剑术跟我不是很符合，在那条道路上，我可能无法走的更远。” 虽然并不知道野性之剑本身的更多特性，但黎恩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可以在战斗中将一切都交给直觉的那种人。 “很好……” 奇怪的是当黎恩拒绝了兰姆的提议之后，这位精通野性之剑的大师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并且很愉快的鼓起了掌。 “恭喜你又通过了一个测试，黎恩。” 兰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黎恩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说道。 “身为一个战士，能清楚的了解自身才是最重要的，野性之剑中的道路并不适合你，这一点我跟你一样清楚。”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拒绝得了这份诱惑的，毕竟这是一条通往所谓强者的捷径。” “所以，你应该得到奖励。” 笑着说完这写话的兰姆一边仿佛活动者筋骨一般，一边走向了黎恩刚刚出现的那一块空地。 “看好了，虽然我们这个时代的剑术跟你们这个时代的剑术已经完全不同，但只要是剑术就一定会有相通的地方，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说话间，一股猛烈的飓风从虚无中产生，凛冽风压如石，令黎恩瞬间感觉自己被埋葬在九地之下，难以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因为敬畏而闭上了眼睛。 在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一股让他有些熟悉的黑雾已经被之前这股旋风牢牢的束缚在了兰姆·佛格斯的手中。 “看好了，黎恩。” 兰姆微微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战士所应该使用的剑术！” 随着话音落下，飓风为之停顿，黑雾为之消散，这个时候黎恩才看见兰姆手中紧握着一柄黯淡如夜空一般的长剑。 除此之外，这柄剑看起来就如同街边铁匠铺里最常见的黑铁长剑。 平凡。 普通。 但正是这样普通的剑，此刻在兰姆的手中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肉眼可见的绚烂魔力在长剑上闪耀，宛如火焰一般燃烧，吞没一切。 在那如烈日一般刺目的光芒之中，兰姆踏前，剑刃转动，随着手臂高举。 息间那磅礴的力量骤然迸发。 在这之前，黎恩的感应之中，从天空的尽头，一直到自己的背后，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那厚重的丛林所覆盖，生机盎然。 可现在，那生长了千万年的丛林却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尽数化作光芒的洪流投入到这一剑中。 这一剑，宛如万顷幽林瞬息间焚之一炬。于是暴怒的威严要将天空也烧成赤红，再无飞鸟；将大地化作焦土，断绝耕种；令这世上满布浓烟和火毒，扼杀一切走兽和生灵。 ——要灭绝这世上一切生机！ 仅仅是目睹这恐怖而高远的一剑，便令黎恩的灵魂为之颤栗，化作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可下一瞬间，剑刃斩落，他眼前的一切被天地裂变的可怕光辉所覆盖。 声音无法形容那一瞬间剑刃发出的轰鸣。 光和暗也无法囊括剑刃之上狂乱的色彩。 一切虚伪的概念都那一剑毫无顾忌的切碎，将一切都变得虚幻、再无意义，只剩下世界上这唯一的真实。 这唯一的一剑！ 黎恩的意识停留在那一刻，仿佛永恒的被这极尽凌厉的一剑所占据心神。浑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在尖叫、狂喜，甚至想要扑入那毁灭的光焰之中，抓住那一瞬间从眼前闪过的灵感。 他看到了…… “这就是战士之路的巅峰。” 兰姆散去虚无的剑刃，回头看他： “——极境之剑！” 看着天空中残存着的黑烟，兰姆仿佛略微得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黎恩笑着说道。 “这……还是剑术么？” 同样看着天空中残存的烟雾，黎恩整个人依旧还处于震惊的状态，对于他而言，这种的剑术实在闻所未闻。 在黎恩的这个时代里，觉醒了魔纹的战士的确可以通过积攒在魔纹中的魔力让自己的武器在战斗中附带一些额外的魔力伤害。 比如附带电击的麻痹伤害，或者附带高温所造成灼热伤害。 虽然有很多人习惯把自己的招式起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名字，但实际上再没有达到黄金级之前，这些伤害或许还没有一把锋锐的长剑所造成的伤害来的那么直接。 但是如同兰姆刚刚展示的那样，将附带在长剑上的魔力提升到如此高的一个状态，简直是令人闻所未闻。 “为什么不是？” 看着黎恩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兰姆笑着说道：“这难道不是通过剑术所施展出来的么。” “而且虽然说这一招即使放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黄金级的破坏力了，但从实际技巧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白银级的战士就可以掌握的战斗技巧。” 听到这句话，黎恩的眼睛微微一亮，然后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兰姆先生，我们这个时代跟你们的时代有所不同，如今魔力早已经沉寂了数百年了。” “这也正是我要将真正魔力剑术展示给你看的理由，黎恩。” 拍了拍黎恩的肩膀，兰姆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 “你看到了我的记忆，同样的我也看到了你的记忆。” “对于外界的世界，我并非一无所知，我甚至可能比现在叫做琼斯的那个老伙计更了解你。” “但你忽视了一点……月汐兽潮的背后是魔力的苏醒，虽然其中混沌的魔力更为猖獗，但这只是一部分。” “不是么？” 仿佛隐隐的抓住了兰姆所未说完的话中之意，黎恩整个人猛地抬起了头说道。 “兰姆先生，你是说……？” “不要说出来……这对你而言只是一个猜测，你需要做的就是去证实这一点，所以记住我刚才那一剑吧，或许它能变成明灯照亮你未来的路。” “明白了。”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么黎恩先生，我就要先去休息了，希望未来，我们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说话间黎恩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迷雾之中，不，或者说是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成了迷雾。 当他一切再次定型的时候，黎恩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站在了一片墓地之中。 黑色的土地上竖立着一块块高大的如同大门一般白色的墓碑，每一块墓碑上都刻着决然不同的名字。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希望你替我们保密的原因，黎恩。” “我们的那位共同的老伙计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但无论哪个秘密是什么，他都不想将我们牵涉其中。” “但作为朋友而言，这很难受吧。” “所以我们留下来了！” “每一个都留下来了！” 伴随着从身后传来的兰姆的声音，一个个透明的身影从墓碑中相继走出。 有些人是身穿重甲的骑士，有些人是手拄权杖的法师，有些人是背着弓箭的射手，但无疑例外的，这些人此刻都用着一种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黎恩。 “这里每一个都是曾经在我们的那位老伙计的帮助下，实现了自身原本难以祈求的愿望，因此，我们也立下了誓言，将会在那位老朋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再次现身。” “这是继承者的灵魂归属，这是属于我们的墓地。” “而黎恩……现在你就是我们的首领了。” “答应我们……在你认为那个现在叫做琼斯的老家伙需要帮助的时候。” “召唤我们吧！” 看着身边密密麻麻如同幽灵大军一般站立着的灵魂，原本应该感到惊悚甚至恐惧的黎恩却只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震撼。 “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黎恩郑重的转过身，看着身后此刻已经同样变成了幽灵模样的兰姆缓缓的点着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 兰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身后的墓碑。 那是属于他的墓地。 “还有，雕刻其实很有意思的，不要丢掉呀！” 第三十二章：练习（第三更） 等黎恩真正睁开自己的双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停留在眼前的石锤和刻刀，以及那一块只差最后一刀就可以初步成形的石雕。 “为了这一刀，可真的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啊。” 轻声的话语刚落，黎恩手中的这一刀就已经快速的朝着石雕上落了下去。 原本在一旁紧盯着的琼斯，看到黎恩重新开始恢复了行动，整个人如果被吓到了一本几乎跳了起来。 但他看到黎恩这一刻刀下去，飞舞四溢的石屑散开之后，所表露出现的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雪原冰熊。 就如同黎恩在幻境中所变成的那头一模一样。 “看来你经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看着犹如神助一般的一刀，琼斯眯着眼睛看着黎恩说道。 “是啊，但无论怎么说，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明显不想多说什么的黎恩，将那头白熊石雕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圈后，才无奈的朝着琼斯说道。 “这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看来想要掌握这门手艺，还需要老老实实从基础补习起来啊。” 看着手中的雪原冰熊的雕刻，黎恩整个人都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还有雕刻这个石雕时候的全部记忆，但是想要再次重现出来，却丝毫没有可能。 特别是拥有了兰姆·弗格斯所有有关雕刻的记忆之后，黎恩才知道想要真正的成为一个优秀的雕刻家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琼斯帮个忙，把时间的流逝速度调整到最慢，我需要温习一下自己获得的那部分知识。” “这很容易……只是你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琼斯抱着肩膀，略显好奇的看着黎恩。 “雕刻的联系，可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你应该之前过的并不怎么轻松吧。” “时间不多了……要从装出一个样子来，恐怕需要的时间会很多。” 看着一脸欲言又止模样的琼斯，黎恩无奈的笑了笑。 兰姆先生所说的那一切，对于自己来说，尚且都不算是彻底理清楚思路，更何况其中有太多的事此时还不方便跟琼斯一一说明。 所以黎恩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说，否则对于他而言，就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提自己遮掩了。 这并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想成为他处理问题的方法。 “明白了。学习雕刻，需要注意运用手臂上的肌肉，稳定是最优先需要控制的。” 仿佛明白了黎恩的想法，琼斯轻笑着说着，然后整个世界的时间流淌仿佛停顿了一秒钟之后从新恢复了正常 “1/100的时间流逝……你加油！” 说完这一句，琼斯就直接掉头走向了不远处的躺椅，说实话，一直盯着黎恩的变化也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吧……开始了。” 将一块新的石头重新抱上工作台，黎恩整个人就重新投入了雕刻的练习之中。 虽然兰姆传递给黎恩的经验与记忆十分丰富，但那并不是真正属于黎恩自己的东西。 想要彻底掌握这些记忆中所呈现出的技巧，他需要的是更多训练。 但训练的过程枯燥而乏味，就如同琼斯所说的一般。 从肌肉的形状，到生物的结构，每一种不动的表现形式就说不定会有一种全新的雕刻手法。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需要花费数十年的时光才能做到随心所欲的将这纷杂繁琐的技巧都全部掌握。 但所幸，黎恩脑内那些来此兰姆的记忆，可以让他近乎不犯错的就学会所有的技巧，而万物怀表中漫长的时光，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将这些技巧掌握到纯熟的地步。 别人需要数十年的时光才能做到的事，黎恩或许只需要…… 几天？ 但全身心投入到雕刻的联系之中的黎恩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对于他而言，时间本身就已经缺乏了一定的意义，他需要做的，只是一个劲的练习，练习，再练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身边完工的石雕已经堆砌成一座小山的时候，他才发现琼斯给自己准备石材已经全部用完了。 “恩……过了多久了？” 揉着仿佛有些发酸的脖子和手腕，黎恩扭头朝着身后正在看书的琼斯问道。 “恩，在这里的话，三天左右吧。” “说实话，你能做到这一步，我还真的有些吃惊。” 看着黎恩自己仿佛也有些吃惊的模样，琼斯忍不住摇了摇头说：“本来我就该叫你了，你那个合作对象就要到了。” “你该出去了。” 听着琼斯的话，黎恩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的意识也飞速的从万物怀表中退了出去。 “任务我帮你要回来了。” 片刻之后，房门被尼斯毫无顾忌的推开，然后他就将一封信塞到了黎恩的手里。 “五尊小型半身像？交货时间：第二天日落？？” 说实话，这份活要求并不高，除了工期特别短以外，任何一个专业的雕刻家应该都能自信完成。 但就是这一天多的工期，让许多雕刻家只能选择放弃。 “是由雇主提供材料和工作场地么？那么给我带路吧。” 黎恩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觉得这个任务正好给自己用来练练手。 “咦，这样就完了么？” 看着黎恩一脸平静的样子，尼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情。 “不到一天就搞定了你的要求，就算再苛刻的老板也该称赞我一声吧。” “呃……” 黎恩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正午的阳光正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屋外依稀还能听到路过的人群所传来的话语声。 不得不说，尼斯完成任务的速度的确快的值得让人惊叹，在这种复杂混乱的城市里，仅仅一天就完成了黎恩的要求，实在是非常厉害。 但经历好几个幻境甚至于还近乎三天不眠不休的练习雕刻之后，黎恩本身已经对时间缺乏了一个最基本的流逝概念。 “是我的失误，尼斯先生，你的确干的非常漂亮，速度非常快，所以现在能带我去工作场所了么？” “感觉还是在敷衍，而且似乎不像是好话。”尼斯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废话了，我带你去这家工作室，希望你能做好，毕竟我可是花了不少面子才让对方同意你去试试的。” “放心吧，尼斯先生，我会给你，以及这个城市，一个天大的惊喜的。” 第三十三章：贵族的试探 虽然对于黎恩的话并没有太多的信任，但尼斯还是尽职的做到了一名合作者应该所做到的一切。 事先雇佣好的马车带着两人在银石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了许久，最后停靠到了一座看起来颇为荒废的小型庄园的门口。 三层楼的古典建筑风格突显出了建筑物的年代久远，外墙上爬满的杂草青苔更是表明这座建筑物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专业人士进行过打理了。 推开已经开始生锈的大门，尼斯仿佛走进自家院落一般领着黎恩朝着那座看起来更像是鬼屋的大门。 可一旦走进了大门，就让黎恩颇为意外的感到，虽然这座屋子外面看起来已经颇为破败，但里面的保养却做的还算不错。 从地板的反光上来看，近期应该还做过一地地蜡的保养， 意外的是，虽然外边看起来这座屋子已经颇为破败，但里面看起来却颇为整洁，无论是地板还是窗户都被打扫的十分干净。 “这里原本是一间破落贵族的资产，现在已经变成了几家小贵族门下的雕刻家跟画家的临时居所，当然也是他们工作的地方。” 黎恩转头看了一眼尼斯，结果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你懂得的暗示眼神。 “这么说这里也是一个造假据点了？” 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但是整个屋子里所透露出的那股压抑低沉的气息，却依然让黎恩感觉到一丝不适。 “事先说好，暂时能使用的工作室只有这里了，虽然据说可能配置很一般，但据说东西都还算齐备。” 不过一边带着黎恩走进一旁的回廊的尼斯却似乎并没有这股不适的感觉，反而还有着一些兴奋。 不过这股小兴奋随着他拉开了一扇走廊末尾的一间房门之后就被迎面扑来的灰尘被呛的无影无踪了。 “咳……咳……咳……” 就在尼斯整个人都弯着腰咳嗽的难以自控的时候，一直略微走在他身后的黎恩倒是因为没有什么遭受到这非人的待遇。 这也让他比尼斯更早一步看到房间里的布置。 说实话，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差，数十个平方的空间摆着一张明显看起来就很不错的工作台，一旁的雕刻器械一应俱全。 只要不在意上面铺满的厚厚一层灰尘就好。 “看来这里距离上一次使用，已经间隔了很久了。” 黎恩一边在面前扇开那些飞絮起来的灰尘，一边绕着工作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了转了一圈。 “哦……材料倒是已经搬过来了。” 看着房间里唯一没有什么灰尘的石雕材料，黎恩就明白，这些是雇佣方给自己的材料。 “数量有些多，恐怕还是考虑到了失手的可能性……到时也不算业余。” 但相比黎恩的淡定，在一旁好不容易咳嗽完的尼斯反而爆跳了起来。 虽然知道会给自己准备的工作室不会特别好，但是尼斯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连打扫都懒得打扫就给了自己一件如同废弃屋一般地方。 就算黎恩不生气，但自己身为介绍人，这一次可是真的被人看轻了。 “黎恩，我们走！” “这帮贵族已经完全丢掉了脸面，妈的，真不知道他们明不明白，我们接这个任务，等于是帮他们救自己么！” 愤怒的将手上的帽子砸到了地上，尼斯在黎恩面前表现的犹如一只发狂的狮子一般愤怒。 “行了吧……别演了！” 看到尼斯的表现，黎恩立刻笑了起来。 “你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刻意到这个地步罢了。” “既然是满怀恶意的试探，能给我们一间工具齐整，材料足够的工作室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黎恩笑着走到了尼斯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已经完成了你需要做的，接下来交给我好了。明天傍晚你就带着那些需要雕像的人来吧。” “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看着一脸淡定的黎恩，尼斯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之前所表露出的所有态度，固然是有被眼前的糟糕状态刺激到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想要再黎恩表现出身为同伙的亲近感。 只是没有想到，短短一天不见，眼前这个之前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家伙，却仿佛一下子变得老成了起来。 其实这不怪尼斯没想到，就连黎恩都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要简单的练习掌握一个雕刻技能，却意外的被人塞了小半生的经验记忆。 就算其中基本上都是跟雕刻有关的手法跟技巧，但一些对外的合作的记忆也被兰姆混杂在了其中。 像这样如意抬设门槛的小手段，在现在黎恩看来真的不算什么。 “那需要给你找个清洁工来么？” 看着黎恩，又看了看眼前满是灰尘的房间，尼斯小声的问道。 “不用，我会处理的，你去处理你的事吧。” “那好，我先走了，你加油！” 一边略带歉意的走出了房间，但在替黎恩关上门后的一瞬间，尼斯还是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雪特！” 虽然黎恩本人不再追求，但尼斯却依旧难以忍下这口气。 “你们这帮小混蛋等着，我晚上就从你们身上把利息收回来。” 暂时不踢，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人名的尼斯究竟在晚上去做了什么，留在屋里的黎恩到时先点亮了留在房间里的蜡烛。 然后站在工作台前朝着脑海里的琼斯说了一句。 “琼斯……帮个忙！” “就知道使唤我。” 伴随着琼斯的声音在黎恩的脑海里想起，整个房间里突然刮起了一阵毫无由来的龙卷风。 如果此刻有一个外人，就会看到，这股猛烈的龙卷风却惊奇的没有吹动任何摆设在房间里的东西。 只是如同被龙卷风吸起的浑浊的海水一般，只是通过不断的旋转将屋子里所有的灰尘都不断的聚集到了风暴的中央。 最后变成了一颗停留在黎恩手心中的石球。 片刻之后，看着被魔力风暴洗刷过后变得如同崭新的房间，黎恩不由得将手中的石球抛到了工作台上。 “既然如此，就从你先开始热身吧。” ..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阅读。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第三十四章：震惊 黎恩所继承的雕刻技术是兰姆所擅长的精灵学派，原本就是擅长纤细而优雅的雕刻风格，在雕刻小型物件上反而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只不过混入了野性之剑的一部分剑术特征之后，同样也能塑造出极为野性张扬的暴力风格。 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最小号的刻刀，黎恩就左手拖着由大量粉尘与石屑所组成的石球，开始小心的雕刻了起来。 黎恩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想要爱石球上雕刻出来的形象，只是随性的拿着刻刀一边旋转着石球，一边在石球表面刻下深浅不断变化的划痕。 最后再将整条划痕终止于起始点，变成一道围绕在是球上的圆环。 “看起来还不错……” 简单的完成了三道划痕之后，黎恩就放下了手中的刻刀，但在放下刻刀的那一刹那，他手臂上的肌肉还是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果然还是有些吃力啊。” 感受着手臂肌肉的颤动，黎恩不由得有些无奈。 别看之前他看似轻松随意的在雕刻着，但在这种由石屑和灰尘所组成的特殊石料上加工，对于细微处力量控制的要求反而格外的高。 因为石球内部堆砌的石屑和粉尘分布极不均匀，任意一处上的力量稍微重一些或者轻一些都有可能让这颗石球重新分崩为一地的粉末。 “接下来……试试加入剑术的技巧吧。” 其实在万物怀表中的训练过程中，对于基础的雕刻技巧，黎恩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但剩下要形成自我特色的部分，他却没有任何进展。 对于兰姆·弗格斯而言，将已经熟练掌握甚至于融入血脉之中的剑术特性融入雕刻之中是一件甚至不用在意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做到的小事。 但对于黎恩这样刚刚踏上探寻自己的剑术之路的新人而言，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而且黎恩本身现在掌握的北地白狮剑术跟兰姆所擅长的野性之剑也有着决然不同的差别。 野性之剑蕴含着绝强的攻击性，而黎恩擅长的北地诸多剑术之中，攻击性都不是最为凸出的重点。 但黎恩还是想试试，因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感觉，当他可以自在的将剑术融入到雕刻之中后，或许他就会明白自己的剑术之路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但世界上的所有的事，都不会有意向之中的那样容易成功。 “噗……” 果不其然，就在黎恩试图融入北地剑术的特性的时候，刻刀一下子就在石球上挖出了一个小洞。 紧接着，石球的下半部分就化为碎末从黎恩的手掌中滑落到了地上。 “或许对于我而言，这条路还有些早吧……” 看着地上碎成一滩的粉末，黎恩无奈的将手上仅剩的半个石球放到了工作台上。 “算了……开始干正事吧。” …… 时光飞逝，当黎恩感觉到工作室的房门被人再次拉开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就一下子猛烈的照射了进来。 这让趴在工作台上睡的正香的黎恩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同样略显尴尬的是从外面拉开门的尼斯，虽然在拉开门的时候他就祈祷着能出现一些奇迹，但是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趴在工作台上睡的正香的黎恩。 他还是愣住了。 “我睡了多久？” 揉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尼斯，黎恩用一种刚睡醒的懒散语气问道。 “希望你没把功夫都花在打扫上，因为如果你没完成一半以上的雕像的话，那你最好还是不要再醒过来了。” 尼斯一边打量着仿佛焕然一新的工作室，一边微微的朝着一旁侧了侧身。 “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黎恩就看到顺着尼斯所让出来的空间，工作室里走进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 从体型上来看年纪可能超过七十岁，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经历过魔力觉醒的普通人，这个年纪也已经算的上是高龄了。 而且从那一身华丽的服饰上来看，这个老头其实是在整个银石城的贵族体系中，也绝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黎恩朝着尼斯投去了一个略带询问的眼神，后者则是直接微不可测点了点头。 “这就是第二波试探了啊……” 就在黎恩和尼斯互相通过眼神交流的时候，这位明显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惹的贵族老爷子就开始用拐杖指着黎恩说道。 “尼斯先生……这位年轻人就是您所说的雕刻大师么？为什么我觉得这位大师似乎根本还没有开始工作。” “呃……您好，我是琼斯·波诺佛尔，并不是什么雕刻大师，而是一名贵族。”黎恩一边慢悠悠的神了一个懒腰后，一边继续说道。 “所以能先把你那根失礼的拐杖放下去么，否则我觉得银石城引以为傲的贵族礼仪就要败落在一个老疯子的手里了。” “你说什么！” “你怎么敢！” 听到黎恩好不留情的指责，对方的脸上立刻飞速的涨红了脸，眼神之中那股愤怒与阴郁所混杂起来的神色浓郁的仿佛火山之中的熔岩一般快要迸发了出来。 “请您解释一下，纳尔森先生。”老头把视线转向尼斯，那视线里头似乎夹着刀子，把尼斯的脸划得生疼。 “您为什么要找一位无赖来浪费我的时间？是您被这个人蒙蔽了双眼，还是说您和他是一伙的？” 老头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对于一个标榜这贵族身份的人而言，他的话已经算的上是非常粗暴了。 “等等……请先不要忙着指责，我虽然的确没有全部完工。” 看着几乎要将口水碰到尼斯脸上的老人，黎恩倒是很自觉的把话接了过来，然后他走到角落拉起了原本覆盖在石堆上的布帘继续说道。 “但只剩最后一尊没有开工而已。” 黎恩拉起的布帘之下，九尊已经按照要求雕刻完毕的石雕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让所有人都不由得震惊的睁大眼。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吧。” 面对摆放在面前，如同铁一般的事实，不仅那位年老的贵族，就连原本不对黎恩抱多少信心的尼斯都被震惊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三江感言（正文已更） 写这本书的原因。 是因为我是一个追求有趣的人，顺带是跑团狗，顺带又是个爱看小说的人。 对于我而言，每天的闲暇时间大部分都用来了阅读，新鲜的故事，有趣的故事，激动的故事，每一本新的小说都曾经让我激动不已。 但渐渐的，随着我看书的年限越来越久，我发现新的故事出现的越来越少，升级文，小白文，暧昧文等等新的流派体系一波波的出现和刷新这人们对于故事的追求。 我不是在说这些新的流派的故事不好看，他们其中大部分其实都还不错，个别的作品甚至会让我看到热血彭拜，激动不已，但我很好奇的发现，随着网文这个盘子越来越大，写书的作者越来越多之后 原本单纯专注于剧情的书反而越来越少了……仿佛只要是不断升级，不断打脸，不断装逼之后，一本小说就能不断的成功，虽然这样说略显狭义，但只看现在中低端作者群中一些作者思考，这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让我有些方……因为当大部分人都去拙劣的模仿各类升级文，小白文，暧昧文之后，却又写不好的时候，我就不得不进入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书荒期。 因为推荐上都是这样的书。 我理解编辑和书站的无奈……因为这些书中有一部分真的能带来很好的市场效应，但对于一个追求有趣的老读者而言，这只会让我的书荒期变得更为漫长 真的…书荒真的是每一个老书虫都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比起其他人而言，我的运气比较好，我早年的一些写作经历让我认识了一批跟我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会给我推书看。 绯炎，楚白，风月，香蕉，西贝猫（等等，我让西贝给我打过章推了么？） 谢谢他们的章推，说实话，我现在大部分的收藏应该都是他们的读者，真是万分感谢。 感谢完，我想说，我们这些人能因缘巧合的聚集在一起，都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认为，小说并不仅仅只是供人娱乐的东西。 小说应该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 是的，在如今这个时代，过去追求小说内涵的人往往走的都不顺利，甚至都很惨淡，但老白是这么走过来的，香蕉是这么走过来。 所以我也想试试…… 正巧，我们的某一个共同的老朋友接了奇幻这个神坑。 作为一只跑团狗，正好就顺势跳进这个坑里，试试看想要写一个升级不怎么明显的传统史诗奇幻来…… 湛蓝之誓的背景源自于三四年前一帮人的幻想，原本这其实是一个后科幻时代皮下的故事，有绝地武士，有光剑，还有原力。 但后来，我们发现还是奇幻更适合这个世界，因为在充斥在奇幻那股幻想的皮下，是人性与人性，利益与利益的战争。 那是我想写的故事，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故事。 希望那也能成为你们想要看的故事。 苍岚 ps：恩……很抱歉来迟了，又来迟了一步。 原本这章应该是在太阳升起来之后就写出来的，但昨晚公司里突然了一些小bg，作为一只辛劳的it狗，自然是被半夜就被叫去了公司。 刚刚这一章都是上午在偷懒摸鱼中完成的，甚至还只能拜托编辑来帮我发…… 原本对于三江而言，我是不报什么奢求的，因为我很清楚，以湛蓝之誓的成绩想要上三江的确有些勉强，但单纯按照故事文本的能力…我其实自信应该问题不大。 第三十五章：快手琼斯 对于黎恩所说的技术，库基爵士其实是并不相信的。 身为坐拥整个银石城里1/3的艺术画廊的大贵族，他很清楚，一名再优秀的雕刻家都不可能在一天内就完成数量如此之多的雕刻。 这一个委托原本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墙角那些石雕是骗不了人的，沉浸此道多年的库基对于新完成的雕刻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还是很清楚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怀疑的就是眼前这一切就是尼斯跟黎恩事先做好的一连番准备，连夜找到几个人一起完成的。 心里暗暗决定离开之后就要好好查查看这一点的库基却决定至少在这里再看看对方打算给自己演一出这么样的戏。 “你说你要演示给我们看？” 用一种略带着戏虐的语气，库基眯着眼看着在他眼里装模似样的正搬起一块石材原料的黎恩继续说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继续耽误在这里。” “我知道您那平庸的脑子正在想些什么……” 黎恩一边把随意的将滑石粉抹在了石料的上面，为下一步的雕刻做一些基础的准备，一边朝着他露出了微笑。 “无非就是，这些石像应该是我找了不少人一起熬夜做出来之类的无聊的想法。” “没有关系。” 拿起了刻刀和石锤的黎恩朝着尼斯微微点了点头后，继续朝着库基说道。 “反正，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好。” 说着，黎恩叮的一声朝着石头敲下了自己的第一刻刀。 看着李恩丝毫没有准备的如同创促动手的样子，库基爵士还露出了一个等待笑话的轻蔑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如同冬日里的冰雕，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黎恩的速度太快了。 每一刀都如同早已准备好的一般，接连不断的朝着石材上敲了下去。 紧接着，伴随着一连串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工作室中，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石料上的石屑碎石如同崩裂一般快速的从石材跌落了下来。 几乎就是在转瞬之间，半身像的基础轮廓已经快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对于一般雕刻家而言，后续的部分就是对于轮廓的修饰，以及细节的精心雕刻，因为任何一次细微的失误，都有可能直接让整尊半成品石雕，直接变为废品。 而废品……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但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即使进入了这个阶段，黎恩的双手还是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正在他精准的替他调整每一刀刻下去的位置。 犹如神助 这就是库基跟尼斯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所产生的第一印象。 对着这两个人而言，不是没有见过所谓的雕刻大师雕刻简单的半身像的经历，但在他们的记忆里。 那些大师虽然所有步骤都顺畅如同圣堂中的教哥一般顺畅完美，但绝不可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般表现的如此……的快。 快的如狂风暴雨一般。 是的，在他们的眼里，黎恩此刻的双手仿佛在这小小的工作室里刮起了一股打破他们的过去所有既有印象的雷霆风暴。 而就在这种令人震惊诧异的感想中，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黎恩将手中的工具扔回了工作台的时候。 有的只有眼前那尊跟地面九尊半身像石雕近乎一模一样的完成品。 “这……这……这……” 看着眼前这一切，就算是打定心思要去找茬的库基老伯爵都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 “天啊！这是什么魔术！” 尼斯在这个时候整个人如同最为夸张的演员一般张嘴大叫了起来。 “黎恩，你使了什么魔术，不……” “告诉我，你使了什么魔法，我相信这种雕刻速度，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到。” 不得不说，身为整个大陆最为厉害的骗子，尼斯的反应速度堪称一流，仅仅片刻之后，他的演技就近乎完美的爆发了出来。 就连黎恩看着他的表情，都认为他被彻底的震撼到了。 “的确是神乎其神。” 听到尼斯的大喊，库基老爵士也似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虽然这跟他的设想有些区别，但有什么关系！ 此刻，这根老爵士看向黎恩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世界上最为庞大的金矿一样炙热。 “黎恩先生，我很好奇，您在雕刻这件事上，究竟投入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 尼斯紧接着跟风问道。 “恩……大概十五年吧。” 心里大致计算了一下兰姆·弗格斯学习雕刻的时间，黎恩给出了一个自己预估的时间。 “那真的是我走眼了，原来您在雕刻一途进入投入了如此之多的时间。” “但就算这样，能在您这个年纪就达到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艺，的确是足以称得上是天才的。” 看着库基老爵士变得完全不一样的语气，黎恩就知道自己已经把这出戏圆满的唱完了。 不过，他不介意将这把火在银石城里烧的更旺一些。 “其实您看，原本交货时间是傍晚，加上我在打扫这件工作室这件事上花费了不少力气，所以才会在您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那么不恰的一幕。” “哼，那一定是这边的管家没有做好，黎恩先生，您放心，我们之后一定会为您准备一件更为妥当的工作室。” “那么就是说……我们还有后续合作的机会罗。” 略微得意的看了一眼尼斯之后，黎恩笑眯眯的朝着库基爵士说道。 “那是自然，拥有如此一双神奇双手的天才，我们自然是希望能有更多合作的机会罗。” 看着黎恩有继续合作的意思，库基自然也是点头笑着打着包票。 “那就最好了，不过您有什么委托，可以先找我。” “毕竟，我们这位黎恩先生，不是很喜欢管俗事的。” 尼斯站在黎恩一旁笑着接口说道。 在看到黎恩点了点头之后，库基才笑着伸出手跟尼斯说道 “那么尼斯先生，之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之后，尼斯和库基的交谈，黎恩并没有多去关心，只是从那一天晚上，整个银石城贵族圈里的最新话题已经变了一个新的名字和新的绰号。 “雕刻界的天才！” “快手琼斯。” 第三十六章：有趣的变故 黎恩出名了。 是的，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快手琼斯’的传闻就传进了银石城里所有贵族的耳朵里。 那双传闻中传的在雕刻时快的难以看清的双手，成了眼下银石城贵族圈中最为热门的话题。 所有人都想见识一下如此超凡的雕刻技术，一时间，黎恩就成为了最为火热的明星。 各种稀奇古怪的委托通过尼斯转到了黎恩这里，虽然其中有大部分委托在黎恩看来都是有着一定的表演形式。 但黎恩也没有一股脑的全部拒绝，对于现在他而言，一定的声望增长是有益处的，这样可以让他的能力更快的传到城主维克托的耳朵里。 但令人遗憾的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疑似来自银石城造假集团的委托依旧只有那位老爵士库基那边的一些。 这位老爵士的委托，虽然委托的次数并不多，基本上对于质量的要求也仅是一般，但数量少却每一次都几乎是普通雕刻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量级。 偶尔也会出现比如要求一天完成一座等人高的人像石雕之类的艰巨任务。 面对这样的任务，即使是拥有超凡手速的黎恩而言，也是颇为棘手的。 但黎恩和尼斯还是基本上没有拒绝过来自库基爵士的委托。 毕竟这是几乎已经确认的跟银石城里贵族造假集团产生最为直接联系的一条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多月之后，在一个清凉的午后，黎恩收到了来自伯伦希尔的邀请函。 是一场贵族的宴会的邀请。 这种宴会邀请看起来跟之前一段时间黎恩跟尼斯所参加的贵族宴会没有什么不同。 但细细看了一下请帖，黎恩的眼角就露出了一股愉悦的笑意。 “尼斯，鱼上钩了。” 将邀请函递给在一旁的尼斯后，黎恩笑着点燃了由贵族赠送的本地烟草做沙发上做了下来。 “克洛伊·蒂帕克。” 看着邀请函最下方的那个名字，尼斯也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看来这次宴会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些在银石城表面上拥有艺术画廊跟艺术展馆的贵族们了。” “同样也是最可能参与到贵族造假集团里的人。” 黎恩笑着接过尼斯的话指出。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试探了，如果没有意外，我想今晚的宴会一定会有些特别的状态发生。” 尼斯拿着邀请函拍打着手心，脸上却满是充满恶意的笑容。 “恩，没有错，所以我们必须好好准备一下，记得要……带上剑。” 当夜晚降临，黎恩已经跟尼斯一同走进了伯伦希尔俱乐部，然后在侍从的指引下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或许是因为人数的关系，这一次的宴会并没有放在之前黎恩去过的大宴会厅，但在一间宴会厅之中却有着更多的艺术品。 甚至从尼斯不停的轻声口哨声中，黎恩就猜到这里每一件展出的艺术品，都有着颇为不凡的价值。 而与之前相比，这一次参加宴会的人群，主要都是看起来就有着丰厚底蕴的中年贵族们，他们举止比起年轻人来更加稳重，即使在交谈之中，也绝少出现响彻一堂的笑声。 反而是像黎恩和尼斯这个年纪的年轻贵族，此刻在这间宴会厅之中只是寥寥无几的几位。 其中就有邀请黎恩和尼斯来到这里的克洛伊·蒂帕克。 此刻身穿一身艳红色低胸礼服的她，正手持一杯香槟跟身边的人群交谈甚欢。 但伴随着黎恩和尼斯的出现，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仿佛约好的一般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刚刚进门的两人身上。 “那就是快手琼斯。” “据说是最快的雕刻天才！” “还有他的朋友尼斯先生。” 而黎恩一边笑着接过侍从送上香槟向所有的人举杯回礼，一边笑着说尼斯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在夸我。” “知足吧，我这个社交场的新贵，在这里都只能沦为你的陪衬。”尼斯也拿起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后淡淡的说道。 “听听他们这么说我的吧，现在的我只是‘琼斯的朋友尼斯先生。’” 黎恩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发现黎恩到来的克洛伊已经拎着裙摆朝着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琼斯先生。” “您终于来了，我还担心我的邀请您根本不会在意呢。” 宛如少女一般的娇嗔，让黎恩和尼斯都不由得心神一晃，甚至还忽略了对方比自己还大的年纪。 “哪里，您说笑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黎恩笑着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尼斯，然后指着自己说道。 “最近都是被各种委托缠身而忙得昏天暗地的我，在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士邀请之后，整个人都活过来呢。” “呵呵呵~您真会逗女孩子开心。“ 听到黎恩如此直白的赞美，就算是身为交际花的克洛伊还是掩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 “今晚这一场宴会，邀请的都是整个银石城里对于艺术最为关切的一些人，其中有好几位都是在银石城拥有自己的画廊或者展馆的大人。” “我想琼斯先生你，今晚一定能有所收获的。” “如果是这样，在下是真的感激不尽。” 听到克洛伊如此直白的说明，黎恩倒是微微一愣，随后却已极快的反应了过来，笑着回应道。 “是啊，在贵族真正的自己的地盘上，已经不需要遮掩什么了。” 心里这么想的黎恩，自然而然朝着身边的尼斯递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而同样听出克洛伊话外之音的尼斯，此刻也笑着行了个礼，就朝着贵族最为汇聚的地方走了过去。 相比起黎恩，真正擅长跟贵族打交道的他，这是场合才是他真正的主战场。 只不过就在此时，黎恩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微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琼斯·波诺佛尔啊。” 这个声音并不响，但对于在黑森林冒险过的黎恩而言，这个声音已经比飞翔过树间的狐鼬的跳跃声更为刺耳了。 但有趣的是，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站在黎恩对面的克洛伊也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麻烦来了……但说不定” “——会意外的有趣？” 怀着一丝淡淡的好奇，黎恩缓缓的朝着身后转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血与酒 被黎恩称之为有趣的麻烦的人，就是刚刚才走进宴会厅的一波新的贵族。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大概只有四五人，但很明显的，当这些人走进宴会厅的时候，整个宴会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冷，相比黎恩之前的状态更是难以比较。 黎恩看到这些人的领口上同样别着货真价实的贵族徽章，但无论是神情还是气场都跟至今见过的所有银石城里的贵族相差甚远。 少了一份多年累积下来的沉稳和从容，而多了一份显而易见的浮躁。 甚至从对方的挑选服饰的品味就可以看出，对方似乎就差将‘我很有钱’这几个字作为纹饰绣在衣服上了。 “这些授勋贵族……简直是耻辱。” 耳旁传来的克洛伊的声音，让黎恩的心里迅速明白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其实这些人也是贵族，但与其说是贵族，还不如说是更为优秀的商人。 因为他们能拥有贵族的身份，就是在商人这一领域做到了极限，而且答案也很简单。 “——因为他们有钱。” “甚至可以说……很有钱！” 最近这几十年来，各个公国的经济都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为了维持各种价格不菲的开支，除了北地三国之外，几乎每一个公国都退出了授勋贵族这种在老贵族眼里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东西。 简单来说，只要你肯付出相当可观的一大笔钱给某一个国家的皇室之后，那么皇室就会授予你相对应的勋爵。 勋爵也是贵族，虽然这种贵族既没有领地，也不能招募自己的私人军队，但贵族其他所属的所有权利，这些人都基本可以享受到。 单单凭借贵族的身份可以在许多公国都享受到不同程度的税率减免这一点，就足以刺激那些手里握着大把金币却不知道怎么花的富翁了慷慨的去购买一个贵族的身份了。 事实上，只从授勋贵族这个制度开始产生，各个公国的皇室就的确再也没有差过钱，甚至也因为此原本对此意见很大的大臣们在看到国库里越来越多的金币后，也不得不闭上了嘴。 但他们闭上了嘴，却不代表那些世袭贵族们都没有了意见，对于这些既没有出身，也没有战功的勋爵。 所有的世袭贵族都毫无意外的将其当做异类来对待，不仅几乎不会邀请对方参加例行的贵族聚会，甚至在一些集体商业活动中也会有意无意的将其排除在外。 但那些勋爵其实也并看不得起世袭贵族，不少授勋本身就是整个公国甚至整个大陆上都称得上有名富豪。 那些贵族的聚会在他们看来充满了腐朽的气息和小家子气般的吝啬，至于商业领域……说实话，背后存在着整个商会帝国的商人们更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所以，世袭贵族认为那些贪婪的如同老鼠的勋爵分割和破坏了世袭贵族的利益和权势。 而勋爵则认为已经被腐朽落伍的世袭贵族则在大局上压制着勋爵的再次发展。 两拨人在这数十年来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恶劣，事实上，黎恩很清楚，银石城世袭贵族和商人的矛盾大体也是源自于此。 造假集团那一份庞大的收益只是近几年因为分赃不匀而出现的新的导火索罢了。 而之所以在这件事上，贵族至今还让出了一部分利润和生意交给商人们去打理，其中也不得不说是有几位勋爵在商人的背后的关系 但总体来说，在整个大陆上，勋爵的确还是处于一个劣势的状态，毕竟大部分城市中，世袭贵族在政策的定制和发布上，还是拥有绝对的决策权的。 大部分时候，勋爵们偶尔能影响整座城市的部分政策，但在关键性上，他们的话语权往往还不够。 但即使再不够，在一些场合下恶心一下对方，还是足够的。 而今天，黎恩的出场就是一个很适合的场合。 “真可惜……你们要踢到铁板了。” 黎恩微微撇了撇嘴，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可不是他的风格，而且这种场合下，如果不给予对方一些颜色。 恐怕就连身后这些世袭贵族们都会再也看不起自己了。 “说不定连这些勋爵的挑衅都是那位维克托先生的试探吧……” 就在黎恩整个人都还在盘算的时候，那边几个勋爵却似乎说上了瘾，开始从黎恩的技术发展到讨论黎恩的家族了。 “也不知道哪波诺佛尔家族究竟是什么家族，从来没听说的小家族吧。” “听说是专门钻野林子的家族，说不定他们的祖先是一群猴子也说不定。”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变。 虽然波诺佛尔这个家族并不是银石城本地的家族，甚至不是佩鲁斯公国的贵族，但这样堂而皇之的的侮辱一个家族，可绝对不是小事。 “这帮勋爵这次是疯了么！” 看到身边的贵族们的反应，黎恩偷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一直在等时机，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虽然这个家族是自己借用过来的，但只要自己还在自称是波诺佛尔家族的一员，那么家族的荣誉就必须要有所维护。 不过，首先，自己要先吸引一下众人的注意力才行。 从侍从的托盘上拿起一根叉子，黎恩立刻将还有小半杯的香槟的香饼被当做音叉敲了起来。 当清脆的回想回荡于整个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的停下了交谈，用一种略带好奇的眼神看着黎恩。 “诸位，请举杯”黎恩将香槟高高举起：“敬银石城所有的贵族，愿各位家族的荣光长存。” “敬家族！” “致敬荣光！” 对于世袭贵族而言，家族是他们最为值得夸耀的资本和骄傲。 但一旁的尼斯却用一种仿佛猜到结局的眼神看着尼斯。 当黎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然后将酒杯交还给了侍从之后继续说道：“请原谅，我打搅了诸位正常的话题。” “但既然刚刚我说道了家族的荣光，那么如果有人一种不文明的方式侮辱了各位的家族，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遵照贵族之间古老的习俗，如果有人恶意的污蔑影响了一位贵族家族的声望，那么这份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无论是那一位的都可以。” 尼斯在黎恩的身边，瞬间接口说了些去，甚至没有留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听到尼斯的话，所有的世袭贵族都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对于贵族而言，维护家族的声誉的确是最为重要的，但不得不说，决斗这种事，在银石城之中已经数十年没有发生了。 甚至如果不是老一辈的世袭贵族或许都已经下意识忘记了这种充满野蛮的暴力方式。 连世袭贵族都快忘记的传统，那些靠着金币买来爵位的勋爵就自然不知道了。 听出尼斯话里所隐藏的意思之后，这些刚刚还在不顾一切大放厥词的勋爵，已经开始变了脸色。 对于他们而言，跟世袭贵族互相诋毁已经是一种常态了，这种不管不顾上来就要拼命的架势，从来没见过啊！ 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还是一位稍显沉稳一点的勋爵，拍了拍其他人的肩膀，让他们稍显镇定了一下。 或许在他们的心里，都还在认为黎恩只不过是在演戏一样的吓唬人罢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这种想法无疑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就在他们被自己人稍微安抚的镇定了一点后，黎恩却又继续开口大声的说了起来。 “就在刚刚，有人侮辱了在下的家族，波诺佛尔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显赫如同诸位一样的大家族，但家族过往的荣光不容侮辱。” “家族曾经英勇的先辈，不容侮辱。” “家族曾经辉煌的历史，不容侮辱。” “如果身为波诺佛尔家族的一员，今天对诸位所发表的不当言辞毫不在意，那么明天就回有人在圣教国中宣扬波诺佛尔的懦弱与不堪，未来就会有人在整个大陆传播波诺弗尔的衰败。” 说道这里，黎恩的表情仿佛被愤怒所染红，声音仿佛被悲痛所撕裂，让所有的世袭贵族都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是啊……没有不会衰败的家族，如果我的家族未来也衰败了，我能允许他人来侮辱他么？” 不得不说，黎恩的表演力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巅峰，甚至连身边的尼斯都略显惊愕的张开了嘴。 其他的世袭贵族在这种情绪的印象下，哪怕原本觉得黎恩有些小题大做的人，此刻都不由的点了点头。 “鉴于此……” 黎恩在人群中缓缓扭过头，看着已经开始在微微的颤抖的勋爵一行人，眼神之中满是如同火焰一般燃烧。 “请问诸位，难道真的会认为我会对于侮辱波诺佛尔家族的行为保持沉默么？” 说完这句话，黎恩就将右手的白手套脱了下来，甩到了那一行勋爵的面前。 “琼斯·波诺佛尔再次向诸位发出决斗邀请，我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家族的侮辱。” “请诸位挑一位出来与我生死决斗。” 第三十八章 更‘文明’的方式 不要小看黎恩这几句话，身为一名经过魔力觉醒的战士，天生有会有着一股常人难以匹敌的杀气。 或许这些成为了勋爵的商人们拥有黎恩一辈子可能都难以匹敌的财富，但在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在黎恩可以散发出来的杀意面前如同老鼠一般潺潺发抖。 而当尼斯将两柄装饰着宝石的华丽长剑扔到了勋爵一行人的面前的时候，仿佛同时也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放了上去。 “琼……琼斯……先生。” 看着眼前的手套和长剑，一直在勋爵之中默默擦着冷汗的领头人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份不断施加在自己心头的恐惧。 “我……我们……” 看着吞吞吐吐的犹豫着是否要将道歉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宴会厅中的世袭贵族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意。 在他们眼里，这些勋爵平日里因为把控着商路的原因，始终保持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但今天却在同样是世袭贵族的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憋。 这样平日里总觉得喉咙里卡着一根刺的银石城世袭贵族们看黎恩的时候，眼神中都带上了一股亲切的眼神。 “这就是自己人啊！” “平日里我们这么就没想到决斗这一招呢！” 看着在所有人面前威风凛凛如同传说中的战神一般的年轻贵族，此刻心里都不约相同的如此想到。 但是事实是，如果不是黎恩有意的将大部分杀气都集中释放在那些勋爵的身上，这些养尊处优的世袭贵族，此刻的表现绝对不会比对方好上多少。 但就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些第一次准备服软的勋爵真正低头认错的时候，却又有一道声音从不远处想了起来。 “请等一等。” “恩？” 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一名老者，黎恩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方的样子依稀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摩根·狄福尔特” “银石城中少见的有些倾向于勋爵的世袭贵族，据说是因为他有不少暗地里的生意都跟银石城商会有所交集。” 尼斯站在黎恩身后，轻声介绍道。 这让黎恩立刻惊醒了过来，这个人也是银石城里少数几个有钱有势的大贵族之一，在之前佛兰肯之剑的给予黎恩的信息情报中就有过这位的简单介绍。 狄福尔特是少数几个在银石城建城之初就存在的古老家族之一，之前作为莫特森家族的左右手，历代狄福尔特家族的家主都是银石城最为荣耀的执政官之一。 唯独这一代的家主，摩根·狄福尔特拒绝了这一份荣耀，反正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跟银石城中的商会变得越发的牵扯不清了。 但最为诡异的，面对这样明显的背叛的行为，原本应该非常愤怒的城主维克托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整座银石城中稍微知道一些内幕的贵族们都对此疑神疑鬼了起来的同时，这让这个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显得格外神秘了起来。 “摩根先生……帮帮我们。” 看着摩根·狄福尔特主动走了出来，仿佛发现了救星一般的勋爵商人立刻带着哭声叫了出来。 用一种极其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几乎要被吓到尿的勋爵商人，摩根用一种近乎于沙哑的声音朝着黎恩说道。 “年轻英勇固然是好事，但在这里见血，我觉得就大可不必了吧。” 摩根一边举起手虚指了一下整座宴会厅之后继续说道：“虽然不可否认，这几个无知的蠢货的确做出了不可饶恕的恶行。” “但不知道黎恩先生，你是否能选择一种更为文明的方式来进行一场决斗。” 从这位摩根先生走出人群的那一刻起，黎恩就知道今晚这场能帮助在整个银石城贵族圈内更进一步的决斗多半是做不到了。 但看着周围那些此刻用复杂的眼神来回扫视黎恩和摩根两人的世袭贵族们，黎恩也觉得无所谓了。 至少一半以上的目的达成了，而且他也很好奇摩根所要提出的文明的决斗方法。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个直觉是准确的话，那么或许接受这样的建议，反而会是一种更为有利的情况。 “或许您说的有道理……” 黎恩看了一眼在一旁已经近乎于瑟瑟发抖的勋爵商人们，然后故事用一种凝重的语气说道。 “但沾染在家族上的污秽必须要清除，我可不是那种可以轻易被人唬弄的家伙。” 听到黎恩没有直接拒绝，摩根的眼里就露出一抹笑意说道。 “当然不会是唬弄，而是真的比斗，如果这些家伙输了，我以狄福尔特家族的声誉为誓，一定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么说说您的建议吧。” 对于摩根的说辞，黎恩本人到时略显得有些意外，以家族的声誉起誓的话，无论说出来的话是多么可笑的话，都不会有任何一个贵族会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既然摩根说，如果输了就要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那无论这份代价多么沉重，他也一定会作为监督将其强制完成。 “听说你那是一名雕刻家？”看着李恩的眼睛，摩根笑着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不如让这些勋爵贵族去聘请一位雕刻师来跟琼斯先生您进行一场雕塑的比赛。” 听到摩根的提议，黎恩的心脏瞬间停了一拍，因为这和他的直觉是一致的。 “看来野性之剑还是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些痕迹啊。” 旁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巧合，但黎恩很清楚，这种如同野兽一般灵敏的直觉，一定是兰姆通过野性之剑给他留下的痕迹。 就在黎恩对此稍稍沉思了片刻的同时，对面的摩根却仿佛认为黎恩实在对他的话进行沉思继续说道 “您怎么看？” “那么由谁来主持和裁定这场比试呢？” 对于从兰姆哪里继承过来的雕刻技术，黎恩自然拥有着近乎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由我来进行裁定！” 就在摩根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有一个令所有人都感到熟悉的声音从宴会厅的大门口传了过来。 “维克托·莫特森！” 看着朝着人群中走来的身影，无论是摩根还是黎恩都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惊愕的表情。 第三十九章 事实上，不仅摩根和黎恩表现出了惊讶，整个宴会厅中的所有人，无论是世袭贵族还是勋爵商人都对维克托的突然出现震惊不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维克托爵士已经算是整个贵族群体中少数可以称得上勤勉的贵族了。 不仅每天都会亲自处理银石城中大部分的主要公务，甚至还会亲自维系和安排整个银石城贵族阶级的各种琐碎俗务。 在一般情况下，像今晚这种只有一部分贵族会参加的小型宴会，即使宴会的规格再高，身为银石城最高管理者的他也不需要亲自出席。 甚至只需要派他的管家卡尔森出席旁观就可以了。 “难道是因为琼斯先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算是庸庸无为的小贵族，思维自然转的极快，当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有意无意的转移到黎恩的身上之后。 其他的人自然就会联想和猜测到这一点，甚至连拿几个看起来最为愚笨的勋爵商人此刻都明白了过来。 自己似乎挑错了挑衅的目标，不仅对方是个不讲理的蛮横之徒，甚至还是城主维克托大人最近最为关注的目标。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里恐怕真的已经有了寻死的念头，要是家族里的其他人知道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 恐怕还不知道会如何惩处他们。 而莫名其妙的成为漩涡中心的黎恩，此刻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反而就迅速的收敛了自己原本狂放的气息。 虽然对于他自己来说，刚刚那种如同猛兽一般冷冽的杀意只是自己对于之前遭遇的野性之剑的拙劣模仿。 但是在这个场合，这已经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毕竟连一旁的行骗之王都感觉到了那股真实的杀意。 但在这个已经掌握了银石城数十年的老狐狸面前，这种程度的演技恐怕就不够看了，与其试图强撑下去，还不如同尊重城主一样，自觉地收回去。 但就算是这样，黎恩的内心深处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感觉，属于野性之间的那一份独特的野性直觉，让他嗅到了空气中所弥漫着的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种属于阴谋的味道。 因为在黎恩看来，这位银石城城主出现的实际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正好在摩根即将提出最为关键的审核人的时候出现。 如果早上一些，或许这场在其他贵族眼里显得如同闹剧一般的决斗根本就不会发生，毕竟就是再大胆的勋爵也不会在城主面前有任何放肆。 如果他再晚上一些，那么未来这一场决斗的实际掌控权就会落在跟自己有着摩擦隔阂的摩根手上。 而失去了这一场隆重的贵族仪式的裁判权利，对于城主在整个银石城贵族群体中的声望必然会有一些打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当他当众宣布自己将为这么一场雕塑决斗进行裁决的时候，黎恩所扮演的琼斯就自然而然的无法再拒绝这么一场文雅的决斗。 “所以说……” “这个时机掌控的太好了。” “好到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计划好的阴谋。” 看着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向着所有人打招呼的这位银石城城主，黎恩的内心却越发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早已准备好的阴谋。 “不……不是阴谋。” “而是……测试。” 轻轻的瞄了一眼身旁的尼斯，却发现这位以行骗为生的传奇骗子也是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苦笑。 相比凭着尼斯的智商，这种几乎放在明面上的盘算，也不会让他真正困惑太久。 “只是这样的话……这位摩根爵士的立场就会显得格外有趣了。” “商会，贵族，中立，城主……” 在黎恩眼里，这座银石城中的大部分势力所代表的丝线此刻都在这位摩根爵士的身上慢慢缠绕了起来。 ”既然是发生在我所举办的宴会上的矛盾纠纷，那么身为主人的我自然有义务为矛盾双方去解决这些问题。” “无论是什么形式。” “无论是那一位贵族。” 在尾音上加重了读音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从维克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场。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当事人黎恩也好，还是已经被吓破胆的勋爵一行人也好，甚至是提议者站出来的摩根爵士也好，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虽然我是这场决斗的提议者，但是如果是由维克托大人来亲自监督和裁定这场决斗的进行的话，或许更能体现出沃恩银石城对艺术的尊重。” 在维克托发出了申明以后，摩根立刻半伏着身开口说道，但暗藏在话语中那份隐隐的不甘和愤怒却依旧成功的传达动了周围听到的人耳中。 而站在他对面的银石城城主维克托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在短短时间里重新又变得略显的奇怪了起来，甚至就连空气中都开始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一些没有见过如此场面的年轻贵族的后背都被这种气氛压抑的冒出了冷汗，黎恩甚至看见那位克洛伊女士甚至都开始微微发出了颤抖。 “摩根爵士你并不必为此担心。” “三天之后，这场比试将会在我的庄园之中举行，届时欢饮各位一同前去，目睹这今年我们银石城最为浓重的艺术比拼。” “当然，我也在此做出承若，如果琼斯先生如果能在这场比试中获胜。” “那么他将获得可以在我的所有收藏品之中任意挑选一件物品的权利。” …… …… …… “嘶……” 听到维克托的话，整个宴会厅都不由得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用一种充满羡慕的眼光看着站立在城主身边的黎恩。 莫特森家族作为银石城的城主，历代收集下来的收藏品毫无疑问都是最为珍贵与奢华的，对于这些银石城的贵族而言，这根本不是秘密。 但对于此刻站在维克托身边的黎恩和尼斯而言，这一句话却无疑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巨响。 对于苦苦得不到城主秘库任何线索的两人而言，维克托的这一个决定无疑是将他们所追寻的秘密递到了他们面前。 但就在这个时候，黎恩看到了维克托似乎无意的瞟向了自己的一眼。 眼神之中那一种微微的期待，让他不由得毛骨悚然。 仿佛就是被一头强大的魔兽盯上了一般。 “小心啊，黎恩，他依旧还在怀疑你啊。” 脑海里的琼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 - - 作者说让我帮他加个ps：终于从bg地狱和加班地狱里回来了，争取双更，本周内补齐所有欠章，开始进入银石城剧情收尾环节。还有，寂静王冠真好看，大家请将月票投给它。——某好心帮忙更新的风先生 第四十章 套路与真诚 其实，不用琼斯提醒，黎恩也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维克托的突然出现，如今快手琼斯将要跟勋爵商人委派的代表在城主庄园进行雕塑决斗的消息已经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银石城贵族圈。 毫无疑问，整个银石城里的贵族群体都开始兴奋了起来。 无论是传的越来越神奇的琼斯的雕刻技艺，还是维克托城主大方的奖赏承诺，亦或是可以打压勋爵商人气势的机会。 无论每一项都成功的撩到了这帮既有钱又有闲的贵族们的兴奋点。 可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身处传闻最中心的黎恩，此刻丝毫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雕刻决斗！？ 这很容易，说实话单单这件事情，黎恩没有任何一丝担心，已经获得兰姆记忆的他，此时此刻即使对上任何一名如今依旧存世的雕刻大师都未必会输。 更何况中短短的几天里，那些商人能找到什么雕刻大师！ 这里只是银石城，又不是佩鲁斯公国的王都，哥德尔特。 所以真正令黎恩担心的，是维克托最后的那一个眼神，那个眼神对黎恩而言，就仿佛一把悬顶之剑，令人坐立不安。 让他不由自主的猜想在这场被宣扬的人尽皆知的决斗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贵族，商会，黑帮。摩根，维克托。” 低声呢喃着脑海里翻转着不停的各种情报与线索，仿佛隐隐约约的有一些事情被黎恩串联了起来。 但他们将指向何处，现在的黎恩还是看不清楚。 “难道还要去佛兰肯那边问问看？” 心里对于情报的有着一些想法的黎恩再扭头看了看窗外拥堵在楼下的贵族少女们后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已经在银石城里有了一些名声的自己仿佛已经替代了尼斯成为了现在贵族少女们心中新的偶像。 特别是那段在宴会上朝着勋爵宣战的话，更是刷新了这些贵族少女对于勇敢和荣耀新的理解。 所以想要偷偷摸摸的去佛兰肯之剑而不被任何人察觉，恐怕在这种关注度下，已经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了。 “你有什么建议么？尼斯。” 设想了片刻，终于觉得没有任何办法的黎恩只好朝着一直低头研究地图的尼斯问道。 “说实话，现在无论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维克托先生这一次是把我们拖到了不得不行动的状态啊。” 身为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诈骗者的尼斯，对于此刻自己和黎恩的状态到时想的相当清楚。 “维克托应该还是没有相信我们，所以这一次的雕刻决斗应该也是一次试探，虽然可能是最后一次。” “但越是这样，我们就越是不得不行动，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能正大光明的在城主庄园里行动的机会。” “而平日里，这种机会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苦笑的尼斯抬起头看着黎恩问道。 “你完成整个雕塑需要多少时间。” …… 瞬间明白尼斯的想法的黎恩，再略微沉思之后反问道。 “你需要多少时间。” “嘿嘿……” 看到黎恩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尼斯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 “你看，这是我之前搞到的城主庄园的平面图，虽然没有内部的房间分布，但按照本地的建筑风格来看，唯一能设置或安排秘库入口的地方只有这里，这里和这里。” 在尼斯说话的同时，黎恩就看到尼斯的手指点向了平面图中的三个地点。 “这里分别是城主的书房，卧室，以及剑术训练室。” “也只有这里几个地方，是可以让维克托合理的消失上数个小时也不会让任何人起疑的。” 摸着自己保养的不错的下巴，尼斯笑着朝黎恩继续说道：“所以我大可不必搜索整个庄园，只要重点检查这几个地方就可以了。” “只是如果想要避开游走在庄园各地的侍从和护卫，那么我至少需要……恩……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思考了片刻之后，尼斯有些犹豫的提出了一个自己认为较为宽松的时限。 “一个小时……” 看着地图上相对分散的三个地点，黎恩也认为想要小心的探索完这三个地方，恐怕的确需要不少时间。 “我知道了，就交给我来帮你争取这一个小时吧。” “但相对的，我想你需要现在来帮我一个忙？” “很简单，替我们再去或许一些新的信息来吧，当然，我希望这件事能够足够隐秘的处理！” “隐秘？” 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甚至依旧能称得上拥挤的人群，尼斯的脸上瞬间就只剩下了一片惨白。 “你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么？” 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黎恩，尼斯苦笑着说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相信你的技术，毕竟你是真正的专业嘛，而且我用种直觉，这些信息对我们之后的行动来说，至关重要。” “好吧，我去……” 看着黎恩认真的态度，尼斯无奈的结果黎恩快速用暗语所写好的纸条已经那位代表身份的金币掉头走下了楼。 片刻之后，听到从楼下传来的贵族少女们接连不断的尖叫声的时候，黎恩的嘴角不由得裂了开来。 “果然这样一来心情就就变好些了呀。” 想象到尼斯此刻的表情，黎恩不由得笑了起来，在一个人郁闷的时候，最好的消除郁闷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人一同来分担。 而现在，身为合作伙伴的黎恩，正式最为合适的人选。 他所想要的线索，说实话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答案。 但来自野性之剑的那一份天然的直觉，却让他隐隐的感知到，那会成为串联起所有答案的关键拼图。 可也不一定要是现在啊…… “但其实，你也不过是在试探他而已，不是么？” 这种时候，专门负责扫兴的琼斯出现了。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是么……” 黎恩收敛起刚刚露出的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的潜意识里，对这个在历史上留下了传说一般的记录的骗子之王还是无法完全的信任。 因为黎恩觉得直接依旧不能在这个随时都保持着灿烈笑容的家伙眼睛里看到任何一丝的真诚。 第四十一章：雕刻之神（第一更） 无奈的去完成黎恩交付给自己的任务的尼斯事实上并没有离开太久，只不过当他回来的时候，不仅换上了一份墨丘利神殿的制服，甚至连脸都换了一张。 不过当他出声制止了试图拔剑的黎恩之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盖着墨丘利神殿徽章的书信递给了黎恩。 墨丘利是传说中众神的信使，他的信徒自然在凡间承担着传送书信的职责，只是伴随着众神的沉寂，如今的墨丘利神殿已经沦为圣教国中如同邮局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墨丘利神殿的总部在已经搬迁到了圣教国的都城，而在大陆上替圣教国的贵族们传递信息的也早就不是完全信奉着墨丘利的牧师，而是普通的如同快递员一般的平民职员。 只不过这一身墨绿色的教袍已经成为了这些快递员的标志，所以也就被顺理成章的保留了下来。 当这个快递员如同变魔术一样从脸上拔下一张面皮之后，尼斯那张略带着贱笑的脸就又重新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 不得不说，化妆易容这招用来对于那些喜欢看热闹的贵族而言简直是超乎想象之外的简单有效。 可就算如此，尼斯还是没有从佛兰肯之剑那里替黎恩带回任何一个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令人感觉到讽刺的是。 身为佣兵工会潜藏在银石城里的威尔，早在从前几天就陷入了一个跟黎恩完全相反的状态。 不是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相反是因为从各个渠道收取到的信息过于多，反而很难从大量的信息里推测出真实有用的部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几天银石城的黑市里各种违禁品和奢侈品的大量流通，宛如暴风雨前预警一般透露着一丝古怪的气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黎恩，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 古怪代表着混乱，而且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混乱，这对黎恩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坏消息，因为混乱同时也代表着浑水摸鱼的机会。 同样的，这也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混乱代表着此时此刻一定有好几波人同时在这座银石城的黑暗阴影中策划着什么。 但总的来说，再没有任何想要的消息出现的时候，这样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就有了独特的价值。 这样的状态在整个银石城里持续了整整三天。 银石城所有的人，在经受了三天之中无数人有心无心的宣扬，都对于这场原本仅限于贵族与贵族之间的决斗，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甚至在昨天晚上，照例去佛兰肯之剑的尼斯还替黎恩带回了黑市为这张决斗专门开设了赌博盘口的消息。 顺便一说，出于合作伙伴的信任，尼斯在黎恩身上压了二百金币…… 对于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黎恩，只能无奈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时间流逝，雕塑决斗的那一天还是如约而至。 一大清早，隶属城主府的双驾马车就停在了酩酊行者的门口。 跟随马车而来的一队卫兵则是在原本堵在门口的人都还反应过来的瞬间，就顺利的完成了清场。 在二楼看着一个街区外跟卫兵们互相推桑的人们，黎恩的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因为对于早早已经直接去到城主私人庄园的尼斯而言，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设想看，从一个简单的护送环节上就能看出身为城主的维克托布置了如此到位的护卫布置，那么设想一下那个应该被万众瞩目的私人庄园此刻的状况吧。 “看起来，尼斯需要面对的麻烦更大了呢。” “必要的时候，琼斯你也去帮下忙吧，毕竟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能看见你。”黎恩一边皱着眉，一边看着从自己身旁的空气中浮现出身影的琼斯说道。 “我原本也正想如此建议，只是这样的话，你自己的安全我就无法保障了。” “不用担心，我毕竟只是去做个形式上的比赛而已，更何况，我好歹也是个黑铁级的魔力觉醒战士，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希望如你所愿。” 不管两人对于之后的发展有何担忧，但片刻之后，黎恩还是穿着一身豪华正装微笑着登上了等待他自己的马车。 只不过令他觉得诧异的是，原本围堵在酩酊行者门前的那些围观群众在看见马车行动之后，自发的缓缓的跟在马车一起行动。 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进，黎恩甚至还跟诧异的发现，这一波人的数量在不知不觉中也在逐渐变大。 甚至等他完全回过神来之后，马车前进的道路两旁已经聚集起了不少身着普通服饰的平民。 而且从护送马车的卫兵对此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些平民也是一副全然不管的样子，似乎只要他们不过分靠近，他们也不会再继续进行驱赶。 对于此，坐在马车了的黎恩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之后的这一场雕刻决斗，虽然按规矩这是一场公开的决斗，但因为比赛地的关系，决定了真正能目睹这场决斗的人还是主要是银石城中的各家贵族。 这些此刻依旧不停尾随着马车的平民最多也就只能围在城主的私人庄园外倾听一下里面传出来的嘈杂且模糊的声音。 怀着这样一份疑惑，黎恩感觉自己一路上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但等他到达目的地之后，走下马车，他终于明白那份不安感的源泉是来自哪里了。 因为在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令他意外万分的脸孔从同样规格的另外一辆马车中走了出来。 乔治·塞西尔 黎恩认的出这张脸，即使在这个年代，他们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位如今还只是哥德尔特皇家艺术学院雕刻系副系长的家伙。 在几百年后，黎恩是北地之王的那个年代，依旧是整个大陆上都最有影响力的雕刻大师之一。 因为这个热爱雕刻，却又极度自恋与自负的家伙在晚年带领着自己所教导出来数千名学生，在佩鲁斯一座数千米高的悬崖上完整的雕刻出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这一疯狂而又完美的举动，为这个自恋，自负的艺术疯子赢取了一个在外人听来更加疯狂的称号。 活着的“雕刻之神”。 第四十一章：雕刻之神 无奈的去完成黎恩交付给自己的任务的尼斯事实上并没有离开太久，只不过当他回来的时候，不仅换上了一份墨丘利神殿的制服，甚至连脸都换了一张。 不过当他出声制止了试图拔剑的黎恩之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盖着墨丘利神殿徽章的书信递给了黎恩。 墨丘利是传说中众神的信使，他的信徒自然在凡间承担着传送书信的职责，只是伴随着众神的沉寂，如今的墨丘利神殿已经沦为圣教国中如同邮局一般的存在。 而如今墨丘利神殿的总部在已经搬迁到了圣教国的都城，而在大陆上替圣教国的贵族们传递信息的也早就不是完全信奉着墨丘利的牧师，而是普通的如同快递员一般的平民职员。 只不过这一身墨绿色的教袍已经成为了这些快递员的标志，所以也就被顺理成章的保留了下来。 当这个快递员如同变魔术一样从脸上拔下一张面皮之后，尼斯那张略带着贱笑的脸就又重新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 不得不说，化妆易容这招用来对于那些喜欢看热闹的贵族而言简直是超乎想象之外的简单有效。 可就算如此，尼斯还是没有从佛兰肯之剑那里替黎恩带回任何一个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令人感觉到讽刺的是。 身为佣兵工会潜藏在银石城里的威尔，早在从前几天就陷入了一个跟黎恩完全相反的状态。 不是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相反是因为从各个渠道收取到的信息过于多，反而很难从大量的信息里推测出真实有用的部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几天银石城的黑市里各种违禁品和奢侈品的大量流通，宛如暴风雨前预警一般透露着一丝古怪的气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黎恩，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 古怪代表着混乱，而且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混乱，这对黎恩而言并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坏消息，因为混乱同时也代表着浑水摸鱼的机会。 同样的，这也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混乱代表着此时此刻一定有好几波人同时在这座银石城的黑暗阴影中策划着什么。 但总的来说，再没有任何想要的消息出现的时候，这样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就有了独特的价值。 这样的状态在整个银石城里持续了整整三天。 银石城所有的人，在经受了三天之中无数人有心无心的宣扬，都对于这场原本仅限于贵族与贵族之间的决斗，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甚至在昨天晚上，照例去佛兰肯之剑的尼斯还替黎恩带回了黑市为这张决斗专门开设了赌博盘口的消息。 顺便一说，出于合作伙伴的信任，尼斯在黎恩身上压了二百金币…… 对于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黎恩，只能无奈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时间流逝，雕塑决斗的那一天还是如约而至。 一大清早，隶属城主府的双驾马车就停在了酩酊行者的门口。 跟随马车而来的一队卫兵则是在原本堵在门口的人都还反应过来的瞬间，就顺利的完成了清场。 在二楼看着一个街区外跟卫兵们互相推桑的人们，黎恩的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因为对于早早已经直接去到城主私人庄园的尼斯而言，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设想看，从一个简单的护送环节上就能看出身为城主的维克托布置了如此到位的护卫布置，那么设想一下那个应该被万众瞩目的私人庄园此刻的状况吧。 “看起来，尼斯需要面对的麻烦更大了呢。” “必要的时候，琼斯你也去帮下忙吧，毕竟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能看见你。”黎恩一边皱着眉，一边看着从自己身旁的空气中浮现出身影的琼斯说道。 “我原本也正想如此建议，只是这样的话，你自己的安全我就无法保障了。” “不用担心，我毕竟只是去做个形式上的比赛而已，更何况，我好歹也是个黑铁级的魔力觉醒战士，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希望如你所愿。” 不管两人对于之后的发展有何担忧，但片刻之后，黎恩还是穿着一身豪华正装微笑着登上了等待他自己的马车。 只不过令他觉得诧异的是，原本围堵在酩酊行者门前的那些围观群众在看见马车行动之后，自发的缓缓的跟在马车一起行动。 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进，黎恩甚至还跟诧异的发现，这一波人的数量在不知不觉中也在逐渐变大。 甚至等他完全回过神来之后，马车前进的道路两旁已经聚集起了不少身着普通服饰的平民。 而且从护送马车的卫兵对此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些平民也是一副全然不管的样子，似乎只要他们不过分靠近，他们也不会再继续进行驱赶。 对于此，坐在马车了的黎恩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之后的这一场雕刻决斗，虽然按规矩这是一场公开的决斗，但因为比赛地的关系，决定了真正能目睹这场决斗的人还是主要是银石城中的各家贵族。 这些此刻依旧不停尾随着马车的平民最多也就只能围在城主的私人庄园外倾听一下里面传出来的嘈杂且模糊的声音。 怀着这样一份疑惑，黎恩感觉自己一路上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但等他到达目的地之后，走下马车，他终于明白那份不安感的源泉是来自哪里了。 因为在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令他意外万分的脸孔从同样规格的另外一辆马车中走了出来。 乔治·塞西尔 黎恩认的出这张脸，即使在这个年代，他们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位如今还只是哥德尔特皇家艺术学院雕刻系副系长的家伙。 在几百年后，黎恩是北地之王的那个年代，依旧是整个大陆上都最有影响力的雕刻大师之一。 因为这个热爱雕刻，却又极度自恋与自负的家伙在晚年带领着自己所教导出来数千名学生，在佩鲁斯一座数千米高的悬崖上完整的雕刻出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这一疯狂而又完美的举动，为这个自恋，自负的艺术疯子赢取了一个在外人听来更加疯狂的称号。 活着的“雕刻之神”。 第四十二章：魔力的变化 “想不到这帮勋爵的竟然能找到他。” 对于能邀请到这位替勋爵们来进行这场决斗，黎恩倒是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意外 虽然没有真正的对于这场决斗抱有多少在意，但黎恩还是曾经认真的设想过自己所可能遇到的对手会是谁，这样一个问题。 一般来说，在某一个艺术领域足以被称为大师的人，是不会接受这种明显会给自己的声望带来负面影响的邀请的。 所以固定居住在佩鲁斯公国首都的那三位成名已久的雕刻大师，首先就被黎恩排除在了对手名单。 剩下人当中，这位在未来被誉为活着的雕刻之神的乔治·塞西尔也自然曾经出现在过黎恩的设想名单里。 作为真正还没有人类诸国之中展露头角的年轻一代而言，虽然此时的乔治已经在佩鲁斯皇家艺术学院为首的一些小群体中拥有了一定的声誉。 但充其量也仅仅到达这个程度而已，作为一直没有代表性作品问世的他，对于个人风格的摸索之路才刚刚起步。 而只要还没有成为被世人公认的大师，那么在这个阶段，无论乔治制作出的雕刻作品有多么的华丽，多么的高贵典雅。 他们本身的价值也不会真正的超脱于普通艺术品的价格。 事实上，无论是雕刻还是绘画，大部分艺术家在成为大师之前的生活都会是一副相当清贫窘困的状态。 哪怕像乔治这样身上有一份薪资固定的职务也不会有太好的差别，因为对于艺术家而言。 好的工作场合。 趁手的工具。 聪明的学徒。 大量的练习材料。 都是一笔笔昂贵却不得不支出的花销。 甚至于，这些钱还都不是小钱。 艺术的每一个环节都跟金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看到这位未来的‘雕刻之神’如今穿着一身典雅但朴素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黎恩也仅仅是震惊了几秒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只要有欲求，财富就是无往不利的长剑。” 对于信奉着金钱至上的商人而言，用一大笔钱砸出这位在佩鲁斯公国最为希望成为大师的雕刻家出手相助，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深知这一点的黎恩，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只是在确认了最不希望遇见的对手之后，压力还是不可避免的增大了一些。 是的，仅仅只是压力变大了一些。 毕竟这位活着的‘雕刻之神’是在晚年才得到的赞誉，如今的乔治在黎恩看来也不过是刚刚步入三十的普通人。 虽然脸上那股自负的神情已经让人看出了一些大师的风范，但是单纯从雕刻这一件事而来说。 对上继承了精灵雕刻风格的黎恩来说，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差了一些。 “呵呵，这家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雕刻家，黎恩你看仔细一点。” 就在黎恩打算转身走进庄园的时候，琼斯的声音却意外的响了起来。 “嗯？” 被琼斯提醒之后，黎恩不由得好奇的仔细的盯着对方的身影注视了几秒。 随即一道黯淡的魔力灵光在黎恩的瞳孔之中一闪而过。 这是曾经世界树给予黎恩的馈赠，能目睹世间一切魔力流动的特技，但真正掌握其实还是在晋级黑铁之后了。 然后黎恩就看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魔力如果余焰一般从乔治的身上隐隐的闪现了出来。 “虽然还称不上一个合格的魔力觉醒者，但魔力的确已经从他的身上复苏了。” 作为一个艺术家，乔治的身体算不上结实，但手臂上明显的肌肉却也证明他的身体并不是毫无训练的普通人。 但是或许正是因为魔力开始在他身上觉醒的原因，这位未来将会成为活着的‘雕刻之神’的人拥有了一份他人所没有的额外才能。 因为哪怕没有真正成为魔力觉醒者，这份围绕着他的魔力也会在他自己都察觉的时候，缓慢而有效的拓展他的视野，增强他的灵魂和感知。令他对艺术的领悟和感受越发的精深。 甚至可能，已经令他比记载中更早的踏入‘宗师’的领域。 对黎恩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琼斯这句话似乎还另有所指。 “琼斯，你真正想说明的是什么？” 眨了眨眼，黎恩眼睛所看到一切又重新恢复到了正常。 “魔力的觉醒越来越快了，黎恩。”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么？” 听到琼斯这么说，黎恩猛的一下反应了过来。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魔力觉醒按道理应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虽然说每个人体内都沉睡着魔力，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些人花费一生的时间可能都无法让这份沉睡的潜质苏醒过来。 不仅仅是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还有难以揣测的运气跟生死之间的感悟。 是的，不可否认战士和佣兵之中有许多多的魔力觉醒者，黎恩甚至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了黄金级强者的破坏力。 但事实上，无论是军队还是佣兵工会，无法觉醒魔力的普通人才是毫无疑问的主流群体。 普通人都能觉醒魔力，在黎恩的记忆里只有第二次月汐兽潮发生之后才逐渐出现的状况。 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类缺乏战斗力的状况，但在哪个时候，这也不过仅仅起到了延缓末日降临的作用。 但眼前的乔治·塞西尔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反例。 “或许是巧合？” “或许不是巧合……”琼斯的声音微微的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而是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的改变所造成的。” “你是说……哈纳森教授？” 黎恩很明白琼斯的言下之意究竟指的是什么。 原本要死在黑森林里的哈纳森教授不仅活着回到了北地皇家学院。 甚至还为整个北地的人们带回了世界上最为富裕的魔力矿藏。 这件事情对于世界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但按照黎恩的预估，这种改变就算影响到整个世界，也至少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 可现在……最多也就几个月而已啊。 “空气中流动的魔力比以往多了一些，虽然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我似乎能感受到魔力在流动时的那种愉悦的感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上，在我们所不知道的角落，有一些不受我们控制的状况发生了。” “而最可怕的一点是……我们并不清楚，这些状况发生会给未来带来这么样的改变。” 琼斯的声音，让黎恩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紧张，但在他看来，这份紧张似乎有些多余。 “我觉得是好事吧……” “毕竟按照现在这个状况到月汐兽潮降临的那一天，我们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去参与那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第四十三章：所见之貌 “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说的一般。” 琼斯的声音在说完这句话之就重新在黎恩的脑海里陷入了沉寂。 但黎恩很清楚，这个时候放弃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的探讨，不是琼斯真的被自己说服了。 而是琼斯很清楚，此时此刻，无论两人对于魔力在普通人身上苏醒这件事情有着怎么样的看法和分歧。 现在都不是一个适合继续讨论下去的场合和时间。 毕竟身处如今整个银石城至少一半人都在热切关注的盛事之中，任何走神或者呆滞的情况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一个更加糟糕的状况之中。 更何况，就在他略微走神的这一小会时间里，代表着城主前来欢迎自己和乔治的卡尔森管家已经热情的招呼两人走进这一座只属于城主的私人庄园之中了。 但只有真的走进这座被称为晨曦庄园的经典佩鲁斯风格的庄园之后，黎恩才对银石城城主究竟有多富有有了一个清晰而又完整的认知。 在庄园前部的草坪里，黎恩至少认出了六种并非生长在佩鲁斯公国境内的观赏性植物。 这些植物跟之前在伯伦希尔俱乐部里所感受香味的金罗兰玫瑰一样，都是珍稀而有娇贵的特殊品种。 而随着草坪的不断延伸，黎恩还能看到由一块块大小一致的天青石石板所铺设成的小路随着自己的目光不断延伸。 这让已经对于雕刻石料有了一定认知的黎恩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天青石虽然不像是一些珍稀石料一样以等重的黄金来计算，而鉴于他少见的如同晴朗的天空一般的自然色泽，这种石材价格也并不算便宜。 如果按照这座晨曦庄园的贵客来粗粗估计了一下所有天青石石板的用量，黎恩还是得出了一个足有支撑数个迁移小镇几年花销的可怕数字。 惊叹于维克托的奢华的黎恩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了看一旁的乔治，只见这位真正的雕刻家已经满脸一副痛苦到扭曲的神情了。 对于一位雕刻家而言，看到如此多的优秀材料被用在如此微不足道的地方，心情恐怕都不会怎么好受。 说实话，就算是黎恩这个骨子里还是半吊子的雕刻家，对于如此的滥用的天青石，此时也是一副震惊和惋惜的神情。 但心情复杂归心情复杂，即使面露痛苦神色的乔治也很明智的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说些什么。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就是贵族的特权，对于常人苦苦奢求不到的东西，对于如今这片大陆上的贵族而言，或许仅仅只是脚下一块垫脚的石料而已。 而除此之外，空气中弥漫着若隐若现的海鲸油燃烧过后的香味，以及各种被摆放在草坪或树荫下的大师的作品。 这些表露在明面上的东西，其价值早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伯爵所能拥有的极限了。 但这些一切可能对于那位维克托爵士而言，只是用来装点和修饰这一场所谓的雕刻决斗的助兴材料而已。 事实上，当黎恩看到那座被搭建在后花园正中央的一人高的木制舞台的时候，整个人就对于维克托为何要掌握这场雕刻决斗的背后企图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一场炫耀实力的活动，自己只是一个恰逢其会的借口，一个可以让维克托在所有人面前彰显出自己财富与力量的借口罢了。 大部分早已经入场的贵族，对于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脸上都有了一丝遮盖不住的惊愕神情。 或许他们曾经猜测过这位维克托爵士究竟如今有多么富有。 但他们已经看见的一切，还是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过如今无论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此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侍应的安排，做到了高台面对早已准备好的座位之中。 只是有趣的是，一条仿佛无形的线将世袭贵族和勋爵贵族泾渭分明的划分了开来。 双方各自坐在一片区域，各自与自己身边的扑交谈甚欢，仿佛自己受到邀请前来的贵族都只有自己一方而已。 看到这样一幕的黎恩，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微笑容，这种状况也只有在这种场合才更加显得充满了荒诞的趣味。 而在世袭贵族的一角，身穿黑色礼服的尼斯看见黎恩的到来，便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远远朝着黎恩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而看到尼斯这样一个笑容，黎恩便清楚的知晓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即使这一作晨曦庄园之中的巡逻和守卫的强度已经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但对于这位游走在整个大陆的巨骗而言，依旧还是成为任何有效的障碍。 “这意味着，尼斯是否成功，就看我是否能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一边微笑着给予尼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黎恩一边开始思考如何能将比赛的时间拖延的更久。 事实上，贵族们虽然总有着大量的时间可以去肆意挥霍，但是他们更希望将这份时间用在各种令他们感到愉悦的享受上面。 所以注定了在这一场雕刻决斗的时候，无论是黎恩还是乔治都不可能去进行什么大型雕刻的创作。 任何一件大型的雕刻作品，一名负责的雕刻家至少会花费几天甚至一周的时间来进行细致的完善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快手琼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在银石城造成如此这样强烈轰动的主要原因。 果不其然，当黎恩和乔治走上了高台，并且各自选择了一张工作台站好之后，卡尔森管家就自觉地走向了高台的最前段。 “各位尊贵的先生和女士们，今天这场决斗是有摩根爵士倡议，由城主殿下执行和监管的公正之举。” “在诸位与众神的监督下，让我们祝福两位雕刻家都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来为我们呈现出一场最为精彩的决斗。” 卡尔森的宣讲算不上什么标新立异，在之后的几分钟里，他详细的讲解了黎恩和勋爵商人或者说是勋爵贵族们需要进行这场决斗的原因。 也详细的说明了，这场决斗胜负可能会造成的几种可能的结果。 但令黎恩诧异的是，正常决斗进行到了这个环节，自己还是没有在台下看到理应出现在这里的银石城城主。 维克托·莫特森 甚至原本现在卡尔森管家所在做的一切，也应该是身为这场决斗的监管者的责任与工作。 这种有些出乎意料的变化，让站在卡尔森身后的黎恩，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困惑。 “此时此刻，这位理应出现在这里的维克托爵士，究竟在什么地方？” 第四十四章：雕刻家的灵魂 这种极为反常的状况让黎恩觉到莫名的不安，仿佛一些超出预计的状况正在他所不知晓的地方发生。 但无论是野性之剑所带来的敏锐直觉，还是琼斯那令人惊叹的判断力，都没有对黎恩的这一份感觉有任何反应。 或许这意味着，不安所代表的东西对黎恩本人并没有危害。 他皱起眉，苦思冥想，想不明白，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向人群中。 人群中最醒目、最重要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张无人落座的华贵椅子。 黎恩微微挑起眉头，心里那一丝不安变得更加的躁动了起来 难道自己的判断失误，这对于城主来说，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并不值得关注么？ 还是说…… 黎恩眼中闪现一丝疑惑，眼角的余光悄然投向人群中，但很快便再次收了回来。 城主大人的缺席似乎并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人的在意，很快他又注意到，不仅仅是城主的缺席，就连提议这场雕刻决斗的摩根爵士也没有出现。 或许是为了让其他人不至于过分尴尬和拘束的关系吧，再或者，是要表现出自身的地位和威严，不会轻易在这种场合对涉及世袭贵族和勋爵的争斗表态。 给自己的不安找了一个最符合现实的说法之后，黎恩的心情便稍微平复了一些，不过这种平复能带来多少有效的改善，就不得而知了。 “您在看什么？‘快手’先生。” 耳边传来了带着一丝沙哑的南方口音：“给自己寻找钻下去的地缝么？” 黎恩皱眉，回头，却看到神情冷漠的乔治大师，他看着黎恩，眼神充满着古怪的悲悯。 “乔治先生？”黎恩看着这位以自负和自恋闻名于世的未来大师，做足了礼仪和姿态之后笑着问道：不知道您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平日里真正听我说教最多的，都是一些不错的石头。” 他低头，眼睛却盯着看着黎恩的手。 “黎恩先生，你的手真奇怪啊，洁白的像个女孩儿，还擦了粉，涂着上好的油膏，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但唯独没有石匠的味道。说实话，我讨厌这样的手。” 黎恩愣住了，尾指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头皮微微发麻。 他很清楚那层掩饰之下的是黎恩布满了双手的剑茧，只是却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关注到这一点。 “贵族和雕刻家总有不同，更需要注意仪表。遍布老茧的话，与人失礼，与己也不便。”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您说呢？” “或许吧。” 乔治兴趣缺缺，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啃了两口，毫不在意面前诸多正在听着卡尔森说话的贵族。 “趁早认输吧，琼斯先生，你不是我的对手，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了。” “为何？”黎恩皱眉：“哪怕是大师，在对决之前说这样的话，也太过冒犯了吧？” “你觉得这是冒犯么？” 乔治笑了笑，脸上的淡然的表情满是诚恳地说：“我只是想要帮你保留颜面而已。” “我听说你被人称为快手，但如果雕刻真的只要快就可以的话，那么这世界上最好的雕刻家一定是给人雕刻墓碑的石匠。” “你的作品并没有灵魂，琼斯先生。”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黎恩一眼，眼神郑重：“你并不在乎艺术为何物，也不是一个雕刻家。所以你赢不了我。” “这很正常，如果你还想要为自己保留几分面子的话，现在就认输吧。” “相信我，我这是为你好。” “恕我拒绝。”黎恩面无表情。 “是么？” 乔治丢掉吃完的苹果，擦了擦手，他的手掌像是纱织，柔顺的丝绸擦拭指尖的时候，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和美。 “虽然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会全力以赴的，黎恩先生。” “我会让你明白，你和我的差距，究竟多么遥不可及。” 说罢，乔治转过身开始准备起等下即将要使用各种雕刻工具起来。 而就在此刻，卡尔森讲完了所有前序部分，站在了场中，扬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琼斯先生与乔治大师的对决即将开始！” “为了彰显其公平性，维克托爵士与摩根爵士，商议了一道完美的雕刻题目给予两位。只不过，在宣布题目之前……”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让我们先有请埃琳娜·吉尔特小姐上台！” 听到卡尔森说出这个名字后，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的话语声。 对于这个名字，黎恩其实也并不陌生。 吉尔特是银石城中并不算显赫的一个普通家族，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小贵族家庭却培养出了一位号称银石城最美丽的少女。 凡是见过这位少女真容的男子，无一不是被其精致美貌的外表所吸引，据说这位尚未成年的贵族小姐已经有半座银石城里的贵族想要将其娶回自己家族之中了。 而伴随着卡尔森的话音落下，从世袭贵族中站起来的身穿无袖礼服的少女则立刻让整个会场中略显嘈杂的声音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就算是站在高台上的黎恩再看清这名少女的模样后，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惊艳。 说实话，这位号称银石城最美的少女，在很多人眼中连容貌都还没完全长开，但一股青春所独有的活力已经从她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中透露而出。 而且很明显，这位埃琳娜受过想到完善和到位的贵族教育，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带一股典雅的韵味。 不过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位少女身上的时候，黎恩却察觉到原本藏在角落的尼斯露出了半张面孔，朝着黎恩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黎恩微微颔首。 很快，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后，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无人察觉。 而就在场中，真正的对决题目，终于公开！ “两位先生，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为这位我们银石城里最美的少女制作一尊最能表现她美貌的半身像。” 卡尔森大声宣布：“那么，我就将舞台交给我们的琼斯先生跟乔治先生了。让我们期待他们的杰出表现。” 当卡尔森将埃琳娜指引到高台中央早已准备好的座椅中坐好之后，卡尔森就宣布这一场雕塑决斗正式开始。 对黎恩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决斗，还肩负着尼斯那里的成败。 为了尼斯能够更加隐秘的行动，他要花费自己所有的能力，来将这场决斗化为一场可以吸引住所有人视线的华丽表演。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但就算如此，当黎恩和乔治几乎同时将身边的工具拿起来的时候，整个会场还是响起了一个激烈的掌声。 毕竟这或许是银石城数十年以来所举办的最近大师水准的一场雕刻比赛了。 “琼斯先生。” 就在两人都即将准备开始雕刻之前，乔治却忽然抬头，看着他：“可以的话，我本来并不想将艺术变成这种哗众取宠的把戏，可惜，你让我没有选择。 “恩？”黎恩皱眉。 “我还是那句话，你并不是一个雕刻家。” 乔治低垂着眼睛，凝视着手中的锤子和斧凿：“我听说你的事情，也看过你的作品，再说一次，我没有在你的作品之中感受到任何属于你自己的部分。 “真正的雕刻家，是将灵魂覆盖于刻刀之上的教师，将石料视为子女与学生一般，经过自己的雕琢，呈现出这个世界最为真实的一面。” “而你……还差得远。” 说完这句话，乔治率先挥舞起手中的工具朝着面前早已准备好的石料上刻下了第一刀。 “叮” 伴随着这第一刀所发出的清脆响声，整个会场中勋爵贵族都兴奋的鼓起了掌。 在他们看来，不管这么说，能比传说中的快手琼斯更先一步进入雕刻工序，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对此，黎恩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将工具放在一边，凝视着乔治的双手。 不得不说，身为皇家艺术学院雕刻系的副系长，乔治的基本功做的相当到位，每一次挥动石锤和刻刀的时候都有一种厚重而又稳健的感觉。 工具在他手中仿佛产生了一种焕发出真实生命一般的感觉，每一次在石头上留下的痕迹，都平整如同精心打磨过一般。 而且黎恩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从石雕中所传来的生命力，那是如同在幻境中看到兰姆·弗格斯所创作的石雕相似的生命力。 这就是，雕刻家的手掌么？ p.s: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几天我病的简直想死一死……但是对于各位读者而言，我很抱歉，更新的这么少。我会去找编辑聊聊，延后一段时间上架，作为道歉。 第四十五章：战士与窃贼 看着那双在石料前不断翻飞的双手，黎恩的眼神中慢慢退去了那一股略带玩味的神情，反而见见的多出了一丝慎重。 能在未来被誉为活着的的雕刻之神的人自然不是一般普通的雕刻家所能相比的，但黎恩依旧没有想到他会在对方的石雕中感受到鲜活的生命力。 记忆中的兰姆·弗格斯能做到，是因为他将野性之剑融入到了雕刻之中，但面前这个明显不曾学习过丝毫剑术的普通人为什么也能做到这一点。 “你的作品里没有灵魂，琼斯先生！” 之前听到这句满是嘲讽一般的说辞，黎恩的心里还下意识的怀着一丝鄙夷和不屑，但此时此刻，看着一般平凡无奇的石块在对方的手上呈现了宛如奇迹一般的变化。 台下那些对于真正的艺术并没什么了解的贵族们，对于台上此刻发生在黎恩和乔治之间的碰撞没有丝毫的感受。 但对于在记忆之中感受过兰姆那神乎其神的雕刻水准之后的黎恩而言，此时在他心里泛起的是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是一种感受到了失败后的沮丧和失落。 虽然黎恩很清楚的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动手开始雕刻，绝对可以在乔治之前完成所有的雕刻。 甚至在世袭贵族的支持下，自己还可以堂而皇之的获得这一场决斗的胜利。 但这对黎恩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身为一个战士，身为一个佣兵。 输就是输，这一点是无法瞒过自己的。 虽然他自己也很清楚，雕刻只是为了假扮贵族而额外学会的一门技艺，在这个上面的失败对于整个大局而言，无关轻重。 但输就是输…… 任何一个人，面对毫无诡辩可言的失败，都会一股难以遏制的失落与沮丧。 没有人喜欢输的感觉。 但无论多么讨厌失败，看着乔治一点一点赋予面前的石块更多的变化的时候，黎恩的心里却找不到一点去超越对方的方法。 如果说黎恩对于雕刻的认知和掌握是以兰姆·弗格斯的记忆为基础，通过在万物怀表之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训练所早就的野路子的话。 那么眼前乔治的雕刻，就是正常人经过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努力和磨砺从而找到了最适合早就的道路的正规路数。 跟台下那些因为一点点进展就激动的不能早就的贵族们不同，随时乔治的雕刻越来越快，黎恩能从石像中感受到一种更加磅礴甚至是更加震撼的东西。 那就是……魔力。 略显苦涩的笑容在黎恩的嘴角一闪而过。 “不愧是在未来被称为活着的‘雕刻之神’的存在啊，仅仅通过技艺与心灵的磨砺就让自己跟世界的本源产生了共鸣。” “哪怕他自己并不知晓。” 琼斯的声音从黎恩的脑海之中响起，对于魔力的反应，身为万物之灵的他可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敏锐。 “你就要这么简单的认输了么？” “并不会，战士不会放弃任何一场战斗，我也一样。”黎恩扭过头，看着面前尚未动到的石料略显无奈。 “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到而已。” 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手中的刻刀与石锤，最近几十天来，被他用得得心应手的工具，此刻莫名的有了一些沉重。 “或许如果能更卑鄙一些，或许我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瞟了一眼尼斯所在的方向，黎恩的心里不禁开始设想，这位历史上最为显赫的骗子，此时所进行的是否顺利。 “毕竟如果此时是他站在台上的话，或许根本不会有什么在雕刻上失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事实上，黎恩设想的没错，对于荣誉感和个人形象完全没有任何负担的尼斯，此刻已经换下了整洁笔挺的礼服，而是穿上了一身皱巴巴的粗布下人服行走在庄园的内部。 他现在装扮成了一个整个庄园里身份最为普通的花匠，手上提着几盆有些枯萎的鲜花，满脸懊恼的行走在边缘的走廊里。 “看那个倒霉的家伙，他手上快死的是城主夫人最喜欢的那几盆花吧。” “那他可要倒霉了，别跟他走太近，小心粘上霉运。” 像尼斯现在这个样子的花匠，整个庄园之中甚至有好几十个人。 而其中的一些倒霉蛋，甚至可能会因为一盆植物的生死从而在整个庄园之中消声灭迹。 所以每一个庄园之中的下人，都会如同躲避瘟疫一样，快速的从他身边走过。 对于一个很有可能就要从这里消失的人，没有人会在乎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而等他尼斯一脸悲痛的拐进一间下人们专用的洗手间之后，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几分钟后，就有一名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仆昂首从中走了出来。 鉴于唯一一个能将所有仆人认全的管家卡尔森此刻正在花园之中代理不能到场的维克托主持整场决斗。 尼斯依靠着这一身不断变装的把戏，甚至在必要的时刻，变装为了一名前途后翘的女仆，终于慢慢的从庄园的外围渗透进了庄园之中最为核心的区域。 “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呢。” “呃……” 不幸的是，刚刚发出如此感叹的尼斯，就发现自己第一个要检查的地点，维克托爵士的书房大门此刻正被一柄奇形怪状的锁，锁的死死的。 看着由黄铜制造的锁身如同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即使老练如尼斯也不由得暗暗发出了一声叹息。 “守密玫瑰啊。” 这是一种贵族之中常用的密锁，相比普通的锁，开启这道锁需要仅制一把的钥匙，还要配合特殊的开启手法才能打开。 一般情况下，少有人能通过别的方法打开着这种被誉为守密玫瑰的特制锁。 不过能被历史被铭记的人，怎么样也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普通人，之间尼斯轻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跟食指长段的黄铜色短棍，然后朝着锁眼之中轻轻的伸了进去。 “黎恩，多拖延一点时间吧，否则时间还真的有点不够用啊……” 而被尼斯所指望的黎恩，此刻终于在众人的面前落下了第一刀，只不过相比片刻之前的彷徨与失落。 此刻，被银石城成为‘快手’的他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谢谢你，乔治先生，我想我也掌握到存在与手中的灵魂了。” 第四十六章：剑术之外 听到一旁黎恩的话，沉默着进行雕刻的乔治，毫不在意的朝着黎恩的工作台撇了一眼。 但只是这一眼之后，他就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正一锤一锤敲打着刻刀的黎恩。 石屑如果木卷花一般从石头上缓缓飘落，虽然一些地方有力还显得稚嫩而谨慎，但乔治可以看得出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时的黎恩并没有展露出他赖以成名的速度，就如同一个刚刚接触了雕刻的学徒一般，一锤一刀慢慢的朝着石头努力。 在距离大师只有一步之遥的乔治眼里，此时的黎恩，却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雕刻家了。 他面前的那一块石头已经不再是冷冰冰的石雕，而是孕育着一丝奇特生命力的作品雏形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即使重新投入自己的雕刻工序中，这位未来的雕刻之神，心里也冒出了一丝无法轻易放下的疑惑。 但如果此刻正隐身在黎恩身后的琼斯听到了这一份疑惑，或许就会一种充满恶意的笑声来告诉这位未来的雕刻之神。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拥有天才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但对于黎恩绝对不是。 而且也不需要时，因为对他而言，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就一定可以在万物怀表中获得足以碾压一切天才的力量。 …… 当然了…… 这只是用来吓人的说法…… 即使是琼斯本人，都不可能凭空的替黎恩兑换出新的并没有掌握力量。 时间，努力，还是关键时刻的运气。 以及最为重要的，黎恩那一份永不放弃的决心。 除此之外。琼斯所能替黎恩做的只是替他创作更多更多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去握住常人可能一生只遇到一次的契机。 这一次……其实也一样。 在黎恩差一点点就要沉浸与害怕失败的恐惧之中的的时候。 琼斯直接将黎恩的意识拉进了万物怀表之中，然后二话不说就再一次将其扔进了兰姆·弗格斯的记忆幻境之中。 只是这一次黎恩并不是附身在兰姆·弗格斯的身上，而是犹如一个幽魂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 而那位精灵剑圣也不是在雕刻什么东西，而是在一片晨曦的阳光之中进行每日的剑术训练。 但眼前的兰姆·弗格斯显然跟黎恩上一次所遭遇到的那位并不一样，至少当对方第三次重复挥舞着长剑做出黎恩似曾相识的剑术动作之后。 黎恩就确定，此刻在他面前的兰姆只是存在与遥远过去中的一个幻影，并不能与自己进行任何沟通。 “琼斯，你这是想让我看什么？” 黎恩当然明白琼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将自己放进这个幻境之中，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但无奈的是，无论黎恩看了多久，这一个兰姆·弗格斯的幻影依旧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套固定套路的剑术训练。 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也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但渐渐的，不知道是看过了一百遍，还是两百遍，甚至是连次数都已经不重要的时候。 黎恩觉得自己都已经有些眼花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些之前自己一点都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那些原本并不属于剑术中的东西。 伴随着长剑舞动而围绕在剑身上的暖风。 顺着劈砍而飞射而出的无形的利刃。 伴随着剑势在远方树枝上所飘落的树叶。 还有树干和大地上莫名出现的划痕。 原本这一切，都没有黎恩被看在眼里，但数百次相同的画面不断出现，再过于细微的细节，都会在无意间在视野中放大。 而只要发现了其中一点，剩下的就会如春风夏雨秋叶冬雪一般自然而然的出现。 “剑术……哪怕是以一种再无害的姿态展露出来，却依旧掩盖不了那股可怕且又狰狞的杀伤性。” 无论说的多么好听，剑术依旧是一种杀戮的艺术，让利刃割裂敌人的身躯，用死亡终结更多的死亡。 战士背负着的，永远是充满着血腥的痛苦之路。 “持剑者亡于剑下。” 这是每一个佣兵都很清楚的道理。 看到这里，黎恩终于开始隐隐的感受到了琼斯将自己扔进这一片幻境之中的用意，但随之而来的困惑却让他再次迷茫。 如果仅仅只是让自己看到这些…… 那么对于外面的那场决斗而言，又有什么帮助呢。 就在黎恩发出这样的感叹之后，整个幻境之中却在他眼皮底下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直站在远处进行剑术训练的兰姆仿佛像是看到了黎恩一般，朝他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之后。 就将手中的长剑插进了身旁的土地之中，自己却仿佛一个虚幻的泡影一般在阳光的晨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一切都变了。 旭日与星空快速在黎恩眼前不停的交替。 狂风与暴雨转瞬即来却又转瞬而逝。 原本兰姆练剑的平台被枯枝与落叶所覆盖，最终变成肥沃的泥土。 一旁的大树在不断成长起来，却又在雷雨和狂风中夭折。 而黎恩的双眼也仿佛被朦胧的雾气所覆盖，一切在他的眼中都逐渐变得难以分辨了起来。 但唯独那柄被兰姆所插在地上的长剑，却一直犹如暴风雨中的灯塔一般。 清晰而明亮。 钢制的健身在狂风暴雨之中，依旧不曾有着丝毫的腐锈，但一条条如同蜡白色的叶脉却仿佛剑身之中生长出来了一般。 而且仿佛会呼吸一般，在每一个眨眼之后，覆盖了剑身上更多的地方。 等黎恩再一次注意到的时候，一颗蜡白色的橡树已经如同笔直的长剑的一般屹立在了原本长剑的位置。 “这是从那把长剑中所焕发出的生命么？” 看着眼前这一颗橡树，黎恩的心灵间却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令他感到豁然开朗的东西。 “守护本身也是一种生命的形式么？” 朦朦胧胧中的感悟，并不能持久，甚至无法让黎恩更深入的去思考一些什么，但眼前这个画面却已经深刻的印人他的脑海。 而等他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又已经站在了那一块熟悉的对决场上。 手中握着石锤与刻刀，眼前看到的是那个美丽的贵族少女。 “我想……我也看到那一份灵魂了。” 第四十七章：意料之外 其实在之前的幻境之中，黎恩曾经诧异过兰姆·弗格斯是如何将剑术与雕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融合到一起的。 所谓的雕刻是在黎恩之前的概念里，就是一套死板且僵硬的流程，每一刀的深度，每一刀的角度，在经过精准的估算之外，都能依靠经验和手感完美的达到。 这就是黎恩能在之前被称为快手的原因，因为每一次，一切都已经在他下一刀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 但或许在真正的雕刻家的眼里，这一切就如同乔治之前所说的那样。 “没有灵魂。” “如同垃圾一般！” 但无论是幻境中的兰姆·弗格斯，还是此刻站在黎恩不远处的那位乔治·塞西尔，他们都仿佛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和意识融入了石刻之中。 而这份经由雕刻家之手而赋予石像的生命力，跟无形之中的魔力再互相辉映之下，在黎恩看来。 ——简直如同奇迹。 如果说，像乔治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或许有一些性情乖僻，甚至对这个世界充满厌恶，但他们在雕刻时候，都散发着一股平静与自然的力量。 但身为一名持剑者，黎恩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即使面带笑意，可心中那份独属于战士的怒焰，却从来不曾真的平静消退过。 不仅是黎恩，按理说任何一名战士都应该是这样，也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是持剑的佣兵。 还是披甲的军人。 亦或者奔驰的骑士。 又甚至可能只是流浪的剑客。 只要当他们拔出长剑的时候，这一份永不熄灭的怒焰就会从他们的内心汹涌而出，然后覆盖于他们手中的利刃，将一切敌人烧成灰烬。 无论什么身份，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无论拿着怎么样的武器，只要这份怒焰不受控制的展开，那就是身为战士最为明显的特征。 所以那怕是手持刻刀与石锤的时候，战士依然是战士，不会是雕刻家，更不会是艺术家。 这原本是黎恩原本所认知的真相。 但事实上，在在兰姆·弗格斯的记忆幻境中，他用附身的形式感受过那一种他至今无法完全理解的状态。 在过去的时间里，黎恩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万物怀表中尝试将心中这份力量，化为剑术的痕迹，印刻在石料。 但无一例外的失败，因为即使刻刀和石锤能容纳他这份力量，但脆弱的石料，却根本无法蕴藏这份可怕的力量。 因为那怕是野性之剑那种充满自然气息的剑术，归根结底依旧是蕴含着破化与毁灭的杀戮之剑。 而雕刻…… ——绝不是破坏与杀戮。 可现在……黎恩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因为他已经能默默的感受到那一股孕育在石料之中的淡淡的生命力。 而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似乎被一种更为深刻的东西所束缚控制着，这让它虽然依旧强大，却不像过去那样充满着暴戾的攻击性。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却很美妙。 剑术仿佛在此刻转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那些过去黎恩所控制不到的细节，在这种奇特的感觉之下，变得有些简单了起来。 “……就这样轻轻的敲下去。” 口中轻声的呢喃着，黎恩仿佛感受了自己手中的刻刀给面前的石料带去了一丝微弱的魔力，而这份魔力就像是一颗弱小的种子一般。 在接受着黎恩伴随着雕刻的进行而不断茁壮成长。 对于黎恩的变化，在场的大部分人或许都难以感受到，场下唯一可能感受到这份细微的变化，或许只有一只屹立在场边的卡尔森管家。 他看着黎恩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愕与警惕，仿佛看着的不是一个年轻的雕刻家，而是一头让人惊悚的怪物。 还有一个明确感受到黎恩变化的是，自然是一直处于黎恩边上的乔治·塞西尔。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分出了一份心盯着黎恩的一举一动，而从他眼神中不断闪现出的亮光和嘴角不是浮现的笑容来看。 或许此刻的黎恩才真正的让他视为了一名可被认同的挑战者。 不过相比起黎恩才刚刚展现出一些大致轮廓的石像而言，他面前的石像已经有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这一点，即使是对雕刻丝毫不懂的贵族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对于胜利保持着几份犹豫的勋爵贵族们，在看到优势如此明显之后，都不由得低声的轻笑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请来的这位皇家艺术学院的教授，如果真的能在这个场合打败这位如今在银石城里名声不小的‘快手琼斯’的话。 简直是如同天降金币一般的意外之喜。 而对于那些早已经将黎恩视为一员的大部分世袭贵族而言，他们的脸上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了。 就算这场所谓的雕刻决斗的胜负只会对黎恩一个人有所影响，但如果黎恩真的输了，那么对于整个银石城中的世袭贵族而言，都是一件颇为丢脸的事情。 毕竟对方归根结底只是一些……庸俗的商人。 更何况，这场吸引了银石城里一大半份人的决斗，早就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下了重注。 如果‘快手琼斯’真的输了的话，恐怕这些很多人的钱袋也要饱受巨大的损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恩和乔治的雕像都逐渐显露出了不同的样貌。 在乔治的面前，一尊典雅的半身像已经接近完工，那位银石城之中最美的少女身穿淡雅的礼服，脸上散发着如同真人一般美丽的微笑。 仅仅偶尔的一个侧面的展示，就已经让不少贵族发出了震惊的呼声。 而相比之下，黎恩面前的那尊雕像，却有些让人看不是很明白。 因为在黎恩面前的雕像，仅仅从胸像的部分来看，进入是穿着一身精制的铠甲，意外的展现出了一副勇武的错觉。 “他究竟在搞什么……” “是不是明知道要输了……所以就开始瞎来了？” 可就在台下所有人都在疑惑的交流的时候，一个突然的变故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交流的声音，并且惊愕的扭头看向了身后。 …… …… …… “嘭！” 就在片刻之前，距离晨曦庄园有些距离的银石城中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而在包括乔治和黎恩在内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一股浓烈的黑烟紧随着爆炸声从银石城里飘散到了高空。 ——银石城！ ——受袭！？ 第四十八章：女武神 看着银石城中冒起的那股浓浓的黑烟，让身处晨曦庄园中的每一个人都露出了一张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于他们很多人而言，无论是战争也好，自然灾害也好，甚至在从北地三国哪里所传来的兽潮传闻也好。 都是仅仅只是如同故事一般的消遣，银石城中好几代人之前，就没有遭遇过任何称得上严重的恶性事件了。 就算最近可能矮人国中时常会传来一些零星的小型暴乱的消息，但横堵在银石城一旁的帕克罗斯山脉却一直将这些危险隔离在山的另外一边。 加上距离魔兽的乐园黑森林几乎有一整个博伦斯公国那么远，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凶猛的魔兽，充其量甚至只有一个强壮的野兽而已。 所以相比北地三国那种混乱的地带，这里的人们根本不会相信有什么剧烈的冲突会导致像眼前这般的情况发生。 特别是现在身处整个晨曦庄园之中过的贵族老爷们，他们也是此刻这里最为紧张的一批人。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今天会来到这里，更多的无非其实想要看看热闹，找个乐子而已。 但现在无论是世袭贵族还是勋爵商人，脸上有的都是一副充斥着惊慌与恐惧的表情。 大部分人互相打量着身边的同伴，似乎想要竭力的从他人的脸上找到一丝可以令他们为之安心的表情或者暗示。 但很遗憾，如此想的人都失望了。 因为他们看到的都是如同自己一般难看的神色。 少部分人却混杂在彷徨失措的人群中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苦笑，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已经猜到了银石城中此刻发生了什么。 无论此刻具体的状况是如何，等待他们的都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变化。 但不可否认，此刻所有的贵族老爷们，心里担心的恐怕都是同一个问题。 自己在银石城中的财富与资产是否会因此蒙受到损失，虽然情感上所有人都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回到银石城里去。 但理智告诉他们，回到银石城可能会遭遇到更加难以控制的危险场面。 就像之前说的，对于这些数代生活在银石城中的贵族们而言，和平和安稳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常态了。 而现在，面对他们完全理解不了的状况，这些或许连基本剑术动作都记不清楚的贵族们…… ——怕了！ “难道是那群矮人暴乱分子？” “不……有可能是那些黑帮。” “瞎说什么呢，或许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 “各位请安静一下，维克托城主跟摩根爵士，此刻都在银石城中，请大家相信他们的能力，无论发生什么问题，我想以那两位的能力，都是能妥善处理好的。”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叽叽喳喳的乱嚷的时候，一直战立在一旁的卡尔森一脸镇定的向着所有人说道。 “对，对，对。” “城主还在银石城里，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听到城主和摩根爵士这两个明面上银石城最有号召力的人物都还在银石城中，无论是世袭贵族还是勋爵商人都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略微安静下来的人群却听到一连串叮叮叮的响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所有人好奇的扭过头，却看见被誉为快手的琼斯·波诺佛尔此刻却依旧在低着头慢慢的敲击着石料。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位进度一直领先的乔治·西塞尔却已经摇着头放下了工具。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想到，原来这一场被人关注许久的雕刻决斗好没有正式结束。 “乔治先生，你为什么停手了？” 看着依旧在不断摇头的乔治·塞西尔，一位勋爵商人大胆的高声问道。 “刚刚被爆炸声打断的时候，一不小心磕坏了一部分……这一局看来是我输了。” 乔治一边摇着头，一边将面前的雕像转了过来。 原本充满着典雅气息的贵族少女的面颊上，一个明显的凹痕就像一道无法抹去的刀疤一般将一切美好的感觉都破坏殆尽。 “是我心神还不够专注。” 乔治看着那一道凹痕，脸上充斥着无奈的苦笑。 如果是其他位置，身为雕刻家的他还能通过修改来遮掩过去，但唯独在脸上，这一道凹痕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掩饰过去的。 “那个叫做琼斯的，一直没有停，看来他的运气比我好多了！” 心里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略带酸意的想法，但回过头看到黎恩此刻依旧还在雕刻的那一尊雕像的时候。 原本仅仅只是无奈的苦笑却在瞬间变成了充满震惊的模样。 甚至比起之前看到那一股从银石城中冲天而起的黑烟是的样子还要更加夸张。 在他眼里，黎恩依旧还在雕刻的那尊雕像明显也因为刚才那一声巨响而出现了岔子。 只不过相比起自己仅仅多用了一丝力气而留下的那个凹痕之外，明显才刚刚踏入雕刻家之路的黎恩却因为控制不住力量，将雕像中少女的一整条右臂都敲断了。 在乔治的眼里，这尊雕像已经毫无挽救可能的成为了一尊废品，而废品是不值得继续花费任何心力去雕刻的。 “乔治先生……您为什么停下呢。” 或许是注意到了乔治的视线，依旧没有停下手的黎恩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我们的雕刻决斗还尚未结束。” “不……已经结束了。” 看着黎恩依旧不肯放弃的样子，乔治摇了摇头。 “我们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注意力，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完成的都只是一尊不再完美的废品而已。” “而废品对于雕刻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废品？！” 听到这个词，黎恩的手微微的停顿了片刻，然后微微伸出头，恰好只用一只眼睛盯着乔治。 不知为何，乔治感觉在这一只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失望。 是的，一个充其量刚刚半只脚才真正踏入雕刻家门槛的家伙，用一种略带失望甚至是包含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让已经在整个佩鲁斯公国都算有了一些名气乔治感到了一股别样的愤怒。 而正当打算将这股愤怒爆发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伴随着叮叮叮的敲击声中传来的话语。 “乔治先生……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完美的。” “有的，只有为了生活，为了信仰，而不断的努力。” 听到黎恩的话，乔治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撑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但是对于雕刻而言，追求的就是完美，不完美的艺术品，本身就缺乏价值，制造出废品的雕刻家也是一样。” 乔治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甚至黎恩从中听出了一丝教导的意思在其中。 或者就某个程度而言，提出了之前那个问题的黎恩已经被乔治认可为了一名合格的雕刻家。 “那么就看下去吧……本来以我还不成熟的能力或许的确无法完成这尊雕像，但现在我反而比较有信心了。” 朝着乔治露出了一个微笑之后，所有人都突然发现，原本还算富有节奏的叮叮声，在一瞬间加快了起来。 伴随着黎恩手中的刻刀在石像上的飞速落下，从石像上崩落的碎片如同一场小雪一般落在了工作台上。 而场下的那些即使片刻之前孩子啊对银石城里的资产有所担心的人，在这一瞬间也被传说中的那一份惊人的速度所震惊。 “快手琼斯！”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众呼喊了一句之后。 世袭贵族们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还是紧跟着呼喊了起来。 “快手琼斯!” “快手琼斯！” “快手琼斯！”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乔治看来如同斗兽场欢呼的观众，但在如同海啸一般的呼喊声中。 黎恩的速度竟然再度的不可思议的加速了起来。 原本石像上有些模糊的面容在短短几个眨眼间就立刻变得丰满了起来。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这一张面容上的少女表情充满着坚毅，配合那一身身上那一套充满野性的皮甲更是显得充满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英气。 仿佛就像是传说中骑着天马环绕着在战场上空保护着战士灵魂的女武神：瓦利亚。 特别是女武神那条残存的右臂，臂甲上栩栩如生的长青叶纹饰，即使是乔治也不得不暗暗点了点头。 但越是这样，那条已经完全断裂的臂膀却因此显得格外的突出与显眼，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集中在了这唯一的缺憾上。 甚至伴随着黎恩雕刻的进行，整个会场之中那些拥有着艺术品鉴赏能力的贵族都不由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条手臂没有断裂的话，作为一尊风格明显的雕塑品，黎恩的这尊雕像就算不能在这场雕刻决斗中获胜。 也可以在银石城中无论那一家艺术画廊之中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但是现在嘛…… 就像是乔治所说的，艺术品追求的都是那份完美的感觉，像这样有瑕疵的作品，即使其他部分完成的再出色，整体价格也不会特别高。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在这个会场之中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即使是一些站在黎恩对立面的勋爵商人，只要稍有眼光，此刻也同样在轻微的摇头。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跟如此有天赋的年轻雕刻家搞好关系才是他们以往应该做的事，毕竟如果未来这位快手琼斯还能制作出同等水准的雕刻作品。 那就是源源不断的商机与金币。 想到这里，几位年长的勋爵商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传递给了其他人一个一致的眼神。 “那几个年轻的兔崽子，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如果能挽回琼斯先生的友谊，那么必要的牺牲也是允许的。” 对于商人而言，金币就是理由，财富就是动力，短短一瞬间的，几位招惹到黎恩的年轻人就已经被注定了一个可以预见的悲惨结局。 但就在这个时候，黎恩已经落下了最后一锤，只见整个雕像仿佛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在工作台上轻轻颤动了起来。 “但是还没完，这些是属于艺术的部分！” 轻笑着将手中的工具抛下，黎恩将身旁最大的一号的锤子单手举了起来。 “而这一下，是属于我努力的部分！” 一边说着，黎恩一边挥动着让旁人都觉得沉重的锤子朝着雕像中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臂砸了过去。 “琼斯先生！你在发什么疯！” “琼斯先生！不要动手！” 看到这一幕，台下一大帮贵族都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他们原本还想着，在黎恩完工之后，将这尊虽然略有瑕疵的雕像收购回来。 但如果黎恩这一锤子真的砸实了，恐怕这一尊雕像的结局就是变成一堆根本无法拼凑的碎石片了。 但他们无论喊得多么大声，对于黎恩而言都是毫无作用的。 而看着石锤落下，一些胆小的贵族少女甚至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砰！” 伴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到，原本另一条已经被黎恩雕刻好的手臂，也如同另外一边的手臂一样齐肘断裂了下来。 “啊……好可惜。” 明明已经断裂过了一只手臂，但如今亲眼看到作者将其他一只已经完工的手臂也敲断的时候，还是有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叹息。 但听到叹息的黎恩，却笑着将整座雕像旋转了起来，将雕像的正面真正的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女武神的美丽不应该是他持剑的双手，而是他那张被无数英勇的战士所爱慕的容颜，就像是我们这位美丽的埃琳娜小姐一样。”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再失去了双臂之后，整座雕像的重点都集中在了那张怀着英勇表情的美丽脸庞上。 其他所有的细节，都化为了承托这一点的注脚与陪衬。 “乔治先生，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许根本无法发现这一点。” “这就是我现在所能创作出来的最好的艺术品！” “无臂的女武神！” …… 而就在同一时间里，在维克托的书房之中，尼斯也找到了一件令他颇为吃惊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矮人的技术 在阐述尼斯所发现的一切以前，让我们将时间稍稍调整到之前稍早的时候。 在由银石城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所引起的骚乱发生之前，整个晨曦庄园的深处其实比平常显得更为安静。 平日在整个庄园之中不断走动的仆从此刻都俏俏的躲在靠近庭院那一侧的一张张窗台之后，看着身处在高台之上的黎恩和乔治。 对于这些佣人而言，这场在整个银石城引发巨大轰动和关注的对决，也同样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和关注。 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皇家艺术学院的名字，也很有可能根本无法分辨最后雕刻作品的好坏。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偷偷的在地下赌场里添加一笔并不算巨大的赌注。 所以在当黎恩和乔治都在高台上精心的雕刻着心目中最为完美的作品的时候，整座晨曦庄园之中的守备反而比黎恩和尼斯之前所设想的更为松懈。 因为在大部分佣人的眼里，被聚集在这里的大部分银石城的贵族所带来的护卫层层叠叠保护起来的晨曦庄园，依然是附近数百公里以内最为完全的地方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会有任何捣乱分子的出现，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将今天视为了一种难得假期。 也正因为此，尼斯除了偶尔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脚步声之外，不仅没有见到任何活人，甚至连其他的声响都没有听到什么。 不得不说，这对于尼斯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没想到那两个家伙仅仅只是雕刻一个石头，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原本还以为会很难的样子的。” 对于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尼斯而言，仅仅是两个人的雕刻决斗就能让原本惊险重重的潜入行动变成如此轻松的状态，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尼斯神情轻松的轻声嘀咕的时候，他的手上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咔擦……” 听到这个声音，尼斯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个声音意味着那把被誉为窃贼克星的守秘玫瑰已经在自己的小手段下沦陷了。 虽然身边没有任何人看到，但尼斯还是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欢呼的动作之后，才手脚麻利的将已经打开的锁回复成了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的样子。 然后再环视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的情况下，才小心拉开了原本紧闭的书房门，以快如闪电一般的速度钻了进去。 “啊哈……这个书房有些厉害啊！” 刚刚走进书房的尼斯就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 身为一个优秀的骗子，尼斯曾经不止一次的走进过贵族甚至大贵族的书房，但相比起那些纯粹将书房作为一种景观布置起来的无聊贵族。 这位维克托爵士的书房在尼斯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位学者的书房一般。 倒不是说这间书房布置的多么整洁，恰恰相反，这间书房在尼斯看起来已经可以用凌乱来形容了。 大量的书籍被堆放在了地上，而在墙壁上那些由上等木材精心制作的书架上却凌乱的摆放着明显所以摆放着的书籍。 而就在尼斯所在的地方正对面，一张等人高的彩色油画正悬挂在哪里，任何一个走进书房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到。 “第一任莫特森爵士么……” 看着明显已经有些年头的油画，尼斯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位银石城的开创者的过往一直如迷，甚至在历史记录中也少有笔墨记载。 但是哪怕尼斯不如琼斯那般对于油画有着高超且精准的品鉴能力，但他依旧可以看出，制作这样一幅大型油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在裂变之年后的那一段时间，依旧能找到人制作这样一幅油画的贵族不应该那么无闻才对。 不过对于此，尼斯倒也没觉得特别奇怪。 贵族可不是一帮可以用常理去衡量的人，再奇怪的事只要搭上贵族两个字，在这个世界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好了，让我找找看线索吧……” “毕竟这里是最有可能有密室入口的地方了。” 尼斯和黎恩不止一次的讨论过，那个所谓的造假工坊应该在哪，而身处这个造假工坊的那些工人又在哪里。 最后他们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造假工坊无论具体在什么地方，都必然是城主维克托可以经常到达的地方。 但身为城主，多少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每日必须出席和现身的场合都非常多，那么唯一适合他每日合理消失的地方也就剩下这座庄园中的几个地方而已了。 而其中这间每天都会稳定待3~4个消失的书房，就是最为可疑的地方。 但时不时在敲打着墙壁或者书架的尼斯，偶尔在看到一本本充满特色的古籍之后，还是难以忍耐的将其中几本拿起来翻阅看了看。 但这看一看，就吓到了尼斯…… 外包铜皮的《矮人古籍》上面那种短小厚实的笔法明显是出自矮人的笔法，而尼斯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应该已经在明面上失传了。 “《露旺索达探索日志》……恩，这本书也失传了。” “《古骑士研究》……这本倒是没失传，但这本明显是古本啊！” 被这几本书惊到的尼斯，下意识的走向了周边的几个书架，然后掏出了几本书后看了看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发的精彩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的几本书不是价值连城的古本就是同样价值不菲的精品，要知道在如今的七大公国依旧不是每一个都已经拥有完善的并且成规模的造纸印刷技术。 在很多人的眼里，程载着过往历史和知识的书籍依旧是令平民难以接触到的昂贵的奢侈品。 “是不是从这里随便抽几本书出去卖掉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立刻暴富起来啊。” 一边摇着头，尼斯一边把这个充满诱惑性的可怕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甩了出去。 像这种东西很难出手，因为真正了解这些书籍之中所蕴含的真正价值的人，即使在整个大陆上未必都有很多。 所以尽管这些书籍，每一本都可能价值数百上千枚金币，但如果无法长期无法出手的话，就反而会变得要命的麻烦。 “但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有老师要着的那本……” 看着被随意摆放在各处的昂贵古籍，尼斯下意识的就如同呢喃一般自言自语道，但还没来说完，就仿佛醒悟到了一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算了……毕竟不是这个目的来的。” 苦笑着望了一眼散落在各处的书，尼斯还是继续趴伏在各处仔细寻找着任何不为人知的密室的入口。 但令人诧异的是，当他将整个书架和墙壁都检查过一边后，也丝毫没有找到任何看起来像是机关的东西。 甚至为了保险期间，大部分可以方便抽取的书，他都毫无例外的拿去了一次，但依旧没有任何成果。 “难道我的推断有误？” 环视着整个书房，尼斯的语气中第一次有了些不自信的感觉。 但他却又有种明确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间书房之中一定隐藏着银石城主维克托的秘密，只是自己暂时还没有发现关键的所在。 “或者……我仅仅是没有注意到？” 仿佛想到了什么的尼斯再一次围绕着整个书房慢慢的走了起来，视线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眼中化为一些点滴的线索。 最后他站在那副巨大的画像面前，整个人若有所思。 “果然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过于显眼的位置了。” 一般来说，密室的机关都会被安置在较为不显眼的位置，甚至极端一点直接设置在肉眼无法看见的场所也是有可能的。 但真正高明的设计者，偶尔也会反其道而行，将一些东西直接明显的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但依旧可以起到隐蔽的作用。 想到这里，尼斯就果断伸手在画框的边上摸索了起来。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原本脸上还有着一丝焦虑的尼斯，神情都在一瞬间舒展了起来。 在画框的右下角，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微微凸点的按钮。 轻轻按下。 尼斯就听见整个书房之中都开始轻声的响起了一连串卡尺卡尺的声响。 “果然是矮人的技术。” 听到这个富有代表性的声响，尼斯就知道，在这间书房的墙壁内侧，在人眼所不能看见的地方一定潜藏着富有矮人特色的钢铁齿轮。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连串声响逐渐消失，而在书房不引人注意的某一个墙角处，一块原本看起来就略显破旧的木板被轻轻抬起，然后轻巧的缩进了一旁的书架之下。 而在这个看起来顺不可测的地洞里，一连串黑色的石制台阶从昏暗的油灯照耀下一直延伸到了地底的深处。 “看来就是这类了，不过还真的是矮人一贯的风格。” 看着这一条地道，尼斯想到的还不仅仅是城主维克托所谓的秘库，而是这一连串的富有矮人特色的布置。 让尼斯不得不怀疑，这位银石城的城主究竟跟矮人之间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就在尼斯准备继续深入去探索一下的时候。 从远方传来的爆炸声，让他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而透过窗户所看见的那一束明显的黑烟，也让他露出今天仿佛特别多的苦笑。 “没想到，银石城的混乱会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啊……” 重新扭头看了一眼那一条地道，尼斯不得不无奈的重新启动开关将其关闭了起来。 无论银石城出了什么事，这里已经变得不再安全了，或许下一个瞬间，那位卡尔森管家就会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去找我的那位合作伙伴吧……或许我们的计划必须要有些改动了……” 一边想着，尼斯一边转身走出了维克托的书房，然后顺手将守秘玫瑰恢复到了尚未被打开的状态。 “如果这是个故事，那么接下来就是高潮部分了。” 微微舔了舔嘴唇，尼斯的表情显露出了一丝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兴奋。 p.s：更新恢复 第五十章：迷雾弥漫 相比起黎恩，尼斯这个常年游走在贵族身边的这个骗子仅仅只是看到那一束冲天而起的黑烟就对可能要发生的状况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无论银石城中已经发生了什么或者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都一定会改变银石城如今的局势。 如今依旧还停留在晨曦庄园里的每一个贵族，只要脑袋还没彻底的被平日里的奢靡腐朽彻底，那对于这一切都一定有着清楚的认知。 当尼斯悄无声息的重新溜回庭院之中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对于刚刚结束的这场银石城最为盛大的艺术盛事还抱有什么关注。 事实上，黎恩和乔治此刻都已经从全场最为瞩目的焦点变成了几乎无人问津的路人，相反是之前一直静待在一侧的卡尔森管家此刻被人一层层的围了起来。 毕竟在事情发生之后，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此刻不在这里的城主与城内现在发生的变故联系了起来。 而身为城主维克托的唯一真正信任的管家，也是此刻这里城主意志的代表，成为此刻唯一或许真正知道所发生一切的人。 虽然没有任何人明着提出这一疑问，但看的出来，不少人都希望能从这位卡尔森管家的嘴里得到一个他们所希望的答案。 被大部分贵族层层围起来的卡尔森此刻只能用自信的微笑和镇定的言语来安抚住这里大部分贵族的不安情绪。 是的，仅仅只是不安的情绪而已。 毕竟在片刻之前，黎恩在高台上所呈现出如同精彩表演一般的雕刻过程，让许多人在那一刻都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了过去。 这也让如今的大部分就算重新开始担心起银石城中的一切后，也已经缺少了那一份突入起来的紧张和担忧。 这让卡尔森在面对这些贵族的时候，显得更加的从容和淡定，甚至让这位卡尔森管家在心里对黎恩产生了一丝额外的好感。 但对于这一丝好感，黎恩自己是毫无感应，因为在其他人都不曾在意的角落，他跟尼斯正在悄悄的交流刚刚所发现的一切。 “你是说，你在开启机关的时候听到了不少齿轮转动的声音？” 黎恩听完尼斯的讲述，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精光。 “矮人机械。”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每一个大贵族的家里有些矮人制作的小东西不算什么。 无论是走私也好，还是通过各个渠道掠夺来的也好，想要得到这些小东西都不算什么难的。 但是想要聘请矮人技师来帮忙设计或者制作一系列的机关和密室…… 别开玩笑了。 在整体人类依旧还将矮人视为二等公民的现在，基本上没有一个正常的矮人愿意将任何一个人类看成可以相交的朋友。 而那些拥有矮人不传之秘的矮人技师更是宁愿躲在暗无天日的孤山深处敲打着一块块铁毡，也绝不愿意踏足任何一个人类的国度。 当然了……那个能白浣熊人为师的矮人可能是个特例。 但特例不能说服尼斯所发现的问题中的古怪。 “为什么维克托可以请的动矮人技师来为他制造这一系列的机关呢？” …… “不，我觉得你想差了。” 在黎恩喃喃自语的时候，尼斯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思考。 “我仔细的想了一下，这座晨曦庄园在细节上有许多矮人石匠的风格，而且书房密道一看就是跟庄园同时修建的。 “所以我们面临的疑惑不是为什么维克托可以请的动矮人技师。” “而是为什么莫特森家族可以请的动这些几乎连孤山都不会踏出半步的矮人技师才对！” “？！” 被尼斯一眼提醒而醒悟过来的黎恩也不由得一愣。 “是啊，为什么可以请的动呢？” 莫特森家族身为银石城的世袭城主，在这一片区域中的确可以算的上是一个了不得的大贵族了。 可放在整个人类国度，甚至只是放在整个佩鲁斯公国里，维克托最多也就是一个世袭子爵而已，充其量是一个比较有钱也比较有势力的子爵而已。 但这改变不了莫特森家族在整个贵族体系中依旧仅仅处于中游的事实。 这样一个家族凭什么可以邀请到那些神秘的矮人技术来为其设计密室…… 更何况，黎恩皱着眉想到了更为可怕的一点，因为从时间上推算，在矮人建造这座庄园的时候，似乎仿佛还是人类跟矮人最为恶劣的时候。 “解开了一个谜团，但仿佛更多的谜团出现了啊。” 扭头看着身后的那一大片庄园的墙壁和雕窗，黎恩仿佛看到了如同黑森林里最为恐怖的迷雾从其中不断蔓延了出来。 “虽然如此，但是计划不能改变。” 心里即使充满着忧虑，但黎恩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行动方针。 既然已经确认了密室的真实存在，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探索一下这一条矮人建造的密道究竟通往何方了。 “那么首要的任务就要尽量的留在庄园之中吧。” 尼斯听到黎恩的话，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摸着下巴坏笑着望着不远处依旧围绕在卡尔森周围的贵族。 “现在银石城的状况还没有确定，这帮怕死的贵族一定会要求暂时在这处庄园中避难的。” “这对我们有利。水混了，才方便做更多的事。” 对眼下的状况，黎恩的心情倒是不错。 他在银石城里又没什么资产，真正的贵重品又都在琼斯的万物怀表里，酩酊行者里只有一些为了掩人耳目所准备的杂物而已。 不过就在黎恩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琼斯的声音却从他的脑海里想了起来。 “黎恩，我想，我感应到那件我们需要寻找的东西在哪了……” “恩？你不是说……” 黎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充满惊讶与恐惧的怒吼。 “你说什么！” “银石城商会遭遇到盗匪袭击！” “还发生了爆炸！” ps：谁能想到，贪嘴多吃了一个冷饮，结果引发了肺炎……还被隔离观察……不过被强制休息的这段时间看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书，推荐《黎爷的规矩》，很有意思的轨迹攻略故事，讲述另一个黎恩（算不算真货呢）的故事，另外《放开那女巫》奇幻现在最牛的几本书之一，《水银之血》，中二度爆表，但是还可以看…… 第五十一章：时光之沙 银石城商会遇袭的消息，如同在人群中引爆了一颗巨大的，让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无论是世袭贵族还是勋爵商人，在面对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个消息都同样太过于令人震惊了。 商会在任何一个城市中都是一个相对奇特的所在，作为每天都会有大量商人到达的场所，它不仅仅是商人们汇聚情报的场所。 更是他们洽谈生意的理想场合，而且因为每天都会有大量的资金或者货物交易在这里发生、 所以任何一个城市中的商会，本质上还是一个容量惊人且安全系数相对更高的仓储中心。 无论是在本地贩货物的商人，还是远行而来的商队，都会习惯性的将自己最为看重的货物存储在商会的仓库之中。 因为对于大部分商人而言，这里不仅拥有着令人恐惧的武力护卫，更有专门为各色不同的货物而特制的防卫设施。 银石城这座商会建立到如今也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这其中不乏一些不开眼的窃贼想要将其视为下手的目标。 在过去的日子里，凡是抱有这些想法的窃贼，大部分都变成一颗颗风干的头颅悬挂在了银石城的城门之上。 可如今，银石城商会遇袭的消息传到这里，大部分人的心里却不由的满是忐忑了起来。 那股冲天而起的黑烟以及伴随着黑烟飘起时的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许多人的心里已经开始泛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事实上，不仅那些读作勋爵写作商人的脸上满是惊惶的神色，就连一些世袭贵族的脸上都泛起了难以遮掩的苦涩表情。 并不是所有的世袭贵族跟商会的关系都那么恶劣，大部分跟商会利益关系并不那么矛盾的小贵族也将商会视为一个安全的保险库。 不少小贵族，甚至都将家族中少有的几件传家宝都安心的存放在商会的秘密保险库里。 但此刻，这些人都不会再去想到那些曾经让他们感到安心的钢铁库房，结实的栏杆或者强大的防卫武力。 连这里都可以听到的爆炸声，换算成等量的**将会给那座商会带来多大的破坏，大部分人在心里都已经默默做出了预估。 在最坏的情况下，或许曾经被视为万无一失的银石城商会，此刻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废墟。 就算不是这种最早的情况，那些存储在商会仓库之中的货物，多半也会因为爆炸而遭遇不可避免的损失。 精细而易碎的奢侈品或者艺术品就不去说了，就连相对结实的铁器都有可能在这种程度下的爆炸中变成一块块毫无价值的废铁。 “唉……” 可能是在预想到了自己可能遭受到的损失，人群各处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而此刻唯一可能不这么在乎的人，或许也就只有尼斯和黎恩两个人了。 尼斯是在听到爆炸声之后，其实心里就有了一丝猜测。 试想如果是自己想要再银石城里搞出这么惊人的一次爆炸，那么所针对的目标一定拥有无可匹敌的价值。 而银石城中拥有这个价值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两三处而已。 商人的老巢：商会 贵族的老巢：伯伦希尔俱乐部 以及最后的：银石城市政厅 单纯从利益的角度，尼斯首先选择的也一定是商会，因为很简单。 “整个银石城里最有钱的地方啊！” 微微舔了舔舌头，尼斯已经开始估算起来，做出这件事的大概可以通过这一笔捞到多少金迪尔了。 而黎恩对此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却是因为琼斯在他的脑海里说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时光沙漏被人组合起来了……” 琼斯的语气里有几分难以捉摸的飘忽感，但黎恩却听出几分苦涩的味道。 “时光沙漏，就是你之前所说的术语万物怀表的一部分的东西么？” 黎恩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之前琼斯的确说过这个词。 “是的，但事实上，时光沙漏并不重要，真的重要的是时光沙漏里的时光之沙。在某种程度而言，那是甚至跟万物怀表一样充满神奇力量的物东西。” “!!!” “你在开玩笑么？！”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下意识认为琼斯是在吓唬他，如同万物怀表一样神奇的存在，那岂不是也是一件神器。 这年头，这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神器？ “说实话，我也更希望我是在开玩笑。”从脑海深处所传来的琼斯的话语声里有着一丝无奈。 “但事实上，时光之沙确实是一件跟万物怀表同一等级的传奇物品，甚至它原本就是万物怀表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万物怀表的核心是对魔力自由的操纵的话，那么时光之沙的核心就是对于时间的利用。” “像我之前用魔力帮你加速或者减缓时间的流逝，仅仅只是时光之沙最为皮毛的功能，它真正的力量是让人可以轻易的窥探过去与未来。” “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掌握了时光之沙，都能轻而易与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预言家或者历史学家。” “甚至在付出足够的代价下，它可以直接改变历史的走向……” “为什么时光之沙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就要问他的那些神灵们了”琼斯在提到众神的时候，语气不由得变得更为尖锐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在之后发现这件物品强大的超乎想象，所以众神就将时光之沙分成了两份，分别存储在两个不同的球体之中。” “而那两个球体在摆放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如同沙漏一般，所以才会被称为时光沙漏，事实上，这两个球体中的时光之沙，直到片刻之前就从没有真正汇聚在一起过。” “你是说，现在时光之沙已经汇聚在一起了么……” 听懂了琼斯话语里的意思，黎恩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是的……而且，我现在可以感觉到，时光之沙正在通过某个渠道朝着我们靠近。只不过……” “——是在地下。” 第五十二章：再一次爆炸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那位城主的杰作啊。”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的脑海里一瞬间回想起了来到银石城这几个月中所听到的传闻。 “银石城的造假技术非常厉害，特别是仿造古代艺术品，几乎可以做到跟真的一样。” …… “商人跟贵族都拥有相似的技术，所以在银石城中，商会跟贵族的矛盾最近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 “银石城中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由一个叫做黑锤的黑帮来做的，而黑锤据说是城主的人。” 一切的一切，如同断裂的碎片却被时光之沙这一点联系在了一起。 为什么银石城的造假技术那么厉害，是因为时光之沙的掌握者可以轻易的将哪怕刚刚雕刻好的雕像变成年代久远的古董。 而至于贵族和商会都拥有这种能力，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储存时光之沙的两个球体应该正好分别落入了城主跟商会的手里。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银石城中的商会甚至会不惜跟贵族撕破脸皮的真正原因。 数以百计的金币就足以让一个正常人为之疯狂，而这种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的神器，恐怕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的忽视它所带来的力量。 “所以说……商会遇袭这件事，恐怕直接就是维克托干的吧，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批叫做黑锤的人下的手。” 看着不远处依旧还处于惊慌失措的人们，黎恩不由得低声轻笑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么执意的想要将这场原本看起来并不重要的决斗场地定在这里，也是那一位城主想要分散他人注意力的手段之一吧。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岂不是连那个人都其实是城主所布置下的暗子么？”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宴会上的细节，黎恩猛的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说设想的是真的话，那么这帮商人吃这么大一个亏也就不算什么了。 “恩，你是在说幕后黑手是那位城主维克托么？” 不可能听到琼斯声音的尼斯，但对于黎恩的自言自语却听的很仔细，在听到几个关键词之后，整个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大概没有错了，没想法到一个不注意，就连我们都成了他手里用来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棋子。” 黎恩转过头，低声将自己所想到的一些细节告诉了尼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好藏着捏着的了。 对于黎恩和琼斯而已，将时光之沙拿到手的城主已经领先了自己许多，如果再不借用尼斯的能力。 说实话，黎恩大概就只能拿着狼咬剑去硬抢了，不过成功的概率嘛……呵呵。 “理由呢？商会里面难道有什么城主必须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听到城主此刻可能已经从地道回到了秘库的消息，尼斯也没深究黎恩究竟是这么知道的，而是直接针对重点提出了疑问。 “恩……你说的没错，这其中牵涉到了一件强大的魔法道具。” 稍微迟疑了片刻，黎恩还是决定将一部分事实说出来，毕竟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需要尼斯那种随机应变的能力来帮助自己。 “魔法道具！” 但事实上尼斯在听到这几个字之后，整个人就露出了一股罕见的震惊表情。 看到尼斯的这个表情，黎恩倒是显得很镇定，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的正常反应。 对于如今生活在七国之中的大部分人而言，魔法道具是仅存在传说和神话故事中的东西。 毕竟自从裂变之年后，魔力开始陷入沉寂，许多在过去赫赫有名的魔法道具都不可避免的如同凡物一般在时光的摧残下腐朽和破败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是一些贵族可能终其一生最多也就可以见识一下储物袋这种在过去随手可见的魔法道具。 不过尼斯好歹也是在数个公国之中游历过许久的资深骗子了，仅仅数个喘息的时间，他就重新恢复了一脸镇定的表情。 只不过从他显得极为严肃的表情上看，明显还在很努力的消化银石城的造假技术是一件可以操控时间流逝的魔法道具这一个现实。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黎恩可没打算给他太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我的想法是，能不能通过什么手段，让这里更加混乱一些，这样我们才好有机会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潜入地下去。” “不……不……” 听着黎恩说完，似乎还有些处于震惊状态下的尼斯下意识的摇起了头。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么？” 看着摇头摇的仿佛要将脑袋摇下来的尼斯，黎恩不由着有些想要笑出声来。 “你先等等，让我理理思路。” 仿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尼斯一边苦笑着朝着黎恩说了一句，一边啪啪啪的用双手狠狠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那股清晰的疼痛感之后，尼斯才一边揉着脸一边说道。 “我之前说不的意思，是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制造什么混乱，因为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真正的混乱现在才要开始呢。” “什么意思？”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商会之中真有那么强大的一件宝物被人夺走了，哪怕他们一时想不到是城主维克托动的手，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干吧。” “你是说他们会报复？” “不，是反击。” 听到尼斯的话，黎恩在快速思考了一下后，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仅仅做一个简单的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抢走了自己最珍爱的宝物，而自己又恰好有足够的力量的做出反击。 那么…… “砰！” 就在黎恩思考的这短短片刻间，银石城的方向里又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从那股新升起的黑烟来看。 新的爆炸发生点应该是在贵族区的方向。 “商会的反击开始了，我敢打赌，这一次被炸的地方。” “一定是伯伦希尔俱乐部！” 第五十三章：混乱升级（求首订） 尼斯的判断非常的准确，没有过多久的时间，就有人飞奔着跑到了某一位贵族的耳边低声细语了起来。 很快，所有贵族都在震惊中得知了伯伦希尔被一群蒙面暴徒袭击的事情。 这些暴徒不仅杀害了伯伦希尔之中大部分的下人，甚至在掠夺了大量的艺术品后，还利用手中的炸药将华丽的伯伦希尔炸成了一片残破的废墟。 不过比那些勋爵商人们是在袭击过后小半天之后才得到的确切消息，这些银石城土生土长的世袭贵族们得知这个消息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心情有多少好转，原本还在笑嘻嘻的嘲笑着勋爵们愁眉苦脸的世袭贵族们，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之前的勋爵要好上多少。 因为相比商会被人袭击这样的事情，伯伦希尔所发生的袭击和爆炸，就像是一个响彻的耳光抽在了所有银石城世袭贵族的脸上。 这让习惯了自认自己总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不约而同的感到了一阵生疼，银石城所有世袭贵族的脸面在这一刻被人无情的捏了个粉碎。 所以相比起只是唉声叹气的勋爵们，这些世袭贵族们已经叫嚣着要调动自己家族里的士兵与骑士去将那些邪恶的袭击者们消灭殆尽，并且碎尸万段。 但事实上，就连黎恩都很清楚，如今银石城中还拥有自己的私人武力的贵族已经少之又少，更不要说能培养出相当于魔力开化的骑士了。 如今，在不知道银石城已经变成一副什么模样的时候，这些贵族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带着身边仅存的护卫回到那里。 这些人如今在这里叫的比谁都响，但每一个人心里都保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指望这座城市中真正的贵族首领来替他们出头。 所有人都明白，那支只存在银石城传说之中名为黑锤的黑帮，就是城主手下最强大的私人军队。 但在场这些人恐怕万万都不会想到，如今银石城中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以收拾的混乱局面，归根结底是这位城主大人率先动的手。 就在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副群情激奋的神情的时候，一名下人小跑着从走廊中跑出，然后站在卡尔森的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而一边听着下人所传递来的消息，卡尔森的环视着众人的眼神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在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的黎恩和尼斯才看到了转瞬即逝的表情。 “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城主有话让我转告各位。” 当卡尔森清亮的嗓音在庭院中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转而盯着他。 “对于银石城中所发生的混乱，维克托城主已经率领着城卫军前去处理，但鉴于银石城内处于较为混乱的危险场合，所以希望各位能暂时逗留在晨曦庄园之中。” “这里还有一部分维克托大人的私兵，保证诸位的安全毫无问题，请各位放心。” …… 当卡尔森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世袭贵族们差不多都要集体开始欢呼了，可以当听完所有的话之后。 这些之前还差点欢呼起来的贵族们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紧接着一部分人就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哪一些勋爵。 卡尔森的话里很明确的表示希望所有人都留下来，但其实这很不对劲。 身为世袭贵族一派在银石城的首领，在银石城面临混乱的时候，照顾和保护同是世袭贵族的同伴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保护勋爵……或者说保护那些披着贵族表皮的商人，对于一名世袭贵族而言，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但现实就是如此，那么他所代表的意味就显得格外的让人值得回味了。 “看来在银石城里，我们的城主大人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啊，这是在寻求人质了。” 脑子转的最快的尼斯，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其中的关键。 的确，在银石城中无论是势力还是武力，都是身为城主的贵族这一派会显得强势一些，但如果说商会就因此毫无战力，也自然是一个谁都能理解的笑话。 如今这两方，为了争夺时光之沙而已银石城为战场开始大打出手，其造成的损伤和破坏恐怕也已经超出了那位城主的最初预估。 单单只是想到被袭击的伯伦希尔可能会有多少珍贵的艺术品会因战火而损毁，黎恩就仿佛看到了一大堆金迪尔变成了虚幻的泡沫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点，尼斯能想到，黎恩能想到，那么如今在身处在这里的世袭贵族和勋爵中的聪明人恐怕也很快就会想到。 “我对我的护卫有一些信心，而且家族产业不容有失，能否像代我向城主表达感谢，然后容我告辞。” 片刻之后，一名鼓足勇气的勋爵高声问道。 “自然可以，毕竟城主再次提供的仅仅只是保护而已，各位如果愿意回去，在下自然也不会有所阻拦。” 卡尔森依旧清亮的回答，不仅让这名勋爵暗暗松了一口气，更让许多抱有同样心思的勋爵也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有所表示。 “只不过，城主大人也委托我转达，如今银石城中因为有数股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存在，所以各位如果从这里离开的话，生命安全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危险。” 卡尔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依旧充满了诚恳和和煦，可随着这句话的说完，整个庭院之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甚至连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好几度。 勋爵们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微微弯腰的卡尔森，眼神中不由得闪烁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而世袭贵族们则用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卡尔森。 因为是个人都能听出卡尔森刚刚那短短一句话中所隐藏的寒意。 如果这里真的有那几个勋爵铁了心的想要离开这里的话，恐怕很有可能，他们还没有重新踏入银石城中的街道，就有可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如果放在过去，恐怕就算是城主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也让更多人开始想明白，如今银石城中的一切混乱的源头究竟是哪里了。 看到依旧冷寂的庭院，黎恩和尼斯相视一眼后，心里有了一个窃喜的声音。 “这样看来，我们的第一个麻烦解决了。” 第五十四章：鲜血晚宴 如何继续逗留在晨曦庄园就这样简单的被解决了，但其他跟黎恩一同被留在晨曦庄园的人有些什么想法就很难说的清楚了。 那些世袭贵族倒还好，就算其中有一小部分人平日里跟城主维克托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但至少也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 即使是短暂的逗留在这里，最多也就是对银石城中自己的家产有一些担心罢了，毕竟比起财富，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只是那些写作勋爵读作商人的一部分呢，此刻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忐忑了，跟世袭贵族相反，来到这里的大部分勋爵比起城主，自然是跟商会的关系更为亲近。 甚至其中一大部分人平日里就跟世袭贵族们保持着近乎是对立的状态，少部分人甚至在暗地里对城主的生意也下过黑手。 所以即使是听出了卡尔森语气中那股不言而喻的威胁之意，还是有几个人带着自己高价聘请过来的护卫在夜色降临前匆匆的离开了晨曦庄园。 “那些护卫可惜了呀。” 看着那些伴随着那几个勋爵商人匆匆离开的护卫，黎恩的的语气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唉。 这些护卫之中，有不少身上都有着长期作为佣兵而留下的刻印，这在同样身为佣兵的黎恩眼里几乎都算不上掩饰。 “的确有些可惜，这里面有几个好手连我都认识。但这些人多半是死定了。” 在看着别人送死的场合下，就算是尼斯的语气也不由得显得有些落寞。 但事实上，尼斯这句话已经说得相当乐观了，如果是让此刻眼神中闪烁着极为危险的眼神的卡尔森来说。 那么多半这两个字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句话里。 因为他已经代表城主维克托表示如今通往银石城的道路已经因为混乱而变得充满极为危险。 那么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句话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讯息那么简单，这也代表着城主的威严与脸面。 如果真的让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勋爵活着回到了银石城里，哪怕是刚刚进城就被传闻中的暴徒抢劫一空，然后死在了自家的门口。 可那也会让城主所说的话失去原本应该有的威信。 所以，无论是什么原因，那怕仅仅只是为了城主的颜面着想，卡尔森都不允许这几个壮着胆子离开晨曦庄园的人活着回到银石城里。 也就是说，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几个人连通他们的护卫一定会死在银石城的大门以外。 这一点其实离开的人未必不清楚，而且他们深知留在晨曦庄园中，的确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恐怕就都不会再由他们说了算了。 这对秉持着将自由和财富视为生命而言的商人来说，说不定可能比他们直接失去生命要更加难以接受。 所以即使只存在万分之一的机会，这些人也愿意用生命去尝试一下。 只不过在看到卡尔森眼中那一抹狠利的表情之后，黎恩就明白，这位城主的管家，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些人。 不过当卡尔森重新转身面对那些此刻依然停留在庭院中的人们后，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和煦的表情。 “各位，我们已经在宴会厅里布置了丰盛的晚餐，是有莫里斯大厨为大家精心准备的西海岸风味的晚宴，请各位随同我一起前往。” 不得不说，城主在这一点的布置上也做得极为到位，顶尖的大厨配上罕见的食材，让这一场晚宴在水准上超过了以往大多数贵族晚宴的水准。 但这一顿晚宴却丝毫半点热闹的场景可言，所有人都端着几乎空着的食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而时不时从银石城方向冒出的火光和爆炸声也让所有人的心情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痛苦。 对于他们而言，这些火光和爆炸很有可能就发生在自己的住所或者商铺之中，特别是那几个留下的勋爵商人脸上，更是随着爆炸的发生，而变得极为痛苦。 对于将财富视为生命的这些商人，即使刚刚因为卡尔森威胁而同意滞留在这里，但此刻也因为对于城市形式的担忧而重新迟疑了起来。 整个宴会过程中，真正享受到了来自西海岸的美食的，恐怕也只有对银石城的混乱没有任何在乎的尼斯和黎恩两个人了…… 哦……等等，其实还有一个人 就是那位乔治·塞西尔。 这位来自佩鲁斯皇家学院的雕刻系副教授，此刻仿佛也已经对之前的胜负没有了任何在意，也对不远处银石城中所发生的混乱毫不在乎。 不过这位副教授此刻似乎也明白保持一个较为低调的状态可能更加好一些，所以哪怕黎恩几次看见对方似乎想要过来找自己聊一下。 但最后直到晚宴结束，都没有见到对方真正走过来说上一句话。 对此黎恩倒是表示了毫不在意，毕竟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所谓雕刻家的帽子已经对自己没有任何作用了。 但就在整个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宴会厅大门被人狠狠的从外撞了开来。 几个浑身沾染着鲜血的人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不是刚刚离开的克斯顿家族的人么！” …… “那个身上中了一件的不是斩铁者哈尔么，他竟然会受到这么重的伤。” …… “桑丘·克斯顿先生！” 有一些眼尖的人看见，被那位哈尔推进宴会厅的中年人正是如今克斯顿家族的家主桑丘先生。 只不过如今这位桑丘先生浑身都是难以看清的伤口，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眼看着就离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至少这位桑丘先生，现在还算是活着，但那些跟他一同离开的勋爵商人们此刻是什么状况。 所有人在默默的互视中，咽下了那个答案。 而伴随着晨曦庄园中的女仆将浑身浴血的克斯顿家族众人搀扶离开的时候，这一场让大部分人心情更加沉重的晚宴，也就自然而然的宣告结束了。 第五十五章：混乱的间奏 伴随着晚宴的结束，所有人都被按照亲疏关系分配到了不同的房间，虽然如今剩下来的人不少，但好在晨曦庄园之中的客房也不算少。 可每一个住进豪华客服里的房客此刻的表情都算不上轻松，刚刚发生在他们眼前的那一幕，让许多人在进入客房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厕所将自己的苦胆水都差点吐了出来。 血淋淋的伤口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长久安乐的生活在银石城贵族区里的人这么可能见过这些东西。 但是……还是有人对此表示不屑。 “吇，虽然这一手玩的很漂亮，但是在我看来还是嫩了点啊。” 走进客服的尼斯，一边顺手甩上门，一边用不客气的语气说道。 “你说什么？” 听到尼斯的吐槽，黎恩倒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那位卡尔森的威吓手段太次，那么直接的血淋淋的场面毫无美感，而且说不定还会有反效果。” “哦，我倒是认为卡尔森这一手做的算不错了，刚刚聚在一起商量着准备逃跑的勋爵，现大概都吓得在房间里发抖吧。” 对于那些贵族那样充满视觉冲击的血腥一幕，对于见惯了战场的黎恩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贵族而言，那一幕鲜血淋淋的场景，却足以让他们的产生超乎想象的生理反应。 “恩……我大概能理解你的看法，但是我的朋友，相信我，对于吓唬人这种事，我比那位管家先生要更加擅长。” 尼斯微微跳起，然后仰面躺倒在了铺着天鹅绒的床垫之上，语气之中满是一股不明所以的感慨。 “威吓是一种很好用的手段，恰当的威吓，可以让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去行动。” “但刚刚的那一幕，做的多多少少差了点，他给所有人带来的恐惧，太过片面和直接，在我看来并不足够让所有人都产生对于局面的无力感。” “而且，那位管家先生或许很了解贵族，但是大概对于商人就没有那么了解了。” 从床垫上半仰着身子的尼斯朝着黎恩露出了一个笑容后继续说道。 “商人的确很怕死，但是如果当他们知道死亡已经变成一个很有可能发生的结局之后，他们就敢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推上赌桌，去博一个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 “所以等着吧，这一夜的混乱才刚刚开始呢。” “而我们就只要等着混乱发生，然后趁乱偷偷溜到城主的书房去就好了。” 看着尼斯侃侃而谈的样子，黎恩却并不像对方那样有着绝对的自信。 从晚宴结束到现在，黎恩已经听到房门外反复响起的富有同一规律的脚步声。 那是隶属于城主维克托的私人卫队，专职守护这一座庄园的私兵，仅仅从之前少数几次的短暂观察下。 黎恩就可以确定，这一批人之中即使不是魔力觉醒者，也是将身体锻炼到了极限的高手，单纯从武力上而言，甚至不一定会比刚觉醒的佣兵来的差。 “如果是担心那些侍卫或者贵族私兵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了，当真正混乱发生的时候，这些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怎么说？”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懈可击的堡垒，再严密的防守也往往会被人从内部轻松破坏。” 说着这句话的尼斯，脸上表情满是嘲讽。 “你是说那些世袭贵族会去帮助商人？” “为什么不会，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敌人，自然也没有永恒的联盟。” 尼斯看着黎恩的脸，然后指着此刻依旧还闪烁着火光的银石城说道：“难道你没发现，整个晚宴过程中一直在关注着银石城方向的世袭贵族其实占到了大多数嘛？” “这是正常的吧，他们的家产，宝物，甚至大部分家人都还在银石城里，有所担心不是正常的么？” 黎恩同样看了一眼窗外银石城的方向说道。 “所以说，我的朋友，其实你也不这么了解真正的贵族，你所说的那些，并不是一个贵族真正会在乎的东西，这帮家伙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 “而且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发生在银石城中的混乱是城主维克托一手策划和启动的，那么世袭贵族中那几个还算聪明的，此刻也应该琢磨出这一点了。” 对于此，黎恩倒是没有任何反驳，任何一个稍微有些判断力的人，此刻都应该对城主毫无忌惮的出手有了一些了解和判断了。 “那么以你的判断，你认为如今逗留在这座晨曦庄园中的世袭贵族中，存不存在过去曾经背着城主跟商人合作，甚至偷偷坑城主一把的家伙呢？” 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黎恩甚至都不用开口。 答案自然是有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世袭贵族都可以依靠着城主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对于黎恩的沉默，尼斯不由得笑着继续说道：“所以你想，这些曾经背叛过城主的人会不会像，城主在干掉商会的时候，有没有可能顺手再干掉我们？” …… 短暂的沉默之后，黎恩点了点头说道。 “对于即将发生的混乱，我想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很好奇，如果你是卡尔森的话，你会怎么做？” “呵呵呵呵……” 面对黎恩的提问，尼斯先是发出一连串满是恶意的笑声之后，才用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黎恩说道。 “我会先把那个叫做桑丘·克斯顿包扎的好好的，然后把它放在轮椅上推进宴会厅之中。”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安排人喂给他足够量的生牛排，直到把他噎死为止。” …… 看着尼斯一脸正经的表情，黎恩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震惊的状态之中。 “被吓到了吧……” 看着许久不曾说话的黎恩，尼斯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坏笑。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的注意，而是一百多年前一位被誉为白金侯爵的贵族所干过的真事。” “所以我的朋友，永远不要小看这些贵族们，为了维护他们的尊严和脸面，无论多么邪恶恐怖的事，他们都做的出来。” 第五十六章：混乱的第二幕 伴随着夜色的加深，但如同往常一样的平静并没有降临到晨曦庄园之中。 从远方传来的嘈杂的喧闹让所有人的心都无法真正的平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喧闹的祭典，而是一场残酷的厮杀甚至是可怕的战争。 有些人屹立在窗口凝视着哪怕在烟夜中依旧散发着火光的银石城，有些人畏缩在烟暗中瑟瑟发抖，还有些人却在喝着红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在下午那一连串的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是惊慌失措的，对于局势的失控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贵族们第一时间选择了保护自己的生命。 但随着时间的递进，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各个渠道从银石城之中传了过来，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不需要诧异这种事情的发生，对于这些贵族们而言，根本就不存在对于他人真正的信任。 因为贵族的日常生活之间，就是无休止的利用的和背叛，毫无防备的背后，总是会被人狞笑着刺上染毒的匕首。 无论你是谁都一样。 因为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生最大的考验就是要利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将身边的每一个兄弟姐妹成功的踩在自己的脚下。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现在或是未来成为一个家族真正的继承人。 所以即使是被整个银石城中的世袭贵族视为领袖的城主维克托，也不可能真正的得到所有贵族家族的盲目效忠。 在这座不大的庄园之中，每一个银石城世袭贵族家族都应该或多或少的安排了自己的家族中暗子利用各种身份潜伏了进来。 更不要说在这个时候，每一个贵族身边都已经有一两个经过家族数代精心培养出来的专门游走在烟暗之中的高手了。 所以，就如同尼斯所说的一样，到了这个时候，真正的聪明人应该已经开始逐渐摸透了那位城主维克托的想法和盘算了。 至少……这个时候，他们会这么觉得。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人在自觉明白了城主的盘算之后，都会暗暗感叹城主维克托为了这一次计划所付出的努力和准备是多么惊人。 单单瞒住了整座银石城中的贵族这一件事，就足够赢得大部分的掌声。 毕竟这位城主依靠着一系列的手段，让银石城中的大部分人都沦为了他手中的道具，甚至让这些贵族成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的重要工具。 再加上这种敢于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的魄力与手段，足以让大部分贵族将其视为未来子女教科书式的存在。 但整个事情顺利的部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一个超出城主维克托计划的，大概就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失去而来时光之沙的商会，进入变成了一头极为可怕的猛兽。 而这头猛兽还在银石城之中对他展开了极为凶猛的反扑。 这种反扑甚至让他不得不将整个混乱矛盾升级到了一场小型战争的地步。 在这场战争之中，所损失的一切，都足以让哪怕富可敌国的维克托大呼肉痛。 从到现在为止，这位城主都没有能即使的出现在矛盾升级后的晨曦庄园之中，这本身就代表着一些极为有趣的情报。 如果是让尼斯来分析这些情报，他大概就会很直接的得出两个简单的答案。 第一，这位城主身负重伤，所以根本无法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来宣告他的胜利。 第二，银石城中的战况超出了他的预计，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从银石城中离开。 但无论是那一种状况，这都会让一些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和思考。 在晚宴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聚集在了一起，零零散散的交换着手中的情报和线索，在大致明白了如今的状况之后。 第二个城主维克托所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将满身是血的的桑丘·克斯顿放进宴会厅的举止，一定是他最为信任的卡尔森管家自己做出的判断。 从表面上看，这一手的确对所有人都造成了极为震撼的视觉效果和心里恐吓。 但事实上，当大部分人被夸张的鲜血吸引住目光，被恐惧震慑了胆量的时候，那些真正的隐藏在人群中的毒蛇，却已经明白自己到了必须要做抉择的时候了。 毕竟死亡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预料到的结局的时候，那些原本只是弱小的毒蛇，就会变成不管不顾的赌徒就博一把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而且，在很多人心里，至今没有出现的维克托让这一份可能变得更加有希望了一些。 所以当庄园之中过的灯一盏盏的暗下来之后，空气中反而开始弥漫着一些让人不安的躁动。 有经验的护卫即使丝毫不知道将会什么，但开始出现在手心和背后的冷汗，却让他们也明白，自己或许即将面临人生中最为危险的一晚。 而此刻，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安静的端坐在城主的书房之中，坐在那张昂贵的丝绸坐垫之上，喝着一杯精心冲泡的红茶。 “那些家伙也该要动手了吧，不得不说真是太拖沓了。” 说着这话的人，真是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城主管家卡尔森。 此刻他端坐在主人的座椅之上，透过身旁的窗户看着远方冉冉升起的烟火，脸上却是一脸难以言表的神圣。 “虽然对于剧目的演出做出了小小的改动，但我想期待着将那些阴险的家伙一网打尽的老爷应该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毕竟……时间快到了……” 就在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庄园的一角猛烈的爆发了出来。 “所以……选在了马房么？” 根据爆炸的响起的方向稍稍做了短暂的判断，卡尔森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起身站起，朝着西北方向微微弯腰，用一种极为恭敬的语气说道。 “至此，您所安排的第二幕就由我来见证吧。” …… 而同一时间，黎恩和尼斯从烟暗中睁开了双眼。 “更大的混乱开始了！” 第五十七章：新的变数 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就如同一个信号一般影响着如今身处晨曦庄园中的所有人。 大多数贵族在听到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已经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就如同被吓坏的鹌鹑一般，缩在柔软的**垫上瑟瑟发抖。 这些人平日里借助着贵族的身份在银石城中身份赫赫，但如今被恐惧所支配的他们注定在今夜只能成为如同小丑一般的可怜角色。 但话说回来，无论是城主维克托还是那些勋爵，甚至那些至今还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大概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这些小丑的麻烦。 所以他们又是幸运的，因为只要他们不走出那扇大门，那么至少不会有人主动来取走他们的性命。 但只要有人被好奇心所支配，走出那扇隔绝着混乱的房门，那么他们的生命，至少在今夜已经几乎属于他了。 在马房方向爆发出猛烈的轰鸣声不久后，就有人四处奔跑呼喊着庄园西面的库房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是库房的地方着火了！哪里还有存着今年的收成，必须要赶快扑灭！” …… “马房的几匹城主喜欢的好吗必须要抢救出来，否则就算扑灭了大火，我们也活不了了！” …… “该死的，库房的火焰蔓延开来的，现在已经烧到边上的花园了！” …… “还楞着干嘛！还不赶快跟着我去救火！” 门外慌乱响起的脚步声，和依稀可以听见的急促的吼声。让站在门后倾听者的黎恩和尼斯都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 混乱的确发生了，但却跟他们所设想的略有出入，原本他们认为那些孤注一掷的家伙们，或许会启用那些隐藏在这里卧底，直接发动一场武力叛乱。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隐藏在黑暗中打算誓死一搏的毒蛇们在匆忙间所搞出来的手段的确只能用老套来形容。 可不得不说，老套的手段，却往往容易产生明显的实际效果。 两处不同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呈现蔓延趋势的火情，自然让整个庄园中国的护卫和下人都躁动了起来。 原本守卫在各处的护卫不得不抽调出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配合庄园中专业的灭火员去进行扑灭工作。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黎恩和尼斯在爆炸发生后不久，就几乎再也听到在门外响起富有规律的脚步声。 所以即使事情的发展跟黎恩他们的判断有所不同，但至少目前混乱的场面对于他们所要做的事，依旧有着极为有利。 “目标是城主的书房，我们走后面的空走廊，那边岔道较多，比较容易躲藏。” 尼斯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倾听者门外的动静，一边看着黎恩说道。 “放心吧，对于在阴影之中行走的技巧，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听出了尼斯的言下之意，黎恩笑着说道：“而且，不用我提醒你，你曾经在这方面还在我这边吃了一次亏呢。” “呃……也是。” 回想起两人第一次并不算太友好的见面，尼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想，等这件事结束，有些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我的事情，到时候也可以跟我说说了吧。” “我原本以为你会一直忍住不问的。”看着露出了一个坏笑的尼斯，黎恩微微的点了点头应承道：“可以，只要你不被吓到。”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对于黎恩的回复也似乎早有预料的尼斯也笑了出来。 一个佣兵和一个骗子，两个人在此刻似乎第一次建立起了一种模糊的默契。 “那么行动吧。” 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或者承诺后，尼斯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门，然后两人就如同两道微风一般遁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 只不过，仅仅只是走了没多久，在潜入方面堪称大师的尼斯就察觉到了一丝令他错愕的现实。 自己在躲藏与潜行这一点上，自认已经做的相当出色了，在旁人的眼里，他此刻就或许就像是一片路边的树叶或者不起眼的石子一样毫无存在感。 任何人都不会主动给的察觉到，在视线的某一个角落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存在。 但在微弱的存在感依旧还是有的。 可黎恩不一样，尼斯好几次似乎都觉得这个家伙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身边，如果不是自己刻意的在意这一点，或许连自己都会产生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毫无疑问，这跟黎恩自己的本事毫无关系，比起潜行这一类的专业技巧，他差着尼斯至少好几条街的距离。 但他有琼斯呀…… 身为万物之灵的琼斯，仅仅只需要调动一些轻微的魔力，就能将黎恩的存在感在一个特定的范围消除到极限。 甚至在外人看来，或许就如同隐形一般。 但事实上，黎恩和尼斯都接下来的前进过程中，几乎不可思议的连一个慌乱的下人都没有遇到。 这样让他们在前进的过程中充满了疑虑。 直到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隐隐约约从不远处传来的嘶吼声和血腥味，才让他们明白，他们所设想的武力暴乱并不是没有发生。 “是从城主的剑术室那边传来的声响。” 对于地形有一定研究的尼斯，在侧耳倾听了片刻之后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人数还不少，从造成的声响来看，至少有四五十人正在哪里进行着一场混战。” 而身为佣兵的黎恩，仅仅从依稀出传来的声响上就得出一个令他有些诧异的答案。 “这就有意思了……” 在得到了黎恩的解释之后，尼斯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冒出来一句。 “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加速了，盯上城主的秘库的人，恐怕并不仅仅是我们而已。” 对此抱有同样警惕的黎恩，对此毫无异议。 只不过当他们加速感到城主书房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副令他们完全相信不到的场景。 书房的大门已经被敞开，那把守密玫瑰已经被人扔在了一旁的地毯上。 而之前被尼斯所找到的那一条地道的大门，此刻也已经被人开启了。 “看来我得收回前言了……” 看到如此的场景，尼斯朝着黎恩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看来这座秘库里牵涉到的东西，吸引到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两波人那么简单了。” 第五十八章：黑佣兵的踪影 看到已经被打开的密道入口，尼斯第一反应，就是反手将书房的大门关上，然后拿起一把椅子抵住了书房大门的把手。 虽然这样并不会有多少真正的作用，但至少可以当做一个简易的机关来提防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的下一波人。 然后在黎恩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尼斯如同一头大鼬鼠一般趴伏在地上，仔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地毯，然后又绕着整个书房饶了一圈，仿佛正在寻找什么似的。 而黎恩则是在脑海里想着琼斯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否正确。 “虽然我们现在距离时光之沙还有一些距离，但是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它曾经停留的痕迹，虽然很短暂，但我想它应该就在这条密道的深处吧。” 一边说着，一边利用魔力投影出现在黎恩身边的琼斯也看着密道的入口露出了一脸思索的表情。 “尼斯说至少还有一二波人是朝着密道深处的那座秘库出发的，你觉得他们的目标会是时光之沙么？” 听到黎恩的提问，琼斯的表情明显僵化了一瞬，然后重新露出一个苦笑说道。 “说实话，我现在对时光之沙的感应有些奇怪，原本同样身为万物怀表的一部分，在这种距离上，它应该会主动呼应我才对。” “但是并没有，所以时光之沙现在难道是处于一个失控的状态么？” 听着这里，黎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那怕时光之沙曾经是万物怀表的一部分，但这种不受控的状态依旧存在着令人担忧的危险性。 仿佛察觉到了黎恩的担忧，琼斯冲着黎恩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 “事实上，作为一件威能强大的魔力道具而言，时光之沙在某种程度或许的确堪比神器，但在这个时代，我想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的将它的力量展露出万分之一。” “因为代价过于巨大啊……” 魔力道具启动是需要是等价的魔力支撑的，在这个魔力依旧沉寂的时代，普通人想要启动一件魔力道具，恐怕付出的就是本身的生命力。 毕竟生命力就是最为原始的魔力一种，只不过想要完全的展露出时光之沙的力量，恐怕在刚刚启动的一瞬间，就足以将人一生的寿命消耗殆尽。 根据琼斯的判断，之前银石城里的贵族和商人，多半是利用时光之沙不完整形态所逸散出来的力量，形成了一个时光加速的区域。 平日里那些艺术品正是因为被摆放在这个区域中，才会被时光之沙逸散出来的力量变成了看起来时间久远的假古董。 “希望如此。” 不知道为何，平日对于琼斯的解释都十分安心的黎恩，在今天心里却一直隐隐的有着一股担忧，就仿佛有些正不受控制的事情正在地底发生一样。 而就在黎恩和琼斯通过思维暗暗沟通的时候，在书房中转悠了许久的尼斯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那张巨大的书桌前，双手环抱着肩膀，露出了一个在黎恩眼里充满了嘲讽和轻蔑的笑容。 “你这是看出了什么？” “恩，是蛮有趣的。” 转了个身的尼斯朝着黎恩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着他们面前的地毯上说道。 “根据我的观察，在我们来到折裂之前，这件书房总归来了两波完全不同的访客，其中一波，或者说一位，大概还曾经在这里悠闲的喝完了一杯上好的红茶。” 将之前桌子上的那个红茶杯套在食指上旋转的尼斯，说道这里甚至露出了一个极为感慨的表情。 “这位‘朋友’大概对于这间书房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和认知，几乎没有损坏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 “除了门口的那把守密玫瑰，虽然手法比起我稍微次了一些，但做的也相当不错了。” “但除此之外，他在这里的停留都显得极为悠闲，就仿佛是饭后散步一样随心。” “甚至在走进地道之后，他大概还很有闲心的从内部再一次关闭了密道的入口。” “这你都知道……” 对于尼斯说出的一切，黎恩露出了一个稍显惊讶的表情。 “最了解贼的一定是另外一个贼。” 听到黎恩的提问，尼斯毫无负担的耸了耸肩。 “但剩下那一拨人就没那么优雅了，相比第一位‘朋友’，这一波人就大概只能被称之为强盗了。” “他们人数大概有十个人以上，都是较为高大的男性，不仅手段粗鲁，而且也很贪财，这间书房里很多小型的贵重品都已经不见了。” “从手法上来看，甚至很有可能是南部沿海的海盗或者黑佣兵。” 听到黑佣兵三个字，黎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所谓的黑佣兵就是完全不遵守佣兵准则，只凭喜好和报酬标准做事的一小部分佣兵，甚至在某些地方，他们就直接就是强盗和土匪。 对于这些家伙，不仅黎恩从骨子里就有着一股天然的厌恶，佣兵工会也一直在致力驱逐这些不受规矩的家伙。 目前在整个大陆之中，也只有沿海部分有比较猖獗的黑佣兵存在，大部分地方，这些黑佣兵不是被消灭殆尽，就是转行去做暗杀者之类的了。 “但是这些只会在沿海出现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银石城，这里可已经算是内陆的中部了。” “所以这才是我说有趣的地方。” 尼斯指着一直敞开的密道入口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这些家伙，那么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吃独食，这样敞开着入口可不像是他们会干的事情。” “因为来不及了。” 黎恩看着没有继续说话的尼斯接口说道。 “那个时候外面发生的混乱，已经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唯一对下面的东西感兴趣的人了。” “又或者……下面发生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下去了。” “所以说无论哪一个，现在下面不一定会比外边好到哪里，我的问题还是那个，要继续么？” 尼斯的表情相当认真，虽然作为一个贼对于传说中银石城最为神秘的宝库充满了兴趣，但身为一个爱惜生命的人，他还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毫无疑问要继续啊，毕竟我也有不可退缩的理由啊。” 看着尼斯的脸，黎恩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进了密道之中。 “好吧，这下更有趣了……” 看着黎恩的背影，尼斯笑了笑就紧跟着走进了密道。 但这个时候，这两个人完全都没有想到，他们即将会经历完全超出他们想象的一晚。 第五十九章：昏暗之路 走进密道，是一条狭长的楼梯通道，昏暗的灯火照耀着短暂的距离，让进入地道的黎恩和尼斯下意识的就将眼睛迷了起来。 墙壁和脚下的石材都是就近深山中挖来的普通石头制成的，这也符合矮人工匠们制作地道的风格。 只不过偶尔踩到松垮垮的石砖，也会让黎恩和尼斯都不由得提心吊胆好一阵子，毕竟这种感觉实在跟踩到机关没有什么区别。 特别是在进入地道没多久就看见了两三具浑身插满箭羽的尸体之后，两个人每走出一步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了起来。 “琼斯，你能释放出一些魔力来进行一些侦查工作吧，对于解决这种突然出现的陷阱，我可并不拿手。” “恩……很抱歉黎恩，在刚刚开始，万物怀表就受到了时光之沙的一些干扰，除了基础的魔力供给之外，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了。” 对于这一点，琼斯的解释是万物怀表和时光之沙随着距离的接近，虽然的确开始产生了一些魔力上的呼应，但也让失去了对于魔力一些更为细致的运用。 不过信号黎恩并不是一个人走进这条地道的，在黎恩说出了自己对于危险的担忧后，自认对机关陷阱还有一些了解的尼斯就主动走到了前面。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窃贼和骗子，尼斯的确有一些本事，在接下来的前进过程中，即使有一些机关尼斯不能解除，但至少也能辨认出开启机关而让两人可以小心的避开。 但随着在黑暗的地道之中越走越远，空气中也逐渐开始呈现出一种湿润的感觉，不远处传来的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道是墙壁上凝结着露珠还是别的其他的什么…… 往往在昏昏暗暗的空间之中，没有任何声响的确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的心理，但有时候…… 一些可以让人产生胡乱猜想的声音，往往给人更多的精神压力。 思绪一旦不受控制的被想象支配，那么再细小的妄想都可能让人收到无穷大的精神折磨。 其实很多地道方面的建造大师，也的确会将这种手段当做一种隐晦而高明的防御手段来使用。 事实上即使是黎恩和尼斯两个都拥有丰富冒险经历和足够强大的战力的人来说，这一段昏暗的旅途都让他们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就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那种灌满火油的长明灯都成为他们缓解心理压力的一种信号。 每次走进稍微充满亮光一些的地方之后，两人略微显得急促和沉闷的呼吸都会变得稍显轻松一些。 但这一旦走进光线变弱的区域，那种挥之不去的幽暗的阴森感就会重新笼罩到两人的四周。 这无疑增大了两人的压力，时间一久，就算是对于地道，陷阱，还有机关有着一定经验的尼斯都下意识的开始打破这一沉重的气氛。 “琼斯先生……对于刚刚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你有什么看法么？” “恩？” 对于尼斯的突然提问，黎恩稍微沉默一会后，才略带犹豫的说了一句。 “没有经过仔细辨别，但我刚刚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看到了疑似船锚的纹身。” “那多半是被海蛇围绕的船锚，那是南海岸一个著名的海盗团，裂须海蛇团，全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听到黎恩的话，尼斯下意识的停了停脚步说道。 “原来如此，真的是海盗么？” “那就有些奇怪了……” 听到尼斯的解释，黎恩不由得按住了下巴然后仿佛是下意识思考一般说了出来。 “什么地方奇怪？” 对于黎恩的话，尼斯也有些好奇。 “其实，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从我们刚刚离开那几具尸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新的尸体呢……” “呃……” 听到黎恩的话，原本正半跪着检查前面一块石砖的尼斯仿佛是被惊雷劈到了一般从原地跳了起来。 然后在黎恩诧异的眼神之中，就如同着魔一般，挥舞着手脚，敲击着和抚摸起了身旁的石墙。 “你在这里等我下。” 片刻之后，尼斯一脸严肃的跟黎恩说了一句之后，就一手按着身边的石墙，一边朝着两人来时的方向慢慢走了回去。 没有多久，尼斯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黎恩的视线之中，只有时有时无的敲击声从不知道那里的黑暗之中不断回想着。 对于尼斯这极为反常的举动，黎恩也不由得有些诧异了片刻，然后在倒是他脑海之中的琼斯首先开口解释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里原本不仅仅是一条地道那么简单，这里是一座小型无尽迷宫啊。”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和尼斯在这段时间，很有可能只是按照着一定的规律在某一个区域不停循环着。 一般来说，这种无尽迷宫往往会设计到回旋者下降的通道之中，只要在建造的时候，在每一个拐角都微微偏移上一小段距离。 理论上就可以让身处其中的人在无意识间在一个区域之中不停的循环移动，而本身却丝毫没有任何察觉。 但这条通道大概也是运用了差不多的方法，只是因为在黎恩他们看来，这里是一条一直笔直的通道，才让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 在黎恩的无意间的提醒下，身为这方面专家的尼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所有立刻朝着掉头去检查他们之前走过的区域了。 而没有过多久，尼斯就一边摇着头，一边重新出现在了黎恩的身边。 “是无尽迷宫的模式吧。” 看着一脸失意的尼斯，黎恩首先开口提问到。 “没有错，只不过相比单循环的无尽迷宫，在我有意识的检查下，还发现了不少存在与视觉盲点之中的岔道。” “不得不说，建造这条密道的矮人工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师。” “无论是因为同一材质而容易令人产生视觉疲惫的石墙。” …… “还是故意每隔一段设置的那些令人放松的长明灯。” …… “还有之前我们所遭遇到那些故意让我们发现的陷阱” …… “甚至一开始那两具尸体出现的位置。” …… “都是让我们从心理和判断上疏忽掉这一种可能的精心布置。” “这可真有趣啊……” 说完所有的话之后，尼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感叹。 然后在黎恩略显疑惑的表情中，他才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据我所知，能做到这一水准的建筑大师，在整个历史上都没有多少位，而在矮人中，能做到这一步的，恐怕就只有那几位传说中人物了吧。” “那么接下来，这里还会有什么？” 第六十章：错觉 “是啊，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尼斯所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确是一个好问题，不仅仅是黎恩和尼斯，就连早先一步进入地道的那批海盗此刻也不得不思考着这个问题。 相比于有尼斯这个排除陷阱的好手在的两人，这支除了打砸抢之外对于这种地道通道知之甚少的海盗在机关和陷阱面前，损失几乎可以算的上惨重了。 除了一开始死在最前面的那两个倒霉蛋之外。一个家伙失足掉进了突然出现的深坑，等旁人把火把扔进去打算救援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在一排铁刺弥补的坑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剩下的几个人，不是死于突然从视线不及的角落中射出的箭羽，就是被突然从墙体中刺出的长枪刺成了血窟窿。 所幸一直活到现在的，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老大……我总觉得，我们被骗了啊。” “是啊，老大，这里可不想之前那伙人所说的那样是什么金库的样子啊。” 这些人此刻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下人的服装，有马夫，也有伙夫，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花匠。 但此刻他们撩起的袖管所暴露出来的手臂上赫然刺着黑色的海蛇纹章。 显然这些人就是之前就利用各种手段伪装成各种身份，利用这一次在晨曦庄园举办雕刻决斗而人手混杂的机会混进来的海盗。 而此刻他们的老大，竟然还穿着一身看起来想到不错的贵族服饰，留着漂亮的小胡子和发型，一副银石城中随处可见的小贵族的样子。 不过这个看起来像是小贵族一样的海盗头领，此刻的状况也算不上好，头上一圈透着殷红血迹的纱布彰显着他之前收过的伤。 “别管这些了……不能让死掉的兄弟们白死……至少要走到那个金库里捞足一票再说。” 说实话，看着平日里被自己呼来喝去的下属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死在自己的面前，仅仅一二次还好。 但是在没看见任何一个敌人都没有见到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就让他的额头上的血管不停的凸显了出来。 恐惧和紧张的混乱情绪其实早就让他萌生了退意，但之前被委托人所蛊惑的那一座布满金迪尔的金库却让他的脚根本无法往回迈动一步。 “只要能抢到这座金库，哪怕只带走百分之一，我就有资本重新征集人手去抢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一个恐怖的执念，就像挥之不去的恶毒藤蔓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滋生蔓延着。 而想到在南海岸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岛屿和海船，还有那些原本匍匐在他脚下的女人和财富，他就根本不可能做出第二个抉择。 “继续前进，这一座迷宫无法真的阻碍住我们的脚步，别忘了我们是谁！” “我们是裂须！是足以撕裂暴风雨的勇士！” “别忘了我们的誓言，我们必将找到那惊人的财富，也必将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嗷~~” 在被首领鼓动了一番后，那些原本有些在心里偷偷打着退堂鼓的海盗，在互相望了一眼后，还是默默的跟随着其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在大海上缔结的情谊，唯有死亡才能使其终结。” 即使是漠视人命的海盗，对于曾经自己发下的誓言，也有着绝对的忠诚。 而就当这一支海盗继续走向不可测的前方的时候，黎恩和尼斯却已经开始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慢慢倒退了回去。 他们倒不是因为胆怯选择了退缩。 而是对于无尽迷宫而言，这一座迷宫从设计之初就不存在让人可以直接走出去的可能。 只要你还是选择毫无目的的朝前前进，那么在阴暗中那微小的偏向和岔道，就足以将这座不知道多少长的通道变成一座永无至今的无尽旅途。 唯一能打破这一设置的方法，就是掉头往回走，去寻找之前被可以隐蔽起来的岔路或者密门。 这并不容易，因为为了避免踏入迷宫的入侵者找到脱离的方法，设计迷宫的设计者往往会在回头路上布置更多更有针对性的陷阱和机关。 事实上，从黎恩和尼斯开始掉头往回走了一段之后，他们所遇到的陷阱和机关数量都直接向上提升了一个台阶。 但对黎恩和尼斯而言，这一现实结果也带来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这表明他们脱离了之前那条通道走到了正确的前进道路上。 但坏消息是，他们每走出一步所花费的时间都比之前要更多了。 就算是尼斯，在面对几乎每走一步都会存在的陷阱和机关，也不由得冷汗直冒，在他看来，这一条通道简直是想把每一个人都杀死在这里的感觉。 而且看着通道两侧越来越多的碎裂的白骨和已经在墙壁上阴干的斑驳血迹，就证明了这条通道曾经阻止了许多居心叵测的人。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白骨，让两人可以更加清晰的察觉到原本隐藏在阴暗中的陷阱和机关。 所以虽然解除陷阱让前进的速度大幅度减慢了，但安全感却让两人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可没到这种时候，黎恩就会觉得有些人会从暗地里跳出来打击他一番。 没错，他说的就是此刻重新漂浮在他身边一副兴致勃勃的看着尼斯趴在地上解除一个疑似液陷阱的万物之灵。 ——真正的琼斯先生。 “虽然打搅了你们的拆除工具可能不是很好，但是我想说，你们会不会又陷入了一种错觉之中。” “什么错觉？” “一种名为一旦你们通过了这条满是陷阱的通道就能找到秘库的错觉……” 琼斯一边眨着眼睛一边看着黎恩说道：“因为我觉得那位城主大人进入秘库的时候应该不会还需要避开这些陷阱吧。” “……你一副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低头稍微思考了几秒，黎恩就扭过头看着这个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幽灵一样的家伙。 “那么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了什么吧，不要废话了，直接告诉我吧。” 看着一脸严肃的黎恩，琼斯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是一样的无趣……” “别在在意那些陷阱和枯骨了，死人并不能告诉你们真正的道路，去找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吧。” 第六十一章：魔力的汇聚 “不一样的东西？这见鬼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看着消失在空气中的琼斯，黎恩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这个万物之灵有着相当渊博的知识，对于许多不常见的事物和形式都有着相当精准的见解，但唯独性子太过于恶劣这件事实在是让人对他无法做出一个什么像样的评价。 就像现在这种状态，黎恩很肯定琼斯多半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前往秘库的真正方法，但是这种硬是只把话说一半的习惯，真是让人会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不过抱怨归抱怨，黎恩在被琼斯提醒之后，看着周围满是阴森尸骨的通道，也的确察觉出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毕竟作为这条路的存在实在是显得太刻意了一点，无论是时不时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的尸骨和血迹，就连那些陷阱的设置，现在想来都显得有些古怪。 将正在拆卸一个陷阱机关的尼斯叫停之后，两个稍微明白过来一点的人都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首先是气味，这里有这么多的尸骨，可这里竟然一点都不臭。” 一边这么说着的黎恩一边提起脚猛地踩向了身边的一截看起来像是人类大腿骨的东西。 “咔嚓……” 伴随着黎恩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干净利落的被踩成了两节。 “但是……这里所有的尸骨大概都是真的。” 拿起断裂的尸骨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黎恩看着眼前几乎每隔一段就会出现的尸骨说道。 作为曾经在北地魔兽战场见识了太多的黎恩而言，想要用家伙欺骗过他的眼神，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越是这样，反而让这里显得更为奇怪了。 如果这些尸骨是真的，按照时间来看，就算两人没有看到大量已经死掉的蛆虫尸体，这里的空气也应该有着很浓烈的尸臭味才对。 但这一点，无论是黎恩也好，还是尼斯也好，似乎都在之前根本就没有产生丝毫诧异的感觉。 仿佛之前尼斯一连串顺利的陷阱拆除工作让两个人都产生了如同琼斯所言的那种错觉感。 这让两个都堪称有着丰富冒险经验的两个人都隐隐的有些尴尬，甚至连脸色都不由得有些微微发红。 “那么关键应该就是风了……这里一定有什么什么存在着够可以让空气顺利快速流动的通道。” 相比黎恩对于这一类地形更加了解的尼斯，片刻之后就得出了相对靠谱的答案。 不过就算如此，黎恩还是听到几声极为小声的粗口，看来连续几次在这条通道中载了跟头，也让这位犯罪专家显得极为不甘。 “其实也并不都算是你们的错，毕竟这里因为万物怀表和时光之沙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在黎恩对尼斯的行为暗暗偷笑的时候，脑海里那个恶劣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哪里不一样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习惯好好练习你的能力啊，黎恩。” 听到黎恩理所应当一般的回答，琼斯的声音充满着一种刻意的失望感。 “闭上你的眼睛，好好感受一下，这里除了没有那股应该存在的恶臭之外，还有着什么？”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但刚刚闭上眼睛，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副五彩斑斓的画面。 就像是各种颜色的泼墨油彩颜料，在他面前的空间之中随意的漂浮着，互相之间还在不断的互相浸透和改变着。 “这……这是什么回事！” “这些就是魔力啊，黎恩，附近数百里的魔力，不分种类的聚集了到了这里啊。” “这是你搞出来的么？似乎有你在的地方，这种情况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生，上次在黑森林里也是类似的状况吧。” 听到琼斯的回答，黎恩立刻就想起来了之前在黑森林里所遇到的那一场可怕的魔力爆发。 “你这么说的话，真是令我伤心啊。” 听到黎恩的提问，琼斯先是顾作忧伤的感叹了一句，然后才是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 “你可以想象一下，原本整个世界的最外层有这样一个透明的罩子存在，之前因为白之王搞出来的那一场史无前例的魔力爆炸，整个世界的魔力都被如同潮汐一般的魔力狂潮挤了出去。” “但因为那场意外，原本牢固的罩子也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漏洞，随着数千年的时间推移，被排挤到罩子外的魔力已经开始慢慢的重新流回了这个世界之中。”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魔力已经开始慢慢恢复，黑森林里那些魔化野兽的增加，就是相对明显的一个信号。” “当然了，整个世界范围内想要恢复到所有人都能轻易感应到魔力的程度或许还需要许多年，但每一个地方原本稀薄的魔力都在逐渐增加确实无可改变的事实。” “目前这里的状况，虽然有我的原因，但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能造成，除了我之外，还是时光之沙可能已经被激活了的关系。” “而因为我跟时光之沙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件超凡级别的魔力道具，在慢慢互相呼应的时候，更是如同漩涡一般将附近游离的魔力都聚集了起来……” “等等……” 黎恩听到一半，就过段的打断了黎恩的长篇大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是这么产生的魔力，他最终的归途都是顺着那条不可知的通道到达世界的本源之中，那又这么会被你们这种超凡级的魔力道具所吸引过来呢。” “呵呵，很简单。” 说道这里，琼斯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莫名的骄傲。 “想我这样从众神时代就存在的强大的魔法道具，对于那些游离的魔力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灯一样耀眼。” “他们自然而然的酒会朝着我这一个等级的魔力点汇聚和集中。” “但在正常清下，这些魔力真正到达我这里之前，酒会重新顺着那条不可测的通道进入世界的本源之中。” “但是此刻……” 说道这里，琼斯的语气露出了一点无奈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这里同等级的魔法道具至少有两件，这种吸引力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那么简单了……” 就在黎恩被琼斯的话震得有些发楞的时候，尼斯的声音却从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传了过来。 “我想我找到了！” “通往秘库的真正道路。” 第六十二章：开门的两种方法 或许是因为连续两次被人设计的缘故，自诩是专家的尼斯此刻终于真的鼓足了干劲，仿佛将自身所有的本事都用了出来。 在黎恩看到他的时候，原本还算干劲的身上此刻已经布满了尘埃，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觉得他是刚刚从一个不知道哪里的灰堆里爬了出来。 不过此刻，尼斯明显没有在意自身究竟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而是一副兴奋的表情拍着一面墙壁说道。 “我很确信，通往秘库的真正通道就在这面墙壁的后面。” 尽管尼斯的表情上有着绝对的自信，但看了看周围，黎恩却丝毫找那面墙壁上找到任何看起来像是密门的痕迹。 无论是散落在四周的尸骸遗骨，还是墙壁上那些若隐若现的陈旧血祭，都仿佛跟之前看到的那些没有什么不同。 “肯定是这里，你过来站到我这个位置上，就能感受的到。” 看着黎恩一脸不信的样子，尼斯倒是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然后一把将其拖到了自己所站立的位置上。 而刚刚站过去的黎恩，的确真实的感受到了不同，原本略显阴沉湿润的空气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为带着松香的温热气息。 “这是……青鲸油的味道？” 轻轻抽了抽鼻子，黎恩带着一丝不肯定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青鲸油是一种在佩鲁斯沿海最容易捕捉到的大型鱼类，而用这种大型鱼脂肪所提炼出来的动物油是整个佩鲁斯都常用的灯油之一。 而在这条通道之中走了这么多，黎恩还真的没有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心中略有疑惑的黎恩下意识的微微移动了一步，然后诡异的是，那股青鲸油的味道就莫名的消失了。 但只要重新站在那个位置，那股熟悉的味道就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鼻子之中。 看着黎恩下意识来回移动的尼斯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一脸炫耀的看着黎恩表示。 “这很神奇吧，我想应该是这面墙之中应该还存在在这种光线下无法直接看到的缝隙，所以另外一边灯油燃烧的味道才能穿透到这里来。” “但是怎么打开呢？就算知道这里有一扇密门。”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的挥拳敲击着墙壁，但疼痛的手感和沉闷的回音却没有给他任何看起来能积极一些的答案。 “这扇密门应该有隐藏在附近的机关，但我暂时还没有找到……” 看到黎恩的举动，尼斯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刚刚找到线索的他，此刻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试试用你那一双眼睛吧。这里现在充斥着这么浓郁的魔力，或许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听到琼斯的提醒，黎恩先是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即使是在没有光的地方，魔力就能成为你的眼睛。” 耳边一边响起了琼斯的话语声，黎恩一边睁开了眼。 转瞬之间，原本昏暗的地道在黎恩的眼前消失，变成了一副充满着五颜六色的画布，这种突如其来的充盈感，立刻就让黎恩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会比刚才看起来还要混乱不堪的样子……” 下意识脚步用力，黎恩才没有被这股晕眩感击倒，但就算如此，他的后背也冒出了一股冷汗。 “那是自然，这扇密门之后可能就是通往秘库的真正道路了，换言之，现在你比刚才站在了离时间之沙更近的地方。” “所以这里魔力的强度也自然而然的会变得更强。” 琼斯在黎恩的脑海里笑着继续说道：“所以别浪费时间，仔细寻找那些看起来如同青色一般的魔力，那是代表风的魔力。” “明白，有风的地方，自然最有可能存在开门的机关。” 黎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努力集中注意力在色彩繁多的画布上寻找青色汇聚的地方。 “找到了！” 画布上的色彩并不是永恒不动的，它们以一种黎恩难以理解的规律在不停的四处流动和融合。 但好在身为一个不错的剑手，黎恩的眼神并不算太差。 “呯！” 没有过多久，在找到那一抹青色汇聚的漩涡的时候，黎恩果断的拔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的刺了过去。 但是他也不得不在同时闭上了眼睛，想要看清魔力对于现在的黎恩而言也是一件消耗极为大的事情。 这短短的时间过后，他的身上就已经冒出了大量的汗水，甚至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为什么会这么这里啊。明明之前都到很轻松啊。” 感受着力量仿佛一瞬间被抽空的错觉，黎恩甚至产生了刚刚跟魔兽战斗一般的疲劳感。 “还是那句老话，因为这里的魔力浓郁程度超过了一定的限度，对于来说当然会有些勉强，但经过这一次，之后在遇到这样的魔力汇聚点，我想你就能很好的应付了。” 琼斯的话里透着一股过来人的深意，这让原本还有一肚子话的黎恩立刻闭上了嘴。 不过辛苦的付出总是有收获的，在黎恩的猛力一击下，原本一块砖石变成了稀松的几块小石子。 里面一些精细的机关就这么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好厉害。” 看见机关出现，站在一旁的尼斯甚至来不及询问黎恩究竟是如何发现的，就已经蹲下身子仔细研究了起来。 “看起来是矮人的手笔，不过有些难办啊。” “哦，三暗锁，这种设计手法至少有四百多年没出现过了，不过难不到我。” 依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黎恩一边暗暗恢复着体力，一边看着尼斯一边自言自语的捣鼓着。 直到这个时候，黎恩才相信，这位专业的大盗或者骗子是真的对这座秘库做了一些研究而言来的。 仅仅眨眼的功夫，尼斯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整套工具，然后在一连串的嘎吱嘎吱的响声中。 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在一阵令人感到头疼的声响之中，缓缓的分了开来。 而伴随着墙壁的缓缓分开，从那一条新出现的缝隙之中传来了原本只能在特定地点才能闻到的那股青鲸油的味道。 同时，一股令人感到温暖的两个也伴随着缝隙的越来越大，而照亮了黎恩和尼斯的双眼。 “没有错，这里虽然只是一道备用的密门，但是他的确是通往秘库的道路！” 看着那一抹温暖的亮光，尼斯整个人也都仿佛被点亮了一般兴奋的叫喊道，对于他而言，这一路的辛苦折磨，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回报。 而黎恩也偷偷的抹掉了脑门上渗出的汗水，对于他而言，虽然这一路排除陷阱什么的都是尼斯在操作。 但这条地道中阴暗的气氛和无处不在的冷酷杀机都让他觉得格外的难受，原本随时随地都在增长的压力，也在这一刻终于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不过就在两个人都露出了一股轻松的表情的时候，命运似乎又恶意的给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嘎吱嘎吱作响的机关突然传来了崩的一声，然后伴随着尼斯一脸惊慌失措中猛然跳远。 隐藏在石墙中的机关如同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一般炸了开来，许多细碎的零件甚至还崩到了一脸茫然的尼斯的脸上。 而伴随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已经慢慢打开一条缝隙的密门就这样尴尬的停了下来…… 是的，完全停了下来，密门跟墙壁之间此刻大概只有一条仅能让成人伸过一条手臂的缝隙。 毫无疑问，这种程度的缝隙是无法让黎恩和尼斯两个人通过的。 “……大概是这扇门一直是作为备用通道，又没有什么维护，所以因为年代久远的坏掉了……” 是的，在尼斯确认之下，开启这扇门的机关已经彻底坏掉了。 虽然这并不是因为尼斯的缘故才发生的事情，但看着这种目标就在前方，却又无法到达的挫败感实在是有些令人难受。 “算了……既然找到了密门，那么就稍微放肆一下吧。” 看了一眼密门，又看了一眼整个人略显疲惫的尼斯，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的黎恩不由得哭笑了一声说道。 “你想干嘛？” 听出黎恩语气中的不同，尼斯带着一身刚刚重新染上的灰尘问道。 “既然你的方法无法打开这扇门，那就只能用我这边最为传统的方式来开门了。”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狼咬剑握在了手中。 “你不会是想像那些佣兵们那样用剑来打破石门吧，我要提醒你，这可不是什么墓地里那种破破烂烂的泥门，这种黑石从硬度上来看，绝对不会比花岗岩要低多少。” “相信我吧……这种事，我以前其实干的不少……” 黎恩看了一眼尼斯，脸上露出了一股令人对方难解的笑意。 “你绝对是疯了！” 伴随着尼斯的尖叫，黎恩挥舞着仿佛冒出一丝亮光的狼咬剑朝着那一条缝隙就这样砍了过去！ “嘭！！！” 第六十三章：困惑和麻烦 虽然嘴上说的很有信心，但在挥剑出去的那一瞬间，黎恩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丝疑惑。 倒不是对于是否能打破这一扇石门的疑惑，单纯凭借狼咬剑的锋锐程度以及暗地里琼斯对于自己的辅助。 就算要让他打碎一扇花岗岩打造的石门，黎恩一样很有信心。 但他疑惑的是自己对于此刻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的认知。 相比于专精北地佣兵剑术的上一世，从来到这个年代之后，黎恩就接触到了太多太多新的东西。 号称从精灵一族流传下来的翡翠剑术。 北地佣兵剑术的前身白狮剑术。 甚至被称为传说的上古封印剑术，野性之剑。 短短几个月里，黎恩已经接触到了许多上辈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高超剑术，甚至在其中学到了许多精妙的剑术理念。 但学习的东西太多，有时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就算是此刻的黎恩已经隐隐摸到了一丝剑术真谛的门槛。 但就像是缺乏了核心的故事一样，反而在这种时候令让产生了一丝迷茫。 “究竟自己如今究竟有多强呢？” 在琼斯的帮助下，黎恩克服了许多的困难，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跟许多强大的对手进行过战斗。 黑森林里的腐化魔兽，已经沉寂数百年的战斗傀儡，从阴暗的墓地中复活的死亡骑士，甚至还有隐藏在万物怀表中的上古英灵。 但每一次，自己都只不过在琼斯的帮助下做到在各种惊险刺激的情况下，刚刚活下来而已。 仿佛只要有万物怀表和琼斯陪伴在身边，自己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难关，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就像是诗人口中的那些英雄一般，只要荒谬的顺着时间的递进和发展就能逐渐变得越来越强一样。 但对黎恩自己而言，每一次握紧手中的剑，都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心中慢慢的滋生。 身为一个剑士，黎恩很清楚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是自己对于自己缺乏自信。 “啊……你终于也到了这一步呢。” 就在黎恩整个人的脑海中充满着这种思绪的时候，琼斯的声音很突兀的打断了他的思考。 听到琼斯的话，黎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对方正端坐在椅子上摇晃着红酒杯的姿态，只不过这个时候琼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戏虐的表情，而是罕见的严谨的姿态。 “人类在魔力沉寂之后，所掌握的各种力量，仔细分析下来无非是依靠各种严格而残酷的锻炼将身体里潜藏的每一份魔力都激发出来的后果。” “而按照每一个人不同的资质，所能达到的极限自然也会有不同，所谓的黑铁，白银，黄金，无非是人为的一种区分罢了。” “就算是魔纹，也不过是每一个人生物对于变强的渴望所影响世界而产生的反馈而已，但本质上，这也只是加快了人类重新积攒魔力的速度而已。” “原本，这些话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跟你述说，但反正这一瞬间已经被近乎我无限的拉长了，所以我也可以稍微说几句。” 将手中的红酒杯端放在一旁的矮桌之上，琼斯看起来朝着面前一无所有的空间严肃的说道。 “说实话，万物怀表在将你带回这个时间点之后就已经处于破损的边缘了，之后更是在你对抗腐化魔兽的时候连稳固核心都消耗掉了。” “所以，单纯的从万物之灵的角度来说，我除了给你制造了一把还算不错的长剑和替你在每一个晚上都安排满足量的训练之外，并没有真的尽到一个万物怀表之灵该做的事。” “换句话说，万物怀表真正应该展示给你的力量，你连一丝都还没有见识到。” “什么……” 听到琼斯一本正经的解释，黎恩整个人都震惊了。 “但是……” 似乎料想到了黎恩的惊愕，黎恩也不由得撇了撇嘴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的运气实在太好，许多原本隐藏在万物怀表之中，连我都无法真正去掌控的东西给了你一些超乎你目前的眼界所能理解的东西。” “无论是世界树的变化也好，还是野性之剑的传承也好，其实这些都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但类似你这样的疑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产生过，历任万物怀表的主人，几乎都在见识过万物怀表真正的力量之后产生过类似的疑惑。” “而我一直在期待着你产生这样的疑惑。” 重新在椅子上找了更为舒适的姿态，琼斯重新换上了一丝稍显轻松的表情。 “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会希望依靠自己的自身的力量去不断成长变强，而不是习惯的去依靠外物所赐予的力量。” “就算这份力量是来自万物怀表也一样。” “那么对于这份疑惑，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答案呢？” 对于琼斯的回答，黎恩静默了片刻之后给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并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存在你的心里。” 说完这句，琼斯似乎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重新换上了一个戏虐的笑容继续说道：“接下来的旅程，我想你就会得到一部分你想要的答案。” “而剩下的那一部分，我会在你得到时间之沙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你需要先解决一些眼前的麻烦。” 说完这句，琼斯还极为刻意的故作调皮一般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麻烦。” 看到琼斯这个表情，黎恩就的眼皮就下意识的一阵狂跳，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恩……事实上，或许是你们破坏了这扇石门触发了一些矮人工匠所遗留下来的布置。” “我刚刚感应到许多极为有趣的东西正在朝着你们所处的位置赶来。” “如果你不打算暂时放下疑惑，好好挥剑大战一场的话。” “或许你还可以逃的掉，但你身边这个家伙多半就要死定了！” …… “该死！” 听到这里，黎恩下意识的直接骂了出来。 但等他自己听到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跟琼斯交谈状况中脱离出来，而身边依旧一脸慌张的尼斯正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 “别看我了，准备战斗吧，我们有麻烦了。” 就在黎恩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已经被黎恩一剑劈成了粉碎的石门之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如同雷霆一般震撼的脚步声。 然后就在还未完全消散的灰土尘埃中，黎恩和尼斯看见一排穿戴者链条家的矮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这里怎么会有矮人！” 看见这一幕，尼斯之前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矮人可是这个世界上实打实的战斗种族，每一个成年矮人至少都有着黑铁巅峰的战斗力，按照这个实力估算，眼前这一波矮人足够埋葬自己两个人十几次了。 “别嚷了……这些家伙不是真人。” “……是战斗傀儡。” 第六十四章：遭遇战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而言，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见到一个矮人，而且在民间的童话里，矮人也是作为凶狠的反派出现在每一个故事里面。 所以当一队穿着链甲的矮人，举着几乎跟他们一样高的战斧奔跑过来的时候，正常人多半都会跟此时的尼斯一样惊慌失措。 但是黎恩能一眼看穿对方的虚实不得不说也有着几分机缘巧合的因素在内，毕竟在黑森林跟真正的矮人并肩作战过，而且这些矮人眼中所闪烁的红光也让他直接回忆起了那头凌厉的剑术傀儡。 “眼光倒是不错，但是别小看这些战斗傀儡，虽然看起来无法跟那台剑斗者相提并论，但这个数量和整体的完整性而言，可一点都不好对付。” “我倒是感觉还好，毕竟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握紧狼咬剑，黎恩嘴角勾起了笑容，眼神兴奋。 “毕竟，我对你要给我的那个答案也十分好奇。”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迷惑混乱的样子，但是一看见可以战斗的敌人，竟然就安心起来了？” 琼斯一脸无奈地摇头：“我该说你是一个战斗狂呢，还是说你是一个心智坚定的愚人？” “无论那一种都好，毕竟身为战士，遇敌犹豫的话，跟把刺向自己的剑柄递给死神有什么差别？” 黎恩挥剑，跨过了已经变成碎片的石门。 在对方冲出石门之前，他就站到了那条更为宽阔的通道中。 “这的确不是一个普通贵族或者一个所谓城主所能独立建造出来的东西啊。 在黎恩的面前此刻是一条足以让四驾马车轻松并排行驶的广阔通道，而高度目测至少五米以上，说实话，黎恩是根本无法想象究竟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能在地底建造出这样广阔的空间来。 在通道之中，钢铁轰鸣。 那些矮人摸样的战斗傀儡抖落铁锈，发足飞奔，虽然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刚刚从灰尘堆里爬出来的破烂，可盔甲抖落尘埃之后，依旧露出了狰狞的棱角和造型。 这些矮人制作的战斗傀儡并不精致，黎恩甚至可以从盔甲的缝隙中看到一些裸露的蛛网。 而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连串刺耳至极的咔嚓咔嚓声也从这支傀儡大军中不断的传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这些傀儡也是因为这里如今如此高密度的魔力支持才能勉强驱动的老古董了，在战斗方面最多只能发挥出巅峰时期一半的能力吧。” 但就算凭借着之前的经验，黎恩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因为这一片矮人傀儡的手上的战斧此刻在明亮的光照下反射出了令黎恩感到相当危险的光芒。 “矮人制作的精致武器么？” 矮人出品的武器一直是佣兵们最为喜欢的武器之一，不过作为一个战败国，这种武器的出口一直被贵族和皇族所紧紧掌握着。 甚少有矮人制作的武器会流入到市面上，哪怕是在黑市之中，矮人制作的武器都是相对昂贵的紧俏货色，可以说有价无市。 但在这种鬼地方，看见这么多矮人制作的武器掌握在一帮看起来就想把你砍成碎片的战斗傀儡手里，不论是谁的心情都很难好得起来。 不过就在黎恩跨过了石门之后，那一群奔跑的矮人傀儡甚至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然后在距离黎恩还有好几米的距离上，第一批的矮人傀儡就直接跳了起来，然后口中发出不明含义的钢铁嘶鸣，然后挥舞着战斧从空中朝着黎恩砸了下去。 “我的妈诶！” 在黎恩背后，跟着他走进来的尼斯刚刚抬起头来，便忍不住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跑路，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听见背对着自己的黎恩发出声音。 “别慌。” 紧接着，他看到了，黎恩抬手，站在原地摆出千锤百炼的剑架。 无可挑剔的起手式，但却令人觉得分外愚蠢。 这蠢货竟然想要可和钢铁傀儡正面硬拼么！光是仓促之间尼斯就数出了七、八、九、十……我的妈超过十几台傀儡！你一个人打得过来么蠢货！ 下一瞬间，他听见了轰鸣。 暗室闻雷。 一道戾光从黎恩的手中升腾而起，呼啸而出，瞬息间又从空中折回。 黎恩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刚刚的那巨响和烈光，就像是幻觉。 可随着轰鸣声，那手持大斧、飞斩而下的傀儡却如遭雷殛，倒飞而出。 半截被斩断的斧头从空中呼啸飞出，砸在了尼斯脚边，而那傀儡的胸口却出现了一个贯穿的大洞，零件的碎片飞迸，倒地不起。 尼斯愣住了，被那瞬间的烈光所震慑，汗流浃背。 他看到了。 那一瞬间，当矮人持斧从天而降的时候，黎恩动了。 动如雷霆。 瞬息之间，他踏前，递出了千锤百炼的一剑。 直刺。 可那剑刃的速度却凌驾在暴风之上，因此才掀起了那气爆的轰鸣。 那一剑向前，势如破竹地截断了大斧，撞破了防御，撕裂了铠甲，剑刃刺入，潜尽爆发，在矮人的身上掏开了一个大洞。 而那一瞬间，黎恩早已经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像是未曾动过。 只是蓄势待发。 这不是进攻，这是狂妄无比地防守。 设下了固步自封的界限，以逸待劳，一旦对方踏入攻击领域便发起的反制，毫不留情，雷霆万钧！ 不论多少人，进入到这个圈子里的时候，必然都是有先后的。 “所以，只要够快，只要能在那一瞬间分出胜负……” 黎恩轻声呢喃：“便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 雷鸣声再起！ 尼斯沉默，呆滞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散乱。 “你这个……怪物……” 第六十五章：战场上的怪物 “怪物吗。” 听到尼斯的呢喃，黎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然而当这一丝笑容还没退去，黎恩又再一次递剑而出，向前猛刺。 练习过千万次的直刺，如同精准的弩箭一般刺中一个发出破锣一般怒吼声的矮人傀儡。 “砰！” 破碎的零件和盔甲的碎片如同风暴一般从矮人背后爆射而出，如同飞舞的血迹一般在半空化为满天的铁片。 “这个时候，你应该庆幸这里有我这样的怪物存在。” 重新回复到持剑防守的状态下的黎恩，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 对于每一位驰骋于各种战斗之中的佣兵而已，被称赞为战场之中的怪物毫无疑问是最为荣耀的褒奖。 毕竟只有那些充满着威吓力的怪物，才是满是死亡的战场之中最为牢固可靠的伙伴。 但即使是面带笑意，但黎恩的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虽然黎恩每一次挥剑都能精准的阻止一次由矮人傀儡所发动的进攻，但可惜面对的并非是由血肉之躯所驱动的身体。 而是通过钢铁和魔力所驱动的矮人的战争兵器。 被砍断手臂的傀儡会在失去武器后，朝着黎恩发动毫无畏惧的冲锋，哪怕再下一秒就会被黎恩的攻击变成满地的碎片。 而胸口被击穿的傀儡，也会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僵尸一般蹒跚着朝着黎恩前进，哪怕他们可能再也走不到黎恩的面前。 这些曾经由矮人最为精湛的技术所打造出的战争兵器，没有痛楚，也不存在杂念，他们不在乎任何形式上的损伤，也不畏惧任何强大的敌人。 即使本身失去了战斗的能力，那股被设定好的目标依旧会化为难以理解的动力驱动着他们成为阻碍敌人前进的钢铁之墙。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从被再一次唤醒之后，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将眼前一切的敌人都拖入毁灭的熔岩之中。 然后化为永世不得解脱的尘埃。 而很不幸的事，在人类与矮人的战争终止之后的数百年后，黎恩作为人类的一员，再一次享受到了这种毫无生意的款待。 这就是黎恩感到压力的原因，因为相比这些除非被彻底打散之后才能彻底停止的矮人傀儡，身为血肉之躯的黎恩更容易感觉到疲惫。 而且他不能出错。 这是一场零错率的战斗，只要他任何一次攻击没有将一台矮人傀儡停止下来，那么他将要面对的都是随之而来的险恶局面。 长时间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和精准有力的攻击，已经让黎恩的额头微微有了一些冒汗，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黎恩在嘈杂的声响之中再一次听到了那股犹如闷雷一般的响声。 “该死，竟然还有么……” 看着远方所扬起的尘埃，即使在这个被火光所照亮的通道之中，黎恩依旧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身前这一批矮人傀儡虽然让黎恩感到头疼，但此刻已经有大半变成了地上不能再次移动的碎片。 依旧还能活动的矮人傀儡也似乎感受到了援军的即将出发，而在黎恩的面前组成了一道看似稀松却紧密相连的防线。 “竟然还拥有这么高的智能，当初白之王究竟是怎么打败拥有这些东西的矮人一族的啊！” 心中发出一片呐喊的黎恩，近乎无奈的摇了摇头。 “嗡。” 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一道低沉的弦响从他的身后响起。 黎恩甚至没来得及眨眼，就从眼角的余光之中看到一道灰暗的光芒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 “噗。” 然后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有些奇怪的轻响，黎恩就看见一支依旧还在颤抖不已的箭羽在一台矮人傀儡的身上不停的抖动。 “普通的箭羽，对这些矮人傀儡没用……” “那可不是普通的箭羽，箭头的软包里是我特制的胶水，任何东西黏上了，就算是大象在短时间里都别想动。”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黎恩才发现，被弩箭射中的那台矮人傀儡，在片刻间就仿佛被固定了一般。 而一些混杂着斑驳铁锈的白色乳胶则因为矮人傀儡的不断扭动从盔甲的缝隙中留了出来。 尼斯一边走到黎恩的身边，一边竖起了固定在右臂之上的小型弩。 “我可不是什么累赘，刚刚只是被那些矮人傀儡惊到了而已，接下来就由本大爷来掩护你冲出一条道路来吧。” 看着尼斯脸上依旧带着一股惊悚过后的表情，黎恩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 下一刻，黎恩动了。 举剑，踏步，冲锋。 一连串动作快的犹如掀起了一股飓风。 真正放弃防守而专注进攻的黎恩如同伸出爪牙开始狩猎的巨狼一般，朝着面前的矮人傀儡们扑了过去。 而他手中的狼咬剑也在此刻如同真正的巨狼利爪一样，在半空之中带起了一股狂啸的风声。 噗呲！ 如果说黎恩的直刺是如同迅捷的雷霆一般精准而猛烈的话。 那么真正将长剑那股猛烈的爆发力施展出来的挥砍就跟爆发的火山一般势不可挡。 战斧，破碎！ 盔甲，破碎！ 由钢铁和魔力所驱动的身躯，一样破碎！ 原本试图举起战斧阻挡黎恩的矮人傀儡在这一刻如同被巨大攻城锤集中了一般，整个人飞向了半空。 而他的上半身在这其中，就化为一堆难以辨别的碎片，让人根本分不清那些属于身体的零件，而那些是原本的盔甲。 而使出这样近乎于狂暴一般的一击之后，黎恩甚至还没有完全停下半秒钟，右脚就如同擂鼓一般猛烈的在坚固的大理石上一跺， 咚！ 仅仅一瞬间，满天的粉尘就从他的脚底扬逸而出，甚至遮蔽了他的身影 在粉尘之中，黎恩灵活转身，挺剑，然后再次冲锋。 巨大的力量所形成的推动力，让她再一次化身为凶猛的巨狼朝着另外一台矮人傀儡俯冲了过去。 而给身后的尼斯留下的只有一个清晰的脚印，以及通道再次响起如同风啸一般的剑鸣。 眨眼之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猛烈挥砍再次喷射而出！ 然后带来再一次不可阻挡的毁灭！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二连三的巨响而短短几个眨眼间连续响起，黎恩的身影在满天的粉尘之中如同飘忽的幽灵一般难以分辨。 但尼斯依旧可以看到当黎恩的身影在几台矮人傀儡的身边闪过之后，那些傀儡的身上都燃起了如同熔岩一般纵横交错的灼烈剑痕。 而此时，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尼斯甚至还没来得及举平右臂之上的弓弩。 “妈的……这简直比怪物还要怪物啊。” 偷偷的咽下了一口口水的尼斯，终于明白，或许自己在黎恩眼里是无法摆脱累赘这个名词了。 第六十六章：两方的运气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战场上的怪物一般的同伴，已经惊叹过一次的尼斯没有再给自己多余犹豫的时间。 砰！ 干净利落的抬手一发胶水弩箭将一台虽然已经开裂了的矮人傀儡固定在原地。 “就算是累赘，我也是个有价值的累赘。” 甩了甩已经被汗水凝结在一起的头发，尼斯再一次抬手一发弩箭将一台矮人傀儡化为了不可移动的废品。 “其实放下了恐惧感之后，这些铁疙瘩也不是那么可怕么……” 或许是因为对自己之前的状态有所尴尬，或者是直接被黎恩的剑术所折服，总之镇定下来的尼斯终于发挥了一个合格的辅助应有的姿态。 在黎恩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剑术攻势之中，尼斯的弩箭就如同雨幕中夹杂着的冰雹，精准的击中了每一个试图偷袭黎恩的矮人傀儡。 这让原本就已经陷入终局的遭遇战更快的落下了帷幕，而当最后一台两人眼前最后一台矮人傀儡在狼咬剑下四分五裂的时候。 两人互相对视着露出了微笑，毕竟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敌人，能发挥到如此的地步，已经算的上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熟悉的如同闷雷一般的脚步声，却让两个人都迅速的收敛了起了笑容。 这种脚步声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陌生，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就在外面的通道中听到过一次。 “我的天，这里究竟有多少矮人傀儡！” “几百台，我觉得至少有吧。” 稍稍歪了歪头，黎恩报出了一个自己估算的数字。 即使刚刚配合黎恩亲手摧毁了一批过去只存在传说中的矮人傀儡，但对尼斯而言，知道要继续面对几百个这样的敌人，脸上依旧还是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阵毫无血色的惨白。 “不想打啊。” 看着一脸惨白的尼斯，黎恩顿时笑了起来。 “如果不想打，那还楞着干嘛。” “跑啊！” 话刚说完，黎恩就已经直接扛着狼咬剑率先跑进了身边的一条曲折的小路之中。 而尼斯微微的愣了愣神，看着黎恩溜的飞快的背影，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刚刚如同怪物一般横扫了整个战场的强大战士。 但片刻之后，稍稍想明白过来的尼斯就仰天发出了一声怪叫。 “妈呀，你这个家伙不要抛下我啊，要跑也要带上我啊。” 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追着已经快要消失身影的黎恩跑了过去，留下一台台已经变成了无尽的钢铁碎片以及宛如雕塑一般的矮人傀儡。 在曲折的通道之中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黎恩和尼斯看起来都有些显得慌不择路，毕竟对于这里的预计已经超过了之前的规划。 不过对于目前这种状况而言，他们两人也不会有更好的方法，不过在尼斯的建议下，两人还是尽量朝着有更多矮人傀儡的方向慢慢前进着， 毕竟有着更多守卫的地方，也更有可能是最终那座秘库真正存在的地方。 ………… 而就在黎恩和尼斯尽可能的朝着那座秘库前进的时候，之前被困在外层的那一批南海海盗们也幸运的进入了第二层。 说实话，这是黎恩和尼斯给他们创造的机会，引动了沉睡在地底的这些矮人傀儡，如同闷雷一般响彻的脚步声，即使隔着长远的距离都能清晰的听见。 更何况原本就跟黎恩一样只跟第二层有着一墙之隔的这帮子家伙呢。 “妈的，原来出路就在身边，给我砸了它！” 而早已经被这一条阴沉诡异的地道憋得一肚子火气的裂须海盗，在听到近在咫尺的声响后，仿佛根本没有思考一般，立刻挥舞着兵器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洞。 一般情况这种如此贸然鲁莽的行为，至少会造成地道中局部的塌方，运气不少甚至造成连锁反应一般的崩塌。 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对于这一队海盗而言，都是毫无疑问的灭顶之灾。 但或许是久违的幸运女神的眷顾，又或者是这一片地质已经被矮人修筑的极为牢固，他们竟然就这样毫发无伤的进入了第二层之中。 相比起黎恩，这些海盗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们闯入的是一间看起来像是矮人们储存备用工具和杂物的储物间。 只是这件储物间在这些刚刚还在狭窄通道里转来转去的人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宽阔了一些。 长宽都在百米以上的空间，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空寂。 但这种错觉仅仅只存在了数秒中。 因为这些人刚刚得到的好运似乎在这一刻就被消耗殆尽了。 相比起黎恩那极具针对性的一剑，这帮如果拆房子一般的暴戾举动，所造成的声响何止大了十倍。 所以让他们还没有从眼前温暖明亮的灯光中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的眼前这件屋子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部极为暴戾的撞了开来。 然后密密麻麻上百台矮人傀儡就如同军团一般在他们的面前成群结队的冲了过来。 “妈呀！” “是矮人！” “为什么这里会有矮人！” 在看见矮人的时候，此刻依旧穿着贵族服饰的海盗头子，甚至懊恼的摔下了他的帽子。 “妈的！我们被坑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因为相比起黎恩的真的，这些如今怀着畏惧神情左顾右盼寻找着退路的海盗们才真正完美的演示了正常人在见到矮人时所应该呈现出的状态。 毕竟就算是再凶狠的海盗，在看见从那些恐怖的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战斗种族时，心中也照样会产生难以遏制的恐惧。 “不要怕！这些矮人不是真人！” 或许是身为领头人的缘故，尽管在感觉到被坑之后第一时间就骂了出来，但眼光和阅历也让其发现了根本就不曾被掩饰起来的真相。 “我们是裂须！是足以撕裂暴风雨的勇士！” “我们从不恐惧，而是恐惧应该畏惧我们！” “随我战斗！” 高喊着口号，这位看起来依旧像贵族更多的家伙，率先朝着矮人发动了冲锋。 而在他的带动下，剩下的海盗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毕竟……他们都明白，选择放弃战斗的海盗，就算不死在私人的弯刀下，也会死在原本同伴递出的匕首下。 从成为海盗的那一天起，他们再也别无选择 第六十七章：帝国的后裔 在这一片大陆上，除了各个公国的军队，就也只有佣兵和海盗是最为强大的两个类军事团队了。 而提到隐藏在南海岸群岛上的那些海盗，就不能不提到佩鲁斯公国的前身。 ——佩鲁斯帝国！ 在比白之王存在的时代还要久远的时候，这片大陆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统一的王。 许许多多单独的城邦组成的联盟为了各自生存的空间和发展的资源在整片大陆上不断的进行充满血与火的厮杀。 那个时候，魔力还不曾消退，而拥有自由操控魔力的巫师堪称整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战力，直到佩鲁斯帝国的诞生。 这个发源于南海岸的几个小城邦的联盟，却因为掌握一种可以抵抗魔力的神秘武装而使自己的军队成为了当时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 铁甲，长矛，圆盾！ 当时每一个佩鲁斯帝国的士兵都配备着这套当时最为强大的神秘铠甲，在抵抗魔力的同时，这套铠甲还能吸收魔力转换成源源不断的精力提供给每一个士兵。 在那个魔力充沛的时代，每一个身穿这套铠甲的战士都能在哪怕最恶劣的环境中，以最高强度的姿态战斗数日之久。 这也是佩鲁斯最为辉煌的黄金时代，在他们伟大的皇帝的剑刃指引下，当时的佩鲁斯甚至做到了占据整个大陆近乎一半最为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 不仅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联盟或者国家敢于挑战他们，甚至连最为凶残的魔物都不愿成为他们的敌人。 无论是生活在海洋之中的鱼人或者娜迦，又或者是生活在高原黄土之上的蛮族，没有人敢于试图挑衅这个充满杀戮气息的庞然大物。 因为所有拥有智慧的生物都明白，一般挑衅了这头嗜血的巨兽，等待他们的必将是充满铁与火的无情打击和凄惨的毁灭。 但可惜，再威严的太阳都有落下的一天，再辉煌的王朝也都终有落幕的一天，缺乏敌人的佩鲁斯公国在不断的传承之中不断衰弱。 而在白之王的崛起之后，这个昔日的最强王朝就成为了其辉煌战历中最为耀眼的一页。 而之后伴随着白之王的陨落，魔力的不断退散下，那些需要魔力才能驱动的神奇铠甲也变成了毫无价值大道废品。 佩鲁斯帝国最后一丝复苏的希望也因此而决断，不过世界的公平的，生活在南海岸的佩鲁斯人们在整个黑暗时代中遭遇的灾难也是最小的。 最近的数百年里，佩鲁斯依靠商业和艺术重新成为了这个世界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所以长矛和盔甲也成为了仓库中不断腐朽的杂物。 时至今日，这个继承了佩鲁斯之名的国家已经变成了满是艺术家的艺术之国，挥舞刻刀和画笔的人远比擅长刀剑的人要多的多。 而这些人在这个国家里，也更容易享受到更多的特权和荣耀。 但并不是所有的佩鲁斯人都对这一点保持赞同的。 在佩鲁斯南海岸数百海里的地方，有着许多零星的岛屿，小的或许只能建造几所简陋的房屋，但大的却也可以建立起一座城镇。 在这里，是外界所宣称属于海盗的国度，也是整个大陆上最为熟悉大海和战斗的地方之一。 事实上，不少海盗都还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佩鲁斯帝国的后裔，甚至在不少海盗所掌握的大型海岛上。 每一个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孩童，就会开始进行最为传统和古老的佩鲁斯帝国式残酷训练。 所以换一句话说，只要是从这一片海域中出来的海盗，或许可能极为残忍，或许可能做事鲁莽，但毫无例外的是…… 他们每一个人…… 都，很，能，打！ 特别是在需要拼死力战的时候，他们不断递增的战斗力就会让你如同遭遇他们数千年前的先辈一般。 让你为之胆寒和恐惧，甚至有时候仅凭他们的呐喊声就足以让心智不坚者变成瑟瑟发抖的战场废物。 但很可惜，如今这一片陷入矮人所建造的地宫之中的海盗面对的是不知生死为何物，甚至不存在丝毫恐惧的矮人傀儡。 砰！砰！砰！ 在发现对手并不是传说中那些恐惧的矮人战士，而只是残破老旧的战争傀儡之后，这些海盗就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恐惧。 他们并不畏惧战斗，甚至他们骨子里就流传着追逐战争的血液，面对这些看起来可怕，但实则并不保持巅峰战力的矮人傀儡。 每一个海盗都化身成为了最为可怕的破坏者。 砰！砰！砰！ 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矮人傀儡被巨斧和弯刀所击毁。 面对浙西试图想要夺走自己生命的机械怪物，这些海盗们的思维既简单又统一。 那就是破坏掉就好！ 陈旧的盔甲，击碎就可以了！ 没有血肉的肢体，击碎就可以了！ 哪怕是不断后续涌进来的新的敌人，一样还是击碎就可以了！ 跟之前的黎恩和尼斯所面对的那场短暂而危险的遭遇战不同，此刻在这片数百平米的空间内。 这两只时隔数百年才遭遇到的敌人，已经将此处化为破坏和杀戮的战场，而且是一场令人满是焦灼和不安的持久战。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个海盗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胜利的天平正在悄悄的朝着自己的这一方倾斜过来。 哪怕不知道眼前依旧无法数清的矮人傀儡还有多少，但毕竟这些昔日的站在兵器，如今只是残破的半废品。 对于早已习惯厮杀的这些海盗而言，只要注意保持体力和互相掩护防守，这样的敌人无论来多少，都已经无法真正的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了。 只是……可惜，这样焦灼的持久战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真正的出现他们所希望看见到结果。 毕竟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黎恩和尼斯眼里，无论是谁在面对数以千计的矮人傀儡，哪怕是残破的半废品，都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侧耳听了听顺着通道一直传到他们耳边的混战声，黎恩也能断定此刻进入第二次的外来者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我没猜错的话，终点就在前方了。” 尼斯指了指远处仿佛闪耀着不明亮光的地方说道。 第六十八章 钢铁之门 没有了矮人傀儡的阻碍，之后的路上也再没碰见什么机关，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二人就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挡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扇厚重而庞大的巨门，通体由钢铁打造，历经岁月的侵蚀，却没有显出太多腐朽的迹象。上边有许多机关交错，另外还装饰着几颗照明用的奇特的宝石。 “这也是……矮人的作品吗？” 看着面前这巨大的钢铁大门，黎恩和尼斯都有一些惊疑不定。 虽然前世身为北地佣兵之王的黎恩算得上见多识广，但这样巨大的钢铁大门也不多见，它完全可以拿到那些繁华的大城去充当城门了。何况，竖立在二人面前的这扇钢铁大门上满是不断转动的齿轮和交错的链条，让人看着就有些眼花缭乱，毫无疑问，这扇门是矮人们技艺的结晶，深藏着各种功能的机关，比起城门那种笨重的铁疙瘩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尼斯盯着大门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才把头转向了黎恩，用迟疑的语气问道：“我说，你可以解决这玩意儿吗？” “明显不可能吧！”黎恩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就算狼咬剑再怎么锋利，它也不是攻城器材。如果像黎恩这样的人都可以凭借一把利剑轻易地劈开这么厚重的钢铁大门，那么各国修建城墙和堡垒的努力早就成了笑话。若是拥有那么强的能力的话，黎恩又何必需要浑水摸鱼潜入呢？他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大摇大摆地杀进来，把城主和商会的势力全部搞定。 “说起溜门撬锁，你尼斯·拉尔森可比我专业多了，难道你都没办法吗？”黎恩反问道。 “倒不是完全没办法……好吧，事实上我心里没底。”尼斯摊手，无奈地说道，“普通的密道、机关这些小东西也就罢了，但像现在这样的巨大工程，就算对矮人来说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 “它一定是由矮人的大师倾尽全力设计制造的，毫无疑问，这不是外面那种量产的便宜门锁，不会有按经验开锁的机会……这么麻烦的机关我也是第一回见到，我可没有太大的把握，如果失手的话，我们两个可能都会被砍成两截、被滚石压扁、或者被突然冒出的火焰烤成猪排……尽情地发挥你的想象力吧。” 黎恩皱了皱眉头：“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真的毫无办法，只能回去了？” “那倒不是。”尼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知何时，那把特制的匕首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不试试怎么能下断言呢？矮人比起人类来说还算心肠好一点的，只要把握好分寸就没事，如果幸运地成功当然好，如果失败，只要不去不甘心地做些多余的尝试，机关一般就不会发动。” “普通的小毛贼当然不行，但我应该还是有能力把握这个分寸的……” 说着，他摆出了奇怪的姿势，黎恩不得不承认，这个骗子手上的确有过硬的本事，他的身手其实只能算一般，但他此时却用奇怪的姿势站得比一些身经百战的强者还要稳妥，而他一边用左手摸索着机关表面，一边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探向门上钥匙孔，完全没有丝毫颤抖的双手比起许多雕刻家也毫不逊色。 奇形的匕首微微抖动着，没过多久，尼斯的额角泛出汗珠，但嘴角却已经向上勾起，看起来进展还算顺利的样子。 看着机关齿轮与链条的动向，虽然看不太明白，黎恩却隐隐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警兆。毕竟从重生以来到现在，他的直觉已经变得十分敏锐了，让人丝毫不敢轻慢。 这股警兆瞬间就膨胀到了没法忽视的地步。也就在同一时刻，尼斯忍不住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咦？” 原本正在被慢慢解除着的机关突然发出了“当”的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卡死了，下个瞬间，齿轮与链条高速地反向运转起来，很明显出了问题。 “糟糕！”黎恩早已有了警兆，马上反应过来，迅速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尼斯昂贵的礼服将他向后拽开。 咄！ 一支精钢的箭矢擦着尼斯的裤腿钉在了地面上，几乎射入了一半之多，剩余的箭尾还在震颤，嗡嗡作响，足可见这一箭的强劲。 “还没结束！”琼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顺从直觉的引导，黎恩挥出长剑，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手上传来仿佛被兽人的狼牙棒砸到一般的沉重触感，一支从右边飞来的箭矢被这一剑格挡得偏离了方向，打着旋飞了出去。 下个瞬间，又有不止一支箭矢袭来，钉在门前的地上，坚硬的地面都出现了多道裂痕，幸亏黎恩反应迅速带着尼斯提前躲开，否则连变成刺猬都不可能，血肉之躯吃了那么强劲的箭矢一定会分崩离析的。 两边的墙壁褪去了表面的伪装，露出了几个漆黑的圆孔，很明显那些危险的箭矢就是从这里发射出来的。 “矮人的机关弩箭……吗？” 毕竟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尼斯已经没法再保持镇定，他面色苍白地掏出手帕，双手颤抖地擦着额角上的冷汗：“开玩笑的吧，我还没动真格的就开始攻击，矮人什么时候心黑成这样了……” “你已经拿它完全没办法了？”黎恩一边摇晃着有些发麻的手，一边问道。 尼斯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个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了。打个比方的话，我在开锁上面勉强算是白银等级，刚才那么小心都触发了机关，这扇门绝对是黄金级的挑战。比起开门，我倒宁愿试着花时间从旁边挖洞绕过去。” “啧，这可真是头疼……”黎恩不禁抱怨道。 就在这个时候，万物怀表却突然发热起来。完全出乎黎恩的意料之外，琼斯居然就这样在尼斯也在的场合下显出了身形。 “这个门还难不住我——” 与此同时，尼斯却惊恐地叫喊了起来：“幽灵——！” 第六十九章 秘库之中 虽然尼斯很失礼地大喊着“幽灵——！”，但显出身形的琼斯并没有关注他哪怕一眼，就连黎恩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琼斯注视着钢铁之门，一言不发，就连往常和黎恩开玩笑的行为都没有，面色复杂。 似乎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黎恩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琼斯并没有迟疑，他向两侧伸出了双手，伴随着这个动作，空气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的涟漪。黎恩眨了眨眼，切换到可以观测魔力的模式，结果也不出他所料。 在空气中弥散着的，本就已经十分浓郁的魔力，向琼斯面前大门所在的方向更加浓厚地汇集起来。 转瞬之间，几乎整个地道里的魔力全都汇集而来，浓度已经到达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一不小心甚至会引发爆炸！ 然而并没有爆炸，在琼斯那不可思议般的掌控之下，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就好像空气中的魔力都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是随心而动。 随着琼斯的引导，磅礴的魔力涌入钢铁之门，又化为无穷的蒸汽，从每一个齿轮中汹涌喷出，伴随着咯嗒咯嗒的声响，这扇厚重的大门被一点点地推了开来。 与此同时，有黄金的色彩映入二人的眼帘。 “这……这！”似乎是已经缓过了神来，尼斯弯下腰伸手一捞，用牙齿一咬，毫无疑问，这就是金币！ 从门的里侧，有成千上万枚金币奏着愉悦的声响，一齐化作金黄色的潮水涌流而出，几乎没过了二人的脚脖子。一枚枚金币反射着门内灯火的光芒，闪烁而耀眼，将走廊都照得透亮，几乎能够激发一切人的贪婪与欲望！ “传说中龙的洞穴也不过如此吧？”黎恩也恍惚了片刻，还顺手向口袋里塞了几枚金币，然而他马上便回过神来。 琼斯依旧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万物怀表之中，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时间不多了。” “啊！”黎恩拍了尼斯一把，二人一起踏着金币向里走去。 无论是金币也好，还是混杂在其中的另外一些金银器和宝石也好，黎恩也不是没有见过。况且，自己那远大志向肯定需要充沛的财力作为支撑，早已做过了心理准备。 与此相对，尼斯虽然也一时失神，但也能够冷静下来跟过来，就可以证明他并非等闲之辈。 “这个银杯的风格，还有刚才机关的样式……喂，黎恩，这个秘库，可能比整个银石城的历史都更加久远！” 尼斯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关注周边的环境，这也让他发现了一个震惊的事实。 “如果城主大人能请来千年以前的老古董矮人把秘库建得和上古时一模一样，我就把这些金币都吃下去……呃、维克托城主？” 玩笑才开到一半，尼斯便尴尬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秘库的最深处有一张由无数流动着的金沙构成的宝座，而维克托·莫特森，银石城的城主大人就正端坐在那里。 在宝座旁还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身穿皮甲乃至链甲，手里也握着兵器的大汉，唯独有一具尸体身穿颇为累赘的礼服，完全不像能够战斗的样子——黎恩还能记得起来，上次见到那身礼服时，它正被穿在那位亲近商人的摩根爵士的身上。 除了几具尸体之外，其余的尸体上都并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也没有出血的迹象。发现这一点，黎恩不禁加强了戒备。 不过，他完全可以看得出，城主维克托的状况似乎并不太好，他的面色苍白，皮肤新添了许多皱纹，双眼里布满血丝。明明身负不错的武力，此时的他的气息却弱得还不如普通的随便一个成年男子。 “你终于来了。” 维克托突然开口，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守密人静候了数百年的继承者，万物怀表的主人。” “呃！”黎恩还没想过居然会在这时被人叫破身份，尤其是关于万物怀表的事，让他惊疑不定地瞪着维克托，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与此同时，他也一边在心里询问琼斯，一边细细咀嚼着刚才维克托的话语。 “琼斯·博诺佛尔……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 瞟了一眼似乎不知所措的尼斯，黎恩决定开口回答：“我的本名是黎恩·怀特。” “黎恩…怀特……”反复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维克托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莫特森家族的由来吗？” “白之王与十二骑士的故事家喻户晓，而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的是，当白之王陨落之后，这十二位神圣骑士深入无人知晓的黑森林中完成白之王最后的任务。 而十二骑士的侍从骑士们则代表白之王最后的力量和心愿，代替他守护这一片大地，如今七大公国的皇室其实都是这些侍从骑士的血脉。我们莫特森家族的先祖也一样，曾经作为侍从骑士跟随那位代表‘宽恕’的大人……” …… 随着维克托缓缓讲述，黎恩的面前仿佛呈现出一段被忘却的历史。 侍从骑士们的血脉就是守密人的始祖，是为了对抗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就会出现的黑暗而聚集在一起的维护白之王那一份守护之心的后裔。 事实上矮人也是白之王所留下的一支力量，他们的先祖曾在被白之王打败之后，预言世界终将毁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所以在被白之王打败之后，这些矮人在白之王暗地的支持下，在世界各地修筑了许多地下防御工事，用以存储和保护一些特殊的物品。 然而，这一份隐秘的传承在数百年来的黑暗中依旧几乎断绝，各个公国的皇室在权利倾折中已经有许多人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使命。 莫特森家族甚至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支依旧还忠于职守的守密人了。 “守密人的使命能够在我这一代终结也不错，下一代的莫特森再也不用背负这沉重的包袱，感谢您来到此处，万物怀表之主黎恩。” …… 虽然有许多想问的，但最后黎恩问出口的是“那么，你的使命是什么？和我究竟有什么联系？” 第七十章 一族的使命 侍从骑士们的忠心与无私付出自然不可否认，然而他们的后代却不一定会这样持续下去。 特别是白之王封神失败陨落之后，世界上发生了一系列的巨大变化，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世事流转，人心易变，而守密人的隐秘传承经过这数百年来的黑暗，也即将断绝。 那些公国的统治者们都不愿意再背负古老的重担，更有甚者早已经遗忘了自己的使命，沉迷于享乐和权力之中。 事到如今，可能已经只剩下莫里森家族还死守着这个秘密了。 以及，另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预言。 “终有一日，大地荒芜，穹空焦烂，世界将被埋葬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是白之王在陨落之时，所遗留下的预言。 矮人之王从他陨落的土地上读取到了这一幕场景，也亲身体验到了那个预言的恐怖。他因见证了末日而双目溃烂，疯癫而死。但他临死之前却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六个儿子，也就是中古时期六位矮人贤者。 在贤者的带领之下，一些心忧未来的矮人悄然在世界各地修筑了许多隐秘的地下工事，有的存储宝藏，有的用来隐藏机密，有的用来在末日降临时开启，为各族提供庇佑。 可惜，到了今天，就连矮人都已经遗忘了自己的使命，还记得这个预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而莫里森家族的使命，也要到今日为止了。 “这一副传承了千年的重担，就要交给你了。” 维克托·莫特森勉强露出了笑容：“就让守密人的使命能够在我这一代终结吧。我的儿子也再也不用背负这沉重的包袱，可以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从这一点来看，我衷心地感谢您来到此处，万物怀表之主黎恩。” “……” 虽然有许多想问的，但最后黎恩问出口的是—— “那么，你的使命是什么？和我究竟有什么联系？” “我们从先祖那里所继承的使命，便是万物怀表的第一任主人所给予的啊。” 维克托·莫特森嘶哑地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流出，身体状况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也不敢再犹豫：“我们莫特森家族所传承的使命，一共有两个。” “第一，是与矮人保持盟友关系。 就算到了人类称霸大陆、矮人沦为奴隶的时代，我们家族一直跟矮人保持着私底下的各种走私活动，秘密地资助着他们的反抗组织。” 之前黎恩等人一直不解他为何可以请到矮人的大师，这个谜底便已经揭开了。 “第二，就是妥善保护和监管时间之沙，当万物怀表的主人出现就将它归还。” 维克托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不会出现这么多乱子的……但是我父亲那一代的时候，家族曾经出现了资金周转不灵的情况。 父亲出于不得已，只好利用时间之沙来伪造古董，才获得足够的活动资金维持住与矮人的走私链条。” “不幸的是，商会的密探发现了时间之沙的存在，因此而生出了贪欲。我父亲以死保卫它，却依旧被被盗走了一部分，最后被查明是落在了商会的手中。” “为了夺回时间之沙，我和我最为信任的亲信摩根爵士装作闹翻，他借此机会加入商会成为了核心……可惜，时间之沙的诱惑太强，就连他也……” 看着摩根·狄福尔特死不瞑目的尸体，维克托轻声笑起来，笑声嘲弄：“他不仅想得到商会的那一份，甚至连我手中残余的部分也想抢夺。 先是出卖商会，炸开商会的宝库，回到这里复命时又叛变试图杀死我……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了。 我们一族与时间之沙共处了数百年，莫特森的血脉早已经和它产生共鸣。只要消耗我的生命力，就可以暂时驱动时间之沙发挥力量——那是真正的力量，它积蓄了几千年的时光，凡人根本不可能阻挡。 就像是凡人永远无法抗拒死亡。” 他的语气森冷，仿佛来自冥府，带着刺骨的寒意。地上的尸首便是这一份寒意的明证。 黎恩可以确定，地上这些尸体中有不少在生前是比现在的自己更胜一筹的强者。 就算是前世号称北地佣兵之王的自己也不敢说轻轻松松就能把这一群人杀光，时间之沙的威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维克托猛烈地咳了起来，原本就很虚弱的他显得更加危险，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他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了嘴，等到咳嗽暂时平息，手帕上已经出现了几块暗红色的血渍。 “可惜，越过万物怀表，去支配这一份力量的代价太大了。” 他说话的时候，头发迅速生长、斑白、落下，面容上也浮现了层层皱纹：“倘若不是万物怀表在附近的话，我早就在那一瞬间也变成飞灰，甚至不会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黎恩踏前：“我可以帮你阻断它的影响。” “太晚了，我的大限已至。” 维克托嘶哑地叹息：“拜时间之沙的暴乱所赐，那一瞬间，我得以窥探未来那无穷可能性的冰山一角。 我因此才看到了过去和未来的片段，因此才得知你的存在。简直像是奇迹一样的……从‘那里’归来……竟然是真的。” 他望着黎恩，眼神复杂，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某些恳求之意：“黎恩，到旧王都去。 在并不久远的未来，将会有可怕的灾厄降临，如果你想要阻止这一切，就必须去旧王都——加拉凯斯。 你要进入那座皇宫的深处，找到最重要的宝物……那是白之王的遗物。睿智如他，一定留下了预备的后手。” “灾厄降临……” 回想起当年的月汐兽潮与蛮荒之子所带来的恐怖与绝望，黎恩突然生出了某种期冀来。 当年的白之王曾经将魔兽与蛮荒种族驱逐，这是在前一世的黎恩死亡的时候都还没有人能够触及的伟业，当年那伟大的王者留下的措施，说不定真的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旧王都加拉凯斯……” 维克托嘶哑地呢喃：“它就在旧王都里，我已经看到了……它在呼唤你……黎恩，一定要到……旧王都去……” 第七十一章 尼斯的背叛 不知不觉，维克托·莫特森已经变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皱缩，双眼也失去了神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仅仅是说出几个字，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答应你。” 黎恩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预言里的灾厄，就由我来阻止！” “真是…太好了……” 低微的声音，仿佛马上就要咽气。这也难怪，被时间之沙强加了百年的岁月，作为凡人而言能够苟延残喘留下遗言就已经是莫特森家族血脉的特权了。 然而，也正是在生命终结的前夕，在无数时之沙的破碎时光中，维克托却获得了古代巫师们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的视野在这一刻超脱了凡人的制限，向上升华拔高，往更远的方向扩张，甚至可以看见……过去与未来时间线的波纹。 看见了，被重重掩饰着的某个“真相”。 “守密人也被愚弄了……居然是这样！黎恩，我……” 他拼命地张开嘴，从喉咙中却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腐朽的身体随着这一个动作已经到达了极限。 带着无尽的遗憾，维克托·莫特森死去了。 守密人的传承，恐怕也在此时此地画上了句点。 “莫特森先生……？” 黎恩连忙走近几步，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近的时候，也许是搅动起了一阵微不足道的风，维克托·莫特森的身体居然就这样化为了灰尘，散落了一地。 无论是尸体还是衣物，都没有存留。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叮叮当当地弹跳几下，落到了黎恩的脚边。 那是一个细小的沙漏，紫色水晶的外壁上用略显玫瑰色的彩金勾勒出古奥的花纹，而其中装载的砂砾则闪着水银般的流动光芒，仅仅是注视着它，就仿佛能够看见无尽的幻影。 开天辟地之初的光芒、星河之间的倒影、凶残的怪兽、英雄的传说。甚至是黎恩前世的伙伴、兽潮的屠杀、女战神的英姿……最终似乎还有钢铁的长蛇吞吐黑烟，飞天的银鸟的幻象一闪而过。 到最后，一切都在飞速流动的时光之下坍塌，归于混沌的寂灭，但下一个瞬间，时间之河流淌，万物重生，庞大的轮回重新开始。 就算心志坚定如黎恩，也在此刻陷入了刹那的迷茫。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悄悄接近的举动。 黎恩伸出手去，眼看就要触摸到那枚沙漏的时候，脖颈上却传来一股森冷的寒意。 “真的很抱歉，琼斯……不，黎恩先生。” 从背后传来的那个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妙的嘲讽。 “没想到你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儿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不过，这倒也正好。” 虽然看不见，但黎恩可以肯定，正站在自己身后用匕首抵着自己脖子的尼斯此刻露出了怎样一副洋洋得意的笑容。 “你究竟想干什么？” 黎恩仍旧冷静地和尼斯交谈，毕竟身怀万物怀表，他拥有的力量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就算被匕首抵住脖颈，只要抓住一个破绽也就可以翻盘。 “我？”尼斯便嘿嘿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可真走运啊，居然在这里发现了白之王时期的宝物…… 叫时间之沙对吧，它对我可是有很大的用处的。想回归十六课的怀抱，我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将功补过嘛。” 十六课……教会旗下第十六课？！ “你跟那群疯子有关？” 黎恩到现在才意识到，尼斯其人远远不只是一个传奇骗子那么简单，尤其是还能和臭名昭著的教会第十六课扯上关系，这绝不是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会去做的事情。 对平民而言，教会的结构并不是必须知道的东西，尤其是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各个教派之间的联系。 而教会内部也充斥着大量的部门和分支，哪怕是神父也不一定能说得清哪个部门是负责做什么的。 第十六课对外的名称是“木工修士会”，是一群擅长木工和建筑的苦修士所建立的机构，提倡苦行和建造，完成了诸多庄严教堂的设计和修建。 然而，这只是它本身职能的一部分而已。 教堂的修建同样包括密道和暗室的设计，而木匠和工人们同样也有着其他的职业和分工。 在教会高层内部，第十六课则被冠以“垃圾谷”之名。它的总部设在一处隐秘的山谷，而真正核心的成员，则尽数为强盗、人渣、窃贼、刺客和杀人狂等等。 对于神圣的教会来说，这些家伙毫无疑问是属于“垃圾”的范畴。 然而，无论什么组织都会有它的黑暗面。暗杀、胁迫、偷窃……就算是再强大的圣骑士大人也做不好这种活计，这就是“垃圾谷”存在的意义了。 虽然臭，但却不可或缺。 能够被教会所容忍、豢养的黑暗团体，自然不是外边寻常的犯罪者可以比拟。 至少就黎恩所知，他们曾经为肃清“异端”，在南方连续刺杀几个部落的贵人，又伪装成仇杀，挑起了巨大的争端，将收容流放教士的部落的包括上千牧民一同埋葬在一场屠杀中，。 血将鄂伦河染成了猩红，七日浑浊，无数尸首连带着异端的教典在浊流之中腐烂沉沦。 在前世的记忆中，大约是目前这个时间点后的几年，发生了另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 有一个喜好研究古代历史的贵族学者，只因想购买一批奇怪的古代文献，就收到了他们的警告。固执的他雇佣了一整队精锐佣兵，又邀请别的几家贵族来庄园游玩。 然而他的庄园几天后就莫名其妙地失火，不要说佣兵和仆役了，就连十几个贵族在内的数百人居然都无一生还。 学者本人与那些文献也全都在火中化为青烟，包括半部划时代的书稿。古代魔法学的研究因此停滞数百年。 那些死去贵族的领地继承问题也让那个地区陷入了十几年的动乱，间接让上万平民受尽了苦难。 “教会交给我的任务，就只是抹除有关上古那场大战中所有的线索和内容而已。 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清楚。但是，带着时间之沙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了。有了这样的功绩，我就可以和骗子的生涯告别。” 尼斯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心情明显非常轻松，如释重负。 “黎恩，你能理解的，对吧？每走到一个地方就要改头换面，每天闭上双眼之前总要设置好机关防御，每一次别人呼唤你的名字都心惊肉跳，每一次和陌生的女人做～爱结束，都不敢闭眼……” 黎恩甚至可以从匕首的触感感觉得到，尼斯的手都有些微颤抖。 “能够摆脱这些的话，都是拜你所赐，黎恩，谢谢你。” 那一把顶在脑后的匕首颤抖着，尼斯喘息着，到最后，匕首上的力量一点点的撤去了。 紧接着下一瞬间，匕首的柄砸在黎恩的后脑上，令他眼前一黑，身体软倒。 墨绿色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切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然后麻痹感迅速扩散开来。 “别怕，这不是毒药，只是麻醉剂而已。” 尼斯看着他：“我不会杀你，黎恩，我不会杀你这样的人。你可以嘲笑我的天真，但作为饶你一命的代价，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他捡起了地上的沙漏，贴身放进怀中，最后看了黎恩一眼：“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相信我。以后……不要再相信我这样的人了。” 他转身离开。 “尼斯！” 黎恩喊住了他的背影，用尽所有的力量，发出嘶哑的声音：“时间之沙不是你能掌握的，把它放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 尼斯忍不住笑了：“抱歉，早在六年之前，我就回头无路了。” 那笑容充满了苦涩，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加快了速度，消失在了暗道的尽头。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回头。 第七十二章 船长艾瑞克 “可恶……没想到那群海盗……意外的能打啊。” 当尼斯气喘吁吁的撑着墙壁吐气的时候，他还对自己稍早之前的遭遇感到有些意外。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顺利偷袭黎恩，将时间之沙拿到手后没多久，就正面撞上了浑身都是血迹的一群暴徒。 “能干掉那么多矮人傀儡的海盗团，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低头抹了了一下额头可能并不存在的冷汗，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黎恩先生，如果你不能从接下来的情况中活下来的话，千万不要怪我啊……” “要怪就怪那群看到我脸的海盗们吧……” 想到那群嗷嗷叫着如同魔兽一般的海盗，尼斯的心里又毫无由来的紧张了起来，自己依靠着对地道里的陷阱的熟悉，才好不容易摆脱掉了对方的追杀。 谁能想到这批看起来没有脑子的海盗竟然如此彪悍，就连成百上千的矮人傀儡都只让他们遭受了个位数的减员，虽然目测活下来的人个个带伤。 但从他们依旧可以生龙活虎的追杀自己来看，这些看起来可怕的伤势，恐怕并不是什么严重的致命伤。 如果不是尼斯有着多次从各种势力追杀下逃命的经验，并且依靠出色的眼力找到一个个可以被他轻易启动的机关。 现在这个时候，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变成了那些粗俗的海盗刀下的亡魂了。 “没有死在教会的刺客手里，也没有死在黎恩那个狡诈的家伙手里，反而死在这些海盗的手里的话，我的人生可就真的变成一个笑话了。” 但扶着墙壁喘息了一会之后，尼斯才勉强重新站直了身体，但就算如此，从肌肉里传出那种酥麻的酸痛感，依旧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难道是之前和妹子们玩的太过了？” “又或者是太久没锻炼了？” 脑子里飞速的浮现出的念头，几乎让尼斯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算了……去找这里的自毁装置吧，不能留下这么多首尾啊。” 一边轻声叹息着，一边重新走进阴影中的尼斯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那张精致俊秀的脸上，此刻却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皱纹。 …… 秘库之中，还活着的海盗们已经陷入了一种狂欢的状态，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朝着身上可以塞的口袋里装各种各样的金币还有宝石。 还有几个可能从没见过那么多金币的家伙，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金币堆中，然后伴随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呼喊声，将手中的金币不停的抛向空中。 “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蠢驴。” 虽然嘴上依旧毫不客气的骂着，但身为领队的海盗头子此刻脸上依旧洋溢着无法隐藏的喜悦神情。 他很清楚，这里的财富，自己绝对不可能全部带走，但仅仅带走能搬动的那一小部分，就足够让他重新回到南海去建立一支强大的海盗团了…… “头儿，我发现……” 就在他陷入对于未来美好的设想之中的时候，却有一个不识趣的家伙跑到了他的身边开始语无伦地嚷嚷了起来。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他刚好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重新称呼我为艾瑞克船长了，等我们将这里的财富带回南海，我们就将成为整个南海最为强大的海盗团之一！” “是！艾瑞克船长！” 听到老大这么说，这个一脸荣幸的海盗脸上立刻焕发出了一阵兴奋的红光，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他就挠了挠头说道。 “头……不，艾瑞克船长，我们发现了个问题。” 听到下属的改口，艾瑞克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这帮下属虽然作为海盗而言，毫无疑问都可以算是凶悍无比的悍匪，甚至在由足够的利益支撑下，他们可以毫无畏惧的向着魔化野兽们发起冲锋。 但可惜的是，这些家伙的脑子里不是长满了肌肉就是灌满了朗姆酒，如果单纯从智力上看，他甚至悲观的觉得，这些家伙不会比那些魔化野兽高出多少来。 “唉……说吧，你们发现了什么。” 所以在一声叹息后，艾瑞克就理智的不再去纠结细节，反正教育这帮蠢蛋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呃……头儿。”那个海盗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仿佛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们在那儿发现了个活人。” “废话，我们不都是活人……” 话一说出口，艾瑞克就感觉到了不对，然后他顺着下属的手指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再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艾瑞克甚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严酷的寒冬一般。 拥有这双眼睛的年轻人穿着比自己还要华丽的贵族服饰，虽然此刻仿佛脱力一般用剑勉强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但他的身边却残留着十几具看起来死的不明不白的尸体。 这让所有发现他的海盗，都下意识的跟这个年轻人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每一个海盗，特别是身经百战的海盗，都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有活下去才能获得更多的财物，所以如果不是必要，没有人会愿意踏足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 特别是身边就有数不尽的财富唾手可得的时候，就更没有必要去冒这种无缘无故的风险。 …… “艾瑞克船长……不会是那个传奇海盗艾瑞克吧。” 在被尼斯偷袭之后，黎恩的情况并不算特别好，木工兄弟会特制的麻醉药剂，就算是有琼斯在暗地里帮忙。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黎恩的身体也仅仅只是刚刚恢复到了可以动动手指的地步。 在看到海盗冲进来的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片刻的绝望。 不过在看到这帮家伙仅仅因为自己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就开始动摇了的事实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他的心里浮现了出来。 而在听到了看起来像这帮海盗们的老大自爆家门后，一些更为久远的记忆就从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如果这个艾瑞克真是我所想的那个艾瑞克的话……” 黎恩忍不住笑了起来。 “艾瑞克船长，我有一笔大生意想要跟你谈。” 在说话的同时，黎恩用刚恢复力气的手捞起了一把金子，让它们如同瀑布一样坠落，叮当作响。 直视艾瑞克的双眼，他露出了像是魔鬼般的笑容：“相信我，这绝对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一把。” 第七十三章 百年老鬼？ 被那个年轻贵族小白脸直勾勾地盯着，艾瑞克居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点不适的感觉。 虽然一眼看上去，艾瑞克就是个粗人，哪怕穿上贵族服饰也改变不了多少这样的气质，简直就像是“沐猴而冠”的真实写照。 然而，能把手下这一群大猩猩似的海盗管得服服帖帖，就算海盗船损坏了他们还依旧忠心跟随，足可见艾瑞克并非毫无心机。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大意。 那家伙——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年轻人”，眼神是最难伪装的，没有四五十岁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眼神？ 一瞬间，艾瑞克还以为看见了某个和自己似是而非的同类。 然而，身为海盗，也不会轻易地示弱，给对手抓到破绽。 “嘿，交易？”艾瑞克不屑地哼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斧，用手掌拍得啪啪作响，“把你砍了，就算你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都要变成我们的，交易什么？” 他露出了大家都懂得的猥琐笑容：“莫非你准备交易那个？三扁不如一圆……” 海盗们都跟着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秘库里原本就是一副群魔乱舞的样子，现在更是显得乌烟瘴气至极。 “呵呵！”黎恩没有动怒，反倒不屑地一笑。 开什么玩笑？上辈子当了那么久佣兵，什么玩笑没开过？就算艾瑞克船长未来将会是个传奇人物，但当年的北地佣兵之王又何尝不算个传奇？ 起码和现在的艾瑞克相比，黎恩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长者了，更别提还有琼斯这万年老鬼给他支招，艾瑞克船长肚子里这点货只能说是太嫩太天真啦。 “如果我是你，就会先把那个想弄死你上位的大副拖出去吊死，再和我说话。” 黎恩用满怀恶意的眼神，越过艾瑞克，看向他身后的一个海盗。 虽然他不认识这群海盗，但他们的穿着打扮自然还是有所不同。俗话说军队和教会里的等级光靠看衣服就很好辨认，海盗们其实也差不多。 地位低的海盗就算有什么好衣服也是不敢穿的，叫头领看见肯定会被抢走。而海盗头领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把自己打扮成戏剧里的英雄或者大魔王，这样才好树立自己的威风，也可以一照面就把猎物们吓倒。 如果说原本的黎恩还只能根据衣物猜测一下的话，见识比他广博百倍的琼斯就完全是洞若观火了。 “你、你小子说什么？我对艾瑞克船长可是忠心耿耿！”被黎恩这么一说，大副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愤怒地尖叫了起来。 “是吗？”满带笑意地注视着大副，黎恩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指，“你口袋里的那包黑雪莲粉末是为谁准备的呢？ 如果用来治偏头疼的话，那个分量足够你吃七八年了啊……” “黑雪莲？！” “我的老天！” 海盗们开始喧嚷了起来，就算是这群大老粗们，多半也是熟悉这个名字的。 黑雪莲其实并不是陆地上的花朵，而是一种在海底生长的半动物半植物似的奇怪物种，或许是海葵的一种。 海里的鱼虾偶尔会以它为食，但人类尝一点都会头晕目眩，吃多了甚至会危及生命。 至于黑雪莲风干磨成的粉末，毒性就更加浓缩了，它若是融进酒里就很难察觉，如果是特别清澈的高档酒也就罢了，把它撒进那些海盗常喝的浑浊的劣酒里面，几乎谁都没法查觉。 虽然也有药剂师用它来治疗偏头疼，但根据琼斯偷窥大副的口袋得到的情报，那一包黑雪莲粉足够毒死七八个壮汉都绰绰有余。 最关键的是，如果不加以密封冷藏，黑雪莲的保质时间便十分有限，一个月都要不了就会失去药效。 虽然不一定见过黑雪莲粉末的实物，但作为海上讨生活的海盗，这种毒药的名字经常能在各种故事里听到。 艾瑞克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不过，马上又变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船长，你不会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吧？”大副咬牙切齿地说道，“黑雪莲粉末那么贵的东西我哪里买得起？这小子在挑拨我们兄弟，让我来砍了他——” “停下。”艾瑞克伸手拦住了他，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小鬼！要说什么就别弯来绕去的，我艾瑞克·弗瑞德里希可不是那种会怀疑兄弟的人！” 黎恩露出了苦笑：“看来你们还很团结嘛。是，是，我刚才胡说八道而已，对不起啦。” 虽说实在道歉，可他的样子实在是有够欠扁。然而，就算他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敢于在一大群海盗面前这样做，应该是有相当的底气才对。 “小鬼你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礼貌，居然叫我小鬼？”黎恩皱了皱眉头，还对他翻了下白眼。 “至于我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嘛？有谁需要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呢？ 非要较真，你就把我当做孤零零看守了几百年宝藏的一只可怜幽灵好了。” “哈？幽灵？”艾瑞克一下子愣住了，“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下一个瞬间，黎恩似乎很不经意地随手一挥，原本倒在一旁的两具尸体就在这微风的吹拂下一瞬间粉碎了。 它们像是突然承担了数百年的时光，如同古墓里挖掘出的文物一般，瞬间就化为粉尘消散在空中。 就连掉在旁边的一把宝剑，也突然变成了一团锈蚀严重的铁棍，任谁来都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与此同时，黎恩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起来：“都怪你们打开了大门，你瞧，我的老伙计们都变成灰了！” 沉默，一片沉默，海盗们面面相觑了起来。 虽然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江湖骗子装神弄鬼一样，然而那尸体灰飞烟灭的效果也着实惊人，虽然海盗们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真的是个几百年的老鬼，但仅仅是多一丝忌惮，对于黎恩来说也很足够了。 黎恩又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随即就像是扭着腰了似的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哎呀，我这把老骨头，也差点就和老伙计们一起腐朽了呢。” 第七十四章 理想与诱惑 黎恩的身上突然泛起了森冷的白光，就如同一轮圆月，在这地下的环境更是耀眼。 海盗们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与魔力爆发之类的完全不同，就好像他穿着一件白纱的长袍。 这样灵异的场面，让他们更加不安了起来。 “不要紧张，我亲爱的孩子们。”这时，黎恩虽然张口，实际上发出声音的却是万物怀表之中的琼斯。 这不仅是吓唬人效果更好的问题，目前的黎恩还没完全从麻痹毒药中缓过来，要想一直中气十足地交谈也是很费力的事情。 “查士丁尼三世把我关在这个地牢里的时候，曾经和我立了一个约定。” “原本我不太相信那个老糊涂鬼，但现在我确信他真有看到未来的大能了。” 仅仅几句话就造成了引人入胜的效果，不愧是万年老鬼琼斯啊，看着那些海盗们意犹未尽望着自己，还想接着往下听的样子，黎恩总感觉这个水准就算去当吟游诗人都可以发财了。 “卑鄙的窃贼只能拾起十七枚金币，就会被勇敢者驱逐。 他损失的必将在这里得到偿还，又把多的那份添上。 从阴暗的心灵中开放莲花，骄傲的心灵则会诞生荣耀。 他既是匪徒，也是领主。海风骑手的传奇却起始于地上……” 渐渐的，艾瑞克再也讥笑不出来了，前面那些淡淡的影射也就罢了，许多骗钱的占卜者都会这一套，然而最后那一句却完全不同。 自己想要成为领主，这个梦想或许还对个别弟兄提过一两回。但那“海风骑手的传奇”却让他心惊肉跳。 要知道，“海风骑手”这个名字是他十几天前一个人喝醉时偶然想到的新的船名。当他酒醒之后，就有些灰心丧气，想着也许再也弄不到第二条船了，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才对。 看着他惊讶地合不拢嘴的表情，黎恩就体会到了一股深深的愉悦。 任谁也不会想到，黎恩前一世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海风骑手号”作为艾瑞克舰队旗舰的大名，现在用来糊弄他本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现在，黎恩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了，心中顿时一喜，脸上端着高深莫测的神情，可心里却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办法。 再拖延一会……再拖延一会自己就恢复握剑的力气了，到时候就算这群海盗翻脸，自己也全然不惧！ “头……船长？这家伙说的，您看……” 直到有个海盗忍不住出声问道，艾瑞克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能大意。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个巫师的话，就算是读心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吧……别被这家伙骗了，他只是个骗子、小鬼，只是个有一手绝活的江湖术士罢了！ 这样想着，艾瑞克摇了摇脑袋，仿佛这就可以驱散读心的法术似的。 接着，他鼓起勇气，勉强笑着说道：“哼，你不是说能实现我的愿望吗？那么，我要长生不老，你能做到吗？” 黎恩几乎用出了全力，才拍了拍巴掌，然后努力不露出疲态地，笑眯眯地将手指向了宝库的一角。 在那里，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正矗立着，简直就像个活人似的，黎恩觉得现在的自己也雕刻不出这么好的作品，毫无疑问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然而很可惜，自从他和尼斯二人进来的时候，那尊雕像就已经只剩下半个身子了，剩下半个身子化为了满地碎片，看起来应该是摩根爵士和维克托城主战斗的时候失手打碎的。 以黎恩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得出这只是一尊石雕，连许多刀法的痕迹他都可以如数家珍。但海盗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可怜眼光自然只能把这石雕当做是曾经的活人。 “三百五十多年前，这个可怜虫就许了和你一样的愿望。可费了我好大劲儿。你瞧，他现在也还活着呢。” 指着破碎的石雕，黎恩颇有兴趣地说道。 瞧你妹啊！艾瑞克的脸颊抽搐着。传说强大的巫师可以靠瞪一眼就把人变成石头，他可对那种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 “得了吧，船长大人。何必再骗人呢？你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吧……” “我想要什么？”艾瑞克下意识地反问道。 接着，黎恩只是做出了一个动作，伴随着轻声的呢喃，却让他永生难忘。 只是随脚一踢，便有一顶古旧的黄金冠冕从旁边的宝物堆中脱离，一路翻滚着到了黎恩的面前，被他拾起在手上随意地翻弄着。 “古老，华丽，象征着权利与荣耀，你……最喜欢的难道不是它吗？” 艾瑞克想要干笑两声，但他完全发不出声来，最后他只能勉强咧起嘴角，震颤了两下，算是回应。 一点错都没有……那是自从六岁时就在心底种下的愿望。 那一天，海盗不知为何攻击了他所居住的渔村，那些敢于搏杀鲨鱼的健壮的小伙子们，也在海盗的手下被一个个击倒。再怎么强健的个人，也抵不过以杀人掠夺为生的匪徒集团。 然而，当领主的军队到来，在那纪律森严，身穿统一制式铠甲，手持锐利刀剑的军队面前，寡不敌众的海盗们也只能落荒而逃，稍有迟疑便会被抓住钉在木桩上或者吊死在树上。 海盗的存活方式有时比平民都不如，只有最勇敢而顽强的海盗才能混出人上人的样子。然而，在名正言顺掌握权柄的贵族面前，海盗也只是一些强悍一点的蟊贼。 成为一伙海盗的首领，的确是过人的成就，然而，艾瑞克自己常常在心里对比着与梦想中“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的差距。 不要说现在了，就算是买了大船回去把老对头“海狼”、“水狮”都打败吞并了，麾下能有好几条船又怎么样？ 大一点的商会哪家没有几条好船？至于上百个武夫，稍微大点的领主都可以拿得出来。 在海上冒着风险漂泊，拼上命去抢夺财货，销赃的时候却还要忍受黑市商人盘剥般的压价。往往死上几个兄弟，才能够换来喝上一两天的酒钱。 除了同行之外，不会有任何贵族、商人乃至平民瞧得起他们。 每当阳光从天花板的裂缝中照下，艾瑞克从金玉满堂的梦中醒来，体会海上的颠簸，注视着身上盖着的那条棉被——也是全船上下唯一一条没有露出棉絮的完好棉被，他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就算身为一艘海盗船的船长，也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不要骗我，也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 黎恩呢喃着，用已经完全恢复了力量的手将金冠向艾瑞克递了过去。 “难道你，就不想成为艾瑞克·弗瑞德里希——男爵大人吗？” 第七十五章 机关 艾瑞克作为老大和那边的奇怪小鬼谈话，下边的海盗们却并不是每个人都站在那儿傻看着。作为穷怕的海盗而言，往自己的口袋里搂钱往往才是头号重要的大事。 没错，就连为什么跟随艾瑞克认他做头领也是一样：头领能打不一定重要，最重要的是能领导大家伙儿赚钱。 于是，还是有不少海盗仍然只顾着往布包、口袋里猛塞金银珠宝。 要知道这也是需要技巧的，同等的体积或重量的金币和宝石的价格自然有天壤之别，金银器和艺术品等等也都有不同的价格。而海盗们可以携带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等到银石城恢复秩序之后，他们应该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来搜刮一回了。 于是，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毫不意外：胡安最开始往麻袋里装了一大堆的金币，然而随即他就把不少金币又倒了出去，转而在金币堆中搜寻更高价的珠宝往里面塞。 他还往双手上戴了足足五枚戒指，脖子上都缠了两条金项链。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光彩夺目的护腕—— 护腕这玩意儿如果不是纯粹的装饰品，那么那一层金肯定只是镀上去的而已，但护腕上面却镶着好几块五颜六色的宝石，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胡安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那个护腕，然而最初的一下居然没能够拿得起来。他略微疑惑了片刻，然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嘿嘿，这么沉，难不成还真的是纯金的？众神保佑老子今天发大财！” 他狠狠地再次一拽，这下子护腕终于拔地而起，然而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拿到手中之后，护腕怎么变得那么轻了？ “哎？这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护腕之下却有一根奇怪的铁杆？ 接下来发生的事，轻而易举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若是普通人在此恐怕都难以站稳，就算是见惯风浪的海盗们也颇为惊慌失措起来。 下一个瞬间，地上突然开出了一个大洞——胡安就从那里直接掉了下去，而伴随他一起坠落的，则是无数的金币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珠宝财物。 “呜啊啊啊啊啊——！！！” 直到这时，众人才惊骇地发现，原来这间秘库的地面本身就不是平整的，而是像大城市里的公共澡堂那样有一丁点倾斜，污水就会汇集向低处，最终全都流进下水道里面。 而这间秘库之中的人虽然没事，但金币和那些珠宝就没那么好运了，除了个别的金币还靠摩擦力艰难地“趴”在地上之外，剩下的全部流入了那个大洞。 直到数秒之后，从洞中才传来了沉重的落地声，海盗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愿意去想象胡安那个倒霉鬼的下场。 反正不外乎是一团肉泥什么的吧。死后和金币混同在一起，真是奢侈到让人嫉妒的死法啊。 比起这个，海盗们更加在意那些落下去的财宝……毫无疑问，今天肯定是拿不到手了。 想到这里，没有人能忍得住不骂胡安那个该死的家伙一顿。 不仅如此，既然修建这个秘库的工匠设计了这个机关，难道就只是想让盗宝者少得到一些金币而已吗？ 最先想到这件事的艾瑞克不禁面色大变，他急忙命令下属去查看一下通道的状况。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最不想要的那种回答。 那个海盗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边呼哧着，一边面如死灰地说着：“老、老大，我们来的那条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啊！” “挖不开吗……不，没什么。”艾瑞克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就算是挖洞专业户的矮人，在没有专用工具的情况下挖穿一面墙都需要很久的工夫，自己手底下这群海盗更是不行了。 这样的事实，几乎要让在场的所有海盗都陷入绝望之中。 无论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当他面对的是一条巨龙的时候，也会有许多人誓死追随，但当他面对的是生物之外的困难，比如说天灾，又比如说厚厚的土层的时候，便再也难以控制住属下了。 无论是怎样的怪物，总也有被击中要害死亡的可能性，然而，岩石和泥土是不同的，必须要三天才能挖开的话，就算有怎样的英雄壮举也不可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半天。 特别是在这个魔力沉寂已久，巫师都化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们的时代。 然而，当他用余光无意识地瞥见那似乎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感的黎恩的时候，自己似乎也稍微安心下来了一些。 “既然可以实现我的愿望，那我也不要别的了。只要您把这通道挖开，这些财宝的一半……不，全部都给您也行！” 黎恩不禁笑了起来：“我可不是那种能够挖开数百吨的土石，帮助你们这么多人脱离这个困境的强大巫师，他们自从白之王的时代落幕后便消隐无踪了。” 艾瑞克不禁心头一紧，然而，黎恩的话并没有结束。感受着完全恢复了力量的身体，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然而——我却不是没有办法救你们出去。艾瑞克船长先生，就把这次当做交易的附赠品吧……” 不仅没有丝毫紧张，黎恩甚至还微笑了起来—— “跟着我走就好，每一步都踏在我的脚印上，便保证你们一个都不少，完好无损地从这鬼地方出去。 那么，您意下如何呢？” 虽然是恶魔的劝诱，然而，现在即便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毫不客气地攥紧在手里才行，艾瑞克无言地点了点头。 完全不在乎海盗们的眼光，黎恩不紧不慢地从墙上摘下了一个火把，走进了来时的隧道之中。 “果然是这样吗……” 前方的塌陷毋庸置疑其效果，既然是矮人大师的作品，肯定不会出现普通的漏洞。 然而，即便是坑死了贪婪的闯入者，那些宝藏就真的可以放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虽然矮人们可以挖坑进来，但莫特森家族的后人可没有那个本事。 所以，他们委托矮人留下了一条逃生的密道。 尼斯也正是靠强大的运气加过人的眼力发现这条密道并从这里逃了出去。 要说黎恩为什么知道的话，就只有怪尼斯不够谨慎了……被他抢走的时间之沙可是万物怀表的一部分，琼斯想要追踪它几乎完全没有难度。 ... 第七十六章 重见天日 海盗们还并没有看清楚什么，只见黎恩的左手在墙壁上拂过，便有一道缝隙突然出现，随即缝隙扩大，便形成了一个可以容得下两人并行的通道。 也不待海盗们反应过来，他便施施然地走进了通道之中。 虽然有所疑虑，但毕竟是海盗们的领头人，艾瑞克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面。 然而，走进通道的瞬间，他的心头不禁生起一阵恐怖来。 他总算理解了，之前黎恩说“每一步都踏在我的脚印上”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黎恩踏过的地方，留下的并不只是浅浅的脚印而已—— 他就好像传说故事里的恶魔一般，羊蹄走过的地方会化为熔岩。在那昏暗的通道里，正有一个个脚印闪烁着青色的荧光，隐约中透出不祥的气息。 “这里处处都是机关陷阱，若是脱离我的脚印触发了机关，除我之外可没法保证有几人可以活的下来。” 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海盗打消了多余的心思，他们只好紧跟着艾瑞克，踏着脚印慢慢前行。 “琼斯，这脚印是怎么弄出来的？”黎恩在心里问道。 “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是萤火虫身体里的一种物质而已。” 琼斯淡定地回答道:“尽管放心，这些脚印耗用的魔力还不如制造两瓶九号圣水的。” 黎恩忍不住问道:“这种事你为什么做得这么熟练啊？” “你以为我很喜欢装神弄鬼吗？”琼斯没好气地说着。 “只是，许多愚蠢的凡人对神秘莫测的事物更加迷信而已，我活的久了，自然就会学上不少。” …… “呼…呼……” 抓着一袋金银财宝，还要小心翼翼地踏着脚印行走，就算是膀大腰圆的海盗也未免有些气喘吁吁。 一不小心，麻袋便晃动得厉害。金币之类的又是十分沉重，居然直接挤破了麻袋，向外漏出了不少。 “啊…” 这名海盗不知想要说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怒骂，然而，却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只见一枚金币弹跳着砸中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随后—— 嗤！嗤嗤嗤！ 一道道钢矛从墙壁中射出，将他，还有身前的另一个倒霉鬼钉在了墙上。 也是二人生命力顽强，即使这样都还没有死透，一边抽搐一边从穿孔的肺里挤出嗬哧嗬哧的求救声。 然而，任谁都知道他们再也没救了。 …… 又过了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黎恩也有些诧异，莫非尼斯那家伙走出秘道之后，已经连关门都顾不上了吗？ 反正尼斯已经不可能逃得过万物怀表的追踪，他便并没有再去多想这件事。 当一行人总算走出秘道，重见天日的时候，就算是向来凶狠残暴的海盗们也都有人忍不住痛哭流涕，跪下亲吻大地。 艾瑞克终究是未来的枭雄，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既然没有死在那个鬼地方，那就证明诸神都保佑我们发财，现在就把带出来的金子都堆在这儿，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分配！ 毕竟大家都冒了这么大的险，我也会从自己的份额里扣一些给你们喝酒的！” 说罢，他便将手上提着的大半袋金银财宝率先倒在了地上。 有船长带头，海盗们自然也是纷纷照做。而且劫掠完之后再统一分配收入乃是老规矩了，并没有人起疑心。 他们一个个走上前来，将自己装来的财宝在艾瑞克的身旁，可到了大副倒完的时候，却被艾瑞克拦住了。 “等等，还少了点东西。” 艾瑞克伸手，指了指他的靴子：“你往靴子里藏了什么？” “不愧是船长……” 大副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挤出讨好地笑容，弯下腰将手伸进靴子，可还没等他抬起头，就看到地 上的影子。 艾瑞克的影子站得笔直，不知何时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了一柄战斧，将它抡至头顶。 “不用掏了。” 艾瑞克淡淡地：“你自己留着吧。” 尖啸声一闪而逝。 战斧斩落在地，鲜血喷涌中，一颗头颅滚落在财宝之中，将金黄染成了血红。 尸体倒地，手中还抓着一根镶嵌着硕大宝石的吊坠。 “把他埋了。” 艾瑞克面无表情地丢掉战斧：“私藏的珠宝和私藏的毒药，都留给他做殉葬品吧。” 噤若寒蝉地属下们弯腰走上来，将尸体拖到一边，娴熟地挖好一个大坑，将他丢进了其中。 在旁边，早有预料的黎恩吹了声口哨。 恐怕自己在点破这个大副私藏毒药的时候，艾瑞克的心里就已经起了杀意了吧。 能忍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不愧是未来的海盗男爵。 “多谢先生的劝诫，我才没有死在这个阴险小人的手里。” 艾瑞克走上前来，向黎恩施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贵族礼节。 “没关系，那也当做附赠品就好。”黎恩摆了摆手道，“不过恕我直言，带出来的这些钱虽然挺多，但买一艘新建大船还是有所不足，恐怕只能买一艘二手破船吧。” 环顾四周，海盗们纷纷露出渴望的神色，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艾瑞克船长，我们的交易这才开始呢。 我说到做到，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首先，你当然可以拥有一艘全新的、足以让人望风丧胆的‘海风骑手号’……”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艾瑞克双眼之中熊熊燃烧的**之火已经再也无法熄灭了。 …… “呃呜！” 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虽然极力想要恢复平衡，但腿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起来。 尼斯直接跌倒在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奔跑，只是在勉强挪动着步子而已，否则，他一定会在这片下坡路上滚下去，摔得遍体鳞伤为止。 虽然他此时身上并没有多少外伤，但这并不表示他的状况有多好。 他的头发已经近乎全白，还显着一种不健康的干涩。而他的面孔上也布满了皱纹，原本经过充分锻炼的身体各处肌肉也都松弛下去，皮肤上同样出现了许多老人才该有的斑点。 仅仅是呼吸，就让他的肺中传出拉风箱的声音。 如果被之前不认识他的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是至少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这就是……教训、吗？” 尼斯的双眼也开始昏花了起来，他努力地抬起头，望向身后，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渐渐接近。 “哟，好久不见啊，尼斯。” 那个人影蹲下身来看着他，似是笑着：“你好像老了很多岁啊。怎么样？” 尼斯愣住了。 “黎……恩？” “嗯，是我。” 黎恩点头，似是全无愤怒，语气轻描淡写，宛如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伸手，从他的怀中取出了那个小小的沙漏： “怎么样？体会到时间之砂的力量了么？” ... 第七十七章 尼斯，五十岁 “不得不说，我低估了你。不仅耍了整个银石城，甚至还骗到了我的头上来。” 黎恩继续说着：“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还不吸取教训。好心给你建议却不听，终于落到这个下场，我得说，是你咎由自取。” “抱…歉……” 尼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勉强抓住了黎恩的裤腿。 “但我也…不打算辩解……什么。如果可以，就给我…个痛快的好了。” 之前的尼斯伪装成贵族四处行骗，招惹无知少女，享受青春活力，固然玩得非常开心。 但要让他现在就以一个几乎走不动路的老头子的身躯活下去，同样也会令他陷入极度的绝望。 就连自我了断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话，倒还不如在这里被自己背叛过的黎恩一剑杀掉。 看见尼斯这会儿居然完全不怕死，装起了烈士似的，黎恩被他给气得笑了起来。 不过，他却不打算让尼斯这么简单就死掉。谁犯了错都可以一死了之，这种事还是让人很讨厌的。而且，这个骗子对他的作用在短期内恐怕还要比那位艾瑞克船长强得多。 毕竟，和一个有了不少部下，在海上拼杀多年的海盗头子相比，区区一个骗子还是很好控制的。 尤其是黎恩的手上还有一块万物怀表。 他带着古怪的笑意盯着尼斯看了许久，直到尼斯都忍不住开始打寒战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莫特森家族已经结束了使命，能够操纵时间之沙的自然也就只有我了…… 你被时间之沙诅咒的还不算久，我就可以帮你先解除一部分。” “难道你就不想再活下去吗？再活蹦乱跳地泡妞、喝酒、骗钱、给这个世界再添个四五十年的乱子？” “你……” 尼斯瞠目结舌，没过多久，他像是放弃了似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你赢了……” 不仅是英雄，就连许多不起眼的小人被逼急了都可能会视死如归……但若是可以活下来呢？ 要知道，尼斯并不算是黎恩的敌人，之前也还合作过一段时间。他自然知道，黎恩这句话有没有在欺骗他。 既然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死硬的底气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要我……对诸神发个誓…吗？” 黎恩将时间之沙按进了万物怀表的机芯，听着琼斯口中种种已经恢复的力量，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就对着它发誓吧。” 怀表从他的手中垂下，上面无中生有般出现了树枝与沙漏的纹样。昏花的双眼在认清那树枝模样的刹那，尼斯忍不住全身一震。 传说中的精灵只会对着世界树发誓，而那个誓言是无法违背的……这样的传说流传已久，后来便演化出了新的姿态。 贵族们的协约、巫师的守则……在文献和文物中经常可以见到世界树的树枝纹样，这便代表着“不可违背”之意。许多时候这个纹样会拥有真正的魔力，而见证了时间之沙这样奇迹般的道具的尼斯，完全不会再去选择赌一把。 他不再犹豫，大声地起誓：“我尼斯·纳尔森在世界树的见证下起誓，若是我得以从这诅咒中恢复，从今日起必将奉黎恩·怀特为唯一真正的主人，尽心尽力为他服务到生命的尽头！” 仿佛是接纳了这一誓言，怀表上有绿色的微光一闪即逝。 黎恩心念一动，万物怀表的指针便开始逆向转动。尼斯的年龄肉眼可见地倒退了起来……不，倒不如说是他之前被剥夺的寿命又渐渐地回来了。 果然，今天输的倾家荡产…… 尼斯苦笑着，可心中却出乎意料的，并不愤恨。 黎恩并不算坏人，倒不如说，某种意义上，自己这位新的主人活像是一个圣徒，一个……救世主？ 跟随这样的主人，总不会太坏。起码不会像是那群主教一样让自己去送死吧。 但愿未来会有趣一些，不要让他觉得沉闷无聊。 他叹息了一声，心神安定，然而…… “喂！怎么到这里就停下了？！” 尼斯抹了把脸，震惊地叫了起来。 黎恩勉强忍住笑意，回答他道：“没办法，谁叫你用麻痹毒药对付我呢？害我差点就赶不上来了。 你这和治病是一个道理，你遭受诅咒怕是有一个小时了，就像病了十年的人，想要突然治好是很困难的。 反正未来还会有机会，慢慢来就好。起码你现在只有外表还是五十岁左右，身体都已经恢复到三十七八岁的状态了，已经比刚才强多了不是吗？” “学会享受衰老的乐趣吧，尼斯。”黎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五十一朵花呢。” 尼斯眼前一黑，忍不住悲从中来，当场便晕倒了…… …… 再次出现在万物怀表内部的领域之中，黎恩并无意外地看见了琼斯的书桌上多出了不少奇怪的小东西。 再仔细观察这个领域，便可以发现，它似乎变得更加“稳定”了一些，而世界树似乎也又一下子生长了好几年的样子。 “喂，喂……”黎恩面色古怪地问道，“时间之沙从尼斯那里夺走的寿命总不会凭空消失吧？难不成是被你给贪污掉了？到时候我可怎么还啊？” 没错，刚才的说辞其实是黎恩灵机一动想出来糊弄尼斯的，如果换个时候这位传奇骗子可能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但刚才大悲大喜之余，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分辨能力。 “就他那十几年的可怜寿命，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处。” 琼斯很清楚黎恩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他也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道：“时间之沙被那商会折腾了几十年，本能一般地就会把周围的魔力、生命力之类的吸收掉一些来恢复自身，你就当尼斯先生的那十几年被扣税了吧。” “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啊……”黎恩苦恼地挠了挠头道，“那家伙发誓的时候可是说了，要等他‘从这诅咒中恢复’才效忠。” “没关系！”琼斯摆了摆手，一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成竹在胸地说道：“至少他不会再快速地老化了，这就已经算是从诅咒里面解脱了啊？至于恢复，他可没说要恢复到多少岁时候的样子……” 老人正说着，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他在心里暗自想到：我该不会被那个自称墨菲斯托的老朋友传染了吧？ 第七十八章 传奇的一员 “嘛，尼斯的事我还是有办法的，慢慢来吧，不能急于一时。 言归正传，或许你已经察觉了，黎恩。” 不再开什么玩笑，琼斯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如今的世界，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对吧？” 黎恩此时已经想通了许多，他淡定地回答道:“魔力的回归，归根结底不都是你…不，我们俩一起所导致的吗？” “说得好啊，听见‘我们’这么美好的词汇还真是令人开心。 不过，让你一个人在外边经受将至的种种挑战，却总让我有点不放心……” “你想说什么？”黎恩不解地问道。 琼斯从背后的书架中抽出了一本似乎是用钢铁保护封皮的古书，摸索了片刻，便翻到其中一页。 让黎恩想不到的是，他只是瞥了一眼，就马上又合上书，将其插回了书架。同时，一块巨大的黑板凭空出现在了旁边。 一回头，对上了黎恩疑问的眼神，琼斯显然有些尴尬。 “抱歉，刚才我没有留心，差点就把很麻烦的东西给你看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段记忆对目前的你来说完全是有害无益，容我暂时保密。” “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呢？”黎恩笑了，“只要互相信任就没有问题，不是吗？” “居然给老头子我上课，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琼斯叹了口气，随手便创造出一瓶黎恩没有见过的红酒，倒在两个酒杯之中。他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接着说道： “就算是时间之沙归来，我在战斗中也只能起一些辅助的作用，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所以，我必须的得给你好好讲一下，现在世界上都发生了哪些变化，而这些变化对你的实力又有哪些影响。” 一边说着，黑板上便自动显示出了数十行的长篇大论，仿佛是有一支无形的粉笔在那里自动写字一般。 其原理也很简单，不过是靠魔力创造出那个字迹而已，现在空气中弥漫的魔力浓度都已经不错，完全支撑得起这样挥霍。 不过，黎恩对那些太过高深的理论还是一头雾水，察觉到这一点，琼斯又一挥手，数十行的长篇大论顿时化为了几行简洁明了的解释。 “虽然不太准确，但还是尽可能简略地说明好了： 由于万物怀表收回了时间之沙，魔力流入世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就像一个蚂蚁洞会很快毁掉堤坝那样，那个原本将魔力排斥在世界之外的‘罩子’的破裂会比预期中快上许多。 恐怕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这个世界便会逐渐向着过去的形态蜕变。” 突然，琼斯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黎恩，你读过《至高圣典》、《伟大的开国》、《十二骑士传说》吗？” 《至高圣典》是教会遵从的最高经典，《伟大的开国》和《十二骑士传说》都是讲述白之王以及他麾下英雄的种种功业的通俗故事。就算是目不识丁的贫民，也有很大的机会听别人讲述过其中的一些篇章。 高等精灵施放的魔法让森林化为了树人参加战争，英勇的骑士一剑就斩下了巨龙的头颅，牧羊人用石头砸死了巨人，被神所祝福的大力士在岩浆中与一条巨蟒厮杀三天三夜……这都是这片大陆上耳熟能详的故事。 黎恩当初听自己的老师，那个虽然吊儿郎当但见多识广的老佣兵说过很多很多。 “莫非那些……并不是捏造出来的虚构故事，而是货真价实的史实？”黎恩惊讶地问道。 “不，那倒不是。”琼斯叹了口气道，“流传下来为公众所知的知识并不都对，但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有着真实的依据。 而且，你经历的这些事也完全不会比那些史诗传奇差多少，不是吗？” “身为北地的佣兵之王，为抵挡魔兽与蛮族的袭击流尽最后一滴热血；跨越时间长河来到这个时代的你，比任何预言家都还要了解未来的走向；拥有一棵属于你自己的世界树，斩杀了带有神性的魔狼之王，见证了白之王留下的守密人，还曾经与沉眠的混沌之龙索卡哈姆擦肩而过，又和三位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奇人结交……” 琼斯将黎恩所经历的事件一一道来，最终，他注视着黎恩，微笑着说道：“你每活一天，都已经是在书写一页新的传奇了。” “既然你已经身处传奇故事之中，那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做好看见巨龙和精灵，乃至于面对魔法师和古代的亡魂的准备，否则下场一定会十分凄惨。 幸运的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点忙。不然，就算那些原本历史上出色的英杰，也很有可能来不及适应这剧变的世界，在崭露头角之前便丢掉性命。” “能够格挡冷箭的剑术不一定挡得住魔法的侵袭，以一当百的猛士可能死在隐形杀手的刀下。 世界正在剧变，无法赶上的注定会被时代浪潮所抛弃。” 像是对着翘首以盼的民众们发表演讲一般，琼斯讲到激动之时，忍不住站了起来，像是要搅动世界的风云变幻一般挥舞着双手。 “黎恩，黄金级的实力已经是许多佣兵毕生的追求，然而你可知道凌驾于黄金级之上的力量？” “黄金级之上……” 努力挖掘着过往的回忆，黎恩回答：“突破人类的界限，开辟出新的道路，踏入未知境界的强者。 我记得这样的人被称作‘大师’，他们的战斗技巧无比娴熟，不仅能够使用体内的魔力，更可以沟通身体之外的魔力，发挥出比黄金级更强的力量。 只要一个人，就可以改变局部战场的形式，恐怕他们连巨龙都可以尝试一战。” “巨龙也是分许多种的，而年龄不同的龙的实力也有很大差别，你所见过的那些大师估计只能对付不足百岁的雏龙……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世上已经几乎无人知晓，真正的大师级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在比它还高的地方又存在些什么？” 第七十九章 黄金之上 “第二个问题不难理解，那些呼风唤雨的巫师，还有想要封神的白之王，乃至于传说中创造了世界的光之神，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只是区区大师级而已 就算是一百个大师级强者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弄出白之王那么大的乱子。” 黎恩略显疑惑地问道“那么第一个问题才是重点吧？既然你说真正的大师级，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所知道的那些人都算不上真正的大师级了？ 这和魔力复苏似乎也有关系吗？” 真要说的话，前世的黎恩也勉强算是突破黄金级，进入了大师级的高手之一。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战争形势已经极为严峻，尤其是身处前线的黎恩，根本没有什么闲心和余力钻研自己获得的新力量的本质。 保护自己、砍杀敌人，这就已经让面对第二次月汐兽潮的战士们精疲力竭了。 就连“大师级”这个说法，也是偶然从一位旅行商人的口中得知的。 虽然还有“勇士”、“精英”之类的称呼，但黎恩还是觉得果然是大师级这个名字更好记一些。 因此他才会不解，如果他自己算不得真正的大师级，那么真正的大师级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呢？ 如果自己能够达到真正的大师级，是否能够以一己之力扭转未来的走向呢？ 琼斯拍了拍手，以示对他的鼓励“至少前世的你还算不上真正的大师级，否则，虽然没有办法扭转整个局面，但稍微阻拦大军的攻势后逃命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的确，你的洞察力还是很敏锐的。不愧是这一代的万物怀表之主。 事实上，在黑铁、青铜、白银、黄金之上的等级，从来只适用于魔力充沛的年代。 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金银铜铁这种划分方式，基本上是在白之王之后，魔力匮乏的年代才流行开来的。” 琼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起来。 “不过，我在这个时代所见的黄金级，如果不论对外界魔力的操控， 只靠本身的力量，他们比起白之王之前的还要强上一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呢？”黎恩有些迷惑。 一般来说，自从白之王封神失败，魔力消退，就有许多的奥秘渐渐地失传，那么所有人都暂时变弱才对。 琼斯笑着说道“因为在那个时代，就算黄金级也只是强者的预备役而已。 如果能够比较轻松地到达大师级的话，谁还会在黄金级上停留那么久，把自己的技艺磨炼到无比纯熟？ 就像是，可以当上将军的人，又怎么会费心去磨炼小队指挥的技巧呢？” “如果说一直停滞在黄金级，只好磨炼技巧是不得已的做法，那么唯有这个时代的黄金级强者却是幸运的。 传说像一座小城那么大的根系才支撑起了原初的世界之树，像你们这样奠定坚实的根基，会更有可能向着更高的层次攀登。” 随着琼斯的述说，黑板上的字迹再次抹去，然后，出现了一张庞大的树形图。 “在黄金级之上是大师级，如果能够突破大师级，则会到达传奇的位阶。 在那之上，我可以告诉你还存在着天命这个等级，不过它至少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过虚无缥缈了，光想着它未免好高骛远。”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只要不是意外夭折或者碰上一些离奇状况，历代万物怀表的持有者至少都会达到大师级，其中有三成都成功抵达了传奇，以你的条件，当然是那三成中的一员。” 琼斯又一挥手，黑板上的树形图再次发生了变化，真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单独把其中的一小块拉出来放大了一般。 “你现在虽然自己觉得已经很强，但实际上的等级仍然还只是黑铁而已，就算突破了也只是青铜。” “不过，有了我的指导，再加上魔力加快复苏，你很快就可以到达青铜，然后是白银、黄金这也需要你的努力。 时间不等人，想要引导历史的话，就要走在大多数人的前面才行。” “那么，既然发生了魔力复苏这样的意外，我之前的计划还有意义吗？ 我是说，冒充贵族，积攒财力和军力” 黎恩把从刚才打破石门开始就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亲爱的黎恩，就算在白之王的时代，那位绝世无双的强大王者也需要十二骑士和成千上万的军队。 等到魔力完全复苏，就算是普通的士兵都可能快速变强。 别的不说，就算你比大师级还强，可以击溃普通人的上千数量的部队，那你能够对付一百个青铜级吗？ 至于一百个黄金级围上来，你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琼斯哈哈笑了起来“而且还有我在啊。魔力沉寂的时代也就算了，但到了如今魔力复苏之时，我有不少手段都可以派的上用场。 到了现在还保留着古代的练兵法的贵族又有几家呢？ 如果完全按照我的标准，只要几千精兵就可以在兽潮中屹立不倒，如果再有几百骑兵，完全可以突进去把对方的首领斩杀，就像是斩杀那个泰尔赞的时候一样 嘶泰尔赞是谁来着” 突然，琼斯陷入了迷茫，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那种事怎样都好吧？” 他甩了甩头，接着说道：“反正黎恩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虽然人类世界的强者数量可能并不比魔兽少，但当兽潮发生的时候，魔兽会集中在一起，而人类则难以做到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你前世的时候经常会有城池被攻破。 而且，魔兽们要适应魔力复苏虽然也很困难，但比起这个时代毫无经验的人类来说却占有一些优势，毕竟它们的身体素质比起一般人强得多就算还是突破失败、变成疯兽了，也照样会给人类添麻烦。” “如果你愿意转修魔法的话，或许过上几十数百年，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火焰魔法的超级高手，仅靠你一个人就能烧掉大片的魔兽栖息地。 但你的天赋更适合挥舞着长剑战斗就算你达到了传说中的天命位阶，也很难光靠自己一个人追杀几十上百万的魔兽。军队自然是必要的了。”未完待续。 ... 第八十章 四叶草魔纹 “那么接下来，我就从你所处的黑铁阶段开始详细说明吧。 之所以用这样的名字，那是因为魔纹的颜色在这一阶段是黑色的，而之后还会变成铜青色、银色和金色。” 琼斯这样说着，指向了黎恩的左手手背。 “魔力觉醒，魔纹就会浮现，随着你每进一步，它都会有一些改变。” 黎恩仔细观察着自己左手背上的那枚黑色的四叶草魔纹，果然，它的花纹稍微变得复杂了一点，黑色似乎也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除了变色之外，魔纹还会变大一点，复杂程度也会随之上升。当然了，这一点也是和你的潜力以及强度所挂钩的。” 说着，琼斯稍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听了我的建议，用世界树做魔纹的话，不仅潜力会变得更大，还可以让我好好欣赏精灵们的惊讶表情……” “等等，我记得那次你最后决定用荆棘给我做魔纹……”黎恩疑惑不解地举起了左手，“为什么最后出现的却是四叶草？” “原本我是尝试过，最后莫名其妙地失败了，我也很困扰啊。 目前的魔纹学还不够可靠，不过根据我的经验，魔纹的形成常常与血脉、性格、战斗方式和生活经历有关……” 琼斯又举了个例子:“前段时间你遇到的那个大个子，他拥有巨蛇魔纹和吞噬能力，本身就是传说中巨蛇尤门加德血脉的证明。” “不过，你这具身体只是普通的半精灵，虽说有点对植物的亲和力，但四叶草和荆棘都是植物。四叶草和性格也很难扯上什么关系吧。 这样来考虑，只能说这是你的经历的必然了——四叶草是什么的象征，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上万株三叶草之中才可能见到一株四叶草，所以它被当做了幸运的象征。而你……” 黎恩接过了话头，他苦笑着说道:“而我…则是遇到了万物怀表，回到过去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这可真是天大的幸运，如果叫人知道，有多少人会恨不得把我砍成碎渣啊。” 王者、英雄、富豪、巫师……超越时空重生，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机会，却让区区一个佣兵首领得到，不得不说是天大的幸运。 “我记得关于四叶草还有一些别的传说……反正你大概马上就可以晋级了，正好验证我的猜想。” 琼斯又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来:“虽然自由调动外界的魔力乃是大师的标志，但哪怕是黑铁级多少也会有着一些杀手锏，可以稍微调动一些外界的魔力。 你之前无师自通地使出这种招式，就是因为你在万物怀表的领域中度过了不少时间，已经渐渐适应了魔力充沛的环境，也意味着你比别人提前了一步。” “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仅以一己之力和整个世界相比吧。毫无疑问，即使只能稍微调动外界的一点魔力，也比那些只能使用自己体内微薄魔力的家伙至少强上几倍。” 说到这里，琼斯不怀好意地看着黎恩笑了:“除此之外，练习这样的技能，对未来进入黄金级的帮助还很大，只是得吃点苦头罢了…… 那么黎恩，你想练习这种招式吗？” “…当然了。”黎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相处了这么久，黎恩觉得肯定不会有错，琼斯这样说的话，要吃的苦头肯定不会只是“一点儿”那么简单。 ……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修炼道具？” 看着面前的一切，黎恩的眼角都忍不住有些抽搐了起来。 “澡盆、古怪的绿色药水，还有……这是个什么？铠甲吗？” 最显眼的则是一套看起来分外臃肿的衣物，就连手脚的部分也有一层厚厚的布料，而头上更是有个全封闭式的头盔，双眼的部分则是一块透明的玻璃板…… 玻璃的制作工艺可是商人城邦联盟某几个大家族的不传之秘，但对于琼斯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障碍。 “可别小看这衣服，在白之王之前的时代它还有个学名，叫做未知领域探索护服…… 如果再给这衣服背后的法阵里填充一个传奇魔法序列，在巫师公会里的统一售价大概是七到九万骑士金币来着。” 琼斯得意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的话，就算最好的大匠也得花半年才能制作成功一套。 它最有用的特点在于，可以隔离内外的一切。” “没错，无论魔力浓度、还是温度、空气、压力或者某种魔法效果，在它被摧毁之前是完全内外分隔的。 你就算穿着它泡在熔岩湖里也能坚持个把小时。” 琼斯不怀好意地咧起嘴角:“想要快速适应魔力充沛的环境，最快的方法莫过于先适应魔力浓度大到快要爆炸的环境，比如白之王封神时周围的魔力浓度，只要能活下来的话…… 如果你都能从海难中生还，那么在河里游泳就再也难不倒你了，道理是一样的。” “放心吧，在外面你这样做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但在万物怀表的领域之中，就算你炸成了碎片，我也能第一时间把你给拼起来。” 琼斯指着旁边那一桶诡异的绿色药水说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猜也能猜得到，在你前世世界魔力复苏的时候，一定有许多倒霉鬼阴差阳错地突破了黄金级。 然而，没有做好准备的他们马上就爆体而死，对吧。 不用怕，这些药水可是我精心配制的伪·生命之泉，虽然药效比起正品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这么一桶的分量还是能够补足这一缺点的。 只要把你在里面泡上三天，就算只剩半口气也能活过来。” “相信我，黎恩，除了你，谁会好运到有用爆体好几次来练习的经验呢？如果你连爆体的危机都能化解，普通的障碍就不可能拦得住你了。” “琼斯…我觉得你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魔鬼啊……” 黎恩苦笑着说道:“不过，为了实现梦想，我可不能逃避啊。 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让我看看！ 第八十一章 老朽尼斯，有何贵干 据说，向深海中潜水的采珠人往往才活到五十岁就会身患多种重病而死。 然而，绝大多数采珠人根本就没有病死的机会。就算是老手，也经常会一不小心潜得太深，往往还没能反应过来，就会死于沉重的水压。 即使是昂贵的骑士板甲，在深海中也会被压成铁饼。 黎恩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充分挖掘人体内潜藏的魔力，可以让人达到黄金级的水准，但比起外界的魔力而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当黎恩穿着密封护服，护服里被充入的魔力浓度是外界的十倍时，他简直产生了自己要被魔力挤爆的错觉。 稍微呼吸了一下，感觉空气都甜腻的让人恶心，大脑一下子就开始发昏了起来。 “…能听到吗？黎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恩突然听见了琼斯的声音。 “你已经发呆快半个小时了，不过还好，总算没有在护服里面直接吐出来…… 看你这样子似乎缓得差不多了嘛，那就进入下一环节。” 琼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黎恩道:“先慢慢活动身体，等你能跑能跳了，就可以试着调用外界的魔力了。” “真的不会炸碎吗？” 黎恩稍微有些迟疑，他突然想到了从前见过的一个倒霉鬼，大力士吉伽。 吉伽是个被人怀疑有巨人血统的超级壮汉，黄金级的他一次在战场上杀得性起，不自觉地调用了外界的魔力。 最初他十分威风地乱砍一气，周围甚至短暂地出现了空白区域，连凶暴的魔兽都不想在这个时候靠近他。 没想到，他想要停下的时候却失败了，魔力几乎是主动一般地向他体内涌入，最终就连他那强壮到恐怖的的身躯都承受不了，彻底爆炸开来。 最后，吉伽就连大一点的尸体碎片都没有留下，黎恩到现在也忘不了，爆炸之前那涨得像个皮球一样的身体，还有那绝望到极致的眼神。 “放心，在你完全炸碎之前我就会停下的。” 琼斯摆了摆手道:“而且，在高浓度的魔力环境下运动，甚至是快被魔力炸碎的时候，魔力也会渐渐渗透进你的身体，对以后的进阶帮助也很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随着训练进度的推进，黎恩几乎放弃了思考…… 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他甚至用“感觉整个人都被揉成了面团一样”来形容。 在这期间里，差一点就死掉，被扔进澡盆泡药水的次数几乎快要数不过来了。 然而，做了如此痛苦的训练，获得的成绩也是极为喜人的。 左手手背上的魔纹已经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透着一些青色——这正是即将踏入青铜级别的证明，或者说，已经一只脚踏入了。 黎恩对此也并不陌生，接下来哪怕什么也不做，放着不管过上几天也照样可以完全进入青铜级。 除此之外，他还掌握了比较基础的外界魔力应用手段……虽然并不太熟练，但现在就算使用失败也最多让自己受一点轻伤罢了。 而一旦使用成功的话，就算黄金级也必须全力防御，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击伤。 这样的力量也仅仅是对货真价实的大师级的粗劣模仿而已，一想到这一点，黎恩对未来又多了些向往。 无论如何，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魔力才刚刚回归没多久，一时半会儿还很难出现多少大师级的人物，那么可以说，现在的黎恩起码有了不错的自保能力。 虽然在万物怀表之中，时间的流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精神上的疲倦却是难以忽视的。 即使按照老办法使用了一颗世界树的果实来缓解疲劳，黎恩回到现实后仍然有想要睡一觉的冲动。 忍着睡意，他扛起昏迷中的尼斯，向着城外小镇的方向走去。 谁也不知道现在银石城的局势究竟如何，以现在这个疲惫的状态前去，很可能遇上危险…… 结果，黎恩的预感成真了。 …… 次日，尼斯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体状况，这一点从黎恩早上醒来时看到的他的模样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一头帅气的银发泛着光泽，雪白的衬衫与黑色的燕尾服及领结，胸前的怀表链以及挂在耳边的单片眼镜，还有那虽然微笑着但十分严肃的面容…… “你是哪里来的贵族管家啊？！” “咳咳……琼斯少爷，就算是做了什么噩梦，早上还请不要大声喧哗，作为客人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尼斯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如同一个正常的老管家似的说着，不过，只从他用“琼斯”这个假名称呼黎恩，就知道他只是沉迷于角色扮演之中了而已。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是有够入戏的。就连黎恩自己也差一点叫他给糊弄了过去。 “那么，今天早晨老朽为您准备了咖啡，还是像以前那样放一块糖和三勺牛奶吗？” “我说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玩意儿的？”黎恩眼角抽搐地瞪着尼斯。 尼斯这家伙，不仅弄到了管家的全套衣装，甚至连放着咖啡壶的手推车都有准备。 再看自己身上，也换上了丝绸的睡衣。 黎恩明明记得昨天自己随便找了家小旅店就住下了才对啊…… 看见黎恩对玩笑有些厌烦的表情，尼斯这才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他笑嘻嘻地说道：“当久了骗子，我已经习惯比谁都更早醒来啦。 天还没亮，我就另外找到了这间不错的宅子，它的主人已经在银石城的动乱中死掉了，仆人们也都卷了些金银器什么的跑了。 不过，好歹还留下了不少东西，衣服、餐具啊什么的，起码早餐是不会缺了，也省的我再去搞上一票……” “听起来城里很不妙的样子……”黎恩沉思了片刻，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便对上了尼斯“迫不及待想再做一票”的目光。 “黎恩少爷，或者说琼斯少爷，现在银石城的局面，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如果让我放手来做的话，完全可以赚到一大笔！ 不要露出鄙夷的表情嘛，要知道，我这次的计划，可是去‘主持公道’的哦！” 第八十二章 回银石城去 虽然对尼斯这家伙还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但效忠的契约都已经签订了，从此二人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如果连一个有点本事的属下都驾驭不好的话，黎恩还是洗洗睡去算了，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事就另请高明吧。 没有太多犹豫，黎恩便答应了尼斯。 “不过，你最好还是先告诉我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 尼斯当然不会拒绝，他还又提出了新的建议:“相对的，黎恩少爷也请把可以告人的底牌都告诉我，这样一来，才可能获取到最大的利益。”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个身经百战的黄金级强者呢？” 尼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打趣的口吻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吧。 黎恩少爷，我帮你化个妆，咱们俩直接冲进去，抢上它一笔然后逃跑，再去别家抢一些…… 反正死了不少贵族，我可不信他们的卫兵还会誓死保护庄园和产业。 至于正义嘛，削弱别的贵族，就算帮上莫特森家族的小子的忙了不是吗？” “我还和地道里那伙儿海盗有点交情。”黎恩又追加了一枚沉重的筹码。 这下尼斯也没法淡定地开玩笑了。大概他好不容易才从海盗面前逃出生天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或者，是心理阴影吗？ 虽然小时候故乡被海盗袭击的事让尼斯耿耿于怀，但他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是当初那伙儿海盗还是放纵海盗的当地领主都由他亲手赐予了应得的报应。 虽然有些讨厌，但作为骗子生存的尼斯很清楚，最要不得的就是让无谓的情绪支配自己。 理智地分析一下，尼斯便得出了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撼的结论: “在银石城还没从混乱中完全恢复的当下，有这样的实力完全可以硬来了。 甚至，可以趁城内还处于混乱状态、人心不齐的时候直接攻下整座银石城，挨家挨户搜刮出最后一个铜子儿为止，再去海上躲几个月…… 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完全可以去商人城邦联盟花钱买上一大块肥沃的土地，到时候您就是货真价实的波诺佛尔子爵，忠实的老管家尼森·施特劳斯爵士也能得到配得上他一生辛劳的一处出产丰富的庄园颐养天年。” “抢劫还是算了吧……”黎恩叹了口气，迅速转移了话题，“尼森·施特劳斯……你又改名了？” “是啊，毕竟尼斯·拉尔森作为一个热情英俊的贵族公子的印象已经在许多地方都根深蒂固了，和我这个老人可是格格不入呢。 那么，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大概是死在银石城的暴乱中了吧，诸神保佑。” 尼斯、不，尼森老先生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地说着:“老朽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少爷您年纪轻轻，左手手背上的魔纹也只是刚出现青铜的颜色不久，但您之前却说自己是身经百战的黄金级…… 但是，就算以我这职业骗子的敏锐，也觉得您说的是真话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可以满足我这可怜老人的好奇心吗？” “去你的老人！虽然外表像50岁，但你的内在也就三四十左右好不好。” 一边吐槽，黎恩一边想着对策。 没想到尼森这家伙居然如此敏锐，看来以后和他相处还得多加小心，万一被揭穿了重生的秘密，鬼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些什么…… 黎恩咳了一声道:“其实我说的也不算全错，没人规定我不能从七岁就开始拿剑练习战斗吧？ 至于黄金级嘛……并非自夸，我可是能和黄金级并肩作战的，运气好的话，我说不定也能打伤一个黄金级，这也就差不多了吧？” 当然，那得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即使习得了略微调动四周环境中魔力的招式，但这样也只有攻击力达到了黄金级而已，如果这样的全力攻击都被躲过或者挡住的话，一个白银级也能追着目前的黎恩打。 “真是怪物啊你……”尼森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我自认也是经受了顶尖的锻炼，现在也只是区区青铜级而已，说起正面战斗的话充其量也就能对付几个黑铁……” 真是的，这家伙明明是个骗子，要什么战斗力啊？ 黎恩装作没有听见尼森那怨念满满的碎碎念:“好了，现在你应该说说银石城的局势了吧？ 至少要搞清楚，现在是你配合我，不是我配合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吧。” 尼森的脸色虽然变得更苦涩了，但他的话音却毫无变化，似乎很平静地说了起来: “那位城主维克托·莫特森只有一个现年12岁的幼子，他还完全没做好继承的准备……除此之外，有许多人盯上了银石城的城主之位，至少也要争到一部分的自治权。 银石城这里的秘密可不少，如果让那些不知深浅的人得势，暴露了某些秘密，您也会很为难对吧？” 原本黎恩其实想要默默地一走了之，但听到尼森的分析，他觉得还是很有回去一趟的必要的。 不说别的，若是被从前尼森呆过的那个教会第十六课“木工修士会”发现了这里有白之王时期的遗迹，再顺藤摸瓜发现自己…… 持有万物怀表和时间之沙的黎恩先生就要光荣地登上异端排行榜的前列了。 就算是黄金级的异端猎手们都会成群结队地杀过来，到那个时候，也不用再考虑什么拯救世界了，只管逃命就够他受的了。 在自己拥有充足的实力之前，黎恩实在不想去主动招惹教会那个庞然大物。 即使失去了神术，它依旧是根深蒂固的庞大组织，同时也是对抗月汐兽潮的主力之一。 没了那群动不动就可以喊着口号去牺牲的疯子，那场战斗无疑会艰难许多。 何况，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恢复使用神术的能力呢？ 前世的最后，黎恩已经听说有一些牧师可以使用神术治愈伤员，为了鼓舞士气，这种事被当做神迹在宣传。 所以，还是回去银石城一趟比较好吧，黎恩做出了决定。 无论是清理痕迹和证据，还是出于公道，都应该回去帮助莫特森家族那位可怜的继承人才对。 毕竟，帮忙保管时间之沙数百年的莫特森家族，对万物怀表的主人来说是有一份大恩情的啊。 第八十三章 立威（上） “波、波诺佛尔先生？欢迎光临寒……呃，总之，您好？” 看见黎恩的出现，前几次见面的时候还十分沉稳优雅的城主管家卡尔森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看那凌乱的头发和沾满血丝的双眼，用不着多么仔细地观察，就可以知道他这一晚上明显没能睡好。 在之前的事件之中，他作为城主维克托的忠实部下的这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对维克托似乎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维克托并没有如约回来的时候，他便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再加上之后发生的许多事，让他此刻已经心力交瘁了。 “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不得不去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边说着，卡尔森就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黎恩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了。 “摩根·狄福尔特背叛了维克托先生。” 手中的一个记事本直接掉落在地，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声音变得极度颤抖：“哦…天呐，您，莫非……” “很遗憾，但我带来的的确是维克托先生‘最后’的讯息。请节哀。” 这样说着，黎恩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摘下帽子，施了一礼。 …… “老爷昨天晚上还没有回来，许多人都猜他已经去世，尤其是那些商人和勋爵们……” 在带路的过程中，卡尔森咬牙切齿地诉说着发生的一切。 “明明是他们自己的贪婪招来了祸患，最终却要把一切归咎在维克托大人的头上…… 甚至他们还跑去威吓小公子……那群贪婪的猪猡，他们想要的不是几个金币，而是整个银石城！ 他们想就这么轻易瓜分莫特森家族数十代的成果，诸神怎么能容忍这种不义呢？” “请节哀……放心吧，有我琼斯·波诺佛尔在，一定不会叫那些渣滓得逞。” 黎恩瞟了一眼后边一本正经的尼森大管家，自信满满地说道：“如果他们还胆敢放肆，那就得劳烦银石城的绞刑架了。” 虽然还有不少担忧，但这位年轻贵族已经等同于最后的救命稻草，卡尔森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毕竟，那些勋爵以他不是贵族为名义几乎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有这位琼斯先生才身为贵族又肯伸出援手。 虽然有一位波诺佛尔爵士的麻烦很大，但这位年轻人应该不是家族中的同一分支。作为传承悠久的贵族家系，足以让那些习惯拿身份压人的暴发户勋爵哑口无言吧。 到了走廊的尽头，卡尔森正要上去推开大门，就已经可以听得见屋子内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卡尔森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你们又在吵什么？在你们的领主的房间内喧哗，是十分不敬的行为！” 越过卡尔森的肩膀，黎恩可以看见里面有一群穿着华丽的家伙围着一张圆桌而坐。当他们看见卡尔森气呼呼的样子的时候，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又开始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许多人甚至直接开始拿卡尔森打趣。 “哈哈，你自己连贵族都算不上，居然也在你的领主的房间里喧哗。” “我们可是勋爵啊，你这个虫豸一般的平民，也就是领主赏识你才得意起来了，现在居然敢对着我们贵族老爷大吼？” “来人啊，给我把这家伙扔出去！” 此时，黎恩按住了卡尔森的肩膀，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卡尔森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黎恩走上前去，首先先微笑着向主位上坐立不安的那个青稚少年施了一礼。 “抱歉让您受惊了，有我在您就不用害怕了。” 随即，他转向那边的勋爵们，面无表情地大声说道：“那么，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扔出去？” “这小子是……” 有眼尖的先认了出来：“这不是那个快手琼斯吗？” “什么‘快手’啊，我记得他是贵族？”也有一位勋爵见过黎恩参加贵族交际，连忙出声提醒道。 “对啊，我只是区区一位爵士而已。 能告诉我，有哪位伯爵大人在场，可以把我这个小小的爵士随便扔出去吗？” 黎恩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如果没有的话，不介意我惩罚那个以下犯上的悖逆狂徒吧？” 尼森适时地上前一步，递上了那把狼咬剑。黎恩拔剑在手，环顾四周，此刻没有人敢与与他对视。 “只要跪下来祈求宽恕，并且吻我的脚，那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这个无足轻重的虫豸。 或者，大可以拿出贵族的样子……勋爵也算是半个贵族嘛。 像个真正的贵族那样，勇敢地拔剑和我决斗，如何？” 之前那个口出狂言的勋爵顿时变得面色苍白了起来。 但是，突然要他做出吻脚求饶这种事，一时间他也难以下定决心丢这么大的脸。 “哼……” 黎恩眯起了眼睛，那个勋爵顿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 剑光一闪，在场者除了尼森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清黎恩的动作。 只是像个幽灵一般地飘过，然后，勋爵的头颅就打着滚掉在了地上。脖颈中鲜血喷射宛如泉涌，然而，却没有沾染到黎恩身上一丝一毫。 就连剑上也是一样。 就算这样，黎恩仍然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剑身。 好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取走你们这些渣滓的生命，对我的剑都是一种侮辱。 “呃，啊……啊！”有的勋爵已经开始恐惧地叫喊了起来，然而被黎恩目光一扫，便吓得瘫软在座椅上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冲进了许多穿着各种不同服饰的卫兵，显然大都是这些勋爵们的私兵……或者说，是这些商人豢养的打手吧。 说起他们的纪律肯定是惨不忍睹，但能被这些商人们看中，个人实力都不会差。 为首的一个挥舞着沉重连枷的秃头壮汉虽然只有一只左眼，脸上还有巨大的伤疤，但黎恩可以判断得出来，这分明是个青铜级、不，说不定已经到白银级的狠角色。 看见他的出现，勋爵们面露喜色。 看起来真是个麻烦的对手啊。 不过，就是这样才正好。黎恩微笑了起来。 正面击溃他们最强大的倚仗，才能一举打碎他们的妄想！ 第八十四章 威慑 “就这么几个？” 独眼壮汉的脚步低沉，迈步的时候宛如擂鼓，那鼓声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明明只剩下一只独眼，可那一只独眼看人的时候，却分外凌厉，宛如铁斧劈凿。 在场所有的人都几乎窒息，哪怕他的雇主们，也被这凶威所慑。 可看到黎恩的时候，他的独眼却跳了一下，紧握连枷的手上青筋崩起。 “这个小白脸不容易打发……”他看了一眼雇主，“得加钱。” “我加三百，不四百！”脸色苍白的雇主慌忙地说道。 “五百。” 那壮汉抹了一把嘴角：“就这么说定了。” 雇主欲言又止，却不敢再说话了。 “五百？”黎恩笑了：“五百金币有点少，我要是你的话，至少要一千。瞎子再少了一只手的话，下半辈子不容易过。” “有意思。” 那壮汉咧嘴，黄色的牙齿上露出带着一丝血丝的碎肉：“小子，你最好不是只有嘴巴能使唤。” 轰！ 连枷摆荡，室内掀起了飓风。 狂乱地风压砸在面孔之上，令人呼吸不畅。 黎恩平静地吸入一口气，然后将剑横在身前，做出了静静迎击的姿势。 视线从剑锋上越过，就像是锐利的箭矢般直刺向对手的身躯。 这目光让壮汉都略微有些不适。 他从未见过，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居然会有这种如同寒铁般的眼神。 比起意识来说，本能更先地带着身体动了起来。 他小跑两步，蓄力一跃而起，用尽全力扭转身体。 “喝啊啊啊啊！” 白银级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在空中旋转飞舞的连枷锤头就像一枚攻城槌般降下—— 巨大的力量甚至带着狂风席卷而来，那身处风眼之中的黎恩却宛若一块磐石，屹立不动。 “呼——” 长出一口气，此刻，他的精神中已无他物，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利剑之上。 与体内奔流的魔力相呼应，外界的魔力迅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就好像是一块避风港，在黎恩的身边，空气不自然地扭曲着，就连连枷卷起的暴风都仿佛要被反过来击溃。 下个瞬间，身在意前、一往无前的剑便自下而上，与连枷的锤头擦出了火花。 “一招。” 黎恩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你不投降，算我输。” 使出全力的一击，黎恩不可能还将魔力控制得那么好。 但是，原本就没有去控制的必要。 狂暴的魔力洪流本身就是不亚于任何刀剑的武器！ 壮汉嘶吼着，却无法再将连枷压下一寸。 手上传回的触感，就好像自己在攻击的不是一个贵族小白脸，而是一头全速冲过来的三角犀牛。 那可是厚皮如同铁甲，三角赛过长矛的恐怖魔兽，就连身披重甲的骑士也不愿对着它重逢。 没有余力多想，他挤出了全身的力量，额头青筋都跳动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连枷的锤头稍稍向下压了一点，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连枷的锤头原本有人头大小，通体由精铁打造，还稍微加入了一些稀有金属。 这坚硬的金属块用了将近十年都没有变形。然而，在那剑尖之前，居然不只是被剖成两块，甚至是被打得四分五裂！ 眨眼间，剑光已经迫近了壮汉的胸口。 在生命危机之前，他顾不得什么了，当即把手中的半截连枷松开，然后奋力摆动着身体。 虽然在空中，但扔掉连枷还是稍微提供了一点动力，黎恩的剑并没有穿胸而过。 “嘎…唔呃！” 然而，他踉跄后退，想要扶住墙壁，却抓了个空，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只断手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面前，依旧抽搐着，还握着半截连枷的柄。 “我投降！投降！” 独眼壮汉尖叫：“不要杀我！我还有个女儿！” 黎恩的剑刃戛然而止。 “几岁了？”他问。 “十六。”壮汉快速地回答：“她要嫁人了，我需要钱。没有嫁妆，她后半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他捂着右手的伤口，跪在了地上，干脆利落。从手指缝中，有难以止住的鲜血泊泊流出。 就算没有当场毙命，受了这样的伤，一时间也难以剧烈活动了。 就原本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打手们看见这一幕，一时间都踌躇不前了。 使用连枷的壮汉已经是他们之中最强者，普通打手甚至都拿不动他的连枷，尚且被一击重创。 自己这些基本只是黑铁级的小喽啰又凑什么热闹？ 为这些勋爵服务，为的就是钱。但是一旦丧命，钱再多也没什么意义了啊。 黎恩漠然地看着他，拔剑，剑光一闪。 一名勋爵下意识地尖叫，捂住脸，可却没有等到斩首的一剑。那一剑挑出了他的钱袋，钱袋落尽了独眼壮汉的怀里。 “滚吧。” 黎恩淡淡地说：“下半辈子不要再做别人的狗。” 独眼壮汉如蒙大赦，抱起钱袋，头也不回的跑了。 而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黎恩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冷眼扫视着在场的勋爵们。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吧？” 挥出那一剑，黎恩其实也有很巨大的负担。 正面击溃一位白银级，他几乎是爆发出了全部魔力，调动外界魔力更是让他精疲力竭。 尤其是运用上了时间之沙的辅助能力，略微让黎恩挥剑时的思考速度变得更快。 虽然提高了他的胜算，但同时产生的头晕的感觉一时间怎么也没法完全适应。 而且现在，浑身都在隐隐作痛，这超越极限的攻击至少造成了七八处肌肉的拉伤，持剑的双手更是现在都还麻木着，没什么感觉。 幸亏琼斯直接把圣水和某些药剂直接创造在了他的喉咙里，迅速就进入胃里散发药效，否则，恐怕他马上就瘫软在地也丝毫不奇怪。 数十年佣兵生涯练就的钢铁意志让他强行控制住了任何可能暴露自己虚弱的动作，甚至就连汗液都暂时被绷紧的肌肉封锁在体内。 在外人看来，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之外，完全表现得若无其事。 甚至，还有余力接着擦剑。 只是那冰冷的眼神仍然在扫视着打手和勋爵们，有些胆小敏感的甚至已经产生了被剑砍伤的错觉。 “噫——！” 吓破胆的打手和勋爵们，有的已经发出了不像话的惨叫声，向可以出去的地方逃跑。 甚至有个勋爵仗着自己身手稍微好一点，干脆从窗户跳了出去。 看着这一切，坐在主座上的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他那完全没有城府的样子让黎恩也不禁一叹。 虽然很对不住，但让自己分润一些权益，总比让那些贪婪的勋爵们瓜分掉整个银石城好。 接下来还有半场戏呢，不仅是黎恩，就连尼森的脸上也略微有些期待。 毕竟，就算是传奇骗子，也从来没做过在大庭广众下光明正大地杀人立威，还能吓坏一大群贵族的事情。 做骗子也分很多种的，一般的骗子总是会试图让别人留下最少的印象防止被追查。 像尼森这种就是特例了。每到一个地方总要表露自己的学识广博，出尽风头，交很多不去骗的朋友，还动不动就勾引贵族小姐和贵妇人。 毫无疑问，在他的胸中，其实潜藏着一颗名演员的心。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为了谋生而行骗，甚至去某地买一小块地落户当真的贵族也在能力范围之内。 可是他还是不停地辗转各地行骗，占很大比例的原因，就是他拥有强烈的表演欲，而且十分渴望出尽风头。 为此，即使冒着一些风险也都可以接受。 正在尼森沉思的时候，那些逃跑的打手们狼狈不堪地又从走廊里退了回来。 而那个翻窗逃跑的勋爵，此时居然被人揪着领子从窗户里又塞了回来。 “好险啊这位老爷，要不是小的恰巧接住，老爷您一定会摔断脖子死掉的。” 窗外嘻嘻笑着的壮汉，手上还带着铁钩，身上一股浓郁地海腥味，眼神却邪性无比，在室内众人身上打量着，死死地盯着值钱的物件不放。 他舔了舔嘴唇：“救命之恩其实不用过分感谢的，给小人们一人赏几百金币也就可以了。” 说着，他的旁边又出现了几个同伴。 大门无声开启，艾瑞克船长抽着烟斗，伫立在门外，撇了一眼室内的众人，轻声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摘下了自己的三角帽，遥遥地向着主座上的少年行礼： “遵照琼斯先生的召唤而来，‘海风骑手’为您效命，先生。” 第八十五章 勒索 不得不说，勋爵们由于出身自商人，大多都曾经走南闯北做过生意。 因此，他们的见识有时反倒比一些历史悠久的贵族还要广博。 就比如说这一次，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所谓的‘海风骑手’究竟是什么人。 “海盗？！” “你、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一帮海盗都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有的勋爵已经认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结果立马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喂喂，我说你们这些老爷，虽然我们这些穷人虽然穿的差了一点，但也不能随便污蔑我们啊！” 艾瑞克船长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我们可是守法良民，只不过随身带了一些自卫的工具而已。” 海盗们顿时大笑起来，纷纷应和。 “我们海上男儿可不是海盗那种东西，老爷你又没有看见过我们抢劫，可不要乱说话。” “我们只是偶尔养一些鲨鱼而已，老爷，这不犯法吧？” “咱不过是海上捡破烂儿的乞丐而已，靠着各位好心人赏饭吃才能活到现在呢。” “你看，那边那位大人的肉可真嫩啊，要不用心肝下酒……嘿嘿，开玩笑啦哈哈！” 玩笑话的话很有意思，但可惜，那些勋爵们只有面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的份，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了。 就算再蠢的人，此刻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年老的勋爵站了起来，怒视着黎恩：“琼斯·波诺佛尔，你居然和这帮海盗勾结在一起？你难道没有廉耻么！你难道不在乎先祖的荣耀吗？” 看起来，这位老勋爵似乎快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贵族了。 面对这样的指责，黎恩只是一笑：“老先生，说话可要注意一点。这样污蔑一位贵族的声誉，可是会挑起决斗的。” 说着，他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剑刃。 老勋爵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上的剑，他这才想起来，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他这把装饰华丽的佩剑压根就没有钢铁的剑身…… 把剑拔出来的话，也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怒气和热血瞬间就消散了，在生命危急之前，他只好灰溜溜坐回了原位。 “非要说的话，鄙人曾经遇上了一群粗鲁但心地善良的好人，他们听说诸位大人有危险，就主动跟我一起来救援了。” 黎恩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他将手指向了那些打手：“正巧碰上这群喝醉了的疯狗想要袭击大家。 若不是我与这些热心肠的朋友及时赶到，诸位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啊！”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 “真是，‘不堪设想’。” 不要说傻了眼的勋爵们，就连城主管家卡尔森此时也瞠目结舌地看着黎恩。 之前这名年轻贵族仅仅是给他出示了城主的戒指和一封遗书，在卡尔森的想象中，他无非也就是进来宣读遗书罢了。 就算之前斩杀一位勋爵，又重创白银级的打手，也被他当做是必须的立威手段。 没有想到，他的麾下竟然有这么一批如狼似虎的海盗。 卡尔森还依稀记得，当初银石城陷入大乱，有人就曾经报告过有海盗出现，他们杀进了地道里去。 原本以为这些海盗会随着地道的自毁而死在里面…… 想到这里，卡尔森猛地一惊。 该不会这些海盗一开始就是听从这名年轻贵族的指使才杀进地道的吧，这样看来，城主因背叛而死似乎也有些可疑？ 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不祥的念头清除。 就算这样，如今的卡尔森也没有能力去制衡海盗们了。 在这一刻，他只能看着城主的幼子，默默地向诸神祈祷。 这一场风波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只求少爷能够平安无事。 不知内情的勋爵们，则是震惊于黎恩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能力。 贵族的生活中，谎言，或者说是语言艺术占到非常大的比重。 在他们看来，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有时是过人智慧的体现。 毕竟，为了维持高贵的形象，贵族们粗鲁地互相攻打不休的情况还是较少发生的。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动声色地勾心斗角。 一场盛大的晚宴，可能在平民的眼里看起来是优雅而平和的。 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吃了“过期”的蛋糕“噎死”，或者“失足”掉入水中。 甚至，有不幸的先生和小姐会在进餐时“跌倒”，“恰巧”被自己手中的刀叉刺穿。 有时候，这种事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至于某位犯人在监狱里和别的犯人捉迷藏而死……就连狱卒也从贵族老爷那里学了一手。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许多贵族必须要磨炼的。 然而，就算是商人出身，比一般贵族更加不要脸的勋爵们也发现，自己完全比不上那个年轻人。 一群海盗堂而皇之地成了“粗鲁的好心人”，前来救援的私兵、自己的手下却变成了“袭击贵族的疯狗”。 甚至有点勋爵已经开始联想，就算是自己在这里被杀掉，那个年轻人也可以找出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吧。 过了一小会儿，就连海盗们也想不出什么新的玩笑了，勋爵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全场已经鸦雀无声。 “对了，忘记说一件事情。” 黎恩轻咳一声，缓缓走近了勋爵们，用亲切的语气说道：“在下也就罢了，但这些热心肠的朋友为了赶来保护诸位，也蒙受了不少的损失。比如，唔，咳咳……” 他斜眼看向了艾瑞克，艾瑞克连忙哭丧着脸嚎了起来：“路上太赶，我的船被礁石撞沉啦。我全部的家当都沉进海里去啦。就连我的祖先遗留给我的传家宝都没有救下来。” “还有船上的丝绸也全没啦。” 二副得了眼色，连忙跟着哭叫：“还有上好的瓷器啊，十几箱香料，全都没啦！那都是送往北地就能翻十倍利润的货啊，兄弟们攒了这么多年，结果却……结果却血本无归，真是呜呜呜……” 他悄悄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根，痛地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真是令人难过。” 黎恩难过地叹息，眼睛却看向了勋爵们：“这群热心肠的好人，竟然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我相信诸位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毕竟坐视着救命恩人饿死的话，我们的脸面也会荡然无存。 况且，如果没有各位的帮助的话，这群可怜人就会流落街头，饥寒交迫，说不定哪一天就横死倒毙在小巷子里呢。” 在‘横死’和‘倒毙’两个词上，黎恩加重了读音，听懂他的话勋爵们顿时心惊肉跳。 这个混账，简直堂而皇之的在勒索！ 不，简直是绑架！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是自己跳进这个圈套里来的…… 勋爵们虽然觉得肉痛，但如果只是出钱的话，他们还是可以接受，钱没了再赚，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过，黎恩又接着开口了：“不过，那毕竟是题外话，我还有别的要事要与诸位说明。 诸位先签一张欠条就好，不如，就由我们的这位小城主来做公证吧。” 尼森立马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长长的名单，当勋爵们看到这张名单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栽得不冤了。 那上面写着在场所有勋爵的名字也就罢了，除此之外，每一个名字后边都跟着金钱数目、庄园、田地等产业的清单。 而且，每个人名之后的清单，都正好是他拥有财产的十分之一。 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就算是那些最隐秘的产业也记录在了上面。 比如说，某位勋爵准备送给他情人的一匹外国名马。 这位勋爵不幸娶了一位母老虎回家，于是就算给情人送点东西，都得通过隐秘的渠道用别人的名义去做，否则非被悍妇查到不可。 然而，就算这样的隐秘也没有瞒过他们。 此刻，几乎所有的勋爵都只能认栽了。 然而，尼森却偷笑着。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区区十分之一的财产而已…… 如果只是想要这一点，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来安排？ 无论是教黎恩表演，还是遗书的事，都是分外麻烦的啊。 在他的剧本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呢。 第八十六章 遗书 拿到了巨额的欠条，海盗们无不面露喜色，纷纷眉开眼笑了起来。 不过，却没有一个海盗退去。 不仅如此，艾瑞克更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圆桌旁边，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空位上。 毕竟艾瑞克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贵族服饰，比起其他海盗似乎要稍微好说话一点，便有一位勋爵战战兢兢地向他低声搭话：“您还想做什么呢？” “承蒙诸位的赏赐，我们在银石城附近也有了八百多公顷的土地。 这样的土地大小完全有资格列席吧，毕竟，要见证银石城的一件大事，我又怎么能缺席呢？” 艾瑞克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和颜悦色地说道。 没办法，又一次发了笔横财，就算身为海盗也会很开心的。 要知道，三百公顷的土地就可以养得起一位装备不错的骑士和几名同样全副武装的扈从了。 可以耕种的土地开拓起来也十分麻烦，就算是有钱的勋爵们也难以大批量的购买土地。 尼森列出的清单中，所占比例最多的就是土地，这一点也让勋爵们都心疼得要命。 甚至有的勋爵已经在谋算着回去之后要怎样报复、收回土地了。 八百多公顷的土地已经是大半个男爵领的面积了，比起在座的勋爵们的领地基本上都要大。 但比起这个，嗅觉敏锐的勋爵们虽然耿耿于怀，但其实更加关注艾瑞克口中所说的“大事”。 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着开口问什么，便看见黎恩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在场许多人都熟悉的戒指。 戒指的材质只是一般的白银，上边也没有镶嵌宝石，更不像什么传闻中的魔法道具，但它却是最为特殊的。 因为，在戒指的正面，是一个弯曲的印章形状。 那是莫特森家族的家徽，而用它所盖下的印记则代表着全银石城之中最高的权威。 它通常被称作“玺戒”，对贵族们而言，往往是睡觉都不离身的重要宝物。 毕竟，玺戒几乎可以代表一位贵族的权威和意志了。 而黎恩出示的这枚玺戒，在几天前还戴在城主维克托的手上。 恐怕，维克托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勋爵们忍不住一阵痛心疾首。 如果你私下来找我们，把玺戒交给我们的话，别说一成了，就算要我们五成家产也照给不误啊！ 也就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了。 明明眼前就是那个好糊弄的小孩子继承人，却在一群暴徒的监视下无法敲竹杠，这笔生意真的是太亏了！ 内心怒吼个不停，但勋爵们却不敢随便开口了，只能装出微笑的表情认真聆听黎恩的发言。 “鄙人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黎恩的声音低沉，这一次，他的哀伤也有些货真价实。 严格来说，维克托忠于白之王交托的使命，将时间之沙交给黎恩——这何尝不算是忠于他，又为他而死呢？ 接受万物怀表，成为万物怀表之主，那么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背负不为人知的过去。 这是发自内心的哀伤。 与之前听从尼森的指导，装出的既嚣张而又潇洒的样子完全不同。 虽然黎恩自己觉得偶尔那样一回也很开心就是了。 “我们敬爱的维克托·莫特森城主先生在之前所发生的动乱中，为了维护广大贵族的利益和平民的生命而奋战，最后英勇地牺牲了自己，保护了大家。” 黎恩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他是我们的楷模，我们应该怀着感恩之心永远铭记维克托先生的恩情。 那么现在，请诸位与我一同默哀三分钟。” 除了小城主的抽泣声之外，这三分钟都寂静无声。就连海盗也在艾瑞克的带头作用下很配合。 当然，谁也不会对小城主说些什么。 维克托颇有几分才干，武力也很强。毫无疑问，他在儿子的心目中是英雄一般的形象。 面对这些勋爵的步步紧逼，小城主虽然一直在发抖，却一直坚持着没有让步。 估计，也有对父亲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自信在支撑着他吧。 然而，这个并不过分的梦想却被无情地击碎了…… 不过，没有过太长时间，小城主的哭声也停止了。 虽然还板着脸，但已经露出了坚毅的神情。 黎恩看见这样一幕，心里暗自为维克托城主感到欣慰。 看来，即使只有十二岁，小城主也已经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了呢。 只要度过这一关，日后应该是可以成为合格的继承人的。 接着，黎恩不再迟疑，打开手中的羊皮纸卷，宣读起那份遗书来。 在他仔细看来，这份遗书当真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维克托突然被手下背叛，使用时间之沙后自身也到了垂死的地步，哪来的力气写什么遗书？ 就连那枚玺戒，也是尼森从尸体上顺手摸走的，所谓贼不走空嘛。 这封遗书，自然也是尼森伪造的。 然而，这封遗书的字迹和遣词造句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说起其中的内容，也都十分圆满而合理。 “作为我忠诚的管家，卡尔森·赛沃特将获得城西的山特庄园以及周边的一百公顷土地，以及土地上所有佃农的所有权。 希望你可以继续辅佐我的继承人，世代维持这关系。” “我唯一的儿子克兰沃·莫特森将理所应当地继承我所有的一切，包括子爵的头衔以及银石城的绝对控制权。” “能够将这份遗书带回的高贵绅士，也将获得一处庄园和相应的土地与人口，并会成为莫特森家族最诚挚的朋友。” …… 除此之外，遗书还提到了许多事。 在混乱中死去的贵族领土的继承与分配、对犯有过错的贵族的惩戒…… 而最后一条才是重头戏，黎恩第一次看见就想偷笑，现在却严肃地宣读着。 “有感于这次混乱的严重性，我维克托·莫特森以城主及领主的身份下达最后的命令: 银石城将建立一支新的军队，而……” 建立军队需要资金，在资金的来源上面，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黎恩和尼森都很期待，等会儿勋爵们的脸色会变成怎样。 第八十七章 经济手段 “首先，在银石城及其管辖范围内，将增设一门‘特别治安维持税’。 当盗匪来临，首先遭受侵害的必然是贵族的财产。因此这笔税仅向贵族征收，是全年收入的二十分之一。 税收所得将全部用于新一支银石城护卫队的建设，资金的使用将全程公开，供在座的诸位监督。” 黎恩念着，自己也不禁皱了皱眉。 不要小瞧这二十分之一，全城所属的贵族岂止二十个？尤其是这些勋爵们一个个富得流油，二十分之一的税金已经很足够了。 而无论哪个年代的领主，总是会将税率调得极高，大多数恨不得能榨出一两油水就不肯少半两。 有的地区，所有的税收加起来可以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六十。 如果再额外加这二十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五的税，甚至有可能引发抗税暴动。 因为多交这百分之五的税，就很可能连平民的口粮钱都夺走，连像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都吃不到。 而商人们的利润也会降低到没法接受的地步，赚十次的收益可能还不如一次亏的钱多，稍有不慎立马就会破产。 当然，银石城并没有百分之六十那么夸张的税率，但多加这百分之五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与此同时，城主府将发售‘银石城发展债券’。 通过这一债券募集到的资金将全数用于银石城的发展建设以及安保工作。” 这样说着，黎恩又向小城主克兰沃鞠了一躬：“希望您可以将这一任务委托给鄙人，而卡尔森管家先生可以充当监督。” 被这么一说，少年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黎恩之前的行为让他产生了一些信任，但公事并不能只以个人好恶来决定。 他求助地看向卡尔森，这位管家也给他回了一个肯定的眼色。 克兰沃这便不再迟疑道：“我相信波诺佛尔阁下是热心、智慧而又恪守公义的贵族之模范。 那么，我就将这一事务全权委托给阁下了。” 黎恩又施了一礼，便从尼森的手上接过另一份羊皮纸卷。 “承蒙诸位看重，鄙人就在此说一下个人的意见好了。” 勋爵们不禁暗骂起来，我们有谁看重你了？ 但是这话又不能明说。 刀剑无眼，至少在现在，黎恩就是生杀大权在握，还有些执行遗嘱帮助遗孤的大义名分。 加上他还不是本地贵族，若是惹他生气，大开杀戒后开溜，他们找谁去喊冤？ 借助别的贵族？ 别开玩笑了，那些有能力跨国通缉某人的都是历史悠久的大贵族，实际上怎么可能看得起商人出身的勋爵？ 所以，他们只能保持干巴巴的微笑继续聆听。 “在鄙人的计划中，这一债券预计将发行两万股，每股二百金迪尔。 每年的利息是百分之五，持股人不得随意退款，必须等够期满五年，统一退还本息。 每提前一年试图退股还款的，都会损失所有的利息以及一成本金，作为对银石城建设计划的破坏的补偿。” 也就是说，若是在今年反悔取钱，那就只能拿到五成退款，明年只能拿到六成…… 而且，利息也全都会打了水漂。 只有等候五年才能拿到全部的本金加利息，虽说百分之五的利息还是有一些赚头的。 但这样一来，实质上也就是把购买债券的人全都牢牢绑在了银石城的战车上。 所谓银石城，其实基本上就是莫特森家族的私产。 而莫特森家族只有克兰沃·莫特森一位继承人了，他的地位自然会变得十分稳固。 勋爵们又有哪个是真傻？尤其是在经济问题上，他们一个比一个精明。 所以，他们基本上马上就明白了这一债券的真实用意。 “诸位先生，作为生活在银石城的一分子，我们理应为银石城的安全和平与发展出一份力。” 勋爵们差点就忍不住骂了出来。 你一个外地来的贵族怎么好意思说“作为生活在银石城的一分子”？ 黎恩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群勋爵在腹诽什么呢？ 他只是十分淡定地指出了一件事： “既然维克托城主承诺在银石城周边赠予我庄园和土地，那我当然是银石城的一员。 尼森，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钱来着？” 尼森扮演的老管家已经毫无违和感，他轻咳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叠纸—— 并不是普通的纸而已，每一张都是钱庄的存单。 说起来这些其实都是尼森行骗的时候积攒下来的财产，虽然有许多已经上交那个见鬼的“木工修士会”了，但剩下的也不算太少。 虽然尼森本人觉得充其量就是零用钱罢了，但实际上已经可以做许多事了。 比如说—— “少爷，除去零头，我们携带的资金还有十三万五千金迪尔。” 黎恩装作考虑了片刻，然后豪爽地开口道：“那就拿出十万来，先买五百股吧。” 说着，他转向了一众勋爵们：“既然我都已经买了，诸位作为银石城的老人，更应当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吧？” 勋爵们迟疑了片刻，黎恩却并没有再恐吓，而是挥舞着双手，又开口说了起来。 “如果购买得多，还可以享受一些特权，比如减免应缴税款嘛。 如果购买两百股，之前的特别治安维持税可以只缴纳一半。 购买四百股的，可以免缴。 购买六百股及其以上的，还可以在别的税种上得到一定优惠。” 这一套免税组合拳立马让勋爵们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黎恩就打出了最后一击—— “在未来五年内，招标、承包城内公共领域工程建设及采购的时候，将会以持有的债券数量作为判断优先权的依据。” 如果购买债券的数量足够多，就相当于成为了银石城的御用商人。 如今原本的商会在动乱中元气大伤，勋爵们哪个不想多抢占一些生意？ 如果得到相当于御用商人这样的保证，在重组的商会之中成为领导者的几率将会大增。 没有商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俗话说：只要给商人足够的钱，就算绞死自己的绳索他们都会卖出。 同样的，比起武力威慑来说，经济手段更能让商人折服。 而尼森这位传奇骗子，可不就是玩弄经济把戏的上好人选？ 看见勋爵们那不甘心但别无选择，甚至还透着一股投机的兴奋的表情，黎恩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法拒绝了。 第八十八章 顺服 “我要买……两千五百股。” 最先开口的，是之前那位老年勋爵。 虽然他有些心高气傲，但生意做到老都依旧有赚不赔，足以证明他的眼光和手腕老道过硬。 如今的形势，与城主的势力硬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那么自然要转换思路，争取能获得的最大利益才是。 因此，他一开口就报出了巨大的数额。 两千五百股——也即五十万金迪尔，就算对于富商来说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了。 虽然金迪尔这种金币其实是纯度不高的合金，重量也颇小，但三百金迪尔也足以支撑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这一笔钱用来养普通的职业士兵完全可以支持上百人了。 别的勋爵也为这大手笔惊得发出“嘶——”的吸气声。 其实一位勋爵的全部财产折合百万金迪尔也是有可能的，但那还包括不动产和运营中的资金流。 实际上可以自由使用的，一般来说也只有总财产中一成的现金罢了。 抽走更多，就很可能影响自己生意的正常运转。 老人一次支出五十万，连棺材本都得拿出来，说不定还得额外变卖一些产业才行。 然而，勋爵们也很快明白过来，这样做是多么值得。 既然现在没法再对小城主逼宫了，作为本地的商人，就得努力修复与官方的关系才行。 否则，自己的店铺三天两头遭遇停业整顿什么的…… 或者，满载蔬果的商队被怀疑藏有通缉犯，扣下来查个几天，一车蔬果都要烂掉…… 就算勋爵的身份也不可能完全挡住自上而下全城的刁难。 多来几下，那就是破产的节奏啊！ 老勋爵第一个出头付钱，又是这么大一笔，对小城主克兰沃的帮助自然不必多说。 毫无疑问，能够得到的回报也完全值得这一笔付出。 不仅在银石城中会获得各种各样的便利，优先包揽许多工程，免缴一些税收，甚至…… “您确是一位贵族的模范。” 小城主忍不住开心地赞赏了一句。 老人那张满布皱纹的老脸立马绽放出笑容，就好像一朵老菊花似的。 勋爵们恍然大悟了，这老头儿一直以货真价实的贵族自居，前不久还花钱雇人“通过多方考证”，发现他自己居然是某一支古老贵族的远亲…… 虽然那远亲，什么私生子的四女的小舅子的表侄……远到了隔着几座山那么远，但他还是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阵子。 现在有幸抱上城主的大腿，说不定就可以获得能够世袭的爵位，哪怕一个爵士也好啊。 毕竟勋爵们家里富有，或多或少都买了点土地。 既然用不着城主自己割肉，封爵就是不花钱光动个嘴皮的事，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与某个世界的传统不同。 这个世界的爵位一般来说并不是因为功绩而封，功绩充其量只是一个契机。 拥有足够的土地和军队，就会很自然地获得爵位。 而非获得爵位才会附赠土地……像是骑士、扈从乃至爵士也就罢了，如果到了分封男爵子爵的时候还人人都这么做，就算国王的土地也会很快分干净。 如果能够独力开拓一大块蛮荒地区，就算大贵族都会对这人礼遇，此人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君王。 国王甚至可能亲自承认其爵位，这块土地名义上就算本国的领土了。 一来，可以获得一些上缴的税收，另外，贵族领主们在战争时有出兵的义务。 因此，阻碍勋爵们成为真正世袭贵族的其实只有一道关卡：正牌贵族们对商人暴发户的歧视。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就算一位勋爵买了足够的土地，领主多半也不愿意给他一个世袭爵位。 这正是因为其他的贵族会因为这件事，连这位领主也一起鄙视。 不仅因为他被商人的金钱收买，更因为他居然让一个毫无修养的“粗鄙之人”有资格和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平起平坐。 数量少、门槛高才能高高在上，如果随便哪个商人发了横财都能成为世袭贵族，几百年下来遍地都是贵族，哪里还有尊荣？ 不过，至少这一次在银石城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无法染指银石城的实际控制权，但能够和城主拉近关系也还算不错。 何况那个年轻人无论武力还是智慧都碾压他们一头，又有大义在身，根本没法与之匹敌。 想到这里，勋爵们的怨气基本也就消散了。 就算没有逼迫，在这形势下他们也要认真考虑买多少股债券的问题了。 没过多久，勋爵们纷纷开始购买。有的一两百，也有的三五百，偶尔还有上千股的…… 卡尔森的脸色完全变了，这可都是钱啊。 有了这么多资金支撑，不仅可以避免维克托死后的动荡和空虚，还完全有可能让银石城和莫特森家族再上一层楼。 就连艾瑞克这海盗头子，也购买了一百股呢。 反正他刚才发了两笔横财，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手的。 当债券卖掉一半多，黎恩也没什么事说了，勋爵们就赶紧一一告辞打道回府。 现在黎恩已经不担心这些手上拿着债券的勋爵们能闹出什么名堂了，也就放心地让他们走了。 当然，私兵们被暂时扣了下来，由海盗和卫兵一起看守着。 好歹也要关他们一两天再放回去，勋爵们这两天哪有心情来搭救他们？ 当他们被释放，哪里还会有什么忠心？ 私兵其实不是大事，卡尔森又吩咐侍者找来医生给那个白银级的壮汉疗伤后，便与黎恩商量起了最后一件事。 “我想，在债券的相关规定中附加这样一条会比较好。 购买债券的个人，将在银石城获得合法的自由民身份。” 黎恩这样说着，指向了正闲得无聊秀着肌肉的一个海盗：“在这里我就说实话吧。 虽然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海盗，但兔子不吃窝边草。 如果能被银石城接纳，我相信，他们会像本地人一样热情地保卫这座城市，并且响应克兰沃小城主的号召。” 艾瑞克此时也微笑着起身，毫不介意自嘲地说道：“比起那些狡猾如狐的商人，难道不是我们这些耿直的‘海风骑手’更加可靠？” 再看小城主克兰沃，就算听见了海盗的身份，也没有一下子大惊失色。 毕竟他对帮了自己大忙的黎恩已经十分信任，而这群海盗也同样算是帮他整治了勋爵们。 何况，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贵族少年，能对海盗的罪恶一面知道多少？ 说不定，还有些对海盗逍遥生活的好奇呢…… 第八十九章 开拓骑士 “卡尔森先生，或许您对海盗有一些偏见，不过还请听我说明。” 黎恩这样说了起来。 卡尔森身为城主管家，平常的工作就是辅佐城主处理各种事物，可谓位卑而权重。 如今前任城主维克托已经去世，新的城主克兰沃还是个小孩子，又十分地信任他。 可以说，现在的卡尔森就是银石城的头号顾命大臣。 只要取得一定信任，说服小城主其实是十分容易的事。 年仅十二岁的他，就算受了完备的教导，也很难拥有堪比成年人的判断力。 但是，在如今的银石城，说服小城主并不能代表什么。 卡尔森虽说是管家，但如今几乎相当于监护人了。 他如果极力反对的话，小城主自己怕也不敢在大事上随便做主。 这也就是之前勋爵们为什么要把他排除在外的原因。 如今小城主对黎恩和海盗都有些信任了，但卡尔森这一关不过的话，想做什么就会很麻烦了。 之前关于加税和债券的事，完全是对银石城有利，才会轻易通过。 黎恩十分清楚，自己身上的神秘色彩在海盗眼里已经褪色了不少，充其量也就把他当做“会奇怪法术的骗子”。 如果今天这件事再搞砸了的话，难保这些海盗不会冲自己发飙。 到那时候，也只好和他们战斗了。 虽然黎恩并不惧战斗，打不过也可以跑，但前世身为佣兵的经历还是让他怀有遵守诺言的责任意识。 所以，必须要在此说服卡尔森才行。 “经历了那场动乱之后，银石城的守备队伍也损失了不少人吧？” 故意看了一眼小城主，黎恩继续说道：“我相信小克兰沃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伟大的人，但如今的他却缺乏自保的能力。 就算是那些勋爵都知道用重金收买白银级的强者做保镖呢。” 艾瑞克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我手底下有六个黑铁级，我自己块到青铜级了，剩下的弟兄们也有不少有机会觉醒魔力。 论起战斗，我们一直与生死为伴，一般的士兵和佣兵都没有像我们这么勇敢的。” 论起实力来，这的确不算太弱了。黑铁级在正规军里也当的上小队长，青铜级甚至可以统领几十人到上百人。 而银石城作为子爵领，在混乱之后，目前的常备兵力其实也只有三百左右。 这些职业士兵还各有自己的司职所在，比如守卫哨站、防卫魔兽……调动起来也很不方便。 就算真的临战，银石城当然可以征兵扩充到上千，但那多半是战斗力有限的民兵了。 从属的小贵族按义务也会提供一些私兵助战。 但若是主君能力不足，小贵族们也有可能观望或者起异心。 听到了海盗们的能力，卡尔森略微有些心动，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拍板决定。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琼斯的声音突然在黎恩的脑中响起。 听着听着，黎恩不由得面露微笑。 “不知卡尔森先生您可知道，在海上经商的危险呢？” 卡尔森惊讶地看着他：“当然，这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毕竟银石城里商人不少，有一些就是做海上生意的，有所耳闻并不奇怪。 “虽然风险巨大，但总有许多商人愿意在海上经商，正是因为有很大的利益。” 黎恩转向海盗头子道：“艾瑞克，你可曾听说过海盗抢劫海盗的事？” “这怎么可能有？”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海盗抢劫海盗做什么？” 见到黎恩那故作神秘的微笑，以及卡尔森那一头雾水的表情，他仿佛理解了什么：“海盗往往会比商船的护卫队要强一些，论起敢于拼命来说更是如此。 万一被抢劫的海盗其实更强，该怎么收场？ 而且，就算抢劫海盗成功了，一旦传出去名声肯定也会臭掉吧。 搞不好，会被几伙产生危机感的海盗一起围杀掉。” “那个，有好船和好装备的话，抢劫一两次我还是做得到的。光论人手我还算挺强的。 不过如果消息传出去，就算银石城也很可能被愤怒的海盗们盯上……” 艾瑞克略微不安却又兴奋地摩擦着手掌，结果却被黎恩白了一眼。 “唉，你在想什么啊，抢劫海盗？” 黎恩叹了口气，有些佩服这家伙清奇的思路：“如果不给你好船和好装备，你也不会去抢劫别的海盗对吧？ 那么，别的海盗更不可能抢劫你了吧？” “那是当然，要不是吃了船的亏，我哪里会输给海狼他们……” 艾瑞克才骂了两句，突然就反应过来了：“诶？难不成……”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黎恩又转向了卡尔森：“如果有了渠道，海盗本身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海上商队，不是吗？” “啊，这还真是……” 卡尔森这才恍然大悟，对黎恩自然又产生了一股敬佩，看着海盗们的眼神更像是看到了人形的金币…… 作为一名忠心耿耿的管家，就算自己不贪财，但希望为了主家揽财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我相信银石城和海盗有非常深厚的合作基础存在。” 黎恩一一道来：“首先，哪个海盗不想拥有合法的身份呢？ 可以在城里自由走动，在酒馆喝醉也不必担心被捉拿，甚至有房有家…… 其次，海盗们就算抢到一船货物，去销赃的时候也卖不出什么高价。 说起利润不一定比经商强多少，但风险却大的多。 最后，还请艾瑞克先生说一说自己的愿望吧？” 卡尔森不由得看向了艾瑞克，如今的他既没有海盗头子的凶残气息，也没有嬉皮笑脸的一面…… 反倒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希望可以成为人上人，无论当海盗还是什么…… 但海盗总是不如贵族，不是吗？ 如今我在银石城也有一些土地了，如果肯分给我什么爵位，并且允许我这一船弟兄合法在此地居留……” “我可以对诸神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助我实现梦想的恩人！” 第九十章 底线 “在此，我克兰沃·莫特森宣布艾瑞克·福瑞德里希成为莫特森家族旗下的开拓骑士，封地正式更名为福瑞德里希骑士领，愿诸神见证。” 小城主将一把古朴的宝剑贴在了半跪着的艾瑞克的肩上，而艾瑞克也熟练地说出效忠的言辞。 “我艾瑞克·福瑞德里希必将向主君献上自己的忠诚。” 礼成了。 从此，艾瑞克便不再是一个受人歧视的海盗首领了。 这件事或许会成为攻击他的一件黑历史，但无论是谁，在公开场合见到他的时候都必须称他为艾瑞克骑士、先生或者大人。 这体格壮硕的男人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还有一种不知是否身在梦中的不安。 卡尔森一眼就看了出来，黎恩和他自己之前说的多半是实话了。 他当即微笑拍手，对着闻声赶到的侍者吩咐道：“来人啊，送艾瑞克骑士先生去他的领地上看看。” 当艾瑞克还没有走远，他又补充了一句：“再从酒窖里提两桶菲尔庄园的葡萄酒送到福瑞德里希骑士领去。” 闻言，艾瑞克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感动地道谢了起来。 就算是英杰，突然实现了梦想，也会有一段时间的不知所措吧。 就算用这么简单的手段，抓对了时机也可以大大地收买人心，黎恩顿时明白卡尔森也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 送走了艾瑞克和他的手下，时间也已经要到黄昏了，卡尔森便挽留黎恩在城主府吃了一顿饭，以示私人的感激。 饭菜自然不错，可是贵族的用餐礼仪也很麻烦。 据琼斯说，坐下来吃和筵席中的自助餐吃法也是不同的…… 正当黎恩与刀叉和餐桌礼仪做艰苦斗争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原本侍立在一旁的卡尔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出了房间。 至于尼森这家伙，说着管家和少爷不宜同桌什么的，正在隔壁一个人吃小灶吃得开心呢。 黎恩缓慢地解决了面前的肉排，优雅地放下了刀叉，用餐巾轻轻擦去嘴角的酱汁。 这顿饭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就算是被一群贵族盯着看也不会看出问题——得到琼斯这样的结论，黎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直直盯着他的小城主的目光。 忍不住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琼斯先生……” “嗯？” 克兰沃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我的父亲对我隐瞒了许多秘密，总是说再过一两年就告诉我。 可是他死了，就连尸体在何处在遗嘱里都不肯说明，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吧……” “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 或许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下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但是我的确想要知道，父亲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而他死亡的真相又是什么？” 黎恩欲言又止，迟迟没有开口，克兰沃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唉…我和你的父亲的确有一些隐秘的事不能随便说出来，但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的。” 黎恩下定了决心，简略地说了起来：“莫特森家族历史悠久，曾经获得了一件古老的宝物，这件宝物对商贸很有帮助。 后来商会发现这宝物，试图其盗走。 你父亲所信任的摩根爵士也背叛了，想要独占宝物。 他们趁乱围攻你的父亲，最终，你的父亲启动了机关，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下深处……” 黎恩眼神闪烁着，口中说的倒都算是真相。 只是隐瞒了一些关键情报，选择性地告知部分真相罢了。 对于不用再守护时间之沙的莫特森家族来说，知道这些就暂时已经足够了。 真正的关键其实在于那些隐瞒的部分，只要黎恩不傻到把完整的真相都传出去，又有谁会想到时间之沙这种白之王时代甚至更加古老的神器？ 只看莫特森家族之前几百年都好好地保守住了它，而商会获得它之后也没有引来别的势力争夺就知道了。 略微思考了片刻，黎恩又补充了一句：“过上几年，若是时机成熟了，我会来银石城，把一切都完完整整地告诉你。 另外，银石城的繁荣不可只靠着伪造古董，那终究只是一时之计。 莫特森家族与矮人的合作已有数百年，信任关系根深蒂固，这才是发展的根本。” “……多谢琼斯先生为我解开了疑惑。” 虽然目前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但黎恩最后那些告诫都是真心实意，克兰沃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轻重，当即感激地道谢。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其实很羡慕琼斯先生您这样的强者，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指导我剑术吗？ 在新建一支城卫军的事上，如果琼斯先生可以帮忙就更好了。” “怪不得那些权臣往往喜欢一个年幼的主君啊。” 琼斯这样感叹了起来：“那些老练的当权者，有谁愿意分出权柄给下人掌握呢？ 除非像白之王那样的强者，才不会怕手下人起异心，大胆放权。” “你想说什么？” “黎恩，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啊。 如果抓住这机会，你完全有机会掌握一支军队…… 如果做得更狠一点，甚至可以借机架空这小孩城主，过上几年，你就能实际掌控银石城。 找个机会让小家伙意外身亡，你就能成为子爵……有你重生的眼光加上我的帮助，成为伯爵乃至侯爵都指日可待。 到那时，你完全可以组建几千人的精锐兵团，成为对抗月汐兽潮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说到这里，琼斯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这样的前景就摆在你的面前，真的不动心吗？” 黎恩略微沉默了片刻，却毫无迷茫地回应道：“你说的都很好，我的确也想成为大贵族，召集更多力量对抗月汐兽潮。 但做人得有底线……如果我不择手段篡夺莫特森家族的大权，谁知道下一步还能否保持本心。 乃至于堕落到和蛮荒之子同流合污，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种底线，我不能突破。” “倘若为了人类能够得到拯救的话，必须如此呢？”琼斯的声音中带着诱惑。 以大义来粉饰自己，就可以压倒自己的廉耻心突破下限……许多英雄人物都因此变为枭雄。 琼斯想知道黎恩会怎么回答。 “如果人类只有靠着卑鄙行为才能够得到拯救的话，那我回到这个时代意义何在？ 这样的人类还不如灭绝了好。” 黎恩回忆着记忆中的剑栏之战，回忆着那些宛如群星闪耀的战友们： “我可以背叛我自己，但我又如何去背叛那些曾经与我一同奋战的英雄？” 虽然如此，但仅仅和小城主加深私交，并且加强在这支新军里的影响力倒也不错。 黎恩的心神回到现实中，对克兰沃微笑道： “虽然还有些事去做，但若是城主看得起我这点剑术，我便留在银石城呆上两周好了。” 第九十一章 上路 “喝——” 克兰沃向前一步，手中长剑突刺，其中还隐含着一丝魔力。 然而，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在黎恩面前却被轻易地弹开。 “哈啊！” 一击不中，克兰沃又借着剑被荡回之势，双手握剑高举过头，旋转着斩下。 黎恩略微一皱眉，却没有丝毫慌乱，这便反手一击。 这一剑后发先至，点在剑柄之上一寸之处，恰好将这来势凶猛的斩击打偏。 克兰沃一剑斩空，余力未消，居然收不住冲势，险些摔倒在地。 而手中长剑业已脱手，深深扎在土里，不是随手就能拔得出来的样子。 克兰沃原本精心梳拢的金发此时乱作一团，脸上和衣服上也沾了一点泥土，混合着滴落的汗液更显得有些狼狈。 “呼…呼……还是不行…吗？” 他抬头看向黎恩那边，就连呼吸都没有变急促多少，额头上也看不见汗滴，很是英武而又潇洒。 两相对比，他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自惭形愧之念，却马上又被不甘心所取代了。 黎恩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批评他什么，走过来将他拉起，脸上还有少许开心的色彩。 “你的剑术已经很精湛了，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没有这么出色。” 见克兰沃并没有多欢喜，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如果与你之前战斗的只是刚进入黑铁级的新人，肯定会手忙脚乱的。 虽然我也只用了黑铁级的力量，但较高的眼界摆在那里呢。 寻常的黑铁级得使出全力才能防住你最后的一剑，运气不好还会受伤。” 说着，黎恩就转向了一边的侍者：“请你找两个黑铁级的卫兵来这里。” “这是做什么？”克兰沃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先歇一会儿吧，等体力回复一些了，你大可以和卫兵过招试试。” …… 虽然卫兵对小主人很难狠下心使出全力，但一不小心就被克兰沃压制住，还是证明他此时的剑术在黑铁级也算可以了。 克兰沃在其父维克托的指导下练剑已经有五年了，加上他又不缺营养和药剂辅助，原本离黑铁级就只有一纸之隔了。 突逢大变成为孤儿更是刺激了他，发疯了一般地投入练剑之中，试图克服悲痛。 没想到，他一宣泄情绪，就阴差阳错地突破到了黑铁级。 黎恩羡慕不来，这毕竟是厚积薄发，但这种事他也用不着羡慕了。 论起从黑铁级到青铜级的速度，如今的他怕是在历史上都属于罕有的一批，甚至现在青铜级的力量已经掌握得很娴熟了。 这让前世花了好几年才晋升青铜的他自己情何以堪？ 至于更有许多人，三四十年都到不了青铜，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素质滑坡变衰弱，也就更终生无望了……他们岂不是要活活嫉妒死？ 就算晋升白银级怕也要不了三年就可以做到，现在的黎恩已经完全有资格以剑术上的长辈的身份自居了。 也许克兰沃可以在几年后作为剑术新秀小有名气，但到了那时，黎恩自己至少也该名动一方，被当做成名高手了。 …… 像是一瞬间的事，当初许诺的两周已经过去，又被克兰沃死皮赖脸地留了一周，再不上路也不行了。 这段时间除了教导克兰沃剑术之外，他也顺便运用了琼斯传授的一些技巧，强化训练了一下那支新组建的城卫军。 曾经身为大佣兵团的团长，黎恩自忖还是有些管理经验，没想到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许多。 一个强力而又不做高高在上姿态的上司无疑会得到军人的尊敬，当黎恩传授一些可以让他们更快变强的技巧后，尊敬就变成了爱戴。 毕竟当兵想过得好就得手上功夫过硬，纵然只能多变强一点，对士兵来说都是大好消息。 幸亏自己参和练兵只是两周左右的事而已，否则搞不好这些士兵迟早会变得不认城主只认黎恩自己…… 最后两天，卡尔森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了。 幸亏黎恩三番五次辞行，否则卡尔森怕是会认为他想要靠这些兵力架空城主乃至篡权吧？ 终于到了临走的时刻，卡尔森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让黎恩在这里呆的太久对莫特森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主弱臣强……不，比这还要糟糕。 虽然黎恩在银石城附近有了庄园和土地，但那是赠送的，他本人对莫特森家族可没有一个铜子儿的效忠义务。 卡尔森赶快摇了摇头，想是要把这不祥的想法从脑袋里面驱赶出去似的。 古代的贤者曾经说过，心中的想法并不一定能决定现实的做法，能够评判一个人的只有他做出的行动。 哪怕一个人心中有多少龌龊、肮脏的念头，只要并没有付诸行动，那么就不能否认他算是一个好人。 卡尔森现在也想通了，无论这个贵族青年想过什么，有什么意图和隐秘。 但他所做的这些事，客观上来说不仅对银石城，更是对克兰沃·莫特森有利，这一点并没有错。 至于其中是否有什么私心，这并不是作为获益者的自己这一方需要考虑的事。 不过—— “琼斯大人！” “教官大人，多谢您的指导！” 听见新军之中不少人都热情地送行，卡尔森稍微有点不是滋味。 要不是海盗们正出海运送货物，否则他们也会来送行的吧。 “琼斯老师，一定要回来，记住我们的约定啊！” 就连小城主克兰沃也不舍地大喊着，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竭力地向那坐在马车上远去的身影招着手。 卡尔森顿时无奈了。 那个年轻人身上难不成带着什么魔法吗？能让那么多人都喜欢他…… 仔细想想，其实卡尔森本人也应该挺欢迎他来着。 毕竟他连续帮助卡尔森解决了好几个难题…… 莫非，这股莫名的反感其实是嫉妒吗？ 身为中年人发现自己比不上年轻人，甚至自己敬佩的维克托城主也就是这个程度而已，所以才会产生嫉妒了吗？ 卡尔森老脸通红，惭愧了起来。 这样的人杰纵然一生又能遇到几回呢？ 比起嫉妒来，不是更应该感叹自己的幸运吗？ 看着那在彩霞中远去的身影，卡尔森眯起了双眼。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琼斯少爷，银石城的大好条件都留不住您，您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黎恩望着远方的朝阳，随口说着： “也许是成为光辉万丈的王者，又或者成为千夫所指的狂人。 或许能够拯救千万条性命，也有可能双手沾满鲜血，背负无数的恶名。 银石城不一定跟得上我…… 那你呢，我忠诚的管家尼森先生？” “因为我的骗局而丧命的人，和被我施舍救活的人都有上百了吧。” 尼森说着，又挥起了马鞭。 “就算你说你其实是白之王那个老鬼投胎，也拦不住我跟上来看热闹啊。” 在谈笑声中，马车向东方远去。 脱离平稳的生活，重新踏上征程。 第一章 魔兽传闻 天色渐晚，西边已经出现了红霞。 一架马车在夕阳的映照下不紧不慢地驶进了小镇，停在旅店的一侧。 自然有侍者过来，解下马匹去一旁的食槽。 车上下来的年轻人熟练地抛给他一个银币做小费，让他开心不已。 “真帅气啊……”年轻的侍者目送那个年轻人走进店里，羡慕不已地自语道。 黎恩其实完全听得到他在说什么，其实这也是毫不奇怪的事。 在万物怀表里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来练习，甚至还稍微读取了一些别人的记忆，如今的黎恩已经脱离了“扮演”贵族的境界。 就算让尼森来仔细观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就算是睡姿都带着贵族味儿，黎恩已经成功地将贵族气质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走进酒店，自然有尼森充当管家的身份，开了两间客房，又要了晚饭，黎恩自己却没有直接去二楼的客房，而是在一楼酒馆的一角坐下。 虽说他目前是以贵族的身份出现，但实际上也不是那种了不得的大贵族，仿佛和平民呼吸同一种空气都会拉低自己的格调…… 那样的贵族也是少数，而且像黎恩这样的年轻人，就算稍微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也只会被认为是年轻的错罢了。 他之所以心血来潮要在这一楼吃晚餐，就是因为想要多打听些情报。 尼森现在虽然很可靠，但有些事还是得自己来比较好。 在前天居住的旅店里，黎恩听说那附近出现了目击陌生的魔兽的传闻。 在来这里的路上，这附近又发生了地震，虽然坐在马车上，也有轻微的震感。 “随着时间之沙归来，世界的魔力复苏，会有许多事比你想象中更早地发生……” 琼斯的话果然成真了。 前世的最终，黎恩就了解到了一些事：那么多魔兽并不仅仅是之前就生活在森林之中的。 当魔力复苏时，有许多魔兽母巢从地底破土而出。没有人清楚原理，只知道它会源源不断地制造魔兽…… 有许多被认为一度灭绝的魔兽再次出现，就是被魔兽母巢制造出来的。 而地震则是整个世界对魔力复苏的特殊反应之一。 黎恩需要关注的是，魔兽母巢的出现已经到了哪个程度。 “可怜的老瑞克，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只剩半个身子了……” 在酒馆的另一角，有个中年人已经喝了不少，说起话来嗓门也大，他话中的内容则吸引了黎恩的注意力。 “他从不走夜路啊，而且他那一队有十几人呢，这是撞上狼群了？” 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好奇地问道。 “不是，去红河谷的路上一向也没有狼啊。”中年人又喝下一口，摇了摇头。 “我给你说啊，他们的牛车都给烧焦了，狼又不会放火，你再猜猜……” 接着，他一直保持沉默，笑嘻嘻地看着桌上的其他人。 “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另一个人这样说着，可是中年男子只是接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黎恩走了过去，坐在桌子的一边。 一枚金币掉在桌子上发出叮当声，中年人最初还有些发愣，当金币快要滚落到桌下，他才连忙伸手抓住。 “今天你喝的酒我请了。对你说的事我也很好奇呢。” “哎呦，那就谢谢这位少爷啦！” 中年人眉开眼笑，接着说了下去：“除非是有条龙飞过来，否则那几个守卫也不会被秒杀啊，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我就去翻看了一下，结果还真有惊喜！ 有一条半个人那么长的腿掉在那里，我仔细一看，大虽然大了点，但和蝗虫蚂蚁之类的却很像。 可惜那条腿也快烧焦了，一拿起来就碎掉了……” 中年人端起巨大的酒杯，将其中琥珀色的啤酒全都倒进了喉咙里面。 “哈啊——我想，估计是哪种长得像大虫子的魔兽吧，可能还不止一两只，估计它们还会喷火，这可不好惹啊。” “多谢。”黎恩没有接着听他说废话，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去，静静地思索着。 “尼森，你听说过会喷火的大虫子没有？” “抱歉少爷，我也不清楚。”尼森似乎对这种事也有些不安。 黎恩又在心中询问琼斯，然而奇怪的是，琼斯也表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按理来说，能喷火的巨虫这样有特色的魔兽总该有所传闻才对。 尼森和自己也就罢了，但琼斯……他明确表示自己对某个事物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可是屈指可数啊。 难道这虫子有这么神秘吗？ 黎恩虽然勇敢，却从来都不是有勇无谋，自己一个人去和一群未知的魔兽硬碰硬，不到不得已他是不会做的……如果有几个队友互相策应倒还可以试试。 那么，难不成要放弃红河谷的便利？ 如果不从那里转水道坐船走，坐马车又得多浪费很多天，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尼森一拍手说道：“有了！ 少爷你看那边，有三家商队准备结伴一起走。 他们的护卫应该能凑出十几人，如果和他们一起走，应该会安全一些。” 哪一行都不缺聪明人，商人虽然逐利，但没有命花钱也是万万不可的。 黎恩向那边看去，不仅是商人们在互相交谈拉近关系，甚至有的商人已经在试图招揽一些闲散的武人了。 就算是小镇里，也往往会有少数佣兵来执行清理野兽的任务。 因此这样一来，居然叫商人们凑出了二十几个护卫人员。 黎恩微微一笑，对着尼森说道：“尼森，就拜托你去和他们交涉一下好了。”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 尼森夸张地鞠了一躬，让附近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二人。 但二人的脸皮早已经厚如城墙，丝毫不惧这众目睽睽。 “希望一切顺利吧。” 黎恩不去看尼森那边，这个超级骗子如果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就真的白瞎了那么大的名头。 他只是埋下头，接着对付盘子里那块明显烤老了的牛排。 第八十三章 立威 上 “波、波诺佛尔先生？欢迎光临寒……呃，总之，您好？” 看见黎恩的出现，前几次见面的时候还十分沉稳优雅的城主管家卡尔森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看那凌乱的头发和沾满血丝的双眼，用不着多么仔细地观察，就可以知道他这一晚上明显没能睡好。 在之前的事件之中，他作为城主维克托的忠实部下的这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对维克托似乎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维克托并没有如约回来的时候，他便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再加上之后发生的许多事，让他此刻已经心力交瘁了。 “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不得不去做，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边说着，卡尔森就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黎恩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了。 “摩根·狄福尔特背叛了维克托先生。” 手中的一个记事本直接掉落在地，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声音变得极度颤抖：“哦…天呐，您，莫非……” “很遗憾，但我带来的的确是维克托先生‘最后’的讯息。请节哀。” 这样说着，黎恩露出了哀伤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摘下帽子，施了一礼。 …… “老爷昨天晚上还没有回来，许多人都猜他已经去世，尤其是那些商人和勋爵们……” 在带路的过程中，卡尔森咬牙切齿地诉说着发生的一切。 “明明是他们自己的贪婪招来了祸患，最终却要把一切归咎在维克托大人的头上…… 甚至他们还跑去威吓小公子……那群贪婪的猪猡，他们想要的不是几个金币，而是整个银石城！ 他们想就这么轻易瓜分莫特森家族数十代的成果，诸神怎么能容忍这种不义呢？” “请节哀……放心，有我琼斯·波诺佛尔在，一定不会叫那些渣滓得逞。” 黎恩瞟了一眼后边一本正经的尼森大管家，自信满满地说道：“如果他们还胆敢放肆，那就得劳烦银石城的绞刑架了。” 虽然还有不少担忧，但这位年轻贵族已经等同于最后的救命稻草，卡尔森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毕竟，那些勋爵以他不是贵族为名义几乎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只有这位琼斯先生才身为贵族又肯伸出援手。 虽然有一位波诺佛尔爵士的麻烦很大，但这位年轻人应该不是家族中的同一分支。作为传承悠久的贵族家系，足以让那些习惯拿身份压人的暴发户勋爵哑口无言。 到了走廊的尽头，卡尔森正要上去推开大门，就已经可以听得见屋子内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卡尔森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你们又在吵什么？在你们的领主的房间内喧哗，是十分不敬的行为！” 越过卡尔森的肩膀，黎恩可以看见里面有一群穿着华丽的家伙围着一张圆桌而坐。当他们看见卡尔森气呼呼的样子的时候，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又开始自顾自的说些什么，许多人甚至直接开始拿卡尔森打趣。 “哈哈，你自己连贵族都算不上，居然也在你的领主的房间里喧哗。” “我们可是勋爵啊，你这个虫豸一般的平民，也就是领主赏识你才得意起来了，现在居然敢对着我们贵族老爷大吼？” “来人啊，给我把这家伙扔出去！” 此时，黎恩按住了卡尔森的肩膀，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卡尔森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黎恩走上前去，首先先微笑着向主位上坐立不安的那个青稚少年施了一礼。 “抱歉让您受惊了，有我在您就不用害怕了。” 随即，他转向那边的勋爵们，面无表情地大声说道：“那么，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扔出去？” “这小子是……” 有眼尖的先认了出来：“这不是那个快手琼斯吗？” “什么‘快手’啊，我记得他是贵族？”也有一位勋爵见过黎恩参加贵族交际，连忙出声提醒道。 “对啊，我只是区区一位爵士而已。 能告诉我，有哪位伯爵大人在场，可以把我这个小小的爵士随便扔出去吗？” 黎恩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如果没有的话，不介意我惩罚那个以下犯上的悖逆狂徒？” 尼森适时地上前一步，递上了那把狼咬剑。黎恩拔剑在手，环顾四周，此刻没有人敢与与他对视。 “只要跪下来祈求宽恕，并且吻我的脚，那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这个无足轻重的虫豸。 或者，大可以拿出贵族的样子……勋爵也算是半个贵族嘛。 像个真正的贵族那样，勇敢地拔剑和我决斗，如何？” 之前那个口出狂言的勋爵顿时变得面色苍白了起来。 但是，突然要他做出吻脚求饶这种事，一时间他也难以下定决心丢这么大的脸。 “哼……” 黎恩眯起了眼睛，那个勋爵顿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 剑光一闪，在场者除了尼森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清黎恩的动作。 只是像个幽灵一般地飘过，然后，勋爵的头颅就打着滚掉在了地上。脖颈中鲜血喷射宛如泉涌，然而，却没有沾染到黎恩身上一丝一毫。 就连剑上也是一样。 就算这样，黎恩仍然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剑身。 好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取走你们这些渣滓的生命，对我的剑都是一种侮辱。 “呃，啊……啊！”有的勋爵已经开始恐惧地叫喊了起来，然而被黎恩目光一扫，便吓得瘫软在座椅上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冲进了许多穿着各种不同服饰的卫兵，显然大都是这些勋爵们的私兵……或者说，是这些商人豢养的打手。 说起他们的纪律肯定是惨不忍睹，但能被这些商人们看中，个人实力都不会差。 为首的一个挥舞着沉重连枷的秃头壮汉虽然只有一只左眼，脸上还有巨大的伤疤，但黎恩可以判断得出来，这分明是个青铜级、不，说不定已经到白银级的狠角色。 看见他的出现，勋爵们面露喜色。 看起来真是个麻烦的对手啊。 不过，就是这样才正好。黎恩微笑了起来。 正面击溃他们最强大的倚仗，才能一举打碎他们的妄想！ 第三章：佛兰肯之剑 从酩酊行者的女老板哪里，黎恩就听的出来，银石城的佛兰肯之剑恐怕过的并不算舒心，毕竟做阴暗隐秘的生意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险。 在保护自身存续的前提下，黎恩知道在必要时刻的潜伏也是佛兰肯之剑的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但这些精明的消息贩子可不会真正的消失。 要说如果银石城中有什么势力可以让隶属佣兵工会的佛兰肯之剑潦倒不堪，黎恩是信的，但有什么势力能让这帮贪财的情报贩子完全沉默下来。 “呵呵……” 嘴里不禁发出轻笑的黎恩表示他第一个就不信。 按照往常的惯例，关闭旧的通讯站或者掩饰门店，是肯定的必要步骤，但紧接下来的时间，在旧店铺附近安排接引人员，也是一定会安排的手段。 原本走了这么多路，就连一个隐秘的探子都没发现，黎恩还差一点以为自己是真的走错了。 但看到这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一般老妇人出现在这条街上，黎恩就知道自己至少没有搞错方向。 虽然对方看起来年纪的确很大了，甚至连脸上每一条皱纹，每一块老年斑都显得那么真实，但每一次都精准的迈出同一距离的步伐却明显是连训练有素的民兵都未必能做到的。 随着黎恩微笑着如同路人一般朝着对方接近，空气中一股轻微的葵石花的香味，让黎恩的嘴角轻微的扬了起来，也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更加迷人。 而走过来的老妇人自然也看到了黎恩，虽然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不一般，但过往的经验又让她根本不会正视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无非是个买弄脸庞的小贵族罢了，或许还可能只是个流浪诗人。”看了一眼黎恩的，老妇人回以了一个干瘪的笑容，然后迈着不变的步伐朝前走着。 就在跟黎恩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条有力的臂膀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就在老妇人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一道轻微的耳语却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季节，用葵石花的果实来做化妆颜料的底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它的缺点就是香味太重了啊……小姐。” 黎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对方脸庞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去，土色和灰白立刻让这张老人的脸变得更加的衰老。 “恩……这个颜料对肌肉反应还过于敏感……这个弱点我倒是刚知道。”略带着调侃的语气，黎恩半弯着腰仿佛扶着走路一不小心即将摔倒的老人一般。 听着黎恩的话，对方不由得手上一使劲想要挣脱黎恩的掌控，但面对实打实掌握黑铁级魔力觉醒的黎恩，想要再大街上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点，除非是黄金级的高手才行。 但很明显，这名化妆成老妇人的女密探并不是这样的高手。 “能告诉我菜市场在那么？”黎恩看着不怎么合作的对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挥手做出了女老板教的手势，一边说出了佛兰肯之剑惯用的接头暗号。 看到接头手势和确认了暗号，老妇人一般的密探无奈的伸手指了指黎恩身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然后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做了几个转弯的动作。 “啊……啊……啊。” 做完了一系列手势之后，她重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发出了几声沙哑不明的声音。 “……明白了。” 黎恩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的松开了手说道。 对方在黎恩松手之后，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才仿佛带着一丝恼羞的眼神狠狠的瞪了黎恩一眼后，才转身走进了另外一条昏暗的小巷之中。 “竟然连话都不敢说了么？”黎恩看着对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不由得摸了摸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渣想道。 “难道佣兵工会在银石城的处境已经变得这么糟糕了？” 思考了一下后续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黎恩微微低着头走进了老妇人所指的那条小巷之中。 不得不说，这条路真的不怎么样，一步之隔的集市中的喧闹，仅仅几个迈步之后就被阻隔在了高墙曲巷之外。 道路的两旁的石板上满是泥泞和青苔，黎恩甚至可以敢说这里很多地方说不定数十年都不曾有人行走了。 但随着铁锤敲打铁毡上所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从不远处响起，黎恩总算确认，这一次是真的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在视线可及的道路的一端，燃烧的火炉中传出的热量与红光驱散了整个巷尾的昏暗，还未走进，黎恩就看见铁匠铺的屋外挂满了各式的铁甲与刀剑。 “竟然是矮人的手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黎恩就发现这一家店铺虽然简陋，但无论是武器还是盔甲却全都是明显出自矮人的手笔。 “只是这货色却看起来一般，仅仅只比市面上的好了一点点而已。” 银石城跟矮人国接壤，矮人们的铁匠工艺居于世界第二，仅次于苍白公国，能将铁匠铺开在这里的矮人工匠，应该不愁卖各色装备才对，可这家店看起来明显连老板都没怎么用心打理了。 “难道银石城里，真的已经连一个佣兵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黎恩微微扭了扭头，在铁匠铺的对面，就开着一家杂货铺，但是无论是虚掩的大门还是几乎已经快要跌落招牌都让这家店显得特别不显眼。 “一般来说，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么糟糕的外貌，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人想进去了吧。”黎恩低头看了看杂货店门口的一个破碎的花瓶中的玫瑰笑着说道：“但就是这样，才算的上厉害吧……” 花瓶中的玫瑰在阴暗中代表着不可外泄的秘密，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暗语，也是佛兰肯之剑常用的接头暗示之一。 握紧门打手踏进们，咯吱咯吱的响声几乎让黎恩觉得整座屋子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小子，最近生意不好，如果你不是来卖东西的话，就直接回去吧。”昏暗的灯光中，黎恩还没完全看清里面的一切，就听到一个的声音说道。 “恩，事实上，我的确是来卖东西的。”黎恩眯着眼稍微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着一脸粗犷的络腮胡子，但真正让黎恩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手指上厚厚的老茧。 “这明明就是一个老佣兵嘛！简直装的一点都不用心啊。” 黎恩笑着腹议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硬币，然后放在桌子上说道：“我这有一枚家传的幸运金币，老板您看看值多少？” “幸运金币？真的这玩意的话，老子早在赌场里赢了几千万金迪……”话说道一半便截然而止，老板在灯光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枚金币，眉头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老板终于放下了金币，然后从柜台下掏出了一本本子，然后朝着黎恩没什么好气的问道：“幸运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黎恩·舒华泽。” “时间。” “大概一周之前。” “内容” “护送哈纳森博士穿越黑森林到达修斯特尔。” 听完这几句话，老板仿佛一个字一个字的跟本子上的一些内容相对对照过后，才缓缓的放下了本子说道：“我的名字叫做威尔，是这里的负责人。” “您好，威尔先生。”黎恩一边笑着一边伸出了手。 “不用对我那么客气，按照规定，我是为你提供服务的人，虽然我觉得我并帮不到你什么，这座城市已经被放弃了。” 虽然说的话一点都算不上鼓舞人心，但威尔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跟黎恩握了握手。 事实上，黎恩刚刚递过去的金币是佣兵工会给予完成特殊晋级任务的人所颁发的纪念奖章，在整个大陆上凡是有佣兵工会的地方。 这枚纪念奖章的主人都可以以最好优先级别调动当地佣兵工会中的一些资源，包括武器，装备，信息以及一小笔备用金等等，当然，备用金是要还的那种。 但这已经可以让任何一个完成特殊晋级任务的佣兵在每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个方面的主动了。 “能告诉我，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么？以及，为什么这座城市里会没有一个佣兵存在？”黎恩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呵～这就是个两个问题了，而且都不怎么好回答。”威尔看着黎恩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表情，然后翻身从身后的箱子了翻了翻，最后递给了黎恩一个牛皮文件袋。 “这里面是我准备的银石城里的一些基础信息，还有过去三年以内发生的重要事件和分析。等你全部看完之后，大概就能明白你所提的问题的答案了。” 黎恩一边听着威尔的解释，一边接过了厚厚的文件袋说道：“好吧，信息这一块我确实收到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您有帕克罗斯山的地形图么？” “……咦？” 威尔听到这个名词不由得楞了一愣，然后才笑着说道：“如果是不久前，或许真没有，但这几天我刚刚帮一个旅行家定制过一份这样的地图。” “那正是太巧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在听到这个好消息的同时，黎恩就不由得皱了皱眉，仿佛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完全的好消息。 但这至少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所以当黎恩在十几分钟后离开杂货铺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一股满意的笑容走的。 看在那枚纪念币的份上，身为老板的威尔甚至还亲自送黎恩到了门口。 可就当他看着黎恩消失在巷子中若隐若现的薄雾之中后，还是忍不住的重重的摔上了门骂了一声。 “妈的，二十多岁的黑铁佣兵！妈的，竟然还是完成了特殊晋级任务的黑铁佣兵！” 第五十一章：余火 两天后，当黎恩眯着眼睛站在修斯特尔恢弘的巨石城墙下的时候，身边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作为整个北地第三大城市，虽然距离黑森林并不算特别遥远，但完备的防御工程和尽量的护卫军依旧让这里成为了一座繁荣且充满活力的城市。 各式各样的商店开满了道路的两侧，平民也好，佣兵也好，甚至连一些小贵族都在这个时候来来往往的穿梭于各个商店之中。 人潮之中各种嘈杂的声音，让刚刚走进城门的一行人都微微有些一些恍惚，毕竟之前他们所遇到的，不是要人命的魔兽。 ——就是要人命的刺客。 ——当然，还有要人命的上古封印。 所以当他们看见眼前真实的一切，再回想起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即使是尼古拉就微微产生了经历了两个不同世界的错觉。 但毕竟只是一瞬间，当尼古拉回过身来的时候，却看见黎恩依旧呆呆的望着前方有些出神。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接触，但对于这个剑术精湛有富有勇气的年轻人，尼古拉有的只是满满的好感与期待。 “毕竟……这年头，好佣兵越来越少了。” 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后，尼古拉伸出手拍了拍黎恩的肩膀说道。 “黎恩，你再发什么楞呢。” …… “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而已。” 看着眼前的人流，黎恩有的不仅仅是恍惚，从第二次月汐兽潮后，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像眼前这样繁荣的场景了。 第二次月汐兽潮刚开始，在北地护卫军失败之后，大部分贵族跟有钱有势的老爷们就逃向了南方，剩下的人们面对一天比一天恶劣的环境，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与哀怨。 “等拿到特殊晋级任务的奖励，就马上去进行计划的下一步，我现在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了。”暗暗握了握拳，黎恩的心里默默想到。 “我只是在考虑，我们的下一步，从这里到莫桑特堡，不是还有一半的路么？”黎恩朝着尼古拉露出了一个苦笑继续说道：“鉴于之前所遭遇到的一切，我可不认为后续的道路会很顺畅。” 看到黎恩一本正经的样子，尼古拉不由得裂开嘴笑了一声，然后在看到黎恩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后，才低声的解释道：“事实上……” “——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什么？” 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身边路边跟摊贩讨价还价的哈纳森，黎恩也低声的朝着尼古拉询问道。 “我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哈纳森博士从这里返回北地皇家学院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莫桑特堡么？”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原本去莫桑特堡就是一个扰乱人视线的烟雾弹，从这里回北地皇家学院更快也更安全。“尼古拉一边说着一边轻松的拍了拍黎恩的肩膀继续低声说道：“甚至后续的护送都是有可靠的皇室骑士团护送了，我们的任务在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也好。” 稍微低头想了一想，觉得这样对这后续的所要做的事情更好一些之后，黎恩也笑着回应了一句。 修斯特尔的佣兵工会看起来跟凯尔镇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跟屋外的人潮汹涌相比，这里空旷的大厅之中并没有多少佣兵的身影。 恐怕也正是因为距离黑森林有了一定的距离，这里并没有那些虽然危险但是回报率较高的任务。 “果然想要看到人山人海的佣兵集结，还是要去向靠近黑森林那样的边境城市才行啊。”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后，黎恩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交付任务前的柜台。 微微敲了敲台板后，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美女出现在了黎恩的面前，她用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笑着对黎恩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我可能帮到你的么？” “我来交付任务，我刚刚完成了从凯尔镇护送委托人穿越黑森林到达此地的任务，我身后的哈纳森先生就是这一次的委托人。”黎恩一边将自己的任务表以及个人徽章递了过去，一边扭身指了指身后的哈纳森说道。 “没问题，请稍等片刻，我需要审核一下程序。”金发美女笑着看了一眼黎恩身后的哈纳森，然后低头开始翻开起了协会内部的记录，但片刻之后，那双习惯性带着笑意的眼睛却突然的睁大了起来，令她不由得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黎恩说道：“特殊晋级任务？” “对！特殊晋级任务。” 看着在自己意想之中的惊讶表情，黎恩表现的非常淡定，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年轻人，了不起啊！” 在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之后，金发美女重新低头开始审核起了自己所要签发的流程，片刻之后，他将六瓶药剂，一小袋钱币，以及一枚黑色的铁牌交给了黎恩说道：“这是之前哈纳森先生委托我们保管的奖励与完成任务后我们所颁发的酬劳，以及你晋升为黑铁佣兵的铭牌，并且绿箭佣兵团因为尚有一位黑铁级佣兵存在，番号也不会被取消了，恭喜你了。” “谢谢！”黎恩一边接过东西，一边笑着回应道。 “恭喜。” 作为一群人中作为年长的代表，尼古拉笑着拍了怕黎恩的肩膀说道。 “黎恩先生，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新的任务特别合适你，而是总部的直达任务，需要您去总部亲自接受，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总部的直达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尼古拉都不由得抖了抖眉毛，总部直达任务不仅报酬丰厚而且往往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虽然只是针对特定佣兵这个要求比较奇怪，但一旦出现总是有许多人会抢着接。 “事实上，很抱歉，我现在并不能接受这个任务。”黎恩笑着摇了摇头进行说道：“我现在要去银石城。” ———— 五天之后，在北地某一座遥远的皇宫之中。 寂静的宫殿之中，没有点任何蜡烛，一切都黑暗而幽静 随着大门轰然洞开，苍老的哈纳森走进其中，宫门在他身后合拢。 他站在宫殿的中央，面朝着王座缓缓跪下，视线仿佛能够洞穿黑暗，落在那个伟岸的身影上。 “哈纳森。” 王座上的人从沉思中抬起眼睛：“你从千里之外归来，给我带来的是什么？” “陛下，请容许我为您献上，灰烬学派六代以来的夙愿，穷尽我和我老师一生的成果。” 哈纳森狂热地抬起双手，将手中的匣子展开： “——一个帝国的复兴。” “父亲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 王座上的人出神地抚摸着那瑰丽的‘奇迹结晶’：“这一天终于到了。” “陛下，根据发掘出来的古代文献记录和学派研究的结合，我们掌握了批量制造魔晶的办法。在元素潮汐到来之前，魔法将在北地重新复兴！” “产量如何？” “以陛下调拨的物资，我们每个月将能制造出七百枚结晶。” “一千五百枚。”王座上的人睁开眼睛：“一切物资任由你调拨，下个月的现在，我要看到一千五百枚魔晶。” “谨遵您的意志，陛下。” “魔法师的教育和训练呢？” “已经开始在全国各地寻找有天赋的孩童进行教育，三年之后，我们将获得第一批魔法师，总计二百人。” 第四十七章：exterminate “你们知道，我在北地皇家学院任教，在那种地方，你可能会遇到各样各样方面的学者，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曾听研究历史的一位教授说过，黑森林曾经是上一个纪元末期的一处巨大的古战场，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许多激烈的战斗。” …… “在这里战死并且埋葬了许多在哪个时期非常著名也非常厉害的强者与魔神，所以有人认为黑森林里一定常年弥漫着常人所不能察觉到的怨念与诅咒，当然很多人并不相信。” …… “但据我所知，在白之王统治的末期，曾经派遣过一只精锐的巫师部队进入过这里，在许多地方都布置了防止类似这些怨灵滋长的封印手段。” …… “但现在看起来，这一片黑森林深处恐怕真的有些什么东西一直存在着，并且影响着这整一片森林的环境。我相信，造成这一切的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怨念，而是地底深处那些战死者所散发出来的混沌魔力。” …… “我知道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在魔力的理论派里，有着这样一种非常核心的说法，虽然我们人类体内的魔力比较沉寂，甚至难以调动，但从性质上而言，我们体内的魔力是偏向秩序的，也就是有规律的。” …… “而包括魔兽跟死去的万物之中所存在的魔力都是偏向混沌，也就是狂暴并且充满破坏性的。” …… “这两种魔力是互相冲突，并且难以融合的。” 看着众人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哈纳森知道自己所说的可能并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听懂，无奈之下，只好用最简单的语言重新组织了一下思路之后说道。 “我认为那些刺客为了阻止我们，可能破坏了白之王时期的一个魔力封印，当然，我认为他们更多应该也是被利用了，所以在破坏封印的第一时间就遭受到了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魔力冲击，他们体内的那份微薄的秩序魔力，怎么可能是经过了成百上千年积攒的混沌魔力的对手。” “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那股魔力冲击毁灭神智与灵魂，变成了只能依靠本能行动的活死人。” “那我有些明白了，我们的体力现在大规模的降低，其实也是因为我们体内的魔力正在被这股混沌魔力所消融的关系吧。” 毕竟比其他人多了一世的经验，黎恩在听完哈纳森的解释之后，立刻联想到了所有人体力大规模降低的情况。 “那为什么李叔叔没事？”娜塔莉值得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浣熊人问道。 “我虽然叫浣熊人，但并是人类，而且我体内的魔力，比起你们来，说不定可能还偏向混沌那一边也说不定。”李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又开口说道：“还有乔，矮人体内的魔力跟我也有所不同，但相比混沌或者秩序，他的性质，我觉得应该更偏向‘中立’一些的感觉吧。” “恩，我的体力消耗虽然也比平日里快了，但并没有快多少。”矮人听着李的话之后说道。 “所以呢，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是什么。”黎恩直接点名了目前最大的问题。 哈纳森低头思考了许久之后朝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想魔力封印不管有没有被完全破坏，他泄露出来的魔力会像飓风一样逐渐变强，最终席卷这附近的每一处角落。 “首先遭受到麻烦的应该是我们这些体内魔力属于秩序侧的生物，体力消耗加剧，魔力消散，接下来就会是那些魔兽，那些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的畜生，恐怕这个时候都在一个个的不由自主的准备晋级吧。”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就会遇到一大帮比之前还要强上一个等级的魔化野兽罗。”听到哈纳森的话，娜塔莎拍着自己的脸颊苦恼的说。 “不，我觉得你说的是运气好的状况。”看着娜塔莎和娜塔莉两姐妹，黎恩苦笑的纠正道。 “那你说运气不好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乔不由得问道。 “我想黎恩的意思会说，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可能就会碰上一大堆腐化魔兽了。”听出黎恩弦外之音的尼古拉，这个时候也苦笑着解释道。 “嘶……” 听到尼古拉的解释，所有人都不由得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这一次的麻烦真的就大了。 但即使意识到麻烦的可怕程度，可如今的众人却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最终他们觉得能做的，无非也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和时间，加快速度离开这一条路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诡异的平静一直笼罩着他们，在这样的危机下，没有人敢提出扎营休息的想法，第一次，他们在黑森林中选择连夜赶路。 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在整整一晚的前进中，他们如同奇迹一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意味着的确一切都如哈纳森所说，附近的魔兽们此时此刻恐怕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魔力飞涨的晋级之中。 而当天色发亮，黎明到来的时候，一声声充满痛苦的兽吼，仿佛开启了连锁反应一般在黎恩一行人的不远处响了起来。 “看来真的是最坏的状况啊……” 在黎恩发出这声感叹之后不久，好几头皮肤已经开始逐渐腐烂的腐化魔兽就出现在了黎恩一行人的周围。 猩红的眼神跟无法闭合的兽唇都显示着这群魔兽的理智已经被腐化的魔力消磨殆尽了，从现在开始，黎恩一行人，再也无法轻松的去面对之后的旅程了。 “黎恩，准备战斗。” 看着挥舞着巨剑，冲向腐化魔兽的尼古拉，黎恩很清楚能看出对方的脚步虽然依旧有力，但比起昨日已经显得格外的虚浮。 “琼斯！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么？” 万般无奈之下，黎恩只好开始朝着脑海里的那个租客寻求帮助了。 “该死的，黎恩，你是大麻烦吸收体质么，刚刚让我拿到一个好东西，结果一转眼怎么搞得又快要去领便当了的鬼样子啊！” “别啰嗦，快帮我。” 咆哮中的黎恩，充满着疯狂，进入一时间让琼斯都不由得有些发愣。 “好吧，虽然激活那玩意需要很多魔力，但现在反馈给你一些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注意控制，这附近的混沌魔力有些高！” 说完之后，黎恩就感觉到一股魔力从身体各处缓缓的释放出来，原本如同流水般消逝的体力在这一瞬间有恢复了，但黎恩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挥舞着长剑，加入了战团。 面对这些疯狂的没有理智的刚刚开始孵化的魔兽，黎恩已经开始熟悉起来的白狮剑术，显得格外的有效。 轻巧的避开一头腐化虎的飞扑，在闻着那股刺鼻的腐臭下，黎恩轻巧的转过身，从侧面将长剑刺入了对方毫不设防的心窝。 一击毙命！ 然后在所有人都看不清的状况下，飞快的冲刺到了尼古拉的身后，将一条从树上垂下来的腐化蟒蛇切成了数段，但就算如此，四周越来越多的腐化魔兽也让所有人开始显得左支右拙。 李虽然是所有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但此时此刻他也只敢驻守在娜塔莉娜塔莎两姐妹的身边，不敢轻易的离开，而矮人乔恩，则只能护卫在哈纳森的左右，整个战局始终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倾辙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另所有人都略感眼熟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以丝毫不担忧受伤的状态，疯狂的朝着四周的腐化魔兽发动了进攻！ 在这个黑影的攻势下，没有任何一头魔兽可以坚持下来，腐化蟒蛇被切成碎片，甚至黎恩看到一头腐化魔熊被直接刺穿了心脏，甚至一头刚刚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的腐化象也在他的攻势下被轻易的击碎了头颅。 “是那个刺客首领！” 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所有人都立刻将哈纳森围在了中间，但也并不敢在没有摸清情况下贸然的撤退，毕竟眼前的敌人已经展现出了如此可怕的战力，逃与不逃对于这样的敌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得不说，在展露出超越白银甚至稳稳已经踏入黄金级力量的刺客首领面前，原本让所有人都感觉到绝望的腐化魔兽群，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着。 当最后一头腐化魔兽被消灭的时候，那个黑影终于停下来，转过身死死的看着黎恩一行人。 “你的脸！你也被魔化了！” 但众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却都不由得惊吼了出来，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过于令人觉得难以置信了。 灰色的魔晶宛如面具一般覆盖着那个男人的脸孔，猩红的双眼中所闪烁的杀意让所有人直视的人，单单这一张难以描述的脸孔，就已经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感觉惊恐。 被魔化的刺客首领似乎还能保留着一丝理智，似乎在回忆什么，在看着黎恩一行人许久，甚至看的他们有些战栗之后，终于张开了嘴。 “消灭……” “……我” 第四十六章：无奈的冒险 第二天一早，明显没有睡好的一行人放弃最初所设定好的安全路线，反而调头朝着黑森林更为阴暗的深处钻了进去。 这无疑是一场大胆的冒险，不要说那些暴躁的魔化生物了，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魔化生物恐怕已经是最好打发的一种怪物了。 如果从天空中俯视黎恩他们所处的这一片黑森林，或许粗看起来跟别的森林并无什么不同，连绵不绝的树冠在半空中组成了一边无边无际的空中草原。 所有人都深知在这一片美丽的景色背后，是无数过往者惨死的尸骨和暗藏在每一片树叶下的凶险危机。 这无疑是一场大胆的冒险，不要说那些暴躁的魔化生物了，在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来看，魔化生物恐怕已经是最好打发的一种怪物了。 而黎恩很清楚，自己一行人此刻就像是行走阴暗之中的火花一样那么显眼，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都随时准备着露出尖锐的獠牙，将自己一行人跟过去的那些猎物一样撕成无尽的碎片，然后让悲催的灵魂沉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但此时此刻，黎恩也深知，自己这一行人其实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扎进这一片凶险的黑暗之中。 因为他依旧还能感觉到来此身后的不怀好意的视线，天知道那群不知道被谁派来的刺客手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毒手段。 跟这批人相比，无论是黎恩还是尼古拉都更宁愿这条危险重重的林间小路和去面对那些简单暴戾的怪物们。 叹息古道，这是一条被佣兵们可以遗忘的道路，呼啸在树冠之间的风声宛如接连不断的叹气声，让人在提防不知何处会有危险之余，还要多出一份挥之不去的浓烈哀愁。 但这还不是最令黎恩他们觉得头痛，而是随着前进的深度越来越深，越来越密集的树冠也让天空中照射下来的阳光越来越稀疏。 到最后，原本应该是中午阳光最为猛烈的钟点，但在黎恩一行人看来，四周却早已如同夜幕傍晚时分了一般。 而且到了这个地点附近，周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出现简单的魔化怪物了，胆小绿皮的哥布林和高大凶猛的巨怪都逐渐主线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不过所幸，这些怪物的数量少的可怜，那只高大的巨怪甚至根本无视了黎恩一行人，但就在这短短半天的行程里，魔化生物的袭击次数就多的有些吓人。 三次黑铁级的狼群袭击，一次白银级的猎豹偷袭，甚至还有一头刚刚腐化的巨型猛虎…… “喝……哈……” 在配合着尼古拉这头巨型腐化猛虎的脑袋敲碎了之后，黎恩扶着身边的大叔，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该死的，这里的怪物也太多了，而且……好累……”黎恩不由得小声吼了一句，然后用力抹掉了已经流到下巴的汗水。 “你们的体力太差了。”浣熊人李一下从乔的肩膀窜上一棵树，在树上环顾了一圈说道：“这里目前看来安全了，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他的话一说出口，树下的一群人都如遇大赦一般全倒了下去。 “我们这才出发不到半个小时啊！你们怎么全都软了？”李一边瞭望着，一边说道。 “才半个小时吗……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哈纳森博士喘着粗气说道。 黎恩观察着所有人，内心却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上一次休息的确是半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但奇怪的是，就算中间偶有一些魔兽袭击消耗了大家不少体力，但应该也不至于，全部所有人累到这样汗流浃背的样子。 “你们走个十几分钟就要休息一下，这样子走大半年也穿不过森林的！”浣熊人李在树干上看着一行人只摇头。 “老师……我也累坏了……”矮人乔略微瓮声瓮气地说道，但事实上，他是现在这群人中流汗最多的，虽然也有可能是他那浓密的大胡子吸收了太多热量。 “平时我给你安排的那些锻炼呢？都白做了么？”浣熊人仿佛一阵风一般，从树干上重新窜到了矮人的面前，却又在一句话之后重新出现在了另外一棵树的树干上。 “李叔叔，你……到底是浣熊还是猴子？”娜塔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的瞪着浣熊人，一字一字的说道。 “是啊，李叔叔你今天怎么好像格外兴奋哦！你不累吗？”娜塔莎也说道。 “我？”李从树冠里露出一个脑袋：“我当然不累。” 听着耳边浣熊人跟姐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黎恩的脑袋里却有一种越来越诡异的危机感。 “见鬼！这不正常！”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黎恩的直觉感到这条叹息古道似乎跟以往他记忆里的黑森林决然不同。 “这有些不正常，我从来没这么累过……” 尼古拉从树边站了起来，将双手剑背回了背上。说道：“我的体力消耗速度是平常的两倍多，我从未在这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也差不多。” “这样绝对不行。”尼古拉转向黎恩，深吸了两口气：“如果这样下去，遇到敌人的话我们肯定连还手的……什么人！！” 在这个时候，会出现的如果不是魔兽，那就只可能是 ——敌人！ 尼古拉这一声大喊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全部都吸引到了黎恩的身后，但眼尖的黎恩却发现，尼古拉在举起那把双手长剑的时候，双肩有了微不可见的抖动，可见这位以力量为主的强悍佣兵，此刻也因为这里离奇的原因，产生了一丝虚弱。 黎恩转过身，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距离黎恩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远，大概只有二三十米的样子，甚至还不够一次冲锋的距离，但非常奇怪的是，黎恩发现这个人状态非常诡异， 怎么说呢，虽然依旧是如同常人般站立着，但整个人低垂这头，下颚如同没有力气一般虚张着。 而他的手上拿着的配剑此刻如同木棍一般拖拉在地上，而另一只则如同断了一样垂在了一旁，肉眼可见的皮肤上暴起了一根根粗壮的青筋，浑身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感。 此时此刻，那个人就像是木偶人一般站立在哪里，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出现的，就仿佛众人一个回头，他就突然从空气里蹦了出来一样。 “李！” 尼古拉一丝警戒都不敢放松，只能朝着上方的树冠中大吼了一声。 “我不知道！如果是活物靠近的话，我能感知道的，但这几个家伙看起来已经不是活人了！”李的身影没有显露，但他的声音从树冠的上方传了下来。 “喂！尼古拉先生，我觉得不太妙啊，我这边也有一个！”乔压低声音说道，众人这才注意到，在他们的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冒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拖着剑站在那里。 “尼古拉先生！这边也有一个！”同样的，黎恩也在他附近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同样打扮的人。 “看样子有些像之前那些刺客，但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仔细打量过后，黎恩从破碎的服饰上认出了对方就是之前那次暗杀中的几个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森林的深处仿佛爆发出了一声怒吼，同一时间，原本呆立得如同木偶一样的几个人就如同疯子一般高喊着不明所以的语言，朝着众人飞奔了过来。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黎恩，他第一时间就架起了长剑对着向他扑过来的那个人刺去，可是攻势如此明显的一剑，对方却压根不闪不避，就这么挺着胸膛迎着剑尖撞了上去。 “嘭！” 但让黎恩意外的是，这一剑虽然踏踏实实的刺中了对方，可他却感觉刺中了一块坚硬的钢铁一般，如果不是下意识的用握紧了剑柄，那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震落手中的兵器。 可就算如此，黎恩还是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几步，卸掉了力气，但对方随之而来的一记猛烈撞击，却让她整个人都腾空倒飞了出去。 直到后背牢牢的撞上了树干之后，黎恩的脑海里才反应过来一句话。 “这家伙……力量好大！” “简直跟那台剑斗者魔像有的一拼！” 虽然一开始受挫，但黎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花费了几秒钟调整状态，他便又重新拿起长剑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在有了准备之后，黎恩选择再也不直接跟对方硬碰硬了，原本落于下风的战况立刻就得到了改善。 而另外一边，矮人从来就没有在比力气这一项挑战中怕过谁，只见乔挥舞着战锤跟自己的敌人不断的发出砰砰砰的可怕声响，不仅从力量上压制了对方，更从气势上取得了优势，但想要获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于剩下哪一个，被尼古拉轻轻松松的挡了下来，尼古拉不停的挥舞着双手剑朝着对方身上的要害砍去，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就已经在对方身上造成了各种深浅不一的伤口。 但跟黎恩同样的问题，对方近乎钢铁般的防御，跟对疼痛的毫无感觉，让他在短时间里根本无法扩大战果。 即使对方的身体都已经跟破败的袋子一般不停的冒出如同泉涌般的鲜血，但整个人却依旧像一个疯狂的死士一般，不停地胡乱挥舞着长剑，朝着尼古拉的身上砍去。 “该死，这些人已经没有意识了，甚至早就已经死了，他们被魔化了！”在后方观察许久的哈纳森，此刻突然高声大喊了起来。 “什么？人类也能被魔化？” 黎恩一边挥剑格挡开对方进攻，一边朝着身后的哈纳森说道。 “一般来说流淌在我们体内的魔力是会保护我们的意识不被黑森林中无处不在的混沌魔力所影响的，但如果我们本身的魔力在一瞬间被更强大力量所破坏了，是的，我们人类也会产生魔化的。” 说道这里……哈纳森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就因为体力下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在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站在场中央，朝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如果身上有什么魔力药剂不管是什么朝着你们的对手砸过去，要快！” “砰……” “砰……” “砰……”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照做，黎恩和乔各自趁着战斗的间歇掏出了一瓶治疗药剂砸到了正在跟自己交手的敌人身上。 只见对方原本如同钢铁一般的皮肤在沾染上药剂之后，立刻如同棉絮被点燃一般，变成一团不停发出哀嚎的人形火炬了一般。 而在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住楞楞的看着场中央的哈纳森，每个人的脸色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想，各位，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但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北地皇家学院的副院长，此刻已经脸色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第四十五章：小人物 哈纳森·迈尔。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恩不由得晃了晃神，他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然后突然间，黎恩犹如被惊醒了一般跳了起来抓住了老人的双手问道。 “哈纳森先生，你是下一届北地皇家学院的院长候选人对吧。” “没错……但是年轻人，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经过几日林地奔波，有刚刚经历了一轮刺杀而显得格外虚弱的老人在黎恩有力的双手紧握下明显觉得有些难受，但脸上的神色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怎么知道的。”黎恩一边默默苦笑着坐回了地方，一边心里默默的呐喊：“整个历史北地最大的混乱的起因之一，我怎么会不知道。” 在黎恩所熟知的历史里，大概就是在这几年，北地皇家研究学院似乎因为某个充满革命与争议性的研究项目成为了整个大路上都最受瞩目的存在。 甚至在未来的记录里，都有人猜测，如果北地皇家研究学院尚在封存保密的项目真的被成功研究出来了，甚至可能对整个大陆的未来都造成不容忽视的变革。 但这个项目最后还是失败了…… 因为这个项目的真正领导者，北地皇家学院的哈纳森·迈尔爵士，在一次外出考察研究中不幸遇难，虽然北地皇家学院通过了各种手段进行挽救，但因为核心研究的缺失，最终还是造成了整个项目的停摆。 而为了追查哈纳森的真正死因，北地皇室出动了最为精锐的调查小队，甚至传言，北地三国的皇室都毫无例外拿出了一大笔金钱向三大协会悬赏一切线索。 在那一段时间里，阴谋与死亡席卷着整个北地三国所有的贵族，在不断的审查和追责中，甚至连一位伯爵都死于国皇族的怒火之中，而这一份混乱所造成的涟漪甚至在数百年后都还在整个大陆上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后续影响。 而现在这个在历史中注定要死亡的人物，此刻此刻就生灵活现的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黎恩当然可以很轻松的联想到后续的一切。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下手的恐怕是如今大陆七国之中的某一国的皇室或者高层，甚至干脆就是除了北地三国之外所有国家的联手行动。 “这就有些麻烦了？……”看着周围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样子，黎恩不由得拍打着额头说道：“哈纳森先生，恕我冒昧的提问，您这次外出考察研究，究竟发现了什么？” “很重要么？”哈纳森看着这个年轻的佣兵，保持着警惕的说道。 “很重要，重要到关系在坐所有人的生死，以及后续我们的行动方式。”黎恩按着额头继续说道。 “当然因为你是雇主，您不说也可以，但我们就只能选择最为保守的前进方案了，但在我的预估下，这种的方案的我们所有人全灭概率在90%以上……” “真的么……黎恩哥哥？我们都会死？” 看着黎恩一本正经的样子，娜塔莉首先有些撑不住了，一脸紧张的问道。 “刚才那一拨刺客在我看来根本只是一次拙劣的试探，而且从他们的手法上来看，应该还不是本地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进行一次暗杀，我觉得远远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我同意，刚刚跟我交手的那个刺客头领，应该是白银级的战斗手准，但一直都没有用尽全力，更多的只是在观察。”尼古拉在黎恩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却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好吧……”看着所有人都因为黎恩的分析而变得慎重了起来，哈纳森也知道恐怕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毕竟自己的安全还需要这些人来进行保护。 “如果你们能发誓保守秘密的话，那么我就给告诉你们真相，但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真的知道了真相之后，恐怕对你们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以佣兵的剑与尊严发誓，我们必将严守秘密。” …… “浣熊人一族从不泄密。” …… “石头在上，秘密绝不会从矮人这里走漏出去。” 看着所有人都发誓绝对泄密之后，哈纳森像是无奈了一般，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众所周知，我是一名地质学家，这一次，我在伊索尔公国附近的黑森林里探测到了一片巨大的还未开发过的魔晶矿，从目前的数据上来看，甚至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一座。” “大型魔晶矿！” 听到这句话，包括黎恩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惊呼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不仅仅是魔兽和植物之中有着魔力的沉淀，一些珍贵的矿物之中，也有着惊人的魔力储存。 而且跟充满危险的魔兽跟难以简单提取的植物魔力相比，矿石之中提取出来的魔晶相对简单也相对安全，但历史上被勘探出来的魔晶矿少之又少，而且含量也都贫瘠的令人难以满足。 但如果这位哈纳森爵士没说谎的话，那么这一片魔晶款如果真的能开开采出来，说不定未来很长一段里，魔晶的数量跟价格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整个大陆的格局都会因此而变。 但在黎恩的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了，如果上一世的自己，不，甚至是在第二次月汐兽潮的前期，人类如果能拥有大量的魔晶的话，是否整个世界都会因此不一样。 毕竟他的记忆，可从来没有听说这一座魔晶矿的事。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听说过？ 难道说…… “明白了……” 尼古拉在片刻之后重新站了起来，朝着所有人说道：“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必须换一条路，换一条可以更快穿越这一片黑森林的道路。” “……所以说……我们是要走叹息古道么”娜塔莉小声问。 “没错，只有那里可以最快的穿越这一片黑森林达到修斯特尔，我想那些刺客不会知道那里。” “可那里很危险的，叔叔，娜塔莎不喜欢那里。”一旁睡眼朦胧的娜塔莎一脸怯怯的说道。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和人类的高阶刺客相比起来，任何魔兽在这个时候，反而都称不上是麻烦了。”尼古拉叹了口气，看向黎恩继续说道。 “我们要走的地方可能会有一些危险，现在如果你觉得放弃的话，我绝不会阻拦。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让你们其他所有人都可以快速离开这里。” …… “你还都年轻，哪怕是特殊任务……也不值得搭上性命。” 黎恩摇头：“不，我还是觉得继续算上我一份比较好，毕竟我接受特殊任务也有自己必要的原因，倒是李跟乔，你们既不是佣兵也不是人类，北地三国的未来与你们无关，所以如果先调头，我想我跟尼古拉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用，虽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魔晶矿究竟是多厉害的东西，但既然从一开始就参合了，我也不在意多看看，顺便给这个小家伙多加点冒险经验也是好的。” “师父说走，我就继续跟着走。” 浣熊人跟矮人也在最后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那么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发走叹息古道。” 看着所有人都没有退怯的意思，尼古拉忍不住有些无奈：“说实话，我现在就忍不住想要‘叹息’了。” ……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安心的好好休息，当月色照亮了整个营地之后，负责守夜的尼古拉就看见黎恩钻出帐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那些刺客，恐怕并不会那么轻松就放弃的。”看着正在一边警戒一边保养自己的长剑的尼古拉，黎恩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轻松。 “我知道，这条小路的并不隐秘，稍微打听一下，就能估算的出来每天的休息点，就算是我们打算去走的叹息古道，也不能保证对方真的不知道。” 尼古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涉及一座大型魔晶矿，那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派出来的人手会这么弱。” “没错，尼古拉大叔，你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就已经不是简单的白银级的佣兵了，甚至在我看来恐怕连比黄金级更强都有可能。 “如果对方蓄谋已久的话，这些情报不可能不清楚这个情报，黄昏的袭击对方人手的确不少，但依旧还是……太弱了，这让我很不安。” 黎恩坐在火堆旁，看着远处闪烁不定的阴影。 “好小子……你看的很清楚嘛。”对于黎恩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尼古拉倒是毫不作伪的笑着承认了。 “而且尼古拉先生，你跟哈纳森爵士是早就认识的吧，虽然你可能也不知道他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看到对方没有否认自己的第一轮猜测，黎恩就干脆把自己剩下的猜想也说了出来。 “年轻人，太聪明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到黎恩的猜测，尼古拉不由得咧嘴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说道：“是的，我跟哈纳森的确互相认识，但那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并不会影响明日开始的冒险。倒是你……” “我怎么了？” …… 看着尼古拉，黎恩略带疑惑的反问道。 “说实话，小子，我不是很看的透你，你的经验跟你的年龄并不是很符合，虽然我对你的过往与秘密都没什么兴趣……” 听着尼古拉的话，黎恩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但整个气氛却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看着丝毫不想辩解的黎恩，尼古拉反而抢先开口继续说道。 “你的目的，我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你的确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一个跟你一样时不时会让人觉得看不透的怪人。” “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黎恩凝视着火焰，像是看到千百年之后的幻影： “——我只是一个抓住一切机会，想要改变悲惨未来的小人物而已。” 第四十四章：刺客 当黎恩赞叹的语调还未完全消失，早已经吃厌了烤肉的众人用黎恩根本没有想象的速度将剩下的‘鲜肉派’一抢而空。 当天晚上，李一共制作了四份鲜肉派，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制作材料耗尽，浣熊人很自信的宣扬，这一队人至少可以再吃掉十份。 不过，托李所制作的美食，这支临时的护送小队在饱餐了美食之后，又经过一整晚的充分休息，整体的精神状态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焕然一新。 即使依旧被黑森林里那种阴暗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但之前所给他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降低了到了几乎不足为虑的状态。 并且，因为状态较为良好的原因，接下来整整一天的行程，都显得相当顺利，队伍在黄昏前就到达了预定的尼古拉所制定的休息地点。 “这里曾经是商道的中转点，后来商道被废弃后，这里就逐渐变得荒芜了起来，不过偶尔走这条路的佣兵们还是会习惯性的把这里当做一个中间的休……” 尼古拉笑着指着夕阳下显得闪闪发亮的一个营地说了一半，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伸手将众人拦到了身后。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有了一些默契的黎恩见状，立刻就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护卫在了尼古拉的身侧，形成了第二道防卫线。 “怎么了？” 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哈纳森博士看着开始紧张起来的众人，还有些疑惑的问道。 “前面……有些不对。” 在尼古拉的提醒下，黎恩也发现了这座村落隐隐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担忧的危险气息，但是有些过于淡薄，淡薄的甚至让黎恩觉得甚至是自己过于紧张所产生的错觉。 “我们要不要避开这个营地，继续前进？” 保险期间，黎恩朝着尼古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恐怕不行，这里是今晚之前唯一能找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再后面，我们可能连一片平地都找不到了。”沉默了片刻，尼古拉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 “而且，从这里开始已经进入黑森林的腹地了，如果贸然在陌生的地方扎营，遇上危险的可能性恐怕会更大……” 听到尼古拉这么说，黎恩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面对深夜的黑森林，特别还是处于黑森林的腹地，的确是太过于危险了。 “更何况，如果这里面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仅仅只是不进去，我想是无法避开的。”尼古拉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剑，然后率先朝着营地的大门走了过去。 “那就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吧，或许只是错觉。” “也只有这样了。” 跟着尼古拉身后的所有人，并太多犹豫，因为的确没有太多选择，所以片刻之后，他们就将哈纳森博士护卫在整个队伍中央朝着营地走了过去。 而随着不断接近那座原本可以作为今晚休息的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能逐渐的感受到那股慢慢变得更为明显的危机。 而就在因为危机的逐渐明显让所有人的脚步都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就仿佛无中生有一般从众人的视线死角中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还明显闪烁着令人不安的色彩。 “是刺客！” 幸好原本就护卫着哈纳森博士的众人一致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在对方现身之后，黎恩和尼古拉就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将迎面冲来的敌人率先震飞了出去。 “小心……他们只是鱼饵！” 能深入黑森林之中的刺客团体，绝对不应该是泛泛之辈，但如果能被他们轻易震开的对手，那就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佣兵。 “哈纳森先生！” 黎恩跟尼古拉同时反映了过来，但是当他们正想回身防卫的时候，却看见原本被震飞的黑衣人在半空中矫健的一个翻身，然后在落地的片刻之后，就立刻踏着难以看清的步伐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幽灵步！” 这是刺客的基本功，利用的脚步的快慢跟身影的摆动，造成敌人视觉上的错误判断，到了最为精通的阶段，甚至还能认为的创造出自己的虚影来迷惑敌人。 “这些刺客来头绝不简单，乔，小心的护卫哈纳森博士！” 事实上并不需要的黎恩的提醒，矮人在发现黎恩跟尼古拉都被黑衣人缠住之后，立刻就哈纳森护卫在了自己的身后，虽然平日里有些迷糊，但乔也很清楚，所有人这一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护送这位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学者大人。 “看来这位哈纳森先生，的确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发现啊。” 战立在乔肩膀上的浣熊人扭头看了一眼有些颤抖的哈纳森，然后微微向后一跳，直接消失在了乔的背影之中。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稍微有些经验的老佣兵，都已经看出来了，既然在黑森林这种魔兽横行的地方遇到了专业的刺客。 那么毫无疑问的，他们这位看起来平平常常的雇主，一定是如同传言一般真的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了。 唰！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名黑衣人踩着令人眼花的幽灵步，挥舞着让常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的断剑从众人身后的阴影草丛中窜了出来。 但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人直接冲向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矮人，另外一人则配合默契的直接朝着矮人身后的哈纳森冲了过去。 “行迹败露的刺客唯有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当乔看见竟然有此刻冲向他的时候，竟然仰头高吼了起来，低沉且震撼的吼声，直接让向他冲来的刺客心中产生了片刻的畏惧，甚至连脚步都产生了短暂的停留。 但这短短的停留之中，矮人却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柄远比背包更大的战锤，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跃起来，挥舞战锤，朝着刺客的脑袋上砸去。 被矮人这一下突然爆发的声势所震惊的刺客，不由自主的退避了半步以避开矮人的战锤，但乔恩却如同一个精锐的战士一般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不停的挥舞着战锤让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显得破残百出。 “尝尝矮人愤怒的滋味吧！” 另外一边，原本打算袭击哈纳森的刺客，却被矮小的浣熊人挥舞着匕首挡住了，虽然无法取胜，但是逼迫对方无法接近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恐怕就算是做好准备的刺客也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只是两名普通佣兵的护卫队，竟然一下子多了这样两个好手，这让他们的计划立刻显得有些准备不足了。 “该死。” 恐怕因为久攻不下也没有成果，两名后来出现的此刻共同后退了一步，吹响了口哨，而在一旁原本在跟黎恩跟尼古拉缠斗的刺客听见哨声之后，也飞快的退出了战局，转而奔向了哨声响起的地方。 而就在这短短几个瞬间里，原本在村落里各个地方隐藏着的刺客都从阴影里窜了出来。 黎恩略微一看，就看到这批黑衣人的总人数进入不低于十人。 “该死的，他们想要强攻！” “再来多少都一样！” 战斗在到这个程度，矮人的战斗状态也到了一个巅峰，再次大吼一声吼，让后挥舞着战锤向着刺客团体发起了冲锋。 但就算矮人挥舞的战锤阻挡了不少敌人，依旧有不少人越过了矮人，冲向了哈纳森，而且尼古拉跟黎恩赶来增援的地方，又突然冲出了几个新的黑衣人，将两人重新阻挡了下来。 就在黑衣人重新分出数人拦住了艾莉之后，眼看已经被眼前的阵势吓得瘫倒在地的学者哈纳森已经难道毒手的时候。 “阴影之剑，本就不该展现于浩日之下。” 就在话语刚落之际，原本几个已经冲到哈纳森面前的黑衣人，突然胸前飙出一朵巨大的血花，然后整个人就如同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就让你们这些小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幽灵步吧。” 一股黑影从哈纳森的影子中窜出，然后就在众人的面前幻化成了好几个同时出现的幻影，朝着不同的目标冲去，仅仅只是片刻，那几个越过艾莉的黑衣人就如同之前一样，同时胸前飙出了大量的鲜血，倒了下来。 “阴影武者！撤！” 看到了这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阶觉醒者，一个带头的刺客过段的高声喊出了撤退，结果每个黑衣人都在朝着黎恩一行人射出了数枚袖箭之后，就一起消失在了黑僧林里阴影中。 说实话，虽然这场战斗没有进行多久，但对黎恩一行人来说，却产生了巨大的压力，毕竟身为佣兵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刺客这种职业对战了，而且数日里的黑森林行程，让所有人的状态都趋于谷底，如果这次不是正好有浣熊人李，或许就真的糟糕了。 “不过为什么还把你作为了主要目标？”黎恩扭头看着已经坐在了地上大声喘气的乔恩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乔恩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背后，那张脸立刻变得大惊失色。 “我的背包被他们偷走了！”乔恩一脸震惊的继续说道：“那里面除了一些作料什么都没有啊，他们为什么会要那样一个包！” “因为在整个大陆上，如果任何一个队伍里有一名矮人，所有人都会习惯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矮人来保管，因为矮人不仅守信，而且最擅长保护物品。”仿佛想到了什么，黎恩指着矮人继续说道：“而碰上你这样一个吃货，应该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他们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有两个。” “第一：哈纳森先生的性命” “第二：哈纳森先生的研究成果。” 在竖起手指，一一说明之后，黎恩露出了一个苦笑继续说道：“我现在才想明白，保护一个学者即便是穿越黑森林，就危险度而言，的确算是一个满足黑铁级的任务，但如果想要对我而言称得上是特殊任务，却应该还差一点。” …… 听到特殊任务，身边几个人都陷入沉思。而黎恩则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所以刚刚那场刺杀，协会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却不能阻止，所以只能派出熟悉道路又能降低危险的尼古拉大叔，然后还有我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 “所以，我敢断定，恐怕哈纳森先生身上真的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研究成果，而且一定是重要到足以让别人得不到便干脆毁掉的程度。” “你说的不错，年轻人，我的确拥有那样的价值。” 就在黎恩说完之后，原本一直仿佛被吓傻的哈纳森，此刻却淡定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站在了众人的面前说道：“那么在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地皇家学院地质院的副院长，哈纳森·迈尔爵士。” 第四十三章：冒险饭 黑森林中的小路从不好走，特别是在经历了魔兽的突袭之后，所有人一直都在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好在有娜塔莉姐妹的天赋影响以及熟悉道路的浣熊人李的带领下，一行人虽然始终都能感觉到周围浓浓的危险，却始终没有真正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这些该死的荆棘，真是稍不留心就会被刮伤。”在经历了漫长的第一天的傍晚，黎恩看着手臂上一条条的刮痕，愤愤的说道。 “习惯就好，不过幸好最近魔兽暴动的福，这附近的荆棘已经被肆虐的魔兽踩踏了一大部分了，否则路还要难走。”尼古拉一剑劈开一条荆棘中的小路继续说道：“运气不错，前面就有一片开拓地，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扎营。” “我也没有感到附近有什么厉害的魔兽的样子。”站在矮人乔恩的肩膀上的李也跟着说道。 “那就在这里扎营吧，这里矮灌木不多，不容易隐藏魔兽，也不容易走火。”黎恩点了点头。 “我来帮忙扎营。”看着尼古拉从背包里抽出了帐篷，娜塔莉就小跑着主动过来搭手。 “让黎恩来帮我就好了，你去照顾娜塔莎吧。”尼古拉朝着黎恩招了招手说道。 “我不~我已经十岁了。”娜塔莉踮着脚嘟着嘴说道。 “力气活还是交给男人吧，照顾好妹妹也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应有的表现。”黎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背着的娜塔莎轻轻的交到了娜塔莉的手上。 说起来这两姐妹简直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姐姐娜塔莉永远仿佛有着花不完的精力，而妹妹娜塔莎却仿佛永远有着睡不完的觉。 “好吧，既然照顾妹妹也是大人的工作，那我还是好好照顾我这个爱睡觉的妹妹好吧。”娜塔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娜塔莎移动到了一旁，然后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抱着她看着所有人。 “他们感情真好。”黎恩不免感慨的一边说着一边帮尼古拉将帐篷支立了起来。 “那是，她们已经相依为命很久了，假如没有诅……”话没有说完，尼古拉就突然将嘴巴闭上了，而黎恩也仿佛不曾听见一样，默默的干着活，但他心里却对这一对姐妹的奇异存在逐渐产生了好奇。 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神与恶魔，神子与魔孽也曾在这片大地上肆虐，所以无论有多么神奇的血脉存在，都没有值得惊奇的。 可一旦这份血脉与诅咒扯上关系，那么有得就只会是无尽的痛苦与磨难，这个时候，黎恩再转手看着抱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一丝怜惜。 就像在一旁敲打着火石却完全不能成功点火的乔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你想做却无力去做的。 “唉……”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黎恩就扭头走进了森林离去寻找是否能打一些小动物来准备晚餐。 总之，尽管进行的并不是太顺利，但是当头顶的星光开始闪亮起来的时候，一个临时的小型营地还是成功的搭建了起来。 一座不大的篝火在营地的中央燃烧着，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炭之上，插着黎恩刚刚打回来的一些动物的肉块跟内脏。 在出发之前的准备的干粮和肉铺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全部吃完了，虽然尼古拉和黎恩都准备一些调味料，但不可否认，每天都吃单纯的烤肉，就算是最爱吃的肉的人，如今看着火堆上的肉串都已经显得兴趣泛泛了。 “啊哈~大丰收！” 就在众人都在沉浸在沉默里的时候，李那略带尖锐的嗓音从新在营地里响了起来， 众人回过头，却看见矮人乔恩和李手里都捧着一大堆东西从营地外走了进来，而且连尼古拉都跟在他们身后。 “吃烤肉吃腻了吧，看看伟大的森林美食家给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众人听着这话，不由自主的看向几人手中的东西，尼古拉手里捧着许多晶莹剔透的果子，里面仿佛有红色的液体在滚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透明的瓶子。 矮人乔恩的手里抓着机制看起来像是蝙蝠的魔物，而李的手里则捧着一大堆……杂草。 是的，黎恩等人都用力的眨了眨眼，却发现那些杂草的种类各有不同，有一些有着很奇观的根茎，而另外一些则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 但……不可否认，这些在黎恩看来依旧都是杂草。 “我记得这是丰饶之果吧。”黎恩指着李手里的那些果实说道：“没记错的话，这个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这个大一颗，应该可以毒死我们所有人二三十次吧。” “咦，小家伙的眼光不错啊，但很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 李一边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表扬了一下黎恩之后，一边在火堆边放下那一堆杂草后，熟练的用小刀在丰饶之果的果蒂周围转了一圈，然后一提，把果核整个给抽了出来，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在营地里逸散了出来。 “你所不知道的就是，丰饶之果的毒素主要都集中在果核，这是他们在进化的时候为了保护种子所产生了变异，所以只要去掉果核之后的果实和汁液都是可以食用的，虽然的确还是有微弱的毒性，但只要不食用太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李一边摇晃着手里的小刀，一边笑着说道。 “那乔恩手里拿着的是有地底飞蛾之称的洞穴蝙蝠吧。”黎恩指着乔恩手里的蝙蝠说道。 “没错，这种蝙蝠虽然是蝙蝠，但是因为翅膀上的绒毛过于密集，很多没看清的人都会以为是一只大飞蛾，不过这种蝙蝠的肉质和紧密，在某种程度上跟鸡肉到是有几分相似。”李一边处理着果实，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李叔叔，你打算做什么呀。”一直对烹饪很有爱好的娜塔莉看着手中小刀不停的李，好奇的问道。 “啊，我打算做个鲜肉派，毕竟我想单纯的烤肉大家也应该吃腻了，所以也就帮你们好好换换口味。” “这些东西能做派？” “你们就看好吧。” 话说完，李已经运刀如飞将蝙蝠背上几块最为精华的肉块剔了下来，切成很小的小块后，放在乔恩早已准备好的水锅中，然后从被黎恩当成杂草的那堆中，抽取了几根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用手指折成了好几节放进了另外一个小铁罐中，然后将所有的丰饶之果的汁液都到了进去，然后把铁罐和水锅都挂在了火堆上，慢慢的进行加热。 片刻之后，一股令人难以描述的奇异香味都从营地里飘散了开来。 “咦，香料好似放多了，有些失算。” 李一边嘀咕着，一边跑到了自己的包裹帮，掏出了几包粉末交给了乔恩，然后乔恩就默默的点了点头跑出了营地，而李则是重新回到了火堆边，将一个平底锅放在了一旁，然后将几个丰饶之果的果肉铺在了平底锅的锅底。 “嗯，果汁如果煮到有粘性就差不多了……”浣熊人李走到铁罐旁边，把铁罐里头的杂草挑出来扔到了一边，然后把已经切好煮得半熟的蝙蝠肉放了进去，用小刀开始搅拌。 “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粘液……”对食物略有好奇的娜塔莎探头看了一眼铁罐里的液体之后，捂着嘴说道，结果遭到了众人的一致白眼。 “……其实很好吃的。” 浣熊人李撇了撇嘴，把铁罐里粘稠的液体倒进平底锅里，然后把平底锅架到火上，煮到粘液沸腾以后，把锅架出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果实。 “浣熊人李叔叔，这个是什么果实，看起来好像番茄哦！”娜塔莉瞪着大眼睛在旁边插话道。 “怎么可能是番茄嘛！浣熊人李这家伙怎么可能料理那么简单的食材！”另外一边，娜塔莎理解一边举起了手，一边插嘴说道。 “不，这就是普通的番茄，只不过是野生的。”说着浣熊人李把番茄切成小片，扑在已经凝固的粘液之上，然后拍了拍手。 “鲜肉派，大功告成。”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和苹果派差不多外形，但是却散发着牛奶与肉混合起来的奇异香味的东西，粉红色的表面上放着几片番茄，让整个派更显得红了。 “这东西叫派？”黎恩闻着浓郁的香味，吐了吐舌头：“可是这里面没有放蛋，也没有放面粉……” “只不过外表像罢了，其实根本不是同一样东西。” 浣熊人李用刀把派切成十份。这种叫做鲜肉派的食物表面上是粉红色的，然而切开以后里面居然是晶莹剔透的晶体状物质，半透明的物质里悬浮着小块的黑色蝙蝠肉，可以透过它们直接看到铺在底下的丰饶之果肉。如果作为工艺品的话，这东西一定会得到大家的喜爱，然而作为一种食物…… “嗯……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原本一直在尼古拉怀里的娜塔莎突然醒了过来。她皱起鼻子嗅了嗅，开始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最终视线落在了李手里的鲜肉派上：“这是什么？” “鲜肉派，好吃的……东西噢……”浣熊人李抢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鲜肉派后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来试试。” 作为少数的男性，黎恩自告奋勇的从浣熊人的手中接过了其中一块，然后仿佛鼓起了勇气一般，一口咬了下去。 出乎包括黎恩自己在内所有人的意料，刚刚咬下去一口，黎恩的眼睛就仿佛星星一般明亮了起来。 这东西明明叫做派，但是却是咸味的。肉的香味和水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肉食品特有的脂肪香味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发腻。柔软的派进到嘴里一含就全部化开来了，味道渗透到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简直是味觉的革命！ 第四十二章：浣熊人 黎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小小胖胖的身子被黑褐色的小型皮甲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定小型的皮质头盔将他原本明显的特征掩盖了起来，只有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惊人的光芒看着眼前那一堆堆的魔兽的尸体。 “没有礼貌，什么浣熊，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李，虽然我们的种族叫做浣熊人，但我们跟那些蠢货浣熊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听到黎恩的声音，自称为李的浣熊人用略带尖锐的声响叫道：“而且尼古拉，看起来你们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恶战啊？” “尼古拉叔叔！” 就在李的话语刚落，树林里就传来娜塔莉两姐妹的急切的呼喊声，片刻之后，两个小丫头就像两股猛烈的飓风撞向了尼古拉的身体。 “尼古拉叔叔，我们刚刚碰到浣熊叔叔就感觉到这里出事了，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娜塔莉看着浑身都是伤口的尼古拉，几乎都快要苦了出来。 “好了，别啰嗦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既然已经到了，那么乔恩那个笨蛋呢？”看着两个小丫头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自称李的浣熊人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我在这里呢，老师。” 话音刚落，从刚刚两个小丫头跑出来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一个矮人！” 看着那标志性的浓密的大胡子，还有只有半身高的敦厚身材，以及更加标志性的战锤，黎恩在这一瞬间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他竟然在北地三国境内看见了一个矮人！ 说起矮人，上一个纪元还是跟人类一同对抗蛮族的盟友，但是在这一个纪元的最初的那几年，矮人的王被黑暗所迷惑，率领着他的子民投入黑暗的环抱，成为了人类的敌人。 当然，他们最终被巅峰时期的白之王所打败，矮人的废王被关押进了孤山之中，而他的子民被剥夺了自由，整个种族被人类奴役了长达三百年，后来随着人类王国的分裂。矮人一族才获得了名义上的独立。 但他们的国土依旧被北地三国限制在孤山附近数百公里的范围，甚至连维持王国的经济与物资都被数个人类国度牢牢遏制着，直至如今矮人在整片大陆上依旧是名副其实的二等公民。 因此在对于人类的不信任与提防下，甚少有矮人愿意走出矮人王国的范围，个别极端的矮人甚至不愿意走出孤山进入人类的世界。 而且在黎恩的记忆里，在第一次月汐兽潮之后，矮人为了真正的独立，发动了所谓的矮人独立战争，在经历了十一个月的鏖战之中，人类终于还是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将这次反抗消灭于无形。 但在那之后，整个大陆上就更加难以看见矮人的身影了，甚至到了黎恩那个时候，矮人已经成为跟妖精和精灵这种上古种族一样成为了不少人谈笑中的传说故事了。 所以在这个地方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矮人，也让黎恩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你个笨蛋，楞着在那干嘛，没看见这里有怎么多素材么？还不赶快滚过来帮我一起收集。” “好的，老师，没问题，老师。” 听到李的招呼，名字似乎是乔恩的矮人立刻敦敦敦的小跑到了李的身边，然后从身边掏出了好几个小袋子，放在了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腐化魔兽身上的魔晶碎片已经变成了毒药融进了他的皮肤血肉之中，而那些黑铁级的魔兽身上的魔镜碎片，我们也都已经采集完了。” 看着小浣熊一边指导着乔恩利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了魔熊的身体，好奇之下的黎恩不由得走近了说道。 “你们这群暴殄天物的家伙！” “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对待他，你们知道食物是上天赐予的，味道却是添加的美味。”只见李围着巨大的魔熊尸体绕着圈圈，一边饶圈圈一边冲着黎恩说道道。 黎恩顿时听得一头雾水，甚至差一点被眼前这头浣熊饶晕了过去。 “李叔叔是个美食家，黑森林里也很多我们觉得奇奇怪挂的东西，在他的手里都能变成美食，或许他是要采集这头魔熊身上一些还没被腐化的烹饪材料吧。” 似乎感觉到了黎恩的困惑，原本在一旁帮着尼古拉正在行李的娜塔莉走到了黎恩身边说道。 “没错，没错，娜塔莎，我跟你说，魔兽腐化后，他的心脏跟肾脏会变得更有质感，只要经过……”浣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觉着如果用焖煮****更好，而且李叔叔，我是娜塔莉，不是娜塔莎。” 虽然黎恩开始听懂了他们在讨论的所说的大概是一道美食菜肴的做法，但在超快的语速下，一些通用语词听起来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最终他终于在几分钟后放弃了听清楚的细微，而是转身准备离开，放任一人一熊继续就烹饪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毕竟时间不等人，就在大约半个小时候，营地人所有人都将包裹做了简单的打理，准备出发的时候，却看见李指挥着乔恩，将一堆东西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们浣熊人一族讲究的是公平交易，虽然我采集的素材是你们不需要的，但这两头魔熊毕竟是你们干掉的，所以你们可以在这些东西挑选三件东西作为补偿。” “那我就要这个了。” 尼古拉看了看地上摆放的东西，然后微笑着从地上拿起了一本古书，然后反手塞进了背包。然后笑着对着黎恩跟名为哈尔的佣兵队长说道：“黎恩跟哈尔，作为刚才一战最大的出力者，你们也试着挑一下吧，就当练练眼力。” “老猎人不要多嘴！”听到尼古拉的话，李立刻尖叫着大喊了起来。 而听到这句话，黎恩跟哈尔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果没猜错的话，李拿出来的这一堆东西中，一定有很适合两人的物品，只是要看他们是否能找得到了。 “那……我要这截短棍吧。” 半响后，哈尔从一堆物品中挑出了一根半锈的短棍，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长枪中的一部分，而眼尖的黎恩就看到，在哈尔拿起那截短棍的时候，李跟尼古拉都轻微了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年轻的佣兵队长是选对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黎恩一边想着，一边走上前翻看着这一堆物品，因为已经被尼古拉跟哈尔选走两样，剩下的东西中，最终让黎恩觉得有价值的，无非是一把断剑，一片灰色的骨片，以及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戒指。” “咦咦咦咦咦咦……等等等等” 就在黎恩打算在这三样中挑选一样的时候，脑海里的琼斯却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 “难以想象，我竟然能在这里看见这个东西，黎恩，别管面前那三样了，那都是垃圾，你把刚刚翻过的那个圆球握在手里。 “恩？这个？” 听到琼斯如此失态的话语，黎恩半信半疑的将之前刚刚翻出来的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圆球握在了手里。 “就选它。我保证你赚翻了。”片刻之后，琼斯带着惊喜的语气说道。 “这是什么？”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过晚上等你睡着了，我们再慢慢聊，我需要去准备点东西，但是先选了，没错的。” “好吧，希望你不要看走眼。” “放心。” 短暂的沟通之后，琼斯的声音就从黎恩的脑海里消失了，但黎恩总觉得自己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琼斯的声音。 “赚翻了，简直赚翻了，这简直是太好运了” …… “那么我就选这个了。” 将手中的的圆球朝着李示意，但黎恩明显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满满的疑惑，不过既然黎恩自己做出了选择。浣熊人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公平交易，记住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既然东西都选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准备出发吧。”看着浣熊人笑嘻嘻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尼古拉也朝着黎恩点点了头说道。 “那么，尼古拉大叔，我跟剩下的人就要在这里跟你告别了。但……原本，我们应该留下来帮忙的。” 看着立刻准备收拾起行礼的一行人，哈尔却略为显得扭捏的说道。 “没事的，这原本就是我们的任务，哈尔你们本来就只是被席卷进来的人，而且此时此刻，你最重要的任务难道不是应该回去报备这里发生的一切么。” …… “别忘了，这里出现了不仅出现了群落式的魔兽群，甚至还出现了白银级的腐化魔兽，就算是在这个季节，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 “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个消息用最快速度带回给盖斯特叔叔的。” 被称作哈尔的佣兵队长在尼古拉的提醒了，仿佛立刻想到了什么一样，挥拳行了一个佣兵礼之后，就回去整备团队中剩下的人，没有多久有朝着黎恩来时的路迅速的远去了。 “虽然有些冒昧，但尼古拉大师跟哈尔是认识的吧。”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黎恩小声的询问道。 “是啊……那孩子是我过去一个队友的儿子，他父亲也是个好佣兵……只不过……” 尼古拉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黎恩却完全听懂了。 第三十二章：安德烈 “原来如此。” 黎恩如同焕然大悟一般点着头，心中遮盖谜团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在此刻展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生命之泉！ 上个纪元，精灵一族用以灌溉世界树的珍宝，据说位于精灵王都之中的生命之泉中甚至蕴藏着接近生命本源的强大魔力。 任何只要还残存一口气的生灵，都可以靠通过饮下一小口生命之泉来恢复健康，凡人只需饮下一小杯就可以获得数十年的旺盛生命力。 也正是因为有着被誉为凡世的至宝，世界代表不死的象征的生命之泉，精灵一族才能在上一个纪元中在凡间让世界树依旧正常的生长。 就算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流逝和无数劫难的反复降临，在如今这个世界上，残存的少数生命之泉，依旧几乎被称为“不老药”的神奇宝物。 少数依旧掌握着炼金术的学者，甚至可以靠着一滴生命之泉就制造出堪比一号圣水的神奇药剂。 如果单纯用世界的价值来估算，此刻安德烈怀里那一小罐生命之泉，几乎就是堪比好几座城邦总和还要多的财富。 但在此时，黎恩看着安德烈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贪婪之色，反而透露着一股越来越冰冷的寒意。 是的，作为不死药，生命之泉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整个大陆上所有贵族争相抢夺的宝物。 但相比人类，生命之泉对于魔兽和怪物们而言，却有着更大的吸引力。他们只需要比人类更少的摄取这种接近本源的魔力，就能获得更为强大的成长。 所以，哪怕是失去神志的神性怪物也会在这附近出现。 所以，哪怕是魔狼中的贵族，白狼也出现在了这里。 所以，这么多魔狼汇聚在此，至死不退，神志不愿意让这一座城中任何一人逃离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揭开的谜底，引发这一场兽灾的根源，导致数座城镇被破坏，导致成千上万的平民流离失所，导致不知多少佣兵牺牲在异域他乡的罪魁祸首。 就是安德烈此刻紧紧捂在怀中的“魔力源”。 生命之泉！ 看着安德烈依旧小心翼翼的护着手中的生命之泉，黎恩的眼前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了许多许多令他难以忘记的画面。 驻剑而死的佣兵和骑士，破败的城市和流移失所的平民，甚至原本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画面也伴随着此刻难以控制的愤怒在黎恩的记忆之中不断浮现。 “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带到城镇里来，为什么不在之前毁掉，这种祸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毁掉！” 被记忆中的画面刺激的有些陷入疯狂的黎恩，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朝着安德烈吼道。 “毁掉？” 听着黎恩的怒吼，安德烈不由得楞了一愣，片刻之后，他却下意识的换上了一副耻笑的面孔说道。 “黎恩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么？” 宛如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安德烈全然不顾此刻的环境，轻声的笑着说道。 “黎恩先生，别开玩笑，你知道你东西值多少钱么？” ……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这一份生命之泉从黑森林里带出来，花了多少钱么，牺牲了多少人么？ …… “一滴，仅仅只要一滴，我就能换到满满一马车的金币，我有把握，只要我手中一半的分量，我就可以在任何一个公国换到一个伯爵的爵位。” 说着说着，安德烈就仿佛陷入了美好的自我陶醉，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脸上就轻易的露出了难以遏制的兴奋神情。 而黎恩看着这样一幅丑态毕露的商人，张口欲言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方荒谬绝伦的言辞根本不接受其他任何正确的理念说辞。 第一次，黎恩终于明白了一些前世所没有明白的道理。 人和人之前，有时候的确是无法沟通的。 “钱，你这么根本不顾任何后果的去做，仅仅只是为了钱么？” 黎恩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咬牙切齿的问道。 “只是……为什么钱？” …… 安德烈意外的停下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说辞，而是仿佛疑惑一般轻声的重复了黎恩的问句。 然后再停顿了片刻之后发出了一长段近乎于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 “别天真了，黎恩，我当然不是为了钱！” 安德烈在狂笑了片刻之后，朝着黎恩严肃的说道：“我是更多的钱，许多的钱，无穷多的钱啊！”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 “没有钱，你买不到精制的武器与盔甲！” “没有钱，你买不到美味的面包与美酒！” “没有钱，你甚至买不到一张可用的白纸！” “甚至你们这些佣兵，在高呼保卫平民的时候，不也收取雇佣的费用的嘛！” …… “所以，年轻人，不要跟我说那种生命比金钱更宝贵的屁话了，你没有资格来对我进行说教。” 两鬓之间已经满是白发的商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难以难以想象的魄力，刺耳的语句之间甚至容不得黎恩进行丝毫的反驳。 “……” 而事实上，在听到了安德烈的回答后，黎恩的剑甚至难以察觉的抖动了起来，曾经维持着一整座佣兵团的黎恩，自然明白金钱与利益在万事万物上的重要性。 但从来不曾插手佣兵团维护的他，一直单纯的依靠作为佣兵团高端战力这一借口来躲避这些问题。 但如今，面对安德烈近乎血淋淋的直面阐述，黎恩难得的在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而看到陷入片刻沉默之中的安德烈，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他迅速的抓住了这一瞬间，口风一转向着了黎恩说道。 “黎恩，你知道嘛，这个世界向来就是这么残酷和真实，的确比金钱更可贵的只有生命，但有的时候，钱是能换来性命的！” “你知道哪些因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只剩一口气活着的贵族老爷，会为了多喘一口气付出多少代价么！” “不是十万，百万这样的小数字，他们会愿意拿出一半的身家来！” …… “而我们只需要用一滴生命之泉稀释的药剂，就能换到这么多的财富！” …… “跟我干吧，黎恩，我花光了多少祖辈的积蓄，耗尽了自己前半生所有的财富和人脉，已经将这条路走完一大半了，只要你能保护我出去，我可以和你平分这一切！” 一边是过往的信念，一边是仿佛轻易就可以得到的富可敌国的庞大财富，对许多人而言，这么明显的答案都是几乎不需要考虑的。 “但那么多的人，为了你的目的死了……他们至死都还将你当做朋友，当做一个好人！” “……那是他们自作多情。” 安德烈的神情冷漠：“我说过，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我自己好。” “黎恩，我说过，我很看好你，你看，你只要愿意帮我，只要我们能活的到达任何一个公国的王都，我们就会立刻拥有一笔难以预估的庞大财富，有了这笔财富，我们就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庞大的商会。 想一想看，我们会给多少人带来新的工作！ “黎恩，我们可以给许多家庭带来生存下去的机会你知道么？我们可以让多少贫困潦倒的人重新有活下去的可能！” 安德烈的神情狂热：“那些只要求你品德高尚的圣人做得到么？他们早就冻死了！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而我这样的人能做的比十个圣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只是暂时的牺牲而已，黎恩，只要你帮我，我们就能够令比今天多无数倍的人得救！” 在沉默中，黎恩看着他，只觉得一阵疲惫：“安德烈，到现在你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么？” “完全没有。” 安德烈摇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淡然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地方错了的话，那么错的不是我，黎恩，是这个世界。” 许久，许久，黎恩颓废地收起了剑刃，低下头，无力叹息： “的确，你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听到黎恩的回答，安德烈露出笑容，正想要踏上前来，温言抚慰，可正式那一瞬，他看到了黎恩的眼神。 那种眼神…… 就像是漆黑的深渊中有石与铁摩擦，迸射出雷霆的烈光。 那是剑刃一样的光，一闪而逝，却锐利又决绝，像是要穿透一切妥协、软弱和谎言，撕裂混沌，重新斩出黑白和善恶。 在那短短的一瞬，黎恩踏钱，再无犹豫的拔剑。 突刺！ 锋锐的剑锋贯穿了安德烈的手掌，还有他手中的生命之泉。 直到此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安德烈才真正听到了黎恩的后半句话： “——可是，你也没对啊！” 破碎的木盒伴随破裂的药剂跌落在了安德烈的身边，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在两人的脚边迅速蔓延着，然后发出了令人不详的诡异声响。 “黎恩！” “危险，后退！” 伴随着脑海中琼斯的大吼，黎恩果断的向后跳跃，片刻间，白雾猛烈的翻滚，然后如同火焰一般猛烈的爆发了开来。 “如今这里满是死亡的气息，生命的魔力一旦泄露，简直可以堪比最为猛烈的炸药，只是可惜了，那可是生命之泉啊！” 琼斯一边解释着，一边满是遗憾的说道。 当烟雾消散之后，黎恩却发现，身处爆炸中心的安德烈却诡异没有被直接炸死，看来他怀中残存的生命之泉的魔力在最关键的时刻拯救了他的性命。 但片刻之后，不知道从那个破洞之中钻出来的几头魔狼却丝毫不在乎可能再次发生的爆炸，死命的朝着地面依旧残存的一丝生命之泉跑去。 看到这一切的安德烈，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而是如同疯魔了一般冲了过去。 “滚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宝贝！你们这群疯狗，离我的钱远一些！” “啊！啊……你们这些疯狗要干什么！救命！” “黎恩，救我啊……” 看着就算被魔狼撕咬的同时，还在试图抢救地面上的生命之泉的安德烈，黎恩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毅然而然的转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不赢也不输 但无论黎恩此刻是诧异也好，是震惊也好。 战斗都不可避免的再次展开。 而且如同剧烈的风暴一般不可阻挡。 在此起彼伏的怒吼与嘶嚎之中。 两头几乎同样壮硕的野兽，直接毫无顾虑的冲撞到了一起。 牙齿跟牙齿，利爪对利爪的交锋，直接而血腥。 皮毛被瞬间撕裂，肌肉被拉扯出来，两者都摒弃了花俏的技巧，直接运用本身最为强劲的武器，试图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黎恩就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对方的力量太大了！ 身躯变大了一倍，力量却增加了绝对不止一倍。 之前那头黑豹所带给黎恩的疼痛不过是利爪划过皮肤所带来的阵痛。但如今身躯毫无顾忌的扭打在了一起之后。 黎恩才发现作为熊这一边的自己，竟然在力量上似乎还处于下风？ 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所幸自己似乎还能凭借一些战斗的意识来避免遭受更多的伤害，但这一切仿佛也不能阻止自己陷入不可避免的绝境在之中。 但经过这片刻的试探，黎恩就得出了一个相对绝望的答案。 比力量…… 自己这边丝毫不占据上风，甚至连算平手都有了几分勉强。 比敏捷…… 这头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猎豹，在灵活性上却毫无疑问要比自己强个好几倍。 而更为可怕的是，随着战斗的继续，这头猎豹的战斗风格也在黎恩的注视下逐渐的改变，原本之前那种谨慎而蛮横的战斗风格如果变的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简直如同那些黑森林中的最为狡猾的魔兽一般，令人难以琢磨。 再一次被黑豹冲撞到了一边，黎恩甚至感觉到了体内几根骨头不堪忍受的断裂声，对方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么……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虽然很令人气馁，但黎恩很清楚，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想要谋求胜利，已经是如同妄想一般难以实现了。 “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仿佛像是这样的战斗啊！” 被黑豹一巴掌拍中头部的黎恩，仿佛所有的感觉都猛地的从他大脑里飞了出去，以往的记忆碎片，在这个时候如同闪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月汐兽潮后期，从黑森林中奔腾而出的魔兽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仿佛永不停息一般袭击着人类的世界。 曾经种植着整个北地最好的庄稼的村庄 被摧毁了。 曾经是有着佣兵们最喜欢的酒吧的城镇 被摧毁了。 曾经居住着那些令人讨厌的贵族们的城市 被摧毁了。 仿佛所有的一切在那些仿佛残酷冷血的疯兽面前，在那些滴着鲜血的利爪和尖牙面前，仿佛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仿佛所有人都已注定了要被毁灭一般。 “但我们不相信这个命运！” “我们不喜欢这种命运！” 在这样的黑色压抑的末日里，唯独那些无法背弃人民也无法背弃故土的佣兵们始终站在了对抗兽潮的第一线。 但这种战斗丝毫无法给人带来希望。 因为对手的强大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计，每一场战斗过后，那怕成功的杀退了这一批魔兽，但下一批呢…… 再下一批呢…… 死亡和失败的阴影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战场中消散过。 但每一次新的战斗开始的时候，所有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第一时间踏上战场的人，都会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听到同一个口号。 “持剑者永无畏惧！” 即使对于未来最为气馁的佣兵，在握住长剑，呼喊出无所畏惧的誓言之时，他们依旧不会放弃去谋夺眼前胜利的可能。 那怕这种胜利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 “对于佣兵而已，永远没有下一次战斗，只有最后一场战斗！” 耳边仿佛响起了老伙计的口头禅，黎恩却仿佛整个脑子都突然一下子清楚了。 “是的啊……” “即使再无望胜利的战斗，想要不输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啊！” 此时的黎恩从外观上来看，简直已经惨的难以直视，从浑身上下难以数清的爪痕中溢出的鲜血，已经让他从一头白熊变成了一头血熊。 “来吧……继续厮杀吧！” 但仿佛想到了什么的黎恩，此刻艰难的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朝着不远处的黑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他甚至在怒吼声中仿佛人一般站立了起来，如同真的雪原冰熊一般发出了挑衅的战姿！ “吼！” 面对如此狂妄的挑战，即使之前保持着较为谨慎的战斗风格的黑豹都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愤怒。 他如同飓风一般跃起，然后如果闪电一般快速的冲撞到了黎恩的身前，然后前肢上锋利的利爪就如同一柄柄锋利的长剑一般刺进了黎恩的胸膛之中。 诡异的，这么明显的战斗意图，黎恩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仿佛之前的怒吼和挑衅已经是他最后的爆发了一般。 其实就算是野性之剑所化身的黑豹，也在深处利爪之前有了片刻的犹豫，但野性所带来的嗜血**让他根本无法放弃这样一次终结敌人的机会。 “嗷！！！！！” 当利爪刺穿了黎恩的胸膛前厚实的皮毛，刺进了满是肌肉的胸腔之后，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让他肯本无法阻拦的发出了悲鸣！ 但就在这一阵悲鸣之下，黎恩猛的操纵着身体朝着黑豹的身躯更加靠近了一步，然后以一股拼尽一切的力量，挥舞着双只厚实的熊掌朝着对方的脑袋拍了过去。 “噗……” 虽然在力量对比上，黎恩未必占据上风，但在这样近距离的拍击下，除了传说中的巨龙以外，任何生命都难以阻挡熊类魔兽宛如雷霆的一击！ 黑豹的脑袋在收到熊掌的两面拍击之下，立刻发出了磕拉磕啦的崩裂声，鲜血如同被挤压似的从黑豹的五官中飞射了出来。 “我没赢，但是……我也绝不会输！” 可就当黎恩发出怒吼之后，一股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黑色烟雾再一次在他的身边浮现了出来。 上一次看到这一片烟雾之后，自己的对手就变强了三倍还不止，现在再看见这片烟雾在他的四周浮现出来。 黎恩就感到了一股不明所以的不安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不是吧……这还有完没完啊！” 第三十章：兰姆·弗格斯（第一更） 不过此时就算此刻黎恩想要做些什么，但其实也什么做不到。 黑豹虽然被他充满力量的拍击敲到濒死的地步，整个身体都虚弱的垂到在了地上。 但那双宛如长剑的利爪却还依旧结结实实的插在黎恩所化身的白熊胸口上一动不动。 甚至因为黑豹的倒下，利爪下滑还在白熊的胸口上拉扯出了一道更为狭长的伤口。 除了如同泉水一般往外汹涌的流淌的鲜血外，黎恩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直接顺着伤口的缝隙看见了胸腔里那颗还在顽强跳动的心脏。 “随他吧……” 所以即使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弥漫出的黑色迷雾越来越多，黎恩也只能沮丧且疲惫的依靠着黑豹的身体缓缓倾躺了下来。 刚刚的战斗虽然急促短暂，但花费的力气与精神却已经几乎将黎恩的一切都掏空了。 这时候别说再出现一个更强的敌人，哪怕出现一只最为普通的豺狗都足以让他变成一顿丰富的狗粮。 但就在黎恩因此变得更为沮丧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那团令人难以忽视的黑色迷雾，这一次似乎并没有选择那头已经快要不行的黑豹，而是调转方向，朝着黎恩所化身的白熊身上聚集了起来。 他们顺着身体上随处可见的伤口，如同灵活的雀鸟一般钻了进去。 原本看到这一幕都已经惊讶大脑快要停顿的黎恩，却意外的发现，这诡异的黑雾并没有让他的伤势变得更为恶劣。 反而是如同被最为清澈的冰泉水般冲刷过了一样。 无论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深入灵魂的疼痛，都伴随着这股清澈的冷意而开始逐渐消失。 “这又是什么情况？” 面对这种突入其来的变故，黎恩却仿佛已经被刺激的有些麻木了。 毕竟光是今天这一天所遇上的奇怪变故，就让他仿佛好像经受了从天堂跌落地狱，然后又被扔回了天堂一样的穿梭感。 不过比起这些，当迷雾在黎恩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原本清澈的视野也逐渐开始消失。。 就仿佛有人不停的吹熄了照亮这个幻境的光明。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令黎恩有些熟悉的黑暗之中。 但跟进入万物怀表之中的时候不同。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黎恩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清醒到，他很清楚自己数了十七个数之后，整个世界就又重新亮了起来。 但在他眼前，却已经不是那一片山林跟雪地所组成的奇特幻境，而是一座大理石所铸造的房屋之中。 “靠！又是新的幻境？”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房间，黎恩不由得下意识的骂了出来。 “事实上，这并不能完全算是幻境……这里其实也算是万物怀表中的一部分。”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黎恩立刻被吓得猛地跳转了身，毕竟上一次在幻境遇到的家伙，可是一头想要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恐怖魔兽。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重新变回了人身，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皮甲的精灵。 没错…… 一个精灵。 但该死的是，哪怕此刻面前站着一个早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说中的精灵，但黎恩却仿佛觉得自己认的对方。 就在黎恩对此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的时候，对方却仿佛已经很熟悉了黎恩一般笑着说道。 “欢迎你，黎恩，我是兰姆·弗格斯。” “跟你一样，曾经也是万物怀表的继承者。” 看着对方笑嘻嘻伸出的手，黎恩却整个人都被对方说表露出的信息深深的震惊到了。 “万物怀表的……前任主人？” 看着对方略显细长的耳朵，黎恩略显茫然的伸出了手。 “我想说……你好……兰姆先生。” “第一次看见精灵的人，大概都是你这种表现，我想我已经习惯了。” 一边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黎恩的肩膀，一边顺势将他按到了一张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椅子上后，这个自称兰姆·佛格斯的精灵继续说出了让黎恩更加惊讶不已的话。 “说实话，黎恩，你来的有些晚了，我们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你……们？” “等……我？” 面对传说中的种族，黎恩的语句仿佛也显得格外的小心。 “是的，我们。”兰姆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万物怀表的每一任继承者，都在这里，只是他们并不方便现在就与你见面而已。” “不过首先要你替我们保密，因为这件事，万物怀表之灵并不知道。” “很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这个老伙计现在用了哪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你面前。” 说道这里，兰姆仿佛也是略显尴尬的耸了耸肩。 “他现在自称琼斯。” 黎恩下意识的回答道。 “琼斯……这倒是个新名字，他在认识我的时候，自称帕特。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是太阳之火的意思。” “不过这也不算最奇怪的，曾经在这里接待我的那位前辈说过他曾经自称卡尔。在古拉尔特语里深邃星空的意思，更再早之前他还自称过菲斯，是古索拉格语里真相的意思……” 仿佛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回忆之中，兰姆不由自主的像黎恩开始说了起来，但仅仅片刻之后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颇为愧疚的朝着黎恩低了低头说道。 “不好意思，很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所以略显有些走神了。” “不……请不需要在意这件事。毕竟我也有些不在状态。” 看着一个传说中的精灵跟自己道歉，还是曾经在整片大陆上叱咤风云的一个超级强者。 说实话，无论哪一点都让黎恩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让我们先谈点关键的吧……” “首先黎恩你会进入这里，是因为你观看过我残留在万物怀表中的记忆了吧。” “是哪一个？” “呃……是您在雕刻一头黑豹的那个。” “怪不得……刚刚在你出现之前，我感受到了些许野性之剑的气息。” 在听到黎恩的回答之后，兰姆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随后他就朝着黎恩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原来你喜欢雕刻嘛？这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好……” 看着对方一脸欣喜的如同找到了同伴一样的表情，黎恩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将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伪装所必须去学雕刻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仿佛就这样说出来的话…… 似乎很残忍。 “既然是这样，这份感悟，就先送给你了。” 看着黎恩一脸认同的表情，更喜欢被人称为雕刻家的兰姆立刻欣喜的朝着黎恩挥了挥手。 片刻之后，黎恩就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多出了许多关于雕刻的感悟和经验，就仿佛自己已经是是沉浸雕刻数十年的老手了一般。 “这真是太感谢了……” 黎恩太清楚这份感悟和经验能给自己多少的帮助，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几乎货真价实的雕刻大师了，这对他未来在银石城里所需要做的事而言，已经省下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这个只是附赠的礼品而已。” “你来到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 “毕竟你是通过了九剑的试炼才来到这里的。” “九剑？”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词，黎恩的脸上不出意外的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色。 “九剑是从遥远的上古所流传下来的九种特殊的剑术。”看着黎恩，兰姆一脸正经的说道：“其中野性之剑，你已经见识过了。” “那么你认为野性之剑的核心是什么呢？”兰姆笑着提出了问题。 “野性之剑的核心？” 回忆之前与黑豹，或者说野性之剑的战斗……黎恩的眼神中闪烁着他人难以理解的光芒。 “我感受到了那种存在与谨慎处的精准，还有隐藏在疯狂攻势中的蛮横……但我想，这些应该都不是野性之剑的核心吧……” “仅仅跟残缺的剑术意识战斗就能体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黎恩的回答，兰姆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事实上，九剑都是修习心灵的剑术，他们关注与世界万物的共鸣，从而激发出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野性之剑的对外表现如你所说，是看似谨慎的精准与看似疯狂的蛮横，但归根结底是对战机的绝对把握。” “所以……野性之剑的核心其实是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 “该朝什么地方进攻，该用什么方式进攻，不需要分析，也不需要多想，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 “这就是野性之剑所赋予修习者最为神奇的改变。” “！” 听到兰姆的解释，黎恩难以遏制心中的惊讶，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呆滞了起来。 一门剑术竟然可以赋予修习者本质上的改变么，这种说法简直如同谎言一般荒谬，但看着兰姆认真的表情。 黎恩却明白对方所说的，可能真的是真的！ “那么……你想要学习这门神奇的剑术么？” 就在黎恩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兰姆却开口说出了令他更加震惊的提问。 第三十四章：震惊（重写版） ps：事实证明偷偷摸鱼写的稿子，简直不能看，重写了，正在写下一章。 黎恩从兰姆的记忆里所继承的雕刻技术是毫无疑问的精灵风格，往往擅长这种风格的艺术家的作品往往也是着重纤细和优雅的。 所以在雕刻小型物品上，擅长这种风格的雕刻家往往就会显得格外得心应手，而黎恩就是这样。 而身为雕刻大师的兰姆·弗格斯在野性之剑的特性融入雕刻手法之后，同样也能随心随遇的雕刻出充满野性暴力之美的张扬作品来。 只不过黎恩现在所做的其实只是在这可圆球上不断的轻轻华科这线条，在左手缓缓转动圆球的同时，右手稳定的将刻刀虚按在石球表面。 说起来可能没有任何想要特性表现出来的图案，只是随性的将圆球的表面刻上一道道首尾相连且深浅不一的圆环。 当利用不同的工具在圆球的最上端留下了三个互相平行的圆环之后，黎恩在放下刻刀的时候，却不由得轻轻的呼了一口长气。 虽然只是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动作，但黎恩在上手之后才注意到，因为这颗石球只是灰尘跟石屑强行聚合的产物。 所以他内部结构其实一点都不稳定，刻刀划刻在表面的力道必须要随着内部的材质比例而不断改变，任意时刻如果轻了一点或者重了一点都会让整个石球重新编变成一滩粉末。 所以仅仅只是利用不同的工具在石材上留下了三道看似普通的圆环，却一下子耗费掉了他不少的心神。 而一直被他严格控制的手臂肌肉，更在她略有松懈之后立刻疲惫的微微抖动了起来。 这种状况其实原本只是在他长时间练剑之后才会出现。 “基本功过关，完成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瞥了一眼依旧堆在墙角被布匹盖住的石料，黎恩整个人笑的很轻松，对于基础了一个雕刻大师的全部技巧和记忆后，完成这份不过学徒级的任务，的确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哪怕只用一天的时间…… “接下来……试试加入技术的技巧吧。” 觉得剩余的时间还算充足，黎恩轻轻抛了抛手中的石球，决定试着挑战一下自己。 对于兰姆·弗格斯这样的雕刻和剑术大师而言，将已经纯属到融入血脉之中的剑术奥义跟剑术特征融入刻刀之中，表现出石雕之上，或许只是一件不用在意就能自然而然做到的小事。 但对于黎恩这样刚刚踏上探寻和摸索自己的剑术之路的新人而言…… 就不是那么的简单了…… 甚至黎恩自己都很清楚能做到可能性不会很高，甚至连失败都是注定的。 但黎恩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要试试。 因为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当他可以轻松自如的将剑术融入到雕刻之中，或许他就会明白自己的剑术之路究竟应该走向何方。 但梦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一定是残酷的。 还没有雕刻几刀，黎恩就听到石球之中传来了‘噗’的一声。 片刻之后，石球的下半部分就化为粉尘从黎恩的指缝中滑落到了工作台的桌面上。 “看来的确不能心急啊。” 说实话，作为一个黑铁级的战士，黎恩已经见识和掌握了许多种截然不同的剑术，北地佣兵剑术自然不谈，翡翠剑术，白狮剑术，甚至之前见过的野性之剑。 对于只想走出属于自己道路的战士而言，这每一种剑术都是一种宝贵的体验，但却也都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束缚。 “算了……开始干正事吧。” 想到这里，黎恩也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毕竟这段时间见识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东西，一种隐隐却又迫切的变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的心里满满滋长了起来。 或许此刻还不算真的迫切……但这份压力已经开始慢慢累积着等待着爆发的一天。 …… 工作的时间，总是流逝的特别快，当黎恩感觉到工作室的房门被人再次拉开的时候，屋外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特别的猛烈与刺眼。 这让刚刚趴在工作台上睡的正香的黎恩不由得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同样觉得有些难受的是刚刚从外面毫无准备拉开门的尼斯。 不仅难受，这位游走在银石城贵族圈中新晋的社交红人此刻还有些尴尬。 任谁在吹捧了半天一位贵族中难得的雕刻天才之后，却发现对方毫无姿态的如同一个庸俗的工匠一般趴在工作台上打着呼噜的样子，都会有些尴尬。 关键是尼斯还发现黎恩的嘴角甚至还留着口水。 这让他楞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恩……我睡了多久？” 相反尼斯的尴尬，黎恩到时很轻松自在的揉了揉眼睛张口朝着尼斯自然的问道，语气甚至如同懒床的下人一般随意。 “真希望你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打扫上，因为如果你没有完成一般以上的雕像的话，那你现在最好还是继续躺着不要起来比较好……” 尼斯一边打量着仿佛焕然一新的工作室，一边微微的侧过身给身后的人让了一道缝隙。 “这位是银石城里的库基·哈根爵士，是这次的委托人，在整个银石城里，有接近1/3的艺术画廊或者展馆是属于这位大人的。” “跺” 伴随着尼斯的介绍声，黎恩就看到顺着尼斯所让出来的空间，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头就施施然的走进了工作室。 第一时间，黎恩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轻微的震惊。 显然，这个老贵族是知道这件工作室原本的状态的。 单纯从体型看，这个微微弓着背的老人年龄至少有60岁朝上了，在这个魔力沉寂的时代，如果不是魔力觉醒者，这个年纪也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高龄老人了。 而且从那一身从头到脚到手杖都透露着一股隐隐的奢华风气，让黎恩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应该是贵族体系中派来的第二次试探。 毕竟这一身装扮的价值已经不是所谓的小贵族可以承担的了。 换言之，这个老人在整个银石城的贵族体系中，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角色。 想到这里，黎恩朝着尼斯投去了一个略带询问的眼神，后者则是直接微不可测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没错了……” 尼斯的表态让黎恩的心里又多了一丝把握，接下来这出戏一定能唱好。 就在黎恩和尼斯互相通过眼神进行着交流的时候，这位明显看起来并不好惹的库基爵士直接朝用拐杖指着黎恩朝尼斯问道。 “尼斯先生，这份看起来邋遢不堪的年轻人就是你所赞扬的那位贵族中的天才么？为什么我觉得这位天才无论怎么看都很一般，甚至于，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在开工，还是只是一直躲在这里睡觉！” “呃，首先您所做的这位看似一般的人叫做琼斯·波诺佛尔，虽然的确也称不上雕刻天才，但在贵族中，我想还是比较出色的。” 黎恩一边在‘贵族’两字上咬字甚重的说道，一边毫不脸红的自夸，仿佛前几天那个还完全不懂雕刻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黎恩好不脸红的说道，仿佛前几天还完全不懂雕刻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所以能请您先把那根失礼的拐杖放下去么？否则我觉得银石城引以为傲的贵族形象就要败落在一个老疯子的手里了。” “你说什么！” 听到黎恩丝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对方衰老的面孔上立刻布满了阴云，眼神那股愤怒与阴郁所混杂起来的浓郁神色，已经如同火山之中的火焰一般就要迸发出来了。 “请您解释一下，拉尔森先生！” 但还保留着着一丝理智的老爵士并没有直接朝着黎恩发火，反而转向尼斯责问了起来。 “您为什么要找一位无赖来浪费我的时间？是您被这个人蒙蔽了双眼，还是说您和他是一伙准备来向银石城行骗的？” 老爵士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对于一个标榜着贵族身份的人而言，他这番举动已经算的上是非常粗暴了。 “等等……请先不要忙着指责我的伙伴，十尊小型半身像我虽然的确没有全部完工。” 看着几乎要将口水碰到尼斯脸上的老人，黎恩倒是很自觉的把话接了过来，然后他走到角落拉起了原本覆盖在石堆上的布匹继续说道。 “但其实也只剩最后一尊没有开工而已。” 黎恩拉起的布匹之下，九尊已经按照要求雕刻完毕的石雕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 这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结果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吧。” 面对摆放在面前，如同铁一般的事实，不仅之前已经被怒气刺激快要爆发的库基爵士，还是基本上已经对黎恩没有多少信心的尼斯都大喊了起来。 毕竟这种速度对于他人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我演示给你们看。”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技术’。” 第二章 乌鸦嘴 还是凌晨七点，三家商队的人就已经吃着早饭，有的已经在收拾车马了。 为首的商人诺顿亲自上楼去找黎恩，却发现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床铺也已经收拾得十分整齐。 轻风吹来，他从窗户向外望去，却看见了一个正在挥剑的身影。 一剑在半空中划过美丽的弧度，居然将飘落的树叶斩成了两半。 …… “没想到，波诺佛尔先生您居然起得这么早。” 商队的人已经上路，诺顿却没有待在自己的车上，而是厚着脸皮坐在黎恩的车厢里。 说着些奉承话对于普通商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难得有贵族愿意与之同行，他自是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只有养成早起的习惯，不断锻炼自己，才会保持强健的体魄。” 黎恩望着窗外，淡淡地说道：“我曾经有一位长辈，小时候可以骑着小马在森林里射猎狡猾的红狐。 但他十四岁继承了家族领地，自此之后几乎每天都不出门，还喜欢大吃大喝。 三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没有马能驮得动他。 又过了七年，他在平地摔了一跤，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诺顿干笑着回应着，“看您的剑术不是那些花架子，就算比起骑士也不差了，真是年轻俊杰啊。” 这倒也不全是奉承，其中也有些真心实意地说着。 “您要去红河谷，那我就斗胆一猜。 想顺水路而下，又是剑术高明的贵族，您是要去旧都参加比试的吗？” 黎恩收回目光，正想仔细问问“比试”是什么。 却料不到诺顿似乎是看他不摆贵族的架子，便大着胆子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不是我说啊，那群贵族少爷有一不少连狼都没杀过，我就见过一个，撞上几个山贼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若是您遇上山贼，不、就算遇到那些怪物也一样，一定能砍三五个脑袋下来，拿回去做您勇武的证明吧！” 黎恩正想笑的时候，却不料马车突然一停。 诺顿直接咬到了舌头，终于闭上了嘴巴。 黎恩正打算从车窗探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些慌乱的脚步来回声。 “你就待在车里，我下去看看！” 黎恩当即将剑抄在手里，一闪身便下了车。 这雷厉风行的一面让诺顿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尼森，什么情况？”黎恩下了车，第一时间问道。 就见着商队的护卫都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尼森却正背靠马车一侧，不慌不忙地一边装配着一把手弩，一边回答道： “少爷，前面的路被树干堵着，这是山贼惯用的把戏。” 知道了这个，黎恩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哪个老佣兵没护送过商队，见过拦路打劫的把戏？ 他想起诺顿之前的话语来，失笑道：“说山贼，山贼还就真的……” 话音未落，道旁的草丛便一阵沙沙声，从中钻出来的却不是什么见多了的山贼。 “嘎——嘶嘶！” 从阴影中传来了凄厉的嘶鸣，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三道漆黑的影子宛如巨马一样破开杂草，破风而至。 在幽暗的光芒之下，那“巨马”六对狰狞的青色复眼中倒映着所有人的惨白面孔。 手斧大小的口器开合，分泌出惨绿色的粘液，六条长着倒刺的腿撑起了躯壳，那躯壳之上像是披着漆黑的甲，仔细看的话，却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这哪里是什么马，这是足足有马驹那么大的虫子！ “人人人人人人……吃！人，吃！吃、抢、也吃！” 怪虫的背上，几个灰绿色的小人儿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古怪棒槌，木矛，锤子等等粗粝武器，狂喜地尖叫。 不，那些矮小身影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原本很不起眼的怪物。 俗称地精。 “我去，那家伙真是个乌鸦嘴……”黎恩也忍不住咒骂了诺顿两句。 走南闯北，见过地精的人不少，但今天这却不一样。 一般的地精比起猴子来也聪明不了多少，往往脏兮兮的，身无片缕，偶尔穿着些兽皮或者烂布、会制作木棒就算地精中罕见的智者了。 它们的身体素质一般也只有小孩的水平，甚至拿着草叉的农民也能轻松干掉两三个。 原本它们就像獾、狐狸一样，只是普通的害兽，偷只鸡，糟蹋菜地……难得聚集起十几个才敢于打劫落单的行人。 然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地精可不是那么简单。 它们比起普通地精要壮实一圈，隐隐看得出肌肉，双眼中还闪烁着血的颜色，长着鬣狗般的尖牙。 这些地精不仅骑着怪虫，身穿粗陋的皮甲，手上还普遍拿着木头削制的武器！ 这就像是看见猴子突然直立穿衣说话、成立国家一样不可思议，众人都愣了片刻。 就在此时，从路旁草丛中又有几十支短矛飞了出来。 有三个猝不及防的倒霉蛋当场就身中短矛倒在地上，还有七八人也挂了彩。 骑着怪虫的地精趁机突进，把试图阻拦的护卫直接撞翻，地精又补上一矛。 只是一个照面，商队就出现了两位数的伤亡！ “打！一起！！” 剩下的十几个护卫回过神来，又遇上了从草丛中钻出来的几十只地精。 它们虽然没有坐骑，却也有皮甲和武器，智力也足以说简单的词语，确实是个大麻烦。 这些地精几乎是以五打一，而且配合默契，身上带着的几根短矛远近兼备，居然暂时缠住了大多数护卫。 又有三个怪虫骑兵来去如风，在旁边趁机偷袭夹击，虽然护卫们也不弱，还能僵持一时，但再这样下去就有些危险了。 尼森刚用弩箭射倒了两只地精，就被几支投来的短矛集火，只好丢了弩箭左右躲闪，拔出匕首准备冲上去近战。 然而，黎恩比他更快。 只见剑光一闪，人便跨越了三米距离。 首当其冲的两只地精完全来不及防范，长剑精准地划过喉部，立马就有两个头颅飞起。 接着黎恩身体一伏，便躲过投来的三把短矛，又一反手，将一只冲上来近战的地精戳个透心凉。 就算用普通刀剑，只要力道足够也能砍破皮甲，又何况他这一把削铁如泥的狼咬剑？ 他的出色表现吓坏了一些地精，但马上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一个怪虫骑兵就向他这边冲了过来。 就像是面对战马和骑士的冲击一般气势惊人，但怪虫也就罢了，地精怎么可能比得上精锐战士？ “哼！” 他略微回了一口气，双手握紧长剑，全力一挥，便挑起那被刺穿的地精的尸体砸了过去。 地精尸体好歹也有几十斤重，和速度极快的怪虫撞上肯定要出事。 那骑在虫背上的地精连忙驾驭它绕开，然而这样一来速度便减慢半拍，仓促间更露出了些破绽。 黎恩剑尖一抖，便向它那边冲去。 不用怎么思考，这就是身经百战的本能。 擒贼先擒王，正要斩杀一个骑兵，狠挫它们的气焰！ 第三章 火焰 就在怪虫骑兵露出破绽的刹那，黎恩已经冲上前去。 虽然手中狼咬剑锐利异常，他也不会一直硬碰硬，滴水况且能穿石。 怪虫伸着大颚咬来，却被他一闪身正好避开，连衣角都没有触及。 手中长剑一横，又格开虫背上地精刺来的长矛。 “哈！”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借力转身，挥剑划过怪虫前腿关节，半截虫腿旋转着飞到了一边。 “嘎咿——” 怪虫立刻失去了平衡，剩下的五条腿拼命晃动却也止不住，在巨大冲力的驱使下直接跌倒。 黎恩向一旁避开，只听见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挤烂，那巨虫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似乎并没有受到重创。 但一起翻滚的地精就没那么幸运，好像是被石磨碾压过似的，整个身体形状都扭曲了，口鼻流血。 再是强壮也无用，它就算还没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没有了骑手驾驭，坐骑再强也有限，何况它刚才摔了一跤，脑子怕是还有些不灵光。 黎恩趁机上前，一剑向其腰部的关节处斩去。 如果斩实了，这怪虫肯定会断成两截！ 但似乎是之前受伤刺激了它，它奋力扭转身躯，剑刃便落在了它的背部。 一股被阻遏的感觉传回手上，见剑刃居然才勉强刺穿甲壳就被夹住，黎恩大喝一声，运转起魔力来再次发力。 坚硬的甲壳发出脆响，就这样被破开。 剑刃在怪虫的身上破出手臂长的伤口，深处怕是有手指长度。 从伤口中喷出不少黄绿色的体液，还带着泡沫，分外恶心。 黎恩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连忙向后翻滚，避开溅射的体液。 再向那边看去的时候，被体液溅射到的草丛呲啦作响，冒出一点灰烟，已经出现了一点枯朽的迹象。 落到皮肤上，留下大片的疤痕都不奇怪。 怪虫吃痛，嘶叫了一声，便向一旁逃去，剩下的五条腿拼命起来也是一点都不慢。 一只地精不巧路过它的面前，它顾不得躲闪，直接一埋头把地精撞飞了出去。 还没等黎恩追上去，它便消失在草丛之中，窸窣声迅速远去。 怪虫和地精的惨叫威慑力惊人，几乎所有的地精都忍不住向这边投来目光。 它们马上就露出了惊惧的表情，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犹豫起来。 “这些地精就是一群胆小鬼，大家一起上啊！”尼森趁机叫了起来。 他已经拾起手弩，对着十几米开外的另一只怪虫骑兵射去。 虽然不是职业弩手，但尼森的技艺也非同小可，这一箭虽然没有击杀地精，却也扎在了它的胳膊上，痛得它一下就丢了手中的长矛。 或许是被吓坏了，这只地精一拉缰绳，居然驾驭着怪虫跳出了战圈，虽然还没有逃跑，但也已经开始远离战况激烈的地方。 受此鼓舞，残存的护卫们纷纷大吼起来，使出全身解数开始反击。 另一个怪虫骑手，似乎是领队的那一只，举起长矛大声喝骂了几句，似乎是想要激励士气。 然而，地精们大都已经开始划水，不再像之前那样敢于拼命。 商队这边气势大涨，地精那边却畏缩不前，地精这边产生了不少伤亡，眼看着攻守之势就要开始逆转。 地精头领正环顾四周，焦急无措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黎恩—— 黎恩又砍翻两只地精，和两个护卫合在一处，向它这边杀来，这把它骇得不轻。 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打不过那个凶残的人类，比同类稍微多点脑筋的地精头领回过神来，居然也拨转“马”头。 “走、跑！一起！” 它吼着撤退的命令，自己先骑着虫子逃进了草丛。 顿时地精们就开始作鸟兽散，多数追着头领而去，但也有好几只走错了方向，一下就把整群地精弄得混乱起来。 有一只晕头转向的地精甚至朝着黎恩这杀星撞了过来。 到处乱窜的地精把场面一下子就搅得得混乱不堪，反倒让人无所适从。 黎恩顺手砍了一只地精，却丝毫没有为混乱的场面所困惑，他的目光一直准准地盯着逃跑的地精头领，迅速地追了过去。 在短距离上，身具魔力的武者的爆发力并不比马匹差！ 若是斩杀地精头领，地精们必定更加混乱和畏惧，在商队到达安全地带之前怕是都没有胆子再来报仇了。 否则，若是地精还能拉来更多援军或者重整态势再次进攻，事情就麻烦了。 敌人随时都可以撤退，自己这边却只能防守，是十分不利的状况。 眼看就要被追上，地精首领一咬牙，嘴里念念有词，向身后抛了些什么。 这些地精身上的谜团本就太多，黎恩便谨慎地停住脚步片刻。 这一停，便让他躲过一劫。 另一个守卫脚步不停追了上去，却不料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团火焰飞来，砸在他的身上。 他凄厉地惨叫了起来，试图脱掉着火的衣服，但慌乱之中脚步不稳，便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众人连忙冲上去帮忙扑灭火焰，就在这时，地精首领已经逃得远了。 再看那不幸中招的护卫，虽然应该还死不掉，但浑身已经有多处烧伤，昏迷不醒了。 “见鬼了，地精会魔法了？” “烧成这样，太惨了！” “怎么办……” 商队的人们都陷入了惶恐之中，完全没有打退敌人的喜悦了。 “喂，琼斯……那是魔法吗？” 虽然黎恩不愿相信蠢笨的地精能够用出魔法来，但既然魔力复苏，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开什么玩笑？你也能模糊感应到吧，完全没有魔力波动。 如果那是魔法，我就把万物怀表给生吞了！” 琼斯像是被问了个弱智问题，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去仔细看看那个倒霉蛋，我有个猜测得验证一下……” “让一让，我来看看他！” 大概是觉得贵族应该见多识广些，众人乖乖地让到一边，让黎恩上前仔细查看。 在琼斯的指导下，他马上便发现了异常。 “辛辣的味道，还有这黑色的粉末，不像是衣服的灰……” 黎恩转向不知何时已经侍立在一旁的尼森：“给我块打火石！” 他捏起一点黑色的粉末，放在一旁的平地上，举起打火石，轻轻地一敲—— 不起眼的火星落在那点黑色的粉末上，立马发出了轻微的噼啪声，一瞬间变大成了火苗，又迅速熄灭。 “见鬼，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琼斯的声音里充满了迷惑。 第四章 萧条的红河谷 “这究竟是什么？” 黎恩见过用火油守城，也知道有些药剂可以造出火焰来，但那些药剂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可很难量产，地精的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琼斯的声音中有着一点顾虑，但他还是直说了： “这应该是火药的一种，我记得大概是用某些矿石磨碎混合……就算普通人有了原料也可以制作。 不过火药已经在大陆上消失了很久才对，白之王的时代就已经成了传闻才对……” 听了这话，黎恩下意识地一激灵。 他倒不是胆小怕事，但根据经验来说，和琼斯口中的古老事物扯上关系就往往没好事儿。 “别太担心了，原本火药还有不少另外的用法，杀伤力更强。 那只地精完全不会使用，说不定只是它在哪里捡到了一包呢……” 压制住隐约的不安，黎恩首先表现出自信与镇定的一面。 身为贵族的他在这里身份最高，又表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在此时成了当仁不让的领导者，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所有人。 “这并不是魔法，只是一种药剂的效果，像炒菜用的油那样容易着火而已。” 黎恩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开始发号施令起来。 “把尸体和伤员带在车上，清理前方的路障，我们尽快赶路。 那群地精已经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了，只要我们动作快点，它们就不可能去追上来再次袭击！” …… 穿过城外的田野与村落，终于远远望见城门的时候，夕阳才刚刚西下。 一般情况下，商队要保持正常速度行进，过慢固然会误事，但过快赶路很容易累坏人和骡马，这样一来，之后的行进速度反倒会变慢。 但这次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大家顾不了那么多，都拼命地尽快赶路，到达的时间居然比往常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 离天色全黑也还有三个小时。 可是，当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却并没有见到一个行人。 按理来说，这会儿正是许多人回到城里的时间才对。 不仅如此，甚至连城门也是关闭着的。 不过，当商队来到城门面前的时候，门后传来喀嗒一声，随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城门便打开了。 “幽灵船我倒听说过，难不成还有幽灵城？” 说这种奇怪话的伙计被诺顿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说来也有趣，他自己乌鸦嘴了一回，就更看不惯别人乱说话了。 不过，这一次倒没有成真。 尼森眼尖地指着城墙上方：“那里不就有人吗？” 仔细一看，那里正好有两个士兵露出半个头偷瞄这商队。 “嘿！我是诺顿啊，你们不认得了？”诺顿试图打个招呼。 没想到，士兵的回答却显得有点焦急：“行了，快进来再说！” “究竟出了啥事儿……”诺顿嘟嘟囔囔的，却没有迟疑，赶快带着车队进了城。 当所有人进入城门之后，就听见城门立马又响了起来，快速地关上了。 一个卫兵立马就把粗大的门闩也给扣上。 黎恩环顾四周，发现哪怕是城里的街道上，行人也并不是很多。 按照记忆，在自己曾身处的那个未来，红河谷城就宣称自己是“历史悠久的繁华城市”。 控制着红河这条水道，这座城市理应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交通枢纽才对。 虽然自己这一世还没有来过，但这样一座城市绝对不该是这个萧条样子…… “喂喂，咱们这么熟，就不能……” “行了，不该打听的你就别打听。”卫兵推开上前询问的诺顿道。 黎恩一把拉过诺顿道：“你的人有不少都受伤了，虽然之前紧急处理过，还是去找个医师比较好吧。” “这里就交给老朽来问好了。”尼森也这样说道。 “啊呀，看我这脑子……多谢您的提醒！” 诺顿环顾四周，发现原本搭伙儿一起行动的其他两支商队都已经去找人治疗受伤的守卫了，他也不敢闲着，立马叫上两个伙计一起出发。 “利文，把货先放在牛头旅舍，房间什么的先由你来安排！” 商队的副手点头应是。 而目前以贵族身份活动的黎恩就不同，在小镇上和商人住同一家旅店也就罢了，毕竟整个小镇上也就一家旅店。 而红河谷城的规模比起银石城还要大个几分，总会有上等的旅店。 甚至可以去拜访当地领主，请他安排一间客房。 若是现在还和商人住同样的廉价旅舍，黎恩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贵族身份也就名声大臭了。 关于之前遇到奇怪的地精一事，黎恩还有义务去找领主问个究竟。 当尼森回来复命，二人与商队便分道扬镳了。 “少爷，红河谷城的附近的新品种地精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两天来已经出现了十几次的袭击事件，领主费加罗子爵昨天还出兵去攻击地精的聚集地……” “等等，我记得红河谷城周边魔兽原本很少，这地方的士兵没问题吗？” 听见黎恩这么问，尼森哈哈笑了起来。 “少爷，这问题可是大了去了。 原本这地方士兵就不多，也没有什么实战机会。 偏偏还傻到能被地精埋伏到，两百多士兵死了一小半，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看着尼森差点要捂着肚子笑的样子，黎恩只有叹息了。 前世，月汐兽潮在初期还并不算强，但有这种无能的领主和乌合之众的士兵在，就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这一世魔力复苏提前，搞不好月汐兽潮也会提前，若是北地的状况都像是红河谷城这样，那就很令人堪忧了。 说笑完，尼森接着赶车。尽管黎恩有些心急，但马车还是慢悠悠地晃了几分钟，才到达城主府邸门前。 “这是怎么回事？” 尼森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黎恩从车窗探出头去，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城主府门前有个小广场，还有喷泉和花坛。 但如今小广场上到处都是帐篷和睡袋，一群衣衫褴褛的平民或蹲或坐。 在其中，还有一些扎着绷带的伤患。 仔细一看，其中还站着几个卫兵，正簇拥护卫着一个贵妇人和两个女仆。 她们挎着篮子，正在向人们发放面包…… 收回前言，看起来这地方的领主虽然能力堪忧，但至少还是有些善心的。 第五章 费加罗的忧郁 当黎恩和尼森看见对面之人时，对面也几乎同时看见了他们。 “贵族？” 那个贵妇人看了一眼马车，略微有些惊讶：“不像本地的纹章，这个时候还有外来者？” 把客人晾在那里太久是不礼貌的，她将手中大半篮面包交给一个卫兵，又对女仆小声说了道：“去告诉老爷，这里有个客人的样子。” 说罢，她便穿过广场，小心地避免踩到那些难民，一路走到了马车之前。 黎恩也在此时下了马车，作为客人，便摘下帽子先施了一礼。 “尊敬的夫人，您好，我是来自银石城的琼斯·波诺佛尔爵士，想要拜访这里的主人…请问您如何称呼？” “叫我安雅夫人吧。我的丈夫费加罗便是这里的领主，红河谷子爵。您请随我来。” 才走了几步，安雅夫人像是在问黎恩，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银石城应该没有这些事吧，您是怎么看的呢？” “身为贵族理应照看好治下的子民，但您居然还亲自出来给这些人嘘寒问暖，分发食物，可称得上善良了。” 黎恩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善良…”她无奈地笑了，好像还混合着某种叹息，“谢谢……您的夸奖。” 黎恩一瞬间产生了点疑惑，但他马上便想明白了原因。 她的丈夫身为此地的领主，在一开始就没有保护好子民，现在再表现出善良来也有点迟了…… 随着安雅夫人一起进了领主府邸，黎恩在一楼的会客室见到了费加罗子爵。 这是个脸色疲惫的中年人，头顶的头发已经开始稀疏了，还有一些带着灰色。 他的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脸上也多少有一点皱纹，虽然强装出欢迎客人的表情，却掩盖不了眼里的一丝愁苦。 “见到您真好，子爵先生。我是来自银石城的琼斯·波诺佛尔爵士。” 如果并非必要，黎恩也不想在繁文冗节上浪费掉太多时间，当即切入正题。 “听说一群地精正在损害您的领地……” 费加罗先生的脸有点黑，这小子该不会是来嘲笑我连地精都打不赢吧？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地精拦路抢劫，幸亏苦练过些剑术，才没有丧命在那些肮脏的小怪物手里。” 黎恩轻拍了一下腰间的剑鞘，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了起来。 “本来想报告您出现了地精的危险，但听说您已经十分了解此事，反倒是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更详细的情报……” 黎恩的目光中不经意地露出一点锐利，对上费加罗子爵的双眼，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移开视线，但他却坚持着对视。 “看起来您很有勇气。” 费加罗子爵似乎还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勉强露出了些许笑容。 “那么爵士，还请稍待片刻，等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再和您畅谈吧。 您也可以先向我的管家询问，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和他提就好。” …… “路旁的石头和草皮突然掀开，里面冒出了上百的地精，向我们投掷短矛和石块…… 地精中居然还有巫师，把一团团火焰朝我们抛过来，大家都很慌乱。 考特骑士的马受了惊吓，把他掀到了地上，但他可是个白银级的高手，依旧勇敢地带我们冲了上去，杀了两个巫师和几十只地精。” 说到这里，士兵哽咽了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了下去： “就在我们觉得还有胜算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装扮怪异的巫师用一个木棒指着考特骑士。 它念了什么咒语，好像有一道雷在响，考特骑士的面罩就碎了，他的脸上全是血！ 接着，考特骑士就被地精淹没了，而我们都吓破胆子逃跑……就连他的尸体都丢在肮脏的地精那里了！我、我……” 黎恩听到这里，站起来忍不住拍了拍这名惊魂未定的士兵的肩膀。 “可以了，你们很久都没有真刀真枪地战斗过，而且地精居然会出现极高的智慧这种事谁也不可能料得到。 如果想雪耻的话，就回去好好养伤，养好伤努力锻炼自己，争取下次别出现这种状况就好。” 打发走了这个双眼中开始燃起斗志火焰的伤兵，黎恩转向一旁的管家：“士兵们败退回来之后，你们就只是紧锁城门，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做？ 难不成就这样彻底对地精认输了？” 管家涨红了脸，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一个开门声。 同时响起的脚步声，对管家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自家老爷——费加罗子爵。 “并不是这样的……” 此时，他看上去更加疲惫了：“我派人从水道给我的封主法雷尔侯爵大人送信了，可是回信里说许多地方都出现了魔兽和怪物的灾害，一时还顾不到我这里。 我还通过佣兵工会发布任务求助，但佣兵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来齐的。 地精依旧在劫掠周围地区，我只能尽可能收拢居民到城里暂避……” 说着，费加罗子爵苦笑起来：“虽然我无能，但至少不想再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在对敌人有足够多的了解前不能轻举妄动……这样来说，您做的没错，是我失礼了。 虽然惧怕那些怪物，但您还是做了能做的一切，并没有做出抛弃子民逃到安全地带的行为。 您有一颗勇敢而高贵的心。” 黎恩道过歉之后，稍微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猜测，但我对这些地精还是有些了解的，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在红河谷城暂时停留几天吗？ 至少我不希望被人认为是临阵脱逃的胆小鬼，连自认为无能却无比勇敢的费加罗子爵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这可就糟透了。” 这个小玩笑稍微缓解了一下气氛，费加罗子爵还笑了两声。 “唉……法雷尔侯爵大人的回信里说，不仅是我这里，全公国各地都出现了各种怪物。好多地方还发生了地震和飓风，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黎恩斟酌着语言开口：“说不定，这是什么大事的预兆吧。 无论如何，必须得掌握足够的力量，才不会为此困扰。 我们祖先的丰功伟绩可都是靠刀枪建立起来的啊……” 第六章 意外的重逢 若说银石城是穷了上百年，富起来还没有一百年的暴发户的话，红河谷城就是货真价实自从建成之日起就一直富足。 甚至在这城主府中，就连客房里都有房门大小的穿衣镜。 黎恩身上穿的已经不再是之前贵族的华丽服装，而是一件便装。 对于平民来说可能算是比较高档，但商人和富裕的市民也能穿得起。 对于贵族来说，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便装。 虽然是这样，但黎恩可不是单纯靠衣装的人，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英武的气息。 而且有尼森帮忙，一件普通衣服也照样能穿出最佳的效果。 给狼咬剑换上备用的、朴实无华的剑鞘，黎恩对镜子里的形象十分满意，再看了两眼，便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波诺佛尔先生？” 快要走出门去的时候，黎恩突然和安雅夫人碰上了。 “您这是……”安雅夫人欲言又止。 黎恩不禁暗自苦笑，前世他也见过有些穿着便装溜出来的贵族，他们多半是偷偷地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又或者去私会情人。 甚至有品味差的甚至会跑去酒馆招妓。 估计安雅夫人也这么认为了吧。 “费加罗大人不是向佣兵工会求助了吗？我想我可以去那里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黎恩拍了拍自己的便服道：“如果穿的像个贵族少爷一样，会被那些佣兵轻视或者畏惧。 无论哪一种都会难以看到真实的情况。” “真是智慧的言论，抱歉，我刚才居然误会了您这样的绅士。”安雅夫人立刻道了歉。 黎恩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在漫无边际地想着：贵族们基本都互相讲礼仪，但若是对平民也这样，哪怕贵族本身不介意，但平民多半会被吓到，受宠若惊吧…… 虽然这种状况并不一定好，但对于目前的黎恩来说还是有帮助的。 等到时机成熟，以一个有钱有力而又不傲慢的年轻贵族的身份招揽人手，明显会比前世的北地佣兵之王还方便许多。 贵族拥有领地，可以保证战士的养老，佣兵团却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有些佣兵在年老体衰之前会去巴结贵族。 而如今我是贵族，想必不会出现前世那么多麻烦了吧…… 正想着这些时，黎恩来到了红河谷城的佣兵工会门前。 突然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甚至快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他快步走进门内，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 “咦，黎恩？你也在这里？”佣兵少女惊讶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 “这句话我还想问你呢，艾莉小姐。” 他感应着佣兵少女的气息，比之前至少强了一倍有余。 风吹雨打没有损伤她的容貌，甚至英气还多了几分。 不愧是带着传奇色彩的女战神啊，这份天赋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黎恩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两个月不见，你变强了不少啊，看来一定发生了许多故事？ 要不，咱们去喝上两杯慢慢聊？我请客！” 艾莉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上次的任务挺危险，你没事就好……莫非因此还拿到了一大笔额外报酬？ 总之看起来你混的不错嘛，那就你请客吧。 你知道的，我的酒量可不比哪个男人差，钱不够的话就提前说啊。” 黎恩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这一身衣服虽然对于贵族来说是便装，但价格也不算太便宜。 佣兵们常常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普通衣服都经不起反复折腾，就算有些钱一般也不会买几件好衣服的。 甚至有的佣兵宁愿一年四季在衬衣外边套着一件皮甲晃来晃去。 现在他这样穿，基本上也就等于在头上顶了个牌子：人傻钱多速来。 黎恩又转念一想，不过这样其实也正好，自己总不可能一直分饰两个角色，且不提会不会被识破的问题，累都累死人了。 现在提前让朋友适应自己挺有钱，未来接受自己“真实身份其实是贵族”也就方便多了。 “没关系，钱当然是够的。” 黎恩心情愉快之余，又开了个玩笑：“既然是请好朋友喝酒，就算我的钱袋子丢了，那就把身上这件衣服拿去抵押几个金币呗。” “哟，黎恩你富起来，就开始向老朋友炫耀了？”艾莉翻了个白眼，故作生气地样子说道。 “那么，”她招了招手道，“这位黎恩先生要请我喝酒，你们谁愿意一起来，他都请客！” “这可真是……”黎恩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 佣兵们虽然开始起哄，但真的来凑这个热闹的并不是多数。 尤其是黎恩不想卷入大麻烦，便稍微露出了些青铜级的气势之后。 一起去酒馆的，其实加上黎恩和艾莉也只有六个佣兵罢了。 剩下四个佣兵在黎恩看来都不是庸手，甚至其中有两位还大大方方地把有魔纹的那块皮肤露出来，一个是青铜，另一个已经是白银。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和艾莉都认识…… “黎恩，你也是接受了公会的任务来援助红河谷城的吗？” 放下几乎见了底的酒杯，艾莉好奇地问道。 “你说那个地精的任务吗……” 黎恩想了想道：“你们应该都是这样吧？不过我倒不是。 事实上，我虽然突破青铜级，还没有向公会报备呢。” “我只是有事经过这里，结果遇上了地精拦路打劫的事，就来公会看看而已。” 黎恩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在路上砍了些地精和虫子就行，进城一问才知道，这边出现的新品种地精至少也有几百。 我一个人也杀不过来，就干脆来公会看看了。” “上次那个任务的消息传了出来，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结果就在这里碰到，真是够巧诶。”艾莉不由得感叹道。 “而且你也到青铜级了，变强的速度这么快，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这位黎恩先生变强真的这么快？艾莉小姐你已经够快的了吧？”一个佣兵疑惑地问道。 黎恩连忙给艾莉使了个眼色，如果几个月时间就跨过黑铁级这件事传出去可也不一定好，召来的说不定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嫉妒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她明白没有，就开口回答道：“两个月之前，他可还是黑铁级呢，完全看不出马上要突破了。” “毕竟我也经历了很多艰苦的战斗，没有死的话自然就变强了，艾莉小姐也一样吧？” 看着二人谈笑甚欢的样子，却有一个佣兵勉强微笑着。 微微抖动的手，却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第七章 刁难 “看这小子的样子，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贵族少爷啊。” 一个佣兵突然嘟囔了起来，但在场的谁都可以听得见，他明显是故意的。 不过，他却误打误撞，诽谤的时候无意说中了真相，黎恩也只有无奈了。 “行了，麦迪。”艾莉自己一时间还没回过味来，只是单纯地劝阻了一句。 而那个麦迪则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开口说道：“我看这小子就是个骗子。” 艾莉的脸色明显有些阴沉，这难道不是质疑她的判断力吗？ 就黎恩所知，她可不是那种包容一切的圣母，生气了自然会举枪打人……估计是因为在庆祝重逢的酒桌上，才没有马上发飙吧。 麦迪殊不知自己已经让艾莉都气愤了，兀自说着：“黎恩，哼哼，皮肤和女人似的，一点伤疤都找不出来……喂，你说的艰苦的战斗在哪里？ 莫非是在花柳巷里肉搏？” 黎恩的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居然在这种事上疏忽了。 有琼斯在，什么恢复药剂和服务都管够，就连这句身体从前留下的一些伤疤都慢慢消退了…… 除非已经是成名的大高手，否则身上连点伤疤都没有，估计只会被认为是没怎么上战场吧。 这家伙真是居心不良。 被这么质疑可不是好事，如果成功，对自己的形象和威望都有不小的打击。 哪怕自己暴起出手要证明自己很强，但这也无形中提供了“年轻气盛、不够稳重”的口实。 有这么多人看着，黎恩就是真的很强也不可能把麦迪打个半死，白白叫他占了便宜去。 但黎恩两世为人，又不是刚学了两手就出来闯荡的毛头小伙子，怎么会遂了麦迪的愿？ 很不巧，我黎恩·怀特可并不是普通的年轻人，也并非一般青铜级而已啊…… “艰苦…的确啊，你知道我为什么穿着这件衣服吗？” 黎恩正了正衣领，眯起了双眼，“不经意地”散发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虽然我还不缺钱，但这么好的衣服破了多可惜？ 所以，我在战斗中要努力避免自己的衣服被打中。 黑铁级的海盗团、青铜级的刺客、几十只地精都不算什么了。 甚至还有白银级的野蛮人，他那傻大笨粗的连枷卷起劲风，差点就撕开我衣服的针脚…… 就算对我来说也是挺艰苦的挑战呢。” 他一一历数战绩，既然都算是事实，那么就不会有丝毫说谎的心虚。 选择性地说出真相，这可是尼森也难以看穿的手段。 加上两世为人的心理素质，完全不会露怯。黎恩平时只是不愿算计而已，认真起来，比起尼森也差不了太多。 当麦迪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黎恩微笑着举杯向众人致意，然后将杯中的麦酒一反手倒进了嘴里。 这并不是野蛮人的牛饮，动作甚至还算有些优雅。 但一口将大半杯麦酒灌进了肚子，还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普通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似的。 “再来一杯——”他的气息依旧匀称，感觉不出来任何波动，这就很惊人了。 就连那个白银级佣兵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真正的举重若轻，黎恩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就这一个动作，已经形成了无声的威慑。 连半杯酒都摆不平，你还好意思来质疑我？ 麦迪涨红了脸，也端起手中几乎全满的酒杯来，试图一饮而尽。 酒馆里的酒杯都是大号的，比手腕还要粗上三分。 麦酒虽然不是太烈，但这么大一杯也不容小觑，快速喝下肚更容易醉掉这也是常识了。 佣兵大多都常喝麦酒，麦迪怎么会不清楚这些？ 但被黎恩不动声色地一激，就更体现出对方的高明和麦迪自己的低下的对比…… 心里闷着气，便冲动了一回。结果，他马上便尝到了失去理智的苦果。 “咕啊…咳咳咳！” 半杯麦酒下肚，他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一呼吸就给呛着。 虽然没好气，但艾莉毕竟是个热心肠的人，也不可能坐视同伴呛个半死，哪怕是很惹人生气的临时同伴。 她僵着脸举起了左手，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闷响，麦迪被这一巴掌打的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过至少他缓过来了。 “……身为佣兵，单纯动嘴是没什么用的。” 刚回过神来就听见黎恩的“谆谆教诲”，麦迪几乎要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了。 “在实打实的战斗里证明自己，比嘴上说一千一万遍还有说服力。 既然你这么想和我分个高下，那就在任务里比试吧，比如说比试谁杀掉的地精多？” 黎恩微笑着注视麦迪，就好像长辈看着不懂事的孩童：“不输给别人的好胜心是好事，但最好把这股热情用在合适的地方。 等会儿多杀点地精，也算是尽职尽责。 但和队友处不好关系，万一还影响了委托，那可就严重了。” “没想到你这么老成持重……以前就想问了，黎恩，你真的还不到二十吗？”听黎恩这么说，艾莉忍不住感叹道。 黎恩想了想，从之前准备好的诸多借口里选了一个抛出：“其实，就算做梦的时候我也是握着剑和强敌厮杀的。” 历史上出现过的的各种奇才很多，黎恩在前一世也听说过有个英雄人物的事迹。 那个名叫尤西亚的男人天生就会做清醒梦，在梦里也可以锻炼和学习，所以很快变强，年轻的时候便成为了一时英杰。 现在那个尤西亚大概还是个小孩子，这故事套用在自己身上，好歹也是对自己与同龄人与众不同的一种合理解释。 单纯拥有特殊的天赋，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隔三差五也会出上一些。 比起让别人后来怀疑他手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宝，或者是附体重生的死灵要强多了。 想要完全遮掩巨大的秘密是很难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用小一点的秘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那可还是后世的尼森做出的好事儿——他在某个城里被发现，通缉令都贴到了城门上。 他就伪装成在货物里夹带违禁品的走私商人，虽然被瞪大眼睛找异常的卫兵“发现”了违禁品，但他付出一笔罚金和贿赂后就成功出城。 虽然手段简单，但这样做起来，被真正识破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第八章 幌子 “佣兵？”费加罗先生的声音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看着黎恩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你在搞什么鬼”的色彩。 “哎呀哎呀……”黎恩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佣兵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良莠不齐，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许多犯罪者使用佣兵的身份掩饰自己，以此取得别人的信任，黑佣兵团打劫自己护送的客商这种事也每年都有发生过。 毕竟，佣兵工会的条例并不拥有国家法律那么强的约束力，各国也不会期望看到一个能把遍布全世界各地的佣兵都管得服服帖帖的强大组织出现。 如果说，在平民之中佣兵还有些声望的话，在大多数贵族的眼里，佣兵就有些拿不上台面了。 曾经有一位大佣兵团团长这样说过：“在那些高傲的贵族老爷眼里，我们就像个夜壶。 要用到的时候特别重要，不用的时候就扔到一边，他自己都不愿意多瞧一眼。” 好吧，这位团长大概是受了贵族的气，但大多数贵族对佣兵们有歧视还是不争的事实。 而现在，表面身份是一位年轻的爵士的黎恩居然说自己是个佣兵，这让原本还很欣赏他的费加罗子爵都惊疑不定了起来。 “米加列尔王子装扮成落魄的游侠骑士出游，在民间结识了未来的**师加列和军团长普兰托夫，这段传奇您没有听说过吗？” 有琼斯的帮助，黎恩顺口就能引用十分古老的典故，甚至有些暴发户贵族听都没有听说过那种。 虽然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很多贵族就会因为这一点而对你区别看待。 “当然，我可没有自认为是传说里的英雄，出去摔一跤都会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块魔法宝石。 当这个佣兵，多多少少也算是磨练自己吧……我的领地那边可没有什么战争，就算想找些山贼来剿灭都找不到。” 黎恩指向了窗外。二人正身处三楼，从窗户望去，可以看到红河谷城的精华部分。 哪怕由于地精灾害处于萧条之中，也依稀看得出其繁华。 “子爵，您看——在千年以前，红河谷城只不过是个渔村，您的先祖提着宝剑斩杀了盗匪和怪物，才有了最初的红河谷领。 那时的红河谷城，只是木栅栏围着的小镇罢了。” 费加罗子爵默然不语。无论贵族们如何腐朽了也好，既然他们将先祖视为荣耀，那么便没法矢口否认当初披荆斩棘开拓领地的事。 “再想想万年之前，我们人类又有什么城市呢？没有最初无数的流血牺牲，哪里有人类的足迹遍布大地的今天？” 黎恩轻轻地抚摸着狼咬剑，虽然外表依旧是帅气潇洒的年轻贵族，但费加罗子爵可以看出那外表之下的雄心。 “过段时间我就要去旧王都加拉凯斯，去参加七国之冠的角逐，这很有助于提升我的实力和名望。 或许过上一些年，我就会去申请一张开拓许可证，那时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需要的是军队了。 军队要从哪里来呢？ 我想，一个自己做过有名佣兵的贵族，招揽来大批的佣兵为自己效力应该不是难事吧？” 黎恩继续说道：“当我打下最初的土地，就可以吸收一部分佣兵极其家属来定居，转化为领民和士兵。 而佣金也完全可以用居住证和土地所有权代替。 这样滚雪球下去，最终将会有一大片新的领地诞生，而且无论是人口还是战斗力都有了。” 听到这样的蓝图，费加罗子爵愣了片刻，不禁感叹了起来。 “啊，这可真是个智慧的想法。抱歉，看起来是我太浅薄了。” 虽然自称无能，但毕竟人到中年，也不是傻子。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或者说，岂止不错而已。光是这个思路就可以称之为小狐狸了。 雇佣佣兵来帮忙开拓领地，再把其中的一部分土地代替佣金付给佣兵们，同时还能吸引一些人口…… 别人还在辛苦开拓一小片土地，购买奴隶充实人口的时候，黎恩就可以拥有一大片土地外加若干定居的佣兵极其家属。 付出的代价并不多，但真要给他做成了，说不定可以在四十岁之前拥有一片新的男爵领的面积？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就算是那些老谋深算的领主也很难想得到，想得到也不一定做得到。 一时间，费加罗子爵对黎恩的估计再次提高了。 不要说“我年轻的时候不如他”这种话了，就算是现在年近五十的费加罗，也自认为只有在经验这方面还有优势…… 能够逼得中年大叔和年轻人比经验……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等同于认输了吧。 收获了费加罗子爵的敬佩眼光，黎恩也稍微有些得意。 虽然对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按这样来做的确也可以取得不错的效果，但那其实并不是他的唯一目的。 世界将要大变，只有手握军权才有能力在大潮中站得住脚，才有接下来改变局势乃至于力挽狂澜的基础。 至于领地，那都是其次的了。 如果从零开始训练军队，且不说不一定来得及，没有领地从哪里招人？ 那些复苏的魔兽和怪物中，能够被招揽的虽然也偶尔有一些，但成功几率不能指望。 除了挖别的贵族的墙角这种难度颇高还会坏了名声的事之外，想要快速获得一支武力，也就只能靠佣兵了。 黎恩要树立自己的名声和权威，招揽一批又一批的佣兵，让“佣兵领主”的旗帜高扬在大地之上。 这才是黎恩真正的目的之所在。 之前给费加罗子爵说的那些，只能算是个幌子而已。 虽然黎恩也想省心一点，但哪里能做到？ 现在就开始大肆宣扬灾难将至，那些贵族们多半不会信，甚至他自己也会倒霉。 往坏里想想，说不定会被当做宣传末日的邪教徒通缉，最后被抓起来处以火刑。 若是被当真也不行，暴露自己未卜先知的事，被抓起来切片研究也不是没可能。 指望别人是不成的，无论想做什么都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虽然很无奈，但这也更坚定了黎恩自力更生的决心。 好了，接下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九章 贵族也要做佣兵 第九章 贵族也要做佣兵 “……所以，在下希望加入这一次的行动之中。道。 “哎？您用敬语干什么？而且这种事也不需要我再来同意啊？” 费加罗子爵顿时就是一脸的疑惑：“直接去佣兵工会不就行了？” “其实，我更希望的是能够获得您的支持。 不知我这种默默无闻的小贵族，能够获得您这样绅士的赞扬？”黎恩拍了拍佩剑道。 “哦，是这样呀。”费加罗子爵这便毫无意外了。 作为年轻贵族想要出名，还有之前那个计划需要名气嘛……一位老牌贵族的称赞的确是最有效的了。 “当然，没什么问题。我非常感谢波诺佛尔爵士伸出援手。”他摆了摆手道。 其实费加罗子爵原本大概是不会大肆宣扬这种事的，自己的士兵都被打败，只能靠佣兵来救场，这足以让别的贵族笑上好几年了。 但其中若是有一个路过的年轻贵族就没问题了。 热心勇敢而又强大的波诺佛尔爵士用那群肆虐的小怪物试剑，只要费加罗子爵突出自己的感激的话，别人关注的重点就会变成波诺佛尔爵士的义举和实力。 至于其他赶来的佣兵——一群配角而已，大概是跟在黎恩身后捡漏？这样的印象就会很快形成了。 反倒是黎恩自己还稍微有点惭愧，好像是抢了那么多佣兵的功劳，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别想多了，哪个贵族会说佣兵的好话？只有对你这个贵族佣兵才会有例外。 反正别的佣兵完成任务的奖励不会缺，他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琼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为这种事惭愧什么的不值得……这种话对你也没用吧。” 黎恩虽然不是那种恪守一堆戒律的圣人，但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一向比较严格，至少也是个好人了。 和他相处很久的琼斯很明白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知道，黎恩自己也会把事装在心里牢牢记着。 “放心，我还分得清主次。 虽然我不是太情愿做这种事，但还没触及到我的底限。” 黎恩坚定地说道：“这世上的人大部分都有些污点，我也不是圣典里的那些模范人物啊。 你也别担心，我可是做了那么多年的佣兵啊。只要不是损害无辜者的手段，我当然可以接受。” …… 虽说对费加罗子爵已经说明了自己佣兵的身份，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把这件事弄得众人皆知。 想象一下，一队去执行危险任务的佣兵中突然出了一个贵族—— 某位女战神大概会觉得上当受骗，举枪刺过来给自己开个洞。 有的人则考虑会如何保护大少爷，担心自己心情不好就会给他们打个差评。 还有的会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把八成的力气用来严防死守自己…… 这大概立马就会成为“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的最佳范例吧。 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比起继续执行任务，倒不如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光是想想都令人绝望。 当然，其中也包含着不想让朋友觉得受骗而绝交什么的。 这次黎恩依旧是走路去佣兵工会集合，至于尼森，已经打发他提前上路了。 除非是巨大的噩耗，否则一般的消息并没有故事里那么快。 想从红河谷乃至银石城把自己的那点名声传到加拉凯斯，两三个月都算快的了。 尼森提前去那里的任务之一，就是帮忙宣传一下自己“琼斯·波诺佛尔爵士”的名声。 还记得那段对话—— “一切都交给你了，既然是连假消息都可以传得满城风雨的你，想必对宣扬真消息更加得心应手吧。” “放心交给我吧，少爷。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让你的大名家喻户晓！” 说着，尼森举起大拇指，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微笑着。 交给那家伙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黎恩心里也稍微有些犯嘀咕，不过，既然尼森已经走了，自己在这里瞎担心也没用。 整理了下心情，黎恩对在佣兵工会门前等待着自己的队友们露出了微笑。 目前的自己做好能做的事就行，如果连这些地精的事都没有办法摆平，还哪里有什么脸面去参加七国之冠大赛？ 没过多久，大家都到齐了，在这种事上没有时间观念的佣兵终究是很少的。 黎恩的目光扫过这些临时队友，如今都整装待发，一副和之前喝酒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各种意义上都最显眼的是一个壮硕的汉子，他就是这个小队里明面上的最强者尤利安，离黄金级可能也只差半步。 尤利安右手中提着一把寻常人双手才能使用的重剑，左肩上在皮甲之外还有几块宽大的板甲。 这家伙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黎恩拍了拍脑门，这岂止是熟悉啊，这个武装风格，毫无疑问和他前世走的是同一条道路。 接下来的一位是青铜级的短弓手安妮恩，光从秀丽的外表就能看出来，她也拥有精灵血统，比起黎恩这具身体来说还要纯得多。 至于短弓，那是非常适合中程战斗的武器，虽然用好它的难度不一般，但显然安妮恩也有着相应的底气。 身穿一身破旧布袍，在袖口却用绷带扎紧的中年光头男子白斯，在黎恩眼里能看出是个武僧。 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个罕见的职业。在他的印象里，武僧大都是不亚于学者的一群宅男。 武僧们都待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地的僧院里，每天除了用特别的方法锻炼身体之外，就是静坐冥想。 最多，也就是出手保护当地居民而已。 黎恩并不记得这附近有什么僧院的传闻，做了佣兵还可以喝酒的武僧更是超级异类。 不过，武僧的许多特长都很实用，让许多人都羡慕嫉妒恨，白斯的存在应该挺有帮助。 而麦迪也并不是只会诋毁别人的小人。 光是那一身深棕色的衣物，就证明他绝对是个不错的游荡者。 游荡者在许多时候会和盗贼及刺客混为一谈，他们也都擅长潜伏和隐秘行动。 许多人的印象之中，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们总是穿着漆黑的衣服在夜里躲藏。 可黎恩知道这只是错觉——就算是最深沉的夜也会有一丝月光和星光，纯黑色在目光敏锐者的眼中反倒更加显眼。 懂得穿着深蓝、褐色之类而不是纯黑色的游荡者，必然有着名师指导。 至于艾莉，既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又是未来的传奇英雄，自然不用怀疑。 大块头尤利安突然开口说话了，然而他不经意的这一句，就暴露了一个难题。 “我以往都是一个人走南闯北，完全不懂怎么带队，这可怎么办？” 第十章 领导权 尤利安虽然不至于是那种把大脑都练成了肌肉的蛮子，但口直心快的他一下就点出了这个团队目前的最大问题——领导权。 他自己身为白银级却没有能力带队，而其余的佣兵都是青铜级，理论上说五个人都能来争一争谁当队长。 这次的任务需要的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可不能有拖后腿的菜鸟，连黑铁级都不够格参加。 因此，来到这里的都是独行侠，谁也不会轻易服谁。 在那些游侠主角总是会被小看和刁难，然后二话不说亮出真本事把竞争者全部揍一顿，就这样当上队长。 的确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但黎恩知道这不是常态。 单纯的强力和领导才能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大块头尤利安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被暴打一顿的队员们很难说会不会怀恨在心，任务已经很危险，再内斗起来可就真的完蛋了。 做佣兵有的只是为了钱，有的则是为了理想……但总之为这种事打一架是不大划算的。 那么，一般来说只好比试下谁的指挥能力更强了。 虽说黎恩有胜出的自信，但他还有更省时省力的方案。 “嗯，不如我们来投票吧？愿意接受谁的领导就投他一票，少数服从多数，投给自己也行。” 接着，他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的这一票就投给艾莉小姐啦，她可是带过团队的，有些经验。” “哎？我吗？” 艾莉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握紧拳头，自信地回答道：“多谢信任，那就交给我吧！” “也就是说，艾莉小姐这一票投给她自己。” 然后，黎恩看向了麦迪：“觉得怎样？麦迪，你相信艾莉小姐吗？” 麦迪的嘴角抖了两下，虽然他不愿遂了黎恩的意，但又怎么可能说得出不相信艾莉的话来？ “我当然相信艾莉小姐了！” 最终，他也只好生硬地笑着说道。 就这一下，队里便有一半的人支持艾莉了。 尤利安摸了摸后脑勺，也笑着说道：“既然这么受欢迎，那我也听小姑娘说的就是。” 似乎是不喜欢“小姑娘”这种说法，艾莉瞪了这个大块头一眼，只不过，她脸上那被人信任而产生的笑容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看这架势，黎恩虽然说得好听，但其实也没有征求别人的意见的意思，白斯和安妮恩相视苦笑了片刻。 “我会听你的指挥。” “小艾莉，姐姐就信你一回好了。” 艾莉对众人一一道谢，还感激地额外看了黎恩一眼，指挥这次行动对她来说是有许多帮助的。 然后，她恢复了严肃：“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莉，艾莉·威斯特，夏尔·威斯特之女。 我曾经在十二次任务中带队，也不止一次完成过青铜级任务，就算是特殊任务也完成过。 不过，带领青铜级和白银级的队员来做白银级任务，这还是第一回。” 她从空间腰带中抽出长枪，笔直地插在了地上。 “接下来，大家的生命将寄托在我的枪下，我一定不会愧对大家的信任！” 看着这样的艾莉，黎恩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将握紧的右拳贴在了胸口。 “持剑者无惧！” …… 最强的佣兵拥有正面对抗大部队的能力，但这是不明智的选择。 习惯了小队作战的精锐佣兵们，更适合做一些寻常士兵力有未逮的特种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自然不是单纯的杀地精那么简单，虽然费加罗子爵只是单纯地问佣兵工会求救，但佣兵工会分析了所有情报之后，给出了较为可行的方案。 而佣兵们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些地精拥有皮甲、武器、骑乘的大虫子，还有易燃的‘火药’……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仅艾莉一个人，这是佣兵们一致的疑惑。 “难不成它们打劫了走私武器的车队？” 安妮恩一边用她那弓箭手的良好视力环顾远处，一边提出了猜想。 然而猜想又马上被她自己推翻了：“地精若是赤手空拳去打劫走私武器的商人，会被反过来杀得血流成河吧。” “不如从这里入手猜测，前不久这附近发生了地震，有没有可能是一处墓葬或者古代遗迹暴露出来被地精发现了？” 和琼斯沟通过之后，黎恩认为这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无论如何，我们在这里猜也不是办法，总得去看看才知道……嗯？” 听见什么动静，艾莉下意识地抓起长枪起身，看来她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 不过，来的不是怪物，而是之前派出去侦查的麦迪。 只见这个游荡者气息不匀的样子，众人立马戒备了起来。 “…呼，有一个骑兵和另外十几只地精朝这边来了！” 当然，这点敌人对于这支小队来说不算什么，但它们代表的意义却有些麻烦。 一行人首先要去地精的老巢侦查，最后自然免不了碰上很多地精，但现在才刚走进森林没多久，根据地图上的记载，这里离地精的老巢至少还有半天的路程才对。 怎么这么不巧就在这里遇见了呢？ 不，这大概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脚步声和怪叫声已经隐约可以听见，黎恩也暂时不去思考，而是拔出了狼咬剑，走到了尤利安和艾莉之间，十分微妙的位置。 而麦迪，和安妮恩一样被挡在了他的身后。 游荡者不擅长硬碰硬的战斗，而且他还刚刚狂奔回来，比较疲倦。 黎恩的行为自然是一心为公，麦迪虽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也只是撇了撇嘴，继续专心调息。 而安妮恩则是从背后的箭囊里抽出箭矢，搭在了短弓上。 弓弦如同满月般弯曲，瞄准了一段时间，将地精放近了，接着一箭射出！ 这把只比手臂长一点的短弓在射程上远不及那些长弓，但换来的便是近距离射击时的稳定。 十步开外，虫背上的地精骑手便应声而倒。 其他地精虽然平常凶狠，此时也已经慌乱起来，怪虫也不例外。 但这个距离下的冲锋已经来不及停下，而且，敌人也冲了上来！ “不要放走了一个！” 尤利安的巨剑呼啸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四人，这一刻，地精们仿佛看见了死神。 “那小子……” 尤利安在砍杀怪虫的同时还有余暇观察整个战场，而当他看见黎恩的时候，不禁眼角一跳。 第十一章 嗅觉问题 “看看这个……” 麦迪捡起了地精骑手的长矛：“我们刚才没人受伤吧？” 那矛尖上却有着还比较新鲜的血迹，在他的手套上留下点红色的血痕。 和地精那偏向于黄绿色的血不同，这很有可能是人血。 而更加确凿的证据也马上被眼尖的安妮恩发现了，一只地精身上居然带着个大包裹。 她兴致勃勃地抽出一根箭矢挑开包裹，然而，她立刻就后悔这么做了。 “呕…这真是恶心。”安妮恩不禁转过头去不想再看。 整齐切好的新鲜肉块被整齐地码在包裹里。看上去肉质还都不错，没想到地精们的眼光还挺好…… 不，等等，里面似乎混进了什么东西……那是，带着刺青的皮肤。 其实，众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准备了。 光靠捕杀野兽和偷窃家畜是养不活这么多地精的，红河谷城附近失踪的村民也在佐证这一点。 而且都是佣兵老手了，谁还没有见过尸体啊？就算是被野狼啃的不成人形的尸体也多半见过。 但是这次不同，这些新出现的地精们再愚笨，也算是有一点文明的…… 会用武器、穿皮甲、切肉……有些地区的野蛮人也只有这个水平的文明罢了。 因此，这些地精吃人和野狼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蒙昧的怪物什么都吃，只不过是本能而已。 但这群新种地精是有着文明的异族，仍然喜欢吃人的话，那就不是野兽，而是敌人了。 传出去的话，大概附近的贵族领主们会组建联军围剿，甚至连教会的骑士们都会来参与这场“神圣的战争”。 不是对付怪物的“猎杀”，而是对敌对种族乃至于部落、国家的战争，最终以种族灭绝为目标。 有了文明，地精自然也想占有肥沃的土地和草场，居住在舒适的城市而非森林之中。 月汐兽潮中那些兽人也是如此，所以比起别的魔兽和怪物更加危险，与人类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放着不管，这群地精也总有一天会被人类势力剿灭……但作为接了任务的佣兵，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 虽然有诸多感慨，但黎恩还是立马收回了思绪，考虑着眼前的问题。 “看来这些地精才刚打劫…或者说猎杀了某人归来，这里又不是大路，恰巧碰上我们的几率太低了。” 艾莉看向众人：“在我们发现之前，它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杀了过来。 这些地精怎么可能拥有胜过我们这边武僧的听觉和弓手的视觉？” 传言中武僧的大师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如果地精都有这个本事，之前那么多年怎么会被当做普通的野兽驱逐？ 至于视力，麦迪之前接近去侦查都没被发现。 “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狗都是一只大嘴四条腿，无论什么品种的地精应该都差不多……” 尤利安捏着下巴，似乎是想表现出睿智的样子，只可惜他那块头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像只大猩猩在挠痒痒。 “我老家那边有不少人养猎犬，大家每年都带着狗玩抓地精的游戏。 我好几次都碰上一整窝地精被堵在洞里的事。 要我说吧。地精的鼻子肯定不灵，否则闻到人和狗的味儿，肯定会提前逃跑啦。” 闻言，众人都多看了尤利安两眼，这大块头还真是粗中有细。 “……尤利安，你刚说什么？”艾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这或许就是直觉吗。 “肯定会提前逃跑……不，应该是说狗——”几乎在同一时刻，黎恩也恍然大悟。 二人相视一笑，黎恩不再多言，把解释的机会让给了现任的队长。 “尤利安捕杀地精靠的是猎犬，那么…” 艾莉用长枪指了指地上怪虫的尸体：“这种虫子会不会就是地精的‘猎犬’呢？” “小姑娘还真是敏锐，果然是未来的传奇人物……不过我对虫子了解还真不多。” 黎恩和琼斯在脑海中交换着意见，但只靠猜测还是不行。 “虫子的嗅觉不好说，那些怪虫和普通虫子是不是同类也很让人怀疑，但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对了，好像是……” 麦迪喃喃自语着，然后越来越兴奋，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去除体味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身为游荡者的他经常要偷偷接近敌人，习惯性地用了去除体味的药水，才没有被发现。 但一般佣兵当然不会常备这种东西，因此便暴露了，这种可能性是完全说得通的。 “麦迪，你……” 麦迪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大家一起盯着，这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 他立马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了，这简直就是作茧自缚啊。 “我真的没有多余的啊！” 被期待的感觉是很棒，但如果回应不了期待的话，心里反倒会很不是滋味的。 他身上带着的药水大概够用两天——考虑到这一趟来回的行程也就一天，他已经算是谨慎地预留出了一些。 不过，若是分给这么多人用的话，就完全不够了。更何况，给新手来用的话还很容易浪费掉一些。 安妮恩突发奇想道：“呐，我们去找找狼粪之类的怎么样？” 然后，她也享受了一把被所有人瞪的感觉。 “且不提多恶心了……红河谷城附近哪来的狼？” 艾莉一脸鄙视地瞪着安妮恩，二人好像颠倒了过来，就好像她此刻变成了大姐姐，而安妮恩变成做错事的妹妹似的，几乎要缩成一团。 难不成就这么折回红河谷城，准备好药剂再来吗？ 虽然明智的暂时撤退对佣兵来说不是不能接受，但总觉得这样很丢脸，对领队的自己来说是个大失败啊。 看到在一旁沉思的黎恩的时候，艾莉眼前一亮。 对啦！当初第一次见到黎恩的时候，他身上就带着一堆圣水，还有别的一些药剂的样子。 她也曾经腹诽过这种对佣兵来说颇为土豪的事，但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了。 “嗯？”察觉到艾莉的视线，黎恩回过神来。 “好吧好吧，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我带的不多，也就够一个人用半个月……” 麦迪几乎要跪了，究竟谁才是游荡者啊？ 带这么多药剂来隐匿气味，是准备干什么大事，然后逃脱追杀吗？ 第十二章 地精谷 艾莉的猜测看起来是对的，一行人身上都涂抹了药剂之后，果然没有再出现被地精远远地发现的事。 唯一一次遭遇地精也是巧遇罢了，那两只出来挖鼹鼠解馋的可怜虫被白斯一巴掌抽死，连血都没流出来。 “怪不得败得那么惨……”黎恩在树林里眺望着数十米开外的林间小道，不禁感慨道。 那个地方在地图上被专门标记，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地精的巢穴所在，有红色的墨水写着宛若血书的字眼：地精谷。 就是在这里，红河谷城的士兵们被地精伏击，甚至连领队的白银级的骑士都在此战死了。 如今还能依稀看见一些干涸的血迹，地上还有尸体被拖拽的痕迹。 现在黎恩完全能理解失败的原因了：地精靠怪虫提前嗅到了这么多敌人的气味，便用充足时间聚集了大批兵力在此埋伏，士兵们都因为对手是地精而轻敌，才会有此一败。 或许在正面战场上，身穿铁甲、阵列整齐的士兵比佣兵要强一些，但他们不可能像佣兵那样子翻山越岭，甚至只要队形散乱就会降低不少战斗力。 因此士兵们不得不沿着唯一的小道走，才落入了地精的埋伏。 “它们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看着地图，艾莉不由得感叹道。 在地精为害之前，红河谷城附近已经几十年没有像样的魔兽出没了，那时这附近的地图画起来没有难度，几个佣兵带上一个学者就可以搞定。 在地图上可以看得出，地精的巢穴三面环山，平地上只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入，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在小道那里，还能看见两个地精没精打采地坐在大石头上，偶尔左顾右盼一番，大概是哨兵吧。 就算小队的人数再扩充一倍，他们也不会愿意强攻这里的。 但佣兵为什么非要强攻不可呢？ “我们走。”确认了这里没有空子可钻，艾莉毫不可惜地招呼队员退走。 “把多余的行李放下，我们爬山！” 说实话，旁边的那点山丘其实也就十几米高，无论对相对矮小的地精还是身穿铠甲的士兵来说都很难逾越，但身手出色的佣兵可不怕这个。 山坡上也长满了树，对隐蔽行动来说是个好消息。 “笃、笃！” 在下山的时候，众人格外小心，听见前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立马停住脚步做好战斗的准备。 白斯示意众人安静片刻，然后他直接盘腿坐下，闭上双眼仔细倾听。 “嗯……没什么，只是砍树的声音。”没过多久，他便解开了众人的疑惑。 “还是小心为妙，越晚暴露对我们越有利。” 艾莉指示麦迪去探了探路，然后一行人便绕了过去。 虽然山坡的森林之下有一块空地，但那里堆着不少砍下的木材，用来遮掩身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仔细一看，那边正有十二三只地精在努力地砍树。 它们的力气还是比不上普通人，砍起树来十分费劲，没有闲心到处乱看来发现他们。 艾莉在腰带上挂着一个小盒子，并没有放进空间腰带。除了黎恩有些猜测外，别的佣兵也是一头雾水。 现在，她取下盒子，露出其中的东西来，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是飞讯雀哦！”看着盒子里那只蜷缩一团的小鸟，艾莉还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它，笑着说道。 果然，什么女孩子都会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啊…… 不过艾莉马上便恢复了正经，从小盒子中又取出了一个小纸条和同样小的羽毛笔。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写了一点蝇头小字，将纸条一卷，塞进了那只传讯雀腿上的皮囊里。 当艾莉松开手的瞬间，这小鸟儿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立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虽然比不上那些消耗魔晶的秘法，可以将讯息顷刻间传送千里，但飞讯雀的速度也十分惊人。 黎恩前世也用过几次，步行一个白天的路程，它只要半小时就能飞过。 要不是飞讯雀的体力有着极限，那些消耗大量魔晶的技术或许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我在信里写了，我们预定将在明天凌晨七点采取放火、突袭等行动，那个时候就会有别的佣兵以及士兵来接应。” 原来是这样的计划啊。黎恩觉得都还不错，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现在才傍晚七点左右，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我们这会儿到这里是做什么呢？” 难得，艾莉的脸颊上出现一抹羞红，不过她还是大大方方地解答道：“原本我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结果没考虑到全员都是青铜级，哪怕走路都比黑铁级更快一点，就空出两个小时了……” “要不，我们就趁这个时间多做些侦查吧？”黎恩建议道。 …… 根据黎恩的建议，擅长潜行的就乘机再刺探下情报，其他人便回到山丘的背面去准备一个临时营地。 “你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在任务中不会随便斗气，但麦迪还是有些疑问。 黎恩的剑术在之前遭遇地精时略微显露了一下，完全没有吹嘘，强得着实令人吃惊。 但战斗力可不等于潜行能力。 “没问题。虽然比不上你这么专业，但我也稍微练过一些。” 微笑着说道，黎恩摆出了娴熟的潜行姿势。 只见他一闪身，便借助阴影的掩护消失了踪影，麦迪都稍微费了点劲才发现他的去向。 “开玩笑的吧……”不可置信地嘟囔了两句，麦迪几乎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这至少也是黑铁级游荡者的潜行本领了，黎恩比麦迪还要小一点，他居然能练出这么多本领在身……难不成之前那个梦中练功的说法不是玩笑？ 黎恩不时瞄着周围的一切，虽然他说着是为了明天破坏行动更加顺利，但其实也有自己的额外企图。 黎恩知道万物怀表中的琼斯并非全知，但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很稀少的，恰巧这些地精莫名其妙变多、变聪明的原因便是其中一件。 而且，他隐约有着一种直觉，这次的地精之灾很可能和他这个重生者的行动有关。 必须要亲眼仔细地观察才行。 第十三章 文明潜力 如果说地精会伐木只是因为偷抢了些斧头的话，接下来看见的东西就让人真正的惊讶了。 黎恩走到的地方恐怕正是地精营地的手工作坊区域，虽然那些绿皮的小怪物埋头工作的样子很滑稽，但见多识广的他和更加学识渊博的琼斯却不会只看见好笑的一面。 “它们会做泥瓦罐？！” “还不止，你看那边，是烧陶器的窑。” 有的地精不停地折弯木条，似乎是在学着制作木桶。 还有的地精拆解了一辆手推车，不停地围绕那个轮子看过去看过来。 一只地精把几张羊皮丢进一个坑里，还往其中扔了些碎石，坑中传出刺鼻的尿骚味。 据琼斯说，那很可能是某种制皮革的土法。 还有一排地精在一个装束特别的地精首领手下学习如何把木条削成合格的短矛，如果学的不好的还会被抽一棍子。 这一路看到的东西，在人类的领土上很平常，但在黎恩的眼里，这都是一个异族的战争潜力的体现。 多少年前，人类也是这样，在异族国度的废墟上笨拙地学习，最终建立了自己的辉煌文明。 越是令人赞叹，黎恩就越是生出杀意。 如果对方像消失的精灵那样稍微爱好和平点就好了，哪怕月汐兽潮里那些兽人，其中的首领好歹也会收受贿赂…… 但这群地精没有沟通的意图，把抢劫乃至吃人肉都视为理所当然，完全没有共存的可能性。 地精越有潜力，就意味着它们成长起来之后人类的危机越大。 “我们去找找那些火药的来路。”黎恩自言自语道。 这群地精不像是聪明到会做太多防火措施，说不准它们的火药就直接露天放着，那样的话，黎恩就可以让它们全都上天，一个都不剩了。 至于用万物怀表花费魔力创造火药，少量也就罢了，大量创造起来其实不划算，不到必要时候还是别这么用比较好。 转了一圈，黎恩没有发现制造火药的地方，倒是发现了做皮甲的作坊。 原本这并不是那么惊人的事，但一抹寒光闪烁，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它们用的刀？”琼斯也有些惊讶。 在皮甲作坊里，十二只地精正在切割皮革尤其令人在意的是它们使用的小刀。 那些小刀形状并不相同，似乎有一点锈蚀，但仍然反射着寒光，切起皮革来简直不费什么力气。 这种小刀不像是能从路过商队抢到的，而且明显有些年头了…… “仔细看，那应该是解剖刀。” 琼斯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着：“我记得有个学者解剖巨龙的时候就用了一套特制的解剖刀。 那小子明明连把普通的铁剑都拿不动，拿那解剖刀却能随手划开龙鳞……” “一定很贵吧？”黎恩被解剖巨龙这种事惊到了，“如果那种材料被用在武器上的话……” “很遗憾，用不成，那一套解剖刀中随便一把的价格都不会比你的狼咬剑差太多。 而且它还很脆，和别的武器多碰几下就会碎掉的。” 说到价格的事，琼斯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碎碎念了起来：“那小子一套解剖刀就用掉了一大半的预算…… 对了！” 没有买什么关子，琼斯当即说道：“这种解剖刀甚至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 就算在白之王的时代，也只能找矮人的大师去订做毛坯，然后找个炼金术大师二次处理。” “贵族…不，能有人脉做到这些的，就算一个公爵也很难吧。” 黎恩眯起了双眼：“那么，很可能是古物了。难不成猜中了，这附近有个遗迹？” ……没过多久，这个猜想也被验证了。 突然有号角声响起，地精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谷地的中心跑去。 黎恩最初还以为有谁暴露了，但并非如此。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了那里，躲在一顶帐篷的阴影中偷偷观看。 原来那里是一处空旷的平地，就好像一个广场，中间立着一个巨大而形状古怪的雕像。 还有一些零散的装饰分散在旁边，看起来似乎是个祭坛的样子。 地精们全都恭敬地看着一个方向，连嘈杂声也几乎消失不见。 顺着地精的视线方向看去，是另一侧的山坡上的一处裂缝，或许是前不久的地震留下的痕迹。 从那处裂缝中却钻出了地精，并不是一两只，前前后后出来了大约三十多只。 很奇怪的是，不仅灰头土脸而已，大多数地精的身上都带着伤，甚至还有重伤到被别的地精搀扶着才能走动的。 另外，其中几只地精抓着几个大皮囊，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那绝对不只是自然形成的裂缝而已，恐怕，里面别有洞天，真的有遗迹或者地下城之类的存在。 虽然大多数地精都受伤了，但看起来无论是它们自己还是外边迎接的那些地精都很高兴的样子。 从裂缝中走出的地精似乎都以一只地精为首领，那只地精不仅比同类还要壮实一圈，身上的装束更是华丽。 头上插着羽毛，脸上抹着油彩，一张绣着金线的红色床单被当做披风，手里还抓着一根造型古怪的修长手杖。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地精们的大祭司吧。 在魔力复苏的如今，魔法也会渐渐回归，传说中许多异族的祭司和萨满拥有奇特的法力，黎恩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减少自己被发现的可能性。 “目前还没有魔力波动，但那根手杖……” 琼斯的声音罕见的出现了点紧张，黎恩也被他感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那根手杖是什么？” 琼斯有些忐忑地说道：“哲理王杖……不会这么糟糕吧。 黎恩，你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啊。 希望只是我猜错了吧…如果猜对了，那根就是哲理王杖的话，就算我躲在万物怀表里也可能不安全……” “听你这么说，那个哲理王杖是神器吧。” 黎恩此时突然不再紧张了，他还有些想笑：“那玩意儿好像折断了哦。” “诶？”琼斯呆了片刻。 在那边，地精大祭司拄着那根“哲理王杖”慢慢走着，刻意地每走一步都敲一下地面……结果，磕到了石头，居然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虽然还没有完全折断，但毫无疑问，木质的杖身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这、这是仿品？！” 琼斯咬牙切齿地说道：“居然敢吓我，黎恩，你一定要给我把这个混蛋的皮扒掉！” 第十四章 老与少 “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 到时候就把那个大祭司砍碎给你看。” 黎恩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安抚琼斯的时刻。 在他的估计之中，琼斯最少也存在了几千年以上，和他这个两世加起来都不足百岁的普通人类相比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他一直都觉得琼斯是一位长辈，这固然没错，但长辈并不意味着完美无缺的成熟。 嗯，这个世界上的老小孩其实也是不少的。 寿命悠久的奇特存在更是和寻常人类不同，有的一出生就老气横秋，也有的几千年都不会成长一点。 琼斯或许比一般人成熟许多，是一位年老的贤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欲望和冲动。 当然，恐慌也不例外。 对此，黎恩倒是能理解一些。 懂的越多，便越发敬畏——或者说，是懂得太多，自己吓到自己吧。 曾经有一位研究幽灵和鬼魂的学者，居然被野猫和小孩子的恶作剧吓死了。 瓦片掉落的声音，猫叫，还有小孩的笑声……据说他立马联想到了十几种鬼怪，然后又做了一系列的排除法，认为自己是被某种大凶之物盯上了。 他惶恐不安，一夜未睡，红着眼睛推算出了驱鬼的秘法，然后整个白天都在做各种仪式。 当然了，驱鬼的秘法对野猫和小孩自然是没用的。 第二天夜里，小孩又来恶作剧，揪了野猫的尾巴。 猫的嘶嚎和小孩子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把好不容易安心睡着的学者吵醒…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周之后，邻居打开学者的门，发现了床上那具面容惊恐的尸体。 尸体上一点外伤都没有，学者是被自己吓死的。 在黎恩看来，那个地精大祭司大概是装神弄鬼自制了一根奇怪的法杖，说不定还是借鉴古老的图画里的样式…… 似乎连神器都见过很多的琼斯反倒不太接地气的样子，之前对尼森这个骗子就表现出疑惑，恐怕这次也一样，他根本就没往赝品那个方向想吧。 说不定，拿给琼斯一块石头让他鉴定，在一切手段都得出这就是块普通石头的结论的时候，他自己反倒会胡思乱想，猜测这是哪种未知的宝物？ “我没那么傻好不好！”察觉了黎恩的想法，琼斯气呼呼地吼道。 “没关系，神都会犯错吧，你偶尔错上一回也没事啊。” 黎恩好说歹说，总算是让琼斯平静了。 今天还是第一回，见到了琼斯的另一个方面的样子。 虽然不是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神圣，但这更有人味不是吗。 这样的琼斯似乎也不坏……吧？ 为了防止琼斯拉不下脸子再次发飙，黎恩中断了思考，向着来路返回。 地精们的注意力都被地精大祭司它们吸引了过去，黎恩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如今这具身体的敏捷果然出色，他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前世的他可没有这种轻描淡写地翻山越岭的本事。 不仅是这具身体的精灵血脉的关系，恐怕更多的是万物怀表的功劳。 世界树的帮助，还有在万物怀表的领域中的锻炼……就连那据说是因为“幸运”才出现的四叶草魔纹，也和万物怀表带来的重生摆脱不了关系。 对了，现在的魔纹已经变成了七叶草的样子，比起之前似乎又提升了半个层次的样子。 并不是从黑铁级到青铜级的突破，而是魔纹从本质上升格了。 魔纹从小蛇变成蟒蛇这种事黎恩也见过，但那一般都是机缘巧合才能出现一次，一生遇上一次就算是幸运儿了。 而他关于自己的魔纹却隐约有种直觉，每次突破一个层次，它都会有所升华。 “呼…呼……你这家伙……给我等等！” 黎恩在山顶停留了片刻，感知着自己变强了的身体素质，而就在这时，麦迪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开玩笑的吧？” 诸神为证，麦迪可是和黎恩几乎同一时刻撤离的。 如果说潜行这方面黎恩虽然有所涉猎，但还比专业的麦迪逊色三分的话。 那么，在行进速度上，黎恩就甩了麦迪六分还不止。 游荡者经常要刺探情报、潜伏行动，敏捷和耐力都是他们自豪的长处。 不擅长正面硬战，所以他们也大都苦练了脚底抹油的本领，在森林之类地形复杂的地方，同阶的对手很难追上他们。 然而，黎恩却一直在他前面，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黎恩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而二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再拉得更远就已经是极限了。 麦迪可以看得出，虽然黎恩的步伐很灵活，对周围的环境也表现出极强的适应力，但那其中没有多少步法的特殊技巧。 这也就意味着，黎恩以单纯的身体素质就狠狠地碾压了他。 “嗯？是你啊，麦迪，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呢。” 黎恩都没有回头，他从之前的脚步声中都听得出这位跟在后边的是谁。 难得有些恶趣味涌上心头，他笑着转过身来道：“现在我正好有空，就如你所愿来比点什么吧？” 比什么比！麦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虽然这个黎恩·怀特看年龄估计只是佣兵中的新手，但经验老道却胜他一筹。 那一套顾全大局的说法都堵的自己说不出话来了，感觉不是年轻人而像个饱经沧桑的佣兵宗师。 至于武力，游荡者和有防备的同级敌人正面对抗就是个悲剧。 除了比潜行之类的游荡者专精的手段外，麦迪压根没有胜过这个妖孽的自信。 问题是，他没有那么不要脸啊…… “不比了不比了，关键时刻不能节外生枝，我们得顾全大局。”暗叹一声，麦迪只好这样说道。 “哈哈，好吧，那咱们走。” 黎恩忍不住笑了两声，不过看着麦迪挫败的表情，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来刺激他。 虽然黎恩的确很稳重，平常脾气也还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什么都不计较。 被一个“毛头小子”敌视了半天，泥人也有三分火呢！ 还好黎恩自己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的毛头小子，否则拥有强大力量和万物怀表这样底牌的他正值年轻气盛，把麦迪打个半身不遂都不是奇怪的事吧。 啧，想想还真有点期待啊…… 黎恩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拥有了一具年轻的身体，心境似乎也有些改变？ “有充足的控制力固然很好，但作为未来的英雄人物，还是多点青春活力比较好，这是没错的。” 琼斯笑得似乎非常开心：“没有足够的青春活力的话，你可就见不到能和你谈笑风生的琼斯大爷啦！ 那么多年过去，我一定会变成块闷石头！” 第十五章 理想 作为佣兵的老手，在守夜这一方面自然不用别人指导。 简而言之，保证同一时刻绝对会有一个人醒着，负责在危险来临之际叫醒所有人。 第一班岗是由艾莉负责的，而黎恩是第二班。 即将到交接的时候，还没等艾莉去叫，黎恩便提前半分钟左右醒了过来。 这并不是万物怀表的帮助，琼斯没有掐着时间当闹钟叫醒人。 前世做佣兵的时候，黎恩守夜大概有几百回，说不定上千回了。自然而然就会调节生物钟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状态。 “真的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呢……”刚爬起来，黎恩便听到了艾莉的喃喃自语。 抬头起来，便看见那一双倒映着星光的眼眸。 “你说我吗？像什么故事？” 艾莉轻声说道：“就是你啊，黎恩。 我小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佣兵君王尼特安的故事呢。 斩杀害人的魔兽，阻止恶毒的阴谋…… 不用去叫，守夜的时候就会自然醒来；再特立独行的佣兵也能被他拧成一根绳子；见多识广，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拿出对应的手段和道具……” 这算是极高的赞誉了吧，黎恩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出了记忆里的真相。 “尼特安只是个虚构人物吧。 我记得，他的故事是用六百年前好几位传奇佣兵的经历拼凑出来的。” “哎呀，黎恩你也真是无情，那可是我小时候的憧憬啊……”艾莉苦笑着说道。 当然，尼特安这个人本身并不存在，这件事也算是众人皆知了，她当然不会不清楚。 艾莉双手捧着脸，望向璀璨的星空：“后来，我知道了尼特安的故事是虚构的，但总觉得挺不甘心呢。 那时的我啊，就想着，就算是个虚构人物也好，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做得像他一样好。” “现在的你做的不是挺好的吗？ 作为佣兵的素质很高，除了经验都不逊色于那些做了二三十年的老手…不，经验也很丰富了。 这么年轻的青铜级，三十岁之前黄金有望，再过些年说不定可以到达更高的境界……” 黎恩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前世，他的天赋也非常不错，教导他的老佣兵也绝非等闲之辈。 但达到艾莉现在的水平，是他二十六七岁时的事了，差不多有十年的差距。 就算是带着丰富经验重生的这一世，没有万物怀表的帮助，他现在能勉强到达青铜级都是进步飞快了。 前一世，艾莉虽然有了很大的名气，但终究是在月汐兽潮中英年早逝。 那都已经足以让她拥有自己的传奇故事了，若是她并没有丧生，一直活了下去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这位“女战神”，还是前世黎恩的憧憬呢，当他最终战死的时候，才有真正与之相比的自信。 “其实，自从我遇见你到现在，想法已经有点改变了。 你比我做的更好，好得太多了……我都以为遇上了活生生的尼特安呢。” 艾莉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展露出了美丽的曲线：“哈……黎恩你已经很接近我的理想了。 看着你，一向被当做天才的本人艾莉大小姐都有点没信心了啊！”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她噗嗤一笑，便转向黎恩： “但你却还不满足，按理来说，哪个年轻人在二十岁能达到你这个程度，都应该好好自满一番才对啊……” 黎恩移开了视线：“你该睡了，明天还需要你的指挥呢，好好休息最重……” “都青铜级了，少睡一会儿没事的……别岔开话题，好好听我说啊！” 艾莉站了起来，走到了黎恩的面前，弯下腰盯着他不放。 “你一点都没有自满，不仅是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追求着继续变强…… 不是为了荣耀或者单纯的理想什么的，总感觉你有什么‘不得不变强’的理由。” 琼斯大笑了起来，而黎恩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男人永远没法理解、没法猜度的女性的直觉吗。 都两世为人了，居然在此被一个青稚未脱的少女看穿，还真是有够失态的。 “……佣兵的极点，对我来说已经是需要漫长追逐的理想了，原本以为你应该和我一样。 但我现在有种感觉，你就算是达到那个极点，做的和尼特安一样好，仍然会觉得不满足。” 艾莉的眼神有些复杂：“黎恩，你的理想究竟是什么，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现在没有办法说得清。” 看着艾莉有些失望的眼神，黎恩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把佣兵做到极致，的确有着很强的力量。 我也曾经以为，像尼特安那样，就可以做到想做的一切了。 不过，我现在已经发现，有些事，光靠佣兵的力量是没法做到的。” “传奇的佣兵可以斩杀巨龙，也可以挫败臭名昭著的匪团……甚至有一个佣兵团阻止了南方一场战争的发生，这可真是厉害吧。 但那场战争能够被阻止，是因为战争的起因是阴谋家的挑拨，那个佣兵团只是揭穿了阴谋而已。” “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比起那些来说还要更胜一筹，和正面阻止一场战争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如果不去做的话，大概会有很多坏事发生，但只能靠我自己来。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说明，就算告诉别人，也会被当做是玩笑吧……” 带着一些期冀，又有一丝犹豫，黎恩开口问道：“如果可以，你能成为我的同伴，来帮助我吗？” 无论身怀怎样的自信，在独自担负拯救世界一般的重担时，黎恩还是会出现一丝不安。 “哼…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明是什么事啊？” 艾莉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但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听起来是很糟糕的事呢，感觉不能放着你一个人不管。 如果我的力量足够帮得上你的忙，那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而且，从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相遇开始，我们就已经是共渡生死危机的同伴了，不是吗？” 第十六章 地精的仪式 朝阳升起，在阳光照进地精谷之前，佣兵们已经收拾停当，翻过了山丘。 距离袭击发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没有想到，地精正在这个时候上演了一场好戏。 并不用吹响号角呼唤，地精们已经自发地聚集到了谷中心的广场处。 由于琼斯的大惊小怪，昨天黎恩只关注了那个地精大祭司的手杖，差点忽视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七八只地精合力牵来了一头牛，一直牵到了广场中心的巨大雕像面前。 雕像并不像是石刻的，非要说的话，像是生锈的铁块堆积在一起似的。上面又被粗劣涂了些古怪的油彩。 “这不是雕像……” 琼斯犹豫了片刻，才接着下了断言：“这是武器，不过现在只是不完整的残骸而已，绝对不可能动得起来了。” “这么大的武器？”黎恩好奇地问道。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损毁的铠甲，虽然能穿上这么大铠甲的至少也得是个半巨人。 “没错，地精半自动战斗装甲。 有些像是机关傀儡、魔像之类的，消耗魔晶之类的东西就可以行动，由地精坐在里面操纵。” 这边，黎恩还在询问琼斯更多的情报，而地精那边，已经进入了高潮。 那个穿着“华丽”的地精大祭司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它查看了一下那头牛，又用怪里怪气的通用语念叨了什么。 “大概是宰杀牛祭神吧，许多蛮族都有这个习俗……” 当第一缕阳光射入地精谷的时候，恰巧照在那具残骸之上。 于此同时，地精大祭司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奇怪的“树棍”。 等等，是“树棍”，而不是匕首？ 但是，在直觉之中，它比起匕首要强上百倍。 地精拿着匕首对黎恩自然是没什么威胁的，但这根“树棍”似乎就不一样了……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士兵的描述，似乎是说，一位骑士被巫师用树棍一指就倒下了？ 那头牛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危险的境况，看见地精大祭司手中的“树棍”，还伸出舌头想去舔一下。 “嘎呜哇蒙利古奇兰——！” 伴随着地精大祭司一声大吼，从“树棍”中喷射出了烟雾和火光。 那头牛的头上出现了一个贯穿性的大洞，鲜血伴随着脑浆喷出，溅射在那具被当做神像的残骸之上。 顿时，地精们并没有丝毫惊讶，而是高举双手，跪下欢呼了起来。 “天！”麦迪忍不住叫了起来。 大家也都不同程度地发出了惊叹。 还好所有人都把声音压得很低，而那些地精也处于狂热之中，否则很有可能暴露。 “那究竟是什么？” 单纯击穿牛头的话，在这里的佣兵都能做到，甚至白银级的尤利安可以空手把牛头打烂…… 但区区地精发出这样强力的攻击，黎恩还真是第一回见识到。 就算弩弓，至少也需要费好大的劲去上弦啊。 “火枪而已……如果成规模使用也就罢了，单个一支用起来，对你们的威胁还不如弓箭呢。” 琼斯不屑地说道：“而且还是被淘汰的老型号，每次只能发射一发，装填一次花几分钟都不奇怪，这种货色也就配做收藏品怀个旧了。” 黎恩听得头皮发麻，不禁说道：“在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啊？” “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都是地精的造物，问题是，地精的文明都断绝几千年了……” 琼斯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你听到刚才那只地精说的没？ 虽说不是现在流行的通用语，但我给你翻译来听听： ‘赞美王立工程技术院，王立工程技术院保佑！’ 笑死我了，它们拜的神居然叫‘王立工程技术院’啊……” 王立工程技术院……这怎么想都只可能是个机构的名字吧。 “这也不奇怪吧，如果人类文明有朝一日断绝，后来的人类在废墟中挖掘出古代的历史记载，一知半解地胡乱猜测…… 他们说不定会把佣兵公会当做神来膜拜呢。 你看啊：佣兵公会派出了勇者解决了某地的怪物，佣兵工会发布任务阻止某处的灾祸……” 黎恩叹了口气道：“够了够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人类文明断绝为前提的猜测，我可一点都不想听。 人类若是变成现在地精这个样子，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琼斯并没有回答，恐怕，答案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再看向地精那边，足足有六七十只地精围到了大祭司的身边，其中一些被它赶走，剩下的差不多正好有五十只。 五十只地精一拥而上，将牛尸分食，但每一只地精都只吃了一口，唯有大祭司将牛的双眼吞下。 剩下的牛尸还有一半，被几只地精拖拽起来，拉向地精谷的一角。 原本，众人都以为那里只是块棕色的巨石罢了，没法贴近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当牛尸被放在它旁边的时候，它便暴露出了真面目。 外壳就像花瓣一样绽放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口器，十几条触手和节肢伸了出来，把牛尸拖进了其中。 在黎恩的视野中，怪物并不只是吞食了牛肉，原本沉寂在体内的大团魔力就像是被唤醒了一样鼓动起来。 没过多久，这个怪物便一阵颤抖，像是呕吐一般，喷出了八个肉球。 肉球的外壁马上就从里侧被撕裂，从中出现了赤条条的地精。 其他地精欢呼着涌了上去，欢迎新的族人诞生。 “这是…魔兽母巢？！” 艾莉惊讶地捂住了嘴：“我以为这只是传说里的东西，现实中至少有几百年没出现过了才对……” 在佣兵工会的古老记载中，这是让人类无比头疼的一种存在。 只要有魔力供应和血肉做补充，就能源源不断产出怪物，不摧毁它的话，怪物灾害便永远不会停息。 “魔力……” 联想到这段时间各地突发的怪物出没事件，还有自己对外界魔力的一点感应，她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艾莉偷瞄了黎恩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甚至看上去像是在说“不出我所料”。 这样想着，她倒也安心了不少。 第十七章 陷入 母巢那边，地精们还在欢迎新生的同伴。 而大祭司却带着五十只地精全副武装起来，念着“王立工程技术院大神保佑”之类的诡异词语，进入了山坡上那条裂缝之中。 “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这就行动吧！”看见地精们全部进入了裂缝后不久，麦迪已经跃跃欲试。 根据他的观察，地精营地里大概有八百多只地精，看起来的确是了不得的数字，密密麻麻地让人眼花。 但刚才大祭司已经带走了五十只武装地精，” 话音未落，三位负责突袭的便已经冲了出去，从山坡向下冲刺，数十米的距离对至少青铜级的强者来说用不了多久。 但安妮恩的箭比他们更快。 地精大多还聚在一起，根本用不着怎么瞄准。她一次向那个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然后又从背后抽出了三支，搭在短弓上射出。 这种射击力道不足，对上铠甲或者皮糙肉厚的怪物是没用的，但地精们不穿皮甲的时候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得多。 血花飞溅，当即就有两只地精惨叫着跌倒，接着又是三只、两只…… 中了箭的地精有的一时还没死，发出各种各样的哀嚎，更是使其他地精慌乱起来。 有的地精已经想起要去拿武器，但也有一小部分开始四散奔逃。 “喝啊啊啊啊！” 借着俯冲下山的势头，尤利安一侧身，用装着厚重护甲的左肩向地精们撞了过去。 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是一个醉汉掀翻酒桌，瓶瓶罐罐全部都被打飞到半空中，然后再掉下来摔个粉碎。 被撞到的地精，就正如那些瓶瓶罐罐一般。隐约有着堪比尤利安的威势。 长枪的突刺一般不是对付数量众多但实力弱小的对手的，她却打破了这一惯例。 一枪下去，艾莉将两只地精一起刺穿，却没有将两具尸体甩开，而是—— “嘿…呀！” 长枪串着那两只地精，宛若一杆长柄的战锤挥舞一圈，呼啸着砸进了地精群中！ 比起尤利安可能要逊色一点，但和银石城的那个白银级敌手比起来也不差太多。 尤其是用地精尸体做锤头的这一幕，更是让其余地精惊恐万分。 作为佣兵来说，比起那些优雅的贵族小姐，黎恩还是更喜欢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杂念转瞬即逝，当他举起狼咬剑的瞬间，心中已经如明镜止水。 虽说他的境界已经到了寻常的杂念难以造成干扰的地步，但在战斗中绝对不可大意。 虽然并不是最适合翡翠之国剑术的细剑，但狼咬剑本身异常锐利，对手又是脆弱的地精，黎恩使剑便尽可能追求极速。 并没有地精满天飞的狂暴景象，就连溅出的鲜血也并不是很多。 长剑只是掠过一处处的要害：气管、心脏、动脉……他所在之处的附近，地精成片地沉默倒下。 那高速飞舞的剑影，简直如同艺术。 然而，一面倒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地精们没过多久便回过了神来，四散开来远离这三个杀星。 而另一些地精已经抄起了武器，甚至有的试图领头指挥。 安妮恩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些领头者射出箭矢，然而，区区一个人的力量还没有办法阻止上千只地精的大势。 近战的三人虽然勇猛，但失去最初从山坡上冲下的势头，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入地精的纠缠之中。 不，不如说已经快要陷入了才对。 几百？听起来的确不是了不起的数字。 就算远远地看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一个小镇或者大村里都可能有上百居民，城市里有几千几万人丝毫不奇怪。 在一些狂欢节之类的场合，一条街上就能聚集几千人。 但当你陷入包围的时候，就会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可怕了。 非要说的话，就如同潮水，是一片大海向渺小的人类压来。 无论个人怎么努力，似乎都削弱不了这个整体的分毫。 尤利安又一次挥剑，斩杀了面前的两只地精，然而更多的地精涌了上来，将尸体淹没，逼得他根本寸步难行。 就在此时，又有数十支短矛向着他的方向飞去。 同时面对这么多攻击，若是没有盾牌和重甲保护，就算是白银级也会手忙脚乱。 “退后！” 根本用不着多说，黎恩和艾莉一起上前，帮尤利安挡住了这一波攻势。 但那些地精已经渐渐有了组织，又取出了更多的短矛。 再这样下去，光是投矛也足以把他们埋掉。 就算不提远程攻击，单纯是面前的地精，也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它们不再是一团散沙，有时会十几只一起涌上来，若是有一两只没有被第一时间斩杀，就会努力纠缠上来。 试图抓住他们的武器、用小爪子和牙齿撕咬、甚至是用身体拖慢他们的行动，就算再是高手，面对这种局面也非常不轻松。 还有几十只地精试图向安妮恩那边杀过去，虽然被三人暂时截住，但安妮恩却也不得不抓紧时间过来和三人汇合。 一不小心，艾莉差点被一只装死的地精抓住了脚腕，若非黎恩及时出手一剑斩下，她很有可能就此跌倒，然后被淹没在地精之潮里。 在这个时刻，黎恩显示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他一开始就没有刻意爆发，留出了一些余力，现在便可以帮助别人弥补空隙。 若非有经历过月汐兽潮的他在，众人便已经要危险了。 “那个小子，好了没有！” 尤利安使用沉重的巨剑，反倒比青铜级的三人更容易疲劳，他此时已经有些喘息。 “对不起，我……”艾莉有些自责，是她自信满满地制订了这个计划，结果让众人陷入了危险的局面之中。 这样下去，虽然还可以坚持一会儿，但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崩盘，那时恐怕会出现不少的伤亡了。 “相信队员。” 然后，黎恩只是沉默地继续挥剑。 在月汐兽潮中杀出来的他很有经验地保存了体力，但这也是有限的。 剑士在极限训练时可以一天挥上千剑，但若是在情况复杂的战场上，没有丝毫休息的空闲时间，上百剑就已经是极限。 再这样下去，他也只是能比别人坚持得久一些，然后撤退…或者说逃跑罢了。 不过，另一支队伍还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在黎恩等人陷入苦战的时候，地精谷之中的多处终于燃起了火光！ 第十八章 意外 麦迪和白斯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 火焰在地精谷中的多处升起，随即浓烟开始蔓延。 赤红的火光与黎明的朝阳相互辉映，形成了美丽却残酷的一幕。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精兵，遇上营地着火的情况依旧会十分慌张。而这些停留在原始社会时期的地精，更是对火焰异常畏惧。 不过，它们的畏惧有些超出预期了。 皮革、干燥的木材…的确是易燃物，但两个人点火再努力也不可能顷刻之间烧光多少东西。 那些还只能算得上是火苗，只要有一百只地精投入救火，就可以很快搞定。 但地精们一下子就炸了锅，有的去救火，有的依旧围攻众人，但还有一些，居然莫名其妙地跪了下来，惶恐不安地念着什么。 “它们在说……神罚？”琼斯嗤笑了一声，“看起来，它们的祭司就是这么糊弄人的。 只有少数人掌握着火药，而宣传火焰就是神力之类的说法…… 这次还真是便宜你们了。” 的确，原本让人喘不过气的攻势一下就松弛了下来，就好像潮水变成了溪流。 此时，难得出现了让众人喘息的机会。 另一边的麦迪和白斯固然不知道这些，但他们却看得出地精的恐慌，当即抓紧时间继续放火。 “这群愚蠢的小怪物……哼哼，说不定，靠我就能解决这次的问题吧！” 麦迪都有些得意了起来。 剑术？那顶什么用！ 砍杀几十个地精就气喘吁吁，又怎么能和本大爷这一把火烧得几乎上千只地精屁滚尿流相比？ 他又点燃了地精的兽棚，然后贴心地打开了栅栏门。 被抓到这里的几头牛羊慌张地逃了出去，还踩倒撞翻了不少地精。 看这架势，今天就像是为他准备好的独角戏的舞台一般。 至于白斯，那个不专业的家伙放火怎么能与麦迪相比？ “哈哈，看我烧光你们——” 然而，他的美梦却半途而止了。 “杀！” 从谷口突然出现了一支地精的队伍，与谷里那群乌合之众不同，它们大多骑着怪虫，身上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 任谁都不会想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会有一支地精的生力军气势汹汹地回归。 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敌人增加而已，它们的出现，就像一直主心骨，迅速组织起了地精们的反击。 而为首的那几只地精骑兵，便向着最显眼的那位——放火的罪魁祸首麦迪杀了过去。 怪不得在营地里没有见到怪虫，当初大家都以为那些怪虫不多…… 原来怪虫不是不多，而是很多，现在一口气出现的就足有二十多只，只是之前在外未归罢了！ 为首的地精一马当先，举起长矛向麦迪杀了过去。 这一只地精的装束和同族不同，就算以人类的审美来看也显得威武，而那几乎赶得上普通人类的躯体更是骇人。 “可恶！” 这些地精怎么会在这时冒出来，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事了。 麦迪直接一跃而出，在落地的瞬间拔出了匕首，向身后挥去。 即使是一名不擅长正面战斗的游荡者，但青铜级的力量全开，这一击完全可以正面击溃黑铁级的战士。 就算对手借助那怪虫的冲击力攻击过来，也应该能挡开…… 那只地精依旧保持着刺出长矛的姿势，就算看清了麦迪的动作，也没有丝毫触动。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可以发现，这把长矛上还有金属的枪头，在这么多地精骑兵之中也是独一无二！ 矛尖与匕首相击的瞬间便溅出了火花，矛尖没有丝毫损伤的同时，匕首上却出现了划痕。 麦迪没有想到，自己挥出的匕首根本没有办法阻挡长矛的前进，只是让它偏转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从矛尖传来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剧痛，就算比起白银级的战士也不会有丝毫逊色。 之前那些地精都那么弱，原来它们都算不上是真正的战斗人员…这些突然出现的才是精英吗！ 寒光，照亮了麦迪的脸庞，映出他脸上的惊讶与惶恐。 但一位出色的游荡者怎么会坐以待毙，他借着匕首传回的力量，奋力向一旁滚去。 致命的一击被他顺利躲开，长矛只是划破了他背上的皮肉而已。 但麦迪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看见了附近的地精从腰间和怀里取出了更加要命的东西。 那是他放火的时候一直想寻找，却没有找到多少的火药！ 难不成，和怪虫一样，火药也全都被带走到了外边吗？ 麦迪此刻简直欲哭无泪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这些敌人？ 一瞬间，他就从传奇英雄的形象变成了被敌人追击的狼狈的小丑……简直像是被诸神玩弄了一般。 艾莉咬着嘴唇，似乎在做艰难的决定：“怎么办？撤退，还是去救……” “不，我们走这边！”黎恩当即大喝一声，接过了指挥权。 他不再保留力量，一连出剑砍翻几只地精，一马当先地向着别的方向冲去。 现在不是考虑救不救麦迪的问题了，不如说他们已经快要自身难保，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陷进去。 至于撤退，那同样不是个好主意。 一般来说，高手爆发体能，的确可以甩开杂鱼的追击。 但地精们可是有坐骑的…更关键的是，唯一的退路就是谷口，而那里已经被新出现的地精堵死了。 想要过去，就必须正面击溃它们才行，和现在的状况没什么区别。 至于爬坡嘛……逃跑的时候还去爬上坡路，这种主意光是说出来都会让人笑得合不拢嘴的。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事到如今，黎恩敏锐地发现了生路。 虽然按计划来说会有援军来，但总得过一会儿才会到达这里。 就算是固守等待救援，也得确保自己能坚持足够的时间——在这空地上被潮水般的地精群围攻太久，就算换成黄金级的高手也坚持不了。 “走，我们进去！”冲到那条裂缝的边上，黎恩大喊道。 没错，只有那条通向未知遗迹的裂缝，才是如今唯一的生机所在。 第十九章 缝隙 “可恶、可恶，别想着这样就完了！” 麦迪嘴里骂骂咧咧的，但能够有余暇骂的出口，就证明他还是没有被逼到真正的绝境。 正面打不过地精的精锐？ 说出去也许会被瞧不起，但懂行的都该明白，游荡者本来就不是精通正面作战的职业。 挡不住火药的燃烧？ 拜托，大家都不是传说里的巫师，谁挡得住火焰啊？ 但是，又有谁规定，面对敌人的攻击就非要堂堂正正地接招不可呢？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麦迪当即表演了头号拿手的绝活。 虽然游荡者和那些表亲都有不少特长，但真正最重要的可不是潜伏，也不是偷袭。 相传古代的游荡者们甚至拥有隐身或者漂浮在空中前进的能力，但现在大都失传了，自然不能再抱着旧有的观念不放。 目前的绝活，学名是转进，再详细点叫做战略撤退什么的……一言以蔽之，就是脚底抹油，逃跑啦！ 如果一被敌人发现就会废掉，游荡者这个职业早就该被淘汰掉了。 只见麦迪朝地下砸了什么，下一个瞬间，便有大股的沙尘扬起。 与普通的尘土不同，这些沙尘出乎意料地细腻，因此，扩散得也十分之快，转瞬间便遮挡住了附近十米内的视线。 不仅如此，这沙尘中似乎还混合着黑胡椒粉之类的东西，闻者落泪，地精们当然不是感动的，而是一边打喷嚏一边揉眼睛流眼泪。 这真是相当阴损却又超级实用的一招，趁这个机会，麦迪已经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地精们就算手握着武器或着火药，也没有目标可以去使用了。 在混乱之中，麦迪无疑是如鱼得水，那些视力不如普通人类的地精根本发现不了他，虽然背上受了伤，最终也顺利地脱身。 追着其他四人，即将冲进那道裂缝的时候，突然有一声沉闷的吼声传来。 麦迪脸色一变，却不敢迟疑半步，赶快冲进了裂缝之中。 在那里，黎恩等人暂时停了一息等他追来。但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等下去了…… 在距离裂缝只有十米不到的地方，白斯被三个地精骑兵以及十二三只普通地精团团围住。 对于青铜级的他来说，就算敌不过这些敌人，原本也有希望逃脱。 身后的裂缝中，同伴们停步等待了片刻，他们都是好人，如果有机会不会不出手接应的。 然而，白斯的右肩上插着一根短矛，几乎从另一面穿了出去，血液浸湿了朴素的白衣。 寻常的攻击绝对不会把他伤成这样，但这一支短矛正是从之前差点杀掉麦迪的那只地精首领那里射来的。 虽然和人类的力量体系并不完全相同，但它的确拥有几乎白银级的力量。 中了这一矛，便几乎废掉白斯的右手，断绝了他脱逃的希望。 身旁还有敌人环伺的场合下，他就连处理伤口的余暇都没有，仅仅是流血，恐怕都可以将他拖死。 恐怕，围攻他的地精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出来做佣兵也有一段时间了，白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队友并没有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一个人的义务。 救出他的概率极低，一不小心就会让剩下五个人都折损进去。 作为武僧，也早就应该看淡了生死。 但是，白斯还有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 “那些孩子…僧院……” 平常都寡言少语的他，内心中隐藏着不比任何人冷淡的情感。出来做佣兵，正是为了僧院的维持。 曾经在僧院的廊柱上偶然发现的文字，此刻涌上心头。 大师说，那是禁忌的招式，没有足够能力去使用它的话，也许会一时获得力量，却绝对逃不过凄惨的下场。 但如今已经是死局，还有什么下场能算是更加凄惨呢？ 他的衣服无风自动，皮肤的表面也泛起了一层红潮。 感受着体内膨胀的力量，几乎快要将身体胀破的感觉，白斯将拳掌对向了地精骑兵……不，是在它们之后的那名地精首领。 “星陨……天惊！！” …… 进入裂缝之后，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条古旧的通道。 虽然也许是一直密封着的关系，就连壁画都还能看得出色彩。 但地面上堆积了一指厚的尘土，令众人和地精的脚印变得异常显眼。 “停下！” 正向里快步走着，黎恩突然率先伸出手拦住众人。 “嗯？跟着地精的脚印走就没问题了吧？”艾莉好奇地问道？。 身为佣兵，多少还是有些对这种遗迹的认识的。 “原本是这样没错，但地精的体重比人类轻得多。” 黎恩瞟了一眼墙上雕刻的花纹，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当即一马当先向前跳了一步。 “出去再慢慢说，总之跟着我就行。” 任谁都不会想到，墙上的花纹中其实有不少是一种文字，而黎恩却认得这么古老的文字。 不，不如说，是琼斯这个神秘的老鬼对这些古代的秘事几乎无所不知。 比如那处就专门有标记说是防盗机关，体重超过七十磅，踩上去就会激活机关…… 看来这里在古时候一定有不错的安保措施，闲人免进那种。 而内部虽然有机关，都被标记了出来，防止自己人中招，形式主义多过了实际意义。 一路上还可以看到不少机关被触发的痕迹，插在墙上的箭矢、从头顶掉下的钉板……有的地方甚至有尸体的碎片，碎得都没法收敛起来。 就算这里是上古地精国度的遗迹，也不意味着一群文盲地精就会被机关放过。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佣兵，面对这样一条走廊也会提心吊胆。 但黎恩却有如闲庭信步，还不时瞅瞅旁边。 多亏了那些地精在走廊墙上插着些火把，他们不用很麻烦就能看清那些壁画和花纹。 上面用不少篇幅描绘着英雄、学者和许多杰出的工匠……不过都是地精就是了。 其中有的就像是荒诞无稽的夸大妄想，比如穿着奇怪铠甲的地精杀死了小山一样的巨形魔兽。 但那么逼真写实，又让人很难相信这只是编造的。 地精居然也拥有过那么辉煌的文明，这个事实让佣兵们的脸色都古怪不已。 前方不远处，走廊一下宽敞了起来，两边也出现了几道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 “找一间屋子据守吧，至少不会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了。” 目前，不仅要防范外边的地精杀进来，同时也要小心那些深入遗迹的地精听到声音杀出来。 第二十章 据守 粗略选了一个门比较小的房间，众人排除了有机关的可能性，便一拥而入。 在他们的身后通道里，已经隐约有脚步和吼叫的声音。 那些地精发现他们逃跑，又平添了几分胆气，当即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哪怕通道里还有一些没被排除的机关，也挡不住它们的步伐。 和之前那些发现着火就惊慌失措的地精不同，这一群新出现的地精出乎意料地彪悍。 它们把一部分同伴留在外边指挥救火，另一部分便毫不犹豫地冲进来追击黎恩他们。 明明它们不会知道有援兵的事才对，按理来说，佣兵们闯进这条缝隙，就如同掉进罐子里的老鼠，怎样也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才对。 也就是说，放着不管，佣兵们也应该是自寻死路而已。 地精们仍然追了上来，虽然这也算是预想中比较坏的情况，但它们的动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哼，你还是太年轻呐，黎恩。” 听着声音，黎恩就仿佛看看琼斯在他的面前摇头晃脑，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子。 “除非一开始就是神职者，否则这是个很普遍的现象： 自身越是强大，就越是不够虔诚。 就算诸神还在人间显示自己的力量的年代，也有一些强大的存在对它们不怎么搭理。 又何况现在呢，可是到哪里都见不到活生生的神了啊。” “你说的说不定有道理吧…但这和目前的情况有关系吗？” 在脑海里交流虽然不耗费什么时间，但黎恩也不想在危险关头分散精神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当然有关系的，你看啊： 普通地精只是见到着火就打哆嗦，那应该是因为火是它们的神明的力量的象征。 你再看，这些新出现的地精专门在祭礼之后才回来，这不恰好说明它们的信仰心浅薄吗？” 琼斯故意吊了一下黎恩的胃口，这才接着说道：“那个强悍的地精首领应该是和大祭司分庭抗礼才对。 但这样下去，迟早大祭司靠神权会压倒只有武力的它，毕竟再强壮的大猩猩也只会被神棍玩弄。 它想要树立自己的威风，顺便借机侵入被大祭司当做圣地独占的这处遗迹……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黎恩似乎还听得见琼斯抽着烟斗的声音，看起来他推理出这些的确是十分得意啊。 “分析的很好，不愧是你……问题是这有什么用处呢？” 黎恩叹了口气道：“虽然扮演神棍我也会，但地精估计不会吃人类的那一套…我是不打算尝试的。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有够轻松的，听你在那里谈笑风生，搞得我紧张感都快没了。” “算了，算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听见黎恩这么说，琼斯有些无趣地道。 “反正还有底牌，你其实现在没什么真正的危险才对。 那么，身处万物怀表内的我哪里会有紧张感呢？” “就算我可以逃脱，那你难道要我把同伴丢下不管？” 黎恩撇了撇嘴道：“虽然说我重生到这个时代，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乃至于拯救成千上万的生命。 就算说我这条命比起一般人的生命更重百倍，我倒也可以接受这种说法，在极端危险的时候明哲保身。 但如今还没到那种绝境，我就要尽力争取，能够多拯救一个人都好，能够多帮助同伴一点都好…… 在我还有能力做些什么的时候，就绝不会轻易退却！” 切断了脑内与琼斯的对话，黎恩举剑对准了门口，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就是我黎恩·怀特的道义之所在啊。” …… 或许是之前太过深入的缘故，一开始，地精的大祭司等人并没有察觉到外边发生了什么异常。 就连佣兵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它们。 但当一大群地精吵吵嚷嚷地追杀进来的时候，地精大祭司就知道不对了。 立刻结束了进行到一半的探索，它带着手下就往外赶，接着，看见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 “呼……” 黎恩再次退下休息，而艾莉便上前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可是地精的遗迹，大家不用弯腰行走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房门也很小，一个人几乎就可以将其堵满，若是两个人一起守卫，就真是连一只蚊子都难以飞越了。 那些地精自然也不例外，在这种地形发挥不出数量优势，个体实力又逊色一筹，一个个冲上来的结果也就是被一个个地干掉罢了。 黎恩这边精通近战的有三人，还可以稍微轮换一下以恢复体力。 这样下去，再撑个一小时都不是不行。 有的地精并不笨，希望通过泼洒火药的方式来突破这里。 的确，火焰是很难防范的，但黎恩等人既然有了心理准备，也并不是完全无法防范的。 黎恩之前只是试了一下魔力爆发的普通技巧，就成功地造成了一股风，把火浪吹了回去，还差点烧死几个倒霉鬼。 “让！开！我杀来！” 看着手下的行动徒劳无功，地精首领很不满地骂了两句，然后准备亲自上阵了。 这下就有些糟糕了，黎恩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和其他的地精可不能比，打起来就算是黎恩都无法立刻压制它，有一不小心被突破防线的可能性。 到那个时候，地精一拥而入，在狭小空间里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实在是太不利了。 黎恩紧紧盯着门口，时刻准备着上前辅助。 而安妮恩也举起了短弓，视线越过前面三人的缝隙，准备偷袭射上一箭。 地精首领咧了咧嘴，似乎是对自己被这么重视感觉到很满意，又像是在说“这点小把戏没用”的样子。 它拍了拍手，从旁走过来了两只怪虫。 虽然在通道里高度不够没法骑虫作战，但怪虫本身其实也有不差的战斗力。 平常也就罢了，现如今两只怪虫的加入就像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很有可能打破脆弱的平衡。 看它们巨大的口器，就像一对小斧头似的，可不会有人有兴趣感受一下被咬上一口的滋味。 第二十一章 密室 在幽闭的洞窟中，地精首领咆哮。 就像是刀锋刮擦着岩壁，刺耳又尖锐，令人心神恍惚。 转瞬间，首领的长枪，如影突进，向尤利安和艾莉杀了过来。 在身后，两只两只庞大的怪虫就像特大号的猎犬，跟随在它的身边，磨牙吮血。 作为最强者，尤利安自然准备上前迎击，但就在这时，艾莉却取出了一杆短枪，先迎了上去。 可最先到达的，却是安妮恩的箭矢。 在听到异响的瞬间，她便进入了戒备状态，箭矢呼啸而出，掠过艾莉的发梢，呼啸而至。 地精首领尖叫，挥起左手，那里赫然绑着一块铁板。 箭矢和铁板碰撞，迸发出尖锐的声响，断裂弹出。 虽然这一箭无功而返，但这样也阻遏了它的动作一下。 艾莉的短枪此时杀到，她并没有去直接攻击它的身体，而是向它手中的长矛劈下。 她的魔纹显然是在力量方面十分有优势的一种，只听见一声闷响，那杆长矛竟被她硬生生地打得偏到了一旁。 这一击已经用尽了力，她也不再纠缠，退到一边拦住了一只怪虫。 道路已经清空了。 接下来，就要留给真正的杀手锏。 恍如巨石轰鸣。 尤利安狂奔而至，重剑劈风，冲着地精首领大开的胸前空挡，猛然斩落。 空气中浮现出凄白的痕迹。 那一瞬间，地精首领尖啸，没有试着后退或者躲闪，反而向前猛然滚出，速度不可思议的快。和剑锋错身而过，留下了一只胳膊，却找到了机会，存留性命。 紧接着，它竟然不管那两只怪虫，头都不回的逃掉了。 尤利安都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这只混账地精会和自己继续作战，却没有想到，这种家伙竟然丝毫的廉耻和自尊都没有，稍微显露颓势，便跑的飞快。 尤利安只好退而求其次，斩向另一只怪虫。 …… 在这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之后，一只怪虫被斩杀，另一只也受伤退却。 反观佣兵这边，虽然还没有出现伤亡，但体能损耗得很严重。 而怪虫和地精还有许多，看起来，也只能尽力坚持，等待援兵能不能及时赶到了。 根据预定时间来判断，大概还需要十几分钟，援兵才会到达地精谷，在这之前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了地精们的争吵声，其中最响亮的一个声音咄咄逼人地不停责问着什么。 就连地精的攻势也暂停了片刻。 黎恩定睛看去，那位大祭司正挥舞着那根赝品手杖，愤怒地冲那个地精首领吼叫着。 看体型差距的话，就好像是一只小巴儿狗对着野狼咆哮一般。到底该称赞它的勇气，还是蔑视它的有勇无谋好呢？ 但那个地精首领居然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最初还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武器，结果立马被大祭司大骂一通。 后来，它最多只是胀红着脸，偶尔辩解上一两句而已。 看来琼斯的推论还挺对……想到他的时候，他就又一次打开了话匣子。 “地精这种野蛮种族都进化出了神权与军权的斗争这种高级技能点了，还真是有够可怕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反倒给你们喘息之机了……嗯？” 琼斯的声音突然一变，急促地说道： “趁这个机会，你快去查看一下那边的墙壁，要悄悄地行动！” 虽然不解，但黎恩还是照办了。 他向众人悄悄比了个手势，便猫下腰，近乎无声无息地进到了房间内部。 房间本来就不大，看它的布局像是杂物间之类的地方，黎恩立刻便来到了琼斯指出的那面墙壁之前。 墙壁上之前好像还有什么指示标语之类的存在，但好像最近才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刮过一般，已经辨认不出上面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莫非某个地精还学会了掩盖标记这种技巧？ 总之，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比较好，先来找找琼斯口中的异常吧。 虽然身为老佣兵，可谓是见多识广，但黎恩是剑士而不是游荡者，在专业技能上比麦迪这个青铜级游荡者强一点就算是很厉害了。 但既然有了琼斯的提示，难度便完全不一样了。 黎恩轻而易举地在墙上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花纹里找到了被掩饰得很好的机关。 看得出来，机关设计的时候还是很用心的，不仅要按进去，还要与此同时扭一圈半，不能多，也不能少一点。 然而在琼斯的帮助下，这根本没有难度，黎恩花了二十秒钟就找出机关，并且将其打开了。 简直不可置信，麦迪看得都呆了。 就算是传说中的神偷，拥有一双透视眼，什么机关和门锁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也不过如此吧。 对比起之前自己的表现，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该不会这家伙其实才是传奇故事里的主人公，而自己则是个光给队伍添麻烦的配角吧…… 且不提麦迪这家伙如何胡思乱想的，黎恩打开机关之后，墙壁上便出现了一道缝隙。 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扣进缝隙，用力一拉，居然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通道。 这机关运转的时候，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能够看见暗门底下有轨道、轮子，上面还涂着润滑的黑色油膏。 经过漫长的岁月，金属的轨道和轮子居然都没有生锈，看得出来，上古的地精一定认为这里十分重要，才会把暗门修得这么好吧。 这样一来，黎恩对这扇暗门之后的秘密也有些期待了。 “这气息……是了，没错！” 琼斯像是有些迟疑，又有些惊喜地说道：“赶快进去，若是如我所想的那样，说不定你们的麻烦就能马上解除了！” 听他这么说，黎恩可不敢大意了。 琼斯有时开玩笑也就罢了，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问题上他可不会随便糊弄黎恩。 黎恩和琼斯瞬间交换了几个问题，确认前方没什么机关了，便毫不犹豫地向里面冲了下去。 这条通道是个下坡路，但黎恩并不用担心照明问题。 因为两边的墙壁，还有台阶的边沿上，都用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奇异涂料勾画出了许多花纹。 虽然不算很亮，但看清脚下的路还是没问题的。 闪烁着荧光的花纹，在原本幽暗静谧的通道里，营造出了一种仙境般的氛围，十分动人。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想驻足观看一会儿。 当然了，如果这一战之后大家都没事，而这里也都保全了的话，黎恩倒是有种带朋友一起来玩的冲动。 嗯…说起朋友，目前在这边的朋友貌似也只有艾莉了来着。 年轻的感觉，似乎也不坏吧…… 琼斯：“要我教你怎么泡妞儿吗？我想想，还有的叫法是撩妹来着……” 黎恩干笑了一声，无视了琼斯的调侃。 第二十二章 虫母 黎恩没走几步，便走完了下坡的台阶，踏上了平地。 推开里面的一扇门，隐约有股奇怪的腥味，除此之外空气却很新鲜，完全不像是在古老的遗迹之中，大概是有畅通的通风口吧。 他环顾四周，门内的房间里也有许多荧光的花纹。 天花板上还设置着几块水晶，此刻黯淡无光，但黎恩可以判断出来，这是用魔晶之类的东西充当能量供应的照明设施。 虽然形制不完全一样，但和佣兵工会等地方用的那些算是同一品种。 在不用的时候，供能的魔晶是不会损耗太多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散尽。 将魔力集中在双眼，顺着魔力的脉络，他轻易地找到了开关。 伸手一按，顿时，房间变得透亮了起来。 虽然五个水晶中只有三个正常发光了，但这已经足够黎恩完全看清房间内的一切。 然后，他几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在房间的那一头，一只异常庞大的巨兽正蜷缩在那里。 灯光下投出的影子，就几乎遮盖了整面墙壁。 它拥有甲壳、节肢，与外边那些怪虫几乎如出一辙，只有一些细微的地方有些差异。 然而最为不同的是，这一只怪虫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货真价实的魔兽。 仔细观察，它的甲壳大半被魔力结晶所覆盖。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与它敌对，目前的黎恩就算来上十个也不会是它一合之敌。 万幸，这么强的一只魔兽，如今却十分虚弱，而且还被束缚着。 有粗大的金属链缠在它的身上，甚至穿过它的身体，脖子等处还套着像是对待囚犯一样的枷锁。 而它的身体上，颜色也十分暗淡，看上去就有种生命垂危的感觉。 “原来如此……” 琼斯的声音中有一些感叹：“这只巨虫，大概是从地精王国的时代就被锁在这里了啊……” 黎恩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哪有什么正常的生物可以活过几千年的？而且还是在被关住，没吃没喝的情况下。 “哼哼，你看它周围地上的碎片。” 琼斯得意地卖弄着自己渊博至极的知识：“看起来很像是宝石的碎片吧。 其实，那是秘境之森出产的树脂…说是琥珀的一种其实也差不多。” “若是配合一些措施，把生物封到这种树脂里面，它就会陷入休眠、或者说假死的状态中。 就算过上几万年，把它放出来依旧可以活过来。” “简直…就像是时间在它的身上停滞了一般，这也太厉害了吧！”黎恩不由得感叹道。 “可惜，那玩意儿在很久以前就绝迹了，因为想用它保存自己的生命的强者也有不少，结果在一场战斗中，所有出产这种树脂的树都给毁掉了。 而且，还有一个缺陷呢。” 反正是在脑海里对话，不费什么时间，琼斯便稍微买了个关子。 “如果生命力不够顽强，压根就没有办法经受住前期的处理，从而成功地被封在树脂中还保持着生命。 虫子的生命力最为顽强，蟑螂切掉头都可以活一个星期……然而现在放出来的这一只巨虫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果换成人类的话，就算是传奇强者，都有不小的可能丧命。” 那只怪虫一点也没有动弹的意思，要不是它的身体还有细微的起伏，简直就像真的死了一般。 “我该做些什么？”黎恩回到了正题。 和琼斯这家伙聊天其实挺不错，可以获取很多很多罕为人知的知识。 但他讲着讲着，动不动就偏离正题，拐到了奇怪的地方，这一点实在是不好。 若非在脑海中的交流几乎不耗费时间，黎恩可能都因此丧命好几次了。 当然，若是和普通的对话一样耗费现实里的时间的话，想必琼斯也不会这么话唠……吧？ 总而言之，被黎恩催促了一下之后，琼斯还是回归了正题。 “其实很简单，你把这大家伙身上的拘束器全部砍了就行。”他十分简短地说道。 话音刚落，黎恩当即动手。 只不过，面对这一只巨虫，那数不清的复眼凝视，黎恩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惊悚。 古代地精为了将这只巨虫镇压在此处，给它的每一截“脊椎”的地方都钉进了拳头粗细的钢钉。所有枷锁和铁链都是以金属直接浇筑在了它的身上。 饶是如此，经历了漫长岁月、数个魔力潮汐，被封入树脂又被放出来……在这一切之后，这只巨虫竟然还存活在这地底…… 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当真令人咋舌和恐惧。 但黎恩更忍不住去想…… 大地之下，究竟还埋藏着多少像是这只巨虫一样从古代遗留到现在的庞然大物。 “不多啦。” 琼斯似乎感觉到他的想法，悲哀叹息：“在时间面前，唯一的凭仗，或许只有运气了。 可惜，大部分太强的生物，运气都不会太好……” 黎恩没有追究琼斯话中的余意。 在狼咬剑的劈斩之下，一截一截的束缚先后的开裂，破坏。肉眼可见的，那只垂死的巨虫似乎恢复了活力。 数十只黯淡的复眼中，再次出现了毫无情感的冰冷色彩。 它还活着。 已然从长眠中复苏。 就在令人浑身发冷的嘎吱声响中，巨虫稍微抬起头来，几乎有人半个身子大的口器动了一下，涏液滴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嘶嘶的腐蚀声，还冒出一缕白烟。 “喂…这家伙不会是想吃我吧，你的方法真的靠谱吗？” 虽然口中腹诽，但此时此刻，黎恩也只有信任琼斯了。 毕竟，在这么大只怪物的面前，逃跑怕是都难，虫子的爆发力可是很可怕的。 “没关系，你看，它不是忍耐住了吗？” 琼斯憋着笑：“其实这只虫子……在古代，是吃素的…… 除非被逼到没有办法，否则是不会对活物发起进攻的。” 的确，如他所说，虽然很可能是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中，但这只巨虫并没有真的对黎恩出手。 尤其是当那根长达几米的触须扫过狼咬剑之后，它似乎还表现的柔和了一点。 当然，这是琼斯的说法，恕黎恩学识浅薄，还真的认不出虫子的情绪来。 狼咬剑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沾污垢，特别是现在黎恩根本没有时间去擦剑，剑身上便还带着不少地精的血迹。 这只巨虫大概对地精当真是恨到了极点。 只是嗅到地精的味道，浑身触须便迅速尖锐扩张开来，外壳摩擦，口器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整个身体骤然膨胀了一大截。 紧接着，它扬起头来，发出了宛如雷鸣的嘶吼声。 紧接着，从外边传开了十几声小一点的回应。 不会有错，那正是地精们原本骑乘的怪虫们的叫声！ 第二十三章 虫群的怒火 当得知敌人进入那间屋子的时候，大祭司的心中就有隐约的不妙感觉。 万一那个神圣的秘密被撞破了，该怎么办？ 这样的焦虑让它几乎无法再保持缜密的思考了。 否则，原本作为大祭司，它是不至于和族里的最高武装领袖——大督军发生这么激烈的争吵的。 当争吵结束之后，看着大督军那张憋着怒火却没有胆量发泄，极其难看的脸色，大祭司都感到庆幸，自己居然没有被这个野蛮家伙一怒之下砸成食物。 看来平时的宗教宣传果然还是起了点效果啊。 它正接过指挥权，准备拿下这伙敌人，同时还想象着把这几个该死的人类拿去祭神，让自己的威信更加提升。 可是，大祭司并没有庆幸多久。 在听见房间内传来一声巨响的时候，它的手就有些发抖。 而当地下室里的巨虫那一声嘶叫传出，它的脸色就变得和猪肝似的了。 它急忙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原本都还很听话的虫子都开始躁动不安，任凭地精骑手们怎么安抚都没有用。 然后，它们同样发出了嘶吼回应。 “糕糟、糕糟、要来啦！” 地精大祭司也是果断的家伙，它当即推开还懵懂无知的同伴，拼命向外面跑去。 直到快要冲出地道，它才大吼了一声，招呼别的地精。 毕竟，不能让这些杂兵堵了自己的生路不是？在临走之前通知一声，作为大人物已经很负责任了啊！ 听见惨叫和怒吼声，它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血肉横飞，怪虫们突然反水袭击了地精，结果就是地精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瞬间出现了两位数的伤亡。 此时此刻，在他贫乏的词汇量之中，事态已经不是‘糕糟’可以形容的了。 而是一万倍的‘糕糟’！ 你们这群蠢货，别问我‘糕糟’是什么东西！总之，就是大大的不妙！ 可恶，可恶……是哪个混蛋把那只大虫子放了出来！ 大祭司知道，自己能够“训化”这么多虫子，全都是因为发现了那间密室。 通过先祖留下的机关胁迫那只巨虫，才会让它产卵，并且孵化出的小虫子也会乖乖地听话。 现在，那个机关已经失效了，这也就意味着，地精们不仅无法再享受虫子的服务的便利，甚至还平添了一个大敌！ 它都不敢想象，那只最大的怪虫若是脱困出来，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单纯那些小虫子的反水就已经够麻烦了，它们虽说和那只大虫子比起来很小，但对地精来说仍然是庞然大物啊。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满怀着肉痛的感觉，它招呼了两只地精过来，一起向着它自己的帐篷跑去。 万幸，那顶最华丽的帐篷建在地势较高、远离其他帐篷的地方。 一开始是为了凸显大祭司身份的不凡，但事到如今，也保证了它完全没有被火焰所波及。 要知道，里面不仅装着一个秘密武器，还放着从那个遗迹里搬出来的两桶火药！ 若是这里被点燃，大祭司自己都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了。 “怪物，来啊！我不怕你！王立工程技术院必会保佑我的！” 嗯…或许神棍骗子这类存在的高级境界，就是把自己也骗进去？ 虽然“王立工程技术院”个名字是货真价实刻在遗迹里和那具残骸上的，但拿它当做神明的名号可是大祭司自己的主意。 现在看来，它自己都相信这是真的了。 …… 当看见黎恩做出了一个“有重要的事离开片刻”的手势时，众人还是挺疑惑的。 而当他找到一扇暗门走进去之后，佣兵们不禁产生了一些期待，期待他可以找到解决困局的方法。 虽然尤利安还是队伍里最强的那一个没错，但现在大家似乎都默认黎恩是最值得信任，或者说最可靠的一位了。 艾莉虽然稍微有些心情复杂，毕竟最可靠的本应该是她这个队长才是，但若是黎恩的话，她倒也会为对方感到开心。 接着，黎恩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 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地精的大祭司突然跑了，紧接着，那些怪虫突然就开始反噬它们的主人——地精。 原本他们还有些警惕，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卷入其中。 但当黎恩出来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两只怪虫来到了他的身边保驾护航，其他的巨虫也默契地为他开道，就好像他成了这群虫子的座上宾似的。 地精大督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群该死的人类溜了出去，但它却完全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作为地精中的头号强者，它被四只虫子一起缠住，而且在最开始的偷袭之中就已经受了些伤。 不仅如此，当佣兵离开之后不久，那间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声怒吼，以及什么东西在扒着土石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音，几乎整个通道都在一齐震动着。 一种无名的危险预感迅速占据了它的内心，让它拼着受伤也要挣脱怪虫们的纠缠。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线。 就像是从内被炸开似的，房间的墙壁四分五裂，向外飞散。 后边，一只巨大到一眼无法看全身体的巨大怪虫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此时，大督军终于知道，大祭司一直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也明白它为何要将这遗迹视为最大的禁地了。 然而，此刻明白这些，也于事无补。 不要看对面的巨虫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身上的甲壳都有不少开裂，看起来分外落魄。 而大督军几乎堪比白银强者，是地精族内第一勇士。 但光看这只巨虫的体型，就至少得要黄金级强者才有可能与之周旋。 非要打倒它的话，一两个黄金级估计都是远远不够的。 大督军都没来得及做出有力的反抗，便被一根节肢抽了出去，头磕在了墙壁上，立马昏了过去。 接着，两只怪虫冲了上去，大概它不会有活着醒来的机会了。 料理掉了这唯一一只有一点危险的，稍微大点的“虫子”，剩下的地精对巨虫来说，若是没有古时候那些奇怪机械的配合，连蚂蚁的程度都算不上。 第二十四章 炮火轰鸣 巨虫…或者说，虫母挥舞着节肢，正在向外挖掘。 砖石和土层对于它来说，几乎没有任何迟滞的作用，作为虫类，本能的挖掘技能实在已经到了一种巅峰。 当地精大督军被它打飞之后，普通的地精自然乱作一团，作鸟兽散，连阻碍它瞬间的能力都没有。 逃的不够快的话，就会和那些土石一样，被虫母的节肢一拨拉便碎成几块，或者变成个布袋一般，皮肤勉强完整，但血和肉就会一起流出来。 以这些地精的本领，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它，就连成为一颗小石子拌它的脚的资格都没有。 …… 在怪虫叛乱的掩护下，黎恩一行人顺利地溜出了遗迹。 虽然他们突然出现，被一大群地精围观很不好受，但不要忘了，地精谷里也有十只左右的怪虫在呢。 虽然地精用恨恨的眼光瞪着他们，若是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们早就成了筛子，但此刻对付虫子以及灭火就用去了它们的八成精力。 只是偶尔有几只地精热血上头…或者说没脑子地朝他们冲过来。 然后，就被他们随手砍翻了。 最低也是青铜级的佣兵们怕的只是一大群地精一起围上来，若是只对上三五只地精，就算是麦迪或者不擅长近战的安妮恩都不会惧怕。 虽说现在看着情势大好，但等火被扑灭，或者怪虫的叛乱被镇压，地精们就会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了。 因此，艾莉当即决定让众人不要恋战，尽快突围出谷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地精的危险其实已经算是解除了吧，等会儿军队一到，就能把它们杀光。 但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有更需要担心的……” 琼斯的语气有些许的担忧。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虫子？” “没错！”肯定了黎恩的回答，琼斯接着说道：“别看它们是草食性的…… 肯定不可能只吃草吧？它们那么大的口器估计连树都能啃。 若是那只大虫子放开了生，生出一大堆小虫子…乃至一大堆大虫子的话，用不了多久，这附近会被吃得寸草不生吧。” “……然后，这里会变成沙漠吗？” 黎恩对此也有一些认识，前世在北地有一片森林，当第一次月汐兽潮发生之后，附近的人类为了抵御灾难，纷纷砍伐树木制作守城器具等各种工具。 没过几年，那里就只剩下了一片树桩。刮起风来，就会扬起大片的沙尘，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曾经也有着古代王国的国都遗迹在沙漠里被发现，据说，一开始王都的附近是环境优美的。 渐渐的人口增加、环境恶化，不得已之下，国王选择迁都，来避开沙漠化的大地…… 虽然当初这只是被当做一种趣事来口口相传，但这种事发生在身边就不是很好受了。 毕竟，他也算是答应了那位费加罗子爵，要好好解决这里的问题不是吗？ “反正，那也是以后再担心的问题了……喔，你看，那个大家伙爬出来啦！” 黎恩回头看去，伴随着山崩地裂的景象，巨虫那超过大象的身躯活生生地从那裂缝之中挤了出来。 它的身上还挂着无数地精的稀烂血肉…甚至，还有残缺不全的肢体碎片。 这一幕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太骇人的景象，对于更加矮小的地精来说，看见这么大的虫子出现，它的身上还挂着同伴的尸体……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恐怖大王降临，将要毁灭世界一般。 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孩童在践踏蚂蚁窝的那种感觉。 勇敢或者说傻愣的地精刚冲上去就被打飞，然后，地精们便再也阻止不起有效的反击行动了。 看起来，地精的危害就要意外地被虫母所解决了…… 然而，却有一只地精不肯放弃。 我能反杀…这的确在许多时候都是个美妙的错觉，但大祭司知道自己手上的那一张牌有多么强劲。 简直，就如同神明赐下的雷霆。 “懒鬼！快上力气！商李奇！” 它奋力地呼喊着，连嗓子都喊破了。拼着自己的积威，号令那几只两股战战想要落荒而逃的地精。 那几只地精哭丧着脸，奋力地推动一辆巨大的车子。 接近两米高的巨大车轮上边，载着什么了不得的重物，被一块脏兮兮的布遮着。 一路走来，在坚实的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一指深的车辙。 地精的搬运行动十分显眼，没过多久，虫母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了头来。 触角动了动，仿佛在嗅着空气……然后，它突然变得躁动不安了起来。 拼命地扒开残余的土石，将身体从裂缝里完全拔出，向着大祭司这边冲来。 就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严重的危机。 大祭司虽然也在颤抖着，却勉强挤出了一丝狞笑。 它一把拽下那块破布，露出了下边金属的庞然大物。 又从腰间摘下两块打火石，相互磕出火星。当火星落在一根绳索上的时候，便成了发出噼啪响声的火花。 “王立工程技术院，您的怒火将会化为雷霆！！！” 大祭司的吼叫就连它自己都没有听清，因为，一声比它更大百倍的巨响，在那巨大的金属造物中炸开！ 当佣兵们听见那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响声，下意识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就连黎恩都长大了嘴，眼珠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挤了出来似的。 因为，那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强大虫母，不知受了什么东西的沉重一击，身体的一半都向后砸进了山崖之中。 至于它的胸口处，更是出现了一个一人大的空洞，边缘满是烧焦和撕裂的痕迹。 虽然它还在屈伸着腿，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它这次是真的濒临死亡了。 一瞬间，这可怕的生物就遭到了几乎致命的重创。 那体表的魔力结晶和昆虫特有的甲壳加起来，就算是守城的弩炮都不能轻易贯穿。 虽然比较虚弱，但这只虫子的确有毁灭一座小城的力量，甚至要出动上千正规军才可能消灭它。 然而，它却被地精的秘密武器一击就打倒了…… “那究竟是什么？！” 黎恩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然而，久战之后身体的劳累感却告诉他，这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见鬼，这是大炮！ 我说过吧，火药还有更有威力的使用方法，其实就是把燃烧的力量转换为爆炸，推动炮弹——和强弩的原理相似，但远比一切弩弓更强！ 看这一台的样子，似乎还是十分先进的一种…… 这些地精，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挖了出来？！” 琼斯也几乎惊呆了，他大喊着：“如果那大炮朝你转过来，毫不犹豫地趴下翻滚，听到了没有！ 不到黄金级，你连躲闪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就在众人错愕之中，一道嘶哑的尖叫声从残存的地精们身后响起，那些苟活至今地精们一个个尖叫起来，双眼血红，像是失去理智了一样，疯狂地扑向了身后。前仆后继地冲向了那个尖叫声的来处。 就在腐烂的土壤之下，某种庞大的血肉组织抖落岩石，在泥土中蠕动着。在它的表面，一个喷吐着腥臭粘液的巨大裂口抽搐着，嘶鸣声不断，宛如某种怪物在痛苦地分娩。 一个接一个的地精僵硬地行走过去，然后跳了进去，像是在奉献着自己的生命。 刚刚使用秘密武器打倒强敌，正得意洋洋、疯狂大笑的地精大祭司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在那个尖啸声的命令之下，它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曳着，一点一点地扯向了那个怪物。 哪怕它抓住那大炮的边角，用尽全力的抵抗，也无法延缓一秒。 它的面目扭曲，尖叫着，发出嘶哑的祈求声。可那血肉怪物却毫无任何犹豫。 它的手指立刻断裂，然后，身体便再也无法停止。 很快，它便被那血肉上的巨大裂口一点点的吞了下去。 “王立工程技术院！王立工程技术院……” 它的面容扭曲，恐惧地留下眼泪，本能地向着自己的神明祈求：“技术院保护我……技术院包呼我……鸡术圆！鸡术圆！” 可惜，直到最后，王立工程技术院都没有保佑它。 一般的武器，没有人驾驭是不会自己行动的。 一口气将所有的地精吞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那庞大的血肉似是满足，舒畅地发出了一声嘶鸣。 “快毁掉它！” 琼斯大喊：“那是地精的母巢！” 不用说，黎恩也感觉得到，那个仿佛融入了土石之中的巨大血肉正在飞快地抽取着周围的魔力，向着中间汇聚。 就连巨虫的躯体都被慢慢吞噬着，它虽然还有一口气，却已经无力反抗、挣扎。 原本充满活性的血肉却在迅速地干瘪下去，就像是它的体内，有什么见鬼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它的生命力。 感应到子嗣接连死去。 它发狂了！ 在那其中，隐约可以见到一个鼓包在翻滚不止，越来越大…… 将要孕育出某种可怕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巨魔 “怎么办，要战斗还是撤退？” 有些出乎意料，作为一行佣兵中最强者的尤利安，却第一个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其实，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越是强大，感觉便越是敏锐。 他可以充分感受得到，那个母巢里所孕育的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因此，不想与之战斗的本能更占据了上风。 “迟了……它不会给我们逃脱的机会！” 黎恩已经拔出剑来，转过了身去。 仅仅凭借感觉，他就知道，即将出现的那个敌人，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很可能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当然，不可能是被划出一两道伤口的那种小事儿……不小心的话，吐血三升，或者从巨大的创口中向外喷血也不奇怪呢。 “吃我一剑！” 安妮恩立马旋转身体，甩出短弓对着母巢射出了一支箭矢。 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到达了一个巅峰。 几乎像是一道闪电，破空之音宛若鹰鸣。 她可以确信，自己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射出这样强的一支箭。大概应该是在生命危机之前的潜能爆发吧。 然而，徒劳无功。 几乎就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在母巢中一开始还很小的那个肿块已经变得十分巨大。 箭矢的确深入了进去，并且开出了一指粗的创口，从中喷出了黄绿色的恶心液体。 然而，和那几乎有之前巨虫一半大小的肿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几乎就是箭矢刺进肿块之前，它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剧烈的蠕动。 那只箭矢刚刺进去，肿块的其他地方便从里被撑开，立马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就像是里面有一只小鸟，要撑破蛋壳来到这个世界上来一般。 但从那里面钻出来的绝不是什么令人赏心悦目的小鸟，任谁看到都会露出恶心的表情。 那是一只身高接近五米的人形怪物，在许多特征上和地精有所类似之处。 但是，其本质完全不同。 它的身上到处都是肌肉，虽然没有某些野蛮人的肌肉像岩块那么夸张，但非要拿地精来说的话，也只有那个大督军才勉强符合这个体形了。 比起这个，更加不得不说的是它的身体的组成。 那绝非是自然的生物，因为，之前被母巢所吸入的那些尸体的一部分，还能勉强从它的身上认出其痕迹。 在皮肤上，偶尔会出现一个鼓包，仔细一看，那居然是半个地精的头盖骨， 在另一处，在它的胸口处，还有半只手伸出来。 而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只有一团奇怪的肉瘤，隐约看得出上面有几张地精的脸皮。 其中，就有大祭司的半张脸…… 看得出，这只怪物是由地精和其他生物的尸体所拼凑出来的，非自然的怪物。 至于身体的一些要害部位，被畸形的甲壳所保护着……仔细一看，那正是虫子们身上的一部分。 自从那只巨虫奄奄一息，普通虫子就已经乱作一团，几乎成了没头苍蝇，还有的甚至呆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自然，在刚才母巢的吸收中，它们一个都没有逃掉。 之前黎恩还在窃喜于自己放出了地精的大敌，给自己这边增添了一个超强的盟友。 下个瞬间，他已经后悔这么做了。 巨虫的尸体虽然只被吸收了一小半，但就是这一小半，对敌人的增强也是很强的啊。 “喂喂…那个猜测居然是真的啊！” 琼斯到了这个时候，还一本正经地纠结着一个学术问题。 “以前那老头儿给我说，根据解剖，巨魔是地精的远亲的时候，我差点把百科全书砸到他脸上去。 但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咳、咳！”虽然大敌当前，但黎恩还是差点就被口水呛到了。 巨魔？那种怪物他也是见过的啊。 它们以稍微强一点的蛮力和超级强的生命力著称而已，虽说身高比普通人类高一点，但也就只是两米左右而已。 现在这个接近五米的大块头，真的有可能和巨魔扯上关系吗？ “你就当它吃多了生长素什么的呗，反正，用对付巨魔的那套来就没问题喽。” 没问题你个鬼啊！黎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对付巨魔的要领，对于经验老道的佣兵来说都是可以背得滚瓜烂熟的。 然而，理论毕竟只是理论，要想发挥作用，还得切合实际，随时应变才行…… 巨魔的生命力顽强到了一个限度，比如说把它的胳膊砍下来，只要没有过太久时间，接回去就马上能够接着打人。 用渔网、绳索或者其他陷阱暂时限制巨魔的行动，然后用火焰、酸液或者毒药对付它，以此来克制它的变态恢复力。 这种事黎恩做得也算是手熟了。虽然北地的巨魔不是非常多，但他做佣兵那么多年还是见过几回的。 可是，谁能告诉我，这将近五米的庞然大物，该用什么陷阱或者绳索才能短暂束缚住啊！ “大概是没办法了，除非你给我目前魔力储量的十倍，倒是可以给你造出根足够厉害的绳子……” 琼斯略微思考了一下：“这么办吧，我给你造点针对性比较强的毒药……你得瞅准机会，把毒药送进它的心脏里去。 毕竟，巨魔的生命力再强，也没到心脏完蛋还能活蹦乱跳的地步啊。” “能告诉我，你能造出多少份的毒药吗？”黎恩有些不好的预感。 “为了对付这个大家伙的话……一份吧。其实拼命的话，再来两三份也没问题。 可这大家伙是有抗药性的，就算是能毒杀一个小镇的毒药，第二次也只能让它眩晕几秒。 而且别忘了，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我还得留出一部分魔力来辅助你呢。 所以，把握好机会，毒药只有一份。” …… 当那只巨大异常的巨魔发现佣兵的瞬间，他们便彻底明白，自己根本没法逃脱了。 虽然身体庞大让它显得稍微笨拙一点，但五米的身高摆在那里，就算靠爬的都可以赶上普通人的奔跑。 又何况，它的出生便肩负着战斗的使命。一看见佣兵的身影，便迈开了一人高的长腿，奔跑了起来。 佣兵们就算拼命爆发，也就只是比这个速度快一点而已，何况爆发之后肯定有衰弱呢？ “可恶…我……” 艾莉不甘心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若是她如今是黄金级……不，只要是白银级，以她的特殊魔纹带来的强大力量加成，就算是与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可以过上几招。 然而现在的她，恐怕能接住那大家伙的一招就会脱力了。 若是按这样计算，只需要几招，佣兵们就可能团灭了。 慌张的少女下意识地看向一旁—— 在那里，是黎恩的身影。 就算在这样的绝境，他依旧保持着冷静。 虽然面色有一丝紧张，但那并非是恐慌，而是面临一个艰巨挑战的感觉。 如果不是艾莉的错觉的话，其中还有一丝兴奋的感觉。 第二十六章 一线机会 实际上，黎恩并不轻松。 无论巨魔的生命力再怎么顽强，它毕竟也是个生物，对要害部位的保护几乎会是本能了。 将毒药送进它的心脏，这件事和打倒一只和它一样高的普通巨人的难度都是差不多的。 放在前世，区区五米的巨人，只要认真起来，两三剑就可以解决。 但现在……他虽然在琼斯的辅助下进步神速，但离白银级都还差着一点呢。 而对面这一只巨魔，至少一个黄金级的强者和它单打独斗都是没有胜算的。 那门大炮虽然能发挥出超越黄金级的一击，但巨魔只要不是真的全身都被打碎的话，也很难杀死。 又何况大炮此时已经在巨魔的身后了。 目前，白斯已经失踪了，或者死了，或者重伤，不能指望了。 剩下的人手就这么几个，至于过一会儿会赶上来的红河谷城的士兵们，对付这种大型怪物是不会有经验的，不帮倒忙就好。 看来，也只有拼命了啊！ 想到这里，黎恩不禁一阵郁闷。 他如今表面上是青铜级，加上过人的经验和强劲的杀手锏，就算白银级都可以一战。 放在这个时代，当真是十分杰出的天才……不，能抗衡白银级的话，已经不只是普通的天才，而差不多算得上是高手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全力出手，斩杀了强力的怪物，让人们震惊于他的实力才对…… 然而，达到这个级别后，黎恩第一次认真起来战斗就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麻烦事。 成百上千的地精群，还有面前这只巨大化的巨魔，哪一个都不会让他打得很轻松很潇洒。 虽然实力变强了，但要面对的敌人更加强大，这个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如果不是二世为人的坚定心性在，换个货真价实的普通年轻天才来，说不定会被打击得像个蔫了的茄子一样灰心丧气、萎靡不振。 嗯…具体情况，可以参照一下身边的那几位佣兵。 就算是最年长的尤利安也才刚四十一岁，安妮恩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麦迪比她也只大几岁罢了……至于艾莉，那根本就是不亚于黎恩这个重生者的超级天才。 以他们的年龄，都还有着进步的空间，何况就算现在他们也都是佣兵中百里挑一的优秀人才。 仅仅是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支不算差的小佣兵团了。 听说红河谷地域出现怪物，他们接受佣兵工会的任务主动来到这里，其实也是有想为自己挣些名声的意思。 然而，精英佣兵们组成的这一支精锐队伍，却在任务中表现得异常狼狈。 没错，他们在战斗中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艾莉的指挥也不能说有什么大问题，表现不好，是因为敌人太多或者太强。 然而，下至民众、普通佣兵，上至红河谷城的那位费加罗子爵，都不会关注那个方面，多半只会先入为主，认定他们无能。 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只巨大的怪物，佣兵们虽然有一些慌乱，但其中也不乏“若是能打败这个巨无霸的话，没人能说我们不行”的志向。 看穿了这一点之后，黎恩稍微多了一点把握。 至少人心可用，这就已经很好了。 他可是见过一些愚蠢的家伙在强敌面前直接四散奔逃的例子——虽然他们的逃跑速度比不上敌人追击的速度，但分散逃跑的话，总会有人活下来。 若是队友中还有人抱着这样的侥幸，那么黎恩宁可选择首先逃跑，看看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能成为幸存的那一个。 否则，自己摆出应战态势的时候，友军逃跑了，把自己一个人丢下阻挡敌人几秒钟……那真是死都没法闭上眼睛的怨念啊。 “废话不多说，打赢那家伙，荣耀和金钱都能到手，甚至还可以因为这意外情况，额外要求追加报酬！ 我手里有一瓶毒药，只要打中它的心脏就能杀掉它！” 面对那狂奔过来的庞然大物，黎恩大声吼道：“帮我创造机会，我们就能赢！ 持剑者无惧！” ““好！！”” …… 尤利安摆出了黎恩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姿势，那是北地剑术中最强，但对自己的危险性也最大的一招。 这是毫无退路的招式，因为现在只有全力一战，不胜则亡！ 安妮恩在发出刚才那一箭之后，由于用力过大，也由于之前战斗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她的手指都已经开裂。 但那鲜血淋漓的手指依旧扣紧了弓弦，不肯有丝毫放松。 艾莉几乎是瞬间换了另一把长枪在手，比之前那把更粗、更长，单手握持十分勉强，通体由金属构成，没有丝毫木质成分。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对人使用的武器了，毫无疑问，这是对付庞大怪物的不二选择。 虽然没有什么名师教导艾莉一些有名、强大的枪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懂得如何妥善发挥自己的力量。 就连麦迪，也并非对这个怪物束手无策。 在他的手里，又出现了一个之前用过一次的那种烟雾弹，接着，他一挥手，烟雾弹便朝着巨魔的“头部”飞去。 只要这个怪物是用双眼视物，视线就会受到干扰；只要它还需要呼吸，就有被呛到的可能性。 原本巨魔并不在意这种小东西，比如之前那一支箭，对它而言，便是给打中要害也不会有事。 但烟雾弹打在它的头部，立马炸裂开来，从中喷出沙尘和某种刺鼻的粉末，让它的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步子一下放缓，举起一只手向着“头部”捂了过去。 “砍它的腿脚！” 其实不用艾莉命令什么，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对付这大家伙，如果不先废掉它的脚，在速度上会落在下风，更别说以人类的身高很难够得着它的要害。 唯一的胜机，其实是黎恩的那瓶毒药，不给他创造机会打中巨魔的心脏就全盘皆输了。 不成功，便成仁——抱着这样的信念，艾莉旋转身体，像是挥舞流星锤一般，将手中沉重的长枪向着巨魔挥去。 “哈啊——！” 体内的魔力在魔纹的作用下转化为了蛮力，长枪席卷暴风而至。 像一杆真正的战锤，砸在了它的膝盖上！ 第二十七章 巨魔之威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艾莉的长枪，就像一杆战锤，轰击在了巨魔的左脚膝盖之上。 在那交击之处，隐约都出现了空气的涟漪。 肉眼可见的，那里的血肉都凹陷了下去一块。 然而，对于体型这么大的特大号巨魔来说，这一击就像是被六七岁小孩用棍子敲了似的。 或许很疼，或许会受伤，但这一下就把膝盖打碎，那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除非艾莉冒着脱力的风险爆发出十二分力，否则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是，并不是只有艾莉一个在战斗。 尤利安紧随其后，举起重剑，横扫在那道伤痕的地方。 坚韧的绿皮终于被破开，露出了里面模糊的血肉，还隐约有些骨头的碎屑出现。 “嘎——呜！！” 巨魔吃痛之下，长啸了一声，谁知，这一招让它吸入了更多的刺鼻粉尘。 这一下，它被熏得晕头转向，在原地还踉跄了一下。 沉重的身体压在膝盖上，把伤口撕裂的更加严重，里面的骨头似乎也发出了咔嚓声。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个瞬间，这一米长的伤口便开始愈合。 看那速度，估计只要一两分钟就会痊愈吧。 当然，巨魔这种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也是需要消耗魔力的…… 但和这大家伙比拼消耗，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的战斗，本来也只是在这一两分钟内就会分出胜负了。 巨魔一边咆哮，一边怒视着脚下两个攻击它膝盖，给它造成了很大创伤的小人儿，准备挥舞手臂砸下去。 无论如何，就算马上会痊愈，但伤口还是会很痛的啊。 “大个子，看我这边！” 麦迪的声音突然从它的背后响起，正头晕脑胀的巨魔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这个小虫子，手里正攥着一个它十分熟悉的小东西。 那看起来就是麦迪秘藏的烟雾弹，其中还添加了些作料，可以让人喷嚏眼泪几乎停不下来那种。 事实上，麦迪已经没有再携带更多的烟雾弹了，但以巨魔的智商，大概不会去思考对方在唬骗自己的可能性。 麦迪把“烟雾弹”朝它一扔，它忙不迭地挥手把这玩意儿打飞到一边，大概是还心有余悸吧。 此时，脚下的小人儿又开始攻击它的脚踝和膝盖了，但它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 它的视野里，此刻只看得见麦迪，这个让它十分难受的罪魁祸首。 就算再蠢笨，再无脑的野兽都知道，要首先解决能带来最大麻烦的敌人。 身为巨魔，身体的恢复能力这么强，普通的伤势只是疼痛而已，还算不上大的威胁…… 甚至，对它来说，让自己打喷嚏流眼泪的奇怪小东西才是最恶心人的。 麦迪很快就发现，这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怪物彻底盯上了自己。 然后，弯下腰来，伸出大手朝他一把抓去。 若是琼斯的话，大概会引用故人的话语，冷嘲热讽一番： 叫你浪，再浪啊！玩脱了吧，Boss仇恨锁定，等着跑尸吧你！ 当然，麦迪自然是一点都不打算尝试自己能不能碰见死后复活的超级大好事的。 “呜哇！” 他大叫一声，连忙向一旁跳去，而下个瞬间，他就又卧倒在地，接着翻滚起来。 虽然姿势不雅，但总算躲开了巨魔最初的几下攻击。 巨魔此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靠手很难抓到这滑溜的到处乱蹦哒的小虫子。 那么，便用脚吧！ 没有考虑到麦迪倾尽全力躲闪的话其实坚持不了多久，它很没有耐心地变换了招式。 然而，这并不代表麦迪就能很轻松了。 几乎有他整个人那么大的腿脚踩在一旁，虽然避开了被直接踩扁的下场，但仅仅是卷起的狂风和碎石便让他叫苦不迭。 一脚不中，巨魔又补上一脚，一脚，再一脚—— 麦迪已经竭尽全力地在闪避，但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躲开三次攻击之后，他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几乎被踩了个正着！ 看见麦迪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中，佣兵们咬紧牙关，拼命发出了最强的攻击。 绝对不能让同伴的牺牲白费！ 尤利安将重剑都扔到了一边，怒吼着撞向了巨魔那只受伤的左腿。 这个大个子就好像化作了一块巨石，砸在了巨魔的膝盖侧面上，让它的身体都剧烈摇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了。 但尤利安自己也不好受，他使出全力这么一撞，就算是一栋石屋都能撞塌了，那么他自己的身体又会承受多大的负担呢？ 看他跌跌撞撞地退到一边，连剑都没有去拣起，大概便明白了。 估计，这个大块头已经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了吧。 原本就受伤的地方被冷不防地撞了一下，就算是身高五米的巨魔也受不了，它只好用右腿承受全身的重量，勉强地转过身来。 与此同时，那巨大的拳头也挥了过来。 “…我来！” 黎恩咬牙上前，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那拳头的杀伤力绝对可以把任何一个白银级随便打成肉饼，就算交给艾莉，也很可能会重伤乃至死亡…… 如今，只有黎恩才可能接下这一击而不会落到凄惨的下场。 当然，若是论力量，他自认其实还差艾莉一些，他的魔纹对各方面都有不弱的增强，但在力量这一项上，还是不如艾莉的专精。 不过，可以部分沟通外界的魔力，这就是他的凭借。 这附近死掉的怪物可是不少，还有许多魔力逸散在附近，席卷这些魔力的一小部分，他也可以和巨魔对拼一二。 然而，这样做对身体的负担很大，不可能长久坚持。 若是想要撤退的话，他稍微一松懈，就会被巨魔的拳头碾压，几乎不会有能够逃跑的空隙…… 安妮恩对巨魔几乎没什么杀伤能力，可以忽略不计了。 剩下的唯有艾莉，她必须在这十分有限的时间内对巨魔造成不小的打击，才能让黎恩有机会退开，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 虽然黎恩不太喜欢赌博，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一把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章 撼动 “哈啊啊啊啊——！！！” 黎恩并不想大叫，虽然有的武技中有配合呼吸的招式，但他如今使用的只是单纯的驾驭魔力然后砸过去而已。 就好像挥动重锤，除了双臂使劲之外，多用一点力气都等于是是浪费。 然而，黎恩此刻已经倾尽全力。 控制自己体内的魔力，在往日看来，是十分简单的技巧。 只要一段时间的训练，任谁都可以做得还不错。 但此刻与外界魔力相沟通的时候，便完全是不同的另一种情况了。 附近空气中弥散着的魔力，大多都是从地精、怪虫的尸体中散发出的，甚至在短时间之内，比自然界原有的魔力还更加浓厚。 但这种魔力和自然界那相对平稳的魔力不同，其中满含着死亡的怨念和战斗的狂暴。 自然界的魔力都足以让一些人爆体，又何况现在这些呢？ 此时黎恩压根没有动用万物怀表帮助自己净化魔力的余暇，只用自己的身体来沟通这些魔力，也就要承受它们的冲击。 狂暴的魔力有一部分渗透进他的体内，在五脏六腑之间翻滚搅动，甚至几乎要渗透入他的大脑。 此时，他已经无法思考，只是单纯地挥剑，向着那一只巨大的拳头而去！ 仅仅是剑压，便使得巨魔的皮肉上出现了涟漪，波动不休。 拳头越发靠近，便受到了越大的阻力。 而当拳头接近剑身还有不足一米时，便几乎再也无法寸进。 任凭巨魔如何涨红了脸继续用力，拳头也没有前进几个厘米。 不，不仅如此，狼咬剑附近的魔力凝结得几乎已经实质化，若是巨魔收一些力的话，黎恩甚至可以反过来击伤它！ 就好像是用一根筷子撼动一个人类一般，着实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奇迹，也就意味着不可靠，也难以再现。 艾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借助这唯一的机会，举枪刺向了巨魔的膝盖。 受创多次的膝盖终于被这一枪刺得深入，她大喝一声，用全身的力量带动枪杆，而另一头的枪头便在巨魔的膝盖之中搅动。 然后，长枪脱手而去，带着一大团血肉和一块白色的碎骨飞出！ 使出这最后一击，艾莉的双手都脱力般软软垂下，秀发也披散开来，气喘吁吁，看上去分外狼狈。 但她的眼神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被艾莉全力干扰，巨魔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黎恩顺势举剑向前一顶，居然将它那半人大的拳头向后推开。 它的另一只手在空中摆动，卷起一阵狂风，却保持不住平衡，受到多次重创的腿终于支持不住，让它半跪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当然，这对恢复力可怕的巨魔来说几乎毫无意义。 一般来说，就算它什么都不做任凭敌人攻击，十有**也是敌人被累个半死，而它只损耗些体力来恢复而已。 然而，此刻黎恩的手里却握着唯一一张必杀的底牌。 压根不用掏出瓶子打开瓶塞涂抹毒素那么麻烦，几乎就在一瞬间，琼斯便将粘稠的紫色毒药制造出来，正在狼咬剑的尖端之上。 只是一瞬间，黎恩就感觉自己有一点眩晕。 虽然按琼斯的话来说，这种毒药的挥发性不强，但毕竟是足以让整整一个小镇变成死地的剧毒，仅仅一点气味就造成这种效果也不奇怪。 这下，黎恩再毫无迟疑，挥剑而上。 也许是直觉的感应，巨魔没有用身体硬接这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小牙签”，而是下意识向后仰去。 同时，它举起了右手，试图格挡这一剑。 “琼斯！” 黎恩不去管它，只是向前冲去，在心里呼唤着自己的伙伴。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周围的时间，便变慢了…… 不仅如此，黎恩自己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一丝。 巨魔这样巨大的对手，目前琼斯也只能束缚它减速一成而已。 但加上对黎恩自己的增速，是三成。 在如今黎恩的眼里，巨魔的速度已经不再迅猛，甚至还有一点迟钝。 踏着姗姗来迟的那只大手，黎恩来到了巨魔的面前。 望着那由许多面皮和头颅所组成的巨魔的“头部”朝自己咆哮，他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冷笑，然后全力挥下。 巨魔的皮肤固然坚韧，但在狼咬剑之前却也只是如同戳破一层厚布那种程度的阻碍而已。 按照琼斯的指导，狼咬剑恰好刺入了巨魔的心脏，将毒药留在血流涌动的心室之中。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向后退去。 巨魔从中毒到死亡至少也得有几秒，那垂死挣扎可是极其恐怖的。 被打中就得死，扫一下都得重伤，若是胜利了却因为自身的大意中招，这就太可惜了。 然而，偶然间瞥见巨魔一眼，那无数双眼睛中闪烁着的寒光却让他心里一颤。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不顾琼斯的劝阻，黎恩选择遵从自己的本能，瞬间将时间之沙的力量催动到极限。 思维在这一瞬间，加速到了极限。 在激烈的活动中，根本不能静下心来进入万物怀表的世界内思考。 见到巨魔之后的所有事，甚至是整个地精事件的所有场面，都在他的大脑中瞬间闪过。 一瞬间，让他有大脑正在被灼烧的错觉。 某个画面闪过的瞬间，他几乎都要停止了呼吸。 糟糕！ 正如他所预料的，巨魔举起了一只手，仅用一根手指点来。 在巨魔那么多张脸中的一张，黎恩终于隐约认出那是白斯……曾经是白斯，而已。 只是，这张脸如今表现出的是扭曲狰狞的笑意！ 隐约，又有两行血泪垂下。 从那巨大的手指中，隐约有着什么在涌动。 接着，胀破了皮肉，从中出现一道气流，带着鲜血一起朝黎恩喷涌而出！ 不，不是朝自己，而是对远处自以为已经在安全距离了，正坐倒在地的艾莉所发出！ “咦？”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黎恩朝着自己飞快的逼近。 面色，无比紧张。 而在他的身后，隐约看得见空气的涟漪？ 第二十九章 非救不可 黎恩万万没有想到，巨魔的体内也包含着白斯的尸体，进而连他的能力和技巧都能够掌握在手。 虽然黎恩并不清楚这一招式具体的名称，但他很清楚，这是唯有武僧才具备的奇特能力。 用手指发出强力的攻击，可以堪比长矛的穿刺，这是黎恩曾经见过的另一位武僧的拿手好戏。 而巨魔居然可以让这攻击的威力离开身体，并且打出几米的距离……在武僧的传说里，那也是上古时代才有的事了。 以人体里那一点魔力，是支持不了这样的强大招数的，只有驾驭外界的魔力一起来才行。 而白斯显然是没有这个水平的，否则，为何他不直接发威，一击就把几十只地精打得血肉飞溅呢？ 被这样的攻击打上两三下，地精们也就会意识到自己毫无胜算，迅速溃散了吧。 看来，这多半是依靠着巨魔的强大生命力和身体里的充裕魔力才可以做到的吧。 武僧那些招式可都是蕴含着复杂技巧的才对，以巨魔的智商怕是无法自如运用。 但仅仅是目前这一次攻击，就让艾莉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若是被那一道饱含魔力的气流击中，就算身着板甲的壮汉都会变成一摊烂泥！ 或许之前黎恩裹挟环境中魔力的那一剑可以勉强阻挡它。 然而，如今他却没有时间去准备这样的攻击了。 “究竟该怎么办？” 黎恩不禁咬紧了牙关。 虽然他尽力向艾莉的方向飞奔而去，但他自己其实也很清楚。 就算加上时间之沙的全力增幅，自己也只能在艾莉被击中之前的瞬间赶到，没有多余的时间将艾莉拉开。 甚至连自己都没有躲开的机会。 若是那么做，也就只是两个人一起承受那一击，然后一起丧命罢了。 黎恩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么急躁是有问题的。 他的宗旨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救到更多的人，而不是随便挥霍自己的生命。 冒着生死危机去救人，每一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简直是在与死神赌博。 赌赢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都是出于不得已。 但世上从来没有百战百胜的赌徒，若是有一点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话，就不该一二再让，再而三地参加这种赌博。 前世那么多年的佣兵生涯，在黎恩面前倒下的，仅仅是同伴就有数百人以上了。 就算同伴在身边发出濒死的哀鸣，他也不会出现多少动摇，更加奋力地战斗，等到斩杀敌人之后再哀悼才是唯一的胜利之道。 若是可以的话就尽力争取，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的时候，为了减少损失，明知同伴没有办法得救的时候就立马狠下心来。 不辜负他或她的牺牲，自己努力活下来，这才是身经百战的本能。 为了明知救不到的人搭上自己，就算最会说的吟游诗人也没法将这个故事讲得让人感动……许多人大概只会冷嘲热讽，觉得故事的主人公是个蠢货。 黎恩虽然从来没有奔着英雄的名头而去，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希望自己死的毫无价值，被人嘲笑才对。 然而，他此刻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如果不用尽全力，甚至超越极限，去救下艾莉的话，一定会留下让自己终生叹恨的遗憾。 奇怪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啊…… 曾经有那么多的同伴在身旁倒下，然而自己在成熟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这种感觉了。 哪怕刚才，白斯、然后是麦迪都在眼前倒下了，但为了全队的安危，黎恩并没有冲动。 唯有这次不同。 只是想象一下艾莉身体残破、倒在地上，双眼中永远失去了光彩的样子，黎恩就有种胸闷、心痛的感觉。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就直说吧。” 琼斯似乎在感叹，又像是在悉心教诲。 “黎恩，你恋爱了哦——” “咦？！！！” 黎恩顿时心如乱麻，脑子里都快搅成了一锅稀粥。 开、开玩笑的吧！ 前一世的黎恩，虽然由于当佣兵颠沛流离没有结婚，但也有过些露水情缘、逢场作戏什么的。 虽说他还算自律，但酒吧舞女什么的，跟着那老酒鬼师父也见过不少啦。 但此时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非要说的话，和身体上的**没什么关系，而是发自精神上的某种感觉。 “唔嗯？看起来，你活了那么多年，居然现在这算是初恋啊？”琼斯的噗噗笑声隐约传来。 “闭嘴！” 黎恩倒不是恼羞成怒，无论如何，他如今也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说点有营养的，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琼斯的语气有些嘲讽：“呵……不计代价？” “不，不需要你牺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 黎恩的眼神清明，无丝毫杂质：“代价出在我的身上都好，你要做的只是告诉我办法。 若是实在不行，我会选择放弃，继续我重生到现在的使命。 但只要有一线生机——” “……看来，不必我再问，你是很认真的啊……” 琼斯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让人操心的搭档呢。 那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呢……” …… 仅仅是被那道气流接近，艾莉就有窒息的感觉。 虽然没有黎恩那注视魔力的双目，但仅仅是自身的直觉感应，就让她依稀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危机。 然而，且不提被气机锁定了的她难以动弹，她本身也已经脱力，不可能挪动丝毫。 大概，死亡将至吧。 听说在人死亡之前，一生的经历将会如走马灯一般闪回。 在这里死去，辛苦养育自己，就算自己做出任性的决定也只是默默支持的父母将会多么悲伤。 昨夜还挂在嘴边的理想，也要化为幻影永远破灭。 大概，自己的杰出也会让同伴们牢记感叹，似乎也不是最坏的结局，比如说一个人默默死在黑暗之中…… 突然想起一个面孔，她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真遗憾，看不到你未来的模样了呢，黎恩……” 希望你能实现梦想，代替我去看看超越佣兵极限的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章 破限之水 “别在这里就放弃啊，傻姑娘！” 恍惚中，艾莉听到了声音。 她几乎要怀疑这只是个幻觉，似乎是临死前的一个梦罢了。 然而，自己的身体被牢牢抱住，然后二人滚向一旁——这样的感觉却是不会错的。 少女隐约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另一个坚实有力的身体靠近，在翻滚之中一度贴紧，让她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抹红晕。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来救自己…… 不过，她马上睁大了眼睛，其中透着些疑惑。 黎恩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但比起那气流来说还是略显不足。其实不用怎么计算，光靠目测都可以得到这个结论。 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视线对上黎恩的双眼，艾莉发现，情况似乎有diǎn不妙了。 …… 瞬息之前。 “这一招的关键，还在于魔力。 就像你猜测的，巨魔那可怜的小脑袋不可能使得出什么招式，更别提武僧那些复杂玩意儿啦。 因此，这一招只是徒有其表。若非有庞大的魔力支撑，根本连杀伤力都不会有多少。” “所以，只需要抽走其中的魔力，就可以让这一招式土崩瓦解了。” 当然，琼斯自己是不想这么做的。 一瞬间就要他吸纳这么多的魔力的话，对万物怀表的损伤也不会小。 万物怀表再怎么神奇也只是死物，一旦损坏，修复起来是很麻烦的，这些魔力全部用上都不够。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之前问黎恩是否不计代价了。 虽然承认黎恩作为万物怀表之主，对万物怀表几乎可以随意使用，但听到黎恩认为不应该因纯粹的私事损伤它的时候，琼斯还是有些感动的。 “如果交给你来，你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黎恩自然知道，可以说，目前这世界上除了琼斯，也就没有几人在这方面比他了解的更多了。 魔力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 若是要抽走这里的魔力，就必须让它去向另一个地方。 如果不使用万物怀表的话，拥有抽取魔力能力的事物，就只剩下黎恩自己的身体了。 “我倒也不会看着你这么去送死……我会把这瓶药剂直接制造到你的体内。” 琼斯的声音有些迟疑：“虽说有它的保护，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丧命，但……‘破限之水’你听说过吧？” 黎恩对此略有耳闻，据说是古代的一种药剂，有一定几率让人突破现有的境界，但若是失败，就可能降级。 当初他听说某处遗迹里出现了破限之水的配方，经过多方明争暗斗才决定其归属。 商人联盟又出高价将它买走，希望能靠它培养一大批人才。 然而，服用了破限之水的人全部失败了，这张配方也被当做了赝品。 “那是他们自己傻。无缘无故的晋级，这种好事哪里会有啊？ 破限之水的原理，归根结底就是吸纳外界的魔力来增强体内的魔力。 在那个时间段，外界就没有什么魔力可言，能有人成功突破才是见了鬼。” 一听声音，就能猜到琼斯一副鄙视的样子。 “在白之王之前的时代，成功率可是三成呢，否则哪会有那么多人把它看得那么重，还记载到史书里面。” “总而言之，你要么成功地吸纳了这股魔力，晋级白银。还得付出一diǎn根基不稳的代价。 或者，吸纳失败。不仅无法晋级，甚至还会损失体内的魔力。 退回到青铜级的最初乃至于黑铁级，加上要虚弱一段时间…… 那么你的计划，那去参加‘七国之冠’的计划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就算失败，那股魔力也会散逸，不会再有杀伤力了吧？”黎恩更加关心的却是这个。 “就算失败，以我的实力，又怎么会怕那些货真价实的‘年轻才俊’？ 哼…他们吃的面包有我吃的盐多？” 琼斯对黎恩这种态度有些担心：“你也别小看那些货真价实的天才比较好…… 就说艾莉吧，你若是退回黑铁级，不使出沟通外界魔力的招式，还能够战胜她吗？” 老实说，胜算只有一半，还得靠二人的经验差距来抓住机会才行。 若是还没有露出破绽，艾莉就直接全力把长矛砸过来，让他没法躲闪的话，这个还真没辙儿。 除非用狼咬剑试试能不能削断她的武器了…… 琼斯哈哈一笑：“那些青年才俊里，大部分可都是贵族子弟，你会相信他们的装备比艾莉差？ 现在的狼咬剑虽说锐利，也不是真的什么都能斩开的。” “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黎恩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先不提你那乱七八糟的推测，就算只论艾莉是我的朋友，一起出生入死过，我也不会随便放弃她…… 呃，看来你的推测似乎是对的呢……” 居然在这种事上有些情绪失控，黎恩也不得不承认，大概是被琼斯说中了。 “哈哈，我就说嘛。”琼斯开心地笑着，似乎是想安慰他一下，“那么，祝你好运，玩的愉快！” …… 黎恩可一diǎn都不觉得有什么愉快的。 当破限之水下肚，口感像是刷锅水，而下一个瞬间，它起效的时候，黎恩只感觉有千万把细小的刀片和钢针在血管里游动。 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撑开，然后有什么从外界涌入……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感觉，他还可以忍受。 但魔力涌入体内之后，那几乎无法控制的感觉，才是最棘手的。 如果控制不住，从外界涌入的魔力就会把自身的魔力都冲得一塌糊涂，让自己大伤元气，这也就是降级的原因所在了。 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控制涌入体内的魔力，同时，黎恩还要带着艾莉离开攻击的范围，就算以他的坚韧毅力也殊为不易。 毕竟，他的吸纳能力也是有限的，那一道攻击中所蕴含的魔力，若是全部吸收进体内，那百分百是会爆体而死的。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吸纳掉最初的一diǎn魔力，争取到救人的时间罢了。 第三十一章 膝枕 当巨魔的最后一击被黎恩带着艾莉躲开的瞬间，它那充斥着残忍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的色彩。 那并非是无法完成自己使命的不甘，而是对自己在这个世上活的不够长久，毁灭的生命太少的不满足。 那母巢究竟生出了什么怪物？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希望弄清这件事，幸好，这只巨魔的生命已经确实走到了尽头。 它的身体摇摆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大地之上。 尘土飞扬，那具身体再没有活动的迹象了。 不仅如此，它的皮肤的颜色变成了淡紫色，而整个躯体都开始了萎缩。 看起来，那瓶毒药果然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最后，它的身体几乎缩得和尤利安一样小，像是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 自然没有人希望世上再诞生这种东西，万幸，这“婴儿”的母体，此刻也陷入了极度衰弱之中，一动不动。 大概，它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不惜一切生出了这只巨魔，用尽了自身的全力吧。 这下，关于地精极其母巢的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但黎恩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虽然艾莉在身边担心地注视着他，并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也只是模模糊糊有着一点感应而已。 耳蜗中回荡着尖锐的鸣响，而双眼的视界也是五彩斑斓，完全没有办法对外界做到清楚的感应。 “呃……啊……” 几乎所有的精力，都被用于竭力控制体内暴走的魔力。 并不是驾驭桀骜不驯的野马的程度，非要打个比方的话，不如说是骑在那头五米高的巨魔的脖子上一般。 每时每刻都会有驾驭不住、即将被抛下的感觉。 这并非单纯靠意志力就可以撑得住，若是自身控制能力不过关也是没辙的事。 黎恩前一世都到达过超越黄金级的地步，按理来说控制力应该是强得一塌糊涂。 但他吸纳的也不是外界的普通魔力，而是敌人打过来的攻击的组成部分，控制难度几乎呈次方倍数上升。 万幸，破限之水的功效中，本来也具有约束外界魔力的效果，这样才不至于让那些吸纳外界魔力突破的人九死一生。 毕竟大多数人可没有黎恩这种本领，虽然普通的外界魔力好对付一点，但他们的控制力只会更差。 真正利用外界魔力应该是黄金级之后的境界才行。 不靠药剂的辅助，单纯将魔力吸纳入身体的话，不要说九成，大概是九成九的人都会失败。 轻则受重伤，重则爆体死亡。 如今，黎恩确实体会到了破限之水之所以会被载入史册的原因。 虽然喝下它就挺难受的，但客观来说，它的的确确避免了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后果。 灼热的药力发挥开来，外界涌入的那些魔力居然变得迟钝了一些，自然，也就缓和了不少。 而且，它与体内原有的魔力融合的进度一下子加快了，这也减少了黎恩控制的难度。 虽然难度仍然等同于同时驾驭一群野马，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的多了。 若是换一个人，失败的几率依旧很大，但对于黎恩来说，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度过了。 接下来，便慢慢地步入正轨。 散乱的魔力该逸散的逸散，该吸收的吸收，难以控制的部分越来越少…… 接着，错乱的感官终于慢慢恢复正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艾莉略显苍白的面孔。 她似乎还在咬牙忍耐着什么，但看见黎恩似乎恢复了清明，还是露出了笑意。 黎恩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左手。 在痛苦之下，不由自主用上了魔力，就算是木棍都会被握出印记。 而艾莉却咬牙忍耐着，担心对自己产生什么扰动，并不抽回自己的左手，就算是受伤也一样。 “真是个坚强的好姑娘，黎恩你可真是走运呐，居然叫你遇到……” 琼斯的感叹声，并没有传达到黎恩那里。 他只是送开手，却没有挪开。 “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有啊…”艾莉不好意思地勉强笑笑，“你都救了我，担心一下你也是应该的啦。 你冒了这么大的险，差一点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上，这份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呢…… 比起来，这一点算的了什么？” 二人对视良久，一不小心，气氛似乎都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艾莉有些慌张地挪开了视线。 “比、比起这个，你现在怎么样了？” 黎恩知趣地没有计较她转移话题：“还好，总算是撑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还难以自由行动……嗯？” 艾莉扶起他，然后，将他的头缓缓摆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舒服一些吧，别躺在地上，硬邦邦的……” “谢谢…” 接下来，黎恩也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奇怪，他两世为人，如今开口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白斯牺牲了，我刚才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听到这句话，艾莉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黎恩继续说道：“那只巨大的巨魔使用了他的招式，看起来是把他吞噬了……” 他的余光还能看见一旁呼呼喘气的尤利安，以及对自己在战斗中没什么贡献有些沮丧的安妮恩。 “除此之外……对了，麦迪呢？ 白斯已经没办法了，但至少我们也得把麦迪带回去。” “呃，这个……”艾莉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麦迪的声音从一旁插进来。虽然比较虚弱，但离挂掉似乎还是有些距离的：“我…我还没死呢！ 别说收尸这种不吉利的话！” 一阵冷场。 之前这家伙不是被巨魔踩中了吗？没有变成一摊烂泥都算好了，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 “哼哼，我打不过它，难道该不会装死？ 那个地方正好有个坑，我蜷缩进去，基本什么事都没有。 ……非要说，也就只是被震了一下，有点头晕吧。” 麦迪得意地爬了起来，然后，看见黎恩和艾莉的瞬间，他的表情凝固了。 “这、这、这太不公平了啊！！！” 第三十二章 晋级 “这、这、这太不公平了啊！！！” 麦迪没有想到，自己疲于奔命惨不忍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爬出坑之后竟然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那个叫做黎恩的家伙竟然一脸惬意地躺在艾莉的腿上，享受着每个男人都会嫉妒到喷血的服务，而且从那个角度，恐怕可以把外套破裂，春光乍泄的艾莉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麦迪顿时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艾莉，破裂皮甲和衣服下面露出的白皙肌肤，哪怕沾染了尘埃，也令人眼花。 他忍不住吞了口吐沫。 感受到麦迪猥亵的眼神，艾莉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排斥：“麦迪，你看什么呢！” “呃，抱、抱歉。” 麦迪慌忙抽开视线：“我只是担心黎恩他有没有事情罢了。” “可能没事么？”艾莉皱眉：“硬挡了那个鬼东西的可怕招数，没死就算好的了。” “对，对，没死就好。” 麦迪赶忙笑了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黎恩，心中升起的嫉妒顿时熄灭了许多。 刚才那个怪物的拼命招数，他可是感觉到了，哪怕是一堵城墙挡在前面都可以戳个大洞出来吧。 没想到黎恩这个家伙比自己还疯，为了女人不要命，冲上去逞英雄，虽然没死，恐怕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平衡了许多。 只是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大献殷勤的艾莉竟然为了这个半路插队进来的家伙对自己发火，令他再度有些不爽。 尤利安在喘息片刻之后，走了过去，检查了一下黎恩的状况之后，不由得显露惊异之色。 “这是……” 他愣了一下，旋即欣慰地笑了。 “毕竟，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嘛。 艾莉，把黎恩照顾好一些，他体内的魔力正在沸腾，充盈的令人吃惊呐。恐怕很快就要晋级了。” “晋级！” 麦迪失声，就像是看到一百个地精裸女在自己面前跳艳舞一样，有些眼前发黑的感觉：“他、他晋级？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青铜了，再晋级……” “应该就跟我差不多了吧？”尤利安欣慰地点头：“不，到时候黎恩老弟的战斗力恐怕比我还会要强一些！” 万物怀表中，琼斯忍不住吐槽：“这又什么可以吃惊的？ 服用破限之水并且成功撑了下来，不突破才是怪事呢。” 黎恩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这种突破，是有不少副作用的吧？” “完全没问题。”琼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别忘了这些地精本身就是魔力催生出来的魔物，尤其是母巢，简直是一个小型魔力池。 你干掉了那个榨干所有母巢魔力的巨魔之后，那些残存的魔力就全部归你啦。 破限之水的副作用很强，那又如何？ 只要给你灌上几瓶弥补根基的药水就基本没问题啦。 这次收获的魔力，可是绰绰有余呢。” 不得不说，黎恩再度感受到万物怀表的珍贵，尤其是在魔力潮汐回归之后，魔力越来越多，万物怀表所能发挥的力量就越来越强。 “看来是外挂已经激活了呢。” 琼斯又开始扯谁都不明白的名词了：“反正解释一下很麻烦，你只要知道，干掉的魔物越多，收集到的魔力越多，你就可以变得更强就行了。 恩，只要你每个星期拆掉这么一个巢穴，恐怕不到一年，你就可以恢复你前世的巅峰战力啦！” 黎恩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每个星期拆一个，是每个星期死一次还差不多吧！这么死去活来的晋级方式……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被虐啊。 “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黎恩。” 琼斯说道：“镇子上的军队已经快到啦，你不用再强撑，可以放心装死睡大觉了哦。” 话音刚落，大队人马行进的轰隆声就从远处传来。 这样的声音算不上好听，但对佣兵们来说，简直是天籁——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效率这么飞快的军队，以过去那些贵族和富豪的磨蹭样子，恐怕军队还要三四天之后来。 运气稍微不好，就可以给他们收尸了。 听到援兵感到，黎恩也忍不住松了口气，旋即，感觉到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陷入到晕厥之中。 “放心睡吧。” 隐约中，他听见琼斯咯咯怪笑的声音：“正巧我最近领悟了几个魔力器官的改造方法，别怕，只要一小会就够啦！” “喂！琼斯你不要乱……” 还没说完，他就失去了神智。 而在他彻底昏迷的瞬间，他的身体一震，被琼斯彻底接管，从头到尾每一个毛发、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寸骨骼血肉都在那沸腾的魔力之中微微震荡起来。 眼见黎恩如此诡异的样子，艾莉顿时惊慌了起来。 “不会是昏迷之后没有办法控制力量，要晋级失败吧？”麦迪凑上前来，关切地问，可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可艾莉却将黎恩护住，不让他乱碰：“我们先等待救援，让医生看看再说。” “好吧。” 麦迪有些失望，微微地啧了一声。 很快，大队人马便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骑在马上的一名骑士，明显也是刚刚踏入白银级的强者，周身带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寒意，俨然是因为军功而受赐，以军营里的修炼方法而晋升的剑士。 他总共带了二百多名士兵出来，几乎算是城里倾巢出动了。 可看到现场的惨烈情况之后，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是进行了一场战争么！ 尤其是部分士兵看到地上巨魔那散发着恶臭和猛毒的干瘪尸体，顿时也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叫起来。 “得救啦！” 眼看到随队的医生走来，麦迪忍不住冲了上去，可那几个医生却根本没有理会他。新来的剑士翻身下马，走向几人： “黎恩先生！黎恩先生在么！请问黎恩先生是哪一位？” 很快，所有人都看向了艾莉的怀中，剑士大惊失色，当他发现黎恩还活着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几名医生和扛着担架与补给的士兵将麦迪晾在原地，径直冲向了黎恩。 幸亏没死，幸亏没死。 剑士擦了一把汗。 这位黎恩爵爷可是为了帮助自家的领主而自愿来的，这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谁都没想到这根本不是预料中来几个佣兵就可以完成的任务。 明明只是个潜入破坏任务，却招出了这样的怪物……看这里的一片狼藉，就明白是足以让子爵大人找侯爵乃至大公求援的天大麻烦。 这样的话，可就尴尬了，如果黎恩因此而死的话，自家领主恐怕一辈子都在贵族圈子里抬不起头来了。 原本他看到这么惨烈的场景，已经做好最糟糕的准备，可没想到黎恩还活着，而且在打听了情况之后，还是一举剿灭地精之祸的功臣，令人惊掉大牙的同时，也忍不住庆幸起来。 幸好幸好…… 眼见军队的人把黎恩当宝贝一样地保护起来，各种珍贵药剂不要本钱地往下灌，佣兵们就觉得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他们这些佣兵一直都被贵族们当孙子一样使唤，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亲爹待遇了！ 很快，眼尖的麦迪隔着人群，看到黎恩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顿时一愣，忍不住尖叫： “等等！黎恩这个家伙不是真正的佣兵……他、他、他……他是个贵族！” 第三十三章 身份曝光（上） “什，什么？” “贵族！” 虽然众人一开始并不相信，甚至，对麦迪信口开河的行为还有些不齿。 但是，能够出来做佣兵，还混得不错的人们，大都有不错的眼力。 在看见那一枚戒指的时候，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这个年头，贵族之中落魄的也不在少数。 说不定黎恩老弟的祖辈喜欢赌博或者借了高利贷，现在虽然还有个头衔，但城堡，庄园和领地这些都已经丢掉了。” 对于敢打敢拼的黎恩，尤利安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当他看见黎恩敢于上前硬拼那只巨魔的时候。 不过，他也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了。 那枚戒指上带着贵族的纹章，在有的时候还可以当做印玺来用，是一家之主的权利传承象征。 如果说黎恩只是个贵族支脉子弟，和普通市民都没有太大区别，这就是自欺欺人了。 也只能猜测他是家道中落，才放下贵族的矜持出来做佣兵的。 若不是这样，真的很难想象一个贵族家庭的嫡子会出来和那些贵族们一向看不惯的佣兵混在一起，其中必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幕。 乃至，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图谋也说不定。 非要说的话，就是出于男人一同奋战过的友情而相信黎恩的尤利安，下意识地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在了脑海之外。 虽然比较实诚，但尤利安也不是个傻子。麦迪最初的表现还可以，但到了后来就有得意忘形的表现，又在对付巨魔的时候装死以求得生机。 虽然不想死是人之常情，但作为队友，看见这种事总是会有点心里不舒服。 尤利安不是心机深沉之辈，哪里还会对麦迪给什么好脸，不故意拆他的台就算尤利安很朴实正直了。 当然，被一个朴实正直的人针对，就算他的言辞并不严厉或刁钻，也很令人尴尬。 被尤利安这么说，麦迪几乎有自己是个小人的错觉。 若是平时，他也就忍一下过去了。说不定还会反省下自己有没有错。 但如今可不同，听着尤利安的话语，他虽然有一点惭愧，但这一点惭愧马上便转变为了恼羞成怒。 “哼，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对劲……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吗？ 那一身衣服可不便宜，我们佣兵做一笔大的任务的报酬才能买得起，就算有钱也没有几个佣兵会去买这种不实用的东西。” 麦迪振振有词道：“而黎恩这家伙又是怎么样呢？ 买了那一身衣服，就算他喜欢显摆吧。 但他穿着这样一件衣服，行动自如，感觉完全不像偶尔才穿一回。” 若是黎恩醒着，一定要好好批判这家伙一番。 就算不提琼斯对他的各种训练，仅仅是前世身为一个强大佣兵团的团长，黎恩也和普通佣兵差着很大一截呢。 虽然太显摆没什么好处，但经常要和富商及贵族交涉的话，他穿上稍微贵一点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起码，也不能叫对方把自己看低了。 压价也就罢了，如果对方觉得自己身为一团之长，却穷到连好衣服都买不起。 连带着把整个佣兵团都当成一群没本事的废柴，接不到任务的弱鸡，选择把委托直接交给别人去做，这可就糟透了。 佣兵团的运营当然是需要有一笔笔不停的进账的，总不可能让兄弟们喝西北风去吧。 麦迪不可能知道这些，还在接着说个不停：“而且你们见到他对那件衣服有多么爱惜吗？ 完全没有一点啊！ 穿着那一身，他就直接和我们进酒馆喝了不少，完全没把油腻的桌面当回事，袖子在上边蹭了个够。” “至于最后他结账的时候……直接拿出了一枚金迪尔。 当然，我们也都能拿出金迪尔来，七八枚也没问题，可黎恩那小子不同。” 麦迪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里不仅有嫉妒和怀疑，甚至还混入了一丝贪婪：“他的钱袋虽然藏在怀里，但我听声音就知道，里面装着少说三四十枚金迪尔…… 不仅如此，还有宝石的声音。 想必你们不会陌生，那些富人经常带着一些宝石在身上，如果碰上大宗买卖，一枚不错的宝石甚至能抵上百枚金迪尔。”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按我的经验，光是那钱袋里的货色，就足够买下两三家佃户、农奴，以及相应的几百亩土地了。 或者，换成一个很小的庄园也没问题？ 身为贵族，哪怕是破落的贵族，购买这么点土地也不是难事，然后就可以享受领地的出产，从此安稳度日。 然而，为什么他不去做呢？” 不用他再说什么了，答案自然只可能是一个：黎恩并不缺少领地。 再进一步推测，能带着这么多现金随便到处走的人，没有带在身上的资产说不定是其数十倍。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银石城那里，黎恩获得的可不是什么会让真正懂行者发笑的“迷你庄园”，那不就是个农家小院吗？ 那个庄园虽然不是最大的那一类，可以让其主人炫耀“我家后院里有森林”，但也是合格的贵族庄园了。 虽说庄园的主要工作是农业，但同时也有手工业，有木匠、铁匠，庄园自己酿造啤酒，甚至有自己的磨坊和面包师。 里面还有一小块树林和一片足够放养不少牛羊的草坪……加起来，整个庄园的面积堪堪过了千亩，一眼几乎望不到边。 别忘了，还有周围附属的更多土地…… 虽然对大贵族来说不是需要太在意，但对于平民来说，那可真是碾压般的一笔巨大财富啊。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复杂了起来。 千算万算，黎恩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钱袋这种事上露出了马脚。 就连艾莉，也有些受到冲击的样子。 然而，麦迪最期待的反应，却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似乎，是什么疑惑终于解开的样子，释然，却不曾有被欺骗的愤怒…… 第三十四章 身份曝光（中） 有些事，哪怕是达到了佣兵的极致境地，像那个虚构出来的尼特安一般，也没有办法做到。 昨天夜里，黎恩的话语还犹自萦绕在艾莉的耳边。 对于一直想要成为传奇佣兵的她来说，这本应该是对她梦想的一种冒犯。 但实际上，她自然知道黎恩所言不虚，何况尤其是黎恩比她在佣兵之道上走的更远，他并不是纸上谈兵。 此刻，当黎恩的贵族身份曝光之时，艾莉也终于想通了这一切。 黎恩曾经举例，说过阻止战争这样的伟业，但那场被阻止的战争规模不大，战争的发起也是出于阴谋挑拨。 佣兵们揭露了阴谋，才让战争的双方——毫无疑问是两位贵族领主罢手。 他们罢手的原因，多半也只是认为有第三方阴谋算计的情况下，这场战争很难取得理想的利益，风险又太大，对此做出权衡而已。 佣兵们除了拿钱干活被人雇佣之外，本来还有维护正义，保护没有武力的民众等等的一些义务。 但是，现在诸国中的那些法律条文，大半都在维护贵族的统治。 领主是他领地上的最高主宰，就算制订一些不合情理乃至于荒谬的规矩，也是理所当然合法的行为。 除此之外，贵族的种种特权，在法律的角度上都是合理合法的。就算看不惯，佣兵们也不可能随意出手。 可以携带武器到处游荡的佣兵，本身就被统治者视为隐性的威胁。 若是某些佣兵冲动起来，冒犯贵族。 就算他们自己的武力强大，不会被随便抓住，也会失去合法身份，甚至被当做山贼围剿，或者被贴出告示悬赏首级，在附近地区再也混不下去。 而且，还会叫贵族们抓住把柄，宣传佣兵的野蛮和危险性，借此打压一个地区的佣兵乃至佣兵整体。 他们渴望的武力是忠诚的守门犬，而不是一群游离在统治秩序之外的强者。 利用各种规章制度打压佣兵，这种事发生的成熟并不算少。 总而言之，在与贵族打交道的过程中，佣兵是很难占到太大的便宜的。 想要与贵族交涉什么，对佣兵而言是十分难办的事情。 但，若是贵族之间的交涉呢？ 艾莉也曾经嘲笑过，贵族之间发生战斗的时候，那种滑稽剧目一般的场面。 比如说，一位贵族老爷在战场上落马，普通的士兵基本不会有胆量去谋害他，最多就是把他恭敬地“请”到监狱里。 当然，用来关押贵族战俘的监狱嘛，一般也有旅店客房的水准了，想喝酒吃肉或者叫舞女什么的都不是难事。 只要这位贵族老爷付出今钱乃至部分土地等利益做赎金，他就能被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曾经就有过国王被抓获后，敌人索取一大笔赎金便把国王放回来的事发生。 还有一位武力实在不怎么样，但酷爱骑士小说的男爵阁下，更是在战场上给人连续俘获了六次，每一次都在支付赎金之后被送回来，重整旗鼓等待下一次的战斗。 至于那些普通士兵成了俘虏之后，被当做奴隶卖给人贩子的事都有发生过，抓去当苦力乃至被吊死几个的事更是司空见惯。 贵族对于平民，哪怕是具有力量的平民，都保持着鄙视乃至于压制的态度。 但贵族之间互相维护，简直就成了一种本能了。 举个例子，任何贵族来到某地，都可以拜访当地领主，并拜托他提供住处。 在东方的国度中，有一个穷酸贵族欠了高利贷商人一大笔钱，若是还不上这笔债务，按照契约规定，就要有很严重的后果了…… 落魄成这样，这可怜虫自然没有什么力量和人脉了。 然而，当地的领主听说了这件事，先是试图调解，希望高利贷商人知难而退。 调解不成，他干脆临时签发了一条新的发令，让高利贷这种行为暂时变成不合法的，连一点钱都不必还。 换个佣兵来，就算苦苦哀求，当地领主会理你才怪，更不要说主动出手帮忙了。 相比佣兵而言，以贵族的身份行事，在很少的一些方面是会增添不利因素。 但在更多的方面，就会使黎恩获得大量便利。 想到这里，艾莉反倒为黎恩有些担心。 贵族的领域，勾心斗角与权谋算计层出不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完全不亚于佣兵领域的巨大难题。 无论黎恩一开始就是贵族，还是通过某种途径获得贵族的身份，都证明了他想要去做的那个目标不是一般的难。 之前黎恩对艾莉已经算是十分坦诚了，老实说，能够说出来的东西，他基本上就没有隐瞒。 换做是自己，艾莉也不确定会不会透露这么多信息出来。 就算是对于好友，这么坦诚也不是理所当然的。 她对自己身受的这份沉甸甸的信任，隐约还有些欢喜。 当初，艾莉也的确许诺了，会帮助黎恩。 无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想要去做什么。只要没有违背她的准则，就不能放着黎恩不管。 现在，真相曝光，黎恩其实是一名拥有领地的贵族，着实惊人吧。一旁的队友都快惊呆了。 然而，那又怎样？ 艾莉交他这个朋友，在意的可不是“佣兵”、“平民”或“贵族”的身份标签。 因为真实身份与认知中不符这种理由就动摇的友情，未免太廉价了。 各人的出身，说是**也不为过。他或她想说出来就说，不想说就不该去乱问。 这一队里的佣兵也没哪个真正自报家门，连家里的经济条件都专门拿出来说什么的，反正不是户口登记注册，何必那么认真？ 麦迪自然也是一样，并没有专门介绍自己的背景。 就算艾莉自己，自认为是个很坦诚的人，但也没有专门说那么多……大家只是出来一同执行任务，又不是相亲，她觉得介绍太多也没什么用。 父母是农夫、佣兵或者商人，对于四处游荡的佣兵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事到如今，她反而觉得有些恍然。 “原来这个家伙是个贵族么？” 她轻声笑了笑：“怪不得做出那么多让人吃惊的事情来，他比我原本想的还要更疯一点呢。 况且，黎恩哪怕是贵族，那又对我们有什么阻碍呢？他救了我们所有人，不是么。” 麦迪愣住了，瞠目结舌。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ＣoＭ 他预想之中本来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清楚那帮狗屁贵族是什么货色，可艾莉却为什么会对黎恩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这么信任。 他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你这么包庇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和他有一腿吧！” 啪！ 他眼前一黑，只觉得有榔头敲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麦迪错愕回头，只看到面无表情的尤利安，他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冷声说道：“麦迪，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丢脸也丢够了。 黎恩救过你多少次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么？” “可、可……” 麦迪满心冤屈，神情扭曲起来：“谁知道那个家伙对我们抱有什么居心！尤利安你难道不清楚那帮贵族是什么狗屁货……！” 话音未落，一把带着寒气的剑刃搁在他的脖子上。 在他身后，前来救援的剑士神情冷漠：“佣兵，注意你的言辞，姑且不论黎恩先生对你的恩义，倘若你继续大放厥词的话，我不介意维护领主大人的威严，与你决斗一场。” 第三十五章 身份曝光（下） 虽说贵族之间会有互相袒护和帮助的习惯，但麦迪没有想到，这剑士居然为了黎恩，把事情的严重性上纲上线到了关乎他自家领主的尊严的程度。 红河谷的领主……那不是一位子爵大人吗？甚至他的祖辈还曾经是伯爵。 不要看子爵在贵族的序列中不是特别高，那是真正的肤浅之人，不知天高地厚才会说出的狂言。 贵族，哪怕是最低的贵族，比起平民来说都高出整整一个层次。 如果是那些最小的贵族乡绅，佣兵还算是能经常接触的话。 一个男爵就已经是一小块地区的主宰了，一般都会有至少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守卫，不经查证身份的话，一般人连靠近他都不可能做到。 胆敢这样做的，就算碰上比较好心的，也至少会吃一顿打，运气不好，被当场当做刺客斩杀了，最多也就是会有人埋怨他小题大做而已。 至于子爵嘛，比起男爵又高一层。 以他的城堡乃至城市为核心，周边的村落镇集等等，相当大的一片区域都是他的领土。 统治着至少上万人口，在肥沃的红河谷地带，这个数字说不定还要翻倍。 红河谷子爵这样一位大人物的忠实手下，都对黎恩这么恭敬，哪怕他昏迷着也不许别人说他的坏话。 这一下，竟噎得麦迪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那剑士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离开他时候，他的皮靴把地面踏得梆梆响，一听就知道心情并不好。 大概，若不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真的会出手教训一下这个“贱民”吧。 “咯…我越来越觉得黎恩这小子不对头了…… 还有那个态度……” 麦迪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一次他比较小心地压低了声音。 他还以为同伴们必然会同仇敌忾，一起批判黎恩。 一般来说倒是没错，仇富心理、或者是对贵族的傲气看不惯，佣兵们经常会是这样。 当一个人开始说贵族的坏话的时候，其他人要么跟着一起说，要么就会提醒他小心……当然，提醒他小心也不是出于对贵族的好感，而是出于畏惧。 若是让同伴们都进入这个状态，那么自然会让黎恩被严重地排斥。 嗯，的确，之前为黎恩开脱过的尤利安有点不自在，和黎恩不熟的安妮恩就干脆避开了视线。 然而，麦迪最想看到的，艾莉的异常反应，却一点都没有出现。 …… 不知何时，黎恩已经醒来。 无论再怎么压低声音，在一个睡眠状态的人的身边喋喋不休，也是很容易将其吵醒的。 虽然他一醒来，就想赶紧问琼斯是否真的对他的身体动了手脚，安装那什么“魔力器官”。 但更令人在意的，则是佣兵们的对话，不如说，原本他还想接着睡一会儿。 “……这家伙是贵族，还不明白么？他怎么可能真心和我们同甘共苦？” 但听见这样的话语之后，他便不得不强撑着醒过来了。 真是糟糕…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出马脚了？ 不不不，现在考虑这个也没什么用，比起这个…… 黎恩悲哀地发现，由于之前太过拼命，自己的身体现在还处于不听使唤的状态。 甚至，暂时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麦迪在那里各种攻击、诋毁自己，让他非常不爽，然而，现在无论是开口反驳，还是干脆出手教训他都无能为力。 黎恩现在只能安静地听着麦迪这家伙接着胡说八道。 没过多久，艾莉的声音也响起了。 听到那个声音，黎恩都出现了一点想要逃避的念头。 虽然他的确有对朋友们——特别是艾莉——透露自己贵族身份的想法。 但那也不急于一时，应该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否则，突然经受这么震惊的事实冲击，就算黎恩对朋友很有信心，也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的反应。 毕竟，无论怎么粉饰，这也是一种欺骗……至少也是隐瞒了十分重要的真相。 可以说他居心不良，也可以说他不信任同伴所以才不肯透露……无论哪一种说法，黎恩都不好反驳。 然而，当他听清艾莉的话语之后，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还没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吗？” 麦迪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吼道。 “无论所谓真面目是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艾莉平静地说道，然而，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坚定的意志和一丝怒意。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命啊！ 一位统治着广阔领土的贵族，不仅站在对抗敌人的第一线浴血奋战，而且居然会为了我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佣兵差一点送命。 而你呢？麦迪…… 我们在和那样巨大的怪物拼命战斗的时候，你却见势不妙就趴下装死，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麦迪涨红了脸：“这…这怎么能算——” “闭嘴！有恩必报，这可是佣兵的信条，你把它忘到哪里去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一直装死，就会被那个怪物忽略过去？ 若不是黎恩把它杀掉，你已经变成它的口粮了！” 用厌恶的眼光看着麦迪，艾莉缓缓说道：“还是说，你觉得和我一起在那个怪物的胃里团聚也很愉快？” 少女又不笨，这么久过去了，麦迪的心思她一开始还没发现的话，现在也已经十分清楚了。 她这么针对性地一讽刺，让麦迪的情绪几乎失控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差，已经毫无机会，他居然开口骂了起来： “发现黎恩这小子是个贵族，你就一下子动心准备不要脸地扑上去巴结了对吧！” 艾莉不由得惊讶了，她从没有想到，自己的队友居然是这么个货色。 若是早些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和这样的人为伍。 她到底是个佣兵，而不是普通的村姑女孩。 一时气上心头，便冷笑着说道：“这条命都是他冒险救回来的，怎么偿还都不够吧。 就算他真的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本姑娘自己乐意，又轮得到你来管？” 第三十六章 归来 听了艾莉这样说，麦迪几乎要气的晕了过去。 试想一下，自己爱慕的女神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来，完全就是对着心脏的沉重一击嘛。 这不是外人能说三道四的情况了……虽然很不甘心，但说的的确没错。 别人心甘情甚至乐于做什么事，你还能去拯救她不成？ 哪怕那些上当受骗的家伙，在发现骗子的真面目之前，你若是去阻拦他给骗子钱，也肯定会挨打的，甚至会被当做阻挡他财路的仇人。 又何况黎恩不是骗子呢？ 当然了，无论多少证据摆在面前，麦迪也不会承认他一个贵族会有什么好心的。 谁也没法阻挡一个情敌冒冒酸水嘛，但麦迪做的这么过分，让艾莉对他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毫无疑问，他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完蛋了。 被艾莉的话震住了片刻，当麦迪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佣兵的同伴们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都随着队伍远去了。 如果他再发一会呆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清晨的凉风在树林中穿梭，让投下的阴影摇摆不定，树叶也响起了哗哗的声音。 被风这么一吹，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朝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麦迪揉了揉脚，勉强挤出一副微笑的面孔来，匆忙追了上去。 身为佣兵，尤其是作为一个已经基本无视、放弃崇高信念的佣兵，他此刻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报酬。 就算互相不对付，佣兵同伴也不至于对他做出些什么来。 但若是让坏印象传到了任务发起人那里，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红河谷的那位子爵大人可不会在乎麦迪这一个小小佣兵的心情，若是他还冷着脸，万一有人打个小报告，子爵大人不肯给他发钱该怎么办？ 这次的报酬本来就丰厚，而且由于意外情况可能还要追加更高的金额……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钱可不能打了水漂。 更甚，黎恩昏迷不醒也就罢了，如果那位子爵大人听说自己冒犯贵族的事，心情好还不会怎样，心情不佳的话，他被关进牢房好几年都不是奇怪的事。 别指望贵族老爷会记得一个被随口命令抓起来的佣兵，搞不好他会被彻底遗忘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一想到这些后果，麦迪就打了阵哆嗦。 即使面对同伴们冷淡乃至于鄙视的眼神，他也没有再发出一点脾气来，而是陪着笑不停地道歉。 听他嘴里十分顺溜、滔滔不绝说出的道歉话，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道歉不是真心实意的。 但大家也就这样容忍了，就像麦迪想的一样，佣兵们虽然很不齿他的行为，但他们自己也算好人，还不至于为了给麦迪添堵而去打小报告。 尤其是本来拥有这一权利的艾莉，无论麦迪怎么说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挺公正的。 或者说，麦迪认为她其实是个伪君子，但只要抓不到他更多的把柄，为了维持光明正大的面具，她也必须公平地给自己发出酬金。 收敛了自己之后，最终，一行人回到了红河谷城之内，麦迪也总算是拿到了他的那一份丰厚报酬。 艾莉没有再看他一眼，公事公办地写出了对麦迪的评价，虽然颇有微词。但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指责。 她也明白，让别人去拼命不是理所应当的事。麦迪因为生命危险退缩是合乎情理的，而对她和黎恩恶语相向与任务并没有什么关系。 尤其是，黎恩不久前终于醒来，艾莉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击报复。 之前麦迪一再挑衅黎恩，而他却处处顾全大局，二者形成的鲜明对比在艾莉那里简直历历在目。 因此，报告写得还算像模像样。没有把麦迪往死里黑，只是指出了他的几个小缺点。 比如说勇气不够、自作主张、不听队长命令罢了。 许多佣兵都有这样的毛病，只要不是特别关键的任务，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然而，麦迪并没有因此领情。 当一切盖棺定论，不虞再被修改之后，他便拉下了脸，嘟嘟囔囔着离开了。 虽然没有听清，但那可多半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句。 “就当老娘眼瞎，原本还以为是个机灵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安妮恩抓着短弓的手攥紧了，看她的架势，愤怒完全不是开玩笑的。 在那一瞬间，尤利安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杀气，让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连忙伸出手拽住安妮恩。 “切…算了……” 尤利安有种感觉，若是自己没有拦住安妮恩的话，她很可能会尾行上去，到了无人的地方，就从背后射麦迪一冷箭。 佣兵之中，女性并不是完全没有，但相对来说所占的比例不是特别高。 无论在哪里，大男子主义都很有市场，而不受此拘束，出来做佣兵的女性自然大都很有主见，也十分勇敢坚强。 对于麦迪这样的家伙，哪怕安妮恩不是当事人也会产生些恶感。 身为女性同仇敌忾、一时冲动的话，还真有可能让她做出不得了的事来。 虽然大家对让麦迪倒霉这种事都没有什么好反感的，但其他的就不同了。 尤其是杀掉同伴，哪怕没有人知道也不是好玩的。 这下，才终于叫麦迪逃过一劫。 这个小人的事暂且揭过，而黎恩，虽然醒了过来，但实际上还是处于十分疲劳的状态。 被送回城主府上时，费加罗子爵也只是感谢了两句就请他先去洗浴更衣，处理伤口，然后好好休息。 毕竟，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但黎恩浑身上下也有不少小的伤口，把这过惯了和平日子的子爵大人吓得不轻。 虽然十分疲乏，但城主府上自然有侍从帮忙，黎恩也不会拒绝这一点小小的伺候。 当他洗浴完成，换上一件新衣时，子爵和他的夫人看的几乎眼睛都直了。 二人突然可惜了起来，目前自己家里没有一个单身的女儿可以推销给他。 之前的两个女婿以及三个儿子和这个年轻人一比，差距大得让二人忍不住叹息。 就见到黎恩走上前来，微笑着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子爵大人，您是这里的主人，我有一件小事想要得到您的帮助……” 第三十七章 小宴 黎恩的请求其实十分简单，对于整个红河谷最大的地头蛇——或者说合法统治者来说，基本上只是举手之劳。 那就是，希望费加罗子爵帮忙，准备一场并不算很大的晚宴。 这个年头，贵族们的宴会几乎是每个月就会举办一两回，就算节俭的贵族一年也有几次宴会，而那些富裕又喜欢享受的贵族嘛…… 不说夜夜笙歌什么的，基本也是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回。 红河谷虽然不算是第一流的富裕地区，至少没有办法和那些大贵族领地的首都相比。 但此地也是交通枢纽，水土气候俱佳，费加罗子爵单论财富并不会逊色于一般的伯爵。 那种邀请整个领地上数百号大大小小贵族乡绅玩个通宵的大宴会也就罢了，光是食材准备就得提前两三天…… 黎恩要求的只是十个人之内的小宴会……甚至只能算是家宴的等级，费加罗子爵自然随口便答应了。 虽说今天晚上也有庆祝附近地精灾害被肃清的大宴会要举办，但加上一个小宴会也不会有多麻烦。 “不过，琼斯先生您究竟是准备做什么啊？” 费加罗子爵好奇地问了一句：“这附近有您的朋友么？请务必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黎恩这样的人才看得上眼的朋友，应该大都是有过人才干的青年才俊吧？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黎恩再施了一礼，开口说道：“不过，我这次只是想私人感谢一下那些和我一起作战的佣兵而已。 没有他们的辅助，仅靠我一个去面对那些敌人，一定会灰头土脸的，这也算是我年轻气盛的过错。 而对您这样沉稳的大人来说，他们或许只是一群粗鄙之徒吧。” “啊，哪里哪里。” 费加罗子爵的脸色稍微有点惊讶，但也迅速恢复了正常。 他摆了摆手道：“虽然比不上琼斯爵士的勇武，但他们也都是尽力为我的领地除害的勇士，我去感谢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当然，若是没有黎恩的因素，费加罗子爵随便派个手下说一声辛苦你们了都算难得。 贵族和佣兵的隔阂依旧十分大，这固然是黎恩的阻碍，但若是他能够克服这些，成为沟通两个阶层的一条桥梁，收益也会很大。 不过，也不用急于一时。 还有一年半以上的时间，来日方长。 ……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但费加罗子爵的庄园却灯火通明，哪怕在几十米之外都能清楚地看清脚下的路。 原本费加罗子爵是想像往常那样在城里的官邸举行宴会，但官邸的院子里还挤着不少难民。 虽然他也可以学某些领主那样，以他们碍眼这种理由，就派卫兵把这些人全部都赶出去，不服的甚至痛打一顿。 但之前还是他和他的夫人一起大发善心接纳了这些难民呢，难民们的感激还是挺让他受用的。 现在再突然把他们赶出去，他自己的脸面都过不去。 最后，也只好把会场转移到城外的庄园里面了。 一位子爵的庄园自然很大，容纳几百人不是问题，只不过没有那么大的客厅，干脆就摆成了露天的。 万幸，如今是春末夏初之际，红河里还没滋生出蚊子。 否则，有多少贵族愿意来赴宴就真的难说了。 还会有一些贵族为了巴结自己的上司，又害怕驱蚊的药水的异味会惹恼子爵，只好忍受着蚊虫的叮咬装作谈笑风生。 听到琼斯这么说的时候，黎恩也有些好奇，想要见识一下这种奇景。 不过，这终究只是细枝末节，甚至等会要举行的大型宴会也并非他的目的。 他又不会定居在红河谷，而这位子爵虽然欣赏他，也没到要送给他一块地盘的程度。 既然已经和这地方最大的统治者费加罗子爵熟了，那么再和红河谷本地的其他贵族打交道，多半也没有什么帮助。 归根结底，黎恩也是个实用主义者。 不像很多贵族那样，把原本为现实服务的交际形式化，把过程当做了目的。 那种贵族比起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还要不堪，毕竟后者好歹还有能力不是？ 虽然厌恶某些贵族把月汐兽潮当做发财的机会，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抵抗兽潮的中坚力量。 反正，黎恩宁愿和这种贵族打交道，也没兴趣和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第二面的小贵族们逢场作戏。 比起这个，他宁愿放下架子，和佣兵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吹牛呢。 可惜，虽然一起出这次任务的佣兵们除了麦迪都已经应邀前来，但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 就是黎恩自己愿意放下架子，佣兵们多少也会有些拘束的。 将思绪拉回到眼前，艾莉、尤利安和安妮恩果然显得有些不安。 虽说费加罗子爵把黎恩的私人小宴安排在一间小客厅里，离那边的露天宴会比较远。 但仅仅是走进庄园，被侍者恭敬地引导，左转右转才找到地方，就已经造成了些心理压力。 尤其是连一个侍者看起来都比他们穿的更好的时候…… 毕竟，佣兵就算有钱，十有**也会存起来或者买装备，衣服和普通平民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不要太拘束，你们可是客人呐……” 黎恩想了想，又改口说道：“理直气壮点，如果没有我们几个的努力，这些贵族都还蹲在家里瑟瑟发抖呢，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大吃大喝？” 这句玩笑话一出口，佣兵们总算是少了几分拘谨。 “原本我也有点纳闷，你们这些佣兵杀起怪物来勇气不比那些骑士什么的差，但面对贵族的时候就表现得很不好了。 要么各种不安，要么就嫉妒得要命……” 琼斯叹了口气：“没想到，现在的社会制度比起从前白之王的时代反倒退步了。 让有能力者参与政治，这是稳定和发展的至理。 然而，现在这世界上的上进道路却少得可怜。” 黎恩正想追问，但琼斯却说道： “不必在意那些复杂的说法，只是我在感叹而已…… 你为他们打开这扇上进之门的话，看起来还真是会形成不可小觑的潮流啊。” 第三十八章 所谓真相(上) 虽说佣兵在穿着打扮上一般不会花太大功夫，不过既然这里是费加罗子爵的地方，他也不好意思让来这里的客人穿着麻布旧衣晃荡不是？ 随便找来几身洁净的衣服，还是难不倒庄园里的侍者的。 不过，黎恩还是婉言谢绝了这种做法。 如果他们是自己佣兵团里的一员，或者干脆成为他的家臣的话，发一些衣服这种事当做是员工福利或者统一制服都没什么不对的。 但现在嘛，若是再这么做，就显得贵族们高高在上看不起佣兵泥腿子的破衣服了。 虽说的确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总不要把这一矛盾好不遮掩地暴露出来比较好。 就算是那些贵族出于私欲去发动战争，他也不会直说“给本老爷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啊。 他们肯定会找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维护正义，解救良民之类的。 当然，出动军队需要军饷，战斗需要抚恤，这都是为了解救当地人而来的，自然也得请当地人报销。 为了感谢贵族老爷的仁慈，肯定还得给他一大笔钱做小礼物。 这些事虽然都存在，但肯定是不能随便公开说透彻的。总之，非要把所有事都扯到台面上，那肯定是嫌世界还不够乱了。 黎恩就连侍者也一并挥退，毕竟，这些侍者也是伺候习惯贵族老爷的人，难保不会对一向看不起的佣兵有什么意见。 而佣兵们也多半会对享受侍者的服务感到拘谨不安。 黎恩虽然有心改变这个状况，乃至于他和琼斯偶尔商量都拿出了一点不成型的方案，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要做的，也和之前他千百次做过的事没有什么两样，那就是与一起出任务的佣兵伙伴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顺便再吹牛捧哏畅，谈个不亦乐乎。 当然，他也干脆地卸下贵族赴宴的那套繁琐的行头，穿着便装而已。 “艾莉，虽然这顿饭算是我请，但你才是这次任务的领队，不说点什么吗？” 说着，黎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庄园里只有红酒，没有酒馆里那种大路货的麦酒，不过这倒也无所谓。 至于杯子，喝红酒一般只用那种纤细的高脚杯，又是华丽大过实际的东西，黎恩便直接叫侍者端来了四个水杯。 听见他那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话语，还有虽然依旧有种贵气但毫无拘束的动作，还有点不安的艾莉露出了微笑。 “这一次的任务，虽然我们都是佣兵中的精英，但却处处险象环生。”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我对敌手是地精感到大意了，这才失去了慎重，出现了许多未知的风险，乃至于失去了一位战友。” 当然，身为佣兵，对战友的牺牲这种事多少都会有心理准备，虽然有些伤感，也不会十分影响情绪。 尤其是白斯和他们见面也不算太久，没有多少交情。 这并非冷血，而是身为佣兵的基本素质。 不要指望同伴们永远都不会出事，大家出来几个人，回来永远还是几个人。 佣兵生活若真的那么安全，这片大陆上的人岂不是都要来做佣兵了？ 归根结底，佣兵和那些山贼强盗，又或者是守卫士兵除了信念之外，其他方面没什么区别，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冒着生命危险赚钱。 那些死了一个同伴就不知所措，乃至于被吓破胆子的菜鸟新手，真正的佣兵是看不起他们的。 在黎恩看来，这些人还真的不如放弃佣兵梦想回家种田去呢，出来浪费自己的生命还给佣兵工会添麻烦。 当然，对这种菜鸟更多的是怜悯。 毕竟，佣兵小队里出现一个伤亡，也就意味着周围有危险，比如说被好几只野狼包围。 整个小队的大家一起慌了神的话，团灭的可能性也就很大了。 虽然那些老佣兵的伤亡率也不算很少，但菜鸟佣兵嘛……在同伴出现伤亡的情况下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素质不错了。 艾莉说完这句，大家一起为白斯致敬，然后就进入了正题。 这次，黎恩主要是为了和他们稍微透底的。 虽说艾莉也算一个因素吧，但比起这个，黎恩更多的是考虑到，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佣兵们很可能自己脑补一些“事实”出来。 谎言混着真相才最令人信服，虽然佣兵们大概还不至于故意说谎，但他们自己胡乱猜测也很难贴近事实不是吗？ 这样混杂着真相的假消息宣扬出去的话，对黎恩的计划很可能有不利之处。 何况，还有个胡说八道的麦迪在呢。 被士兵和佣兵围着的时候都几乎管不住他那张嘴，若是让他一个人在外边晃荡，指不定要添多少麻烦呢。 琼斯说，对付谣言的最好办法其实就是从谣言的根源处切断。 也就是说把麦迪直接砍了就一了百了。 很不巧，就算黎恩真的愿意去杀一个只和他发生口角的无辜者，但麦迪和佣兵们发生冲突，自知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早早地就走掉了。 若是不想让这家伙在外边诋毁黎恩的名誉，次一等的方法就是辟谣。 放出真实的消息，和那家伙的胡说八道相互抵触，加上这边三个佣兵口径一致，麦迪的谎话自然也就没用了。 自然，黎恩对三位佣兵所说的，也不是原原本本的事实。 万物怀表的事，无论怎样信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讲给外人听。 甚至就连知道他获得时间之沙的尼森都被迫立下无法背叛的魔法誓约。 “这种秘密，甚至有要让人放弃生命也得守住的重要性。 没有完全和你绑在一起，无法拆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是不能随便告诉他这些事的。” 其实不用琼斯来提醒，黎恩自己也很明白。 仅仅是金银财宝都可能会让佣兵团里原本同甘共苦的兄弟翻脸，因为发现一把强大的宝剑什么的就自相残杀的故事也不在少数。 又何况关于万物怀表与万物之灵的，这世上头等的超级秘密？ 第三十九章 所谓真相(下) “我想，大家对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大概还是挺好奇的吧。” 黎恩又为自己续了一杯红酒，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尤其是对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来说。 只不过我之前觉得说不说都没什么区别罢了。” 区别大了——虽然大家这么想，倒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仔细想想，若是不拆穿黎恩是贵族的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大家该冒险的冒险，该战斗的依旧战斗。黎恩没有盛气凌人地发号施令，也没有蔑视其他的佣兵。 只不过知道这件事之后，他们就忍不住左思右想了很多。 毕竟，贵族来当佣兵这件事之中，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 如果是心机深一点的人，甚至会猜测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就不提那个麦迪了，虽然他也有阴谋论的一方面在，但更多的是身为情敌的嫉妒心发作。这一点连艾莉都看得出来了。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先别说也没关系的啦。” 艾莉道：“我们可不是那么八卦的家伙，什么事情都想打探。” “真的没关系。事实上，我就在一段时间之前，除了一个名头之外，还和普通人的区别并不大。” 看了看三人的表情，黎恩笑着说道：“别不信嘛。 完全没有了领地的贵族，可不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吗？” “无论是饿狼还是狗头怪，它们下嘴吃肉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啊…… 虽然我得承认有些贵族的确被养得白白胖胖好下嘴来着。” 拿贵族老爷开玩笑，只要不被听到的话，总是佣兵们和其他一小部分平民的家常便饭了。 虽然有不少平民已经被洗脑多年，认定贵族老爷们神圣不可侵犯，地里长出麦子都有他的一份功劳，甚至放一滴血出来都能治病。 别笑，的确有过一伙得病的可怜虫去偷过贵族小姐的姨妈巾烧成灰混着水喝下去来着…… 虽说愚民手段玩的不错，甚至有些好过头了，但毫无疑问，那个地方的贵族永远都成了笑柄。 一般的平民容易洗脑，但佣兵，盗贼，商人，吟游诗人等等这些虽然也是平民，却可以走南闯北见见世面，自然不会对贵族保持那么多超自然的敬畏。 就算是贵族老爷也偶尔会有上街被偷钱包的事嘛。 言归正传，拿贵族老爷开玩笑，毫无疑问是佣兵们取乐的一**宝。 尤其当说这话的黎恩自己就是个贵族的时候，一下便拉近了大伙儿的联系，纷纷露出了笑容。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里除了一栋小宅子和一个老管家，甚至连一亩土地和一个佃户都没有了。” 黎恩摊了摊手道：“你们知道有一个手气奇差无比的赌鬼爷爷是多么令人头疼的事吗？ 我的叔叔投资一家商会，最初倒是赚回一点钱，让家里过了几年好日子，那会儿的我就和一个真正的贵族少爷没两样。 但好景不长，他变卖了最后一点田产，还拉上我的父亲一起走，准备赚一笔大钱，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赎回祖上的庄园，商队却遭遇了一伙强盗……” 黎恩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红酒：“那年我才七岁，家里的钱节省着用也只能再撑几年罢了，我就知道自己得努力了。” 他悄悄地观察了一下，看起来，佣兵们已经被这个故事所吸引了。 诋毁不存在的家人，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倒是这些听众们露出了同情的眼光。 抱歉，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啊…… 黎恩已经决定，要尼森这个职业骗子过段时间就出手来圆这个谎言。 “学习归学习，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闲的下来的人。 我能读会写，也可以计算，甚至能去鉴定财宝，但我可不想变成一个一坐就是一天的书呆子。” 说着，黎恩指着被挂在一旁的狼咬剑：“教我剑术的只是个退休的老兵，虽说他不是什么高手，但我只用了三个月就击败了他。 看起来我在剑术上还算个天才，那么，一开始也只能从这方面入手了。” 安妮恩好奇地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来当佣兵啊？倒不是佣兵不好，但贵族一般不都……” “比如说去军队里任职？” 黎恩哈哈笑了两声：“能在大贵族的军队里任职的，可都是得有门路才行。 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爹当中队长，儿子就接着当下去…… 至于小贵族的军队嘛，我自己也是个小贵族，到底谁指挥谁啊？我敢拉下脸，他们也不敢收呢。” “思来想去，还不如先来做一段时间的佣兵。 走南闯北多见见这广阔的世界，还有就是增加些战斗的经验吧。再天才我也还是个年轻人啊。 毕竟家里一直都算不上境况多好，虽然知识不少，但没有贵族的脾气，我很快就融入佣兵这个大集体了呢。 不巧，冬天的时候，我所在的绿箭佣兵团遭遇了两只疯兽，只剩下我一个了。 那次就是艾莉带领救援队来的，没想到这次又在这里碰上，还真是种缘分呐。” 艾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着，黎恩又露出了深邃的眼光：“不过，现在我有些想法，也和大家说一下吧。 单纯做佣兵其实也不错，不过，鉴于我的身份比较特别嘛，就有更好的选择了。” “为什么佣兵团再强大，也有一个上限呢？ 它们又为什么很难维持太久，就会解散呢？” 黎恩站了起来，面带严肃：“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退休之后的佣兵该怎么办，没有足够大的任务接，没有足够的收入怎么办……说起来很多。 但我的确有一些解决的方法。” 说着，黎恩又露出了笑意：“看啊，我虽然拥有贵族的身份，但对佣兵的一切也都精通，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了。 诸位，可还记得开拓骑士这个名字吗？” 第四十章 开拓骑士的古今 开拓骑士，其实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封号。 虽然现在大多数的开拓骑士已经只剩下名头，但在遥远的过去，它却是一个活跃的阶层，有过光芒万丈的历史。 虽说是骑士，但这种骑士和那些低级贵族或者军官的骑士身份可不一样。 在当年，只要有足够的财源，开拓骑士最多可以征召五百人的士兵。 而众所周知，士兵的仆役、运粮队、民兵等等……这些辅兵是不计算在这个正规军名额之中的。 也就是说，开拓骑士最多可以率领上千人的武装力量，普通的子爵都难以与之相比。 除此之外，他们在别的方面所享受到的特权也十分之多。 除了给自己效忠的大领主上交一些不多的税款之外，也就只有临战时出兵救援的义务了。 他们可以在统治的区域中自订律法，自行收税，自行规划地方，乃至于设置地方政府。 名义上来说，许多地方贵族还兼任着郡守、军团长等等国王的职务，一些亲近王室……乃至于被王室控制的贵族更是快真的被王室吞并了。 而开拓骑士们，却享受着比起最独立的贵族也丝毫不差的权利。 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人类的文明之火刚刚点燃，森林的面积是现在的数倍，怪物依旧横行，兽人之类的蛮荒之子也都有过自己的王国。 被人类完全统治的城市和村庄，在大陆的版图上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块，如同夜空中的星点，看起来随时可能被四周无穷的黑暗所吞没。 没有足够的土地，也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矿产资源，人类怎么可能繁衍壮大？ 更不要提人类聚集地外面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蛮荒——虽然不是真的只有森林和荒地，但其他许多适宜居住的地区也被蛮族乃至于异族所占领着。 蛮荒越大，蛮荒之子们便越强，对人类形成的威胁越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事实上，人类的贵族系统也是学习一些上古的异族文明才得来。 精灵国度的亲王可以统治相当于如今至少半个公国的面积，那时候的人类也不敢妄自尊大。 于是，许多勇敢者接受了开拓骑士这样的封号，带着一些追随者去开辟新的领地。 最初，以他们的力量，也真的只能开辟出骑士领的大小。 随着人类文明的强大，开拓骑士们能召集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甚至，到了白之王的辉煌年代，蛮荒之子们已经完全处于弱势，那时的一位开拓骑士运气极佳，甚至打下了一块几乎现成的侯爵领——那里原本是兽人的一个小王国，它们的大军出去劫掠，却被白之王带兵碾压了一遍。 然而，开拓的动力也是有限的。 贵族老爷自己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当然会有勇气带着手下一起去开拓新的领地。 当外面的蛮族几乎要毁灭人类的时候，自然会有英雄出马去与之拼杀。 然而，虽然白之王的时代戛然而止，但到了如今，人类也差不多成了这片大陆上的主宰。 当年那些开拓骑士的后代们，全都转型成了传统的土地贵族，自封、或者问大贵族讨要到男爵子爵的名头，就老实地守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了。 七国的疆域养活了上亿的人民，也足以供养数十上百万的贵族阶级。 如果只用在家族里勾心斗角，陷害自己的兄弟姐妹，或者娶隔壁子爵家的一位大小姐，就能获得一片肥沃的领地。 即使没有多少领地，身为贵族一般也能过上相对优渥的生活，吃穿不愁。 那么又会有几个贵族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开拓蛮荒？ 要知道，那可是个苦活。 且不提招徕一群能打的人手就很麻烦了，还得花费几年扫荡当地的魔兽和蛮族，一点点吸引流民来伐木，垦荒，种田，建村…… 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不从自己的领地上直接迁人过来呢？那些老百姓可不敢违抗领主的命令吧。 问题是，有了领地，可以躺着享受一辈子也吃不空了，哪个贵族真的愿意出来过十几年的苦日子，还不一定看得到成效？ 蛮族、疯兽、盗匪，甚至是别的贵族来摘你的果子……幸幸苦苦建设十几年的成果也可能一朝丧尽，无怪乎那群贵族对此兴致乏乏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开拓骑士已经完全变了味。 古时候的许多开拓骑士，其实是平民出身，如果死在外边也无所谓，活下来一个，就是扩大国家的一片疆土，还多了些税收。 加上在那时外部形式严峻，统治者也巴不得有更多“民间勇士”去抵挡蛮族，所以那个年代的开拓骑士几乎是随便就可以封。 贵族的庶子当然没问题，甚至连普通老百姓，只要有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干，也有机会拿到这个名额。 开拓骑士的那么多权利虽然看着诱人，但也得等他们活下来并且开拓出一块领地才能享用。 而现在新封的开拓骑士，那可真是样子货了。 鉴于开拓骑士自古以来就有许多封给平民的先例，贵族老爷们在赏赐手下的时候，也最喜欢这个封号了。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开拓骑士是没有封地的，你打下多少就能统治多少，但若你没本事嘛，这个头衔也就只能糊弄老百姓了。 开拓骑士这个封号也只能持续一代，若是做老子的没留下领地，儿子也只能回归普通的自由民身份。 因此，仅仅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封赏部下，贵族老爷们都很喜欢这种没本买卖。 连银石城的那位海盗头子都拿到了一个开拓骑士的头衔呢。 虽然佣兵们最开始瞪大了双眼，光想起那些坑爹的货色。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黎恩的意思。 这个男人，居然想要与成百上千年以前的那些英雄人物并肩？ 除了艾莉，其余两名佣兵为他的狂妄而吃惊。然而，很快他们便想起了，黎恩的确已经有了传奇事迹。 放出开山裂石的巨虫，又斩杀了一头五米高的巨魔，作为史诗远远不足，但仅仅是一段传奇的开端的话，没有什么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想到这里，虽然依旧亲近，没有什么隔阂，但他们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敬畏。 倒不是做梦都想不到，不如说，做佣兵的，谁没做过成为英雄的梦呢？ 可是，这个梦似乎差不多成真了。 就算只是配角，那也是英雄事迹里的配角啊。 一时间，众人兴高采烈了起来。 自然也少不了艾莉，无论如何，黎恩有远大的志向和不错的基础，这都让她为之开心。 注视着黎恩那充满自信的双眼，她笑着举杯。 “那么，要去开拓的时候，可别忘记叫上我们一起哦！” 然而，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虽然音调如同歌剧演员一般，却让听者纷纷皱起了眉头。 “考特那家伙还真是没用，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消灭地精，他自己却丢了小命…… 哼，费加罗叔叔，你果然该整顿一下军队了。” 随口诋毁着以前被地精杀害的考特骑士，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费加罗子爵？ 第四十一章 挑衅 “你是何人？” 既然对方说着无礼的话，用放肆的眼光俯视这房间里的众人，黎恩也没打算给他什么面子。 “随意闯进私人的聚会，指手画脚，似乎有失贵族的风度了吧。” 虽然他没有直接开口讥讽，但这样的话也足够令面前这个傲慢的年轻人燃起怒火。 “本人桑兰，桑兰·克利切。 至于你，贵族的风度？哈！” 说着，年轻人举起手来，毫无风度地指着黎恩道：“和一群粗鄙的佣兵在一起喝酒……用下人的水杯糟蹋我们家的好酒。 那这就是你的风度咯？爵士——” “风度，可不是根据他人的看法而定的。” 黎恩在佣兵同伴们发飙之前，便先站了起来，先是对着大家露出了安抚的微笑，当视线转移到年轻人的身上时，却蕴含着一种怜悯。 “年轻人，我猜你小的时候并没有好好读书，否则，怎么会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呢？” 正牌的琼斯——万物之灵的声音在黎恩的脑中回荡，他只需要照着这话念出来，就已经是十足的打脸。 “你还记得白之王的爱将，兴登堡侯爵么？ 我记得就连兽人都会嘲笑他没有一点礼节观念。 但这并不妨碍兽人国度破灭之后，最后残存的兽人对他叩拜吧？” 说着，黎恩还故作回忆了一下的样子：“我记得有个老贵族当面指责他抓兽人做奴隶，下达死命令，五年内必须把它们全部累死是不义之举。 最后貌似……这老头儿是被砍了脑袋，割下舌头做收藏吧？ 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尊贵的侯爵大人。 侯爵大人嘛，自然比什么男爵子爵有风度多了才对。” 兴登堡家族的侯爵地位一直传到了今天，虽然不是在这红河谷附近，却也离得不是天南地北那么远，不是年轻人可以随意编排否认的。 年轻人一时面红耳赤。 黎恩自己也一眼就看得出来，虽然年轻气盛，但这家伙的爵位肯定还没有费加罗子爵高呢。 “贵族为什么成为贵族呢？不可否认，的确有血统的因素。 但无能者自然是不配继承家业的，即便继承了家业也会败落，后代甚至沦落为佃户…… 而有能力的人，即使一开始只是平民，也没有背负什么大英雄的血脉，最终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血统在后世变得神圣起来。” 说着，黎恩像是表演歌剧一般，摆出了夸张的动作：“还曾记得红河谷被成群恶狼占据，水中游荡着上百条巨鳄？ 还记得红河谷的第一批住民，那是流寇还是贼盗？ 哦，一位勇敢的年轻人带着他的三个儿时玩伴，杀掉了水贼的首领，建立了小小的渔村。 年轻人的儿子让第一座城堡拔地而起，进献一百张鳄鱼皮，被封为骑士，儿子的儿子则杀散群狼，建起了红河谷城的一角…… 三代之后，家族的旗帜才在整个河谷上空飘荡。” 听着黎恩熟练地吟唱这一首并不多么美丽的诗篇，费加罗子爵有些尴尬。 因为，这真的是克利切家族的起源故事，一本三百年前由当代家主亲手写下的日记里，还抄录着这段原文。 酒馆里的吟游诗人，也偶尔会对外地人说起这段历史，来换取好奇者扔来的铜子儿。 事实上，这诗歌已经算是删减版的了，最初的版本里，甚至提到那位高祖的时候，还会称赞他用烈酒贿赂水贼，在酒里下泻药的机智。 那位祖先可没有途径搞到够强的毒药，就算求助于游荡四方的三流药师，最后也只搞到了泻药…… 冲进一堆臭气轰轰，拉得站都站不稳的病鬼里面大杀四方，这算什么事呢？ 光辉万丈的贵族们的祖先，大多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至少，不是传奇故事里那么伟大光明正直的人物。 就算是神话时代里那些得到神明保佑的英雄，还有因为争风吃醋就使出毒计杀人全家的货色哩。 “至于佣兵？他们杀掉了上百只地精，还干掉了一个五米高的怪物，拯救了红河谷城。 过段时间，整个河谷的酒馆里都会唱响佣兵事迹的小曲。” 黎恩摆了摆手道：“当然，你可能不太在乎粗鄙的平民怎么看。 但高贵的贵族，又有多少人的姓名不会只被纹章学家所知呢？ 除非特别亲近你的贵族，其他人都只会记得一片土地的开拓者和现任的主人。 如果有一天，你的领地被传给了儿子，税丁不再以你的名字征税，我敢打赌，三五年内就没几个人记得你是谁了。 当然，粗鄙的佣兵们的传奇故事依旧会在大街小巷里流传，真是滑稽不是吗？” “若是你只满足于这点就够了，我倒也尊重您的意见，世上总不缺这样的贵族。 而我将有一日重新点亮波诺佛尔的光辉，比起家族最早的开创者还要耀眼。 若您安于做现成蜡烛上的火苗，请至少不要蔑视燎原的火光。” 桑兰被这么比喻，梳的整齐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似的。 他似乎还想要说更多，却被费加罗子爵一把推开了。 “够了，桑兰！这位先生可是贵客，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赶紧回你的房间休息去！” 黎恩一开口，费加罗子爵就心知不妙，尤其是说到现在，他这个中年子爵都快被说服了，又何况自家这侄子同样只是个爵士而已。 真要争吵起来，就算这位据说一剑斩杀了巨人的琼斯爵士不会出手打人，光靠嘴皮子功夫也能让桑兰这家伙喝上一壶。 老实说，费加罗子爵对桑兰这个侄子还是蛮有期望的，毕竟他自己的儿子呃女婿都不争气嘛。 桑兰也算是不负众望，现在才二十四岁，就能妥善操持他自己的领地，和外边的年轻人高谈阔论，亦或是在猎场捕获狐狸。 按什么标准都算得上是不错的青年才俊了，不过，和黎恩一比，就逊色许多。 虽然对黎恩这个本事奇大的年轻人有几分敬重，但费加罗子爵终究也不想让自己的侄子吃大亏，乘着这机会，他赶快把这小兔崽子撵到了一边去。 桑兰算是避开一劫，跑来圆场的费加罗子爵也终究是拉下了老脸。 黎恩看起来当真是一颗要冉冉升起的新星，加上一点运气，成就便绝对不会差，费加罗子爵又怎么能免俗，不好好套一套近乎呢？ 第四十二章 短暂的别离 “哎呀，我还以为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他像一条疯狗般不断地挑衅，然后黎恩你被迫出手应付，一招就把他打得像条死狗呢。” 桑兰虽然可能会忿忿不平，但费加罗子爵作为叔叔还是勉强管的住他的。 而当这个年轻人生了一会闷气之后，冷静下来想了想，对于黎恩也算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来挑衅他。 万一黎恩对他抛出手套要求决斗，自己的小命岂不是就要丢在这里了？ 原本傲气十足，还想着在叔叔面前出风头的小年轻，此刻已经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缩进了一间客房喝起了闷酒。 有些失望的安妮恩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这年头，纸虽然存在，但用来写什么长篇小说还是不可行的。 低档的纸倒是便宜，但质量也极差，很不实用。 而那些可以书写乃至于印刷的纸，制作的成本异常得高，毕竟，其原料往往是羊皮或者小牛皮。 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光是材料费就足够让一切穷贵族心疼。 虽说如此，但吟游诗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却不受此限制。 反反复复讲那几个古老的英雄传说的话，听众们自然也有腻味的时候。 吟游诗人们一边试图搜集传闻创作新的故事，一边也会努力改进旧有的故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英雄战胜了怪物，带着财宝回家，路上遇到匪徒想要抢劫，却被他机智地格杀…… 这么点字数，在一些厉害的吟游诗人的嘴里会变成几万字以上的长篇。 毕竟，大多数扩充的字数还是凭空编造出来的，诗人们往往也顾不上严谨。 于是，你会发现，许多反派在故事里都变得特别愚蠢，什么装x打脸的套路也层出不穷。 佣兵们对这些故事自然是听得多了，如今能真的见到贵族之间发生争执，像安妮恩这样满怀期待渴望看戏的也不是没有。 “得罪了那个家伙没关系吗？” 而艾莉却比安妮恩上心的多，毕竟，那个桑兰再怎么说也是当地领主的侄儿，他自己也是贵族。 虽说黎恩为了维护佣兵的伙伴而得罪贵族让她挺开心，但这样的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却让她有些心里没底。 “不用担心，费加罗子爵和我如今有些交情，他自然会好好管教自己的侄子的。” 黎恩笑着说道：“就算那家伙真的想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又不是红河谷的领民，怎么会常住在这里等他上门找麻烦呢？” 这并不奇怪，红河谷早年曾经有过蛮荒的时代，但如今已经被人类开发得很好，连野狼都快灭绝了…… 在这种环境下，不需要多少好佣兵。 所以这里的几位，包括白斯和麦迪在内，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响应佣兵工会的号召从周边地区赶来的。 得罪子爵这样的地区领主倒是麻烦，但区区一个爵士嘛……呵呵。 两条腿长在身上，佣兵好歹也是自由民，这里又不是他们的传统活动区域，没有什么牵挂拖累，想走还不容易？ 这么一说，虽然大家不再担心桑兰的事了，但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大家既然是从各处聚来，那么，在这之后，也就要回到各自之前活动的区域了。 像这次这种事，精锐佣兵以个人身份前来汇集在一起，其实并不常见。 就算是所谓联合行动，一般也是一个个完整的佣兵团一起行动，每个佣兵团负责任务的一个部分而已。 才刚刚混熟了，相互配合得默契起来，就要离别。对这种离别，佣兵们并不算熟悉。 毕竟，一个人难以应付许多突发情况，几乎所有的佣兵都是跟着自己的佣兵团一起行动的。 就连黎恩这个特例，其实也挂着这个身体原本主人所在的“绿箭佣兵团”的团长一职，只是由于没有招揽新的团员，他才是个孤家寡人。 “人这辈子总也是要靠缘分的嘛，既然我们之前几乎素不相识，今天都能够聚在一起，何须害怕以后无法再重逢呢？” 尤利安倒是看得开，这也难怪，毕竟除了二世为人的黎恩，就数他年龄最大，相对来说自然是见惯了风雨。 “咱们可是佣兵中的精英啊，以后，也少不了合作的机会呢…… 特别是黎恩老弟说的那些，你们难道不感兴趣么？” 哪会有人不感兴趣呢？ 若是给一般的贵族做保镖打手很可能违背佣兵的宗旨的话，那么显然，为自己也做佣兵的黎恩效力就不会如此。 跟随一位未来的大人物建功立业，这种诱惑是谁也无法轻易抵挡的。 “说起重逢，你们大概也知道，过段时间，就要在加拉凯斯举办的七国之冠争霸赛吧？” 黎恩拿过酒壶，给朋友们续上红酒，然后接着说道：“不久之后，咱们可以在那里相会嘛。” “哦……莫非黎恩你要参加那些贵族的比赛？ 哼哼，那些花拳绣腿的大少爷，哪里经得起你一顿打的？” 艾莉笑了两声，又接着说道：“不如你来参加佣兵这边的比赛好了，否则，真的没什么悬念吧。” 七国之冠争霸赛，并不仅仅是贵族的舞台。 高傲的贵族们不愿意与佣兵及其他身份低微者同台竞技，于是便单独分出了贵族的赛区和平民的赛区等等…… 在艾莉的认识中，贵族在战斗力方面，大多都是只有表面能看的半吊子。 不得不承认，能把剑舞成一团银花来引得贵族小姐一笑，却杀不掉一头羊的贵族子弟不在少数。 真正强大的年轻贵族不说是九牛一毛，一般情况下也绝对不多。 反倒是平民赛区中有不少佣兵、军官乃至于不法分子出没，基本上每一场比赛都能碰见不错的对手，相对更有挑战性。 这项比赛虽说是选拔青年才俊，有着年龄限制，比如尤利安就肯定参加不了，但他也会去加拉凯斯。 毕竟，人多了，自然就有更多的任务，比如护送某个贵族老爷去参观比赛，报酬可是很不错的呢。 那么，自然就有在那里重逢的机会。 第一章 卫城 黎恩告别佣兵和费加罗子爵等人，便乘坐上子爵借出的一条游船，自红河谷顺流而下，不过三日工夫，便远远可以望见旧王都加拉凯斯的塔楼尖顶。 想当初白之王南征北战，横扫宇内，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人类国度。 为了物资的运输和讯息的传递，他下令在国度的许多地区修建道路，开挖运河。 红河原本离水源不足的加拉凯斯城最近距离便只有百里，白之王大手一挥，手下人便准备挖一条运河，直接将红河连通到加拉凯斯城内。 很可惜，白之王的封神失败，于是导致运河的修建被迫中断。 大概也就修到了加拉凯斯边上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在运河的尽头，则是一座半新半旧的城市。 卫城——或者说外加拉凯斯，这便是它的名字。 自从封神失败造成那一场大灾难之后，加拉凯斯大片被毁，剩下的部分也常年被神秘莫测的雾气所笼罩。 其中又发生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变，传说在那里人类难以存活，还有一些怪物在街上游荡。 就连无比见多识广的琼斯，也没有深入过加拉凯斯的内城的经历。 若非黎恩是从未来归来，他对此也只能靠猜测来行事。 将思绪拉回眼前，一名侍者恭敬地敲开了门，连他手上唯一的一口行李箱都接了过去，黎恩也只好两手空空，漫步走下这游船来。 费加罗子爵世代统治丰饶的红河谷，可算是腰包很鼓了。但他自己用的这一条游船，放在这里也并非最显眼的一条。甚至连排进前十都很勉强。 虽然内加拉凯斯已经没有居住的价值，但它当年附属的外城区和卫星区这些地方还是有许多居民不愿离开。 甚至，还有一批贵族从外地迁来外加拉凯斯。 这里毕竟也是当年的都城，哪怕只是外城，也比红河谷城还要繁华许多。 码头边人头涌动，一船船货物被卸下或装上，古老的双层小楼至今还在忠实地贯彻自己的使命——里面有两打的税务官、税警和会计。 哪怕不经意地一听，都会有几种不同的口音同时进入耳中。 时不时地，还会有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人流中缓缓穿行。 其中正有一辆，向着黎恩的方向驶来，在一位一丝不苟的老绅士的操纵下，马儿就像是机械的造物一般有条不紊，完全没有丝毫可以指摘的缺漏。 “琼斯少爷，您终于到了，请上车。” 尼森走下车来，从一旁的侍者手上接过行李箱，又替黎恩向费加罗子爵传达了感谢。 听到许久不见的尼森恭恭敬敬地这么做，黎恩难得有点得意。 这么一个传奇骗子就算是落到自己的手心里了，当然是一件开心的事。 尼森自然也看得出黎恩是什么心态。 不过，他自己其实很期待，当黎恩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嗯，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卖力地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了，想必黎恩这小子会大喜过望，甚至乐的两腿一蹬就晕过去吧！ …… 大喜过望未必，黎恩现在倒真有一种想晕过去的感觉。 尼森驾车驶向城内，他在那里已经提前租下了一栋宅子。 在船上飘了几天，黎恩已经开始怀念起有仆人伺候的平地上的生活了。 倒不是说他已经蜕变成了懒散的贵族少爷，但就算是佣兵，大多数人也依旧是不擅长水事的。 坐船不晕，就已经是他实力高超的结果了——这可不是海里那种大船，而是河里的小船，平稳程度只能说是凑合而已。 一般几年都不一定坐一次船的人在船上呆几天，那是绝对要在船上头晕，下船了更是会跌倒。 虽然没有晕船，但黎恩也已经有些疲倦了，正想到了住处睡上一觉休息一下。 然而，到了地方，他却发现有些不妙了。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个都堵在门口？” 尼森租下的宅子不算大，但也带着小院，大门可以容一辆马车进入。 而这个出入的必经之口，却被十几个人堵的水泄不通。 仔细一看，他们似乎都是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的衣服和普通的行人不同，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 而更加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至少有七八人佩着剑，还有人甚至把剑拔了出来，无聊地在空中乱挥。 他们聊天，玩笑，看起来很是散漫着。 不远处，几个在城里巡逻的卫兵看着这一群明显是危险分子的家伙，却犹豫着怎么也不敢上前。 当尼森驾驭马车转过街角后没多久，这些年轻人便听见了马蹄的声响，抬头望向马车。 黎恩可以看得出，只是一瞬间，他们就回过了神来。 无聊玩剑的那位立马把剑插回了剑鞘，还有两位在聊天的停下话语，立马开始整理衣领。 而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他们全都注视着这辆马车，有的眼神凝重，有的则是充满了怒火与挑衅的色彩。 无论怎么看，他们的表现都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异常。 尼森并没有回答，黎恩也不打算纠结他究竟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的。 他只是抚摸着腰间被装进华丽剑鞘里的那一把狼咬剑，待马车在门前停下，他便施施然地走下了车。 虽然剑鞘华丽得如同艺术品，但其中的剑锋却收割过无数生命，一剑在手，不过是这么点人而已，黎恩又需要担心什么？ “你们聚在我的门前做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希望你们能够换一个地方集会。 远道而来的旅客可是非常辛苦的，若是有一群人在楼下吵吵嚷嚷，我会休息不好的。” 听闻黎恩这话，年轻人们交头接耳了片刻，随后，一人越众而出。 “你就是琼斯·波诺佛尔吗？” 虽然勉强保持着微笑，但这出头者的口气可没有多么友善。严格来说，只能勉强算得上比较理智。 黎恩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众人：“虽然我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你这样也太无礼了吧？” “无礼……”年轻人撇了撇嘴，“哼，彼此彼此吧，波诺佛尔先生。” 黎恩虽然表面毫无变化，但内心已经满是疑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襟危坐在马车上的尼森管家先生，正一脸无辜地吹着口哨。 第二章 无比称职的管家大人 根据黎恩和琼斯的分析，尼森这家伙早已经和普通的骗子不是同一种人物了。 他历次欺骗所得的金钱即使有大半被捐了出去或者被他曾经的后台——木工修士会收走。 但仅仅私藏下来的一点，也足以让他过几百年的优渥生活，如果他能活那么久的话。 就算是叛逃之后，为了躲避木工修士会的追捕，他也应该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长久安定下来。 然而，在黎恩收服他之前，他一直都过着高调的生活。 如果骗局快要露馅，他就立刻换一个身份，却依旧在贵族的酒会上招摇过市，成为社交场上的中心，顺带勾搭几个贵妇人或者大小姐。 严格来说，这也是一种病。 喜好在人前出尽风头，不惜在幕后辛苦准备，甚至独自忍受随时可能被木工修士会的家伙找上门来的忧虑。 扮演什么角色的时候就会做到最好，甚至不受到严重刺激的话，他对自己的认知都会有偏差…… 一言以蔽之，他入戏太深了。 原本黎恩和琼斯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只要不刺激他的话，他就得乖乖认命，拿出深藏不露的全副本领为自己效力。 一个没有什么目标，仅仅为了自己的兴趣行事的家伙都能搅得许多贵族领地鸡飞狗跳。 那么若是给他拴上项圈，让他不得不打起十足精神来做事，效果自然会十分喜人才对。 嗯……的确是做的很好，甚至有些称职得过头了。 那一群非富即贵的年轻人佩着剑堵在门口，面对黎恩的质疑居然还比较理直气壮地顶了回来。 发生这样的事，正是因为尼森这位优秀的管家大人足够称职啦。 “听说琼斯阁下擅长剑术……” 光听年轻人的前半句话，倒还显得正常，黎恩自然不会否认自己的强项。 “……杀进几百条狼群之中，三两下就把一头房子那么大的狼王砍翻； 只出了一剑，就把白银级的大盗打成残废……” 这些……也勉强算是事实吧，黎恩还可以厚着脸皮默认。 虽说击杀那头神性巨狼的时候加上黄金级的帮手都打得艰苦无比，而那位不幸断臂的白银级其实也是某位勋爵的私人保镖罢了。 不过，年轻人最后说出的话，让黎恩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你还说过，现在这些贵族子弟，大多连花拳绣腿都不会，能射中只兔子就算神箭手，披甲骑马欺负手无寸铁的流民也可以吹捧成英勇事迹？” 年轻人的口气，不用说也知道十分之气愤了。 黎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说他见过不少类似的事，但同样也见识过一些贵族中的杰出者。 比如说银石城的那位新任城主，练武所需的肉食，药剂，宝剑等自然样样不缺，只要他有苦练的决心和还过得去的天分，就当然可以在很年轻的时候便练出一身远超同济的本事。 而且，就算贵族子弟们真的都是一群废柴，他难道就会傻到随便出口讽刺吗？ 一位成名多年的大高手的训斥，往往会被当做告诫，至于黎恩这个刚刚有些名声的新人嘛，哪怕只是说实话也会被当做是挑衅。 看看面前这些年轻人，十有八九都是贵族出身，现在全都不顾风度，对着黎恩怒目而视，就知道这种挑衅的威力是多么大了。 但是，黎恩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说过这么吸引仇恨的话。 那么……他马上想到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尼森你这混蛋，我让你宣传英勇事迹，而不是让你帮我结仇啊！ 虽然在心里怒吼着，但黎恩表面上还算是保持着平静。 面对这种情况，他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还说过什么，能请您全部告诉我么？”他板着脸道。 看见黎恩这样的反应，着实有点出乎意料，但年轻人大概是把这理解成了黎恩的傲慢与挑衅，接着说了下去。 “最令人不平的是，您居然说过，就算是真正自幼刻苦习武的贵族子弟，练的也只是缺乏实战的花架子，不值一提。 您……你放言道，只靠做过两三年佣兵的本事，就可以一只手把我们这样的十个人打翻。” 说着，年轻人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鄙人罗特斯·里希哈特，想与九位朋友一起领教琼斯阁下的高超剑术，希望您不会拒绝。” 听闻此言，黎恩此时终于有快要忍耐不住想去揍尼森一顿的冲动了。 做佣兵的实战经验的确不错，贵族子弟缺乏经验也是事实，但贵族自然有名师教导，又有丰富的资源，进步速度比一般佣兵快的多，算起来胜负未定。 就算是老练的佣兵，同时对付十个同级对手，哪怕他们再缺乏经验也是很冒险的事。 更不要说只用一只手了。 黎恩可以看得出，面前这些贵族年轻人中，虽然混着几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半吊子，但真正觉醒了魔纹的也有不少，其中还有少数达到了青铜级。 如果黎恩和跟尼森分开时一样还处于青铜级，若是应付这一场挑战，自然会异常艰难。 说不定，连驾驭外界魔力的危险招式都会被逼出来。 被划出点轻伤，衣服破损，更是十分自然的事。 很明显，尼森这家伙捏造这些话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扬名，顺便找一大堆麻烦。 很有可能找麻烦才是主要的动机。 到那时，落得个灰头土脸的自己，要控制住尼森也就不太容易了，有损威信，也就有了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黎恩感受着手套之下的魔纹，露出了冷笑。 可惜，又很走运，我已经不是青铜级了。 黎恩前不久才进阶青铜级，这一点是尼森也知道的，那么，他当然不会想到，黎恩居然可以如此飞快的晋级。 两世为人，加上在万物怀表里训练，让他对白银级力量的掌握基本上已经纯熟。 原本的大麻烦，在如今的黎恩眼里，已经缩水了许多。 “嗯……不用十个人了。 不如你们全部一起上吧，我最近又有了点进步，正好想试试手！” 第三章 无锋之剑 当黎恩说出这种无论怎么理解都充满了挑衅意味，还显得狂妄至极的话之后，对面的罗特斯都大吃了一惊。 之前他听说黎恩的“狂妄”，虽然十分气愤，但也没有失去理智。 能够说出单手打十个这种狂言的，多少也得有点真本事吧，嗯……至少单手打十个流氓的本事还是有的吧，罗特斯自己也勉强可以做到。 若真是完完全全的吹牛大王，肯定也不敢在人前现身。 因此，罗特斯也就干脆不要脸了一把。 既然你说可以单手打我们十个，那我们可就真上了哦。 这怎么能叫以多欺少呢？琼斯阁下的武艺既然如此高超，那么指导十个菜鸟而已，这总是没问题的吧？ 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准备和其他九个武艺出色的朋友一起围攻，争取几招就把黎恩这个狂妄的家伙打得灰头土脸跪地求饶。 然而，黎恩却叫他们所有人一起上。 在这里的一共有二十三个贵族子弟，除了十个原本准备围攻的人之外，剩下的人之中也有不少精通剑术，否则他们也不会带着武器跑到这里来找麻烦。 想到这里，罗特斯忍不住转过头去，向大家伙儿开口问道：“我们真的要全部人一起上吗？” 虽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揍人的，但对方更加嚣张，还是让他犯起了迷糊。 然后，他的小腿上便吃了一脚，让他忍不住抽了一口粗气。 那正是他的老姐罗琳，虽说只是为了看热闹而来，但她踢人的皮靴内可是用铁板支撑起的形状，这一脚的滋味也就简直没得说了。 “说什么废话，打就打呗，还是不是男人！对面那位的勇气可顶你十倍呢。” 正当这个姐姐还想找点词挖苦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却瞪大了双眼，突然慌张了起来：“唔…… 啊呀，我们再不过去，他可就要过来了，小心！” 与此同时，同伴们已经纷纷拔出了预先准备好的钝剑。 罗特斯急忙转过身去，正巧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一道黑影。 “呜哇！” 他好歹也是个青铜级，虽然缺乏实战又根基不稳，但也不是那种能随便击倒的杂兵。 情急之下，他放弃了拔剑的动作，手臂下意识地上挥，正好挡在了黑影之前。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这个时候就应该就地打滚，虽然不雅，但可以保全自己。 现在他却把手臂挡在敌人的剑之前……就算是没开锋的钝剑，也完全可以把他的手臂给粗暴地敲断。 这样的伤势，就算请名医治疗，也可能留下后遗症，比如手臂发抖或者无力，再也握不牢剑之类的。 更别提对方都可能用的是开刃的宝剑。 罗特斯可是很喜欢剑术的，现在若是要他损失右手，那简直就像是要他半条命。 从右臂上传来一股剧痛，但并没有被切断。 下个瞬间，手臂便被向后打退，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在他的胸口上，他闷哼了一声，便止不住脚步地向后踉跄倒退。 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罗特斯自然是一时间喘不过气来，眼前都有点发黑。 他一边后退，一边拔出钝剑在面前胡乱挥舞，希望能够让黎恩不要第一时间杀到，当然，他自己都知道这种乱挥几乎没有用。 诶？等等……可以挥剑的话，自己的右手似乎还是完好无损的？ 虽然有这样一个好消息，但当罗特斯勉强睁大了眼睛，看清面前的战场时，还是忍不住想哭出来了。 黎恩正按照承诺，单手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向一个年轻人横扫而去。 在一旁的地下，则倒着五六个呻吟着的伤员。 而黎恩面前的那个倒霉蛋，虽然双手握剑做出格挡的动作，却根本没法抵挡这一击。 一声闷响之后，他手中的钝剑居然直接被打弯，脱手飞到了半空中。 而他本人也在随后被黎恩的长剑扫中，整个人被砸到了一旁。 “丹尼！”罗特斯痛苦地大吼道。 虽说那个被打飞的丹尼并非罗特斯的兄弟或者基友，却也是有不错的交情，甚至来到这里也是想着帮罗特斯一把。 好朋友被一剑砍飞，让脑子混乱的罗特斯几乎失去了理智，当然，他也没有看清，黎恩握在手里的长剑还带着剑鞘。 原本气势汹汹的人群已经变成了一团散沙，众人不知是进是退，甚至还出现了自己人互相撞在一起的滑稽场面。 自然，两世为人，身经百战练磨的黎恩在这种混乱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年轻人举着剑冲上来，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准备舍身攻击，至少也要把黎恩撞上一下，若是能拼着挨打把他抱住就再好不过啦。 虽然对方完全舍弃了脸面使出这种无赖般的攻击，但是理所应当地，黎恩不会被这么低级的把戏打倒。 像是在舞场中跳着圆舞曲一般，他以近乎优雅的动作旋转半圈，就让袭击者扑错了方向。 还没等反应过来，黎恩便用剑柄尾部上配重用的小锤在他的后脑上敲了一下。 看也不看这已经晕过去的家伙一眼，黎恩接着向前走去。 “嗯？”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年轻贵族们。 现在，对方似乎总算是走了好运，或者说，好运地碰上了一位英气十足的小姐，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团被突然袭击打懵的散沙尽可能地重新整编了起来。 罗琳虽然在心里把不中用的弟弟乃至于他的狐朋狗友们骂了个遍，但她还是不想看见这么多熟悉的家伙被打得灰头土脸。 于是，她只好劈手夺过一把钝剑，大吼大叫起来，还踢了两个家伙的屁股，总算把这群乱哄哄的家伙重新聚了起来。 嗯，身为一位贵族小姐中的另类，有军衔在身的罗琳女士，可是货真价实操练过上百民兵的。 虽然那些民兵也只是溺爱女儿的父母当礼物送给她而已，就当是一群拿了武器的仆人吧，并没指望能够有多少战斗力…… 虽然还是乱七八糟，差不多只能算是乡村民兵的配合水平，但比起之前那样明明这么多人还互相拖后腿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时候，骄傲的贵族子弟们也顾不得自己被一介女流之辈呼来喝去了，因为他们发现，对面那孤身一人的年轻贵族，居然当真拥有匹敌他们这么多人的实力。 第四章 击溃 围绕在罗琳·里希哈特身边，残余的可以战斗的年轻贵族，如今只剩下了九人而已。 其余的人，有的被黎恩打倒，一时还爬不起来，有的甚至干脆脚底抹油逃跑了。 说到底，他们没有想过黎恩居然真的可以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还反过来取得上风。 现在，他们总算放弃了一切矜持和大意，还勉强组成了一个阵势，想要奋力一搏。 既然刚才对方是占了突袭的便宜，现在我们有了准备，总该好一些了吧？ 对面的这些小家伙可真的一点都不懂得掩饰，黎恩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就算有了准备又怎样？虽然之前那些狂妄的话不是黎恩亲口说出来的，但他多半还是认同尼森的眼光。 对面现在只剩下两个青铜级和七个黑铁级，按照常理来说，一个白银级的魔力储量几乎顶的上三个青铜级。 由于这些魔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三个青铜级也多半不是对手，对付这些人并非没有把握。 而这些贵族子弟是缺乏经验不假，黎恩自己更是个不合常理的人。 他迈着缓慢却沉重的步伐，向着对面缓缓走去。 有一个年轻人，甚至只是看着他逼近，便慢慢忍受不住心理压力，浑身发抖了起来。 很快，这种恐慌开始蔓延。 这些家伙可没有身经百战的钢铁意志，当之前的愤怒和激动退去，恐惧便渐渐占据了上风。 当年教导自己的老佣兵的话，此刻依旧如在耳边回响：“有些蠢蛋只会动用武力，但聪明人可以只用手中的一份武力，就取得两份战果。” 然后，老佣兵掏出一把巨大的弩弓，用手指粗细的箭矢一箭射杀了豺狼人的头目，又取出另一把上好弦的弩弓射死了一个冲上来的“勇士”。 当他再俯身去箱子里拿东西的时候，明明还有十几只豺狼人，却没人敢于上前，很快地它们就开始了溃散。 当然，箱子里其实并没有第三把上好弦的弩弓。 现在的对手也是如此，仅仅是黎恩沉默不语地靠近，就让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 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会耗尽最后一点勇气，彻底溃散了。 在这紧急关头，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仗，但罗琳还是本能地觉得危险。 她连忙大喊一声：“对方只有一个人，你们这就怕了吗！” 说着，她就准备越众而出，举着钝剑率先攻击。 自然，她不是什么剑术高手，一众少年贵族也不可能坐视女性去身先士卒，只好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大吼着一起冲了上去。 没有想到，对面那个贵族小姐还算有一点点本事。 不过，有一点挑战性的战斗倒也不坏。 黎恩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手中带鞘长剑一抖，便冲进了包围圈之中。 那就，让我拿出点真本事吧！ 白银级的魔纹，比起之前又有了许多变化，而最直观的一项，便是草叶的数量了。 当他晋升至青铜级时，四叶草便多出了一片草叶。而现在到达了白银级，他手背上的魔纹已经是六叶草了。 其实四叶草作为珍稀的变异植物，是有一点药用价值的，只不过用处不广，也就没什么人会去专门在成百上千株三叶草里寻找。 但根据琼斯的说明，在数百四叶草中可能出现五叶草，数百五叶草之中才可能出一株六叶草，以此类推…… 而它们的药力也更加不同凡响，据琼斯亲口说，白之王的封神仪式上曾经用到过一株可能是大陆上唯一的九叶草做辅助…… 虽然仪式终究还是失败了，但以白之王和他手下的眼力，九叶草的确有非同凡响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 而作为魔纹的形态存在于黎恩手背上的六叶草，自然也非同凡响。 不说别的，只是身体内的魔力储量，以及对身体力量的增幅等，就已经比前世白银级时还要略强一些了。 虽然对面的年轻贵族一拥而上，但他们那点配合如今也只能说是和狼群差不多，说不定还要更差一点。 “看招，散光剑！” 咚，一剑鞘抽翻。 “吃我一招！” 啪，一脚绊倒。 “给我去——” 嘭，一肘捣在胸口。 “你——” 一脚踢晕。 啪！啪！啪！ 无论怎样怒吼咆哮，他们在黎恩的面前，也只能翻起一些微不足道的浪花而已，迅速地被再次压制下去。 随后，黎恩举起长剑，攻向了还在试图重整阵容的罗琳小姐。 虽然他没有真的把这位小姐也打一顿的意思，只是威逼过去而已。 罗琳悲哀地发现，这些一个个把自己吹捧成如同剑神再世的少年，和民兵比起来也强不了多少，迅速地被打倒，或者再次溃散。 如今举着剑的，居然就只剩下自己而已。 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认输算了，她可不会什么高明的剑术啊。 然而，就在此时，从一旁响起了惊天的大吼。 “姐姐啊啊啊啊啊——！！！” 黎恩都被这么大的声音吓得吃了一惊，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罗特斯挥舞着钝剑冲了过来。 那气势足够逼人，让黎恩都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然后…… “好痛，笨蛋你在干什么啊！” 黎恩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很不幸地，姐弟二人便撞在了一起，双双摔倒在地。 罗琳摔得眼泪汪汪，一边抱怨，一边举起一双粉拳就往罗特斯的身上狠砸。 绕过在地上缠做一团，互相厮打叫骂……或者说被姐姐单方面殴打出气的弟弟，黎恩走进了大门。 只留下身后满地的伤员。 “你们不过是听了奸人挑拨，我打的不重。 下次再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闹成这样，不仅是我，就连你们的家名也会因此而蒙羞的。” 虽说黎恩用的力道不大，但这些贵族子弟何尝被狠狠打过？顿时都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了。 这场闹剧，也就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不过，黎恩可以肯定，尼森给自己添的麻烦，绝对不只是目前的这一点而已。 可恶，突然有种想把这混蛋打一顿的冲动了啊！ 第五章 尼森的大业 虽然黎恩满身疲倦，加上刚才又殴打小朋友了一顿，恨不得现在就扑在床上睡上一天一夜。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和尼森当面对质，要把这一切好好问个究竟。 “你到底是故意想报复我也好，还是单纯的做过了头也好……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望着仍然保持着商店老板那样营业式笑容的尼森，黎恩感觉有点头疼。 “但至少，你得把你所做的一切，还有其导致的后果统统告诉我。” 谁知，听了这话，尼森的笑容都没有出现半点波纹。 “老朽早已准备好一切，随时都可以向少爷汇报。” 黎恩撇了撇嘴：“别装了，快说！” 只听见尼森咳了一声，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羊皮纸卷，像是王城里的法官一般慢慢地读了起来。 “首先是入城之际，老朽特意雇佣三名码头工人帮忙搬运行李，并且‘不经意’提到我家琼斯少爷被红河谷子爵请求留下，帮忙对付击溃了正规军的怪物。 经由这条线，当天夜里，酒馆里就传开了这个故事，而码头工人们的故事又在接下来几天内被来往的商人所知晓，通过商人，有机会间接传入贵族的耳中。” “其次，安顿下来之后，老朽便化妆成一名落魄的中年剑客，自称被你打败，没脸见人，在佣兵协会中下了高价雇佣佣兵找您的麻烦的任务……” 黎恩眉头一挑：“佣兵协会可不会随便让这种任务发布吧。” “那是当然。”尼森笑着说道，“如果对象是寻常的平民，说不定这个任务有通过的机会。 大不了给负责审批的那位塞点钱，佣兵协会里可不会上下全都是一尘不染的圣人。 可是，当他们得知您是贵族的时候，脸色的改变简直太精彩了。” 作为横跨七国的巨大组织，佣兵协会当然不会惧怕一位爵士。 但无缘无故招惹贵族，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贵族之间互相袒护，或者当地领主以“我的客人被你们冒犯”的理由发难，这种事多来几回就糟了。 “然后，老朽就在那里大发脾气，把这件事嚷嚷得大厅里所有佣兵和顾客都知道了为止，当他们终于想起来动手赶人嘛…… 老朽好歹也是青铜级，挥剑打翻了两个人，就干脆地一边骂一边逃跑啦！” 说到这里，尼森忍不住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另外，老朽花了笔小钱，请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同行一起宣传您的勇敢事迹…… 比如说有个小姑娘叫希莉尔，她的天分让老朽都嫉妒了：她原本开着个小武器店，这次便去拜访年轻的伊明爵士，说自己偶然得到一把上好的火山铜宝剑，希望卖给他。 ……说实话，那把剑其实是个次品，除了足够坚硬之外一无是处。小姑娘居然还把它卖出了三倍于正品的价格呢。 因为伊明爵士也想参加七国之冠争霸赛来着，她就一个劲地给伊明爵士吹嘘您手里有一把近乎无坚不摧的宝剑。 配合上过人的剑术，轻易就可以削断敌人的武器，顺带把后边的敌人也切成两片，伊明爵士被她一吓唬就掏了钱。” 尼森憋着坏笑道：“当然，没过多久，伊明爵士便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花了冤枉钱，但希离尔这机灵鬼已经躲起来了，伊明爵士抓不到人，也就只能找朋友诉苦了…… 这么一来，他的贵族朋友们也就都知道了您的事迹呢。” 黎恩对此，只好干巴巴地笑上两声了。 …… 虽说还没有到满城皆知的地步，但消息灵通的贵族们自然有相当一部分都知道了有黎恩这么一个强悍的年轻高手要来参加七国之冠争霸赛的事。 毕竟，这场比赛并不是专门供人观赏的，就算一位大公也没本事让贵族子弟每年给他表演打斗来玩。 所以，贵族赛区的参赛资格并不好拿到。 不是每个贵族都可以上台，然后经过一轮轮的淘汰赛最后选出八强四强然后角逐冠军……那是平民赛区的事。 只有得到一些重量级的人物的推荐，贵族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当然了，大人物们手里的名额有限，近半都已经给了自己家族或者盟友家族里的年轻人，剩下的名额可不能乱发。 如果上台去然后被一招打翻，推荐者岂不是也要丢尽了脸面吗？ 虽然黎恩靠自己的真功夫当然就有获取名额的资格，但那样的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必然得做出一些事来证明自己的强悍才行。 比如说和一大群青年才俊比武啊，或者去砍魔兽啊，才能够取得别人的一致认可……等同于是给人做表演，无形中就降低了自己的地位。 现在的黎恩毕竟是以贵族的身份行动，对待威名这种东西可不能随随便便。 贵族之间的往来，往往是最看重名声的。 就算参加赛事，让许多人观战，那也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别人的欢呼喝彩声而已——这这便是绝大多数贵族的想法。 此时，尼森又说了下去：“至于不良后果嘛……倒真也有不少。” 黎恩打起精神来，接着听了下去。 “习武的年轻贵族，无论是否参赛，都有接近一半的比例对这样的宣传十分反感。 他们要么将您当做是一个吹牛大王，要么就觉得传言失实，准备用手中的剑来验证真假。 有些人甚至认为，若是打败了您这个‘吹牛大王’，他也不会拆穿您，而是借您的名头衬托出他自己的强大。” “呵呵……”黎恩哭笑不得。 尼森接着说道：“当然了，像刚才那一伙直接上门来找麻烦的毕竟还是少数……但也不止这一波而已。 恕老朽直言，您此时应该赶快去休息一下，搞不好下午的时候，又会有人前来挑战了呢。” “还不是你吹牛太大惹来的麻烦？原本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果真，情况比黎恩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该说不愧是传奇骗子吗？ 第六章 古老的渊源 七国之冠争霸赛，仅仅这个名头就已经十分不寻常，不是哪个人随便就可以参加的。 在这场盛事中脱颖而出的英杰，往往是站在年轻一代的顶峰，被誉为七国未来的希望。 事实也基本如此，历届冠军之中，除了少数几个倒霉鬼之外，其余人最少都可以凭自己的武勇横行一方，建立功勋。 其中，也不乏可以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笔的勇士。 然而，这毕竟还是表面上的内容，在比赛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无论是银石城的莫特森家族，还是红河谷的克利切家族，如今仅仅拥有子爵之位的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参赛的名额。 只有加拉凯斯这座旧王都附近，自伯爵开始算起的大贵族们，才有决定参赛者的权利。 而外来的小贵族若想参赛，就得选择一位大贵族效忠，才能拿到名额。 严格来讲，黎恩对效忠这种事没什么忌讳。只有像麦迪那样懂得少的家伙才会一直大惊小怪个不停。 平民效忠小贵族，小贵族效忠大贵族，大贵族效忠一国之主宰，互相拥有权利与义务……这是这世上理所当然的常理，维护世间稳定的基石。 在一个新的秩序完全形成之前，这便是人类发展的方式。 神明在世显圣的时候，众生效忠神明；白之王建立统一国度的时候，众生也效忠于他。 就算佣兵，理论上也得效忠于本国，只不过佣兵流动性太强难以监管而已。 但是，效忠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琼斯曾经说过：“国王可以不关心一个子爵在想什么，但他必须时刻警惕任何一位侯爵。 子爵可以不关心任何一个平民的想法，但他对男爵们却必须保持怀疑。” 一位男爵更进一步，就会威胁子爵的地位；一位侯爵更进一步，就能成为和国王叫板的公爵。 在一位子爵的手下，即使有天大的幸运，不犯上造反的话，成为男爵就是尽头。 但若是在大公或者国王的手下，任凭你成了子爵，甚至成了伯爵，他也不会忌惮什么。 因此，黎恩并不打算去那些伯爵府上碰运气，即便成了，最后在他手下也只能当个千夫长，实在没什么意义。 和尼森一起参谋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莫特森家族的推荐信。 “莫特森家族被削减封号，是因为从前他们有一段时间异常穷困，连给国王的盾牌税都交不起。 结果，国王一气之下，在十年一度的领地普查中把他们的头衔降成了子爵，正好和那块虽然很大却十分贫瘠的领地相对应。” 尼森对这些贵族的历史，其实比黎恩都还要更加熟悉一些，只听见他娓娓道来：“但红河谷的克利切家族可不同。 他们的祖上虽然最高被封为伯爵过，但有一次卷入了两位王子争夺王位的斗争，成了落败的那一方。 胜利者当上国王后，巧妙地挑拨他们内部动乱。 一支旁支血脉最终战胜主脉，获得了胜利，却也把相当大的一块领地分割出去作为作为报酬。只剩下比一般子爵略大一点的领地。” 尼森叹了口气道：“可是很不幸地，那位排除了自己兄长上位的王子的统治也并不长久……杂七杂八的事发生了许多，如今克利切家族和王国高层的联系已经很少了。 反倒不如莫特森家族呢——” 看着黎恩，尼森神秘地笑了：“现在七国的许多大贵族，乃至于某些国家的王室，向上都可以追溯到白之王的时代。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放弃或忘却了白之王曾经托付的任务，但贵族家系之间的交往却会一直存在。 知道吗？那位已经死去的维克托·莫特森城主早逝的妻子，就是布鲁图斯侯爵的第三个女儿。” “传闻中，那女孩被银石城的艺术气息所吸引……但大贵族的家事可不是儿戏。 布鲁图斯侯爵虽然身份崇高，甚至还有点稀薄的王室血统，但他的封地与家臣都很少，看中了维克托以及银石城的潜力，才试图引以为援。 当然了，若是莫特森不是从白之王时代传下来的古老姓氏，身上流着所谓‘高贵的血脉’，这桩婚事也没有被侯爵同意的可能。 世交这种东西，一般的时候用不上，要用的时候一翻记录：哇，原来和他家是两百年的老交情啊！就是这样。” 说着，尼森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贵族们的愚昧，还是为了计划可以顺利进行而高兴。 抑或，二者均有吧？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啊？”黎恩忍不住问道。 尼森这才止住了笑声，但仍然面带灿烂的笑容说道：“让一个假贵族长期变成真贵族，并且让别的贵族全都认可这一点，甚至未来还可能成为年轻贵族们的楷模…… 能够参与这样有趣的剧目，老朽可真是不胜荣幸啊！” 好吧，尼森的思路太过清奇，黎恩也就放弃了去理解。 无论怎样，这家伙能做好他的本职工作就够了。 …… 随着七国之冠争霸赛的临近，原本稍微显得冷清点的卫城，此刻街上的行人已经多了数倍。 就算以尼森那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神奇驾车水平，也在路上耽搁了十分钟。 万幸，他们出门时，按照贵族的惯例提早了半个小时。 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急躁，也不怠慢，贵族们赴约往往会提前出发，在目的地之前等待片刻，再在接近约定的时间时不紧不慢地出场。 虽然从前视界浅薄时也曾嘲笑过这种行为是在虚伪地装模作样，但时过境迁，那个未来的小小佣兵，如今却作为一名贵族，前来拜访一位在七国中也算十分尊贵的侯爵大人。 “少爷，我们快到了。”尼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黎恩再次整理了一下衣着，对着镜子，露出了恰当的笑容。 那位布鲁图斯侯爵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在那样的高位上，不是彻彻底底的蠢材的话，就十有**是一只老狐狸。 和他打交道，就算尼森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也不容得黎恩不有点紧张了。 不过，正常的爵士拜访一位侯爵，都会十分拘谨，这恰好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第七章 侯爵 布鲁图斯侯爵的父亲与王室拥有很近的亲戚关系，才得以获得这个侯爵的封号。 严格来说，与那些实际拥有大片领地的实封贵族不同，他只是一介宫廷贵族而已。 纵然身份高贵，但真正能够支配的土地就小得可怜。 国王当年分割给他父亲一个庄园和附近的小片土地，已经显得比较慷慨了。 无论国王自己领有的土地多么广大，每一代都得给近臣和儿女分配一点点土地的话，日削月减，迟早会瓦解整个王室的根基，毕竟王室压服大贵族可不是靠着正统之名，而是靠自己超过国内任何大贵族的实力。 即便几乎每一个坐上那王位的人都十分节制地分封，有的国王甚至吝啬到只肯给一位立了功的将领封一块不到百亩的荒地…… 但是，王室的土地份额，也已经从开国时的四成，巅峰时期的五成半，缩水到了现在的大约三成半而已。 即使这位侯爵父子二代都十分努力地找机会扩大领地，但也收效甚微。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身为侯爵高高在上，好像是高傲的老鹰一般，即使快要饿死，也放不下架子去争夺麻雀的食物。 至于布鲁图斯侯爵选择的那位维克托城主，虽然身为子爵的他不至于端着那么高的架子，但银石城地区毕竟很是贫瘠，靠着时间之沙伪造古董才刚阔起来…… 现在，这一项生意也基本上断绝了。 目前，除了身份高贵之外，这位侯爵大人实际掌握的资源连伯爵的资格其实都勉勉强强。 综合所有已知的情报考量，并不仅仅是黎恩需要布鲁图斯侯爵的帮助。 如果这位老先生不想到死都是别人口中的“光杆贵族”、“白板侯爵”的话，同样也需要黎恩的帮助。 不过…… 向马车外瞥了一眼，黎恩的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布鲁图斯侯爵毕竟是个老人了，更喜欢赏心悦目的自然风景和清新的空气，便长期住在城外的庄园之中。 庄园门前虽然好好地修建了一条路，但充其量也就能让两辆马车并行而已。 然而，这条小路上此刻却满满当当，挤着足足四五辆马车。 其中有两辆，不要说装饰华丽了，甚至连最基本的体面都只是马马虎虎，只能算不太老旧破烂而已。 而那些车夫，比起一副职业管家做派的尼森来也都远远不及。 平常，这里肯定不会有如此多的马车来来往往的，否则老侯爵也不会觉得这里清净不是吗？ 大概这只是这一两天才有的事吧。 像黎恩编的故事里，一位落魄贵族希望通过武勇来重振家格，这样的例子在这世上倒也有不少。 而布鲁图斯侯爵虽然是宫廷贵族，但他手里掌握的三个参赛名额可是货真价实，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许多人来走他的门路。 不过，黎恩却丝毫不担心。 只要是“公平竞争”，他就不会惧怕任何挑战。 毕竟，不提万物怀表，在年轻表面之下所隐藏着的成熟灵魂，就已经是极强的作弊因素了。 马车的速度慢慢放缓，经过庄园的大门，停在了里面三层大宅的门口。 没错，就是大宅，虽然乍一看挺有气势，但仔细观察的话，离豪宅还差了一个“豪”字呢。 以黎恩如今算是专业雕刻家的眼界，自然可以看得出，大宅各处的浮雕，论手法只能算是三流，还有赶工和偷工减料的痕迹。 甚至有一个雕像刻错了一刀，都不肯重新雕刻一件，而是往上边抹了点腻子勉强掩饰过去。 看来这位侯爵的经济状况实在算不上多好，外强中干……这对自己来说倒也是个好消息。 黎恩虽腹诽着，脸上的表情却天衣无缝，在与前来迎接的管家客套一番之后，便被引进了大宅之内。 顺带一提，管家还称赞了黎恩的贵族风度，顺便抱怨了刚才某些粗鄙的来客。 虽然事都是真的，可一名合格的贵族管家难道不应该十分懂得分寸，只说必要的话吗？在客人面前抱怨，这又算什么事呢？ 至于走廊内部的装修也十分简洁，缺乏太多上档次的物件……黎恩都懒得想了。 …… “唉，这可真是难办……” 望着书桌上的几份报告，老人忍不住挠了挠头。 结果，又有两根灰白的头发落了下来。 虽说伊凡·布鲁图斯已经五十多岁，但作为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允的说，若是妥善保养，好好休息，也还能保持不错的精神头。 有些硬朗的老人，甚至到六七十岁才会把权柄交给下一任的家主。 可是近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似乎变得苍老了不少。 年轻时，他也曾踌躇满志，希望获得与家名相配的广阔领土。 人过中年，他也能寄希望与自己的儿子，大儿子不幸死去，他又把目光转向女婿。 但现在，他的女婿们一个一事无成，另一个还在辛苦拼搏，当年最寄希望的维克托·莫特森甚至在前不久命丧黄泉，只给他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子。 这也就几乎在说，他这一辈子的努力，基本上全部都打了水漂。 或许维克托的儿子长大成人后还能显示出出色的才干，但若想真的取得成果，至少也得是十年之后，老人不敢赌自己的生命足够漫长。 那么，至少趁七国之冠争霸赛的时候获取一笔收益吧，往年他也做过几回这样的事，收获了一些还不错的家臣。 可是今年呢？ 看着面前一份份报告，他的头都要大了。 再缺钱，他也不至于连给那些地下情报贩子的佣金都没有，那些想要从他手中拿到名额的人的资料却让他失望至极。 其中甚至有一个家伙，由于在赌场欠债太多，主动砍了半截小拇指下来…… 说勇猛倒是真勇猛，可这么一个烂赌鬼，性格又糟糕，布鲁图斯侯爵自认没这个本事用这个“人材”。 如果他只是像一个商人那样，不问客户是谁，只看价高者得的话，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贵族圈子里他的风评肯定会跌破下限。 强忍着疲倦，老侯爵从下方随便抽了一张出来，还没看几眼，就一下振奋起了精神。 几乎在同一时刻，管家的声音从门后响起：“琼斯·波诺佛尔爵士到——！” 第八章 不说暗话 听见自己的管家在门外大喊，布鲁图斯侯爵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就算用魔晶驱动的传讯装置显得太过于奢侈，但贵族的宅邸里都该有一些摇铃。 一根根坚韧的细线经过滑轮和管道、孔洞，贯穿整个宅邸的各处。 比如说，厨师长汇报晚餐已经做好，不会派人专门跑过去说，而是直接摇一下厨房里的手柄。 由细线连接的另一处，比如管家的房间里的摇铃就会被摇响。 这项技术早在人类还没有发迹之前，就已经在大陆上流行了，一般来考虑，就算是一个男爵，都会舍得花这点钱。 可是，很不幸的，布鲁图斯侯爵相当缺钱。 为了维持身为侯爵的体面，他强行修建了这栋庞大的宅子，虽然其中偷工减料很多，但也花了一笔巨款。 最后，他就连安装摇铃的钱都拿不出了——买摇铃要钱，在墙上打洞还要钱。 钱、钱、钱！甚至连放贷者都敢为此和自己这个侯爵叫板。 一想到这个，侯爵就来气，甚至宁愿忍受自己的宅子里每时每刻都有人跑来跑去地传递消息，不时响起高声的大喊。 往耳朵里塞棉絮来隔音，倒是花不了几个钱的。 想到这里，老人赶紧把耳中的棉絮拽了出来，匆忙塞进柜子，又急忙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书桌，这才喊道:“请进。“ 当管家带领客人走进这间会客室的时候，布鲁图斯侯爵不禁眼前一亮。 所谓见猎心喜，或者说，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心仪的美女一般……当然，老人如今对美女是有心无力了，但他对于年轻人才的渴求，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进来的年轻人，相貌算得英俊，衣服的搭配极佳，一举一动的仪态也是大方自然。 这很好，不过，单纯外表看来这样优秀的贵族青年，老侯爵每年也都能见到几个，别的不说，那些大贵族的继承人之中，总有四五成可以做到这些。 但那一双看似温润的双眼之中，实则隐藏着剑一般锐利的锋芒，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便消隐不见，却让他吃了一惊。 老人当年也习练过剑术，虽然后来由于诸事缠身不得不放下剑术，但又在历次七国之冠争霸赛时见到许多年轻的剑士，对此的认识还是不少的。 不是身经百战的猛士，纵然双眼怒瞪得浑圆，也只会显得虚张声势。 能把这锋芒隐藏到令人几乎无从察觉，年纪还异常之轻，就更是骇人了。 看着他，简直就像看见了当年的维克托…… 老人差点陷入到过去的回忆之中去，然而，那位名叫琼斯·波诺佛尔的年轻人轻声问道：“布鲁图斯大人，你怎么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在心里感叹自己是不是年纪太大，容易走神了，但老人也马上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一看上去就显得极为尊贵而庄严。 “抱歉，我毕竟是个老人了，每天要处理的事务这么多，刚才还见了四个年轻人，现在真的有些疲倦。“ 话里的隐语，大概便是说他自己很忙很累，又有许多候选人，不缺你这一个，想获得名额就多拿出点诚意吧……聪明人都能听明白这意思。 “这老狐狸，“正牌的琼斯的声音从万物怀表中传到了黎恩的脑内，“刚还在走神呢，现在就立马恢复了过来，我记得当年去检查下面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人。 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就瞬间恢复了正经模样，还笑着问我去市政厅开证明没有。 要不是我机智地提前派小嘉德从窗户上偷看的话，还不知道那个小鬼居然敢在办事处里面和**打脱衣扑克……“ 黎恩熟练地屏蔽了琼斯那如同河流一般滔滔不绝的话，转而分析着侯爵的话。 万幸，这一场会面，黎恩在万物怀表的领域中已经演习了十几遍，考虑了几乎所有可能性。 就像本能一般，他很自然地脱口而出：“虽然身为年轻人，理应精力充沛。 可每当我教导小克兰沃剑术的时候，都会感觉忍不住嫉妒他的活力呢。 如果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您应该会好一些的。” “嗯，银石城的那些事，作为长辈就让我在这里代他表示感谢吧。 日后，必有重谢。 有你这样一位出色的剑术老师，是小克兰沃的幸运啊。“ 虽然对话很自然，但黎恩可以察觉得到，老人之前的打算已经落空，不得不想一些新的办法了。 毕竟，黎恩可是他外孙的剑术老师，在银石城的动乱中也帮了大忙，这使得老人很难狮子大开口。 之前呈交过来的介绍信中，小克兰沃亲手写了黎恩的热心与勇敢，剑术过人，他自然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非要较真，就算克兰沃已经赠送了黎恩一块土地，但老人自己也理应送上一份礼物，作为对他保护了自己外孙的感谢。 可是，现在的布鲁图斯侯爵没钱啊，叫他能从哪里拿出一份大礼来呢？ 他也只好在口头上先感谢一下，暂且把这件事搁置在一旁。 虽说素质一般，但管家服侍多年，最基本的信任自然是不缺的。不过他此时既然已经自觉地走出门去，恭敬地把门带上，老人也就干脆地进入了正题。 “爵士，私交归私交，正事还是得单独来考虑。 七国之冠争霸赛关系甚大，既然从我的手中想要获取入场的名额，那就得拿出你的忠诚来。” 实话说，老人的话已经变得很直白了，让外人看到，还会质疑他的风度，不过对于一场交易而言，贵族之间的虚言是最要不得了。 然而，黎恩却没有让出主导权，顺着他的步调走的意思：“偶尔也会有一些智慧遗落在民间，不知您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 军饷被克扣，有义务作战的忠诚；发全额军饷，有拿钱办事的忠诚…… 若是发三倍军饷，还许诺抢到的财物和俘虏归个人所有的话，就会有效死作战的忠诚。” 看着一瞬间露出了尴尬表情的老侯爵，黎恩微笑着问道：“我的业余爱好是做一名佣兵，不知道，大人您可以给出几倍的酬劳，来换取我更多的忠诚呢？” 并非请假 现在出门在外，由于手机出了点毛病存稿丢失，还得花点时间才能解决，今天可能无法按时更新。 但请大家放心，在今晚19:00之前一定会补上这一章的。 如果等得不耐烦了，就干脆攒到明天一起看，两章连看更加过瘾啊。 最后，厚着脸皮求一下月票:从今天起，就是月票双倍时间，让本书以一个更加优秀的成绩进入金秋十月吧！ 第九章 两只狐狸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太阳将它的光芒从窗户投入，照在一老一少的身上。 黎恩好歹也是两世为人，又借助万物怀表内时间几乎不会流逝的特性预演了十几遍，不是能被随便几句话就打发掉的小年轻。 相反，他所表现出的一切，几乎能算得上是一只小狐狸了。 虽然最初，老布鲁图斯侯爵还能靠自己丰富的经验和面前这个年轻人周旋。 但没过多久，老人的脑力与体力终究是输给了年轻人，渐渐地就开始支持不住。 不过，这位琼斯爵士虽说年纪轻轻，可关键时刻还是挺会做人的，并没有乘人之危乃至于咄咄逼人。 相反，他还十分关照老人地开始打圆场，并且提出先暂时歇一会，喝点下午茶。 嗯，说起贵族的下午茶，并不是像字面意义上单纯往肚子里灌茶水。 茶是加了糖的奶茶，还配上不少小点心，其实完全可以相当于一顿加餐。 当然，黎恩不会说出，这也是他故意的。 这位老人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比较疲倦了，那么就再拖一下。 一般人怕是会借助这个机会，一举驳倒疲倦的老人吧，但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是让他心里扎下一根刺，甚至对这形似逼迫的行为怀恨在心。 而黎恩的手法更加高明。这样一来，老人下意识地就将不满归于见的前几个候选人。 至于占据上风却让他有机会休息的黎恩自己，便让老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虽然不多，但此消彼长，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二人在下午茶上默契地没有再谈正事，而是开始聊天。 就算只是单纯的闲聊，也可以拉近人与人之前的关系，又何况有琼斯帮忙参谋，黎恩在话语里不经意般就夹杂了许多信息呢。 “……也许是我得罪什么小人了吧，这几天到处流传着关于我的谣言，惹得好多年轻人都来袭击或者挑战我。” 黎恩轻抿了一口奶茶，感慨道：“如果我的剑术只是普通，说不定就只能头上包着绷带，灰溜溜地回家乡去吧。 不过，那个幕后黑手还是失策了，除了让我没法下狠手之外，那些一时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并没有给我增添更多的麻烦。” 正在偏厅与侯爵家的用人一起吃饭的尼森鼻子一痒，险些打出了一个喷嚏。 还好，多年的苦练让他对于身体的细微控制力变得极强，脸上一阵扭曲，终究是没有一喷嚏打在餐桌上。 “表情真奇怪，你怎么了？” 对面的厨师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是有什么异物吗？呃 应该不会吧，这种乱炖，应该尝不出具体的味道才是……锅里 上次不小心把手套掉进了锅里，侯爵他老人家都没尝出一点不对……” 听着这话，尼森赶快敷衍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牙疼而已。” 天可怜见，再听下去，今天他老人家就要吃不下去东西了啊。 而在另一边，老侯爵听完黎恩讲述这几天所发生的事，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说到兴起时，甚至还开始讲起他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 这一下，就到了五点。 看着面前这被阳光照耀，如同黄金一般的青年，老人忍不住感叹。 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儿子呢？原本或许会有一个，但那个勇敢的小伙子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平民出身的话，那么老人甚至会不惜破坏一点自己的名誉，说他是自己的私生子。 可惜，对方是在圣教国出生的贵族，无论怎么扯，也不可能扯得上血缘关系。 一不小心，思绪就飘远了，老人连忙喝了口奶茶掩饰自己的走神。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长叹一声。 “……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是出色的年轻人啊。” 老人的语气有些复杂:“虽然只是聊天，但不知不觉，我就在心里拿你作为标准来重新评估。 结果，那些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候选者，一大半连及格都困难。” 老人直勾勾地注视着黎恩的双眼道:“这该不会就是你的目的吧…… 若是我不选择你的话，别人几乎就入不了我的眼了。” 不愧是一只老狐狸，这样都反应过来了。 然而，就像他自己说的，黎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参赛的资格交给别人而不给黎恩的话，老侯爵自己就非得为这种浪费心疼好久不可。 有些事并不是知道就行的，就比如说这样，哪怕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老狐狸也只能在心里暗叹自己居然中了小小辈的招数而已。 至于耿耿于怀嘛，虽说还是会有一点，但黎恩所做的一切丝毫没有与道义所背离的地方，欺骗也好，误导也好全都没有。 这样一来，老人也只能苦笑两句而已了。 “不过——” 布鲁图斯侯爵的脸上又突然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黎恩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戏剧表演吗？ “你是这么杰出的年轻人，是未来的希望，只要给你一个机会，比如这次的七国之冠争霸赛，就可以一飞冲天…… 那么，我所能够获得的回报，也不应该只在于这比赛本身，而是要和你可以从中获得的利益挂钩才对。” 说着加价的话，老人却又抛出了一个鱼饵:“你有什么计划，可以和我讨论一下嘛。 作为一名长者，我的人生经验应该还是可以帮上你不少的。” “当然，如果你的计划十分可行，我也不会吝惜这一点积蓄，一定会尽力支持你的……毕竟，封臣更强，身为封君所能获得的利益自然也会提高。” 这言语让黎恩一时无言了。就算在前世只做佣兵的时候，他也不会像个商人一样这么市侩地讨价还价。 如果可以的话，那时的他倒宁愿用手中的剑来说话。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至少表示着交易成交了，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名额已经等同于拿到了手里，剩下的只是讨价还价的环节。 要知道，黎恩其实有两套方案，一套方案就是用来应付他人的询问的，对红河谷的那位费加罗子爵也稍微说过一些。 那个作为掩饰的计划也是他和琼斯一起讨论出来的，的确有不小的可行性。 但他真实的计划，却要远超出这个范畴。 真的很想看看，布鲁图斯侯爵在那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第十章宾主尽欢？ 虽然是没有多少领地和财产，大半只是个空架子，但布鲁图斯侯爵仍然和红河谷城那位费加罗子爵处在不同的层次上。 因此，黎恩在讲述自己作为掩饰的那套计划的时候，被他几次质疑，还费了一些口舌才让老人相信计划的可行性。 而且与费加罗子爵不同的是，费加罗子爵只是听听而已，而老侯爵作为一个投资者，有这样严谨的态度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如果说黎恩和老侯爵是两只狐狸互相勾心斗角，那么琼斯便是设下陷阱耐心等待的猎人反正他在万物怀表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这一套作为掩饰的计划拿出去，也真的可以取得一定成效。 甚至，因为事关重大，他就连应对别人质询的回应方法都攒了整整一本小册子。 老侯爵靠他那几十年的经验和随机应变，又怎么抵得过琼斯不知几千年的长寿，以及丰富的事前准备呢 所有交易敲定，已经快过了晚饭的diǎn儿。 老人原本想开口留黎恩一起吃饭，毕竟以后就算是自己人了，总该做到宾主尽欢吧。 对外，也好做一个“这个年轻人被我钦定了”的姿态出来，省的别人眼红这个人才跑去挖角。 虽说黎恩是聪明人，一般来说不会愿意背弃这已经圆满达成的交易，去换一家未知的对象来交涉，还背负上背叛封君的恶名。 但就怕万一不是万一有个实权侯爵许诺一块现成的子爵领怎么办 老人完全忽略了别的大贵族会不会拿出这么大的价码给一个刚见面的年轻人的问题。 没有遇到黎恩之前，老人大不了放弃这一届的名额，或者贱卖出去，叹几口气也就完了。 但如今，黎恩的到来，就像是诸神赐予的机遇，既然都落到了手里，若是再舍弃掉，那就真的会心疼到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话到嘴边，他又硬是给咽了回去。 作为一家之主，又不是那种年少无知被一群老臣围绕着的少主，布鲁图斯侯爵对自家的这些个玩意儿虽然不是了若指掌，好歹也都有不少了解。 那些仆人嘛，恭谨倒是还过得去，但大半的礼仪都已经生疏了。 至于厨师就更惨了，年过六十的老厨师已经拿着工资回家修养了，而新来几个月的新厨师嘛 要不是下午茶的diǎn心是从外边买来的，恐怕已经出了一回丑了。 虽然老人没有看见前几天手套掉进锅里的光荣事迹，但光说饭菜的口味，也只能和街上小店的厨师相仿。 对于贵族宴会来说，实在是不太好意思拿出手。 在这一下午的相处中，老人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虽然家道中落，但眼界可一diǎn都不低，还刚在红河谷那个富庶的地方被当地领主热情招待过。 自家的饭菜连子爵府上都比不过，这种事传出去会让侯爵的名声变得家喻户晓的。 自己的经济情况被编成歌谣，小孩子边唱边笑，这种事可一diǎn都让他笑不出来啊。 老人脑筋一转，突然想出了个馊主意。 反正自己十分缺钱这种事，面前这个年轻人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琼斯爵士，虽然很失礼，但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财力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哈黎恩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宴会你在说什么 装作很遗憾的样子，老人接着说道:“那么，就请稍微等待一段时间吧。 等到七国之冠争霸赛结束，你取得极佳的名次的时候，我会邀请许多贵客，为你举办一场庆功宴会的。” 只要你真的名次很好的话。老人在心里补充道:我会在你身上押一大笔的，到了那时候，自然就有请好厨师举办宴会的钱啦。 虽然还有些迷惑，但黎恩还是先谢过了老人的好意。 “其实，大可以不必弄得那么夸张。 我体验过窘迫的日子，就算作为年轻人都感觉难以忍受，何况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呢。 而您这段时间的经济情况也并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把更多的钱花在保养自身上。 而且，我也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持续很久，还请多多保重。” 说着，黎恩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里。 留下背后的布鲁图斯侯爵，老人家此时有些惭愧。 黎恩的话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他自己不是吃不了苦，但一个养尊处优的老人就不同了。 这位老人并不是躺在祖辈的功劳上坐享其成的食利者，也不是高高在上脱离人民的傲慢者。 相反，虽然仍然有一diǎn身为贵族的毛病，但他曾经苦练过剑术，长年累月为了增加家族的实力而拼搏，又在很长时间之内都过着并不宽裕的生活，是个很实际的人。 在必要的时候，也能抛弃没有实际意义的贵族架子，放低自己的姿态。 当黎恩看到对这位老侯爵的调查报告的时候，就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而当这次会面结束的时候，他对这一diǎn更是坚信不疑。 除了一件事让他啼笑皆非。 “黎恩，咱们下次能别去布鲁图斯侯爵家了吗” 回到自宅，便仰面躺在沙发上，尼森已经完全处于出戏状态，用黎恩久违的随意口气发出了哀求。 “嗯为什么” 黎恩并没有忘记，自己也算是用了强制手段才使尼森屈服的，并不能真的把他当做仆人来使唤。 严格来说，只能算是签了不平等条约的合伙人吧。 他便耐心地问道:“那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然后，尼森用疲惫的语气回答道:“都怪你在那里和那老头儿聊了太久，我在那里有幸尝到了侯爵府的伙食 那个厨师前不久还把手套掉进锅里一次，就这样呈上去给侯爵吃了啊 我都不敢想象，我的那一碗里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原来如此”黎恩有些庆幸，又有diǎn想笑。 怪不得那个老东西找借口赶人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窥视 比赛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即使是黎恩，也多少有点心里不踏实。 谁知道在这场群英荟萃的比赛上，会遇到怎样的天才人物。 若是自己大意的话，万一被敌人抓住破绽给翻盘了呢？ 古时候，也有纵横天下的勇士，在得意洋洋的时候被远不如他的弱者打败的事。 若是换在平时，他说不定就会找个森林什么的地方钻进去，砍上几天魔兽来做点强化训练了。 不过现在，他倒是找到了一个更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尼森做的太过火了，于是这几天还是有不少挑战者上门，不过越到后边，来的人也就越少了。 当然了，反正是免费送上门来给黎恩练手而已，多多少少都来者不拒。 “可恶啊啊啊啊啊——！！！” 少年拖着一把阔剑，怒吼着向黎恩冲了过来。 在他的身旁，已经有好几个同伴倒下。而四面八方还围绕着数目更多的看客，少年与其同伴狼狈的样子肯定会被传出去的。 一想到这个，少年的心中就涌上了一股愤怒。 “明明才十五六岁，居然使得动这样的剑，看来你的力量天生过人。” 然而，黎恩却不紧不慢地分析起了少年的剑术来。 丝毫没有拔出腰间的剑的意思，面对少年来势汹汹的一击，他只是向旁边侧了个身，伸出脚来一拌，少年就干脆地摔了出去。 膝盖也磕破了，连鼻血都流了出来，对于贵族少年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已经足够让他失去战斗力啦。 “可惜，综合素质还跟不上，否则，至少你不会摔得这么惨。” 就在此时，黎恩的背后却有一个稍大些的少年，小心翼翼地不让脚步发出任何声音，慢慢接近他的背后。 就是现在！看准机会到来，少年举起手中的短剑，向黎恩的后背劈了下去。 虽说这把剑没有开刃，但被打中还是会受钝伤。 若是能打压这个狂妄却真有几分本事的家伙的气焰，这可就是自己扬名的好机会了！ 然而，黎恩背对着他，只是哂笑一声。 当！ 一声脆响之后，少年倒在了地上。 他却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那把只剩下一半的短剑，连手掌虎口开裂，正在向下流血都没有去管。 因为，他明明看得很清楚，黎恩并没有拔出剑来。 只是抓着连鞘的剑随手一挥，自己的短剑就被从中间打断，上半截直接飞了出去。 按理来说，受到硬生生把短剑敲断的攻击，自己应该飞出去才对…… “偷袭的时机把握的不好，也别说什么回去再练习了，你是剑士又不是盗贼。” 说着，黎恩环顾四周，确认还有没有人准备上前挑战。 在旁边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些佩剑的少年和青年之前还跃跃欲试，但当前几个上去挑衅的都被砍瓜切菜似的秒杀之后，他们基本上也都沉默了。 不过，另外一小部分人，则是从头到尾，都以冷静的态度作壁上观。 黎恩可以察觉到，在人群里，至少有三四个好手在关注。 只是，在正式的比赛开始之前，这些自视甚高但手上功夫也过硬的家伙是不会随便选择贸然与强敌冲突的。 昨天黎恩还打发走了一个名叫莱斯林的好手，那家伙虽然上前挑战，但只随便打了几招热热身，就干脆说是平手，点到为止地走了。 想必这位莱斯林也只是为了刺探对手的情报而已吧，要他真的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分个胜负，乃至于冒着败者要受伤无法参赛的风险，他肯定也是不乐意的。 唔……说起莱斯林，黎恩发现，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对手也正在人群之中观望。 和黎恩的眼神对上之后，他挑衅地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黎恩虽然有一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这几天，专门来旁边观察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为此，他用的剑术都不是最拿手的北地佣兵剑术或者翡翠之国的剑术，而是将原版野性之剑的皮毛拿来掩饰。 狼咬剑的锋利也被当做是一个秘密，这些天它并没有真正出鞘过。 相反，剑鞘倒是颇为收获了不少战果，听说这两天都开始流传“无锋之剑”乃至于更文雅的“刃无锋”的外号了。 反正，过不了几天，大家就要在赛场上赌上荣誉和庞大的利益互相争斗，他可没办法让别人对他这个强敌失去兴趣。 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在赛场上遇见的时候，他会拿出真本事来，这些事前的调查大半都会化作无用功。 若是有人为了对付他而苦心钻研招式，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 黎恩并没有看见，名为莱斯林的青年，在转过身去之后，露出的险恶表情。 “琼斯·波诺佛尔这家伙……是在隐藏实力吧？” 身穿管家燕尾服的壮汉在他的耳边俯下身子：“没错，少爷，我可以肯定……” 听完管家的低声细语之后，莱斯林不禁抬手扶额，咬牙切齿起来。 “差一点被骗过了……可恶！” “少爷，您……”壮汉管家的话戛然而止了，他知道，单纯的安慰话对这位心机深沉的青年是行不通的。 说什么“没关系，就算他隐藏实力，以您的剑术还是会赢”这种话，只会让他鄙视自己的智商而已。 就算有不小的胜算，但这位少爷可不喜欢冒这种风险，只要没到必须拼死一搏的时候，他总是会想出许多办法来削弱敌人，增强自己，将胜算提升到极限。 “不仅是实力很强，还有他的心机，恐怕并不亚于我太多。” 莱斯林喃喃自语道：“比起亚文来说，或许这位琼斯爵士才是此次比赛的最强竞争对手吗？ 哼，也好，看来计划得有所变动了。” 壮汉用那不怒自威的脸，露出了吓人的微笑。 既然莱斯林少爷重视对方，对此也已经有所定计，那么，一个没有背景和财力的小贵族，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愿神光普照。” “愿神光普照。” 伴随着接下来的窃窃私语声，主仆二人坐上马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十二章 混毒 “我记得上周的菜价只有这个的一半吧？而菜却只给了七成，别敲得太狠了啊！” 核对面前的一车蔬菜，尼森不满地说道。 在他对面，蔬菜店的老板虽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口中却说着并不软弱的话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段时间，卫城里来了多少人您不会不清楚，价格上涨也是必然的事。 与其欺压我这可怜的平民，为什么不去向那几位供应蔬菜的老爷讨个说法呢？” 好吧，店老板这算是欺负尼森看起来像个善良人么？ 尼森又是何等人也，骗过的人搞不好比吃过的面包还多，他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就发现…… 呃，这家伙说的基本上属实，虽然有些表演般的故意夸大，但那份怨气基本上是真的？ 尼森也不想再计较什么，反正蔬菜的价钱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粗略验看了蔬菜的质量之后，他便付了钱，叫店老板的副手把这车菜拉进厨房里去。 当外人走了之后，他才干脆地脱下了燕尾服，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包来，对着那一车马铃薯白菜之流做着什么。 不要误会，他并不是在下毒，相反地，他是在验毒。 黎恩曾经笑他太过小心，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当然，他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呢？然而，他就是偏偏改不掉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比如说准备两个笔记本，甚至留在外边做掩饰的那个笔记本都精心地放上了扯断的头发…… 放头发来防偷窥是广为流传的办法，笔记本或者珠宝箱一被打开过，发丝就会被扯断。 但许多精明的窃贼都懂得解开发丝的技巧，或者是换一根完好的头发系上去。 因此，尼森就干脆地放了已经扯断的头发，当偷窥者看完之后，便会把扯断的头发收走，往上换一根完好的头发，自然就会暴露偷看的事实。 然而，这只是放在外边吸引别人注意的假笔记本而已。 真笔记本上面可是带着慢性毒药呢…… 还有什么关门总要反复开关三次以防有人跟踪等等……就连琼斯这个千年老鬼都对此表示严重震惊。 “我听说精神异常者，若才能平庸也就罢了，但若是拥有足够的才能，往往会有远超常人的表现，莫非尼森就是这样的人吗？”他如此感叹道。 这里并没有能够放心使用的仆人，更何况尼森和黎恩本质上说和诈骗团伙无异，哪里敢随便雇外边的人呢？泄露任何一点秘密都可能变成大麻烦。 因此，尼森也就每天都自己下厨，毕竟吃着放心嘛。 尼森的厨艺也颇有一手，但唯一让人不满的是，这家伙上菜的速度太慢。 坐在餐桌之前，黎恩无奈地用餐刀敲着盘子，以示自己的不满。 今天又打发了好几个挑战者，活动了身体之后饥肠辘辘的他，忍不住高声唤道：“还没有好吗？” “稍等，马上就好了……不对！”尼森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快过来看！” 冲进厨房，黎恩还想着会不会又是尼森这神经过敏的家伙大惊小怪，但很快，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厨房里摆着，几乎和炊具的数目不相上下的，是整整一套验毒器具。 普通下毒那种没品的东西，尼森拔下胸针就能检验出来。 而这一套复杂的器具，是专门用来对付慢性毒药、兴奋剂、甚至是混毒的。 “哼……混毒吗？虽然很机智，但仍然瞒不过我！” 尼森看着面前显现出诡异的粉色的一个烧杯，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所谓混毒，比如说，在菜里和酒里放两种药剂，只有吃过菜又喝了酒才会显现毒性…… 而如今，尼森居然在将要端上桌的饭菜里发现了这玩意儿？ 黎恩忍不住有些后怕，若是尼森被自己催得急了，并没有验毒就端上桌来，自己会变成怎样？ 死大概是死不掉的，就算不提尼森，万物怀表里的琼斯也有办法搞出解药。 但中毒这种事，久为佣兵的他怎么会不清楚？ 就算及时服用了解药，但身体也必然会有一定的受损，最好修养一段时间。 七国之冠争霸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又哪里来的空闲时间去修养？ 而硬拖着受损的身体上场，也只会加重病情而已。 “可恶……等下，先冷静一下。” 黎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起前因后果。 但尼森这个被害妄想狂的反应速度远远比他要快：“快换身便装！” 黎恩倒是下意识地照做了……当他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隐藏好贵族的特征时，才幡然醒悟过来：究竟是谁在指挥谁啊？ 不过，好歹尼森也算是个专业人士，总比自己强得多吧。 黎恩做佣兵那么多年，经常遇到在刀刃上抹毒的敌人，或者爪牙上有毒的野兽。但饭菜被下毒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 “大人，您看我做得怎样？” 在一家肮脏的小酒馆里，不再年轻的舞娘正卖力地甩动自己略微臃肿的身躯，酒客们的喧闹声完美地掩盖了一个年轻人的低语。 “你做的不错，这是应得的报酬。” 在年轻人的对面，一个壮汉向他递去了一个布袋，隐约可以听见其中有钱币碰撞的声音作响。。 “好了，拿到钱，你就赶快消失吧，可别叫人逮到。” “是！”年轻人将钱袋一把塞进怀里，迅速从酒馆里溜了出去。 …… 虽然蔬菜店老板的口才还算可以，但当尼森把短剑抵在他后背上的时候，立刻就变得知无不言了。 二人并不相信店老板就是犯人，若是他下的毒，他肯定会带着报酬远走高飞，而不是傻乎乎地呆在店里等人上门算账。 经过尼森的抽丝剥茧，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辨明了元凶。 这家蔬菜店有十几年的历史，已经雇了六个帮工，而其中的一人，负责的就是今天的进货。 据店老板交待，他们的蔬菜都是每天清晨收来，立马送货上门。因此，别人没有足够的做手脚的时间。 只有去进货的那个帮工最为可疑。 “斯托那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出来！真的不关我事啊！ 对了，那小兔崽子刚才才跑去喝酒了，我就心想，他正攒钱准备找个老婆呢，从哪里来的闲钱……” 然而，当尼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第十三章 暂时忍耐 尼森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当二人准备去寻找那个叫斯托的年轻人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横尸在路旁，状况十分凄惨。 身上有许多被狠狠殴打的痕迹，最后还被一剑抹了喉咙，血溅满地，引起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如果是普通的灭口，这样的手法也太拙劣了吧。”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黎恩还是耐心等着尼森这个专业人士调查。 最后，他们得到了很奇妙的结论。 尼森面带奇异之色，贴近了黎恩的耳侧。 “少爷，据围观者说，这个小子似乎是偷了海博格伯爵的长子的钱包，然后被那位平素跋扈的大少爷派仆人准备活活打死。 最后，他嫌仆人空手打太浪费时间，又干脆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虽然听上去很残忍，但原本贵族和平民在法律上就是规定好的不平等。 平民杀死贵族，没有特殊原因必定会处死。贵族杀死平民，只需要付一笔很低的罚金，这是这个世界的现状。对此黎恩自然谈不上喜欢，但也算见得多，渐渐习惯了。 虽然真的当街杀人事件并不是许多，但对于一位跋扈的贵族公子哥儿来说，似乎也不是奇怪的事。 “幕后黑手，和那个海博格伯爵的长子大概不会有很深的关系。 灭口这种事，一般不可能闹得这么众人皆知，还找一个拙劣的借口，明明谁都糊弄不了。” 尼森这样说道：“虽然不排除幕后黑手真的这么傻的可能性，但老朽更认为，斯托这家伙应该是被雇主坑了。 给了他一个偷来的钱包，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 “总而言之，”尼森做出了总结，“对手很小心，现在线索基本上已经断了，追查下去也不会有太多收获。 总之，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更加小心防范，这也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然后就只有等待么？”黎恩略微不甘心地说道，“一直等到对方再次出手，再抓住狐狸尾巴？ 但对方也很可能就此收手。” “亲爱的黎恩少爷，那又怎样呢？” 尼森笑了起来：“贵族，特别是明智的贵族，就算对着不止一次想要杀掉自己的人，也能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谈笑风生。 消灭某人，必然是有些利益所在。和消灭不了的人死磕，反倒会损害自身的利益。” “所以啊，少爷。若是对方知难而退，之后就不会再对您有什么影响，甚至以后还可能成为朋友，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件事。 若是对方有不得不排除您的理由，那么很自然的，他一定还会再想出别的手段给您添麻烦。 藏在幕后的家伙，一旦动作太多，迟早会留下蛛丝马迹。到了那个时候，您想勒索一大笔，或者干脆上门杀他全家，都随您的心意咯。”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是没办法改变的事，黎恩也就只有接受。 这份愤怒，也会很好地藏在心里。只有等遇到真正的凶手的时候，才会突然爆发。 “当然，如果您非要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的话，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在步行回到住宅的路上，尼森低声说道：“虽然您之前打倒了许多挑战者，但那只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您并没有折辱他们或者把他们之中的哪一位打得濒死，而下混毒这种事不会是一时冲动能做出来的精密活儿。 因此，想要对付您的人必然是处心积虑。” “您来到卫城不久，没有真正把谁得罪到死，那么，可行的解释便只剩下一种了。” 说着，尼森嘿嘿笑道：“既然不是一时冲动，那么幕后黑手必然有他的目标。 而非要排除您才能够做到的事，我想，也只有这一次的七国之冠争霸赛了。 下毒者，或者说和下毒者关系很近的人，一定是很强的年轻剑手。排除了您这个竞争对手，就在比赛中走的更远，这完全说得通了。 那么，您在比赛中走得更远，要么这家伙已经被淘汰，要么，他必然会和您一战，那么在那之前排除您的可能性也就会越来越大了。” “您只要好好地连战连胜，就迟早会把那个幕后黑手逼到死角之中。” 尼森的脸上，闪烁着属于资深犯罪者才会有的特殊光芒：“既然已经尝试过一回，最后却没有被追查到，那么，他必然会选择第二回、第三回地尝试。 这种心理，迟早会让他走上绝路吧。 至于剩余的调查，交给老朽来办就好。或许我不是世上最强的罪犯，但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人之外，没有谁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瞒过我！” …… “该死……” 昂贵的酒杯险些被一气之下砸在地上，但想起它的高额成本，手的主人就连忙控制住了自己。 冷静，得冷静一点，不要被这种事气晕了头脑…… 莱斯林仰面躺倒在沙发上，努力思索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个该死的药贩子，收了自己那么高的价格……口口声声说着，一般的药剂师都很难发现这种混合毒药，甚至敢拿自己的人头做担保。 之前用这种毒药暗害死掉的的二人，都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倒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这个传闻中家道中落的家伙，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识破了下毒，并且毫不犹豫地追查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些本领。 若是和自己同样的来历，倒不是不可以解释，但若是这种情况，莱斯林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一枚略显黯淡的银色指环，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幸亏自己做事小心，提前就安排好了灭口…… 但哪怕是个小虫子，灭口的事做得多了，说不定也会让自己真正亲近的手下都离心。 “现在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响起。 “是你啊，妮娜……”莱斯林转过头去。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之一。 “偶尔承认自己的失误也没什么吧，只要下次更加用心，以您的才能，有什么会做不到呢？” 少女鞠了一躬道：“不过，还是少喝一点酒吧。已经十点了，还请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莱斯林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放心，这种程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胜利，必然会掌握在我的手中。” “愿神光照耀。” “愿…神光照耀在您的身上……”少女低下头去，默默地祈祷道。 第十四章 开幕（上） 一直保持警惕，对于黎恩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前世，他曾潜伏三天三夜，以待一只金刚猩猩的经过，最后一朝暴起，在魔兽最为松懈的时候斩杀。 也曾在密林中面对神出鬼没的林精的骚扰，不眠不休连续警惕两日才脱离困境。 但经验并不等于精力，虽然这具身体更加年轻，但实力还没有达到前世的水平。 幸亏，还有尼森在这里。黎恩不禁在想，若是没有收服这家伙，自己岂不是真要累个半死？ 前世的他，身为佣兵团团长，自然知道团结协作的重要性。 但这一世，他附在年轻人的身上扮猪吃虎，又有万物怀表的帮助，大部分时候都还算得上顺风顺水，稍有危机也可以化解。 因此，他虽然是个谨慎的人，也依然慢慢地产生了一些自我膨胀的心理。 直到这时，他才醒悟过来。 白之王那样的强者已经达到了传奇之上的境界，只身独剑就可以轻易踏破千军，但依旧需要建立国家增强力量，又何况他自己呢？ 马车放缓，打断了黎恩进一步的思考，让他失笑片刻。 因为是二世为人，感慨也就变多了吗？ “少爷，我们到了。” 马车停稳之后，尼森拉开车门，恭敬地迎接黎恩下车。 一个服务生也侍立在侧，待黎恩下了马车，尼森给他展示了一张银制的薄片，上面写着“b-323”的字样，又给了些小费 随即，服务生便牵着马笼头，带着马车走向一旁的停车区域了。 “少爷，这就是大斗技场的门票，同时，也对应着一个停放马车的区域……” 当然，不用尼森多说，黎恩本来也做了许多了解的准备。 真正的大斗技场，可以说在七国中都无与伦比的那栋伟大建筑物，在白之王自我毁灭之后，就一直被笼罩在神秘的雾气之中。 而现在他们所到的这里，只能说是一处分部，规模上据说远不如内城区的那个，但也相当惊人。 抬头一看，几乎堪比黎恩所见过的最高的城墙，而其规模，也不亚于任何小城。 如今有一种马球运动，是骑着马奔驰。用木棒将皮球打入对方球门之中那样的运动，受到一些贵族年轻人的喜爱……既然要让十几匹马儿同场奔驰，那场地自然不小。 可这个斗技场，足以容纳两场马球比赛同时进行，还略有空出来的区域。 即使大片的看台面积被奢侈地分割成贵族们的包间，依旧有两万余张座椅。 如果算上那些买了站票的群众，说不定会有五万人之多。 虽然七国的统治者都十分眼红这样的伟大造物，然而，在这个魔法消失的世界上，兴建这样一座斗技场足以令一位国王穷到啃好几年黑面包。 还不提没钱供给军队，乃至于大贵族会不会有野心然后趁机造反的问题呢。 所以，这么大规模的斗技场，如今也只有在加拉凯斯的卫城才能见到。 除了圣教国，也只有加拉凯斯这个地方才能举办五万人参加的超大型活动了。 因此，从七国赶来的贵族，也不仅仅是参赛者和普通的观众而已，还有一些人怀着另外的意图而来…… 虽然这里已经特别拥挤，就算是贵族，也很难保持相当的风度。 但仍然有一些人，显得极为显眼。 一队身穿锃亮盔甲的骑士，坐在披着白色丝绸的战马上，不紧不慢地行进。 一位身穿红袍的老者，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有八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替他分开人流。不，或许说，人流都主动地避让他们更为合适。 察觉到黎恩的目光，老人向这边一瞥，又收回了目光。 “笛波里…圣教国……”尼森数着数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起来，他又想起圣教国的黑暗面之中，对叛徒无孔不入的追杀。 黎恩好笑地看着他道:“尼斯，那个臭名昭著的骗子不是死在银石城了吗？尼森·施特劳斯管家先生？” “啊…是，是这样没错。”尼森连忙回过神来，一副后怕的样子，“据说，可敬的维克托城主的死，也和那个奸贼有关。 少爷与老朽能够躲过这一劫，真是诸神保佑。” 尼森不愧是尼森，虽然一时失神，但马上就可以回归正常，顺便说点误导性的话出来。 没想到，这家伙的心理阴影还真不小啊…… 黎恩也不多言，接着向里面走去。 在这过程之中，他倒也发现，自己也同样属于被别人主动避让的一员。 虽然不是那种人人皆知的程度，但这几天黎恩把挑战者们一一当街打倒，还是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和他一样的还有几人，大都是参赛选手中的佼佼者。 黎恩可以看到，莱斯林也在这个范畴之中。 传言他虽然是私生子，但比起无能的兄长来说出色太多，以至于其父已经犹豫要不要更改继承人。 而他本身虽然年轻，但已经做出了一些成绩，又身负不错的剑术，因此得到了敬畏。 虽然人潮滚滚，但黎恩也只等待了一小会儿，就有服务生过来接应他去指定的房间。 据说，为了这次盛会，城内许多服务行业都几乎停摆，服务生几乎全部被强征过来了。 进入包厢，整间房子即使以苛刻的眼光来看，也勉强算得上是豪华舒适了。 柔软宽大的沙发，红木制的家具和熊皮地毯都为这间被熏香的气息所笼罩的房间增添了几分奢华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能够看见旁边放置的各种饮品与小吃。 同时，还有一本并不算厚的纸制小册子放在那里，黎恩拿起一看，上面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开幕式的大略。 黎恩顿时觉得这间包厢物有所值，在当下，这种优质的纸可不是便宜的事物呢。 在开幕式的观众与表演者全部入场之前，虽说可以吃吃喝喝来打发时间，但黎恩还是耐心地把小册子仔细看了一遍，又交给尼森也看一遍。 “哎呀，这可真是……” 看着上边一行小字，黎恩突然想起前世历史上一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事来。 延缓更新 昨天帮朋友搞报表，弄到快凌晨才睡下。 刚才码字的时候又不小心睡着过去了，今天的更新可能会稍微晚一diǎn，抱歉…… 第十五章 开幕（Ⅱ） 几乎在同一时刻的a-039包厢内。 莱斯林叫管家拉上了帷幕，将这个包厢完完全全地遮掩了起来。 至于他原本订的b-328包厢，其实只是一个掩饰而已。 然后，他的贴身侍女妮娜diǎn燃了包厢中的蜡烛，顿时照得包厢有了三分光明。 这个年代制作蜡烛全都得从蜂巢里采集原料，材料稀少，危险性又大，当然相当昂贵。 若这里不是仅次于头等间的a等包厢，也不会配上蜡烛，而是会用气味难闻的油灯。 莱斯林本人也换上一身黑袍，郑重地从左手的食指上取下了一枚指环。 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戒指，但他把戒指凑到了嘴边，向内侧轻吹了一口气。 伴随着气流在戒指内圈的纹路上回荡，一股人类的感官所无法察觉的波动，便迅速地扩散开去。 不一会儿，戒指便又轻微地震动了片刻，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戒指受到其它戒指传递的回复的表现。 据说，只有一些相当敏锐的动物和人类中的绝dǐng高手才有一diǎn可能察觉……虽然惊起过蝙蝠，但根据实践证明，哪怕是黄金级强者也基本上发现不了异常。 虽然这种交流方式仅限于数百米之内，但如果这种戒指可以大量制造配发，也一定会有着许许多多的妙用。 结合莱斯林自己的智慧，可以取得很大的利益。 可惜，这种技术在白之王的年代之后便差不多算是失传。 现在他手上的这一枚还是从古代墓葬里挖出来的，已经换过好几个主人，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会坏掉，而剩下的库存量实在是相当有限。 没有魔法力量的支持，是很难精细加工制作戒指内部的特殊纹路的。 在那个年代，著名的魔匠师可以在一颗小指尖大的宝石上雕刻出一场战争。 但放到如今，能够在象牙上雕刻几百人的战斗，便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师了。 当年，会内也集资聘请一批雕刻大师试图仿造。 最终的结果是：大师们为了熟悉其结构，对三枚戒指做了破坏性拆解，而仿造的上百枚戒指之中，只有两枚能够勉强合格，这一diǎn成功大概和技术无关，只是运气太好吧。 不过，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断，现在世间魔力的浓度正在上升。 虽然和白之王的年代远远无法相比，但按现在的速度来推算，或许再过上十年，有一些最基础的技术就可以恢复使用了。 到了那时，自然是高瞻远瞩，在事前有充分准备的人才会赢得最大的利益，进而在新一轮的局势改变中占据一席之地，发展壮大…… 没过多久，门便被敲响，莱斯林连忙收摄了念头。 无论有什么宏图壮志，现在就得先把眼光放在眼前的事上。 管家打开大门，穿着同样黑袍的人一个个走了进来，在他们的手上，也都戴着类似的戒指。 这时，无论管家还是侍女，都已经笼罩在了黑袍之内，还戴着面具，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很难轻易分辨真实身份。 “愿神光照耀吾等，就如同照耀义人。” 伴随着异口同声的宗教箴言，一场秘密的会议便拉开了帷幕。 “鄙人请诸位驾临此处，盖因几事有些变动，须得和诸位商议，才可妥善决定下一行动之变更。” “不错，正是要群策群力，方有神光保佑。” “哦？你且说来，汝所行之事业，究竟受了何等阻碍？” 这个团体……似乎一直都崇尚古代的事，其中也包括了古代的言语，这语法比起白之王的时代还要早至少几百年呢。 一想到小时候为了入会，那比学一门外语还难的痛苦，莱斯林便在面具之下露出了狰狞扭曲的笑容。 当我上位的时候，必定会革除老气横秋的旧事物，带来一番新的局面！ 但现在，他还要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不过，这样的日子倒也不会太久了。 当这场七国之冠争霸赛结束，也就是他正式向高层进发的日子了。 b-3包厢。 黎恩的眼前微微一花，似乎有微不足道的一diǎn七彩的波澜闪烁，然而一瞬间之后，视界又恢复了正常。 “这是错觉么……” 若是常人，揉揉眼睛，大概也就这样认为了。 他不敢随便下断言，因为如今的他比起常人，甚至许多强者都要更为敏锐，这双眼睛甚至可以捕捉得到魔力的痕迹，产生错觉的状况明明应该越来越少。 “不是错觉。”琼斯如是说道。 万物怀表微微一发热，接着，便有一枚不起眼的铜戒指出现在了黎恩的手里。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使用这种已经淘汰的传讯方式的人呐……而且还有不少。” 琼斯的声音里有几分怀念：“总而言之，原理就是发出或接受一种人的耳朵听不出来的声音罢了。 而声音，是通过空气的振动所传播，这一举动又会带动空气中的魔力，因此你才会稍微看见一些异常。”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缺乏人生经验…… 不会是觉得自己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古董玩意儿，就没有人认识它吧。” 琼斯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最基本的小聪明还是有那么一diǎn的，不使用魔力就无法达到超凡的效果，这是常识。 但超凡是怎样界定的呢？吼一嗓子能让百米外的人听见，普通人或许也可以做到。 蝙蝠发出超声，但一般的蝙蝠也并不是什么魔兽。 钻了思维盲diǎn的设计还真是有趣呢……” “那么，为什么这种技术没有被推广呢？”黎恩好奇地问道。 “那个时候，靠着方便的魔导技术就几乎可以做到一切了，大家最多也就是想着如何让魔力通讯变得更隐蔽。 就连戒指的制作工艺，也是靠魔法才能达到如此的精准，宛若在一粒稻谷上刻一首小诗。” 琼斯不禁感慨道：“又有谁会知道，白之王那个混蛋，居然会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呢？” 对于痛骂一位不可思议的人物这种事，黎恩不置可否，他只是问道：“直接用魔力来造物，就可以规避工艺的问题了吧？” 第十六章 开幕（Ⅲ） 人世间的种种，往往不会因个人的意志所转移。 莱斯林处心积虑想要利用这种传讯戒指却无能为力，而黎恩并没有关注过它，却可以偶然得到大量制造的机会。 若是让莱斯林知道这样的事，只怕会吐血三口，然后对黎恩的恨意也会更加浓烈吧。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待全员入场完毕之后，过了几分钟，也到了进入正题的时间。 八名大汉抬着一杆沉重的圆木……不，扛着一杆经过精心处理的攻城槌，走到了主席台的更上方。 有一口一人高的青铜巨钟，正悬挂在那里。 据说，这是白之王的一件宝物的仿制品，虽然饱经风霜，但仍然透露着威严的气势。 八名壮汉一同发出了怒吼，摇晃着手中沉重的攻城槌。 当它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壮汉们不再控制，而是顺应着这股力量，将攻城槌狠狠地砸在了铜钟之上。 咚——！！！ 那声音雄浑、博大，充满了磅礴的气势。 钟声在巨大的斗技场内回荡，就像是一阵风暴，席卷八方。 甚至整栋建筑，都随着这钟声在微微颤抖，虽说不是敏锐的人根本感受不到。 听者纷纷被震慑了刹那，全场一片寂静，待几秒之后，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当然，也有倒霉的家伙，原本站着，此刻却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两个更惨，干脆东倒西歪地撞在柱子或者墙上。 黎恩也花了一两秒才缓过劲来，不由得问道：“那是什么？” 在搜集到的资料里面，黎恩并没有看到这口钟居然有这等力量的表现。 他定睛望去，靠近那口钟的八名壮汉，都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那攻城槌，居然也四分五裂了！ 在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才对。 “魔力……吗？” 白之王收藏的重宝，纵然只是纺织品，但黎恩也很难想象，在那个年代造这样一件仿制品会没有附着魔法的神奇效果。 许多那个年代的宝物失去力量之后，不再得到珍视和保养，如今已经腐朽锈蚀。 但这么大的一口铜钟自然是结实异常，再加上经常使用与保养，如今在魔力恢复的时候，便可以略微发挥出一点力量了。 不过，黎恩靠自己的魔力视觉也可以看得到，整个斗技场的魔力都被刚才那一下抽空了。 “不仅是这样。”琼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敢打赌，方圆五里之内，全都暂时变成了魔力的空白区。 毕竟，现在的魔力浓度还是太稀薄了啊。 这里又没有什么裂缝，可以从世界之外源源不断地让魔力涌进……相反，由于白之王那家伙的错，这附近的魔力的恢复速度只怕是最慢的。” …… 再看台上，虽然出了这种小小的意外，但组织者们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壮汉们被抬走治疗，铜钟旁则被迅速围起了一圈简易的栅栏。 接着，主席台上的某人道了一歉，便开始若无其事地讲了下去。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复杂的设备，众所皆知，这是消耗魔晶来放大声音，专门用于各种讲话和开会的时候的设备。 七国之冠争霸赛的主办方之一，是商人联盟……虽然他们到底算不算一个国家这种事到今天仍未有定论，但有一件是受到广泛认可的： 商人联盟，是现今大陆上最大的经济实体之一，单论财富，可说是大陆第一。 消耗大量魔晶，或许会让小贵族心痛到要死，大贵族也不会常用，但对于那些连锁商会的主人来说，就是半天的营业收益而已。 看那主席台上，一个人讲完，又换第二个人接着讲，如果换成钱财，大概能供上百人生活一年吧。 “……各位青年才俊，必然能够为世界的和平稳定做出贡献，创造一个更加繁荣的盛世……” “……诸神眷顾的年轻人啊，在这罪恶之地，你们应当牢记神的教诲，在这场盛会中，也应当发扬优良的风范……” “……身为贵族的荣耀，虽然伴随着血统与家名，但同时也在于手中的剑，保卫自己的领地，斩杀凶恶的敌人……” 什么意义啊，荣耀啊，内涵啊……虽然不一定认同，但黎恩对这些又怎么会没有了解？ 尤其是大多讲着官话套话，大而空洞，其实也真没有几个人会耐心听。 经常会有人在此时睡着，这也是挺让人无奈的事呢。 大概，是主席台上那些家伙自我膨胀的厉害，才搞出这一套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吧。 而且，还有尼森也在帮忙听着，黎恩便稍微走了下神。 开幕式是很长的，如果真的一直认认真真地坚持到最后，那么对精神的损耗也不会太小。 明天还有战斗呢，退一步讲，今天的开幕式，也有重要与不重要的部分之分。 不重要的嘛……比如说，等会儿的歌舞表演。 纵然许多平民真心地喜爱这种表演，但贵族们少有没去过剧院的，大都已经看腻了。只有平时没那么多闲钱的平民，才会对这种所谓的大场面表现出兴趣。 白之王的史诗？第八届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冠军的冒险？拜托，那些东西都是常识好不好！ 许多贵族都把这表演视作单纯的浪费时间，或者只是商人们为了迎合平民搞出来的小把戏而已。 贵族们当然也是觉得和平民喜欢同一样东西有失格调，还常常连带那些富商都一起骂上。 但有一些表演，却真的是受到贵族与平民一致喜爱的。 虽然在许多时候，无论身份如何，都只是一帮外行人在看热闹。 但少数的内行人，却可以从中看得出许多东西。 就比如说—— 黎恩把目光投向斗技场的一角，在那里，隐约可以看得见马匹。 当然不是马球那种东西，若真的把马球比赛拿来当做开幕式表演，七国之冠争霸赛肯定也就成了个笑话。 看着那边，黎恩眯起了双眼。 那些毫无疑问，全都是战马呢…… 第十七章 开幕（Ⅳ） 黎恩忍不住打了个盹儿，等尼森把他叫醒的时候，冗长的发言终于暂告一段落。 就连歌舞表演，也到了尾声。 “……接下来，陪伴兰斯伯爵，从博伦斯公国来到此地的勇士们将展现他们的英武。 让我们有请，格兰蒂亚骑士团！” 主席台上的洛哈特伯爵正在大声地叫喊着，虽然许多贵族向他投去不满的眼光，认为他有失体面，但他完全无视了这些。 毕竟，他是商人，爵位也是为了做生意方便，不被贵族所歧视而买来的，利益才是第一位嘛。 甚至他都想好了计划，他名下的十三个手工作坊已经加班加点三班倒地干了五天，全都制作这些勇士的玩偶。 就算是贵族小孩也会有玩偶的，而这些勇士的形象，便是教育小孩要英勇顽强的最好招数——他连推销方法都已经想好了。 而洛哈特口中的那些英勇之士，也果然没有对他的大喊大叫发表什么怨言。 无他，勇士们就算平日里的军饷和待遇很高，但像这样被吹捧，乃至于几万观众一起为他们欢呼这种事，也是很难遇到的。 一般来说，只有打赢一场关键的大战凯旋时，才可能有这样热情的欢迎等着他们。 不仅没有不满，甚至他们还振奋精神，更加卖力地去表演了。 这一队骑士——或者说精锐骑兵，冲进场内，便带起了一阵阵欢呼喝彩。 前世在北地活动了几十年，黎恩对博伦斯公国、伊索尔公国、苍白公国这三个北方国家自然熟悉异常。 身为强大的佣兵团的团长，在生前最后几年面对月汐兽潮时，他甚至几度参与了军方的大计划，与一些高层都有往来。 虽然重生之后的时间跨度很大，但他还不至于对北地的军队感到陌生。 战马健美，铠甲反射着光芒，在场地之中往复奔驰，阵列却丝毫不乱。 乍一看，的确是一支强军。 来到这里的其实只有骑士团的一支中队，不算扈从和后勤人员，只有二十骑而已。 但从这一支中队就可以看得出，整个骑士团应该都是不容小视的精锐。 这一段表演，看得许多观众变色。 平民们只会最初震惊，然后便热情地为这些勇士叫好，欢呼声响彻全场。 而贵族们，有的夸奖，有的嫉妒，有的甚至感觉到害怕——不用说也知道，感到害怕的这些贵族很可能与博伦斯公国有些矛盾。 毕竟，就这么一支二十人的精锐骑兵，完全有可能冲乱上百士兵的阵容，甚至直接杀掉指挥官。 一般的男爵，有个百人的小军队就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子爵乃至于伯爵才能拉得出上千士兵，但骑士团在中队之上还有大队，再不济还可以整支骑士团三个大队一起出击…… 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这一支骑士团至少就足够打垮一位伯爵，配合上步兵的话威胁还要再大几倍。 这也是每个国家甚至大贵族都要花费重金打造一支骑士团的原因所在，可以说从白之王落幕至今，骑士团就是这片大陆之上的终极武力。 然而，只有黎恩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马是名贵的战马，人都是棒小伙子，铠甲与武器也都是精制品，受过的训练是十分高级的…… 但这种货色，放在黎恩前世最后几年，恐怕连被当做是精锐部队的资格都欠缺。 黎恩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确有实战过的痕迹，甚至对比一般的士兵来说，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 一般的士兵也就是砍些盗匪罢了，这种骑士团却肯定不止一回镇压叛逆，或是在国与国之间的战场上奔驰。 然而，拿这种骑士去对抗月汐兽潮，基本上就是找死了。 魔兽并不是步兵，就算某些弱小的魔兽在单挑中不一定胜得过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但魔兽的身躯庞大，行动灵活，使得它们并没有畏惧战马冲击的弱点。 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士，和步兵比起来也强不到哪去了。 几百骑士冲进上千魔兽群中，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送肉上门的举动。 现如今，对付魔兽大多数时候都是交给佣兵的任务，够得上动用正规军出动的实在是少数。 说起佣兵来，倒是对魔兽作战比较擅长，甚至有的佣兵砍过的魔兽是人类的百倍——毕竟哪来那么多山贼让他们砍啊？ 但佣兵的数量本来就是个问题，即使将分散各地的佣兵集中起来，习惯了小队作战甚至独来独往的他们在大军团作战中也很可能发挥不出完善的实力。 目前人们心目中的兽潮，不过是堪堪上千魔兽从森林里涌出，在发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撤退。 只是这样，也成了可以毁灭许多普通的村镇，让一家大贵族都要全力防范的灾难了。 但月汐兽潮呢？不仅数量在一般兽潮的几十倍以上，而且鉴于魔力浓度提升，魔兽们普遍都变强了很大一截。 在魔兽的背后还隐藏着蛮荒之子那些异族的阴影……所以，才完全成为了整个七国所要共同面对的大灾难。 若是那些普通的士兵，在经过一场场出生入死之后，活下来的总可以成为对抗兽潮的精锐了。 但骑士团呢？若是统治者盲目自信，派出这“王牌力量”冲击兽潮的话，只怕会全军覆没，哪怕逃回来一些人也没用了。 骑士团的建立和恢复，要的就是钱与时间。 没有充足的钱，战马和铠甲怎么办？ 没有充分的时间，不要说集体冲击了，就连阵列都走不齐，是想让骑兵一战斗就从马上摔下去吗？ 所以，前世黎恩所见到的骑士团，基本上都是花了好几年才重建起来的…… 不过，也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在月汐兽潮发生之前，骑士团作为对人类作战的大杀器，其力量还是不容忽视的。 单纯对付一个骑兵，黑铁级时的黎恩就可以凭借丰富经验尝试一下。 就算不如他经验丰富，只要有青铜级实力，一对一胜过普通的骑兵也是有些把握的。 但哪怕是普通的骑兵，这样二十骑联合起来一起冲击，就会出现根本避无可避的情况，只有硬拼了。 和二十个骑兵硬碰硬…就算现在白银级的黎恩也不会随便尝试。 纵然胜利，自己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十八章 开幕（Ⅴ） 虽然骑兵着实有一些优点，但对于现在、不，哪怕是将来当上一地领主的黎恩，也不会将建立一支骑兵作为首选。 毕竟，如果没有特殊训练过，骑兵在对抗同为人类的步兵时才会发挥出全部威力。 他重生在这个世界上，还获得了万物怀表这样的宝物，虽然有非常大的优势，但他也并非是庸俗之人。 许多贵族获得力量，都会想着打些胜仗，夺取别人的领土来壮大自己。 如果没有办法。黎恩也会这样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如此。 如今他已经有比较完善的开拓计划在手，哪怕白手起家，也大可以迅速发展。 没有必要的话，他可不愿意与同为人类的贵族乱开战端，而是先以对抗月汐兽潮为主。 这倒也不仅仅是个人好恶问题了。 在和平时期，以内斗为主倒也显得不奇怪，往往是贵族们比起对外开拓更喜欢夺取现成的领地。 但在外地将要广泛入侵的时候，还内斗不休就是找死了。 甚至不用琼斯举例说明，单纯黎恩自己的见识里，就有不少临敌内斗，结果大败皆输的事例。 琼斯倒是还给出过另外一个选择，但黎恩没有太多思考，就干脆地拒绝了。 那就是，重复当年白之王的伟业，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好。 趁月汐兽潮开始之初，大贵族们普遍受损，而兽潮又未进入到最强阶段的时候，出兵强行统一。 就算一时间攻打不下的强大势力，也要迫使他们妥协，成立一个紧密的联盟，而自己担任盟主。 争分夺秒地将人类的力量整合，一致对外，强行与月汐兽潮进行正面对决。 取得胜利，哪怕是惨胜之后，就可以争取到一段时间。不仅提升了自己的威望，巩固了统治，同时也可以休养生息，为下一次月汐兽潮积攒力量…… 嗯，这个计划才是真正的宏伟壮大，和当年白之王的轨迹也是神似，让黎恩都起了疑心。 当初，万物怀表连带着里面这老鬼琼斯，会不会就在白之王身边某个将领或者谋士的身上，为他出谋划策？ 乃至于就在白之王的身上，怪不得白之王能做出那么多大事…… 虽然乍一看，能重现白之王的轨迹，的确是十分了不起的事。 但此一时彼一时，就连琼斯也说了，黎恩如今所拥有的条件和时间恐怕远不如当年的白之王，而七国比起当年来说又扩大了不少。 当年白之王的成功就算得上是一个奇迹，而今天这样做，成功的把握更小，连奇迹恐怕都无能为力。 黎恩两世加起来，也算是有七十多岁了，虽然现在仍然不缺年轻人的热血，但不会随便热血上头，被冲动所随意驱使。 因此，他放弃了这个选择。 一队骑士表演完，又来了另外一队。 连着几队都是骑士，让黎恩又有了一点想法。 就算不考虑进攻别的人类贵族，但大贵族出行喜欢带骑士和骑兵来护卫，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马匹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力，决定了他们对付步兵，正规军或者贼寇都好，都可以轻易以少胜多，即使面对大军，也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安全撤退。 因为经常带在身边，骑士和骑兵往往会作为贵族的门面之一，有时比起单纯的房宅庄园以及藏家之宝都要管用的多。 “这么说，若是组建一支比较小的骑兵队，倒也不是不可以……” 黎恩正自言自语着，就突然听见琼斯的话声。 “嗯，大规模的骑兵，我一时间还帮不上你太多。 但若只是一小支精锐的话，我还是有些办法的。” 黎恩不由得大喜。 …… 看着下边场地里纵马驰骋的骑士们，莱斯林虽然一直都有所羡慕，但白白羡慕是没有用的。 他自己也在自己的一块领地上倾力培养了十人的骑兵，并不是那种骑着马的哨探，而是货真价实能够持矛冲锋，然后挥剑战斗的骑兵。 不，准确的说，他是专门找来了骑士的训练方法，按照那个来行事的，每人还配了一个扈从。 过不了多久，计划成功的话，他便有能力扩编自己麾下的骑兵。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骑士就可以充当队长，每人带两三个学徒，迅速拉起一支近百人的骑兵队来。 到了那时候，就可以把某些眼中钉的家伙给拔除掉，让自己原本分散的领地联成一体，成为霸业之基！ 心潮澎湃之余，他也不再羡慕，收回了眼光，便开口问道：“我的那支骑兵，练得如何了？” 之前的秘密聚会已经散了，如今他已经在自己的包厢之内，身旁也只有两个心腹人士，自然不用再遮遮掩掩什么。 “少爷，昨天收到的信里写了，您的计划大获成功。” 健壮的管家低声说道。只不过看他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做了一笔成功的生意或者抢了一笔钱的大盗那样。 不过事实其实也差不多吧，妮娜这样想到。 少爷的计划其实并不刁钻难懂，但却少有破绽。 私下里派出心腹带着可靠的士兵和骑兵们装作匪徒在商道上打劫，同时也兼着练兵的任务。士兵都携带着军用的弩箭，又有骑兵追杀，自然不会有人逃出去泄露真相。 又派人去宣传有一股悍匪到了这里，那个头领多么多么强，匪徒们多么多么凶狠。 当商人们恳求领主府出兵剿匪的时候，自然又敲了一笔军费，然后随便杀进几个土匪窝，从里面“搜出”一点被劫的货物，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既达到了练兵的目的，还赚了一大笔，又得到了斩杀悍匪的的名声，这可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老实说，妮娜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义，但少爷早就说过了，这世上的贵族，没有几个是心善的。 你不凶狠地对待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咬你。 只有对外人凶狠，才有善待厚遇自己人的资格呢。 想起那时少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妮娜不禁有些陶醉了。 第十九章 开幕（Ⅵ） 接下来的表演，虽然都是当今的精兵勇士，对于黎恩来说也不足为奇。 前世战乱多年，有哪个是他没见过的？ 而更重要的是，骑士团之流对上兽潮并不足以作为凭借。 现在的黎恩，当然还没有正面抗衡一支精锐部队的力量，被五六个骑士围住就必定要负伤，就算凭借复杂地形与之周旋，风险也是不小。 但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他到达黄金级也就是几年之内的事。 到了那时，他一剑就能将一个普通骑兵连人带马斩为两段，就算披挂上沉重的板甲也至少是个重伤。 更不要说几年之后，他的手下少说也应该有百十号人，只要不是与上千正规军死拼打阵地战，又会怕谁？ 然而，唯有两队，让黎恩看得也是警惕了起来。 其中有一队，居然没有一人骑马，全都是小跑着上场，踏地有声。 这一队有四十人，都是身高拔尖的壮硕汉子，大多留着络腮胡子，肌肉成块纠结，皮肤裸露之处都是古铜色。 他们虽然都身穿皮甲，但那皮甲隐隐发黑，制式和光泽与一般皮甲大有不同，虽然是皮革，但却显得十分坚硬，有棱有角。 每人背着木制包铁的硕大圆盾，手中提着半人长的战斧，腰间还挂着两把小斧，虽然卖相比那些英俊潇洒的骑士要差上一些，但那股凶悍之气，黎恩却是看得分明。 为首的一人，并未带着头盔，而是披着一件完整的魔狼皮，狼头部分就像兜帽般戴在头顶。 别人不一定认得，但黎恩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这便是苍白公国最为精锐的士兵——魔狼军团的成员。 苍白公国位处北地的最北端，那里常年苦寒，一年中有六七个月都是大雪飘舞，又因为地势起伏不定，没有条件养太多的好马。 在那里，马匹是需要专门修建棚屋来养的奢侈品，只有富裕的贵族才能养得起一两匹，多半也舍不得狠骑。 而那里的铁矿也并不算很多，往往还得从外边进口，打造武器够用，但铁甲就是极少，大都用着特制的皮甲。 虽然没有组建骑兵的条件，但苍白公国的国民却养成了坚毅的性格与强健的体魄。 病弱无力之人，往往贫苦冻饿而死，但稍健硕点的，七岁少年就可以跟着父兄狩猎，或是一个人照看牛羊。 十几岁的往往就自己独立，或带着几只牛羊另寻牧场，或称为强健的猎手。 不缺肉食，天天的生活又等同于锻炼，大多数年轻人只要训练十几日，只要不求令行禁止，就算优秀的士兵。 而这魔狼军团的成员，更是勇士云集。 苍白公国人常说自己有狼之体魄，在魔狼军团中体现的尤其明显。 成为军团成员最重要的考核，便是进入黑森林的外围猎杀一头魔狼。 虽然允许带上武器防备遇上强大的魔兽或者狼群，但猎杀回来的那头魔狼必须要是身上没有一丝伤口，皮毛完整才算合格。 甚至有些自视甚高的勇士会真的赤手空拳进入黑森林，虽然死亡率不低，但每个能够出来的，都是魔狼一般的汉子，面对寻常民兵，赤手空拳都可轻易杀死。 苍白公国的士兵虽然数量较少，但个个精锐，关键时刻更可以全民皆兵，不容小觑。 而进了魔狼军团，又有强度更高的训练与相对优秀的装备，虽然是步兵，但往往可以和骑兵相抗衡。 别的国家，一个骑士团加上骑马的扈从也到不了千人，而魔狼军团足有一千二百人的编制，又有上千的年轻勇壮打破头想要往里挤，苍白公国的农业与商业均最弱，但在北地却能牢固立足，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些精锐每一个少说都有黑铁级的魔力，没有觉醒魔力也得是天生神力才能合格，敢于拼命，若非气候问题，苍白公国必定会向外侵略扩张吧。 毕竟加拉凯斯附近的气候以及算是温和，虽然现在是早春，但从严寒地带而来的魔狼军团勇士们已经出了许多汗，怪不得他们没有披着标志性的狼皮出场。 只有那名首领，似乎是自己实力过人，才敢披着狼皮上场。 似乎当初白之王反过来扫荡黑森林的时候，就有用到苍白公国那个地区的士兵。 黎恩现在也有着一些想法，但还未想得周全些，就见到又有一支队伍入场了。 也许是之前魔狼军团虽然勇猛，但卖相不好，有些吓人的缘故，民众们没有太多的欢呼声。 而接下来这一队，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也是一队骑士，然而与之前诸国的骑士团不同，他们不仅装备更加精良，还人人披着一件罩衫—— 罩衫里面是白色，外边是一片纯红，又印着金色的十字图纹。 里面穿着的铠甲，隐约散发着白金色的光芒，看上去自有一股神圣感。 这就是神圣之墙骑士团……当然，其中有一些分支队伍在四方巡游，打击邪恶，抵御魔兽，黎恩之前也见过这样的存在。 但这一支却是不折不扣的核心力量，虽然只有二十人，却隐约体现出圣教国这一庞然大物的真实实力。 当初那些骑士奋不顾身的冲锋，还有死前的自爆，都让黎恩警惕异常。 虽然圣教国的立场总是站在人类这一边，断然不会怜悯那些威胁人类的魔兽和异族，有的激进人士甚至恨不得让魔兽与异族绝种。 当月汐兽潮来临之际，凭借自己身处后方的优势，圣教国常常派出援兵稳定四方的战局。 但他们同时也希望染指更大的权力，与贵族常发生矛盾。 黎恩又身怀万物怀表与时间之沙，还庇护了尼森。 虽然不知道教会为何铁了心要抹杀那些古老的秘密，但若是被发现，就没有辩解的余地，要么第一时间向他们捐出家产跪地求饶，要么就等着被绞杀吧。 毕竟大多数人无论虔诚与否，都还算是信徒，一个不好就会众叛亲离。 黎恩暗自思索着，也不知何时，才能有让圣教国忌惮，不会随便搞小动作的实力呢？ 第二十章 开幕（Ⅶ） 折腾了整整一上午，甚至连中午饭的时间都过了，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开幕式，才总算是结束了。 至少主办方在门票价钱里包含了饭钱，提供了不同档次的午饭，没有叫观众大爷们饿着。 不过，虽然比起底下那些只买得起站票的小市民强多了，但贵族老爷们也没有哪个是喜欢在包厢里一坐半天的。 有些平常不怎么锻炼的贵族——可能有总数的六七成，因为坐得太久，非得要侍者搀扶才站的起来，缓上几分钟才能走路…… 还有的虽然能站起来，但也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由于前不久还发生了投毒事件，黎恩丝毫不敢大意，干脆叫尼森自带了甜点、餐酒和饭菜，甚至还有一个加热用的无烟碳炉。 一般的贵族，若是没有争权夺利的死对头，还不一定要防范的这么严。 但黎恩的目标决定了他会长期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下点毒就能解决一个大敌，取得一大份利益，遇见这种事，就算是黎恩这样的好人都会心动一下，又何况对头呢？ 若是以后一直要这么防范，未免就太过于辛苦了吧。 不过，根据前世的经验和琼斯的推断，黎恩可以肯定。 只要到达了黄金级，世上九成九的毒药不说是一点用都没有，但若是想要致命真的很难。 到了那时，敏锐的感官已经部分超出了人体的极限。 一般人伤口染上毒药，很快就会有发麻或者疼痛感，还会有发黑之类的症状，相对更容易发现。 一般因为剑上有毒而死的强者，要么是被逼迫得很紧，没有处理伤口的时间，要么就是创口很深，被一剑捅穿了肚子什么的，毒液渗透到内脏里。 否则，强者断然难以轻易被淬毒武器杀伤。 而在饮食或者空气里下毒，就很难发现了。 待到察觉异常的时候，已经有咳嗽或者呕吐、肠胃绞痛、或者头晕脑胀的症状，预示着身体已经受损严重。 到了那时，就算是救回来，也去了半条命。 但黄金级的感官，完全足以在身体内部出现第一点异常的时候就做出反应。 身体里充盈到极限的强大魔力，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摧毁或排出毒药。 真正能够杀伤黄金级的毒药，要么是一些稀罕到极点的宝物，要么就是以特殊手法才能制成——当然，制作者得学会失传千年的法术才行呢。 黎恩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反正烦心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如今算得上是锦衣玉食，就算要担着一些风险，但比起前世风餐露宿的一段日子来说，已经好了许多呢。 正往外走着，黎恩眉头一挑，却是看见两个熟人。 嗯，其实也不能算是熟人吧，充其量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已。 黎恩并没有特别在意，但那边的两人看见黎恩，愣了一下，却走上前来。 “波诺佛尔先生，您好，那个……” 并且，他们还开口，叫住了黎恩。 黎恩只是扭过头去，二人就略微有些畏缩，见黎恩并没有生气，一人便开口说道：“上次的事，是我们不明真相，受了奸人挑拨，居然对您刀剑相向。 我们姐弟二人现在就是来向您道歉的。” 一旁，那个拥有年老外表和中年内心的“奸贼”正面露古怪之色。 虽然对面那两位肯定认不出自己，但当着自己的面甩锅，这种事还真是够尴尬的。 道歉？姐弟二人？ 黎恩稍微回忆了一下，不得不说用世界树果实补益精神力后，他如今记忆力颇强，虽然之前没有特别在意，但如今一想还是可以想的起来。 面前的这一男一女，正是黎恩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堵在他宅邸门前的年轻人。 来自里希哈特家族的罗特斯，以及他的姐姐罗琳。 罗特斯的剑术在正常的同辈中算是优良，虽然缺乏经验。 而罗琳，身为贵族女子却也粗通剑术，似乎还会一点操练士兵的本事，算得上了不起。 说实话，要不是这二人有些许特色，在这黎恩没有用心去记的情况下，可能真的会一时间想不起来。 毕竟，这些天下来，他打发掉的挑战者都上百了，其中不少人接下他两招都难，他哪有那个闲工夫去一一记住啊？ 嗯，这种话倒不能乱说，否则又要惹得一大群人再过来挑战了……不，这么一来，搞不好就得是互扔手套，赌上性命决斗。 见黎恩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并未回复，罗特斯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奸贼的错，我们居然听信了谣言，真是愚蠢至极，希望您可以原谅我们的过错。 如今是七国之冠争霸赛的时间，或许不方便登门拜访，改日我必将携带重礼上门另行道歉。” 这样听着，黎恩便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之前他们二人过来，道歉一两句也就罢了，毕竟做了错事。 但现在的话语，却显得他们的姿态比较低，这就奇怪了。 根据之前粗略调查的情报，里希哈特家如今是有一位伯爵在的，虽然不是实力特别雄厚的伯爵，但伯爵就是伯爵，总比正常的子爵都要强不少。 黎恩很有自知之明，红河谷的那位子爵，若非自己帮了大忙，又几次体现出过人的才干折服他，他就算对自己有些礼遇，也仅此而已。 现在，居然有一位伯爵的亲属对自己这个爵士这么尊敬。 “言重了，不过是年轻的小小冲动，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也为之前的骄傲而后悔，若是没有这个，又怎么会给人以编造谣言的机会？” 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好言好语，黎恩也就这样回应。 谁知，对面的二人马上就四眼一亮。 有种可疑的感觉呐……那就先听听看好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的宅邸一坐么？”黎恩如是问道。 二人立刻便同意了，看起来，得到这一邀请，他们二人还很开心的样子呢。 头晕感冒，请假 可能是天气变化受凉了吧…今天工作的时候睡着好几次，现在又开始头晕，勉强写了五百多字，实在是撑不住了。 下午还有一个课题要做……我得先睡一会儿。 抱歉，这一章可能得到晚上更新了。 第二十一章 透露 黎恩有些惊讶，这两人也不仅仅是热血上头的小年轻而已。 倒是忽略了他自己现在其实也是个年轻人的事实。 虽然最初二人十分积极，态度又相对而言压得很低，但过了不久，二人便反应过来了。 然后，这一对姐弟二人就开始道歉，然后又夸赞黎恩的剑术，随后又向他询问之前尼森叫人传播出去的谣言之中，那些英勇事迹是真是假。 一位是不折不扣的年轻才俊，另一位则是有一番别样风采的美丽女子，有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吹捧。 若是一般的年轻人，肯定会被哄得飘飘然起来。 就算是成熟的长者，被这么夸，只要还没有到谄媚的地步，就一定会对此感到开心的。 之前的布鲁图斯侯爵，那老头儿尽管是一只老狐狸，但黎恩投其所好和他聊天之后，二人的关系一下子也拉近了不少。 不过，面前这两位里希哈特家族的年轻人毕竟没有黎恩那份功力，应付货真价实的年轻人倒是很足够，不愧是伯爵家族的成员。 但若是要对付黎恩这个老心披嫩皮的假货，还是得好好提高一番自己的水平才行啊。 没多久，二人的做法就被黎恩看得透彻分明了。 但他们毕竟也算是带着好意，而且还是黎恩自己邀请来的客人，作为主人不能失礼了，黎恩也就陪着他们聊下去。 这种年轻人脸皮薄，若是黎恩直接开口戳穿的话，说不定他们羞恼之下就跑掉了。 哪里像那些老狐狸，难缠归难缠，若是你表现出看穿他们的把戏，不想再弯弯绕的话，他们并不会有丝毫惭愧，而是会直接把你视为合格的合作者，马上进入正题。 若是一直蒙在鼓里也就罢了，明知道对方在耍些拙劣的把戏又不能拆穿，而是得陪他们玩下去，装作自己基本上套了的样子。 黎恩最开始还有些想笑，但毕竟不能真的笑出来露馅，只好先努力忍住，表面上还装作谈笑风生的正常样子。 笑意这种东西，只是瞬间的冲动，若是时间一长了，笑意就会衰退。 他忍着笑没过多久，便又觉得这样做无趣了起来。 不过，两位里希哈特的少年少女还是知道分寸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但很明显，和黎恩拉近关系是必要的。 在聊天之中，二人就夹杂进了几句自己的话，乍一听只像是普通的谈天说地而已。 但毕竟二人的水平还不够高，黎恩用不着请教尼森和琼斯，自己也轻易地发现了这几句不同寻常的话语。 其中，包含着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 就算是尼森，限于条件和时间，也没有办法完全获得。 而布鲁图斯侯爵虽然出于约定会提供另一些情报，但他毕竟是个老人，和年轻人的交际圈子几乎没有重叠。 因此，这二人吐露的情报是很有价值的。 其中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关于几个年轻竞争者的……准确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关于莱斯林的部分。 “那家伙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贵族，或者说天才么？ 骄傲自信，追求完美，喜好奢华，有一点自大，但才能配得上他的自大……许多的天才也就是这样的，一般来说并不奇怪。” 罗琳·里希哈特原本一直都露出着得体的微笑，但现在她的表情却稍微有些纠结。 “虽然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只会笑的花瓶，但和人交际的本领并不是太差。 若是收敛一些，和平常文静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区别。” 身为弟弟的罗特斯暗自腹诽道：你还知道自己不文静呐，我的老姐，看你平时操练民兵那么开心的架势，都准备在三十岁之前统领一支部队去打仗了吧！ 思考了片刻，罗琳接着说道：“我之前在宴会上，初次见到莱斯林的时候，只不过认为是一位新加入我们社交圈的杰出年轻人罢了。 可我上前接触他的时候，他却……伪装的很好。 若非我平常装乖乖女有些经验，恐怕还真的看不出，他也同样在伪装自己是一位正常的年轻绅士。”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恶意和野心，之后仔细观察了他的行为，才发现他几乎所有的行为都是别有用心。 和我打交道，只怕也是希望找到一个便于控制、轻信而又有丰富家底的无知少女吧。” “什么？”罗特斯惊讶得差点站了起来，手也摸上了腰间的佩剑，“姐姐，你——” “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姐控？”琼斯嘿嘿怪笑了起来。 黎恩没有理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罗特斯话没说完，姐姐罗琳便伸出手拽住了他，将他强硬地拉倒回到了沙发上。 “别一惊一乍的，很失礼……对不起，琼斯先生，劣弟给您添麻烦了。” 强硬地镇压了自家弟弟之后，罗琳脸上有些羞红。 黎恩微笑着摆了摆手，以示自己并不介意，道：“没事，没事，罗琳小姐，请您继续说吧。” “好、好吧……”罗琳又瞪了自家不成器的弟弟一眼，才接着说道，“他后来明察暗访发现我不是那么简单的花瓶女，便再没有刻意与我打过交道，平常打个招呼，看上去很正常。 但我有一次试着和他打招呼，刻意去和他聊天，他最初还装作开心的样子，没过多久便推辞说有事离开。 没过几天，他就又勾搭上了伏利苏家的小姐……那可真是个花瓶，但他却从中获取了一大笔利益。 另外的事，比如百丽夫人的事，罗特斯你来说吧。”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罗琳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拿起奶茶，喝了一口，便沉浸在尼森的手艺之中。 而这回，便轮到罗特斯义愤填膺了。 尼森适时地贴近黎恩耳边道：“百丽夫人，是一位可怜的寡妇。 可怜之处不仅在于她的男爵丈夫死了，更在于她继承了领地与财产，却没有一个二子，也来不及寻找新的中意夫婿。” 比起罗特斯那带着强烈愤慨的话，尼森的话语虽然简短，却能让黎恩一下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太阳底下没有多少新鲜事，此话往往不假，莱斯林所做的事，黎恩已经猜中了。 第二十二章 恳求 就算是前世还在做佣兵的黎恩，都听过类似的故事。 一个失去丈夫，又没有其他合法继承人的贵族寡妇，是很难安然度过自己剩余的时光的。 要么，她得舍弃大部分家产，进入修道院去，从此守贞一生，为此还得遵守各种苛刻的清规戒律，比如不得在男人面前露面，不得迈出修道院一步等等。 就算真的十分忠贞的女性，毕竟也过惯了贵族的生活，去修道院着实是很苦的生活，许多寡妇都难以接受。 要么，她就必须找一个新的丈夫，来维护这份家产不受侵夺。 莱斯林的领地，和百利男爵夫人的领地接壤，自然就利用了她还没来得及找到丈夫的这件事。 根据罗琳所说，他的目光应该盯上了伏利师家族的女孩，自然不肯亲自出手。 感觉到恶意的百丽夫人躲进了自家的城堡，闭门谢客，似乎这样可以给她提供更多的安全感。 但莱斯林，却借口外出打猎，带着自己的士兵包围了百利夫人的城堡，围困了三天三夜。 若是那些大型的城堡和要塞，可不是这么简单。 但区区男爵的城堡算不上多大，不在战争的时刻，里面的粮食储量也是极为有限，里面也没有专门挖一口井出来。 三天三夜，就让城堡内的食物和水耗尽了。 最终，仓皇不定的百丽夫人被莱斯林强迫，嫁给他手下的一个骑士。 这也就等于是，一个男爵领地的拥有者向他效忠的意思。 而那位骑士，又以感谢自己的封君帮忙成全这婚事为由，把领地最富庶肥沃的三分之一作为礼物直接送给了莱斯林。 至于逼迫，虽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百丽夫人也多少算得上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人，一般来说怎么会看上一个长相一般，言行有些粗鄙的骑士？ 且不提罗特斯因为不满美人落难，而说了许多那个骑士的坏话。 关于这个事件本身的真实性，黎恩倒没有过多的怀疑。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 甚至有些佣兵都曾经幻想过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解围，然后被贵族寡妇看上……哪怕看似有些吃软饭的嫌疑，却可以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挤入贵族的阶层。 当年，做自己师父的老酒鬼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也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虽然只是老伎俩，但使用得天衣无缝，这就体现出莱斯林的水平了。 有很多蠢材，读了些前人的书，甚至是传奇故事，就信心十足地把其中的战术、招式或者计谋照搬出来用……每年总有几个这样的蠢材，用鲜血乃至生命创造了一出出笑话。 而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出这样的计策，去图谋一个可怜的寡妇，给人一种错觉：莱斯林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而像是一个在上流社会这个泥潭里染了许久的心黑老狐狸。 “虽然心机深沉，但这和一对一战斗的关系又不大…… 那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有一些忌惮的感觉呢？” 黎恩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根据琼斯所说，所谓直觉，其中一部分就在于一个人的经验与知识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串联浮现，经验越多的人的直觉也就越准确。 而另一部分，则在于感官的敏锐程度上，越是敏锐，越可能捕捉到更多信息。 按这个道理来说，黎恩现在的直觉应该是十分准确才对。 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这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但黎恩仍然感谢二人为自己带来这些情报。 聊了半天，二人或许是终于找不出什么话来敷衍了，或许他们认为之前的铺垫已经足够。 罗特斯便开口说道：“琼斯阁下的剑术高超，是我生平罕见的。 虽然我对我自己的剑术多少有那么一点自信，但若是能得到您的帮助，在第三轮之中应该会有远超现在的胜算。” “若是您可以助劣弟一臂之力，我等一定会提供让您满意的回报。 当然了，还有我们家族的友谊。”罗琳如此恳求道。 “哦，第三轮比赛……么？” 黎恩差点忽略了这件事，或者说，他下意识地没有去考虑。 七国之冠争霸赛的第一轮比赛，就和大多数比武大会没什么区别，两人争斗决出胜利者，再与另一个胜利者决出胜负，如此反复，直到淘汰绝大多数人为止，留下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精英。 第二轮比赛先不谈，第三轮比赛，则是要强调贵族参赛者之间的竞争与合作。 以罗特斯的本事，度过第一轮比赛入围还是有些把握的吧，只不过在后边更加激烈的斗争中很可能出局罢了。 有黎恩的帮助，应该就容易许多了。 而黎恩下意识忽略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他对这一环节很有把握，没怎么想过要找人联手合力的事。 或许，还把合作者视为可能的拖累……他毕竟不是那种可以把合作者随手卖掉换取自己独自得利的人啊。 照顾一个不能抛弃的拖累，就算原本有胜算，也应该变少许多才对。 “我想，我总可以帮上您一点忙的吧？这次我除了胜利的名头之外，几乎什么都可以给您作为报酬，不行吗？”罗特斯如是恳求道。 不过，看着面前罗特斯和罗琳二人诚恳、期盼的眼光，黎恩有些迟疑。 真的就只能是拖累吗？难道，他就真的派不上一点用场吗？ 最终，黎恩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有自信，但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赢，听从我的指示，我会在确保自身的前提下尽力帮助你。如何？” 罗特斯马上露出了一副感激的表情，而罗琳也显得异常高兴。 “不过，可以请你们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这样来拜托我呢？”黎恩疑惑地问道。 “若是我心怀不轨，提出种种苛刻的条件来要挟，看这样子，我想你们也会被迫同意的……” 罗特斯露出了恐怖的表情，而罗琳则也面露苦色。 “这件事，和继承权也有一定的关系……” 第二十三章 平民赛区（上） 继承权对于贵族的年轻人来说，乃是比起家族的荣光也毫不逊色的事物。 毕竟家族的历史就是领地的历史，没有继承领地，又何谈荣耀呢？ 女性还可以嫁人，但男性的话，没有办法继承一些家业，也就只能作为一个和真正的贵族沾亲带故的小市民活下去。 而他们的后代除了一点微薄的供养金之外，更是什么都没有了，能够照看家族的产业，做个管家、庄头或者商店会计都是幸运。 甚至有那么一些，两三代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普通的小农…… 毕竟，若是不外出开拓的话，贵族增加领地是非常慢的。 有贵族侵吞他人领地，就必然会有贵族的领地被他人侵吞。 经过白之王的大灾难后，魔法与巫术统统断绝，许多医疗技艺也失传，这个年代的小孩子死亡率不低。 贵族自然不肯轻易断绝家族传承，他们的对策就是多生——生好几个孩子，一般来说总可以活下来些。 然而，只能有一个孩子继承家业。 从前也有搞平分家产的时代，但哪怕是大贵族，这样做也会立刻衰落。 分割领地没法做到尽善尽美，每个儿子都会想着干掉自己的兄弟，重新统一父亲的领地。 为此将会有内战不休，流尽领地里的鲜血，又可能引入外援，出卖利益…… 最后，也只能将家产传给一个孩子。别的孩子再得宠，获得一个微小的庄园来养活自己也就是极限。 最近，这么做的贵族都少了，对付非继承人的男性后代，基本上都是给一小笔钱打发出去。 对于任何贵族年轻人来说，这都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有人或许可以满足于当一个士兵队长，做贵族小孩的教师或者去做庄园管事……可罗特斯显然不像是这种人。 而另一种出路，去参加教会的话，似乎也不太对他的胃口。 年纪轻轻就能纠集一群贵族年轻人上门找茬，无论是才能还是兴趣，总之他不是那种自甘平凡的人吧。 关于这个，黎恩现在也可以理解，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叫二人在这里吃过饭之后，先回去整理一下情报。 比如说，形式，敌人，竞争的方法等等…… 等过几天送来，黎恩才会考虑是否真的帮忙。 毕竟如今的黎恩，并不缺少可以图谋的利益，他不会对任何一点小利都十分热衷。 而单纯的继承纠纷，又并没有正邪差别，不是义务出手的理由。 而比起这个，黎恩如今更关注的是明天的赛事。 今天的开幕式，老实说有些累人。 观众们如此疲劳，也很难预期明天的效果如何。 若是只能有气无力地欢呼几声，响起些稀稀拉拉的掌声，还盖不住鼾声的话，整个争霸赛的所有人员都要颜面扫地了。 因此，贵族区的赛事只有到后天才会开始。 但平民区就完全不同了，毕竟主宰整个比赛进程的不是大贵族就是买了爵位的大豪商，高高在上，不是那么接地气。 之前开幕式上那位洛哈特，若不是想要借机推销自家的商品的话，估计也不会热情地讨好那么多观众。 因此，他们也就不会对平民区有太多关照了。 又何况平民的数量是贵族的千百倍，虽然有教育和条件等差距，但人口基数是不容小觑的因素。 更何况，平民区是自愿上台，没有名额控制，所以平民区的参赛者足足是贵族区参赛者的几十倍。 明天，平民区的预赛就会开始了。 而黎恩，之前也派尼森出去调查过相关的情报。 在这一次的比赛中，可以见到老朋友呢。 比如说艾莉·威斯特……并不仅仅是黎恩个人的感情。 无论从实力还是性格来考量，她都确实是个很好的助力。 毕竟她可是未来的英雄人物啊…… 虽然有时势造英雄这个说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碰上合适的机遇，英雄的能力就不值一提了。 黎恩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真事，听来倒像是传奇小说的展开一般: “寒刀”伯利辛根是北地的著名战士，但他有一次喝酒误事，未能保护自己的主君，没有脸面再回去，就干脆隐姓埋名定居在一个小村庄里，每日只做着樵夫的工作。 直到第二次月汐兽潮发生，兽人乘着混乱分出许多小队，四处劫掠物资。 一队兽人包围了村庄，几十村民被屠戮、蹂躏时，砍柴归来的伯利辛根用两把斧头杀死二十多个兽人战士，重返了战场。 而且，与单纯的智谋不同，艾莉的智慧不差，但在后世更加闻名的却是这样的称号: 持枪的女战神。 怪力魔女。 ……且不提后一个称号是否有恐惧的贬义在里面，但就这段时间的交往来看，艾莉的武力着实是非常的强大。 而潜力……拜托，前世的艾莉少说也是个大师级，根据黎恩目前的见识，她很可能其实已经达到了传奇的范畴。 否则，在故事里，她又怎么一人一枪硬生生地突破兽潮和兽人大军的阵线？至少这是前世的黎恩都做不到的。 贵族区的比赛，第一阶段只是靠单打独斗就可以搞定，黎恩自信不弱于任何一个参赛者。 但第二、第三阶段，却又有一些别的要求了。 虽然单打独斗或者临时雇佣一些佣兵来帮忙也不是不能解决问题，但那样一来的风险就会扩大。 其他的贵族参赛者，有不少人都可以调动家族的力量，但黎恩嘛…… 他所谓的家族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按黎恩之前瞎扯的那样，破落的家族这一脉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借用啊。 而布鲁图斯侯爵嘛……若是他有很多势力的话，又怎么会和黎恩这么一个小小的爵士——哪怕很有潜力——耐着性子讨价还价呢？ 第二阶段也就罢了，第三阶段中，相互竞争是很严重的，能够得到艾莉等人的帮助，对于黎恩来说还不至于雪中送炭，但比起锦上添花强多了。 第二十四章 假做真时 “少爷，老朽已经详细地调查过平民区全部参赛者的资料了。” 手中夹着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尼森鞠了一躬道。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尼森。 黎恩还记得，他之前从外边带回了整整一箱的资料，现在精简到只有这么一点。 当然不会是尼森偷懒，粗略扫一眼就删掉了大部分资料什么的。 看着面前这个衰老的面孔上露出的些许疲倦，黎恩猜测他大概也熬夜到许久，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 尼森正打算像个普通的忠诚管家那样推辞两句，说些“这是老朽的本分”一类的话，但黎恩却打断了他。 “再过一两天，我会配制一副缓解不正常衰老的药剂……虽然手头没有什么上好的材料，但三五瓶灌下去，让你年轻一两岁还是不成问题的。” 没等一脸惊讶的尼森说出什么来，黎恩站了起来：“对于一位忠诚的管家，我应当给予奖赏。 而对于一位朋友、一位合伙人来说，我得给出一些礼物，来庆祝我们牢不可破的联盟吧？ 走，去看看艾莉如何了。” 关于朋友或者合伙人的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呢？尼森没有去深究的意思。 …… 不得不说，尼森的工作做得极好。 马车熟练地穿过大街小巷，直至城郊的一片空地。 曾经这里都是一片树林，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树林还在，但因伐木者的缘故，面积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从上空看去，怕是像一个被咬下一半的苹果。 这片空出来的地方，便被象征性的木栅栏一围，成了一处贵族的练兵场兼马球场。 而近百年来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分赛场也设在了这里——当然，是平民赛区。 将地面稍作平整，四面用石灰画线，在练兵场原本的基础上增加几排木架子，这就算是一个擂台，还带着观众席了。 说起来的确是简陋得不行，但毕竟是平民赛区，哪里有那些贵族少爷那么讲究。 大多数平民能够练出一身武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这算得了什么。 而且，周围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每个擂台边都围着少说百人，已经很算得上是盛大的场面了。 虽然观众众多，但其中基本上都是平民而已，贵族一般是不会愿意屈尊来到这种地方，和一大堆平民挤在一起。 因此，黎恩的马车在人流之中穿行，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众人的退避。 平民是不敢随便招惹贵族的。 ) 尼森的调查，就连擂台的编号与分布都一清二楚，比赛顺序也是一样，对他而言，这都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也只有操纵比赛抽签这些才算得上是高难度吧。但平民赛区受的重视程度也很令人怀疑。 像这样的赛事，贵族赛区都会被种种黑手插足，若非他们互相牵制，只怕盘外招将会变得屡见不鲜。 更何况平民赛区呢？别忘了其中的优胜者都可以成为贵族参赛者的臂助啊。 原本的历史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艾莉参加七国之冠争霸赛的事，或许她参加了，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拿到多好的名次。 但现在可不同了。 拉车的两匹马在人群中本就是慢慢踱着步子，现在更是慢了下来，在尼森的驾驭下，十分平稳地停在一个擂台的旁边。 不过，每个擂台边上都已经挤了不少的人……尤其是这一个。 也许是由于艾莉的女性身份，虽然她还没有走进擂台，就已经引得许多人围观了吧。 不过，关于这个，黎恩和尼森也早有准备了。 尼森虽然看上去苍老，但本身实力还是在的，搬点东西倒不算什么。 只见他从上车厢后边拉出一个折叠的架子，爬到马车的顶上，三下五除二，就架起了一个座位。 看上去还很舒适的样子。 虽然在这边不是太常见，但据尼森说，在圣教国比较流行这种东西。 当然了，在圣教国，这种东西是给那些年老的圣职者准备的，让他们可以不用费劲地站在高台之上，坐在马车顶上就可以在人群之中讲道，而不用担心外围的信徒听不见看不到了。 虽然会有被人批评不太稳重的嫌疑，但年轻人和中老年毕竟是不同的嘛。 换做是布鲁图斯侯爵来此，只为了观战就做到马车顶上去，肯定会贻笑大方。 但黎恩目前只是个年轻人，十分年轻，这种程度的批评也只能算作一股微风罢了。 若是家教不够好，许多同龄的贵族子弟在外边花天酒地，每天只顾着玩，都不是十分严重的事。 只有不停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叫有身份的人知道了——这才是严重的事。言外之意，若是不叫外人发现，连象征性的责骂也就只会有一两句而已吧。 黎恩一跃，便到了马车的顶上，而脚步并未发出多大的声音，马车也几乎没有摇晃。 不得不说这一世黎恩还是有所进步的，他前世可以跳的比这更高，但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 然后，他坐姿端正，神情并不轻佻，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坐在马车顶上，而像是端坐在城堡的御座上一般。 最开始还有个别人指指点点，有的想嘲笑两句，但看着黎恩的模样，渐渐地便没有人能够再笑得出来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黎恩，没有再动不动就隐瞒身份的必要。 所谓借假成真，当一个假身份被许多人承认的时候，他的就已经有大半都变得货真价实。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可疑了。 前世，尼森没有卷入时间之沙的事故中，仍然作为一个传奇骗子活跃了许久。 有一次，他扮成了商人，自称掌握一条财路，并且取得了许多商人乃至于贵族的信任，将大量金钱交给了他。 虽然有人指责他是骗子，并且让他暴露了一些破绽，但那些投资人宁可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最后将其灭口。 毕竟，若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这个骗子为了骗更多的人，总要把他们的本金连同“利润”交给他们才行。 最后，他们这些第一批掉进坑里的人作为示范，可以得到利润，而后来上当的人自然会亏掉血本，但这谁在乎呢？ 现在也是一样——别的不说，银石城的小克兰沃，红河谷的费加罗子爵，还有布鲁图斯侯爵这三位贵族和黎恩有了交情或者合作，若是有人说黎恩是个骗子，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名誉，他们就得睁着眼睛说瞎话才行。 尤其是布鲁图斯侯爵，现在就一心指望他可以在七国之冠争霸赛上拿到好成绩，然后帮他谋取利益呢。 就算黎恩现在对他坦白自己是个骗子，老人也只会想办法帮他掩盖吧。(。) 第二十五章 战锤与长枪 没有让黎恩等待多久，或者说尼森的行程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过了两分钟，原本擂台上的一对参赛者已经决出了胜负。 艾莉之前在场边等待。 或许是期待着见到认识的人来观战，她原本还左顾右盼了几下。 看见黎恩的到来时，二人相视一笑，她便彻底沉静了下来。 被熟人看见，并不一定是坏事。 只要心理承受能力不差，适度的紧张感反倒可以让人精力集中，进入更好的战斗状态，偶尔还会有超水平发挥。 至少，黎恩肯定艾莉不是那种会轻易慌了神的人。 这一次不是佣兵的活计，艾莉也换了一身装备，许多佣兵常用的零碎道具在擂台上不仅排不上用场，反倒还是累赘。 身穿便于行动的薄衣，外套贴身的皮甲，用明黄色的头绳将秀发束成马尾。 “……652号选手胜出！ 现在请448号选手艾莉·威斯特与…952号选手……布雷尔·斯坦上场！”一名并不专业的裁判员在旁边大声说道。 当前面二人退场，艾莉便提起长枪，走上台去。 别的不说，光看这卖相，就让周围的观众都开始叫好。 虽然黎恩很怀疑他们究竟是单纯来看美女还是懂行就是了。 而她的对手，一个披着斗篷，叫做布雷尔的大块头也同时登场。 他左右环视一圈，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炫耀表情，然后一只手抓住头蓬，将它脱了下来，甩上一圈扔出去。 看起来的确是个潇洒的动作对吧，却看得黎恩是目瞪口呆。 这个笨蛋，难道没有事前演练过，就跑到这个地方来出丑吗？ 这个动作在各种表现武者与骑士潇洒的剧目中，被演员经常使用。 但在现实生活中，哪怕是充满贵族风格的决斗，都很少有人会去这么用。 因为，演员一般是在剧院内演出，斗篷的边缘也专门缝进了铅块，方便投掷。 若是在野外空旷的地方嘛，除非是真正的大高手，手上的力道能够掌握得极好，否则…… 虽然这边风不算大，但这家伙居然对着上风口的方向扔？！ 只见那斗篷被风吹回来，甩在了他的脸上，虽然他挣扎，可是在这时，挣扎却让斗篷包得更紧了。 “唔，咯恶，这副准么回事……” 布雷尔手忙脚乱地开始把缠在头脸上的斗篷往下拽，并透过斗篷的布料发出模糊的喊声。 “这算啥？” “小丑，是小丑吗？” “噗嗤！” “哈哈哈哈……” 最初，众人还算是稍微有礼貌地小声交谈着，但随着，众人也就都放开了大笑。 这一片围观的人群，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他一时慌张，更是解不开斗篷了，又听见周围人笑得厉害，心中平白生出了一股暴躁。 在马车上，黎恩的手指微微一抖。 “有点麻烦了啊……” 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眯起双眼，将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而台上的艾莉，并没有因为对方出丑就掉以轻心，而是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就好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大猫，随时都可以像弹簧一般爆发。 虽然她没有像黎恩这么丰富的经验，一眼看去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但仅仅是这份直觉和谨慎，就已经让黎恩放心不少。 只见布雷尔抓住斗篷，似乎已经力竭，沉默了片刻。 然而在下个瞬间，他猛地发力。 粗壮的肌肉充血胀得更大，伴随着低沉的吼声，粗布的斗篷居然被他直接扯成了两段！ 这么大的力气，一般人搞不好会把脖子扭断，但他却一点都没有事。 只是，若处在艾莉的角度，便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双眼中的血红颜色。 “这运气真差……该不会前世的时候，艾莉就是因为倒霉地碰上这家伙，才没有取得好的名次？” 其实，这一世黎恩对艾莉的行动影响已经很大，他倒不是真的相信前世的艾莉会和现在一样。 这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但遇到这个布雷尔·斯坦，可真的不能用一般的运气差来形容。 毕竟是狂战之血呢…… 此时，布雷尔的身躯几乎要膨胀了一圈，袖子被撑破，露出了半截小臂。 从布料的碎片之间，艾莉隐约看见了一个舞动着的青铜色花纹。 毫无疑问，这是对手的魔纹。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它具体是什么，但艾莉也知道能够这样舞动的魔纹，几乎无一不是异常强大。 并不是说不能舞动的魔纹就不够强，只是，魔纹舞动，就代表着有一种强大的特殊能力被启动了。 “狂暴化……感觉比起一般的要强。”艾莉不禁苦笑了片刻。 有些魔兽就会有狂暴化的状态，陷入狂暴时，虽然感官会变得迟钝，但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也会增强。 七国之冠争霸赛历来不鼓励杀死敌手，艾莉这次更是拿着没有锋刃的长枪，只能靠打到敌人认输为止。 而狂暴化的敌人，搞不好断条胳膊都和感觉不到疼似的接着打，显然是不会随便认输的。 黎恩可还在那边看着呢，可不能搞得太狼狈了啊…… “裁判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啊、啊，是，可以了……开始！” 伴随着有点被吓到的裁判的声音，艾莉举起了长枪。 而对面的布莱尔，已经怒吼着提前朝这边冲了过来！ 狂暴化的他，已经失去了足够的思维能力。 原本他的武器是一把长柄战锤，用皮带束在背后。 此刻，他压根想不到怎么去解开皮带，干脆地将皮带撕裂，挥舞着战锤冲来。 足有半个人头大的锤头，看起来毫不起眼，但久经战阵的人就会知道，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可怕。 就算是一个身穿重甲的骑士，被这样一锤准确地打中，身上立马就会出现一个坑，断上七八根肋骨，不死也会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然而，艾莉对此并没有畏惧。 她的双手握紧了长枪。 虽然没有开刃的枪头…… 但我的长枪，沉重程度可从来不差战锤多少！ 第二十六章 狂战之血（上） 黎恩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位剑客的附魔宝剑虽然纤细，却十分锋利，就连城堡的墙壁都可以一剑斩开。 这位剑客是一个豪爽的大叔，对于别人的求助从不随便拒绝，有一天，嫉妒他的小人假惺惺地邀请他帮忙铲除一只在矿区横行霸道的穿岩兽。 这种魔兽的体表覆盖着坚硬至极的甲壳，在怪石嶙峋的山洞里奔跑都不会有擦伤，比起钢铁来说也毫不逊色，但对于剑客的利剑来说自然也只是等闲。 可小人却乘机用一把劣质的仿品掉包了他的宝剑，希望他猝不及防被穿岩兽杀掉。 看着那个平常一向风淡云轻的家伙，在露出惊讶的表情的瞬间死掉，实在是让小人激动不已。 然而，剑客出剑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剑客只出了一剑，那只三米多高，身披坚硬甲壳的可怕怪物就被当场斩为两段。 就好像是用餐刀去切开黄油那么简单，只需要轻轻一划而已。 小人远远看着，当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他屁滚尿流地跑回家里确认那把“宝剑”的时候，他发现：那居然是一把木剑！ 所谓的强烈魔力波动，居然是铭刻在剑身上的幻术咒纹，唯一的效果，便是让人以为这是一把金属剑！ 原来，剑客的强大是在于他自身。 “若是灌注充沛的魔力，不要说木剑了，就算是树枝，甚至连衣袖或者斗篷都能杀人，只是比较累罢了。 我拿着这把木剑，一直都是为了限制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就出手杀人。” 他挥舞了一下斗篷，隔着房门，将小人直接斩为两段。 之前的黎恩用剑鞘教训了许多挑战者，有好事者就把他代入了这个故事。 不过此时的艾莉，跟这个故事更是有奇妙的巧合。 艾莉的魔力自然没有达到那飞花拈叶皆可伤人的强大地步。 只是，她手中明明拿的是一杆精铁打造的长枪，其表面却被处理出看似粗糙的木纹，又刷上了树脂涂料——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大多数人都会把它当做是一杆木质长枪。 这做法和那名剑客将木剑伪装成利剑截然相反，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名剑客是为了限制自己的力量，而使用伪装成金属的木剑。 艾莉这样做，却是为了掩盖自己强大的事实。 让敌人小瞧她一点，在关键时刻就会有大收获！ 之前，布雷克只是远远看过这把长枪一下，自然会以为它是木质。 就算现在失去了理智，凭借战斗本能冲过来的他，也只会认为艾莉有可能在被他打中之前出枪，或者躲避这一击，而丝毫不会考虑别的可能性。 你在钓鱼的时候，会考虑钓到老虎的可能性吗？ 但，偶尔也会有老虎下水游泳的时候呢。 战锤朝着艾莉的面孔砸去，然而，她不躲不闪，也没有试图提前将长枪刺进布雷克的身体，赌一下在自己被击中前解决敌人的可能性。 她只是举起长枪，正面迎上了那杆战锤！ 观众们都露出了吃惊、甚至是恐惧的表情。 而那名资历尚浅的裁判更是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虽然不提倡杀死对手，但每次七国之冠争霸赛出现一些死伤也是正常的事，刀剑无眼嘛。 只不过，没有事先制止的裁判就得被扣工资了。 虽然心里焦急，但他的腿脚却像是扎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若是上前阻拦，不说来不来得及，只怕自己都会被那个狂暴的家伙一起顺手打死吧？这种愚蠢的死法才不要！ 可是，不要说死亡或者重伤了，就连预想中的枪杆折断都并没有降临。 在枪杆与战锤交击的瞬间，响起了沉闷的嗡嗡响声。 艾莉的身体向后退去，然而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她并不曾受什么伤，这一下也只是普通的卸力而已。 而布雷克，居然也倒退了半步才站稳。 怪不得，艾莉有能够硬接五米高的巨魔一击的自信。 纯粹拼力量，她已经在许多白银级之上了，而她的灵敏度也不算太差。 布雷克怒吼一声，用战锤横扫而过，但艾莉却向后一倒，将这一击避开。 接着，她回旋身体，手中钢枪再次放出一击！ 布雷克本能地举起战锤格挡，但艾莉比他出手更早，力道更足。 钢枪将战锤打得向后退却，火花四溅，剩下还有三分余力，便砸在了布雷克的身上！ “天啊！” “这……” 群众们再次发出了惊叹。 比起壮汉凌虐瘦小者，大众果然更偏袒看起来弱小的一方。 甚至，他们都没有去关心布雷克被这么沉重的攻击打到会不会重伤。 “咕啊——！” 布雷克向后倒去——不，是向后翻滚，避开了艾莉的追击，然后一翻身又站了起来。 他的肌肉仍然爆起着，原本被打中的地方凹陷下去一点，现在，也重新凸了起来。 虽然受伤的事实没有变化，但他却无视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伤势影响活动能力之前，只会更加的凶暴可怕！ “这就是狂战之血啊……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虽然艾莉暂时获得了上风，但黎恩的手却没有从剑柄上松开的意思。 与普通的狂暴化不同，“狂战之血”这样稀有的变异魔纹的力量，可是完全不同的强大。 据说这还是起源自古老的时代的一个失败的实验，创造者原本想要达到让生命力和魔力自由地互相转换的效果。 那样的话，在战斗力不足的时候可以将生命力迅速转化为魔力打出去，击败强敌。 在安全的时候，可以靠补充魔力的手段就把生命力也补回来，甚至还可以很大程度上延长自己的寿命。 虽然狂战之血是失败品，达不到那样神奇的效果，但它本身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哪怕是如今的黎恩，被艾莉那样一枪打中，都会严重损害战斗能力。 但布雷克却怒吼着，举起战锤，再次发起了进攻。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被打中过一样！ 谈点事 这段时间，我碰到了不少事。 以至于虽然还坚持着没有断更，但少少的一点存稿耗尽，只得裸奔。 更新变得忽早忽晚，不太稳定。 昨天又逢着一件大变，我也恍惚了许久，收拾情怀。 接下来，是这本书最关键的部分之一，将要有一个大转折，将剧情推入**，让世界观真正充实展开，不再平淡。 打个比方，就像隔壁风月兄弟的《寂静王冠》，这段时间的发展一样。 因此，今天虽然诸事缠身，还是抽出时间思考了一点，又修改了一些大纲上不够好的地方。 今天的更新可能要黄了，现在还在忙工作的事。 但我不会真的断更，就这一两天时间，解决了眼前的事务，之后便会恢复更新。 在此，向包容我这么多时间的大家致以无上感激！ 第二十七章 狂战之血（下） “真是了得啊，枉我还自以为除了黎恩之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最尖端，但想不到第一场就碰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虽然布雷克看起来应该比艾莉大些，但这大得自然也有限，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年龄限制摆在那里呢。 “不过，我可不会输！” 振奋精神，艾莉一抖手中钢枪，又迎了上去。 这一次，却不是和布雷克硬碰硬了。 虽然以她的能力，就算是硬碰硬也未尝不可以取得胜利，但舍弃智慧去和一个狂化的蛮子拼力气，这是得多愚蠢才能做出的决定啊？ 虚晃一招，却不曾受力，又将钢枪砸在地上，狠、稳、准，直接扎出一个坑来。 她便以钢枪为轴，就势一转，避开了布雷克的一锤不说，还顺便在他的后心补上一脚，让他身形摇动，站不稳当，几乎倒在地上。 布雷克一手撑地，不等站起身，就扭转另一只臂膀，本能地反手一锤打出去。 若是一般人，此刻必然乘胜追击，就会毫无防备地中了这一招，不死也要半残，叫他给翻了盘。 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快的恢复速度。 单手挥锤要求的力量也不小，一般人蓄力许久才能做到，突然摔倒的人一般都不可能使出这样的招数。 但艾莉自己也是力量过人的类型，刚才交手几招，也多少对对方的特点心里有谱，只是在原地蓄势待发，才没有被打中。 她只是一闪身，就让这没有准头可言的一锤落空。 然后，她顺势挥动钢枪，卷动风声。 虽然没有尽全力，但一抽之力还是恐怖！ 布雷克的肩背部被这长枪一抽，似乎打着了筋，他手中的战锤便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 这就是对付狂暴化敌人的有效手段之一，尤其是对付那些魔毒入脑的疯兽。 毕竟，精神能够超越**限制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 只要砍下双腿，就算是最顽强的人也无法站立；只要打断手骨，就算是最凶悍的暴徒也没有办法挥剑。 同理，打中手筋，就算他再不情愿，也会下意识地手一抖。 若是寻常的武器也就罢了，可这杆战锤很重，手上不用力就会抓不住，便最终落在了地上。 艾莉又运起一脚把它踢开，几乎飞出了擂台的范围，这已经不是布雷克能够捡到的距离，在那之前肯定就得承受钢枪的重击。 看起来，这就到结局了吧。观众们都开始感叹了。 可布雷克嘶吼一声，看上去气势却还要更盛，哪怕空手，也挥起一拳朝艾莉打了出去。 艾莉自然是不惧这最后挣扎，她向侧后方退了半步，便可以保证不被打中。 然而，这一拳却在半途而止了。 可以看得出，布雷克强行地止住了自己的拳头，这么一来，肌肉肯定要出现许多撕裂伤，他顿时面色扭曲。 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粗重的呼吸，额头上冒出的大片冷汗，和口中不时发出的嗬嗬声都显示他忍耐着剧痛。 就算是这样，他依旧从口中挤出了低沉嘶哑的声音。 “我…我又失……控了吗？” 捂着受伤的胳膊，布雷克喃喃问道:“我…杀了人吗？” “不，没有。” 听见艾莉这样的回答，他稍微安心一点，又连忙开口问道:“那我打伤了多少人？” “没有一个人受伤。”艾莉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你的对手是我。” 说实话，她的左手背在身后，现在还在微微发抖，刚才用的力气着实有些大了……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黎恩的注视下，决不肯轻易露出柔弱的样子。 布雷克用诧异的眼光打量了艾莉两眼，当他看清艾莉沉重的钢枪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姑娘居然……” 然后，毫无征兆地，他就倒了下去。 艾莉都愣住了。虽然那“这么个小姑娘”的评语让她不爽，但她还没有出手教训呢，这家伙怎么就倒了？ 围观群众顿时一片骚乱，裁判也赶紧冲上擂台查看情况。当然，在这方面艾莉都更专业一丁点。 这个大个子的呼吸很匀称，脸上也是一片如释重负的表情。 很快，她就想到一个引人发笑的可能性:这家伙，该不会是突然放松下来，就睡着了吧？ 当然，她也有小小的私心，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对裁判说道:“虽然这家伙有点强，但我还不至于下狠手。 他之前发狂是很费力气的，现在直接累趴下了也不奇怪，把他随便抬到哪里，让他休息就行。” 黎恩远远观望，也不禁一笑。 看来艾莉也不是那么正直单纯嘛……正直倒是有，但单纯肯定未必。 前世闯下那么大名头，又怎么可能是个十分单纯的家伙呢？ 当艾莉走下擂台的时候，观众们一同开始欢呼了。 有几人是在赌局里押她胜利，又有几人是单纯看见女子打倒壮汉觉得很有趣，这都不得而知。 但很少一部分人的目的，却是让人一目了然。 虽然衣着各异，看上去和平民的差别不算太大，充其量是稍微有点闲钱的小市民的样子，但这几人的身上没有一个补丁，这就很奇怪了。 艾莉还有些迷糊，但黎恩却知道，这最可能是贵族的奴仆。 由于是奴仆，不可能穿着华贵衣服。 但一部分奴仆，特别是要经常被外人看见的奴仆的衣服，起码会干净整洁，稍微比普通人高上一些，也绝对没有补丁，因为这代表了贵族的脸面。 “请问艾莉小姐，你效忠于哪一家？” “效忠？没有…我是个佣兵，怎么了？”艾莉不解道。 听到这样的说法，几个奴仆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充满了竞争意识。 能够给自家少爷招揽到一个强力的手下的话，奖赏足抵得上几个月的薪金呢，可不能让别家抢去了！ “那您愿意向莱文克劳家宣誓效忠吗？” “莱文克劳家的参赛者只是子爵的侄子，我们德黑兰家的参赛者可是子爵嫡子的大少爷！” “别听他胡说，那几个暴发户算什么？我们罗德里克家才是千年的名门！” 看着这几个奴仆自己先争执了起来，艾莉不禁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十八章 打发 看见艾莉被纠缠着，就算不听那些家伙说了什么，黎恩也明白他们的目的。 “哼哼，想挖我的墙角……” 黎恩的脸有点黑，或者说是阴沉吧。 琼斯调侃道：“等等，什么叫挖你的墙角啊……小艾莉可还没有下决定吧？” “管他呢，总之这种事我可不能放着不管！”黎恩在心里暗自叫道。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年轻的好处还是有不少的。 用巧劲分开人流，他一转眼就来到了艾莉的面前。 “别理这些家伙，我们走吧？” 一个奴仆还没有反应过来，连头都没有扭，就一把推了过来，嘴里也说着：“什么人，居然敢打扰老子说话——” 就算只是奴仆，也是贵族家的奴仆。 被派出来招揽比赛的帮手，就算不是心腹，也是比较受信任了，平常对着别的奴仆可以呼来喝去，而面对平民时狗仗人势，自有一股高人半等的优越感。 然而，他这时自然是撞到了铁板。 “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黎恩一般都遵循这样的准则。 但既然是对方主动挑衅，而自己又正好心里不爽嘛，呵呵…… 将魔力聚集在指尖，一指点出，正中奴仆挥来的掌心！ 游侠小说里常常提到剑气，似乎有点能耐的人都能随手放出剑气，像那个拿着木剑的大侠，动不动就可以挥手开山裂石似的。 其实就算在白之王的时代，能够把剑气当做常规攻击手段的也都是能够扬名一方的高手了。 黄金级及其之下的人能够放出一发剑气作为杀手锏，就已经是天才的行为了。 然而，若是不追求多大的杀伤力，仅仅伤害普通人的话——使出过几次剑气对付强敌的黎恩已经轻车熟路了。 “啊！”奴仆一声惨叫，虽然没有任何外伤的迹象，但整支手臂立刻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对黎恩怒目而视，而别的奴仆也惊疑不定地看着二人。 或许是事发突然，奴仆居然还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是贵族？ 黎恩才不去管它，非要抬出贵族身份来压一群奴仆，说起来也挺跌面子的。 他只是用轻蔑的眼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上位者的气势这种东西不知真假，但身经百战的杀气却是货真价实，这些奴仆一瞬间就僵直了身子，动弹不得。 不，依旧有一个例外—— “喔，不是奴仆，而是护卫吗？” 唯有一人，经受这杀气的洗礼，居然下意识地撩起衣服下摆。 从中出现的是一把手臂长的短剑的把柄，看起来明显是便于第一时间抽出，用来应付紧急状况的防身武器。 看起来，还真是素养优良的护卫呢…… 然而，一般的贵族，是不可能用得起白银级强者做护卫的，就算有几个，也不会派出来做这种跑腿的差事。 黎恩伸出手去，虽然晚了半步，但他的速度却远远胜过对方。 当这名护卫抓住剑柄，准备向外拔出的时候，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黎恩的手掌覆盖在剑柄的尾部，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却有着千钧大力。 护卫使出全力拔剑，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 “可恶！” 他的右手依旧维持拔剑的态势，左手一拳打在黎恩的手肘内侧。 的确，这里是人类的弱点没错，但他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对黎恩真正造成什么损伤。 就在此时，黎恩伸出的左手突然向上抬起，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呃，啊……” 护卫立刻感到一阵眩晕，糊里糊涂地向后退去，步履蹒跚。 “如果没有达到甩一甩袖子都可以斩断金铁的地步，那么剑客必然对剑有着相当强的依赖。 必然会有许多敌人盯上你的剑，不这样反倒不合理吧？ 那么，你要怎么办呢？” 那个老酒鬼的话，如今也依旧萦绕在黎恩的耳边。 “师傅，可惜你看不到呢……” 将剑招化入空手的功夫，只要不遇上专业的空手格斗者比如武僧，就算是一流的技艺。 这便是黎恩给出的答案。 可惜，世事变迁，如今或许那老头子已经出生了，但黎恩现在没有方法，也没有时间去寻找他。 比起这个，现在他更应该重视面前的人才对。 只是一瞬间，杀气就如同潮水般退去。 并不是强行压制或者怎样，只是由于面前有着在意的人，自然而然，就无法再起杀意。 恢复了绅士的模样，黎恩微笑着朝艾莉伸出手去。 “这一次，可能要把后背托付给你哦。” “黎恩，你……真是不会和女孩子说话哦！突然就变成战友的话题了！ 看上去是贵族中的贵族，却偏偏不会哄女孩子，真是拿你没辙。” 不过，艾莉很快便轻声地笑了起来：“但是，这样的感觉，就我个人而言其实也不错呢。” …… 当其他的奴仆看清黎恩的装束时，立马吓得有好几个都干脆跪在了地上。 冒犯贵族，就算被当街斩杀了，对方也只需要付一点赔偿金罢了。 甚至对方都不用这么做，只要给自己的主人抱怨一句，说不定主人都会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把区区一介奴仆叫人拖出去打死。 毕竟，就算贵族之间的冲突很多，但无论哪个贵族，都不会允许有平民随便冒犯任何一个哪怕最小的贵族，因为这是在维护整个贵族阶级的利益。 黎恩倒犯不上和这几个家伙多计较，只是冷冷地呵斥一声“滚，别在我面前出现！”他们便屁滚尿流逃之大吉。 而在另一边，正在被另外几个奴仆纠缠着的尼森见状，便伸出了手指，指向那边。 “知道么，那边便是老朽侍奉的主君，若是再拖延时间，老朽固然会被责备，你们只怕会——” “送命”二字还没有说出，这几个奴仆也连忙道歉然后开溜了。 看了看被自己拖着的大汉，尼森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小子真是幸运，要老朽来抬他。 偏偏少爷那里还有对症的方法……这待遇真是不公平啊，我要求加薪！” 慢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这段时间黎恩的开销基本都是动用尼森自己的小金库，就算加薪，也只是自己给自己发钱而已？！ 第二十九章 失态 “总算是，比赛正式开始了呢……” 面对着数万人同时观看的盛况，黎恩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感触。 难不成是前世被数以万计的敌人包围过，所以现在已经对此不怎么在乎了吗？ 唯一让他遗憾的，只不过是艾莉没有过来观看而已，虽然二人的关系如今也只剩下一层纸那么薄，但毕竟艾莉还有自己的比赛要参加。 虽说平民赛区里可以胜过艾莉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这也不是一场失败就会被淘汰的那种简单的赛制，但不去还是不行呢。 反倒是布雷克……被黎恩说了“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这种事，并且稍微给他展示了一点证据之后，就突然变得像一只忠犬似的跟了过来。 说真的，一个肌肉佬这么卖萌让黎恩有点起鸡皮疙瘩呢。 顺带一提，这家伙的强度和艾莉其实相差不大，必须是力气和敏捷程度都很高的强者才能克制住他。 虽然昨天他被艾莉打败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跌份，但他在当天还有两场比赛——万幸，在暴走一次之后，暂时不会出现第二次这种症状。 当然，其中的一个参赛者当面嘲笑他“像只疯牛”，结果嘛……他都用不着发狂，直接上去一拳，就把这家伙打飞出去好几米。 拜此所赐，今天的比赛，他的对手干脆地弃权了，他便悠闲地过来观战了。 反正不是一次失败就会被淘汰，和这家伙打的话，一不小心就会重伤，哪怕赢了也会变得难以应付之后的比赛，实在是不值得。 可惜，贵族赛区却不是一回事了。 毕竟这些敢于来参加比赛，并且费了些力气才拿到参赛资格的贵族，没有哪个是不好面子的。 或者说，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面子，大概会产生很严重的影响吧。 因此，纵使黎恩在这段时间变得“威名赫赫”或者说是“凶名在外”，他的对手也没有真的弃权。 慢步走上擂台，倒不是想要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或者怎样，实际上黎恩也不觉得对方有让他使出这种招数的实力。 看，这家伙的腿都微微地在颤抖，手就更明显了——看这脸色，黎恩都可以猜得到对方的心思。 不外乎是“想试试自己能坚持几招”或者“就算输也得输得漂亮点”吧。 比起面前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二流水平的对手，黎恩反倒更加在意旁边的擂台。 毕竟赛程时间有限，而场地又足够大，每次都是有四场比赛在同时进行。 旁边的擂台上，莱斯林正与一个对手对峙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恩的视线，他偷偷地向这边瞄了一眼。 看上去……果然有鬼？ 黎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便转回头来。 这家伙不是自诩聪明吗？那就让他好好猜测，我究竟知道什么吧！ 对面的年轻人似乎是对自己被无视这件事感到愤怒，然而，似乎又有一点被强敌轻视的庆幸？ “啊，那个…我是……” 不好意思，没有听清您的名字——这么说的话，估计会结下死仇的吧。 虽说明明是对方 黎恩装作听得清楚的样子，也伸出手去与他握手。 “琼斯·波诺佛尔，大概您这段时间也有所耳闻了吧？” 握手只是一瞬间的事，二人都按照标准的贵族决斗的礼仪，在这之后向后各自退了三步，同时转过身来。 当可以看见对方的面孔的时候，也就是战斗的开始了。 虽说如此郑重，但这场比赛对于黎恩来说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既然对方还算礼貌，又没惹过自己，黎恩也就没有下狠手的必要。 甚至还可以稍微留手一点，给他个台阶下……原本三招就铁定可以解决战斗，那就干脆让他三招再动真格的吧？ 而另一边的莱斯林，在发现黎恩望了一眼自己之后，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 虽然他自信不会就这么被发现，但也得考虑自己是否露出一点疑点使黎恩起疑心的问题。 这家伙究竟知道些什么？莫非他发现下毒是我做的？但为什么又看起来这么平静？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认出我这个之前的挑战者？ 该死……可能性太多了！ 就算再怎么睿智，在战斗中分心去考虑这种事，注定也是一时间内得不到结果的。 久经考验的营业式笑容并没有多少波澜，然而心中的不平静，却切实地转达到了手中的剑上。 原本刀剑这类杀伤武器便和心平气和沾不上太大关系，就算是存心想要抑制也难了一点。 恰逢对手也不是弱者，虽然还比不上他，但也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他是存了一些心思想要隐藏一部分实力的，心中烦躁，一时还拿不下这个对手，只让他变得更加烦躁。 面前的对手，这一瞬间仿佛与黎恩的面孔重叠了。 莱斯林几乎是红着双眼，下意识瞄准了对方的破绽，挥出一剑！ “啊——” 一不小心，他几乎使出了全力。 剑锋刺入了对方的肩膀，要不是自己在最后关头勉力控制自己的话，说不定就会刺入他的心肺吧…… 虽然没有要求使用钝剑，但贵族之间的战斗打出真火血溅当场的事还是比较少见的。 对方的面孔一下就恐惧地扭曲了起来，连带着许多观众也发出了不悦的议论声。 “可、可恶……” 他下意识地把剑抽了回来，就见到一股血从伤口中喷了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错误。 一般来说，对这种刺伤的治疗，都应该是拔出剑的瞬间就爆炸止血最为合适。 像这样拔剑，等医生赶过来再快也得十几秒，这已经足够对方流不少血了。 虽然不至于死亡，但头晕还是可能出现的，而流出那么多血的话，全场的观众也都会产生反感吧。 毕竟，看贵族的决斗，可不像看那些角斗士与野兽厮杀啊，大家要么看得是精湛的剑技，要么看得就是优雅的风度。 来到这里的观众，尤其是贵族，对轻易就出现大伤口的战斗可不会有什么好感。 贵族中心狠手辣的其实不少，但也没有谁喜欢就这样把自己的辣手随便摆在台面上吧。 第三十章 铁血 黎恩曾经听琼斯说过一句这样的话： 真正的强大，是事先做好了一切准备，力量也好装备也好甚至谨慎也好全都超过对手，那么真正战斗的时候就可以平稳地碾压过去。 目前，他的确也有了这样的感觉。 倒不是说他现在就真的绝世无双，可以孤身一人踏破月汐兽潮。 但在七国之冠争霸赛这个同龄人的战场之中，只论第一阶段的单人比赛之中，他已经是最为顶尖的一批了。 天纵其才，或者比黎恩大一些正好压着年龄线进入比赛的人之中，也只有个别人才拥有可以让黎恩拿出全力与之一战的实力。 然而，这场比赛的参赛者总数上千，只有五轮的比赛，遇到一个强敌的概率可以说是十分低下的。 不过，黎恩对这场比赛的抽签是否真正公平也表示深深的怀疑就是了。 商人联盟——是一个或许算不上真正国家，但比起任何国家的财力都不会有多少逊色的巨大组织，其头目基本都是获取了贵族身份的大商人。 而这些商人所购买到的封地，大部分处在旧王都的附近。 当年白之王的灾祸使得这附近的土地有不少都变得贫瘠了起来，虽然也有红河谷那样的丰饶地带，但毕竟不是多数。 而这些贫瘠的土地就被商人们便宜地买到手了。 这样一来，旧王都实际上已经算是有一半以上落入了商人联盟的掌控之中。就连这七国之冠争霸赛，也有很大程度上是要为经济利益所服务的。 “带动旅游业，盘活服务业，推出天才同款……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真正赚钱的大头之一，就是赌局。”尼森曾经这么评论过。 没错，就是赌局，在这样的地方，赌局岂能没有商人联盟的插手？每天从赌局里获得的利益都能顶的上平常半个月的收入，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怎么可能放手。 真正操纵比赛是不可能的，且不提参赛者之中有许多人的后台硬到要命，那些赌输了钱的家伙若是抓住这个借口要求赔偿该怎么办呢？还会砸掉自己多年经营的招牌。 于是，他们采取了“有限干预”的方式。 比如说，在比赛的前期，稍微影响抽签，不让强者与强者过早地遭遇。 反正弱者总会被淘汰，这也怨不得别人，而强者太早出局也会引人愤怒，这种程度的做法其实都已经被整个比赛的主办方，包括那些大贵族们一同认可。 而黎恩又恰巧是最幸运，或者说最不幸的一个了。 五轮比赛之中，前两轮都是像殴打小孩一样没有压力，甚至他还得控制着点自己防止出手过重——就像那天的莱斯林一样。 你把别人打伤了，总不能怨他太弱吧，那么说出口的话，肯定会结下死仇的。 第三场也只是稍微有点压力罢了，就算换一个月之前，还处在青铜级的黎恩过来这里，也可以在二十招之内稳占上风，三四十招绝对能稳妥地取胜，又何况现在。 只有到第四场，才算是终于碰上一个硬茬子。 “乔尔乔斯·格里芬……不愧是那个‘铁血伯爵’教出来的儿子。” 望着面前那脸上有一道血痕，却更加充满了斗志的金发青年，黎恩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起来了。 或者说，得真正将对方视作“敌手”来看待了。 此人的资料，黎恩已经有所了解，但光看资料，有时真的比不上亲眼见证。 这股不服输的气势，是怎样也没有办法从纸上读出来的。 刚才，乔尔乔斯试探了几招，便不再犹豫，展开了激烈的抢攻。 为了逼退他，黎恩虚晃一招——但若是不躲避的话，虚招也会变成实招，直接刺在他的上半身——无论刺中哪里都会是不轻的伤势。 原本，黎恩只要用自己高过对方的剑术造诣，用虚招一指对方的破绽，对方就不得不中断进攻后退躲避，强行打断战斗的节奏，这正是高水平者碾轧低水平者的稳妥办法。 但乔尔乔斯仅仅在第二次遇见黎恩这样的应对的时候，就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这家伙，居然不后退也不防御，而是迎着剑冲了上来！ 自然，对方要找死，黎恩也不会专门收剑来放他一马，但巧就巧在乔尔乔斯对自己身体的掌握异常灵敏，在刹那间做出了一点规避。 剑锋在胸腹和脖颈前险险划过，然后擦着他俊美的脸颊而过，带起一道血丝。 这也引得观众台上许多小姐贵妇发出惊叫声，看起来乔尔乔斯这帅小伙的人气还挺高的。 虽然惊险，但他的的确确达到了他的目标。 黎恩的狼咬剑经过琼斯的优化之后，又变长了一点，重量却没有改变，更加适合敏捷而强力的攻击。 而乔尔乔斯的剑却比一般制式都要短一些，而剑刃很宽，更加注重击中后的杀伤力，攻击范围就小一些了。 趁这个机会，他终于将黎恩纳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结果就是，黎恩后退半步，衣摆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出来。 看上去，这似乎算是势均力敌。 面颊上的划伤，和衣角来交换，在外行人看来是差不多的事。 不过，在擂台上的二人却是心知肚明。 乔尔乔斯这招已经算是拼命，而黎恩却没有必杀之心。 “如何，这样打下去……” “少说废话，战就是了！” 有些无礼地打断了黎恩的话语，乔尔乔斯再次大步向前。 而他的剑势，比起之前来也更加猛烈了一分，而精度和技巧都没有再下降。 “和我硬碰硬地打一场看看啊——我看你还能躲闪到哪去！” 收回前言，黎恩只得迎了上去。 虽然按刚才的情况来看，他这边的胜算比较高，但对手似乎还并没有十足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因此仍然有着自信。 “从佣兵那里学习技巧？雕虫小技！你是准备去屠杀野狼还是蹂躏地精？ 那些废物被你打倒，但可别小瞧了真正的贵族！ 贵族的剑不是礼仪，也不是佣兵那种小格局，看看我这真正适用在战场的剑啊！” 大吼着步步紧逼，乔尔乔斯的眼中，几乎喷吐出了愤怒的火焰。 从前的黎恩，可能不会知晓。 但如今，他却可以看得出，那熊熊燃烧着的，是贵族的骄傲。 并非是坐享其成的食利者对自己的粉饰，而是身先士卒，保境安民，驱逐异族，斩杀魔兽的合格的“领主”的自负。 乔尔乔斯的父亲，那位铁血伯爵，虽然不算是真正的开拓骑士，却也依靠自己的勇武带领士兵，与边疆入侵的蛮族打了大小十几场战争，杀了上万敌人的军民，又保护数万自己的领民安居乐业。 以军人而自傲，看不上三五结队，较为松散的佣兵，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黎恩前世的成就其实和这位伯爵也不能相比，但未来则不同，他有这个自信。 现在，面对的又只是伯爵的儿子而已。 “哼，那就让你来看看我的骄傲！” 第三十一章 决断 ps:首先先抱歉一下，这几天遇到了非常大的麻烦，现在才恢复更新实在是对不起了！ 乔尔乔斯的剑术，是货真价实在战场之上用敌人的鲜血磨练出来的。 但不用说，黎恩也知道，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父亲，那位铁血伯爵都不会愿意让他真的一直在最危险的一线战场上长期战斗。 就比如是前世月汐兽潮的各个战场。 除非有像是神明加护一样的强运，否则能够在这种战场上连续几次都生存下来的话，就必须是强者不可。 那位铁血伯爵有一支著名的用犯罪者组建的敢死队，其实并没有苛刻的要求，只是叫他们在最激烈的战场上不许撤退罢了。 仅此而已，但在敢死队中能活过五场战斗的，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三个人。 说起强者，至少也得是个熟练的白银级才可能做到无视一般敌人，体力也不会被人海战术轻易削减，流箭也无法轻易伤害。 很明显，乔尔乔斯离这还有相当的距离呢。 虽然他相对于一般的贵族年轻人来说的确是实战经验丰富，但因此就小看天下英雄的话，只能说这家伙是太过自大了。 而且，单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剑术，在很多时候反倒不如佣兵，这也是对方所不曾明白的。 佣兵经常遇见一对一的战斗，而除了那些真正的强者之外，战场上从来也没有一对一决斗的奢侈。 “哈——” 黎恩在这场比赛中，第一次大喝出一声。 配合呼吸，他在腿上灌注魔力，高高地跃起，手中的剑尖则划过了一道优美的曲线。 “什么！”乔尔乔斯瞠目结舌，几乎不知所措。 幸好，他的剑术造诣也算优秀，哪怕这样，依旧举起了长剑，抵挡在黎恩的剑尖之前。 不过，一方是带着冲击力居高临下，另一方只是临时反应过来，力量差距就很明显了。 一声闷响，乔尔乔斯痛呼一声，向后退去。 虽然黎恩稍有手下留情，但他仍然是被这一击所击退，举剑的右手也受了些扭伤。 除此之外，剑身上也被狼咬剑削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在混乱的战场上，高高跃起纯粹是不要命的做法，不仅会极大消耗体力，还会招惹注意力，此时也无法防备附近其它人的攻击。 然而在一对一的战场上，这却是可怕的攻击。 哪怕自己不如敌人，也可以借从天而降的冲击力拼一个同归于尽试试。 当黎恩落地时，可以看得出，乔尔乔斯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抓不稳剑了。 或许十几分钟就可以完全恢复，甚至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伤势，但在擂台上这已经差不多是可以判负了。 “这就是佣兵们用的一对一的剑术，如何呢？” “我得承认，是我小看了佣兵，抱歉……” 单听这句话，看起来乔尔乔斯还真像个谦虚的家伙呢。 “……不过，若是在战场上见面，你就死定了！” “哈哈，”黎恩忍不住笑了出来。 从他的眼神也可以看得出，真是个不服输的家伙呢，不过意外地老实，也不做花言巧语的辩解，这样正好。 乔尔乔斯因为这笑声加强了警惕，双手握紧长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黎恩并没有攻击过去，只是摆出了一个架势。 虽然用细长的狼咬剑来做稍微有点别扭，但自诩精通战争的乔尔乔斯自然认得出来，这不是佣兵的招数，而是拥有过人武力的将领在战场上会摆出的架势。 虽然没有那么犀利，却同时可以防范除了身后之外的所有方位，对正面也依旧有一定的威慑力的架势。 乔尔乔斯咬紧了牙关，面颊都抽搐了几下，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再说出什么气话来。 看见黎恩这个动作，他就知道，哪怕在战场上，如今的自己也毫无胜算。 虽然不知道黎恩是从哪里习得战场剑术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哪方面都被比了下去，再纠缠也只是自取其辱。 “哼……好好地给我赢下去，下一次，我会再来找你的，琼斯·波诺佛尔！” 说着，他把手中残损的长剑收回鞘中，纵身一跃，从擂台上下去了。 “呵，还有点孩子气吗……”黎恩失笑了片刻，也将长剑回鞘。 不过，他倒宁愿和孩子气一点的家伙打交道啊，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应付一群大狐狸小狐狸更累，尤其是狐狸中还混着阴险的毒蛇的时候。 没错，毒蛇——他将目光转向观众席上。 看似是随便扫视了一圈，他还挥了挥手向观众们示意，引起了一阵呼声。 但莱斯林却没来由地觉得，这一眼是专门注视他的。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连他急忙拉起的窗帘都可以刺穿一般。 “啧，不祥的预感……”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或许下人做事时露出了马脚？”妮娜轻声提醒道。 “那就是我的失误……一定会谢罪的！” 高大的管家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可能露出马脚，但若真的是自己的话……这样的愧疚占满了他的心胸。 莱斯林皱了皱眉，攥紧了拳头：“谢罪暂时不必了，一次失败无法掩盖你之前的功绩。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既然有了征兆… 那么，不出手不行了呢，只是这一次，我们得多付出些代价了……” “神光一定会保佑……”用毫不掩饰恋慕的目光注视着莱斯林，妮娜轻声祈祷了起来。 神光吗……莱斯林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声音，那个在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常人听见，恐怕会第一时间沦陷吧，莱斯林见识过最诱人的交际花口吐的诱惑言语，自家的妮娜出自真心的娇声也毫不逊色，但比起那个声音来，都只能说是远远不足。 不过，莱斯林并没有被这么轻易地俘虏，坚定到甚至有点偏执的意志，让他甚至可以对那个声音反唇相讥。 虽然危险，但对方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罢了…… 莱斯林轻笑着，做出了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为重大的决定。 然后，紧张感反倒消失了，他如今觉得十分轻松。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在意旁人的愕然，他如今觉得，原本梦想许久的事物，都即将会全部被握在手中！ 第三十二章 坦诚 “遗憾，毕竟我这边也有比赛，又没办法像那个傻大个儿似的下狠手把对手都吓坏……” 几乎没能来观看黎恩的比赛，艾莉此刻显得稍微有点抱歉的样子。 “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差不多啊。” 黎恩自己其实也赛事缠身，总共才抽出两次时间去看艾莉那边的比赛来着。 “而且，其实大多数比赛也都是乏善可陈呢，比起你那边的差了不少，你看了也会觉得无聊的。” 黎恩说出的话，让不明真相的人听到，一定会觉得他十分狂妄吧，然而这的确是事实没错。 参加这场比赛的贵族子弟们，基本上都是有勤学苦练过剑术的，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作为对手的强度不弱。 但黎恩很快就发现，除了极个别的家伙之外，剩下的都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倒不是说剑术一模一样，毕竟许多贵族都有不同的家传剑术。 但气质，还有用剑的习惯都半斤八两。 有几成是从未与像样的敌手战斗过，一直自己一个人练习、或者和剑术老师对练而已。 还有很大一部分虽然有实战经验，但其实也就只是拿些死刑犯或者山贼练过手而已，真正砍过十个以上敌人的都不是多数。 哪怕剑术不同，但破绽和习惯都几乎差不多。 到了最后，黎恩甚至有种打着哈欠，随口指出对方的破绽，把他们吓得面无人色自己认输的念头了。 不过这样太容易得罪人，最后还是放弃了。 事实上，虽然没有黎恩这么夸张，但作为经验丰富的佣兵，艾莉自然也可以看得出这种事来。就算她来观战，十有八九也会看一两场之后就觉得无聊吧。 说实话，也就只有之前和乔尔乔斯的那一战还有点看头了。 虽然黎恩很想在这第一阶段的比赛内就与莱斯林遇上，名正言顺地多做一些试探，但天不遂人愿，最后二人也没能在这里交手。 而平民赛区，黎恩去看过两次，也听艾莉描述过，虽然实力上参差不齐，但不错的对手相对来说其实还比较多。 “……我说，你完全不紧张吗？” 艾莉双手捧着脸颊，望向黎恩道：“接下来是第二阶段的比赛，你有好好地拉人一起来吗？ 虽然由于你的缘故，这几天没什么人跑来拉拢我，但只要是能和我交手几下的对手，基本上全都被各家贵族招揽了哦？” “没有关系的。”黎恩微笑着说道，“这又不是第三阶段的比赛，目前这一阶段还没什么竞争，只要完成既定的任务就可以了。 如果要确保过关的人数不太少的话，任务难度自然也会有所控制。 在我看来，事实上你我两个人去都基本可以解决吧。” “也是呢……至少我目前还没有在比赛中碰到白银级，虽然传闻中有一两个参赛了，但总不可能只放他们过关吧。那群贵族少爷几乎全军覆没的话比赛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透彻嘛…”黎恩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只见艾莉很不满地盯着他：“那句话算什么啊？你觉得我是个笨蛋吗？还是我平常很不喜欢动脑吗？” “哎哎……我没有这么想啦，只是……” “要你多嘴……” “哈哈……” 看着二人很快就进入了欢欢乐乐的打闹状态，尼森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这样，总感觉自己变年轻了，一般来说这可是老人才会想的事吧。 也就是说，不仅是身体而已，就连自己的内心在这段时间里也老了来着…… 也就是说，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自己的恢复也会变得更加麻烦了。 万一变成年轻身体的老头心，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啊！享乐什么的，就只剩下喝茶看风景了不是吗？ 正在尼森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的一对年轻人在稍微闹了一阵之后都恢复了平静，毕竟，又不是真的无知小青年，二人都知道分寸。 拉着黎恩的手，艾莉用几乎是确定了的语气问道： “……黎恩，你似乎又有些什么事在瞒着我吧？ 当然，有些事谁都不告诉也是对的，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至少给我说一声‘无可奉告’也行吧？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高兴的哟。” 真敏锐啊……在心中这样感叹了一句，黎恩还是无奈地回答了。 “怎么说呢，无可奉告还算不上，但就算对你，也不是一个可以全盘托出的话题……夹杂在这二者之间，有些难办呢。” “那就把可以说的告诉我好了。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就好，而我帮不上你多少忙吗？” 艾莉虽然还笑嘻嘻的，但她的手已经捏紧了——虽然黎恩还不至于这么就受伤，但也可以感受得到疼痛。 “行了行了，要是我暂时用不了剑的话就麻烦了。” 虽然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但艾莉还是放开了他，等着他的下文。 “听好了，接下来的话题，可能比起佣兵王的传说更像是凭空捏造的，而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证明这是真的……” 虽然还想接着说点什么，但当黎恩看见艾莉眼神中的信赖的时候，便把无用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在这座城市的某处，有一个强大的邪恶，被镇压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有一些人被它诱惑，或者是和它达成了交易，这段时间恐怕就在利用它的力量……也可能把它解放出来。 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旧王都都可能被卷入灾祸之中。 你就当做是我从酒馆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那里听到的预言好了：那家伙大概是从白之王的时代一直存留到今天的。” “考虑到我们前不久遇到的那只明显不该是这个时代的生物的巨虫……不是没法相信的事呢。 哼哼，古老的邪恶，还真是够吓人呢，我的腿都有点发软了啊……” 艾莉虽然说得轻松，甚至有点像是在调侃，但也下意识地出现了一些反应。 不是很熟悉她的人怕是看不出来，但黎恩自然知道，她下意识地进入了几乎是临战戒备的状态。 “真是狡猾，现在就算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弃你而去了呢……” 说着，艾莉叹了口气，一转身躺倒在沙发上，头几乎贴在了黎恩的身边。 “若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吧，到了那时，我们就算赶上传奇故事里那些屠龙除魔的大英雄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的我们，也就才脱离了新手的范畴没有多久吧？这可真有点势单力薄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说出去，反倒只会给我们自己添麻烦吧。” 黎恩冷笑着说道：“比起这个，反倒是眼下的一件事是我们得警惕的呢。 你知道那个‘毒辣的’莱斯林么？” 第三十三章 第二阶段 “那个莱斯林？也只是稍微听说过一点而已。 听说他脾气很暴躁，虽然竭力控制自己，但一不小心就会把敌人打个半死，还会制造许多无谓的伤口。” 艾莉正这么说着，突然发现黎恩的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莫非真相不是这样的吗？” “……没什么，差不多是这样的没错。 只是这家伙比起看上去的更有心机一点，哪怕暴虐，但也的确有不可轻视的智慧呢。” 虽然黎恩曾经想过让尼森去散布谣言诋毁莱斯林，但毕竟还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他不怀好意，自己这边先出阴招的话就有点违背正理了，他又不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那种人。 也就是说，虽然没有下黑手，但这种恶名确实已经传开了…… 这倒也不是坏事，就算莱斯林不是当初下毒的那个人，但作为对手来说，他的确也是不可轻视的家伙，能给他添点麻烦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在第三阶段，他大概会是个难缠的对手吧……可以的话我倒宁愿选择和一个正牌的白银级对砍，也比一个劲儿互相算计要来得好吧。” 虽然怎样看，前途都还是充满了各种麻烦，但黎恩自然不会惧怕。 “提起莱斯林，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呢。 若说那种聪明的家伙不使出一点盘外招，我是不会相信的。 就算比他次一等，稍微动点脑子，也都不会只顾着在擂台上傻傻的拼命吧？” “啊啊，贵族真肮脏呢。”艾莉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又稍有点尴尬地补充了一句，“……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啦。” “没事，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就算弄脏自己的双手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心中的信念是不会改变的。” 黎恩将话题转回正轨，道：“虽然我没有，但七国之冠争霸赛这么重要的场合，经不住诱惑使用盘外招的人数我想一定是个不小的数字呢。 看起来，第二阶段的比赛似乎是挺单纯的样子，但谁知道某些人会做出些什么呢？” 艾莉猛地瞪大了双眼：“你是说？” “自己无法短时间内变得更强的话，那就把强大的敌方削弱，可以说这是常识不是么？ 不要说贵族了，就算是普通人，这么做的情况都永远不会少吧。” 黎恩露出了一副厌弃的表情：“然而那是在一般场合，就像用陷阱和毒药对付魔兽，或是在战斗中使用诈术，并没有人能够指责我们什么。 但这可是在比赛中，反复强调的公平公正其实大多数贵族压根就没放在心里吧？” “这样考虑的话，是得小心呢，且不提你这个年纪轻轻就达到白银级的变态了……” 开玩笑一般盯着黎恩，艾莉接着说道：“就算我，恐怕也被许多人盯上了吧。 原本还没有怎么留意，毕竟我对这些事不关心也不是很懂。 但听你这么一说，这几天也有一些家伙在偷偷摸摸地盯着我呢。” “不，这个大概是您的错觉吧，艾莉小姐。” 尼森干咳了一声：“毕竟少爷可是经常把老朽派去暗中跟着您呢…… 老朽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同时也没有发现别的多少人藏着哦。” 艾莉脸一红，瞪了黎恩一眼。 …… 短暂的一日休息已经过去，三个骑兵将一封信送到了黎恩如今的住所。 看着骑兵们远去的身影，艾莉疑惑地问道：“看起来不是花架子，应该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居然派他们来送信，莫非是在防备——” “你想多了啦，”黎恩不由得笑了出来，“就算再嚣张，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手脚的。 派骑兵送信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 参赛的贵族们若是由于信件被做手脚而出了事，整个大赛的主办方都会丢脸，一起发动力量把这座城搅个底朝天都不奇怪。 我倒是期待着某个狂妄的家伙来篡改我的信件呢……把这件事直接上报的话，他不死也得脱下一层皮来！” 话虽这么说，黎恩可不觉得哪个盯上他的家伙有这么傻。 “好了，别再管那几个骑兵了，你要是喜欢，过段时间就送你一匹好马如何？不过那样的话就得抽时间学一下骑术了呢……” 一边开着玩笑，黎恩一边拆开了信件。 “嗯……我想也是呢。” 看着上面书写的文字，他喃喃自语道。 “嗯？什么啊，我来看看？”一把将信拽了过去，艾莉好奇地瞅了几眼。 “看起来很正常……” 她转过头来，古怪地望着黎恩：“但对我们来说就有点麻烦了啊。 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了？” 在信纸上写着不少空话套话，还顺带抄写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和比赛规则在上面。 但在关键的地方，写的也极其简洁明了： “去往铁野猪肆虐的欧诺城郊，解决这一祸患。” 原本这第二阶段的比赛，大都是这样的内容，让那些持有不错武力的年轻人出去好好见识一下实战，也可以宣扬一下名声。 难度一般来说都是适中，不会在这一关淘汰掉太多的参赛者。 但有时也会有所例外。 铁野猪虽然比一般的野猪凶悍，但其中真正的魔兽还是少数，就算没有觉醒魔力的猎人，也有可能成功猎杀一只，它的皮毛在一些地区还是特产。 看起来，对于身有武力，并且还带着从平民赛区招揽的随从的贵族子弟来说，对付铁野猪和普通的外出狩猎似乎是同义词。 然而，做为佣兵，二世为人的黎恩以及作为佣兵工会精英种子的艾莉都知道并不是这么简单。 铁野猪，本身就是兽潮中经常出现的种类之一，它们的群居性是极强的，简直和狼一样。 偶尔被猎杀一两只也就罢了，但若是一次性杀掉六七只的话，就很可能引发它们的愤怒，离开林地和草原，去主动攻击能见到的所有人类。 如果没有一次把它们杀到怕的话，反倒会变成祸事。 对于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起出发的贵族子弟来说可能还好一点，但黎恩在加拉凯斯本地毫无根基，哪怕加上那位光杆侯爵的帮助，在招揽人手这方面也从一开始就输了半筹。 就算加上布雷克，三人再能打，也没有办法去追踪一大群分散开来的铁野猪，一不小心就会扩大事态，造成无关人士的伤亡。 到了那个时候，比赛也就算是结束了。 第三十四章 期待 捏着信纸，艾莉噘着嘴道：“总感觉，这个任务有一种专门针对的意味……” “靠鼻子都能闻得出可疑的味道……当然也不排除我们运气超差的可能性。 但毕竟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对吧？” 黎恩捏着下巴道：“的确没人能在送信途中动手脚。 或者说，有能力动手脚并且全身而退的人也不会有闲心，来参加七国之冠这一为年轻俊杰准备的比赛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能在其他地方动手脚了对吧？” 被这么一提醒，艾莉马上便有了猜测：“就算送来的信毫无问题，但写信的人呢？ 或者说更往上，或许从更上级的人就有问题了？” “这只是猜测，我亲爱的艾莉，除非真的证据确凿，不然我们没办法站出来指责任何人的。” 虽然这么说，但黎恩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哪怕一点的紧张。 反倒是艾莉被说了“我亲爱的”这样的话，稍微有点慌乱。 黎恩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我不太想破坏比赛的公平性，但若是对方先出手了，我也不可能单纯地忍着吧？ 我对优胜可是势在必得，反正也不会真正损害到什么无辜群众，万不得已的话，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迂腐的家伙么？” “哼，当然不是，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就连本小姐都被你骗了那么久……” 艾莉一开始还在开玩笑，但接下来就严肃地看着黎恩：“那么，你准备怎么办？我若是托上佣兵工会的关系，应该还是可以拉几个做佣兵的参赛者来的吧。 不过估计有能耐的大部分已经被招揽走了。” “能多出一点帮助也好，那就拜托你了。 不过，我可不是临场才开始想主意的家伙呢。 其实对于这样的事态，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黎恩说着，便望向了尼森的方向——不过在那里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嘿，正好说到他，这家伙手脚真快呢……” “哦，尼森老爷子好像是在刚才就出去了？” 艾莉扭头望向那边，又转了回来，面带疑惑：“倒不是想说你管家的坏话了，但总感觉这老头子有点神秘古怪，没问题吗？” “这么说吧，尼森虽然是管家没错，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参与了许多隐秘事务呢。 听上去不太好，但他曾经干过不少违法的勾当，当然，他对付起犯罪者也是相当在行的。 你知道……黑佣兵吧？” …… 当有人试图把你在一个范畴内堵死，让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看起来只能走进他安排好的陷阱的时候，在这个范畴之外思考对策，往往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而黎恩的对策很简单，也极其有效。 第二阶段的比赛，由于要尽量排除掉多余干扰因素的缘故，佣兵工会会有严格的审查，确保不会有佣兵被雇佣过去帮忙助拳。 但有一种“佣兵”却是佣兵工会都管不到的，那就是黑佣兵了。 他们是不经过佣兵工会的中介，直接和委托人达成协议，拿钱办事的家伙。 也因此，他们往往会去专门承接一些佣兵工会所不允许的任务，保护走私品、偷盗，甚至包括装成土匪袭击某人这种事都屡见不鲜。 当然，没有佣兵工会的担保，若是委托人自己不够强力的话，黑佣兵就会真的变成土匪，把委托人自己先扒光甚至杀掉也不奇怪。 至于没有任务的时候，有的说不定会去拦路打劫，甚至把接任务仅仅当做一种副业。 没错，有的“黑佣兵”其实就是想额外捞点外快的大盗。银石城的那位海盗头子德雷克，之前都干过两票这种生意。 当然，黎恩现在在旧王都附近多少还算有点名气的，作为贵族的身份也是一般黑佣兵都不愿意招惹的，再加上尼森在，他才有恃无恐—— 他一口气雇佣了三个黑佣兵的团伙，装作“盗猎者”，去欧诺城郊一口气把铁野猪杀光。 等黎恩到了那里，惊叹一声“盗猎者真猖獗”，然后大摇大摆地回来就好了，最起码“事件已经被解决”是没错的。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真的是相当令人震惊，以至于艾莉听到之后，都顾不上反感黑佣兵了，直接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但仔细思考一下，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其实也没有多少破绽——黑佣兵的雇佣是交给尼森的，想必这个老骗子不会留下容易发现的线索。 当然，明面上的工夫也是要做的，至少不能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不对。 于是，黎恩和艾莉，还有尼森甚至那个布雷克一起，做出了一副尽力招揽人手的模样。 当然，大多数参赛者都在讥笑他们没有提早做准备，现在太晚了云云。 最后，好像是放弃了，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黎恩出了高价，把所有答应的人不论实力强弱统统拉走，硬是凑成了一个不小的队伍。 虽然其中不是弱者就是在比赛中受了伤的家伙，或者二者皆是。 真正能打的，也就几个而已吧。 这一群乌合之众，除了壮壮声势之外恐怕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这才正合黎恩的意。 就算不用尼森来鉴别，光是黎恩自己，就已经发现了其中有几个是别家派来的间谍——说起间谍可能太抬举他们了，充其量也就是收了钱通风报信或者到时候捣乱而已。 不过，等黎恩带着这一伙乌合之众慢悠悠地到了那里，黑佣兵们怕是都已经把铁野猪杀得十不存一了，到那时想要捣乱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带着一群累赘，只怕自己更有可能被盯上，敌人出手的几率会增加。 黎恩和随行的尼森等人暗自留心，说不定就可以揪出之前下毒的那个家伙了。 指望对方亲自跑过来对付自己肯定是不行，但根据之前混毒的危险性来判断，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派过来的人一定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拷问出对手是谁固然很好，就算死不开口，杀掉这么一个有能耐又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会是不小的打击吧。 黎恩如今心里满是期待。 第三十五章 手臂 深夜，月光被丛云遮蔽，地上一片昏黑。 “呼……” 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喘息了两声，对着昏暗的星光，朗普看着以不自然的形状下垂着的右臂，脸颊微微抽搐。 在一阵古怪的细小声音之后，他迅速离开了此处。 只留下了掉在地上的“什么”。 再次融入夜晚的黑暗之中，小跑着穿行。 虽然他自信自己的技艺很高，但追踪他人的方法永远的都有的是。 当自己的袭击居然被第一时间察觉的时候，他的心里就隐约有着一些不安了。 然后，那个与少爷作对的年轻人……不，那个外表像是个年轻人的怪物！ 只是一照面，就完全压制了自己。 朗普自信自己的剑术历经千锤百炼，纵然比不上那些成名的高手，但也应该达到了可以开馆授徒的水平。 可对上那家伙之后，简直感觉自己的剑术就像是初学的一般，到处都是漏洞！ 也正是因此，本该处变不惊的他仅仅十招就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 虽然拼尽全力，还拿出了珍贵的迷雾药剂从而得以逃脱，但哪怕视线被遮蔽，那个年轻人还都毫不迟疑地斩出一剑，伤到了他的手臂。 另外有一个女孩子虽然之前就知道很强了，但没想到还如此敏锐——自己的袭击被发现才十秒不到，她就在睡衣外披上了皮甲，提着长矛从窗户跳了出来试图埋伏拦截自己…… 这种怪物一般的素质……就算是被怎样责罚也好，都必须回去全部报告少爷才行！ 下一次，哪怕是出动私军带上弓弩都不为过！不能放任他们这样成长下去了！ 朗普却不知，有一个身影，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能够甩开。 “喔，还真是个硬汉啊……” 从黑夜中现身的另一人，正是黎恩，而艾莉只落后十几步，也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是昏黑的夜晚，但艾莉仍然勉强看见了掉在地上的“什么”。 估计那个人已经走远，不会发现这里，她便从腰包里取出了一个油灯，点燃后充当照明。 “呜……”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战斗和流血，但艾莉看清那个东西的时候，仍然有一点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那赫然是半只手臂，切口的一半很整齐，让人联想到锋利的刃物，而另一半则略显得粗糙，恐怕是被砍了几下才完全断开的。 而之前黎恩已经告诉她了，刚才他总共只砍中敌人一剑而已！ 不仅如此，这半截手臂还被乱剁了几下，血肉、骨头与皮肤都有些分离。 另外还有一根食指被单独切断，落在一旁，又有被脚碾轧过的迹象。 “真是恐怖的家伙……” 由于精通战斗，对治伤也稍微有些研究，艾莉便比起常人来说更能够体会到这其中的恐怖。 若是受伤的手臂变成累赘，把它砍下这种事偶尔也是会发生的。 但之前，她离这里只有数十步的距离，却没有听见对方的一点痛哼。 而在斩下手臂之后，对方又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首先，这手臂上居然没有连带一点的衣服布料。 而那根食指上原本恐怕是有戒指，一时急切拔不下来，就干脆先切断它再取下戒指。 另外，那个人又对这半截手臂做了些处理——或者说，手臂连在身上的时候，就做了这些处理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毕竟手臂都掉在地上之后，再蹲下来做这些事的难度更高。 虽然都没看清袭击者的正脸，但艾莉直觉上就感觉到那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难缠角色。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原本由于情势紧张，她只穿着睡衣、歪斜地披着皮甲就跑了出来，现在突然感觉到了春夜尚未散尽的寒冷。 “我们不紧跟上去没关系吗？”她问道。 在她看来，这么危险的敌人最好第一时间斩草除根才行。 “不用急，不用急，他逃不掉的。 而且，这家伙的能耐也不可小觑，若是让他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绝望地拼命的话，让你受伤了我可就心痛了呢。” 黎恩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艾莉的身上。 说起来，穿着大衣其实是前世人过中年，又是长期在苦寒的北地战斗才养成的习惯而已，现如今不在北地，又是年轻人的身体，其实用不着这大衣也无所谓。 但艾莉就觉得很温暖，并不仅仅是身体，同时也是心里。 “而且，我可是打算顺藤摸瓜呢，光杀掉这一个家伙算什么？像是抓兔子那样一下抓一窝才好呢。” “得意什么？还不是靠我的本事？”琼斯突然开口说道。 “嗯？怎么了？”黎恩有些疑惑。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也每次都要我来干……我比起那个满口老朽老朽的假老头都要老很多的吧？你就不知道体谅一下老年人么？” 虽然黎恩很想吐槽一下，这老鬼算什么老年人，但他还是没有说出这很伤人的话来：“那你觉得我该怎样做好呢？”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在我熟悉的那个时代，基本上一百人中就有一个能制作魔力印记追踪他人。” 琼斯饶有兴趣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习一点法术啊？ 虽然老头子咱懂得不多，但人生经验摆在那里呢，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咯。”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坑我？”黎恩嘴角一抽，“从前你虽然夸过我拥有了罕见的魔力亲和力，但也没说过要让我学法术什么的吧？” “哪有哪有？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你就没有一点动心么？老头子我也不用再每次出手给你做这么低档次的事了——万物怀表这么好的宝贝，应该派上更大的用途才是嘛。” 琼斯的声音里带着诱惑：“你想想啊，比如说你和刚才那家伙战斗的时候，要是能卷起一阵微风吹散迷雾会怎样呢？ 就算只是一阵微风，若是在战斗中吹进敌人的眼睛里，又是怎样的效果呢？你真的不想试一下吗？” “唔唔唔……你成功地诱惑到我了。” 不得不说，这还真的让黎恩有些动心了。 第三十六章 消灭证据 就算自信甩开了敌人，但朗普仍然没有丝毫大意。 一边敷衍着接应者口中的马屁话，他还时不时地突然向旁边瞟两眼，警觉性实在很高。 那么，看起来没办法偷袭“打闷棍”了，那就正面强袭好了。 当黎恩进入朗普视线的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朗普就知道，这下真的是要完了。 虽然很疑惑为何敌人可以这么轻易地追踪过来，但如今这已经是细枝末节了。 瞟了一眼接应者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脸，朗普从他的手上劈手夺下已经上好弦的弩弓，指向敌人的方向。 虽然他切下了自己的右手臂，但持弩的手却几乎没有抖动。 甚至黎恩还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感觉…… 那把弩大概不是寻常货色，只怕无论射速还是威力都足以对他也造成威胁，淬毒的可能性也是相当大。 朗普此人似乎也对弩弓的使用很熟悉的样子…… 不过，毕竟只是有威胁的程度，并不是真正的大危机，就算在这近距离，以黎恩如今的实力，格挡或者躲闪弩箭的成功率还是不小的。 朗普自然也知道这种事，若是留给对方哪怕多一点反应时间都会变得更加不妙。他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扣动机关，就要将弩箭射出。 然而一支钢矛却从旁飞来——十步之外，艾莉见到朗普还要负隅顽抗，也毫不犹豫地投出了自己的武器。 若是单纯被钢矛刺穿，朗普还可以试着咬牙坚持片刻。 但艾莉的长矛居然是打着旋飞了过来，沉重的力量直接横扫在他的身上。 这一击足以将普通人连手臂带胸骨都一起打烂，除非是个铁人，否则绝对不可能被这样来一下还站得稳当，这一箭也就毫无悬念地射偏了。 黎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放低身体，毫无后顾之忧地一口气向前突进。 十米范围几乎是瞬间就会被跨越，失去右手的朗普也没有能力这么快就丢下弩弓拔出剑来应战—— 然而，他却举起了弩弓。 “老爷饶命，小的投降了！” 接应者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准备抽出剑来和朗普并肩战斗——就在这时，他却比之前更加惊讶地发现，朗普手中的弩弓朝着他的头挥来。 面对来自上级的攻击，他当然是毫无防备，一下就被击中。 弩弓的木质部分碎裂开来，有一个尖锐的木刺更是直接从太阳穴中刺入了他的头颅。 毫无疑问，光是那冲击力都可能震碎他的大脑，更不用说木刺进入大脑了。 他手中的剑缩回了剑鞘，身体也一下就软了下去。 面对这种奇怪的态势，无论是黎恩，还是刚抽出第二支长矛的艾莉都愣了瞬间。 虽然二人不相信这种狠人会真的就这么投降，但突然攻击友军这种事也实在是奇怪得要命啊。 而且，黎恩还下意识地想到了琼斯曾经吓唬他讲过的故事:用血祭发动的魔法之类的。 而且，前世在旧王都也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没错……若是在这里遇上的话就真的了不得了！ 稍微一迟疑，就见到朗普突然露出了狠戾的笑容。 “哼，你以为我会背叛主教么？天真！暗夜必复归来！” 只见他丢下破碎变形的弓弩，用仅剩的左手拽住那接应者的尸体，毫不迟疑地向一旁跳去。 黎恩定睛一看，那里居然是一条小河——由于被岸边的芦苇挡住视线，最开始他在昏暗的环境下都没有察觉。 一人一尸体就这样没入了河流之中，朗普毫不挣扎，几乎是一瞬间，就沉入了水中，只留下一点气泡。 “这家伙……”黎恩咬了咬牙，没有想过对方居然会这么狠辣。 但对方都已经自沉，如今又不可能跳下河去捞人——他虽然会水，游泳技术也只是一般罢了。 就算老渔民都偶尔有被水草缠住脚或者被要救的人抓住，二人一起沉下去的情况呢。 现在也只能放弃，既然如此，不如先思考一下这行为之中的疑点比较好。 “那家伙，何等忠诚啊……”艾莉面带凝重，喃喃自语着，“那个‘主教’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 “这种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是个傻瓜，会随便透露自己的底细么？看他都不肯让自己人的尸体落入我们手中就该知道啦。” 黎恩挠了挠头：“圣教肯定不敢破坏稳定局面刺杀贵族的。 而若是调查邪教，在旧王都的附近倒是有可能找到强大的邪教，邪教徒公然刺杀贵族这种事一出，贵族们就该联合圣教一起围剿了。 不过作为举报人，我们自然也会成为邪教的眼中钉，对于邪教徒来说，哪怕他们遇上麻烦，也很可能先置之不理，疯狂地一心找我们寻仇吧。 之前都一言不发，现在却故意透露这种讯息，就是为了让我们被卷入更大的麻烦里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所效忠的对象，大概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没有非凡的能力，怎么会有胆量来招惹本大少爷呢？ 只不过无论怎样的非凡能力都没有办法奈何我就是了哈哈……” 艾莉则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靠着适时地开了个玩笑，黎恩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下气氛。 只不过疑问依旧装在他的心里。 “嗯，我觉得，可以反过来思考一下？”艾莉突然开口说道。 “怎样反过来？” “他为什么那么拼命地遮掩、毁灭一切证据呢？ 害怕被我们揭穿身份自然不用说，但为什么他会觉得若是这些证据落入我们的手中，揭穿身份会很简单呢？” 艾莉得意地说道：“很有可能，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比较容易认出来呢？ 不，说不定是他本人？” “啊……这家伙，你刚才也看到了么，身材是不是很壮硕，身高达到这样，眼睛还比较小？” 说着，黎恩用手比划了两下。 “嗯嗯……有些差距，但是不太大……” 再结合脑内琼斯的证言，黎恩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家伙，是莱斯林的那个管家！” 第三十七章 恶兆 “莱斯林…那家伙想要干什么？真的以为排除你这一个对手就可以万无一失地当上冠军？ 或者说，这家伙准备对所有能够威胁他的参赛者都下毒手？ 这也太滑稽了！他以为举办方都是一群蠢驴吗？” 艾莉咬着嘴唇道:“毕竟你说他是个狡猾的家伙，我不相信他会这么愚蠢，但…… 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有吗？”黎恩脸色微变，没想到艾莉也有这种感觉。 那么，这是错觉的概率就更加微小了。 他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猛一转身:“那就不能再耽搁了…我想黑佣兵那边，再过一两天也就该搞定了才对。 那今天开始就提前两小时出发，晚两小时休整，这样一来可以省出一天行程，回去的路上也如此照做。” …… “一瓶麦酒，一根香肠，两个白面包，还有鱼头。” 将三个银币扔在柜台上，身穿黑色衣服，还带着兜帽的神秘男子走进酒馆的深处。 老板也没有多问——像这种小酒馆，人员密集复杂，是许多犯罪者喜爱的接头地，他早已经对各种怪人熟视无睹了。 虽然通缉告示上的悬赏偶尔会让他心动，但若是对方逃掉，或者有同伙，自己肯定也难免被报复。 反倒是就算被人发现有罪犯在他这里吃饭，一般也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 一拐弯，进入了最靠里的一间包厢，等到侍应生将酒菜端上后离开，神秘的男子才关上房门，脱下兜帽，露出英俊的面孔。 若是有认识的人在，肯定会大惊失色——莱斯林这家伙，居然会跑到这里来吃饭？ 客观的说，三个银币的饭菜对于平民来说算是很不错了，许多人一天的工钱绝对没有这个数字。 大多数平民平常都只在啃几乎能磕掉牙的黑面包而已，劣质麦酒和一整根香肠都算是过节的庆祝。 但对于一个年轻有为的贵族少爷来说，这就真有些不可思议了。 当然，莱斯林自己也吃得很辛苦……且不提这里的饭菜再好也比贵族大厨低一两个档次，就算只是心理问题也很难以克服。 虽然都被抹布擦掉一层木头，出现了凹痕，但桌子上依旧还泛着油腻的反光，还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甚至拼写错误的脏话。 莱斯林见多识广，居然还从一处认出了干涸的血迹……虽然他不怕伤人或者杀人，甚至算是习惯了，但饭桌上这样还是比较恶心的。 食不知味地草草吃完这顿饭，莱斯林向后一仰，靠在墙上，然后低声地反复念起一个名字。 当他念到第十遍的时候，眼前仿佛闪过了什么诡异的图案，但他一心不乱，继续念诵着。 五十遍，他感觉到了嘴唇发干，额头上微微冒汗，但他仍未停止。 直至——六十六遍的时候。 好像有滑腻而又冰冷的触手贴在脖子后边，又有羽毛在搔着他的下巴，眼前也变幻着各式各样的幻象。 甚至有一瞬间，好像整个房间都被剥了皮的血肉所覆盖。 然而，有了这样异常的感觉时，他却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这里也联络不到你了……” 以外人的视角看，他双目空虚，对着空荡荡的某处说话，着实有够惊悚。 但他的视野里，却有着一个灰白色的存在。 这个存在用嗡嗡作响的声音开口了。 “毕竟圣教国的疯子在这座城市里，导致他们这几天又做了些防范，虽然没有发现我的行为，但又有两个节点被堵塞了。” “这么说，就只剩这一个了？”莱斯林问道。 “这个节点，恐怕再过几天也会被封住吧，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调度材料了。 这恐怕是你我最后的机会了。” 它的声音虽然还是嗡嗡作响，但其中似乎能察觉到一些急切。 鬼才信啊，莱斯林不由得想到，多半是想骗我帮忙而已，若是它真的陷入绝境，怎么可能还这样和我说话呢？ 这怪物的感情这么容易被察觉，十有**也是夸张过的吧。 但他也没有揭穿，而且无论如何，事情变得急迫起来大概也是实话吧，虽然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了。 “我在和你的交易中已经付出了很多，得到的回报也不少，对于一个凡人，哪怕一个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贵族才俊而言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个技术，我甚至可以传下去给后代，稳固地镇压领地…乃至于一个国家千秋万……” 话音未落，那个存在便打断了他:“世界将要迎来大变，你以为区区那一点技术，你那可怜的神光会，就可以稳坐城头？ 不要再惹我笑话人类的浅薄，明明还觉得你是人类中异常的有脑子的聪明人啊。 若是这样下去，你所谓的领先、优越，也就只有三五年而已…… 夸张点说，说不定够你做到子爵？” 它笑了起来:“你还不如我了解你自己么？你的那颗心，会满足于区区子爵的渺小位分？ 不吞下一两个伯爵领，怕是连稍微充饥解渴都做不到吧，你的那颗饥饿难耐的野心……” “哼…你知道也好，那就别再用你自己都承认的浅薄玩意儿来糊弄我了！” 虽然被戳穿了心思，但莱斯林并没有慌乱，还准备着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一把。 “要我救你的话，不应该多给出一些谢礼么？别让我这个人类觉得你这么伟大的存在都如此吝啬啊！亚哈·斯雷卿？”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被称作亚哈·斯雷的某物再次开口了。 “果然是异常的人类……因为人类而让我吃惊，千年以来你可是第二个。” “哼，白之王么？还真是让我诚惶诚恐的夸奖呢，但空口白话可不好，拿出点干货吧？” 那个存在丝毫没有被冒犯了的怒气，反倒是软言软语地说了起来。 “……凡人，那就让你做我的副君，除了危害我的行动之外，予你一切最高的权限，如何呢？” 冷笑着，莱斯林忍耐着各种不适的感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古旧的羊皮纸卷。 “这是…你居然搞到了这个？” 未等纸卷展开，亚哈·斯雷就知道，并不只是在言语上，而是切切实实，要被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占去一大块便宜了…… 第三十八章 揭发信 子夜…… 自从从圣教国远道而来的观赛团来到卫城，便入住了当地最大的圣兰斯教堂。 老实说，除了圣教国境内那为数不多的几座大得变态的教堂之外，没有那个教堂可以随便装下这么多人。 不过，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关乎在国际上的形象，于是带队的奥本主教大人大手一挥，全员就发挥了艰苦朴素的精神，硬是挤在了教堂里面。 虽然旧王都本地的贵族和主办方都宣布提供了住宿，来招待这些“贵客”，但别人不知道，主教还能不谙世事么？ 为了避免俗世对那些年轻无知的小伙子们的诱惑，这种事当然是拒绝的啦。 在最深处的小房间中，就着昏暗的油灯，主教笔走龙蛇。 在一旁，还有一小叠羊皮纸，全都用工整的字体写得满满的。 除了少许外出公干的思想报告这种表面功夫之外，剩下的都是情报。 圣教国如今和贵族的明面冲突不大，但并不能说是没有，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当然了，对当地的教职人员的监察，也是工作的一环。 圣教国境内绝对是少数，但在旧王都这里嘛，同时与贵族和商人都有很多接触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一些信仰心不坚定，被侵蚀腐化的家伙。 这时候就要回报总部，除了内部的处分之外，还要把部分惩罚的情况公之于众。 一方面，可以震慑那些心志不坚定的人员。 另一方面，则可以强调堕落的永远是少部分，而圣教本身始终是纯洁的——这是立身之本呢。 奥本做到主教这个位置上，甚至资历较深，又掌握很大实权，可以肩负观礼七国之冠争霸赛的重要任务，自然与寻常教士不同，深明此中奥秘。 因此，虽然工作繁重，但他还是做得极其用心。 “嗯？”他忽有所觉，望向门口。 走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零碎的金属碰撞声靠近了门口，过了一小会儿，才有敲门的声音响起。 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属下本笃，报告主教大人，有一封揭发信！” 奥本却不奇怪，“哦”了一声，便开口叫他进来。 推开门进来的本笃，是一个三十四五左右的青年，身上穿着整套铠甲，唯独没有头盔而已。 铠甲穿得很整齐，奥本只是瞥了一眼，就拉着脸说道:“还有闲心在门口整理仪容再进门？” “是我错了！ 神说:若是心不纯洁的，华丽的服装与腐烂的裹尸布都是一样！” 熟练地背诵出了圣典里的话语，本笃的脸上也适时地露出了歉意。 但奥本知道，面前这家伙虽然在教会里一度被誉为未来之星，但总有些自傲。 此人倒也有些资本，无论驳斥别人的指责亦或是检讨的时候都能引经据典，有一个主教都辩不过他。 又在武力的方面是个天才，反正他也不会去给人讲道，单纯做一个斩杀邪恶护卫正义的骑士，就没人再和他计较了。 但如今他在自己麾下，至少在调离之前，得偶尔敲打一下，省的他胆子越来越大，哪天就犯了不能轻饶的大错。 “你也给我收敛点，下次别再犯啦。” 奥本这么说着，放下了笔，从本笃的手中接过那封信来。 对揭发信这种东西，他虽然不是直接管理这块的，但也有些了解。 一般人反倒不会写这种东西，倒是贵族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给别人泼脏水居多。 其中一些事或许是事实，但还到不了需要圣教人员亲自出手处理的份上。 就比如那个崭露头角的琼斯·波诺佛尔，还有匿名信说他和走私分子有联系的……这算什么？把圣教当做城卫兵吗？ 如果为了这点事都轮到圣教出手，圣教完全可以现在搞一波圣那个什么战，把一大半的贵族都抓起来了！真正干净的贵族有几个呢？ 那种信，简直就像是个拙劣的玩笑。 真正严重的事，一般也轮不到圣教出手，就有别人去解决了才对。 但把信封转过来，看见有一个刻着家徽的封蜡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封信不会是那种玩笑了。 连抽屉里的刀都顾不得拿，他直接双手用力一撕，信封就整齐地裂开了。 本笃毫不吃惊，自己的顶头上司年轻时也在骑士团里呆了好几年，只不过由于膝盖被敲了一锤，才退下来做文职。 奥本眯着眼一看，绝对没有看完全文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变化了。 “发生了什么事？”本笃很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连忙开口问道。 奥本却没有急着回答，把这封信反复读了两遍，然后干脆地把信交到了本笃的手中。 无论如何，本笃的信仰坚定，至少对邪道毫不留情，这是屡次战斗中已经证实的。 而他又是带来这支骑士团的最高领导，虽然地位比奥本低，但任何武力行为绕开他也是不可能的事。 “哦，我看看……嘶！” 本笃读着读着，手就一紧，毕竟不是老人，定力还是略差。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不禁抬头问道:“主教您的意见是？” “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但对方都用真名来做背书，我们必须给予极高的重视。” 奥本主教此刻下定决心，再不迟疑:“迅速通报下去做好准备，但不说这个，先告诉他们要去城的北郊追查一伙儿和邪教徒勾结的人贩子。 另外召集必要的可信人手，事不宜迟，现在就与我一起去探查！” “是！”似乎是受了老主教的斩钉截铁的影响，本笃严肃地答道。 当他快步跑出之后，奥本才露出了满脸愁容:“唉…莫非又是白之王的遗祸么？ 难道真的从那时起，吾等人子就真的失去了一切神眷？” 虽然已经算是位高权重，但他的有些认识还是不如琼斯深刻，或许这些真相都是圣教最高机密，甚至可能压根就不存在这一机密？ 连忙把多余的念头抹去，奥本一边感叹人老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另一边却从行李中取出了一个用油布重重包裹的木盒。 “难不成，真的会动用到这个……？” 请假 真是对不住诸位，但今天的确忙得一塌糊涂，还请谅解 第三十九章 召集 “大人，我这里也有发现……” 一个教士呈上发黑的羊皮纸，奥本只一瞥，就知道和自己手中这张羊皮纸的发黑状况大致相同。 又有刺入地下数尺的特制长钉，在被拔出之后立刻显出了锈迹…… 虽说孤证不立，但现在的证据已经不是个别，而是十分确凿的许多证据同时出现，互相应证。 虽然魔力消失，神迹不显，但这么久时间下来，圣教自然也有了另一些别的手段极为可靠。 虽然早已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当这件事真的被证实时，奥本主教还是忍不住一叹。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变得极其坚定。 “传达下去，先令骑士团出城，再以我的名义向本地教职机构发出调令，以发现走私团伙和大规模邪教徒接头为名，强制征召他们参战。 并且，向本地对圣教友善的贵族也一并发出邀请，希望他们为祛除邪恶出一份力。 特招木工修士会，负责本项行动的保密工作，如有欲泄露情报者，可以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由他们自己判断如何处置！” 本笃挠着下巴，疑惑地开口:“木工修士会……那群家伙没问题吗？ 倒不是担心他们的能力不足，但让他们放手去干的话……” “所以说你还年轻，不知轻重缓急啊……” 奥本的脸色有些狰狞:“他们平时都经常私下里做些恶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现在有了我的背书，肯定还会在此基础上变本加厉。 但就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才更需要这种恶人来出力。 哪怕没有疑点都可能被他们找借口盯上的话，有疑点的家伙自然更是逃不过了。” “——而且。若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要说区区放纵木工修士会这种小事了，就算是将整座沾染罪恶的城市毁灭，又算的了什么呢？” 本笃可以拿圣典和他最贵的一条披风打赌，从来都没有见过奥本主教这么可怕的脸色。 一条条命令下达，就算肉眼不可见，也能直觉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被迅速调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才能见得圣教的千年积累是何等深厚。 虽说在圣教国的势力之外，大多数贵族对圣教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但这道命令一下，过了三个小时，便已经有五个贵族家族响应了号召。 不由得让人感叹——幸亏当年的神圣**战争半途而止，否则，圣教与贵族势力的冲突，势必会将大半个文明世界都打成废墟吧。 奥本主教握紧了手中的战锤，在本笃的搀扶下跨上一匹战马，神情毅然。 仿佛年轻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前所未见的英气，仿佛三四十岁血气方刚的时候一般。 虽然猜测过很多次，也打听到不少传言，但本笃如今才真正眼见为实地知道，奥本·格雷戈里是一个怎样的强者。 望着这样的老人，布雷顿家族的族长眯起了双眼。 虽然他对圣教算是有虔诚的信仰，但就算信仰圣教的诸神，也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对一位主教完全言听计从。 当他感应到这位主教的实力时，最初有些安心，但很快就起了疑心，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样强的一位主教带领他们精锐的骑士，完全可以正面冲垮数百名正规军的防线。 之前说奴隶贩子和邪教徒的事，现在想来只怕也多有不实。 这世上倒是存在可以集结数百甚至上千军队的邪教徒，但那种庞然大物又怎么会将所有力量全都部署在这一带，而没有被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察觉到蛛丝马迹？ 至于奴隶贩子——就算最大规模的团伙再加上捕奴队，能有几百人的战斗力量也很了不起了。 然而，为什么这位主教还要郑重其事地请和圣教交好的贵族协力呢？而且一请就是这么多家。 不过，既然都来了，也容不得他多想，临阵退缩可是比一开始就拒绝更招人恨。 只希望不要是过分麻烦的行动吧…… 黎明时分。 让乌合之众的大队在后边赶路，黎恩、艾莉、尼森，还有布莱克等几名实力不错的平民参赛者轻车简从，快速赶回了卫城之中。 在赶路途中，黎恩也在脑中和琼斯商讨了许多事，最终也将自己和艾莉产生的警兆基本上锁定了一个事件。 前世的时候，在这一届七国之冠争霸赛上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故。 有某个被封印在当地的古老邪恶似乎与一些利益熏心的贵族做了交易，虽然贵族们最初得到了利益，但后来就陷入了骗局，并且险些将它解放了出去。 虽然圣教国的观赛团当机立断出击，最终将这个邪恶再度封印，但它的一部分力量泄露出去，却导致了卫城中的许多普通人被邪恶气息沾染，化为了类似死灵法师传说里的僵尸那样的怪物。 这一事件最终导致争霸赛的第三阶段比赛半途中止，直到半个月之后僵尸的骚动被平息，才接着进行了下去。 在铲除僵尸的过程中，有位年轻人偶然获得了从白之王的时代流传下来的宝物，因此成就了一番事业。 原本黎恩也只是将这件宝物当做自己除获取冠军之外的一个目标而已，但现在心中越来越强烈的警兆却提醒着他，事情可能并非他之前设想的那么简单。 随着他重生的扰动，万事万物的发展并不会完全遵循着原有的轨迹，这一点他也明白。 但没有想到，这么巨大的一个事件也会被他如今并不算很大的扰动所影响到——亦或是前世听闻的传说其实不准确。 看见熟悉的城门，黎恩咬了咬牙，转头对尼森说道：“待会进城，麻烦你第一时间准备一封匿名信，投递给圣教国的观赛团，就说从隐秘途径得知最近有人想要在卫城解放一个恶魔！细节什么的随便你编，只要不暴露我们，尽可能写得事态严重一些！” 这两天，虽然没有全盘托出，但尤其是对艾莉和尼森这两个可以十分信任的人，黎恩已经说了许多。 因此，此刻的尼森也没有太过意外。 第四十章 行动 “那我去联络佣兵工会！” 不等黎恩说出什么，艾莉用生疏的技术驾驭着马匹，向着一旁转向。 “你——”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除了黎恩亲自上门之外，恐怕也只有艾莉，才会有让佣兵工会十分重视的效果。 而黎恩自己，尚且有其他的任务不得不去完成，这样的话，艾莉去的确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此时，黎恩的心中对此事隐约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虽然还算不上凶兆，但也有一种祸福难明、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感觉。 但，只是一瞬间的迟疑，艾莉便已经骑着马远去，来不及再叫住。 咬了咬牙，黎恩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就算不提佣兵工会可能的援助，艾莉应该还是有自保能力的，再不济，撞上黄金级的强者也应该可以逃的掉。 他当即快马加鞭，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 城外不远处。 “嗯？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环顾四周，连野生动物的踪影都没有看见，奥本主教带领着数百人的军队，如今完全是在一片荒芜的平地之上。 就算是签约挖地洞的矮人，也不可能在此处藏下一堆奴隶贩子或者邪教徒的。 “唔…等下……该不会？” 布雷顿族长已经算是老得成精，稍微一想，便大概猜到了奥本主教的目的。 带着军队去攻打一个虚假的目标，也就是说真正的目标，连对军官和士兵都要保密。 就像当年一位王子杀死他的父亲夺取权柄时那样，他先带着士兵去袭击了两家对国王不满的小贵族，第三次攻击目标就指向了国王的一处小庄园。 国王正在这小庄园私会情妇，就被士兵当做普通的敌人杀掉了。 虽然明白了这个目的，但这并不能让老布雷顿安心。需要大费周章这么做的话，一定是了不得的事。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光明正大、乃至于在许多贵族眼里看来都很嚣张的圣教人员的行动。 能让他们遮遮掩掩的事，光是想想就很不妙了，更不要说自己已经带着家族的士兵参与了行动，目前已经没有丝毫抽身的机会了。 希望不要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吧…… 真要是那种情况，圣教方面实力雄厚也就罢了，自己这种小家族可真是遭不起什么风浪。 聪明人自然不止老布雷顿一个，就算不那么聪明的，此刻也多少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用看都可以知道，下面现如今是一片游移不定的眼光。 奥本翻身下马，本笃举着提灯将他照亮。 提灯也是由圣教内部的技术制作，燃料不是灯油而是某种奇特的金属，虽然花费成本不菲，但也是出奇明亮。 整支队伍共计数百人，全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奥本，但他却十分从容，丝毫没有一点紧张。 作为主教，曾经主持过上千人的大型步道，如今又怎么可能惧怕这一点人？ 相反，他的心中还充满了使命感。 “我们收到了一封实名揭发信，来自可敬的莱斯林先生。在经过严谨的查验之后，我们已经确认，揭发信内容基本属实。 让我沉痛地告诉诸位一个事实，在此地，加拉凯斯，的确存在如信中所书写的邪恶与罪恶。 有一个邪恶的魔鬼在加拉凯斯的地下筑巢，虽然它被古代的英雄封印，但如今却有人被污秽的利益蒙蔽了心灵，与魔鬼达成了交易。 那些贪婪者为了利益，甚至不惜放出那个魔鬼，全然不顾这魔鬼会对世间造成怎样的危害，诸位生活的卫城甚至可能从地图上消失——而魔鬼被解放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那些贪婪者的名字，叫做法雷尔家族……” 环顾四周，应召而来的贵族们，已经没有了迟疑，骑士团充满战意，而木工修士会……也都露出了狂热、憎恨而又凶残的目光。 “把法雷尔家族的罪人烧死！” “公开处刑！” “居然敢损害我们大家的家乡，罪不可赦！” 很好，奥本听着下面人们的呼声，终于略微露出了一点微笑，又很快隐没。 他高举战锤:“以诸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之名，我宣布这场讨伐是一场神圣的战斗，参加者将获得荣光，背叛者必然会坠落地狱，永劫不得解脱！” 本笃也收起之前的嬉笑，大步上前，发出了冷漠的声音:“从此刻开始，如果有人擅自离开队伍，只有一次警告，并且开除教籍，第二次由骑士团负责当场格杀，不得迟疑！” “以神之名，斩除奸凶，绝灭罪恶！”骑士团的小伙子们敲击盾牌，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一面旗帜被高高扬起，贵族们头皮发麻地发现，那赫然是“血旗”。 虽然圣教方面一向宣称，旗帜上的图案是红色的花朵，比喻热情和牺牲的高尚精神。 但更多人则相信，那代表着尸山血海，鸡犬不留。 或许在平常，骑士团的小伙子们都是比较容易说话的好青年，搀扶老人并不稀奇，有的会为流浪汉捐出口袋里的全部薪水，面对罪犯也会先祈求神明原谅他们。 但如今，在神圣的战争的号召下，他们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对违反禁令的人出剑时会有半点犹豫。 哪怕，对方是无知的幼儿或者昏庸的老人也一样。 毁灭那些异端的时候，有哪一次放过老弱病残？甚至连异端的房屋都会被烧掉才是常态。 不过，既然自己这一次是站在圣教这边，被毁灭的只会是敌人才对……这样期望着，贵族们多少有些踏实了。 虽然，若是真的完全稳操胜券，那只靠最为可靠的骑士团其实就好，奥本主教肯定不会征召他们一起来参战就是了。 奥本翻身上马，一声令下，这支队伍便浩浩荡荡，向着另一个方向开进。 …… “世上的许多事，都是这样呢。 明明我没有说什么谎话，奥本主教大人的反应按理来说也再正确不过……” 望着窗外的月光，莱斯林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哼，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愚人呢……” 第四十一章 怪物 法雷尔家族，虽然最近几年名声突然变大起来，但它并非暴发户，其实?14??一度沉寂后又再次振作的古老名门。 现任族长琼恩·法雷尔伯爵，在他年轻的时候生活放荡到了就算以糜烂著称的贵族们都看不过眼的地步。 不要说**或者喜欢幼女这种贵族中常见的烂事了，最让人“叹为观止”的一件事，是这家伙居然在泡一位男爵夫人的同时，对她长得很清秀的小儿子也下了手…… 结果，男爵回来时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还没等他拔出剑来砍这个混蛋，就一口气喘不上来，活生生地把自己给气死了。 附近的贵族们在那段时期，经常把琼恩的名字挂在嘴边。 要么是提醒别人看住自己的老婆女儿和儿子不要给那个混蛋占便宜，要么就是嘲笑拥有千年历史的法雷尔家族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混蛋继承人。 拥有这样严重的恶名的小琼恩，在不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家族的长者们警告，若是再不收敛一点，就会彻底剥夺他的继承权。 然而，似乎是奇迹发生了，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琼恩·法雷尔在和大量情人在一起好好乐了一番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和大多数情人都断绝了关系，然后一心投入家业的事务中去——奇怪的是，从前他抛弃一个情人，那个情人都会嚎哭几天甚至绝望自杀，但现在这么多情人却没有一个提出什么异议的。 而其中有一个少年，还成了琼恩日后的家臣，堪称其左膀右臂。 不过，毕竟这也算是私事，并没有多少人会去找那些情人刨根问底。 在那之后，琼恩便励精图治，带领家族重振旧时的荣光，取回了丢失已久的伯爵头衔。 不久之后，他带领家族卷入远方的一场叛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却奇迹般地打赢了一场关键的战斗，最终额外扩展了一大块领地。 从堪称恐怖的浪荡子到今天的英明伯爵，可以说在附近贵族的心目中，完全是一个励志的形象。 而法雷尔家族的子弟也受此影响，充满了朝气与进取心，并以琼恩伯爵为楷模来效仿学习。 就算有人谈起当年放荡的故事，也只会被他们随便说着“年少风流”就打发过去。 尤其是那些有亲人当年被琼恩迷住的，听到这种话的时候简直要气炸自己的肺。 但又没有办法轻易反驳，因为那些做了情人的，事后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她自己的年轻幼稚，甚至有被嫌弃都不后悔的奇怪心态……现在想来，大概也是受了邪恶力量的迷惑吧？ 若是当法雷尔家族的子弟知道，那位琼恩伯爵的丰功伟绩大半都来源于和某个“魔鬼”的交易，那表情一定会极度精彩的吧？ 可惜，他们是没这个机会了。 解气地笑了两声，老布雷顿年事已高，身子骨不太硬朗，倒没有冲到最前面，但他也干脆地在侍从的帮助下翻身下马，然后举起了弓箭。 带着火焰的箭，并没有射向哪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射向了侧面仆役的一间房屋顶上——法雷尔家族并没有奢侈到给仆人的房子都配上瓦片的程度，房顶是拿茅草盖住的，因此立马就被点燃。 仆人们半夜醒来，突然就见到大火，立马像是炸了窝的马蜂一般，乱作一团，将法雷尔家族的人都冲击的混乱不堪。 见到这个场景，老人满意地一笑。 在寻常的贵族战斗中，是断然不能使用这样的招式的，甚至哪怕只是想要多杀几个贵族，就会被其它哪怕不相干的贵族们兔死狐悲地认为太过残忍。 放火这种方便的做法，一般也只有对付山贼才能用一下了——那时候又得担心山火，哪有今天这么方便。 但现在不同，以神之名，这是对与魔鬼交易者的神圣的讨伐，无论使出怎样的招数都是正义且正当！ 他的行为，奥本主教都看在眼里，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对方是主动来帮忙的，不肯冲到第一线去死拼也不奇怪，能够起一些牵制作用，甚至哪怕只是负责包围这附近不让可疑分子进出都算是不错了。 作为圣教一员，就连对自己的同伴都应该适当保持警惕，小心他们腐化堕落，又何况没有几个真正干净的人的贵族呢？ 圣典也有记载，一位圣徒曾说，富人进天国比让骆驼穿过针眼还难。 关键时刻，自然还是得靠圣教自己培养了许多年的虔诚小伙子们。 虽然只有几十人，但举起血旗，一同发起冲锋的时候，骑士团的这一支中队却几乎抵得上数百精兵。 用特制的爆炸药水轰开大门，随后骑士们便一拥而入，庄园中匆忙的卫队甚至还未曾集结完毕，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看见敌人居然是圣教方面的势力时，哪怕不是虔信者，也会对圣教这个庞然大物发自内心地感到畏惧，连忙丢下武器伏地投降的也不在少数。 骑士们并没有管他们，若是处在路上，他们就连投降的人一起策马踏过其身体，并不停步，直冲向了庄园深处的豪宅。 然而，也有很少一部分人居然在见到圣教的骑士们之后丝毫没有迟疑，继续试图抵抗。 就在骑士冲锋的前方，突然出现了四十多人——或者说，人形的怪物。 它们比寻常的人类高出一个脑袋，身上包裹着宽大修长的白袍，双眼中隐约散发红光，而那面庞狰狞扭曲，无论如何也绝对不是人类所能拥有。 这些高大的怪物持着长柄战斧或者战锤、狼牙棒等重武器，或者是沉重的塔盾，向骑士这边发起了冲锋。 有的怪物手中还抓着渔网和绳索，似乎是准备绊倒几个骑士。 “哼，痴心妄想！” 本笃大喝一声，便有五个骑士熟练地从腰包里掏出一个个密封的玻璃瓶，摇晃了几下，便朝那边扔了过去。 玻璃瓶被摇晃之后，内容物似乎便发生了什么反应，没过多久，就正好在半空中放射出了刺眼的光芒！ 第四十二章 亡者 玻璃瓶中的药水在被摇晃的瞬间，就产生了激烈的反应。 而当它24处在半空中时，反应已经到达了最激烈的地步。 眨眼之间，便有强烈的光芒从中被释放了出来。就算在白天都不至于被太阳所完全遮盖，在夜间的时候，甚至能在短时间内压过天上的明月！ 而且，这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光芒而已，在这大放光明的瞬间，无论是敌人还是圣教的骑士们都可以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 那就是拥有奇妙波纹的特殊属性的一种魔力——虽然由于魔力消失，圣教在过去的数百年之中都没有人能够使用所谓神术，但他们却也想出了利用外物中的魔力来实现特殊效果的技术。 比如行销四方被用来治伤的圣水就是这类产物，而如今这些玻璃瓶中装着的，严格来说也是圣水的一种，只是其力量过大且太过狂暴，喝下去一口就有可能七窍流血而死。 当然，更有可能是喉咙被这过分强大的圣水烧穿。 把这一瓶倒进水井里，在几个小时之内井水都足以当做最弱的普通圣水来饮用，可想而知其价格不菲，简直就是在拿金币砸死人。 但作为圣教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还肩负着重要使命，骑士们还是有配给少量的，此刻，在面对怪物的阻击时，便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这样强大的力量即使均匀散发向空气之中，也依旧是十分强烈，而且与对面那些邪恶的生物格格不入。 就算面对骑士冲锋都没有丝毫畏惧的怪物们，此刻却纷纷颤抖着发出了惨叫。 它们虽然身上也有衣服，但尤其是眼睛等部位依旧暴露在外边，被这神圣的光芒一照，就发出滋滋声，冒出了一点烟雾。 有的怪物扔下了武器，捂着双眼跪下嚎哭，而另一些虽然还坚持着没有倒下，却也瑟瑟发抖，战斗力十不存一。 而骑士这边，虔诚的信仰心却使得他们几乎不会被这光芒所伤害，反过来还会在这光芒之中获得不少加成。 此消彼长之下，骑士们迅速地占据了上风。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本笃，手中赫然是一杆长戟，借胯下名马的冲力，将好几个比他还高一头的怪物抽得飞了出去。 当它们落地后，还没等爬起来，就被骑士们的马匹追上，狠狠践踏。 就算是白银级的强者，在马蹄之下也不可能坚持几下，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很强悍，但绝对不可能全都是白银级。 偶尔有生命力顽强的怪物想要同归于尽，也大多没有用，当怪物们死的死伤的伤，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战斗了的时候，骑士中只有四人脱队，剩下将近一半带伤，但还保持着战斗力——甚至伤口在光芒中慢慢愈合着。 连这些强悍的怪物都被这么击垮，剩下的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战意，甚至有的干脆当场反戈。 这一刻，仿佛没有人可以阻挡骑士们的攻势。 如果这铁骑继续前进，似乎就连不远处的那件石头筑成的豪宅都没有办法阻挡—— 然而，并非如此。 恐怖的低沉声音突然响起，似乎像是锯条在摩擦石块，又好像老鼠在啃食树根。 但仔细聆听，却可以发现那其实是一个正念着不祥的咒文的人声。 随即，又有三个、九个、十六个……最终有三四十人的声音一同汇集在这吟诵之中。 原本难听的声音，现在好像变成了一支低声的合唱队在表演，但听着听着，所有人却都开始头皮发麻。 声音壮大，在整个庄园之中回荡了起来，大地之下，似乎也有着什么东西应和着吟诵开始涌动。 然后，比起人形怪物更胜一筹的恐怖，突然从大地之下升起。 从花坛中、道路下、水池底钻出，一眼望去有数百之众的“人”从地底冒了出来。 它们的身体佝偻，似乎还有些肌肉萎缩、瘦不经风。如果只是这样说，就算来上数千，也没有之前那几十怪物的威胁更大。 然而，那干瘪的眼眶，皱缩的皮肤以及铁青的肤色，却明白地宣告着一个事实。 它们并非这世上理所应当的生灵，而是从冥土归还，不再是人类也并非生命的行走的死亡。 仅仅是它们身上所缠绕着的不祥的气息，就让一些马匹产生了不安。 此时，吟唱声转折了一个曲调，更加激昂，似乎在怂恿着死者的进攻。 伴随这曲调，它们将目光转向了那一队雄壮的骑兵。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在人世间恣意横行，我等却悲惨死亡！ 伴随着无声的质问，亡者们开始了行军。 那并非一般人所想象的，叮当响的破骨头架子用乌龟的速度慢慢行走，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别掉下两根骨头；也不是僵化的肌肉反倒阻碍行动的速度。 它们迈开了步伐，最初好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但随后就放开步子奔跑，虽然还不及战马，但已经和普通人的奔跑不相上下。 最骇人听闻的，还要莫过于这群死灵身上，并不是传说中只有破布的样子，而是穿着甲胄，手持钢铁的武器，和正规军团相比都毫不逊色。 多么可怕，一支不畏危险不惧死亡的正规军团！ 这是，虽然骑着马，但没有放开马速冲锋的奥本主教看着这一幕，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了紫色天鹅绒的包裹，将其打开之后，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唉，虽然我自信虔诚不弱于人……看来光有虔诚，而没有理解圣徒的道，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啊。” 在包裹之中，躺着像是一把短剑的锋利刃物，看起来已经沉淀了非常久远的时光痕迹。 奥本主教毫不迟疑，将它握在手中，原本看上去没有开刃的它，却轻易地划破了奥本主教的手掌。 血液迅速流了出来，滴在地上，被血液冲洗过的刃物却开始散发光芒。 虽然没有之前的特级浓缩圣水那么强烈，但隐约就有感觉，这光芒却比它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奥本主教面无表情，将握着它的左手高举过头。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那个瞬间，所有的吟诵声都在咳嗽或者痛苦地呻吟之后戛然而止。 第四十三章 诡异 唤起亡灵，这场吟诵的领导者跌倒在地，痛苦地低吼一声。 而一15旁的两名侍从，由于也参加了吟诵，而实力又不够强，遭受的反噬就很难撑过去，一个当场倒毙，另一个也趴在地上向外呕血。 只有亲信夏尔男爵没有参加吟诵，此刻快步上前，将琼恩搀扶起来。 月光照亮夏尔的面庞，长发秀丽，身材纤细，看起来不亚于贵族小姐的美貌，但他开口声音略粗，细心聆听的人还是可以听出他其实身为男子。 “大人，您怎么样？” “……不对劲。” 琼恩·法雷尔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他实力强大，又使用了一些秘法，身体本该和寻常二十岁小伙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虽然比当初稍微老了一点，但一口气应付十个情人都没有问题，比如身边这位少年就每次都会叫到耗尽体力昏过去为止。 然而，这么健壮的身体，如今却一下陷入了衰弱，四肢无力，身体发寒…… “怎么会……” 琼恩见识非凡，但越是这样，对这情况越难以理解。 在他身体之中充盈的，并不仅仅是自身锻炼出的魔力，还包括着从地下封印的怪物那里直接抽取的一丝纯净的本源力量。 这股力量的纯度和质量十分之高，还胜过许多黄金级，寻常白银级的魔力遇上它甚至如同木板遇上锋锐的长矛，根本撑不住两下。 他曾经用圣水做过试验，就算是高度浓缩的圣水，对这股力量虽有压制，也不至于这么明显。 对面似乎是使用了什么圣物，但根据从前以备万一做的计算，就算圣物对自己的压制充其量也应该只有如今的一半才对。 而且，即使这股力量被完全压制，但自己也已经有白银级的实力多年，断然不至于衰弱至此。 此刻，拥有半生传奇的琼恩彻底陷入了迷茫和惊疑之中，难以自拔。 当一个自信的聪明人被打垮自信的时候，往往表现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他居然一时失神，都忘了接下来还要想办法应对敌人。 吟诵被打断，亡者们虽然没有立刻倒下，却也立马陷入了混乱。 原本如同一支整齐的军队的它们，此刻乱成了一锅粥，冲得快的直接砍倒前面堵路的同伴，冲得慢的则可能和身后同伴撞在一起。 还有的就像是突然忘记了武器的用法一般，顺手将武器丢下；更有甚者，居然四肢着地开始了爬行。 原来那吟诵是操纵引导的手段，当吟诵停止，亡者们就彻底失去了一切灵智，甚至还不如留着口水傻笑的痴呆。 虽然凭借对生者的怨气还在朝骑士们冲去，但变得一团混乱的它们，恐怕也只能欺负一下农户出身的征召兵，被骑士们一冲就垮了。 虽然它们并非生者，被冲跨仍然没有丧失斗志，真正停止活动的也是极个别受损严重的少数，但它们一转身，只能看见骑士奔驰远去，彻底追不上了。 没几秒过去，又有一骑奔驰而来，亡者们迟钝地才刚转过头来，就迎面撞上了一道金光。 圣物的力量刚才爆发过一回，现在仍然有一些没有散尽的力量，这一点力量已经在奥本可以驾驭的范畴之中。 虽然不像刚才爆发时那么强力，但有人操纵的情况下，杀伤力也十分惊人。 就像是被攻城锤砸中，厚木包铁的城门尚且会凹陷一块，亡者们又没有结阵防守，松散的它们当即被打穿一个通道，让奥本主教策马轻松地穿过。 奥本主教自认为这状况毫不奇怪，刚才圣物的力量爆发，对这些违背神所指明的正道的行走的亡者自然有很大的削弱。 可琼恩察觉到这一幕，却意识到不对。 这些亡者都是用秘法打造，虽然价格很贵，但体内蕴含的力量本是十分雄厚，就算被削弱几成也不该如此。 就好像水虽然能灭火，但一桶水也不可能解决火灾。就算圣物的力量也不可能把它们全部都削弱这么多。 连续遇见不可思议的状况，琼恩·法雷尔还晕头转向，身旁搀扶他的夏尔男爵一咬牙，一边拖着他转移，一边自己开始发号施令，试图组织防御。 残存的士兵和仆人都知道这位“漂亮”的少年与自家老爷的关系，又是贵族，基本上他们还是听令。 很快，隐藏在雕刻、装饰中的神秘符号就闪烁起了红光。 开启所有布置的话，稍微抵挡一段时间至少没有问题，到时候无论是拿地下的怪物做筹码谈判还是从密道逃跑都有机会—— 就在夏尔这样想着，松了口气的时候，大地却狠狠震动了一下，不仅房屋出现了裂痕，那些符号也立刻熄灭。 “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失声叫道。 …… 在豪宅之外，奥本主教满意地看着手下的成果。 原本豪宅外面出现了奇怪的光幕，对于魔力稀薄世代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不曾见过，骑士们没有窍门，一时应该也打不穿这防御。 但按照揭发信上的指点，骑士们对几个隐秘的节点进行了破坏。 仅仅破坏了第一批节点，光幕就彻底消散了。 而揭发信上还写着第二、第三批节点的方位，如果将它们全部破坏，这座和魔王巢穴一般有各种诡异防御手段的豪宅想必也就会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了吧。 骑士们很快就破坏了第二批节点，冲进豪宅，奥本紧随其后，又开始对第三批节点下手。 按信上说，破坏第三批节点，就连豪宅核心部位的防御都会彻底瘫痪。 这一批节点都是埋在墙里，深入地下的白色圆柱，似乎尤其坚固，普通骑士要爆发魔力，全力砍好几剑才能破坏一个。 不过，毕竟只是死物，慢慢砍总能破坏。 “看我的——”本笃似乎在炫耀武力，举起长剑，对着一根最粗的圆柱就要斩下。 此时，奥本的心中却突然被什么揪住似的，他下意识地喊道:“等——” “哈！”一声大喝，本笃全力挥剑，将那根圆柱打成了碎片，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然而，笑声却戛然而止——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突然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第四十四章 非人 虽然感到了一阵无名的恐惧，但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而已，充其量可以让勇敢的骑士们加强防范，却不会让他们畏惧退缩。 奥本虽然感觉做错了什么，但一时也没有办法弄明白，只好硬着头皮前进。 不过他们还是稍微等待了一会儿，等到一队相对精锐的步兵赶上来之后，才继续深入。 至少破坏所有节点之后，所有的防御措施都已经瘫痪，倒是没有错的。 至于时不时遇见的普通士兵，哪怕骑士们下马步战都可以轻松以一当十，而且其中一部分看清对面圣教的装束后干脆跪地投降，一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穿过前厅，就见到一处露天的庭院。 千年积累不是吹出来的，庭院的一花一草都雅致得恰到好处，从走廊中走出，突然见到这样的场景，就算奥本主教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和魔鬼扯上关系，这里事后肯定会被夷平的，千年的荣耀全都丧在这一个愚蠢的家主手里，令人叹惋。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只存在了一瞬，毕竟，为了维护神的正道，就算让尸体填平海渊、堆积如山也是义之所向。 然而，下一刻，就连这美丽风景都无法真正动摇心志的骑士们，却一起停住了脚步。 在对面，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漫步而出。 就算面对杀气腾腾的骑士们的剑锋，那个身影也没有丝毫畏惧，甚至从容地如同一个人出门散步。 是啊，那步伐……不骄不躁，轻盈如风，听不到脚步声——等等！ 走在石板路上，却连最敏锐的本笃和奥本二人都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开什么玩笑！ 若真是步伐轻盈的本领高强，那这种人去做刺客，是不是黄金级强者都不够他两刀杀的？ 虽然一般的骑士乃至于士兵们没有二人那么敏锐，却也对这神秘出现的人物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就在此时，一阵轻风吹过，夜空中的云朵微微挪动，月光从云间的缝隙照下，让来者的面孔清晰可见。 “琼恩·法雷尔？！” 事先去找过他的画像的奥本主教面颊踌躇，脖颈、额头上青筋跳动。 这个罪人，居然没有丝毫畏惧或敬畏，大摇大摆地一个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虽然眼睛还朝向前方，却似乎并没有去看面前的任何一人，他用戏谑的口气说道: “哦，小老头，最好把手中那玩意丢下，若是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听了这冷到不行的笑话，骑士们没有丝毫动摇，而奥本冷笑一声也一声令下，让他们发起了进攻。 无论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几分把握也好，这家伙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这边还藏着另外的底牌？ “傲慢、自以为是……自称侍奉诸神的人们，和同类也没有什么差别呢。” 白眼翻起，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当三把长剑同时加身的瞬间，骑士们惊愕地发现，那长袍之下一无所有！ “叛逆之子啊，让我来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被斩碎的长袍的破布，突然化为了黑色的雾气，虽然是雾气，却又极其凝实，几乎如同固体。 六条雾气的触手一端衔接在那露出嘲讽笑容的头颅之上，另一端却化作了钢鞭—— 伴随着几乎叠加在一起的三声闷响，三个骑士的身躯电光石火般迅速飞了出去。 又是两条触手伸出，卷起两个士兵高高抛起，落在地上发出了水果碎裂的声音。 稍落后半步，原本在三个同伴身后准备更强攻击的本笃，愕然看见一根漆黑的触手向他面门飞来。 虽然十分迅速，但也只是比弓箭快七八成罢了，以他黄金级的实力还勉强看得清楚其轨迹。 然而，比起实质的触手更快袭来的，是毫无防备，让那亵渎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一瞬间所带来的难以名状的恐怖感。 就算是钢铁的意志，也险些出现破绽，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狠咬舌头，用剧痛让精神再度清醒过来。 虽然这样，还是被对手抢到了先机，虽然本笃举起长剑格挡成功，却也被从触手的另一端传来的怪力打得站不住脚，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不过，毕竟本笃实力不凡，这还是稍微阻了那怪物瞬间，趁此机会，后排的骑士丢出了最后的浓缩圣水。 士兵们忍住恐惧，投出了一把把浸泡过圣水的长矛。 “诸神在上！” 而奥本主教更是怒吼一声，左手紧握圣物，右手抓着战锤，像老鹰一般扑了上去。 就算是比黄金级更强一个层次的邪魔，也绝对会受伤！ 当那把光辉浓厚如同玉石的战锤落下时，有三条触手及时阻拦上来，其中却有一条干脆被生生打断、轰散！ “琼恩·法雷尔，背叛诸神的正道之人啊，神怒的霹雳今日便要降到你的头上了！” 借圣光削弱它的机会，又有几名骑士带着士兵勇敢地冲上，就算自己被触手打伤也在所不惜。 甚至有一个勇敢的年轻人，被触手从胸口贯穿，却提着最后的一口气，趁机将这根触手斩断了一大半！ 在这样不顾自身的进攻潮流之下，就算是磐石都会被冲垮！ …… 最后，只有一颗头颅还漂浮在空中，本笃用残存的左手拔出贴身的匕首，一跃而起将它贯穿，顿时就掉落在了地上。 “…呼……咳咳……” 虽然从肺中发出了很不妙的声音，虽然来的骑士中有小半战死，其余带伤，士兵也折损近半，甚至本笃的右手都折断，但奥本还是露出了笑容。 “伟大的诸神啊，您的道一如天国，也正大行在地上……” 不知是怎样的意志，让正在咳血的他居然都平稳地念诵出了祷文。 “哦？可我听说，有的神已经不在——！” 原本，这脚下的地面稍微有些摇动，但之前破坏节点时就有类似的摇动，加上强敌就在面前，众人并没有在意。 但此时，这摇动突然变得异常猛烈，几乎只是喘气的功夫，就到达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奥本主教的脸色一下扭曲，半是愤怒，半是不可置信，他猛地将圣物插进了大腿动脉所在，拼着鲜血向外喷涌，激发了更强的力量！ 忙的团团转 今天又被加派了额外的任务，原本还有论文要写来着……抱歉，今天的更新没有了-_-|| 第四十五章 骤然剧变 奥本主教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他毕竟也没有经历过很多次像如今一样的棘手状况，自然也不可能每天都把珍贵的圣物拿出来没事儿激发一下练习。 就算他真的有随意使用圣物的权限，激发圣物本身对身体也是极大的负担，一次也就罢了，短时间内连续多次的话可是会折寿的。 所以，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不，只是慢了瞬息而已，但即使只是这样，对于“那个”来说，也已经是不小的破绽了。 这一次对圣物的激发，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大，甚至在圣教内部的典籍中都少见。 并不仅仅是奥本主教希望发挥更加强大的力量的意志，按照记载，圣物自己实际上也拥有着智慧。 每一个圣物都是品德与操行几乎臻至人类最高境界的圣人所遗留，圣人的行为使神降下了奇迹，其随身物品也被奇迹的力量所感染。 比如说，心中有许多黑暗的人，哪怕表面掩饰得再好，靠近圣物也会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 感应到强大的邪恶在附近的时候，就算没有人懂得激发它，它都会自行放出一定的力量。 一般来说，就算心思纯洁的主教，其实也配不上圣物，会隐约收到排斥，只是因为.ql.c拿圣物做正义的事才没有被它的力量所反击，但也发挥不出全力来。 而奥本体验到，手中的圣物在此刻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一点隔阂。 光芒延伸出来，隐约凝结成了一把类似长剑的利器，上面又隐约浮现着圣典的字句。 顾不得再思考什么，他至少知道现在是连圣物都看不过去的危机关头，咬紧牙关，当即将手中的利刃朝大地挥下。 “迟了——！” 地砖在光之利刃之前，就好像黄油一般被轻易切开，然而，这似乎无坚不摧的利刃立刻就在地底遇到了什么其他东西的阻碍，并且那东西还在以几乎不可阻拦的势头向上抬升！ 只凭直觉，奥本也知道，那是某种远超想象的邪恶。 “您的光芒必将照透万古！” 就这一句，已经显出了死志，奥本主教立刻将身体压在利刃的底端，而这一端也毫不容赦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外人看见，可能认为是用生命做祭品换取力量的邪恶魔法。 但身后的骑士们却一个个不住感动落泪，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奥本主教自愿的选择，不惜为达成对抗邪恶的这一目标牺牲。 并非身体，甚至还有灵魂—— 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光芒，从他的眼睛、口鼻等处喷涌而出。 仿佛**经受不起这样强大的光芒爆发，微光从皮肤后也隐约透出，而有的地方更是被光芒硬生生地冲破，只是喷溅的血肉都化作了黄金的颜色。 “咕，你这蠢货！就连你唯一不朽的本质都要为了那些玩笑而舍弃？！” 地下传出的那个声音，第一次变得慌张了起来。 “喂，现在把那个鬼东西丢下，立马！我会让你破格进入我的国，获得永生与荣耀！ 你知道我说的话皆是真实！” 被圣物的光芒点燃灵魂的瞬间，奥本的视角已经超脱了凡物的范畴，几乎可以与当年的圣徒并列。 不需要判别，仅仅是敏锐到不可思议的直觉就知道，对方许诺的一切皆是真实。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的感知力量向着天上天下扩散，此刻，他也大概明白了为何对方会说“神不在”以及把他的信仰称为“笑话”了。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只是透出了更加的坚定。 “哦，至高的主，就算您公正地判我堕入火池，没有希望与光明之地，我也必然每日念诵一千四百四十次您的圣名！” 说着，他毫不迟疑，让灵魂的燃烧变得更加彻底，将换来的全部力量都压入地底。 瞬间，地底响起了一阵痛号，仅仅是听到都感觉要令人疯狂。但地下的震动还在继续。 “……疯狂的人类！你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千百年来，在地下积蓄起来的庞大力量，就算让怪物自己来控制也很难得心应手。 圣物虽然强大，燃烧灵魂也令人敬佩，但终究也只是像往火山口上塞一块巨石。 就算可以封住一时，但压力总会越来越大，最后，就连巨石也会被吹飞！ 方圆数十米内的大地同时炸开，无论是士兵、骑士，还是奥本主教本人，都没法再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在飞扬的土石之下，一股青黑的浓厚雾气喷涌而出，最高的一股像是直插云霄的天柱，又好似传说中的世界树一般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伸展开来。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颗放射出暗淡金光的流星划过夜空，席卷着暴风，向着卫城内部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隔着百米，有难得的皎洁月光照耀，也可以轻易看清这一幕的发生。 前所未有的一种恐怖抓紧了所有目击者的心脏，而包围庄园的贵族以及其士兵们则看到了更多。 除了被火焰烧得不成人形，或者身首分离的破碎尸体之外，其余的尸体的眼中突然闪烁红光，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恶…不要慌乱，一般的步兵先撤退，弓箭手用火箭和圣水，骑兵准备接应，至少阻拦一下，就算逃跑至少也不能让它们尾随追杀！” 平心而论，这个对策算得上是相当英明，拿给那些主教和骑士看都挑不出什么大错。 但它此刻，错就错在信息的不对称上。 话才说完，老人就咳嗽两声，不禁暗自奇怪。 自己虽然年老，但身体还很好，出门前也喝了药水防止受凉和疲劳，怎么就…… 就在这时，他的脚腕突然一阵刺痛，老人惊讶地望向那个方向，却更加震撼地发现，一个士兵居然咬住了他的鞋，还在不停扭头，似乎是想把这一块都从身体上撕下！ 又有一个士兵，眼中闪烁着红光靠近了过来，一口啃在了小腿的肌肉处！ “呜——” 剧痛扩散开来，老人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被二人拖下了马。 “你们！” 老人咬牙忍住剧痛，但随后映入眼帘的事，却让他彻底放弃了希望。 大半的士兵，都已经变成了这个诡异的样貌，对毫无防备的战友伸出了血盆大口！ 第四十六章 前行 深夜之中，剧烈的震动从城东扩散开来，无论是站立、行走还是躺在床上，都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大地在摇晃。 隐约，还可以从中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在嘶吼着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刹那间的事，当东方升起烟柱，一道金色流星划过长空之后，震动便暂时平息了。 然而，比起遭遇一场天灾，还要更加过分的恐怖感却萦绕在人们的心头，迟迟不肯散去。 就算是在深夜中，借着月光，也可以看见有一阵青黑色的雾气从城东的方向飘出，向着四周扩散。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还知道刚才有一队人马将那里团团包围，随风传出了砍杀的声音。 不过，一时间还是没有人能够通过这些蛛丝马迹猜得中真相，除了莱斯林一伙，怕也只有黎恩他们才隐约有了些猜测。 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比似乎远在天边的真相更加令人注目。 无论是街上，房间中，除了躲在完全密不透风的密室里之外，人人都吸入了青黑色的雾气。 虽然这雾气只有一波，没过几分钟，就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薄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程度在空气中残留，但它的效果已经达到。 体质较弱的、衰老或者得病的、完全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几乎有一半都在雾中坚持不住倒了下去，没过多久，尸体便又被注入了新的动力，化作行尸走肉复苏过来。 没有思想，也没有记忆和温情，只剩下了行动的本能和对活生生的血与肉的渴求。 母亲撕碎婴儿，丈夫啃咬妻子，前一刻还对着月色海誓山盟、或指着流星许下愿望，此刻却有一方伸出了变形的牙齿撕扯对方的喉咙。 将恋人完全吃下肚子，从此永远在一起，纵然世界末日也绝不分离——像是一些离奇故事里为爱发狂的家伙的滑稽举动，然而这可不是亲眼见到的人还能笑得出来的场面。 有些学问精深者知道，这是古代传说中偶尔能够见到的一种现象，在某种邪恶力量的影响下，让活人变为行走的亡者，捕食前一刻还是同类的活人，这种不知还算不算生物的东西被称为丧尸。 就算是青壮年，乃至于魔力觉醒者，也有将近两成的比例化作了这样的丧尸，虽然不会保留精湛的武艺，但仅仅是那出众的身体素质，就是最大的麻烦。 一声惨叫、两声、四声、十几声……最后，无论身处在卫城的何处，都可以同时听到几声乃是几十声的惨叫在各个方向响起。 将家里残余的活人杀尽之后，丧尸们走出了房间，走上街头，循着人味向还有幸存者的房屋发起了进攻。 不要说十字弓、长剑、战斧这些军用武器，寻常的平民就算持有竹枪或者猎弓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太久？ 就算是贵族的府邸，毕竟也不是在自己的封地里，又不处在战争时期，府邸中有数十个守卫也都算不少的了。 唯一幸运的是，毕竟现在是七国之冠争霸赛的时期，虽然有部分参赛者还在外地，但有些已经回来，还有的就算被淘汰也没有迅速离开，还想着至少看完接下来的比赛。 这些有实力的年轻人，在这场剧变之中还可以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只是，面对不怕伤痛的丧尸的围攻，又很难获得充足的补给，纵然可以坚持一两日，但打持久战也是毫无胜算的事——更别说时间拖久了怪物有可能真的逃出来呢！ 望了身后一眼，黎恩咬着嘴唇，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但如今这件事，只有他才能够做到，不再迟疑、迅速前进然后及时归来就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帮助。 “我偶然得到了一个预言，说在旧王都将会有一个久远的邪恶重见天日。 预言中提到藏在旧王都之中的一件镇器可以阻遏怪物复生，原本我并没有把这个预言当一回事，但现在已经知道，这毫无疑问是真实。” 刻不容缓，他便尽量以简单的话语对身边的几个随从——或者说是准家臣说明。 “卫城势必要化为人间地狱，没有十几个战士抱团行动绝对撑不到灾难的结束，你我谁都逃不掉。 那么，要和我一起赌一把，究竟是迷失在旧王都的氤氲之中，或者仓皇逃窜后被怪物吃掉，还是成为英雄出来拯救这座城市的十万人？” “瞧您说的，这可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了吧！”布雷克虽然看起来挺粗犷，但内心也有一些小聪明，当然知道黎恩说的一点都不错。 就算现在放弃，自己一个人逃跑的生存几率也是很小的。 跟着在白银级中恐怕也是一流水平的黎恩行动，并不一定是自己这边单方面卖命，许多时候反倒算是抱他的大腿。 而且，虽然只是追随了很少一段时间，也大概可以看得出黎恩的非凡。 跟随他走下去，谁说不能成就大事，乃至于后世书写一段传奇？ “哼，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走吧。 相信我，我们并不是穷途末路。” 虽然谈不上安全，但有不知为何对这里有些熟悉的琼斯带路，实在是千年以来头一遭的事，除了他黎恩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机会和运气。 如果这都没法成功……怎么可能？ 以前历年来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七国之冠争霸赛的决赛选手在内城的外围搜索信物、互相交手竞争。 虽然常听说这里危险，可也没有任何一次把一半选手都陷进去的。 再说另一方面，历代选手中，也只有极个别是在年龄限制之内达到白银级，大半都还根基不稳，怎么和拥有超越黄金级的眼光和技巧，根基又十分稳固的黎恩相比？ …… 通知佣兵工会之后，艾莉正在大厅中等待工会集结附近的佣兵的力量。 毕竟她虽然年少有为，但比起三四十岁的老佣兵来说并不一定就可以胜过。 无论在实力还是经验上，比她多出一二十年的积累毕竟不是说说而已。 她此刻还不至于身负重任，也就稍微有点无聊地靠在一边。 为了平复心情，还端着一杯麦酒晃荡——就算不喝，仅仅闻着这熟悉的气息，也令人稍微镇定了一些。 此刻，就在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巨响，金色的光芒虽然暗淡，还是通过门窗照进了大厅之中。 艾莉的手一抖，麦酒洒出了小半，但她却毫无察觉。 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 " " 第四十七章 传承 顺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呼唤，艾莉走出了佣兵工会。 现在这附近的街上，被称作丧尸的怪物还不是很多，没有充足的数量的话，这种比普通人强不了的家伙也就只是可以随手扫平的杂鱼罢了。 因此，她并没有恐惧或者畏缩不前。 就算变成丧尸，身体依旧是普通人，哪怕不畏伤痛，被一击打飞或者打烂脑袋也不会再构成威胁了。 走出百步，她便发现，这冥冥中的指引竟带着她来到了之前“流星”的落点。 那里原本大概是民居，现在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其中隐约有什么在放射着微光，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方圆十米的范围。 换做平常时间肯定会有一大群人过来围观，贵族们更是会派出手下争抢陨石这种可以打造精制武器的珍贵资源。 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有心思凑热闹，但仍然有十几人围在它边上，而丧尸却并没有循着气味向那些美味的食物扑去，反而在外面徘徊，毫不掩饰自身的渴望，却又对那光芒有极强的畏惧。 “咦…是类似圣水的光芒么？” 艾莉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这时候突然联想到圣水，心中有了些猜测，不过她还是保持戒备，提着钢枪慢慢靠近过去。 来这里的路上，虽然她还算轻松，毕竟也亲手杀掉了不少丧尸，身上、尤其是钢枪上沾了不少血。 看见这样的人物靠近过来，那些平民都瑟瑟发抖。 唯独处在他们之间的一个躺倒在地的老者，突然露出了喜意。 “快过来，我的孩子……” 艾莉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且不提“我的孩子”这种称呼很明显是圣教的圣职者才会使用—— 照亮这附近、驱赶丧尸的微光都似乎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连忙走到老人的身边，半跪下来。 “我叫艾莉，您是——” “我是奥本·多默克…… 记住我说的话，莱斯林是背叛者，导致行动失败，恶魔将要被释放…但你来了，所以我们还没有输！ 以后无论谁问起，都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我是遵从诸神的正道，以神圣纯洁之魂做担保！” 老人的话音微弱，却十分急促，能够听得出其中蕴含着强大的意志。 虽然暂时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但艾莉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将攥紧的左拳慢慢举起，发白的五指松开，露出了其中的金色利刃。 “这是圣人所留下的遗物，现在，它选择了你，它属于你，艾莉！” 艾莉怔怔地接过这圣物，再看奥本的时候，他便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在这个瞬间，他的意志开始涣散，燃烧殆尽的灵魂，就好像烧尽的木柴，只剩下苍白的灰块，轻轻一触都会飞散。 然而，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接近圣人的水准的灵魂，即使只有微不足道的残余，也让他的视角在死亡之前这短暂的瞬间逾越了时空的桎梏。 或许，自己获得圣物，这段命运本身，就注定了要成为面前这位少女的引导者吧…… 虽然还有一些谜团没有解开，现在的状况也与刚才读取到的过去与未来不尽相同，但他坚信，这一定是诸神的引导。 纵使……诸神不在…… 从他身上放出的光芒突然大盛，将整条街都照得通明，但这回光返照不会持续很久，就缓缓熄灭。 奥本主教的眼神中失去了光彩，手臂落下，砸在地面的瞬间便分崩离析，很快地，整个身体都随风而散。 只剩下艾莉手中的金色利刃，还闪烁着微光，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幻。 …… “看起来…还是没有完全成功，不过也应该成了大半吧。” 不再眺望远方的烟柱，拉上窗帘，莱斯林的嘴角微翘:“不过也好，目前解封之势已经难以遏制。 而在此期间多遇上一些麻烦，也好教它认识，目前的它并不是那么强盛，人类也不是那么渺小而不堪一击。” 看见妮娜疑惑的眼光，他笑着解释道:“否则，它又怎么会对我有太多重视呢？就算许诺副君之位已经写在契约上难以动摇，但就像傀儡国王在名义上也是国王那样，只给个尊称高高捧起来，不给我一兵一卒也不奇怪。 ……其实就算被它重视也还是不够，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根本。” 说着，他深呼吸一口，附近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而他呼出的却只有清风。 就算他的心腹部下，也只是喝下了提前配好的药水，对这雾气获得了极强的抵抗能力而已。 唯有他本人，已经从名为亚哈·斯雷的怪物那里获得了一滴珍贵的本源，提升力量、延寿……拥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特质。 和法雷尔家的那个蠢货可不同，莱斯林并没有直接培育这一滴本源壮大，而是只抱着利用的念头，通过它提纯自己的力量——同时也将外界的这种“雾气”吸纳来增强自身。 这样，就算在某些关键时刻，甚至到了要与亚哈·斯雷分道扬镳乃至于反目成仇时，也不至于被它施加太多的影响，变成傀儡或者难以使出力量。 虽然现在还没有这个需要，但人总要有着长远眼光嘛。 琼恩·法雷尔那家伙，就是自信数十代维持的封印并不会被打开，放心地使用从亚哈·斯雷那里得到的力量，结果就悲剧了。 如果不是亚哈·斯雷在关键时刻扯后腿的话，法雷尔庄园里的防御设施完全可以挡住那些圣教骑士，再不济也有绰绰有余的撤退时间。 只是这短短的一小会儿，莱斯林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至少增强了一倍，不过，增强的速度也在随“雾气”变稀薄而放缓。 力量总不是凭空来的，就连亚哈·斯雷本身现在都没有办法控制这些逸散的力量，只会自动消耗在制造丧尸的过程中。 “不过，现在也已经够用了……琼斯·波诺佛尔，你就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吧！” 第四十八章 过去的亡灵 自从白之王封神失败，那场大爆炸摧毁了附近的一切之后，就连没有被爆炸摧毁，只是被稍微波及的地方，也都笼罩上了一层浓密的雾气。 若只是普通的雾气，这千年以来，早已被人突破，黎恩自己都知道几种方法应付一般的雾气，又何况这天下那么多英杰？ 但这雾气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就算有些实力的人，能够在雾气的最外围行动，但呆久了也会身体不适。 虽然不会出现什么伤病，但时间长了，却会头晕脑胀，最后不由自主地转身走出雾气笼罩的区域……或者晕头转向地走进雾气更加浓厚的区域，永远也不会回来。 七国之冠争霸赛，其根本目的之一就在于选拔出年轻才俊，在比赛的第三阶段进入被雾气笼罩的内城的外围，趁数年一度雾气稍微减弱的时期，搜刮出一些秘宝或者找到失传的秘法。 在这之外的时间闯入的话，至少青铜级是没有机会生还的。 现在，虽然雾气稍有减弱，但还没到最薄的时候，哪怕外围的危险性也并没有减弱到最低。 在一些传闻之中，雾气中还会有一些神秘的怪物出来袭击人，虽然并不强大，却神出鬼没，难以应付。 跟在黎恩身后的四人作为参赛者，对这些事都有所了解，最开始还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但黎恩只是取出了一盏老旧的油灯点燃，就驱散了附近几米的雾气，虽然偶尔还能听见诡异的叫声，但怪物的身影却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虽然四人都用疑惑好奇的眼光盯着那盏油灯，但他们既然还没有问，黎恩也就不专门花时间解答。 有人可能以为是油灯本身有什么奇异，但黎恩自己知道，其实灯油中是按配方添加了一些香料而已——据说是白之王当年宫廷中流行的熏香气味。 莫非这雾气其实有意识，会对与白之王有关的事物——哪怕熏香的气息产生恐惧感么？ 想到这里，黎恩也有些发麻，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闯。 讲道理，琼斯对白之王时代的事物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一旦有了解的部分，就往往详细到令人惊讶。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琼斯现在还没有解释的意思，黎恩只是保持沉默，尽可能快地向着深处而去。 走过了经常被探索的区域之后，接下来的区域千年来都少有人迹，一路上，也见到了两件让现在的黎恩都有些动心的宝物。 身后四人中，除了布雷克没什么眼力，剩下三人都还算识货，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几乎都走不动路了。 不过他们都知道，宝物虽然就放在那里，但想要拿到往往也是要花一点工夫的，而现在最缺的就莫过于时间了。 虽然这里还不是当年那场大爆炸的中心，但也已经渐渐可以看得出其影响。 作为白之王建立的伟大国度的王都，投入无数人力物力，那个年代又有充足的魔力支持，按理来说比起现在的建筑质量都要高出一截。 但向两旁瞥一眼就会发现，小半房屋完全变成了平地，另外大半也多有坍塌损毁。 随着他们的深入，油灯的驱散效果似乎也变得不是太明显了，没有雾气的区域在渐渐收缩。 突然，五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抓紧手中的武器，做出了应战的准备。 “什么声音？” “是……马蹄声？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就真的有一匹马从不远处的路上奔驰而来。 隐约中还可以看得见马上骑着什么人，仔细看有看不分明。 琼斯又嘟囔了什么，黎恩并没有听清，就见到那一人一马接近到还有二十步左右的时候，突然化作了一团浓厚的雾气，四散了开来。 身后，似乎有陌生的人声，转头去看的时候，又只能看见消散到一半的人影，只剩下半条腿，也立马化作了雾气消散。 没过多久，附近便出现了数十个的人影，在远处还能看见更多，行走、交谈，除了每个人都是雾气的苍白颜色之外，看起与外面的街道并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声音模糊，但仔细听还是能勉强分辨，和现在人们的通用语有共通之处，又有不少细微的差别。 “这…是鬼魂还是别的什么？” 布雷克虽然也有些心虚，但至少不能露怯，他朝那个同伴撇了撇嘴道:“就算是鬼魂又如何……好吧，至少，若是它们能够伤害人的话，就有实体，那我的战锤也必定能够打得中！” 在心里再次询问琼斯确定之后，黎恩毫不迟疑，就飞起一脚。 铺设的地砖已经满是裂痕，这一脚就带起了几块碎石，穿过了一个雾气的身影。 那个身影却毫无察觉，向前走着，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中出现了一个大洞都没有发现。 “呼……” 这下，四人才真正安心。看起来这些都只是没有任何力量和知觉的固定幻影而已。 偶尔也有这种现象发生，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多少也在佣兵的传闻中听说过一些，比如古战场每逢雷雨天都会传出战斗的声音……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四人当即追着黎恩向更深处快步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到这条街的尽头，黎恩却突然一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并做出高度戒备的姿态。 “有人跟踪！” 啪、啪、啪……掌声响起。 从一栋半塌的民居之后，英俊到接近妖艳的青年漫步而出。 “真不愧是你啊……琼斯·波诺佛尔。” 相貌稍有改变，但众人、尤其是黎恩还是可以认得出那正是莱斯林。 他虽然面带笑意，但声音却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冰冷。 “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如果我不来，或许你真的可以踏着我成就一番事业？ 可惜，随着就连命运长河都会为之波动的筹码入场，你的小小挣扎终究是无用。 就让你知道，杰出的凡人……现在已经没有与我争锋的可能！” 虽然并没有点燃特制灯油的油灯，但苍白的雾气却丝毫无法接近他的身边。 因为，另有一股青黑的雾气在他身边萦绕，就好像是在与苍白的雾气抗衡。 千年以来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如今看来更让人觉得不安。 第四十九章 非人 “你知道么，琼斯…这些雾气都来源于白之王的失败，而这些幻影，只是重现了他对这座城市的记忆。” 一个已经陨落多年的人，其残留的一丝记忆，就可以在此显现出成千上万的幻影，着实让人惊叹。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伟大，这一点不可否认。 但他是人，并没有成为神，我也是人…… 心里向往着他，而产生了超越他的梦想，是不是很可笑呢？” 黎恩眯起了双眼：“并不可笑……非要我说的话，你给我的感觉可是非常危险，既然你能做出刚才那种事来，这样的梦想也就不奇怪了。” 莱斯林撇了撇嘴，看穿了黎恩的试探，但他如今对试探什么的也并不在乎了。 “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 自从与亚哈·斯雷卿偶然建立了联系，我就知道，这是上天赐予……不，这是我命中应得的机遇。 给自满的奥本主教寄出揭发信，又误导他们将封印的主要节点破坏，为亚哈·斯雷卿的脱身创造条件，正是我近年来最得意的策划。” 后边的四人还有些迷惑，但黎恩却在前世就有所耳闻，今生更是有万物之灵琼斯这样一个知识储量丰富的老鬼帮忙，对这个“亚哈·斯雷”还是有一些基本的了解的。 它又称亚赫内斯勒、雅华瑟、伊·哈斯里、依哈恩斯雷……这名字大概是某种失传多年的语言，现在的人也只能读音，在上千年的历史中这读音都已经出现了许多种分歧，更无法知道这个名称的含义。 不过黎恩却在琼斯的帮助下明白它的大意：深潜于死亡之间。 它并非神明，也不是三流故事里经常提到的什么邪神，而是当年诸神创造的很早期的生物……甚至可能是第一批生物，与雷霆巨人和始祖巨龙并肩。 然而，拥有强大力量的它，没有纯洁的心灵，也不满足于自己的力量，还想要变得更加强盛，最后犯下了某种大罪，被诸神责罚。 这之后的记载就算对于琼斯来说也是空白，但在白之王时代之前的一段时期之中，这个名字又一次浮出水面，似乎还造成了一些灾祸，最终应该是被白之王或者其手下讨伐了。 然而，这个怪物在当时似乎并没有办法轻易地杀死，现在黎恩可以确认，它的确是被封印在旧王都的地下以逾千年之久，却又被面前的莱斯林放了出来。 “解放亚哈·斯雷……你还真是大胆呢，不怕它过河拆桥把你吞了吗？” 既然对方都承认了，黎恩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那么伟大的存在，上万年的骄傲，却被封印在这地下，每天头上都会有无数人踩过来踩过去，你觉得它难道心里不会憋着火么？ 就算是普通人都受不了吧！它被完全解放出来的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毁灭这座对它而言是奇耻大辱的城市才对……那么你又如何呢？ 区区一个渺小的凡人救了它，这种事难道不会让它很没面子么？” 黎恩冷笑着上前一步：“你啊，要不就赶快投降吧，把所有事都交待出来，正好我这里还缺人手，你过来也出一份力，我们一起化解这场危机的话，我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也不会把你的行为说出去。 事后，救世主的功劳也会分你半份。” 身后四人忍不住忍不住抹了一把汗，这么自信的口气，简直就好像是带着上万大军在劝降死战到最后一人的忠诚的敌军勇士一样，完全等同于赤果果的挑衅。 而莱斯林嘛，不用多说，看他青黑的脸色就明白了……等等，这应该不只是脸色不好可以达到的状态吧？ “还真是牙尖嘴利呢，我一向很自信，却发现你真的可以在任何方面都成为我的对手。 是啊，比拼嘴皮子，我现在依旧不如你。 但若是不说废话了呢？对这就连亚哈·斯雷卿都可以平等对话的我，拿这些一文不值的话来劝诱有什么意义么？” 莱斯林向着空气中招手，青黑色的雾气便集结了过来，在他的手中，凝结成了似乎是长剑，又好像是短矛或者棍棒的形状。 轻轻一抖，原本尚有一半还算完好的民居，就完全坍塌。 “就好像是……这样吧？” 扬起的尘土之中，骤然射出如离弦之箭的人体，带起的狂风就将尘土全数吹散。 一瞬间，跨越了十米的距离，杀气扑面而来。 这一击完全超越了一般人的视觉极限，就连白银级的视力，也只能捕捉到残影而已。 黎恩心里一沉，毫无疑问，无论通过什么方法，对方的确已经到达了黄金级的程度。 而且，天分着实令人惊叹的莱斯林，就算突然被提升到黄金级的位阶，似乎也可以掌握住暴涨的力量。 若单纯是个天才，或者单纯在力量方面是个暴发户，黎恩完全可以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轻易挫败实力有短板的敌人。 一般而言，白银级对上黄金级，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但对黎恩来说，现在的他完全有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硬拼正常黄金级的底气。 但面对如今的莱斯林，黎恩久违地摆出了真正慎重的表情。 将手中的提灯向后抛去，双手持剑迎上！ 铛！ 火花飞溅，黎恩身体一晃，而莱斯林退后半步，又向前突进发起了攻击。 虽然看起来是黎恩稍占优势，但他可没有忘记，莱斯林现在还只用了一只手拿“剑”！ 剑与“剑”相互碰撞的压力，就将周围的雾气都短暂地吹散，而提灯也被吹得飞出诡异的轨迹，后边的人差一点就没能接住。 “哦哦，有趣的灯呢……虽然不清楚别的功能，但人类的双眼在这雾气中应该无法看清东西吧？” 单手挥剑与黎恩对攻，莱斯林还一副很有余暇的样子说着。 “你就不是人类么！” “那是当然——” “蠢货！”说话终究是要分散精神的，抓住这个空隙，黎恩一剑刺出。 第五十章 雾 虽然莱斯林作为难得一见，堪比艾莉的天才，能够掌握住暴涨的力量，但天才也自有自己的通病。 黎恩也见过不少天分不足，全靠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勤奋刻苦奋斗才能勉强赶得上天才的努力家。 或许他们潜力有限，进步速度很慢，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都脚踏实地。 举个例子，他们很多人会死板地记下导师的每一句话并且丝毫不敢违背。 导师让他每天挥剑一千下就绝不会只挥九百下，导师让他战斗时不许有丝毫的分心，他就会完全不顾敌人在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攻击。 当然，黎恩觉得偶尔在战斗中发言，可以挑拨、震慑、套出情报或唬骗对手，也不失为一种战斗的辅助手段。 但如今的莱斯林，没什么必要的话说的却稍微有些多了。 这就是天才们的通病之一，艾莉作为平民和风里来雨里去的佣兵还好一点，莱斯林完全没有意识到，说这么多话的时候，会有可能露出本不该有的破绽。 以莱斯林如今的实力而言，出现破绽也是极小，寻常人绝对没辙，但终究不是完全没有。两世为人的黎恩就完全有能力抓住这种细小的破绽了。 剑锋就好像闪电一般迅捷，而在那之外，又隐约有着一股奇妙的光彩—— 黎恩在这个瞬间，以狼咬剑为媒介放出了体内的魔力！ “唔！” 莱斯林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最开始他下意识地想去做防御或者躲闪的动作，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现在的自己，已经和曾经的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吼……” 这一瞬间，他毫不迟疑地松开了手中的“剑”。 电光石火之间，就有一种很难预料得到的“异常”发生了。 那“剑”作为固体的材质分崩离析，化作了体积更大数百倍的青黑色雾气，向着四周膨胀扩散，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巨大力量，恐怕可以与一头全力冲刺的战象相提并论！ 然而，毕竟这种力量是很难控制的，就好像海风，可以通过吹动风帆带动庞大的船只，但往往却吹不走一个受力面积小的普通人。 就结果上而论，黎恩并没有受伤，只是被这股力量逼得后退了几步罢了。 虽然黎恩有能力强行突破过去，但不仅要额外耗费很多力气，又会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拖慢速度，莱斯林的破绽马上就会消失，自然也没法取得多少战果。 于是，他顺势将剑上的魔力也爆发开来，想要干脆将这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雾气驱散。 然而，雾气至多只能被称作是“击退”了而已，看起来完全没有消耗，又在莱斯林的身边重新凝聚了起来。 不，严格意义上讲，还是有所消耗的，然而那被消耗掉的量实在是微不足道，可以说之前黎恩消耗了多少魔力，雾气就被消灭了多少吧。 黎恩用那可以目视魔力的双眼扫过，发现了颇为不得了的一个事实。 打个比方吧，假如说外界空气中每一立方米都有一个单位的魔力，那么现在这片区域之中，每一立方米中就有三到五单位的魔力。 而莱斯林身边的那些雾气，每一立方米之中居然都充斥着二十个单位的魔力，加起来差不多有上百单位了。 说到黎恩自己，作为白银级之中的佼佼者，体内所拥有的魔力也不过是三十个单位而已，就算使出必杀技，引动外界的魔力一起发起攻击，要和莱斯林那些雾气拼消耗也是极不理智的事。 不过还有一个利好的消息，那就是尽管青黑色雾气中蕴含着相当多的魔力，但它似乎在这片区域中受着排斥，几秒钟还不算什么，但时间长了，就会被耗尽…… “真是危险呢，刚才那一下……如果是寻常人的话恐怕真要被你翻盘。” 和黎恩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莱斯林再次发言了。 虽然间隔不长，但恰巧是黎恩一次突进外加爆发魔力都正好无法触及的距离——就这一点，也体现了莱斯林眼光的不同凡响。 说着，他的手拈着一小团雾气抹过胸口，那里原本有一道细微的伤痕，现在也被抹平。 刚才那一剑的效果其实比黎恩想的还要意外地好一点，剑气都已经触及了莱斯林的身体。 他如今托大，可没有穿什么皮甲护身，若不是他的身体已经和普通人不同，恐怕这一下就会伤到肺吧。 然而，终究是没有伤到那么深，不仅如此，还让莱斯林对黎恩重新提起了警惕。 “真是值得夸奖的人类呢，就算现在的我，对付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么……呵呵！” 说着褒奖的话语，莱斯林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那么这又如何呢？ 人类，可以在黑暗之中视物么？ 缺了那盏灯，这雾气会对你们做什么呢？我可是很期待的！” “糟了！” 黎恩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挥舞起狼咬剑，就好像是一团银花般璀璨，但却充满了威力。 然而，随着莱斯林一声令下，雾气所凝聚的飞镖却足有数十乃至上百！ 同一时刻，黎恩身后的四人也没有傻愣着，而是要么准备支援黎恩，要么做出了保护那盏油灯的动作。 然而，在莱斯林那完全超越这一时代人们眼光的攻击之中，他们的行为却是徒劳的。 就好像倾盆大雨般射出的雾气飞镖威力不容小觑，即便是被挡下，也会炸裂开来，化为一大团雾气遮蔽视线。 在剑与飞镖交错的声音之中，黎恩听见了莱斯林从旁表绕过他的脚步声，但这已经迟了一步。 一只手提着灯的布雷克，就成了莱斯林的攻击对象。 “你这家伙——” 危机感涌上心头，布雷克瞬间就完成了狂暴化，单手挥舞着战锤向前方横扫过去。 就算只是单手，那威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可莱斯林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伸出被雾气所包裹的手来向前一按！ 这雾气在凝结之前还比不上真正的固体坚硬，就这么炸裂开来，莱斯林的手上也多出了一道用力过猛似的，皮肤裂开的口子。 但这一锤的力量也用尽了，就在这个瞬间，青黑的雾气化作一条触手，爬上了战锤。 第五十一章 勇气与暴怒（上） 青黑色的触手缠绕上了战锤，随后，莱斯林的手臂使出了丝毫不逊色于布雷克的力量。 “强行跨越了两个等级进行挑战，你的狂暴真是可怕。 但这毕竟只是爆发力，又失去大半理智，如何与常态保持力量的我相比呢？” 说着，他就向后一拉。 陷入狂暴化之后，即使可以一时爆发出能够抵挡莱斯林的力量，那也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用来挥舞战锤就已经让他竭尽全力，自然不会把这种力量也保持在双腿上。 于是，当然地，布雷克虽然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就这么跌了出去。 布雷克用最后的理智想要保护油灯，用身体做了一次缓冲。 然而，油灯虽然没有直接摔碎在地，但灯芯却也几乎就要脱落，灯火也一阵摇晃。 莱斯林冷哼一声，就要上前将其一脚踩灭。 由于一招击倒狂暴化的布雷克，做出这么夸张的事的莱斯林，一下子就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畏惧。 虽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但遇到这样简直非人的家伙，还是会由于对未知的恐惧，而迟疑片刻。 然而…… “看招——” 另一人，追随黎恩至此的年轻男子马瑟，虽然面对这样可怕的莱斯林，感受到了恐惧。 但他立刻回想起了年少无知时说出的梦想，即使长大，被人嘲笑，也不肯改悔。 任他们嘲笑吧，夏虫不可语冰，最犀利的还击就是把板上钉钉的事实拍在那些蠢货的脸上！ 每一次遇上了挫折，跌倒在地时，都在心中默默地呼喊，才会挣扎起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 这一次…这一次，又怎么能向这个家伙…不，向恐惧屈服呢？ 明明都说好了，要追随波诺佛尔大人，一起去做英雄的事业，在那个时候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么？ 就算是被夸张过的传奇故事里，英雄的同伴，甚至英雄本身，都有许多人失去了手脚、眼睛甚至生命。 说到底英雄本来就是常人无法达到的伟业，也就要有付出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的觉悟。 就连这被迷雾包裹的噩梦之地也鼓起勇气踏入了，就算听见有恶魔要从地下升起毁灭这个城市也没有逃跑，现在这家伙只是那恶魔的爪牙，如果连他都惧怕的话，之前的觉悟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这一刻，马瑟的心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了勇气，他已经不再畏惧！ 向手中的弯刀输入魔力，与此同时，全力发动魔纹的力量！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纹，只不过是很常见的“海鸥”，拥有用风的力量少许加速的能力。 然而，经过数千次的使用锻炼之后，哪怕是这样普通的魔纹也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一瞬间，马瑟的身体好像水鸟般离开地面，手中弯刀则好似羽翼，以诡异的角度加速滑向莱斯林的躯干！ 虽然勇气涌出，但马瑟作为一名努力家，深知自己的不足。 马瑟知道自己没可能正面胜过已经不可思议地达到了黄金级的莱斯林，对抓住机会偷袭他要害这种事也没太大期望。 所以，反倒是攻击不容易失手的躯干部分更加稳妥，无论是他躯干的哪个部分受伤，都会影响接下来与波诺佛尔大人的战斗！大人肯定不会输给受伤的这混蛋！ 而如果迫使莱斯林防御，哪怕一招也好的话，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马瑟相信在这点时间之内，足够让同伴们捡起油灯，黎恩也会及时回身支援。 然而，他却错估了一点…… 莱斯林用轻蔑的眼神，与他的视线交错…… 那感觉，就好像青蛙被老鹰盯上一般，虽然马瑟没有动摇，却也体现了莱斯林那可怕的自信。 哧！ 马瑟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研磨的弯刀，准确地切在了莱斯林的身上。 与此同时，莱斯林的左手，也刺在了马瑟的肋腹。 然而，与常识中的情况截然相反，可以说，莱斯林如今，其存在本身就已经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常识，除了黎恩之外没有人能够跟得上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弯刀斩破了莱斯林的华丽外衣，切开表皮，刺入肌肉……然而，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一块的肌肉不自然地，以丑恶的姿态纠集在了一起，就好像一只手掌牢牢地紧握住了弯刀的尖端，让它难以继续前进。 而莱斯林的手指，却没入了马瑟的身体足有一寸。 “呜，咕、咳啊……” 似乎是肺也受到了伤害，马瑟的惨叫声都变得古怪。 莱斯林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手指轻轻抖动，就让马瑟的身体抛飞了出去。 然后，他一脚踩碎了地上的油灯，连带布雷克伸出，努力想要保护油灯的左手一起。 “哼，这就没有光明了！接下来是我的舞台，是已经不再做脆弱的人类的莱斯林大人的独角戏了！” “别太嚣张了！” 甚至不用黎恩提醒，琼斯也知道在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一枚枚夜明珠被不惜魔力工本地瞬间创造了出来，又被黎恩随手抛了出来。 虽然他自己就算在黑暗中也有的是办法视物，但跟随者们可不行，必须创造光，否则他们都会被—— 当！ 黎恩举起长剑，弹开了突如其来的袭击，但有冰冷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侧。 当黎恩注意到那是什么的时候，愤怒几乎冲垮了他引以为豪的理智。 那赫然是带着血丝的一根肋骨，而毫无疑问，附近受了伤势的只有马瑟一人。 也就是说，那是刚才一瞬之间，莱斯林从马瑟身上活生生拽了下来的肋骨！ “哼，呵哈哈哈……” 从黎恩的嘴角，露出了无意识地冷笑，那是愤怒到达极限之后的表达，听见这声音的人，却反倒感觉到一股森寒。 就连…莱斯林也不例外，不如说，直面这股愤怒的他，难以置信地反过来感到了恐惧！ 一脚将布雷克踢开，仿佛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掩饰自身的恐惧，莱斯林狰狞地笑着，再次抽出了雾气凝结的长剑。 “不错的愤怒……然而你又能怎样？ 亲身感受一下啊！对我莱斯林大人，你什么都做不到！” 第五十二章 绸缪 莱斯林感受着体内的活力，尤其是那一缕亚哈·斯雷的本源，几乎在疲劳生出之前就已经将其抹消。 原本以黎恩这样的强敌为对手，这种高强度的激烈战斗能够持续一个小时，就已经算是极度坚韧不拔的强者了，无论肉身还是精神都可以算是百锻精钢。 半人半神的大英雄海勒姆，曾经和一只扎根大地的怪物比拼了三天三夜的力气，没有一个瞬间松懈，这就已经完全达到了传说的范畴。 然而，此刻的莱斯林知道，在这本源…不，在这雾气都被完全消耗殆尽之前，他可以这么一直战斗下去，至少也可以坚持半天吧…… 这是怎样的概念呢？ 不妨打个比方吧，假设莱斯林可以在围攻中砍倒任何一个普通士兵而不受伤，以前只是怕体力消耗太严重的话…… 现在的他，就有着用恐怖的持续战斗力，将一整支实力普通的军队击溃，甚至完全斩尽杀绝的能力！ 这样，也无怪莱斯林会极度膨胀，骄傲自大到了一个极点了。 因为，在没有更加有效的战争手段的情况下，普通人无论数量再多，都绝对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无论他是想僭称自己为神、救世主或者当万王之王，如果没有一队精锐的“勇者”如同传奇故事里那样挺身而出，并且能以纯粹的实力压倒他的话，那么就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他了！ 再加上不久之后就会完全挣脱束缚，重见天日的亚哈·斯雷的力量，似乎命运已经注定！ 一想到自己原本渴望的一切，都已经要落到手里，莱斯林就感觉到一阵比起在妮娜的身上还强的快乐。 有句话叫做:事业才是野心家真正的妻子……这句话对于莱斯林来说或许不假。 然而，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野望近在眼前的他，此刻面对眼前的黎恩，这原本想象之中的区区挡路石子时，却露出了焦躁……与恐惧！ 明明是自己这边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明明是这么天才就连暴涨的力量都可以完美驾驭的自己……却无法真正撼动黎恩。 不，仅仅是动了的话，黎恩倒是真的在不停地运动着。 然而，他却是以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在一次次运动——突刺、挥剑、冲锋、斩落！ 区区愤怒，无论到达怎样的程度都只是微不足道。 然而，被这份愤怒所驱动的人是黎恩，这就和许多普通人的愤怒所人不同了。 他的力量对于莱斯林来说只能算一般，但其敏锐的直觉，娴熟到不可思议的技巧，却可以说是完全碾压着莱斯林，也在一点点粉碎着他所持有的“常识”！ 就算肉身在一定期间之内永不疲倦，但莱斯林的心与精神还没有完全超越人类的范畴，他也会疲倦，也会恐惧。 …… 在漆黑的夜中，除了明月之外，如今唯有一处特别显眼。 那便是法雷尔庄园的所在地，虽然青黑色的烟柱已经淡却，但那里却闪烁起了奇妙的磷光。 就如同几千万的萤火虫，从大地的裂缝上涌出一般，又在半空中折返归来。 “哼……果然还是不行么。” 亚哈·斯雷冷哼一声，放弃了不可能实现目标的努力。 “这讨厌的封印，居然在这千年之中还被附加了自我修复的功能……其实需要一个星期也就绝对可以彻底破解了吧。” 但是，一个星期？第二天下午之前，有关情报就会被放在圣教系统最高层的面前。 第四天，就会有一队真正的精锐，做了充足的准备赶来。 以圣教的力量，就算凑十几个黄金级都拿着圣物，再来几队白银级当炮灰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在全盛时期的亚哈·斯雷碰上这样的阵容都会考虑一下是否要正面与之硬拼呢。 如果是现在这个动弹不得，还被封印着的状态，死亡当然不太可能，但一定会再次被打入最深的虚弱状态，并且被加固封印，至少千年之内都没有逃离的指望了。 而那个时候，指望莱斯林为它流血卖命帮忙解放？对此，哪怕是再天真的小孩子都不应该抱有太多的指望。 毕竟，莱斯林身体内的力量，包括那一缕最珍贵的本源，与它的联系都几乎被完全切断，从这边施加压力是不可能了。 说不定，他还会巧妙地编织谎言，骗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大英雄，在重新封印自己这个恶魔的过程中出了大力……也趁机窃取了更多的本源力量？ 人类中能让它正眼相待的杰出人物其实是少数，但唯有人类的心机，却让这个古老的怪物都感到恐怖。 如果这边再不做点什么，说不定莱斯林那边就会打起别的主意背叛呢……那个家伙，若是得不到想要的利益，随时背叛都不奇怪！ 所以，现在也只有靠自己才行了…… 亚哈·斯雷发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回的冷笑，接着，它毫不迟疑，又对着封印拼尽全力发出了冲击。 这一次耗费的力量相当之大，却也没有冲破残破的封印，不愧是白之王的手笔，又有千年来的层层加固。 但至少，封印上的破损变得更大了……变得不再是只能让一点气息泄露出去的程度，而是足以送出物质。 哪怕，它拼尽全力也只送出了和豌豆相仿的一个小肉团，对于身高百尺的它而言比皮屑也强不了多少。 但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肉团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开始了飞快地变貌。 当它落地的瞬间，已经长出了五只眼睛和八条柔软却有力的纤细的腿。 就像是软体的蜘蛛一般，它迅速地爬行了起来，直到爬到了一具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之上。 在一阵毛骨悚然，若是有人听到必定会恶心呕吐的声音之后，响起了铠甲的叮咣声。 本笃骑士……或者说原本活着时被称做本笃的“那个东西”，再次站立了起来。 虽然生机已经消退，但附近仍然算得上浓郁的青黑色雾气却大量地向这个身体中涌入。 转眼，就达到了不亚于如今的莱斯林的程度！ 第五十三章 勇气与暴怒（下） “那么，我们这就走吧。” 朝身后曾经的“同僚”，如今的“奴仆”们招了招手，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本笃”不由得自嘲道:“虽说这身体原本也是人类中的杰出者…… 但哪怕只是本体的一个肉块，都应该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居然会没有办法完全压住这肉身的本能啊……” 甚至他现在还有种想要说句俏皮话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被强压下去了。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他立刻下定了决心。 原本，他还有考虑过，干脆只把自己的灵魂和意识完全转移出来附在某个人类的身体上逃离，隐姓埋名几十年，等待风头过去之后再慢慢恢复力量。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这样做不可行……其实也不一定是不可行，但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做的后果。 对于亚哈·斯雷这样的存在来说，肉身被看得并不是十分重要，如果有足够的力量补充，就算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能够重新长出全身。 它最为重视的是自己的意志……从太古时代到今天，它受过许多次伤，每一次损失的血肉可不会自己回来，而是得慢慢长。 毫无疑问，身体的组成物质看起来差不多，但肯定已经被完全换过不止一次了。 然而，这份意志，寄宿在灵魂上的意识却是从那个时代绵延下来的。 如果数万年的意志被区区人类所污染、扭曲的话，那真是莫大的屈辱了。 意志总是要顺从现实基础的，若是附身在人类身上，总得进食吧，接着又有排泄。 身上会染上污垢，会掉头发，活动时间长了会累，吃多了会腹胀，偶尔还会肚子疼……一想到要变成这样的话，亚哈·斯雷就不可能冷静的下来。 “那么，就必须把封印完全破坏，把本体放出来才行，去铲除剩余的节点也就是必须去做的事了……” 他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已经变成了丧尸的士兵和骑士。 虽然他们由于生前有一定实力，刚才又接受了比较高标准的改造，但单纯靠步行走太长的路，把力量白白浪费掉终究是很愚蠢的事。 那么—— 本笃当即张开了嘴，从其中发出了奇异的音调，和当初琼恩·法雷尔带领众多人一起念得相仿，但其中却蕴含着百倍的恶意。 应和着这音调，周围残存的雾气几乎都聚拢了过来，原本还像是一个个黑色的云团在滚动，随即则变成了一匹匹奔跑着的梦魇战马。 可惜，雾气的量也是有限的，只是堪堪足够形成十匹而已——还有一部分则用来制造了一只更加庞大的坐骑，那是为了本笃自己准备的。 虽然亚哈·斯雷并不会珍惜这一具分身，甚至在逃离成功之后必然会销毁这一耻辱的印迹，但在成功之前，却必须要仰仗这具分身的活跃。 所以，还得暂时保护好才行……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黎恩和莱斯林的战斗却已经快要到了尾声。 莱斯林真的弱吗？就连黎恩也不得不表示，哪怕前世的他对付莱斯林也没有办法随便就能胜利，对现在的他而言更是棘手的强敌。 但莱斯林还没有到达不用呼吸的地步，或者说，就算他现在真的有这个能力，也还没有意识去使用。 因此，黎恩要做的也就很简单了。尽管愤怒的火焰仍然在他的胸中燃烧，也无法完全掩过他的理智。 有了万物怀表与琼斯的帮助，制造毒气并不会比液体的毒药更加困难！ 虽然恨不得在这里接着打下去，直到抓住一个机会能将莱斯林砍成十七八段，再把每一段都在地上碾轧摩擦到变成肉酱，最后浇上火油燃烧三天三夜…… 但比起这个，黎恩的身上更负担着不可逃避的责任。 拯救这一城人的性命，避免亚哈·斯雷脱身后更多的人的受难，在这事件之中积累威名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一点点累积优势最终到达可以减缓乃至于阻止月汐兽潮，并且把其幕后黑手拖出来打到死——虽然并没有哪个神明将这些重担强压在黎恩的身上，他却主动选择了背负。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的话，如今的他多半也不会拼尽全力参加这场七国之冠争霸赛，光靠着一点先知先觉和万物怀表，就已经足够他成为年青一代中的成功代表，拥有光辉灿烂的一生……考虑到实力的增长以及制造延寿的药物，或许是数百年的传奇生涯也说不定。 反正放着不管，月汐兽潮多半也不可能把整个人类社会全部摧毁不是？ 然而黎恩选择了主动承担这些责任，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多看起来十分美好的可能性的他，此刻就算再痛恨和愤怒，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莱斯林而改变心意。 在这个瞬间，莱斯林在黎恩的眼神中再清楚不过地读出了轻蔑，甚至是不屑一顾的感情。 “你这混蛋——！” 你算什么？不过是在我的剑下苟延残喘，居然还想着蔑视我？！ 被这轻蔑激怒了的莱斯林全力挥出一剑，然而在关键时刻，却又被黎恩以精妙的剑术和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所抵挡。 也就在这个时候，黎恩突然挤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原本的你不该这么没有理智的，《刻苦利息马斯之书》上的秘招，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呢。” “什么？” 作为见多识广者的莱斯林，对这个名字稍微有些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那是什么书……比起这个，他体内的那一缕不朽的本源居然在这个时候颤动了一下，就仿佛是对那个名字做出了什么反应似的。 还有刚才不同寻常地突然变得愤怒，让莱斯林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出现了什么异常。 “哈，你这家伙，还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阴到我么？不要逗我笑了！看，我这不是还好好地吗？” 事实上，并非如此，莱斯林感觉到身体里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但在这里认怂可不行，他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套出黎恩的话，再决定对策而已。 那一缕本源的妙用非常多，就连一些常人认为无法治愈的绝症，它都有办法解决，下毒或者别的什么手段大概也不例外，特别是知道其作用原理之后…… 第五十四章 诈退 “传说中那些大剑豪们的剑气几乎像是无所不能，但到了我们这个境界，都知道那是被夸大的现象。” 说着，黎恩伸出手来，在他的掌心中，有一缕看上去透明，却卷动着气流使之可视的剑气在那里盘旋着。 “从我练出使用剑气的本领之后，已经锻炼了足足八年，然而也只能做到这种可笑的程度而已，就算 第五十五章 尸潮（上） 单个丧尸，普通市民都有可能抄起桌椅板凳就将其打倒。 但哪怕是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的蚂蚁，数量多了还可以咬死大象，现在的状况就有正在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原本许多贵族并没有对目前的情况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还以为是普通的战乱时期那样。 如何应对战乱，这种贵族家传的知识谁不会啊？就算不会也还有老仆人懂得。 不过，若是让浴血奋战的佣兵们或者黎恩看见，就一定会笑掉大牙的吧。 举个例子吧:贵族老爷要亲身上阵打仗的时候，往往会提前准备好赎金，情势危急时，许多贵族不会拼命，而是会主动投降，不愿多受一点罪。 而平民抓住贵族不许伤害，支付赎金就可以回家的默认规则也被渐渐的带歪:许多平民集结起来埋伏落单的贵族——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义或者胜利，而是因为拿到赎金就可以让全家老小吃穿不愁。 而在战乱之中，只要死守自己坚固的据点，保持中立，战争双方并不会为这一个无关大局的据点出动大军强行攻打。 因为严格来说，贵族只是效忠于自己头上的那一位封君而已，比如说一位男爵对伯爵效忠的话，他对国王的义务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少量的缴税了。 没有好处，贵族对国家的概念并不足以驱使他们使出太多力量。毕竟，贵族在自己的领地上也算是半个国王，哪里会有全心全意侍奉国王的道理？ 因此，战争中几乎从来没有波及过保持中立态度的贵族，这不仅会给军队增加计划外的负担，对名誉的影响也很大。若是这些贵族再交一些保护费的话，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而，这些充满了对贵族的优待，绅士而又人道的守则，都只是寻常时候人类自己之间的游戏规则罢了。 长此以往，却被当成了真理。 曾经有一位差点被当做异端处死的主教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农民每天都会按时给家养的鸡鸭喂食，还会驱赶盯上鸡鸭的老鹰和狐狸。 鸡鸭中的一个“智者”就信誓旦旦地说，每天都会有食物出现，在篱笆之内也会拥有无穷的安全，是世间的真理与普遍规律。 它靠着这个学说在鸡鸭之中获得了极大的欢迎，直到有一天，鸡鸭长得肥肥胖胖，这只“学者”和其它所有鸡鸭都被抓去卖掉，宰杀。 自然，这一天农民没有再白白喂食了。 这么优待贵族的规则能够大行其道，是因为战争的主导者都是贵族，他们都不愿意在万一自己失败的时候下场凄惨，因此哪怕对败者也会优待，做一个榜样。 但现在的敌人是没有人心，全凭本能的丧尸怪物。 如果将普通的人类自己的内战的规则当做理所当然，在遇见不同的状况时，就好像那只鸡鸭之中的学者，迟早会被拖出去宰杀吃掉的。 虽然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没脑子的怪物不可能收赎金，但哪怕知道这一点也没什么用，因为大多数贵族会的那一套也只是在充满绅士风度的贵族战争中才能起效。 就像一个表演剑术的专家，在实战中不一定胜过普通士兵一个道理。 最初，不过是家中的部分人变成了丧尸，由于大多数是弱者才会变异，有的习武的贵族甚至可以一人一剑就重新镇压下事态。 贵族的宅院大多数都有一定的防御功能，寻常飞贼都进不来，只要派几个卫兵把守好门户，外边区区十几只丧尸根本攻不进来。 甚至有的贵族都已经准备出城去度假，去去晦气，躲一下这莫名其妙的发狂了…… 如果只是寻常的事故，哪怕总共出现了几百丧尸，这样做其实也不会有错。 然而，这座城里的丧尸，如今已经是成千上万！ 本笃身穿铠甲走进门中，十几只丧尸和几个卫兵的残骸倒在一边，诉说着这里之前发生的殊死抵抗。 最后三个幸存者，背靠背抵挡着十几只丧尸的进攻——并非涌进来的丧尸只有这些，而是因为更外圈的丧尸被前排丧尸挡住，无法触及他们而已。 当本笃钢铁战靴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就算是看似没有智能，知觉迟钝的丧尸，也都陷入了本能的畏怖。 它们本能地可以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存在，就是让它们失去生命，灵魂又被束缚在这具尸体中备受折磨的元凶。 然而，恐惧感却将它们完全压制，就算是再怎么强大的愤怒，也只能向其它的弱小者去发泄。 然而，在本笃下命令之前，它们只能一动不动。 “您…是本笃骑士……么？” 剧烈地喘息了两声，处在包围圈之中的中年男子勉强挺起了身子。 “阿苏男爵…么？” 用不着搜寻，这个名字就从本笃的记忆中浮现。 当初，这位男爵曾经一度加入过骑士团，和本笃并肩作战，只不过他最终因为要继承家业，就不得不放弃了骑士生涯。 偶尔几次通信中也提到，这位男爵面对着各种繁重的事务，好几年都没有时间练习剑术了。 但今天的表现，还是让本笃残存的本能敬佩不已。 “抱歉，我不是本笃……可恶！” 他咬了咬牙，伸出手指来，插进了自己的头颅之中，将那光给自己添乱的大脑搅动了几下。 虽然这个身体也因此受到了削弱，但讨厌的人类本能终于暂时消退了。 “杀了他。”他说道。 丧尸再度扑了上去，怒吼、斩击、哀嚎、撕扯血肉的声音…… 阿苏男爵的儿子，英勇的年轻人，在砍倒四只丧尸之后，剑插在丧尸的体内，一时间没有拔出，就被更多的丧尸包围，用爪牙一点点扯碎。 三人的诅咒、谩骂……或许足以让任何人类动容，至少也会被激得为自己辩护。 但如今的本笃，却感觉到一阵畅快。 越过还在发出无法辨认的声音的那团露出大片骨头的血肉，他拔出长剑来，深深地刺入了花园的一角。 “好，这样，就是第二个节点开放了！” 第五十六章 尸潮（中） 除了法雷尔家那些核心节点之外，这些外围的节点，并不是什么固定的物品，可以说是聚散无形的一种魔力集合的团块而已。 毕竟，世事总是会变迁，若是在盖房子施工的时候就把外围的节点破坏掉就好玩了。 也因此，目前只有本笃本身才有着破坏这种节点的高超手段——莱斯林或许也有，但他可不会白白出手。 顿时，有种身体变轻松的感觉。 但本笃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当年的白之王，是连他的本体在全盛时期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如果只是实力强大，那也就罢了，亚哈·斯雷见过许多可以让天上的神明都感到棘手的怪物，但它们大多数已经被消灭，还有一小部分被封印，没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是很难被放出来的。 如果不是法雷尔家族这一代的家主，那个琼恩·法雷尔在家族的圣地里白日宣淫，稍微让封印的力量出现一点波动的话，自己根本连和外边的人沟通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更别提和有了提防心理的琼恩勾心斗角许久，还能等到另一个敢于把自己解放出来，并且有足够行动力的可怕人类……这种运气，它可是从来都没有妄想过呢。 白之王并不仅仅是一位可以横扫当世的实力强大者，更是一位智者。虽然传言中他的智慧输给了他的一位幕僚，但那位幕僚本身也是个传奇人物。 这个封印的设计，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就连白之王本人封神失败，造成魔力空虚这种对他本人来说最糟糕的可能性也一并纳入在内。 破坏区区两个节点什么的，也还完全在封印的承受范围之内。 或许全盛时期的本体可以做到抓住这么一点破绽，但现在不行，按照被赋予的记忆略微思考了片刻，本笃便明白，刚才那个瞬间，充其量也只是多放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而已……本体损耗的力量恐怕是百倍吧。 不过，就算每次只有百分之一的力量被送出来，对于这个时代普遍孱弱的人类来说，也完全够用了才对。 不过……本笃望向某个方向，到底要不要先去那里呢？他稍微有些犹豫了起来。 无论如何，还是先多送几队炮灰过去消磨一下体力吧。 虽然人类总体很弱小，但他们的智力在一般种族中属于中上，在这个时代的数量又是前所未有地多，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异类。 事关自己不朽的生命，无论怎样的谨慎都不为过不是吗？ …… “呼……掌握了诀窍，其实也不难嘛。” 将一杆修长的镰刀靠在旁边的墙上，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下，拿出水壶来“咕咚”就是一口。 虽然他还想继续，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水壶重新盖上，小心地放在了一边。 虽然说佣兵工会这里聚集了不少佣兵，以及侥幸来到这里的部分难民，就算泼洒药水遮盖人类气味，单纯是一丁点响声或者呼吸的热气都会把丧尸源源不断地引诱过来。 也有可能，是这里被幕后黑手之类的人物盯上，不停派炮灰来消耗体力。 但在这里还是有几位佣兵中的高手，以及十几位精英和上百名普通的佣兵，全力以赴的话，和上千的丧尸打得势均力敌也不是问题。 然而，现在所面临的情况是物资不足。 这么多人如果想要一起逃脱的话，那动静大概会把小半个城市里的丧尸都引过来吧，在空旷的路上被这么袭击，就算可以逃脱，也一定会有巨大的伤亡。 而且，就算佣兵们平时都还算服从安排，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区区佣兵工会的分会可没有能力强压住他们。 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总是会有一部分人无法同意。若是分队行动，只怕下场会更惨。 结果，最后得到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那就是先留在这里坚守再说。 其实这思路在某种方面来看倒也不算错，毕竟佣兵工会的房屋质量不错，佣兵们也都有战斗力，若是有足够的补给，坚守几天几夜都不会出岔子。 当然，那是得有补给的情况下。 现如今，佣兵工会内挤了上千张嘴，存储的水和粮食只是一顿就会被吃完。 而且这还是在极力削减没有战斗能力的人的口粮的基础之上才能够做到。 至于出去寻找食物，随随便便是不可能找到满足这么大胃口的食物的，就算能够找到，搬运也是个大问题。 比起这个，更让人在意的则是真相。 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态，也不明白怎样才能够解决，或是何时才能够解脱。就算是见惯生死的佣兵，也会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瞥了一眼正站在前线上击倒一只又一只丧尸的艾莉，他不禁叹了口气。 佣兵工会虽然能够在平民之中发掘大批人才，但佣兵又没有和工会签订什么卖身契，如果贵族们许诺更好的条件，他们被挖走也是正常的事。 而艾莉，尽管有些人说她向一位年轻的贵族效忠，但并没有注销佣兵的身份，那位贵族也挂着佣兵的名号，实在是难能可贵。 像艾莉这样的种子新人，在整个工会里其实也没有几个，将来说不定就是佣兵界的一个传奇，如果经营能力不错的话，当上一个地区的佣兵工会分会长都是顺水推舟的事。 变成了高手还拒绝挖角，仍然留在工会里做佣兵的，大都对工会有特殊的感情，男子也不例外。 多好的姑娘啊……他倒不是在感叹身材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着佣兵工会的未来。 若是折损了这样一位希望之星，那可就真的糟透了。 看了一眼身旁的老朋友，二人默契一笑，一起站起了身来。 “小姑娘，你做的也太过火了吧！” “这么生猛，好男人都要被吓跑了！” “别抢我们的风头啊，小年轻，我们可还没有老到要你来抵挡敌人的程度啊！” 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他们再次加入了战斗。 第五十七章 尸潮（下） 不要以为丧尸就是无穷无尽的了，对于个别独自出来浪荡的独行侠，一眼看去可能是这样，就算实力高强，若是跑的不够快的话，杀都要杀到手软。 但对于佣兵们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于以少敌多了。 狼群、地精、豺人，都是数量很多的怪物……如果组一个几十上百人的佣兵团去和它们大规模作战，那还不如直接出动配合更加默契的正规军呢。 不让对方拿数量优势碾压自己的办法，在佣兵们看来简直不要太多——就比如说，丧尸会爬墙么？ 就算能，那也是丧尸的精英吧？这种精英能有几个？ 几个精英单独和佣兵们战斗，和专门跑来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只要有可以用来据守的墙壁，丧尸基本上就只能从寥寥无几的地方——比如门口或者窗户发动进攻了。 原本丧尸这种玩意还会多少引起些恐惧，就算它原本被仓促转化而来，实力还不如普通人，但吓人的外观和被砍了也毫无知觉的表现可以吓呆一般市民或者菜鸟战士。 可这些佣兵大多数都有不少战斗经验，更有一些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长者稳定局势，此刻，佣兵们其实已经对丧尸没有什么恐惧了。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纯粹比拼实力。佣兵们对付普通人都能单手打两三个，懂得攻击要害的他们，对付迟钝的僵尸更是不在话下。 有一个狭窄的地形的话，简直就是来多少杀多少。 话虽如此，并没有那么理想的条件，佣兵工会大厅的质量再好也不是专门被建造用来当防御据点的，这么多人挤在大厅里也没办法好好地作战。 虽然在外边临时设置了一些防御措施，但相对于正规军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够做到的事，还是显得简陋了许多，就算对于没脑子的丧尸来说也有不少破绽。 这些破绽，就只能交给佣兵们强行顶上去了。 原本一时之间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过了没多久，突然有多出几倍的丧尸向着这边涌了过来。 粗略的估计一下的话就会发现，简直就好像是附近几条街区的所有丧尸都靠了过来似的！ 在其中偶尔还混着一两只特异的丧尸，或许是生前有些实力却不幸被转化，或许是死后出现了什么变异，总之它们兼备超越一般丧尸的智慧和力量。 它们会聪明地装作是普通丧尸，就算有些破绽，头一次见到丧尸的佣兵们粗略一瞥也认不出来。 在一些佣兵砍普通丧尸砍到烦的时候，它们就会突然跳出来，发动足以威胁到青铜级的攻击。 到了现在，已经有四个佣兵不幸地死在这种偷袭之下，另外，还有两人也受了伤，退了下去休息。 艾莉虽然没有受伤什么的，但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在照顾她，不仅是身为女孩子，同时也是公会的未来之星，这一点她早就明白，推辞一下之后也是接受了。 有好几位前辈都在这里，也轮不到她来逞能，那是不成熟的人的做法。 就算她没有什么意外，单纯待在第一线，也有可能让同伴分心来关照她，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更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因此，她只是默默地待在一边，养精蓄锐，同时也体会着之前得到的那件圣物。 这种东西或许代表着荣耀和力量，但艾莉对这种荣耀可没什么兴趣，其可能带来的麻烦肯定也比单纯的一把强大的武器要强十倍百倍，因此，她没有将圣物暴露在人前。 而之前她带回的那群难民，都因为圣物转交的那个瞬间光芒太过于强烈，而并没有看清什么，很顺利地就接受了她“主教大人托付我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待救援”的说法。 就算藏进空间腰包，圣物与她建立的奇妙的联系也并没有被切断。 仅仅是瞬间，她就已经明白了刚才那段时间，在法雷尔庄园所发生的事，而且，整个过程的视角都是被奥本主教抓在手中…… “莫非，圣物真的有自己的灵魂和意识？不不不，说灵魂的话不是亵渎吗？” 虽然并不是非常虔诚的信徒，但艾莉对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 然而，她只是在心里一想，从圣物那边，便有奇怪的波动传来，在她的心底映射出了声音。 听起来虽然像是简单地将圣典中的一些句子摘出来混在一起念诵，仔细品味，却能够体会到其中所包含的真实意义。 “并非灵魂，只是有了灵性……就像传说中遇到敌人会鸣叫的宝剑那样？” 有一些肯定，又有一些对于自己被类比成宝剑的不满传了回来。 “哎？不是剑么？明明奥本主教都这么用来着，我想想……难不成真的是——” 欢喜的感情，一下就传达到了艾莉的心中。 渐渐地，她便掌握了与圣物沟通的技巧。 圣物的波动，本身就充满着神圣的力量，如果是寻常人的话，恐怕不是灵魂被圣物同化，至少也会被洗脑变成一个虔诚得要死的狂信徒吧。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艾莉自己都没有察觉，虽然她接受了圣物的所有话语，但却仍然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虽然圣典中有说过：单纯模仿圣人，无论多么像，都没法到达圣人的境界，因为你的义并非从心底唤起，天生就带来，那由神赐予的财富，而是模仿不属于你的他人的义……这样的说法。 就算从前那些圣人，在接触到先辈留下的圣物的时候也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但艾莉居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对于留下圣物的那位圣人也只是抱有对大多数传奇英雄一样的尊敬，却是一件说出去都可以震动圣教全体高层的事…… 然而，圣物却也对这样的她，表现出了高度的服从。 它本身并没有真正的灵魂和高度的智能，无法对这种千载难逢的事做出反应，但它已经判断，艾莉就是它如今最适合的主人。 并且，邪恶就深藏在大地之下，正恣意翱翔在天空之中，正占据着无辜人的身体，束缚他们的灵魂，让死者在街道上成群结队地行走，乃至于……邪恶还近在眼前！ 第五十八章 感知 邪恶，还近在眼前？！ 艾莉骤然变得警觉了起来，虽然看上去还在休息养精蓄锐，但她却有意无意地环顾四周。 然而，最终她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圣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骗人，它并没有这样的智力才对。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啊。” 艾莉不禁自嘲了一句。虽然说她是天才这种事是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的，但天才并不代表着一切。既然她现在还是青铜级，或许在某些方面能够和白银级比肩，但在别的方面，却是断然不可能的。 这里的佣兵就连黄金级都有，白银级更有着不少，若是他们全都没有察觉到的问题，光凭艾莉自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毕竟，艾莉能与白银级不分上下的，也主要体现在战斗能力这方面而已。 如果能像黎恩那样，不仅是超越自己的战斗天才，而且几乎是个全才，那该多好啊……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中转瞬即逝，现在并不是想这种天方夜谭的事的时候。 如果他在这里，事情也就好办了，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么，也只能够靠自己了……就算是外物，只要能被放心地使用，同样可以算是力量的一部分。 原本在被奥本主教从特制的盒子与天鹅绒布的中取出之后，圣物就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尤其是在之前正面地接触了那个深藏于地底的邪恶之后，它的光芒便变得炽烈无比。 然而，在艾莉的意志作用下，它却宛若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般收敛了光芒。 顿时，就和奥本主教将它刚刚取出的时候一样，无论怎样从外表看去，都只会以为是一把古朴的断刃。 将它握在手中，艾莉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登上了高处，俯瞰下方，同时又有了一双货真价实的鹰的眼睛，甚至连同时注视几个地方这种高难度的技巧都变得简单了许登上了 几乎是一瞬间，感知的范围就比从前扩大了三倍，而且还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更加扩展开去。 就好像把平常好几天所看见的东西在一瞬间塞进大脑似的，艾莉咬着嘴唇，向圣物发出了指令。 “控制住……不能这样……停——好的，就是这样！” 扩散的感知被迅速地拉扯回来，最终，重新稳定在刚好能够笼罩大厅的范围之内。 刚才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消耗也十分惊人，简直就好像是熬夜了好几个小时聚精会神不敢眨眼一样，甚至有一些头晕。 艾莉也只能稍微冒一点被人怀疑的风险，从腰包中取出一个水壶，灌了一口。 黎恩在防患于未然这方面，有时候做的都快有些过火了——不要说她了，就算是那个老管家身上，都带着几瓶效果不同的药水。 那时艾莉还感叹，光凭这一手黎恩就足以开药剂店了。 那个叫做尼森的老管家根据她拥有空间腰包，又给了她一个建议：将药水分别倒在几个普普通通的水壶中，拿出来喝的时候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药水入口，有一种混合着奶茶香味的薄荷气息扩散开来，让人神思舒爽，如入梦乡…… 但艾莉的精神并不软弱，当然马上就从陶醉中脱离，并再次将精神投入到了感知中去。 将那可以扩展到街区之外的强大感知能力压缩在一间大厅之中，并不会让它变得更强，但传回的信息，对于艾莉来说就已经不再是浩如烟海，而是可以解读的程度了。 实际上，也用不着她来判断，只要能够辨认出圣物对哪一个区域有异常反应就行。 然后，她惊讶地望向了一旁—— 两个男子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其中一人，艾莉虽然不算熟悉，但也知道名字。 这二人虽然已经快到三十，但已经到达青铜级的他们可以说天分不差，在有生之年很有机会进入白银级，并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和自己比可能有点尴尬，但他们对于一般佣兵来说也都是值得尊敬的前辈甚至半个强者了。 可他们刚才在第一线与丧尸交锋的时候，居然一不小心被普通丧尸中隐藏着的变异个体偷袭，虽然没有到重伤垂死的地步，但伤势也不是很轻，最好还是不要贸然继续战斗。 伤势还在其次，他们二人从一线上负伤退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人在嘲笑，但想必他们自己都会有这种猜测和想象。 自然而然，在大家面前出丑，让他们垂头丧气地坐到角落里，似乎也并不奇怪。 然而，从圣物传回的讯息中，艾莉可以得知，这并非单纯的心情低落或者受了点伤的问题。 在他们的伤口的深处，隐约有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或许一开始这股气息非常少，可以忽略吧。 就连之前为他们检查并且清理伤口的白银级强者和在一旁注视着的黄金级强者都没有发现。 现在藏在伤口深处的气息，已经比之前扩大了许多，似乎还在进一步地扩散之中，但隔着皮肉，常人也难以察觉了。 就算圣物在手，要想在不暴露圣物的存在的程度上探查，也只能勉强做到这个程度而已了。 再观察一下其他人，比如那些被丧尸留下了划破皮程度的轻伤的佣兵，艾莉发现，就算那股气息本身很难缠，但没有深入，普通丧尸身上带着的气息也少，加上佣兵们自身有魔力，又习惯于用圣水（哪怕是稀释的）治伤，这气息有的被净化，有的也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深入体内。 唯有那两人的状况实在不好。 默默地叹了口气，艾莉将断刃插在腰间原本放着一把匕首的鞘内，摆着若无其事，却稍微有一些担心的样子，向那二人靠近了过去。 “没事吧，还能战斗么？等会我们一起上前杀上两个就撤回来怎样？ 无论如何，就这么干坐着可是会让菜鸟嘲笑我们的啊。鲁尔？” “咯……” 当二人听见了这声音，转过头来的时候，艾莉惊愕地发现，他们的眼神已经变得呆滞。 面色呈现出一股不太正常的病态，口中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两人迷茫了一小会儿，居然也本能般地向前倾了身子，经常和魔兽战斗的佣兵是不会看错的，这动作，就好像作势欲扑的猛兽！ “糟了，这莫非是——” 第五十九章 黑暗骑士 虽然那两个佣兵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但艾莉也早有防备。 虽然吃了一惊，还是敏捷地躲过了二人的扑击，抽出了一杆短枪，将二人打翻在地。 果然是不太对头，且不提突然发狂……被简单地一下就击倒，这可完全不符合青铜级的标准啊。艾莉自忖也没有使出全力去打击。 “怎么了，艾莉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两个人发狂了…我怀疑他们受伤的时候受了某种感染或者发生了类似的事。” 艾莉一时间也不好解释，不过大家都是佣兵，尤其是老手，自然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对策的。 “哦…看来还真是有些奇怪。” “倒霉家伙，偏偏就中招了……” “那就用对中了迷幻药的家伙的办法好了。” 附近的几个佣兵七嘴八舌地一讨论，还用不着艾莉再说什么，他们就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完成了。 看着那两个手脚被捆得像猪羊，嘴里还塞着抹布，胃里被强行灌进一瓶圣水的倒霉家伙，艾莉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她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有一阵震动声，从地上传了过来。 最开始还显得很微弱，没有人察觉，慢慢变大的时候，许多佣兵即使察觉到，也只是迷惑不解。 但刚才和黎恩等多人一起骑着马回到卫城的艾莉，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虽然稍微有些奇怪，但那毫无疑问是马蹄声。并非单独的一两匹马，而是至少七八乃至于更多的马匹，承载着恐怕还是很沉重的人，向这边奔驰而来。 一个词语很自然地被联想了出来—— “骑士？” “莫非是教会的骑士团么？我们有救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是公国的骑士团呢，之前不是在开幕式上也出场过么？” 不明真相的人们有的已经露出了喜色。 然而，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去。艾莉握住断刃，接着将感知力发散开去，并且收束成一线—— “大师？！” 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在看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之前，艾莉的感知便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震撼。 毫无疑问，那是一股阴暗、恐怖的力量。 面色苍白地喘着粗气，艾莉大喊道:“来者不善，加强防御！” …… 漆黑的骑士们骑着同样漆黑，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火红光芒的“骏马”梦魇，以整齐的队列奔走。 铠甲铿锵，马蹄声响，但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发出。 无论怎样看，都毫无疑问是一支模范的铁军。 然而，它们比起活人的军队来说，还要拥有着更多的优势。 “这不是什么骑士团的成员了……这，分明也成为了丧尸？！” 一个佣兵颤抖着叫了出来。 这并不奇怪，因为佣兵们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军人那样的整齐阵列和纪律精神。而精锐骑兵对抗一团散沙的步兵的时候，或许看上去真的是很壮观的场面，但对步兵来说几乎就是一场噩梦。 “比起那个，我们更加应该关心的是既然他们成为了敌人，我们该怎样去对抗。而它们为什么会如此整齐，是否有什么人在幕后操纵。” 一只手按在了这个惊慌失措的佣兵的肩膀上。 “你是谁——啊！分会长？” “‘分’字是多余的。”年老的男子笑着，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后望向那边已经准备发动冲锋的丧尸骑兵，双眼中露出了精光。 “如果以为我们佣兵真的没有掌握点对付骑兵的技巧，难不成随便哪个贵族领主都可以借此欺压我们？可笑！” 说着，他就要呼唤手下，准备迎击的道具。 但就在这时—— “究竟是谁更可笑呢？” 虽然只是低声的呢喃，这声音却在附近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听到，就好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都有一个陌生人在耳语。 尽管陌生，但这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几乎从每一间房屋之中，都冒出了几只到几十只的丧尸，像是跟在骑士后边的步兵一般迅速排列了起来。 或许对于真正的士兵来说这阵列粗劣不堪，但有了它们的辅助，只能对付骑兵的办法便已经失效了一半。 而在天空之上出现的那个东西，更是让众人发出了惊声尖叫。 并非是普通的震撼或者吃惊，不如说，那个东西的本身，就是由种种令人避忌、本能地去恐惧的事物所组成。 简直就像是恐惧的集合体！ 那是怎样的一种混乱的怪物啊，普通的人甚至根本不能直视，因为这不仅会让他陷入短暂的恐惧之中，甚至连之前看到了什么都会本能地遗忘。 就算佣兵们，也有许多人在看过一眼之后，就下意识地转开了眼神，露出了嫌恶或惧怕的表情。 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才能够坚定地直视它，并且分辨出，在这个怪物的背上端坐着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敌人。 艾莉虽然怀着强烈的勇气，但直视这怪物不久之后，她觉得头晕脑胀，身体也有些无力。这时，从圣物中涌出了一道暖流，在她的全身流动着，让她坚定地注视了下去。 那就是本笃，或者说曾经身为骑士本笃，现在已经变成了在人类身躯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与人类完全迥异的内在的怪物。 而他座下的怪物，仿佛是将飞禽、双足飞龙以及一些荒诞的幼童的幻想里的事物随便地揉在了一起。 用三只巨大的翅膀和八只萎缩的可怜的小翅膀划着空气，长在肚子上的蜥蜴嘴脸伴随五只不对称的眼睛露出饥渴的表情，一处长着戒指，另外一处却在蛇的身体前段接上了巨鹰的利爪…… 那怪物突然扬起了它四只尾巴中最粗的那一根，对准了佣兵们的阵线，喷射出了数个泛着青绿色的恶心肉块。 与此同时，黑暗骑士们的冲锋，也迫近了佣兵防守的一线！ …… “马瑟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放心，自从我认识那小子以来，他的命硬得和蟑螂似的，或许诸神就是喜欢他这样的人呢。” 说着，他笑了一声：“而且琼斯大人也说了，在那种比较外围的地方，只要驱散雾气，就不会有太多别的危险，特别是躲在房间里的话，是很安全的。” 听着背后几人的对话，黎恩松了口气。 他们此行的任务艰巨，困难重重，自然是不可以带着一个重伤的人上路的。 就算黎恩的药物再好，也不可能让被拽下一根肋骨那么严重的伤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不过保命疗伤还是做得到的。 把那位英勇的马瑟留在附近一个安全的地方接着上路，就算是在前世做黑剑佣兵团团长的时候，这种决定也有可能引发下面佣兵的不满。 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或许是他们真的在相信自己吧。那么，自己也必须给他们一个应有的交待。 感知到了前方的危险气息，黎恩拔出长剑，露出了微笑。 “我们可不会在这里止步！” 第六十章 晶化之地 当黎恩接着前行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充斥视野的微光。 在这前方，到处都有水晶一般的晶体，覆盖在建筑物的表面，从路面的裂缝中生长出来，或是碎片散落在地上。 就算不见天日，现在也本来就是夜里，不可能反光，但这些类似于水晶的晶体却自己散发着一股青白色的光晕。 甚至，有一种暴露在外边的皮肤发痒的错觉。 “把蓝色的那瓶药剂涂上。” 说着，他也掏出一瓶药剂，用娴熟的手法在暴露在外边的皮肤上涂抹着。 据琼斯的猜测，这里很可能有各种奇异的现象，并非白之王的本意，而是那场恐怖到足以扭曲自然法则的灾难所造成的。 不过，尽管没有人预先设计这一切，但只要知道当初这里的构造，就可以推算在灾难中发生了什么。 就比如说，在这里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某种奇怪魔力的晶体。 那是魔力畸变的一种形式，庞大的魔力被单纯的恐怖力量强行积压在此处，有浓厚的迷雾遮挡，千年以来它们都没有经受过什么扰动，并没有散去太多。 但这对于来访者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过分强大的魔力，就如同夏天的太阳的光线，完全可以灼伤人的皮肤，甚至穿透皮肤伤害肌肉和脏腑。 万幸，琼斯连这一点都推测得到，并且迅速就找出了防护药剂——或者说是油膏的配方。 这并非是一般的所谓“魔力结晶”，严格来说，包括魔兽身上和矿脉中产出的，都只能算作是一种可以蕴含大量魔力的物质组成的晶体。 但现在这些，却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纯净魔力，原本无形无质的魔力居然拥有了物质的形态，黎恩都有些动心。 能为万物怀表提供充足魔力的话，能够发挥出的真正力量，光是想想都可怕。 可惜，这种晶体的硬度也十分可怕，琼斯说就算拿狼咬剑也没法一两下就斩断，就只能先放在这里了。 “大人，我们这是要往王宫里面去吗？” 名叫林克的另一位跟随者指着不远处那华丽的大门和更后边的王宫建筑群，有些不安而又兴奋地问道。 这也难怪，毕竟对于平民而言，能够到一国首都去都是难得的机会，哪怕对于精英佣兵来说，能够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进入王宫接受表扬——哪怕只是一个王室管家在偏厅这样说，都是足以受用一生的光荣。 即使是大贵族，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踏入王宫。 而此刻呢，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失落千年，由他们第一个探访的古老王宫。 而亲手创造了大统一的帝国的白之王，与后世这些继承权位的国王、大公相比，也可以说简直就是高出了两个层次！ 就算是黎恩的心中，又何尝没有激动呢？ “我们并非要进到王宫的最深处去，以那里的危险性，就算我们全都是黄金级也不可能幸存。” “就像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死亡谷底有上百斤的黄金，甚至还好好地被分包装在钢铁箱子里，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人会去打它的主意一样。” 开了一个佣兵之间通用的玩笑，黎恩再度变得严肃了起来：“对一般佣兵来说，走到了这里，就已经算是可以回去吹嘘一辈子的大事了。 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从那些幸存的贵族手里获得的酬金以及他们欠下的人情，我来帮忙操作一下的话，让你们全员都踏入贵族阶级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至少我可以当场就先封你们一人一个骑士。 所以，可不要更加贪心了。完成既定的任务，你们就可以赚到做佣兵说不定三辈子都得不到的丰厚报酬。但若是横生枝节，引发了不必要的危险，在距离成功还有一步的时候倒下……” 黎恩微笑着说道：“……那样的话，就算我会给你们的亲人送去十倍的抚恤金，并且传扬你们的英勇事迹，你们自己可也享受不到了哦。” “遵命！” “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搜集资料，还雇佣了几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对这里进行调查。 总之，不要质疑我的命令，不要离开队伍，不要乱碰东西、偷拿宝物，对奇怪的事报告给我就行，不要私自去理会。” 在这最后一遍的叮嘱之后，黎恩不再多言，带着身后的三人，一起走向了那扇被晶体覆盖的大门。 不过，并不是真的就从大门进入，就算在白之王健在的日子里，能够从正门进出的也只有他自己和一些重臣、贵宾。就算侍卫、厨师和小官吏、报信员也只能够走侧门。 想要通过这些门，无一例外地需要身份验证，才不会触发那些防御措施。 现在嘛，且不提琼斯伪造的身份证明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关，那些防御措施是否还能够正常运作，会不会哪怕顺利放行的时候还会突然爆发伤人，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和魔法有关的事物，在白之王的那场灾难之后几乎都会产生种种不利的异变。 而单纯的机关，又几乎不可能在千年之后依旧正常运作，除了一些珍贵到白之王估计都舍不得大量使用的材料，寻常的金属只要三五百年就绝对会朽坏。 所以，这一次黎恩要走的，是琼斯反复回忆和研究之后才找到的一条密道。 虽然记不清具体，但大概来说是一条只有白之王的很少一部分亲信才会走的密道，按照二人的推测，白之王想要瞒过其他人秘密接见某些亲信，很可能就是为了商讨关于封神仪式的事。 得知这件事之后，黎恩几乎可以确定，万物怀表曾经就由白之王的亲信…乃至他本人所持有过。 那么，就连琼斯自己也想不太起来的一个谜团就有解释了:就算作为一件稀世的宝物在承受白之王那场大爆炸之后，变得残破也毫不奇怪。 至于琼斯，老年人被重击头部就会出现记忆欠损…这不也是挺正常的事么？==（ 第六十一章 巨像 掀开地上一个巨大的石板，就露出了下边深邃的洞穴。 令人称奇的是，这块石板在外表上看去与普通的地面没有区别，而掀起它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并不大，恐怕站在几米之外就完全无法听见。 虽然没有多余的闲工夫来仔细观察，但只是粗略地一看，就可以知道，石板旁边居然有精细的轨道，上面还涂着某种油润滑。 恐怕在当年，这块石板被掀开的时候，就算近在咫尺，不刻意留心都不会听到声音吧。 这附近的雾气浓度比之前的区域已经高了五六倍，因此每人手中现在都提着一个提灯驱散雾气，同时也可以起到照明的作用，黎恩习惯性地准备走在最前面，布雷克就拦住了他。 “大人，这条密道上会有什么危险么？” “不会有任何危险，怎么了？。” 当然地，既然这只是一条用来让亲信秘密通过的通道，其中一端又连通着那个时代地上的最强者白之王的住所，理所应当地并不会有过多的防御措施。 之前黎恩掀起石板的时候就明白了，除非被知道这条密道的人告知，否则即使是别人看见这条密道被开启，想要再试一次的话，不知道特殊的发力方法也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连藏得这么严实的密道都可以进去了，按理来说自然是可信的人，自然也用不着设置什么防御或者陷阱来给自己添麻烦。 “您的勇敢有目共睹，据我所知的贵族之中，也只有传奇故事里的人物才可能与您相比。” 另一人也说道：“但您既然是身为我们效忠的对象，就不应该把我们一直扔在身后，自己首先去面对危险。 虽然我懂得不是太多，但如果真的让您为此多伤到了一根汗毛而我们却毫发无伤，恐怕我们出去也会被人耻笑的吧。” 黎恩不禁暗自感叹：无论装得再像，甚至把许多礼仪和说话方式都刻在了骨子里，比起一些真正的贵族还要像贵族，但在这种需要冒险的时刻，果然前一世的佣兵生活对自己的影响也是绝对抹不去的。 虽然这不是坏事，但居然会被部下因为这种事质疑……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而是直接同意了布雷克的请求。 之前，这个勇敢的大块头并没有能从莱斯林的手下保护好提灯，虽然这属于非战之罪，俨然的实力差距与意志、态度和勇气并没有多少关系。 但恐怕他还是为之而自责吧，现在让他走在前面，并不会遭受多少危险，却可以让他安心。 固然愧疚可以引人奋进，但若是让它在心中积淀的时间太长，毕竟这也算是一种负面情绪，迟早会让人出问题的。 不再迟疑，一行四人向着地道中走去。 地道中本来也镶嵌着发光的宝石，而将石板再度合拢之后，也没有多少雾气渗透了进来。 毕竟不是那种公共建设的工程，除了够好的质量之外，地道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不过当一行人从地道的另一头出来之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们都惊呆了。 就连正呆在万物怀表之中的琼斯，此刻也惊骇地不能自以。 一具将近十米高的巨大水晶雕像，正矗立在他们的眼前。虽然密道的出口是宫殿中空旷的后花园，然而这具深紫甚至发黑色的水晶雕像还是大到无法装下，甚至压塌了一部分的围墙。 而附近的大半也都是被这种黑紫色的水晶所覆盖，还有一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的侍卫，被水晶包裹，成了一具完美的雕像。 在古老的传说中记载着，一位据说达到了传奇地步的巫师隐居在小镇中，然而不知道何时，小镇中就多出了许多萨托派的信徒——圣教的这一分支，正是以其强大的排外性著称，就算在圣教中都很不受欢迎。 他们会敌视或者蔑视每一个没有他们那么激昂地崇拜诸神的人，哪怕同是信徒。 整个小镇都变得鸡犬不宁，哪怕巫师伪装得再好也总是不厌其烦，因为哪怕是完全没有疑点的正常人，都在萨托派的鄙视范围之内，有能力的早就已经远走他乡，没有能力的只有隐忍乃至于皈依。 不把除了生活所需之外的所有金钱拿出来购买香料焚烧祭祀，不把除了劳作和休息以及弘扬神的教义之外的所有时间拿来祷告，就等同于是对神的怠慢——有一天，巫师再也受不了这种对待。 他在一个不见月光的黑夜爬上了附近的山顶，施展了可怖的诅咒。 狂暴的冰雪在一瞬间降临，将整个小镇所有的萨托派连同他们的香料、神像一起瞬间冰封，甚至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虽然时值盛夏，还是过了七天七夜，这冰封才完全解开，但毫无疑问，萨托派的信徒也没有幸存者。 黎恩现在当然不是在思索宗教问题这个当年白之王都没能解决的麻烦，他只是想起了最关键的部分：一瞬间冰封、如同雕像。 一瞬间，有某种令人震悚的信息在他的脑中回响。 那个“巨大的雕像”，莫非也是—— 瞬间，有晶体破裂的声音响起，虽然悦耳，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是毫无疑问的恐怖。 “准备应战！” 就在这个瞬间，水晶的巨像上，无数的裂纹开始了奔走。 点、线、然后交织成网——恐怕有至少两尺厚，足以阻挡外面视线的厚重水晶层就这样崩溃，瞬间散落了一地。 而那些巨大的水晶碎块，甚至差一点就伤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布雷克。 在水晶碎片之中，还可以依稀看见一些甲壳，以及类似于尖刺的东西。 然而，毫无疑问，当年那恐怕有将近十米的巨大怪物已经不在了。 然而，众人并没有放松警惕。 如果这怪物真的已经彻底死去，那么毫无疑问，它应该是不会动弹的。 水晶碎块砸在了地上，也没有完全粉碎。这就很难想象，自己的到来或者脚步声之类的就可以把那么大的水晶震裂。 毫无疑问，这里一定还有除了他们之外的别的活物！ 第六十二章 水晶蜘蛛 危险的预感并非错觉，就在尘埃都还未完全落定之前，水晶的碎块之中突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并非一处两处，而是几百处之多，叠加在一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四人的脸色都变得像是生吞了一块石头。 “咕……”布雷克攥紧了手中的战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虽然勇猛，却也不是个单纯的莽汉，自然知道，如果面对上百个敌人围攻，他们会变得怎样。 就算是最弱的敌人，比如说一点魔力都没有的普通野狼……甚至只是几百只手无寸铁的地精，一起涌上来，也绝对会让这区区四人的队伍消耗掉大量的体力，运气不好的话就会出现伤亡。 而能够在这种诡异地方存活的怪物，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是手无寸铁的地精那样的弱******之前卫城里发生的那些事，还有刚才黎恩和莱斯林的战斗，已经对他们的三观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现在，就是黎恩吹个口哨唤来一头翡翠巨龙，然后一本正经地宣传他其实是个混血的精灵王子，他们大概也不会随便就开口质疑吧。 那么，在加拉凯斯的王宫之内，有什么诡奇的生物出没，似乎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呢。 幸好，这种消极的想法并没有完全成真，但相对来说，的确有部分是变成了现实。 渐渐地，那些声音一个接一个地减弱，最后彻底沉默。 然而，却仍然有几个声音越来越大。不仅如此，在发出声音的地方，水晶碎片也开始鼓起…… 从那其中，钻出来了同样如水晶一般，身体略微透明，同时又带着暗紫色的生物，光是看着都可以感受到一股凶恶的气息。 几乎和背景混同，但黎恩并不认为这是天然就有的保护色。无论如何，正常的生物拥有这样的身体也显得太过异常。 或许是在这种充满水晶的地方待久了产生变异了吧，但比起这个，更加让人在意的则是它们的形态。 虽然充满了和水晶类似的棱角，身体就好像是水晶碎片拼合而成，又各不相同，但身经百战的黎恩还是迅速地总结出了它们的共性。 只是粗略地将它们全部扫视一遍，他就明白了一件棘手的事实：它们全都是半人高的水晶的蜘蛛。 而之前的那个水晶化的巨大怪物，虽然由于太过庞大而且被厚厚的水晶所包裹，没有能够立刻认清，但现在想来，它真的很像一只蜷缩到一半的巨大蜘蛛啊！ 莫非现在出现的这些水晶蜘蛛，和那个庞然大物有什么关联么？ “喂，琼斯，你知道这种状况么？“ 黎恩咬了咬牙，立马开始询问。 这并不代表着缺乏勇气或者过分谨慎，事到如今，就算计划里有一些预留的容错率，但之前遇到莱斯林的事就已经将这容错率占据了小半，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能够稳赢的战斗，他都想要尽量避免来节约时间。 当他前世还作为一个普通佣兵在老酒鬼的带领下奋战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单纯打赢一场不该打的战斗很可能并没有办法换来胜利，放弃，示弱乃至认输其实也并非就是坏事，在能够达到目的的情况下照样算是胜利。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太清楚啊！“ 琼斯也在叫苦不迭：“大蜘蛛，大蜘蛛……总感觉很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而且为什么这玩意儿会在这里？！ 就算因为环境而产生了变异，这么巨大的变异也有点过分了吧！“ 虽然听上去似乎已经完全抓狂，没有了一点办法，就好像在说死定了一样。 但琼斯还是立刻为黎恩造出了一些特殊的药剂，无论如何，之前储备的大量魔力再加上附近环境的魔力，还是够用的。 将药剂分发到了众人的手中，还没有等那些水晶蜘蛛缓过神来，一大堆装满药剂的瓶子就砸在了它们的身上。 玻璃碎裂，四散的粘稠液体就全都粘在了它们的身上。 “这是？“ “只是黏胶而已！“ 黎恩恍然大悟，连忙招呼一声，让三人一起跟上他奔跑起来。 很明显，水晶蜘蛛们对他们充满了恶意，立马就作势欲扑，或者快步如飞就要追上去。 不过万幸，身上被黏胶所覆盖的它们，他们就跳不远，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克服与地面之间产生的黏性。 虽说如此，但它们居然还有着一般人类奔跑的速度，八条腿动得异常迅速，让人看了都头皮发麻。 不难想象，若是没有被黏住的话，它们将会是多么敏捷。 根据在进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在脑中背下的地图，黎恩都用不着再询问琼斯，直接就能够找到路径。 幸运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没有遇见像刚才那只超巨型水晶蜘蛛那样的怪东西，白之王的宫殿的质量稳固得出奇，在被那场大爆炸波及后又过了千年，也并没有变成废墟，让认路变得容易了许多。 不过，当下一处目标地点近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再次遇到了意外状况。 在他们的面前，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挡住了去路，就好像是一只几米大的鼹鼠从地底钻出来过似的。 很显然，这种灾难就算是精金打造的建筑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 必须绕路，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往哪个方向绕却是个大问题。 往回走？这太浪费时间了，万一和水晶蜘蛛撞上可是十分不利的。 往右边？那边是宫殿的主体，难以想象防御措施会有多么严密，黎恩稍微用魔力视觉看了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搞不好叫几个超越了黄金级的大师人物冲过去都没人可以生还。 那么，也就只剩下左边了。 “琼斯，你知道这边是什么地方么？“ 黎恩转向了了左边，一边在脑中问话，一边也在快步走着。 “琼斯？琼斯！” 然而，当他都快要到达那建筑物的门口的时候，琼斯才迟迟有了回应。 “唔，抱歉……这一段的记忆，看来也出了点问题。 我只知道这里是一间陈列室，似乎是……某人，为了流传给后人？ 不过似乎是因为封神计划，就暂时搁置了……” 第六十三章 英灵？ 为了防止那些水晶蜘蛛追上来，黎恩让布雷克把门堵上——他很快地就跑了回来，却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大人……这门轴居然才上过油！” “什么？”众人都不是笨蛋，自然立马就生出了许多猜测。 不仅如此，踏入这间庞大的“陈列室”之后，黎恩就有一种时间仿佛停滞了的错觉。 整个加拉凯斯的内圈，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进入过。有些古代的遗迹也一样，可以把千年以前的风景完整地保留下来。 然而，那些遗迹与此处给黎恩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古代的遗迹之中，桌椅会积累灰尘，金属器物会生锈，壁画会变得暗淡，尸体只剩白骨，而书物的纸页也常常会出现粘连。 可这里却不一样，不如说，地板上还有着一点蜡，而摆放着的陶瓷花瓶、大理石的雕像都有被打理过的痕迹。 虽然似乎不是很熟练，甚至花瓶上还有一道灰色的痕迹——但黎恩可以确定，这是用没洗干净的抹布擦过的。 墙上挂着的巨幅人像也依旧崭新，画着一位英武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黎恩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 而挂在一旁架子上的一件贵族服饰，似乎都还可以正常地穿着的样子。 就算是白之王的收藏，也太夸张了吧……要知道，在银石城地下所发现的那些金币，其中有些都已经磨损，另一些更加脆弱的艺术品干脆失去了大半的价值。 同样是从那个时代留下来的宝物，怎么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呢？ 就算是用魔法的力量达到即使没有人也可以维护此处的效果，在这千年的空白期中也应该消散大半才对。 而且，用魔力视觉扫过的话，除了几件收藏品上还残留着一点魔力之外，根本没有所谓魔法的痕迹存在。 黎恩虽然心里抱有警惕，但还是决定继续前行，毕竟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大家尽管都或多或少注意到了这些事实，但谁都不肯只是面对一些诡异的情况就自己打退堂鼓，也都勇敢地跟上。 “五十米，下一个路口，左转……” 默念着琼斯努力回想起来的一点情况，黎恩到达了一个走廊的尽头。 那里只有一副巨大的画像摆在那里，在之前的路上，已经见到过很多张这样的画像了。 绘画的技艺高超自不必多说，每幅画像都有一些很有助于看懂的注释，基本都是在金银的薄板上刻出字迹。 有的画像表现了一些白之王时代的著名历史事件，有的则用逼真的笔触刻画出了白之王所看重的人物。 只是匆匆一瞥也可以大概了解到:有几位是罕见的能让白之王佩服的强敌，更多的则是他麾下英勇的骑士和睿智的贤者…… 只有这一幅比较特别，画像上的人物是一位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佝偻的老人，他的手中没有武器，穿着的也只是简朴的黑衣。 画框底下只有朴实无华的黑铁薄片，刻着一行手写的字体: 献给跟随我三十二年，即使在最危险的境况下也未曾逃离，最为忠实的马倌，老亨利。 “这是…怎么回事……？” 黎恩的口中，无意识地泄露出了这样的话语。 并非是因为白之王把一个马倌看得这么重而惊讶。真正令他动摇的，是突然发出了不成语句的痛苦声音，然后陷入沉默的琼斯。 那个一直和他插科打诨，现在又引导他的声音，在把他带到这个死胡同和马倌的画像面前之后，就彻底沉默了。 顾不得躲避他人的视线，黎恩将万物怀表抓在了手中——从它的核心中似乎正放射出暗红色的不详光芒，金属外壳在他的手掌上留下了如同灼伤的印记。 黎恩并非是缺少了万物怀表就没有办法行动的人，那种人与其说是获得了宝物，倒不如说是被宝物所支配…… 但在这里，除了琼斯之外，没有人可能知道穿过这间展馆的路径，这一路上的窗户外边也覆盖着一层水晶，根本无法打破。想要出去，除非原路返回！ “可恶……居然会这样……” 这间展馆的回音效果相当好，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动——大概，是那些水晶蜘蛛追了上来，正在试图破坏被堵住的大门吧。 咬紧牙关，黎恩将万物怀表先塞回口袋，拔出了狼咬剑，准备向着墙壁攻击——如果没有魔法守护的话，自己的倾力一击完全可以打碎普通的墙壁，就赌一把这墙壁够不够硬！ “这样可是很危险的……主上的后继者，莫非就是这么鲁莽的愣头青么？” “？！” 当黎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剑身上，多出了三根手指。 那手指并没有用力，但狼咬剑的锋芒却停滞不前，仅仅刺入了面前画的表面，就好像是碰到了金刚石一般。 不，就算是金刚石，凭这把狼咬剑以及黎恩的爆发力量，也完全可以贯穿。 这幅画有古怪——比起这个，更让人在意的则是手指的主人。 虽然脸色有种不自然的惨白，但这衣着，以及相貌，都毫无疑问，和画像上近乎一模一样！ “鬼…鬼魂吗？！” 布雷克反倒是众人之中反应最大的一个，而剩下的人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也都颇为惊惧。 “不是鬼魂……”突然出现的人物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英灵。” 英灵？这个比起鬼魂来说，还要更加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 传说中的英灵，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死后的灵魂才能化成——这样一个佝偻的老马倌，和英雄豪杰到底能沾上什么关系？难不成就是因为他是白之王的马倌而已？ 对于众人质疑的眼光，他却毫不做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黎恩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又看了一眼黎恩放有万物怀表的那个口袋，自称是马倌亨利的老人，脸颊微微抽搐了片刻。 “我的时辰已到……” 第六十四章 薪火相传 远处传来粗暴的破坏声，直到听见了最大的一个声音，似乎是大门被彻底破坏，才将众人从“见鬼”的震撼和惊悚中拉回了现实。 然而，比起黎恩等人来说，反倒是自称英灵的这个男子，对水晶蜘蛛破门而入的行径表现出了最大的愤怒。 “似乎是追着你们来的，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呃，是很大的蜘蛛，差不多有人那么大，最奇怪的是身体就像是水晶做的。” 布雷克完全没有抗拒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和刚才还一脸见鬼的表情完全不同，简直就好像是对一个熟悉已久的战友说话一样。 这样反常的行为，另外两人居然也毫无疑惑，只有黎恩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是注意到了黎恩的视线，老亨利转过头来，虽然板着一张欠揍的脸，还是用尽可能恭敬的语气说道：“不过是区区小技罢了，就连我的同僚，基本也都会这一手。 没有想到，您的追随者，还不如当年那几匹马的抵抗力强呢……还是让他们快点适应新的环境比较好吧。” 水晶蜘蛛那飞速的足音已经在接近，但老亨利还是不慌不忙，将身上的累赘衣服小心地脱下，叠好放在一旁。 在大衣和斗篷之下的，是一身朴素的白袍。 当第一只水晶蜘蛛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时，黎恩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老亨利挺直了胸膛，完全看不出一点佝偻的模样，眼角的余光之中，都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他突兀地探出手去，从一旁看似装饰的瓷瓶之中抽出了一道银光。 “看好了——” 就连这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一切就这么突兀地结束了。 一只水晶蜘蛛保持着飞扑的动作，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好像完全变成了真的水晶雕像那样，伴随着响声，碎片散落了一地。 “什……”黎恩哑然了。 在场的四人，唯有他可以凭借前世的眼光，勉强理解这景象的小半……不，说不定是十分之一。 并没有让他多感叹的时间，水晶蜘蛛一只只地扑了上来，几乎是这位“英灵”每吐出一两个字的功夫，就有一只水晶蜘蛛变成了尸体…… 说是尸体可能还不太对，因为即使被分尸成了许多快，它们身体的主要部位仍然在微弱地颤动着。 猩红色的小眼镜，也完全没有要黯淡下去的迹象。 “弗朗哥那个小混球，一直给我添乱……但我可从未料到，能把麻烦一直留到千年之后。” 说着，又有几只水晶蜘蛛碎裂，然而它们的生机也同样没有消逝。 弗朗哥……那不是白之王麾下的骑士之一么？但比起这个，老人所展现出的“剑术”则是更加令黎恩沉迷。 “真是……长本事了啊！” 最后，回过神来，察觉到对方的危险性，喷射出蛛网之后同时扑上来的三只水晶蜘蛛，也被在瞬间分割成十七八块。 而苍老的英灵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瞪视了那些依旧有着活力的碎片一眼，啐了一口，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他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一层阴影，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已经并非活人的事实。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又恢复如常，就算尼森的变脸功夫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了黎恩一眼，而又选择性地无视了其余三人，他沉声道：“这些麻烦的小东西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拿着这个，快点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说着，他将手中的寒光丢了过来，黎恩这才发觉，那原来是一把剑。 比短剑稍微长一些，但远不如普通的制式长剑，上面还布满了裂痕。然而，刚才那一瞬间的锋芒却让黎恩不敢小觑。 恐怕不是错觉，老人一下子就佝偻得更加厉害，脸上也多出了几道皱纹。 “怀表里那的老东西不用管他，过一小会就好了。这些蜘蛛是传奇魔兽‘万变虫母’最后的子嗣，生命力极其顽强，但我也有办法对付。把你的怀表按在画框上，就能打开大门——剩下的事情你以后自然有机会知道，快走吧——” “我明白了！”黎恩不再多言，立刻转身前行。 当万物怀表触碰到画框的瞬间，在四人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阵摇晃着的光芒。 纵向的光芒就像墙壁般立起，将四人包裹在光芒的圈子之中；而脚下的光芒在稳定下来之后，则显现出了奇特的纹路。 有的似乎和圣教的神殿上的雕刻相似，而另一些部分则像是十分古老的文字。而黎恩可以认出，这似乎是魔法阵的构造方式。 可是，魔力要从哪里来？单靠空气中弥散的那一点，恐怕也只够造出声光效果而已…… 下意识打开了魔力视觉，黎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苍老的英灵身体之中，魔力正以十分异常的速度流出。与地上那些水晶蜘蛛的遗骸纠缠，最终流向隐藏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的阵纹，再汇集到了黎恩等四人脚下的魔法阵之中。 “您——”黎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着光芒越发灿烂的魔法阵，老人的身体和水晶蜘蛛的碎片一起都已经扭曲变形，宛若融化的蜡烛一般，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 “这马倌，我可已经当够了。 现在的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记住，我是传奇刺客，艾——”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光芒便开始减弱。 而刚才还在那里的四人，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呃……”老人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似乎是从水晶蜘蛛的体内强行抽取的魔力比较多，导致魔法阵充能变得更快，传送的时间就快得超出了预计。 “难得还想最后耍一把帅的啊……老伙计，我可真是被你给坑惨了。 不过，进到怀表里呆了那么久，就算在第三套计划内，估计也不会好受吧。 就算记忆丧失，但本能应该还有存留，毕竟是……呀，真是忍不住让人想笑的……” 最后的呢喃，也消逝在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之中。 第六十五章 艾莉的决断 当黎恩等人在传送阵之中消失，当苍老的英灵带着一身谜团最终隐没在历史的帷幕之后时，佣兵工会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的状态。 箭矢已经没有办法再形成齐射的效果，射手们已经失去了排成整齐的阵列的条件。 而处在最前方，持着盾牌、斧头等重武器的佣兵们的防线更是一团混乱，甚至，就连还能不能被称作是“防线”都令人生疑。 漆黑的骑士骑着非同凡物的梦魇战马，在发起冲击的时候不亚于任何一支骑士团的精锐，就算失去了冲力，仍然保持着不可思议的机动力。 众所周知，骑士失去冲力之后，原本可以冲破一支军队的他的战斗力甚至不一定能和同阶的两个步兵相抗衡。 然而，现在却大不相同，即使承载着加上铠甲足有三人分量的骑士的身躯，梦魇战马仍然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自由地在佣兵的混乱之中穿梭。 “砰！”甚至有一匹梦魇抬起带着火焰的蹄子，踢在一个躲闪不及的佣兵的胸口。 胸腔中的空气被突然挤出，又伴随着肋骨的粉碎，发出不成调的凄惨声音，他就这样飞了出去，又撞倒了身后的一个同伴。 虽然那个同伴还能够呻吟，但二人都没能再爬起来。 如果没有几位白银乃至黄金级的前辈下场，去拦住这些黑暗骑士的步伐的话，恐怕他们就完全如入无人之地了。 即使是这样，也大为不妙——哪怕化为了死者，每一个骑士也都拥有无限接近于白银级的实力，除非是黄金级，否则在对方人马配合娴熟的情况下，便没有办法完全拦住。 而比起这个，更加糟糕的则是跟在骑士们的身后，像是潮水一般涌来的死者的集团。 迟钝的死者们，被同伴绊倒、推翻也不是奇怪的事，但这并不能阻挡它们前进的一分一毫——跨过尸体，踩着同伴，甚至就好像在垒成一堵高墙，然后再压下成为没顶之灾！ 它们的数量简直就好像是无穷无尽！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众人的心却遵循本能发出恐惧的嚎叫！ 如果这是一支军队，哪怕是一支千锤百炼的铁军，毕竟也只是这个魔力匮乏的时代的产物，面对超越了时代的诡异军团的碾轧，现在就已经会开始崩盘了。 毕竟，正规军的最强战斗力就来自于秩序，如果连这秩序都被瞬间打乱，那么战役的结果便毫无悬念了。 但佣兵不同，他们本来比起大规模的团战，就更适应各自为战，在混乱中浑水摸鱼也是本职工作了，经常面对的野狼等敌人也都是倚仗为胜。 这样，才能够勉强坚持下来，甚至还能在局部地方稍微做出一点反击并且取得成果——一位黑暗骑士被几个佣兵用铁索困住，而一位黄金级的强者便斩下了它的半身。 但是，这终究不能弥补整个大局上的劣势。 佣兵们现在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而对面那些死者军团，即使不是无穷无尽，在短时间之内也没有能够被斩杀干净的指望。 更何况，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只怪物正百无聊赖地发出呼噜声，而坐在它身上的那名黑暗骑士才是对方真正的头目，随时都可以调集更多死者过来增援。 莫非它就是为了看我们在和一群行动迟缓的炮灰的战斗中耗尽体力，绝望地死去的场面吗？！简直就好像是猫捉老鼠！ 有的佣兵想象力足够丰富，已经脑补出了头顶上那位大魔王一般的邪恶人物的鬼畜用心，忍不住就是一阵绝望。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一点都不美妙的误会罢了——那位“大魔王”比起这种戏弄敌人的快乐，更加重视的其实是自己的本体。 如果这个分身折损了，本体的脱困计划就会失败大半，这是绝不可能容忍的。 然而，这一态度对佣兵们也绝对不存在一点帮助就是了——就算高悬在空中，那个混乱一团的怪物也可以往地面上喷吐酸液，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几人因此受伤了。 而指望着这个分身顾虑自己的性命，转身逃离这个战场，放弃拯救本体，从此作为独立的个体安全地存活下去……艾莉通过从圣物那里获得的一点知识，也可以判断出这完全是痴人说梦。 吟游诗人总喜欢说大魔王的分身由于滋生野心而刺杀了本体这种滑稽的戏码——然而，真正拥有相应知识的人就会知道，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两句身体，但它们共用的却是一个灵魂，可以比作手臂和头脑的关系，就算手臂再灵巧，也绝不可能做出任何与头脑发出的指令不相符的事情。 就连老分会长都下场奋战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万一他的旧伤复发，或者别的哪位强者出了问题，让一个黑暗骑士解放出来，立刻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全面崩溃。 或者，就这样僵持下去，像是被钝刀割肉一般，虽然其实割不下太多的肉，却会被一点点放血……佣兵们虽然不会突然崩溃，却会渐渐地衰弱下去，一个个疲劳、倒下，最终被完全蚕食吞没。 在这里被死者杀掉的佣兵，还有几率变成死者加入敌人的阵列，这使得持久战被染上了更加深沉的绝望色彩。 那么，必须做出决断了！ 大喝一声，艾莉将几乎全部的魔力都爆发了出来，手中钢枪承受着平常状态下十倍的力量，虽然微微弯曲，却成功地将十几只丧尸都打飞了出去。 这一击，瞬间清扫出一条通途。 几乎如同一阵疾风，她向着分会长与一位黑暗骑士的战场飞跃而去。 “艾莉？！” 老人虽然惊讶，但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还是让他立马做出了策应的动作。 就算是爆发出全力，艾莉的力量也只能匹敌白银级而已，而对于黑暗骑士来说，就算黄金级的攻击，只要没有打在要害上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算以亡者的智力也可以判断出这一事实，它用右手挥舞长剑牵制住老者的攻击，而抬起的左手则伸向了钢枪的尖头—— 别以为这是以卵击石，事实恰恰相反：就算是手掌被刺穿对它非人化的身躯其实也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它还可以借助这机会将敌人拽过来重创乃至击杀！ 第六十六章 光芒 钢枪刺穿了黑暗骑士的手掌，但也仅此而已，它便像一点伤都没有似的，将五指扣拢。 就好像五把钢钉，将钢枪牢固地固定在手上。 眼看着这就是要被抓住的局面，艾莉却露出了得计的笑容。 “敢来空手抓我引以为豪的特制长枪，果然脑子已经变成浆糊了吧！” 没有人发现，一道隐秘的波动顺着钢枪传导了过去。 就好像生肉被架在炉火上烧烤一般，黑暗骑士的手掌和五指立马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股青黑的烟雾从那里升起。 随后，有金色的火焰从枪头处升起！ 似乎不仅是灼烧着有形的肉身，同时也在焦炙着被污染的灵魂，黑暗骑士一瞬间就发出了惨叫。 凄厉，而又不似人声。 并非是对方的意志，而是被这神圣的火焰所灼烧，手指的生理结构已经决定了它无法继续保持握力。艾莉靠着体重，将手中的钢枪向下压去！ 就好像灼热的铁钎刺入黄油，擦过手臂，最后刺穿了黑暗骑士的肩膀，并将这神圣的火焰带入了肩膀的伤口。 比起刚才更加浓烈十倍的青黑雾气瞬间蒸腾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放火烧荒一般的感觉！ 这丫头的枪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精妙的特殊改造？分会长心里疑惑，却不会表现在外。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剑上的力量减弱，他当即压上了全力——一剑将黑暗骑士完好的右臂整个斩下！ 这名黑暗骑士失去了平衡，在艾莉体重的压迫下从梦魇上跌落了下来。 虽说女孩子不重，不过对受创严重的黑暗骑士而言，单手负担几十斤还能稳稳坐在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梦魇还凶性十足地伸出长满獠牙，比起马匹更像是鳄鱼的大嘴向艾莉咬来，却咬中了并非血肉的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玻璃碎裂，高度浓缩的圣水喷溅出来，几乎将它的半个脑袋都炸飞！ 原本这一瓶也只是黎恩塞给她，做有备无患而已，现在她清楚自己拥有更多的底牌，也就不再吝惜这一瓶浓缩圣水了。 这样一来，也就解放出了一个黄金级的战斗力，对于整个战局都是可观的改变！ 原本黑暗骑士单个还达不到黄金级，靠着梦魇战马的配合才能与黄金级相斗而不被立刻击杀罢了。 但，绝对不可能同时扛得住两个黄金级的夹击！ 如果按照最理想的发展，分会长可以和别人夹击干掉一个黑暗骑士，然后解放出两个黄金级战力，去再解决掉两个骑士…… 这样，就会形成滚雪球的势头，到了最后，黑暗骑士将会全灭，而黄金和白银级的战斗力也被完全解放出来，天上那家伙就算再强，又能够打几个？ 可惜，这终究是一种美好的设想而已。 敌人并非死物，更不是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话说回来，就算棋子，也不可能只让自己一边行动，而对方站着当靶子啊。 随着局势发生了这一细微却关系重大的转变，高居于天上的本笃——或者说亚哈·斯雷的分身也将注意力转向了这边。 他的眼光在艾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就转向了老分会长。 就算再天才，一个青铜级也对他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就连刺破他的皮肤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她刚才用出的那个浓缩圣水，对他来说和泼洗脚水也没有区别——尽管会恶心，但却不会有实际的杀伤效果。 毕竟，在没有魔力的时代，靠一些投机取巧的方法配制的圣水，是断然无法与他身上的魔力浓度相比的。 而虽然苍老，却仍然有着战斗力的老分会长，却让本笃不得不留心起来。 他在刚才接近这里的时候，居然在很远的距离上就察觉到了敌人的感知力量。 毫无疑问，除非一些特殊的种族，否则那至少也得是黄金级的巅峰，触摸到大师级别的边缘才能做到……说不定是真的大师级也不奇怪。 比如说，是因为年老体衰，才会表现得像个黄金级一样，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爆出一两下大师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对现在的本笃可以真正造成威胁。 毕竟仓促间复活的死者身体并不是那么完善，被创伤之后出什么岔子也是毫不奇怪的事情。 这样一想，本笃的眼神就变得尖锐了起来。 在两种风险之中权衡了片刻，最终，他决定选择风险较小的方式。 ——驾驭着座下的怪物，向着底下的佣兵们压下！ 就算是黄金级，也没有办法阻挡这种居高临下的碾压——就算可以将怪物一剑重伤，但它庞大的身体压下本身就能伤到几十个佣兵，让一片战局彻底糜烂。 就算是大师级的攻击，至多也只能贯穿怪物的身体，余力就没有办法对本笃造成太大的伤害了。 苍老的分会长咬紧牙关，举起长剑，准备迎接从天而降的碾压。 事实上，本笃还是高估了他——当年他如果真的突破到了大师级，也不会留下暗伤，在年轻的时候就退出佣兵团，做这个分会长了。 然而，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艾莉，却做出了意外的举动。 将那把贯穿黑暗骑士身躯，已经有些扭曲的长枪丢下，她有抽出一杆短枪，翻身跃上了一旁平房的房顶！ “嗯？” 莫名的警兆在本笃的脑海中回荡，但已经被他自己搅得一团混乱的大脑并没有第一时间正确地认识这个讯号的意义。 直到，有一股强行照透了他周身的黑气的强烈光芒，在艾莉的手中汇聚，在这黎明前的瞬间几乎如同一颗破晓的明星！ “奥本主教的使用方法错了，圣教第五科的认知也错了……这并非断裂的剑刃，而是一段几乎完整的长枪的枪刃啊！” 手中短枪的头部已经被换成了圣物，原本古朴的枪头此刻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仅仅是将它举起，就好像负荷着千斤以上的重量，就算圣物本身无比配合，也让人担心是否会失去控制。 然而，手中握着强大的力量，这一点却让艾莉无比的安心。!!（ 第六十七章 惊退 仅仅将短枪举起，让它放射光芒，就已经耗尽了艾莉的全力。 她不敢想象，如果执意要在这一杆神圣之枪上施加更多一点的力量，或者将其投出，是否会在脱手的瞬间就失去控制，然后将这附近的一切不分敌我全部夷平。 毫无疑问，圣物中数千年积蓄的力量纵然只是放出十分之一，杀死黄金级比起碾死一只蚂蚁也困难不了多少。虽说艾莉自己稍微有些疑惑，圣物的力量既然如此之大，为什么持有许多圣物的圣教会都没有办法把它们的力量发挥出哪怕十分之一呢？ 虽然同归于尽这作为最后的手段，并非不予考虑，但现在她还是希望不要做到那一步为止，圣物似乎也在向她传达“圣物自身无所谓，但请她最好不要牺牲自己”的讯息。 黎恩为了阻止这一切，还在神秘莫测的旧王都内奋战，恐怕是披荆斩棘，跨越无数困难吧。 若是让这样的他，在付出巨大的努力之后，出来却只能见到自己的遗物，这就太过分了。 得知这里有巨大的灾祸不去逃跑，而是充满勇气地主动上前。 那么正直、勇敢的他，理应得到神明的钟爱，世界的眷顾，万众的赞美……以及他想要的一切才对！ 不知为什么，艾莉的脑中闪过这样的话语。 …… 仅仅被这炽烈的光芒所照耀，本笃就有一种自己正在被缓慢地摧毁的错觉，而他自身、怪物……以及黑暗骑士和行尸走肉们的力量，都在受着削弱这件事则是确凿无疑的。 该死、该死！明明把那个讨厌的老头打飞出去，为什么那个危险的东西会立刻找到新的主人？ 不、慢着……那个鬼东西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它既然非要消灭自己，就算怎样做都不奇怪。本笃黑着脸想到。 临时感召一个可以承受一点力量的适格者，将她洗脑，让她带着为了正义牺牲的虚假信念激发圣物的力量，然后冲过来和自己同归于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万年以来，亚哈·斯雷见过的类似的事可远远不止七八回！ 面对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保全自己”。 他可以确定，在卫城中不可能存在太多和圣物差不多的东西，只要以他的实力，去到哪里都可以破坏节点，又何必在这里死磕？ 其实并不需要把节点全部破坏，就算还剩下最后两三个完好无损，本体也有足够的力量将其挣脱。 这样想着，他暂时放弃了压下的动作，再度催动座下已经发出了痛苦声音的怪物飞起。 这一犹豫，佣兵们的反击便已经势如烈火，又有两名黑暗骑士被砍倒。 这时，从旁又可以听见马蹄的声音。 并无更多的黑暗骑士了，那么这毫无疑问，是某处的增援？ 而另一边，有十几个粗犷的声音一同嚎叫，死者们就像是麦子一般被一排排砍倒。 “可恶……” 注视着眼神坚定的艾莉，本笃的脸色阴晴流转，仿佛是宣泄怒气一般喘息了两声后，不甘而理智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不过，他最后还是想给这些讨厌的虫子一个教训——将三分之一的本源点燃，他拔出长剑，便有一股黑气在剑上巡游，隐约有透出了朴素的白色。 并非圣洁，而是尸骨一般的惨白，仅仅是注视着这一抹混杂着白色的漆黑，就给人一种如堕深渊的震悚感。 长出一口粗气，本笃像是举起千钧重物般，缓慢地一剑点出。 仿佛牵动着方圆数十米内的世界的全部，像漆黑的瀑布一般席卷而下！ “别想得逞！” “嘎？！” 光芒一闪，黑色的剑气炸裂，四散飞开，将附近的数十栋建筑都打出巨大的缺口，但佣兵们除了个别倒霉被砖石砸中之外，却全都毫发无损。 其中一道倒卷的黑气还擦过怪物的身体，它的一片膜翼被削落大半，喷出黄绿色的血液，使它更加仓惶，逃离的速度更加之快，以至于本笃都有些来不及反应。 “可恶的女人，可恶的神的走狗，就在这里得意吧！ 待本体重见天日，必要将你连同这应受诅咒的城市一道毁灭！” 在一种略显尴尬的氛围之中，艾莉只能目送着本笃远去，连同黑暗骑士和部分死者军团一起。毕竟她现在还并没有能力把这杆神圣之枪的力量投放出去。 对面喊出的台词，实在是让她有一点羞耻了。 简直就好像是小孩子打架输了，故作成熟般地说一些看起来很高深的狠话，或者说是那些对小孩子讲一些烂俗故事的吟游诗人的错吧……总之有种自己也变成小孩子的不爽感觉。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了。既然本笃已经被惊退，还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那么享受暂时胜利的欢喜，顺便清扫残敌便是首要工作。 当本笃确确实实远去之后，圣物的光芒便被艾莉收敛了起来，但若是注入自身的魔力，就还是可以使用相应程度的神圣力量。 每一击，都如同把一瓶普通的圣水砸在敌人身上一样，用力过大的话，甚至会将丧尸的半个身体直接轰飞。 佣兵们大都以敬畏的眼光注视着她，就算心中有疑问，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主动过来搭话。 毕竟，刚才那一幕也实在是足够震撼。 当被留在这里断后的丧尸差不多都被消灭干净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望向那些援军。 其中一队应该是那个北方国度的战士吧，看他们披着狼皮使用斧头的样子，虽然没有亲眼去看开幕式的表演，却也有些耳闻。 而另一边的，则是比较标准的骑兵——或者说贵族及其家兵的模样，她还没有练出一眼看见家徽就能认出家族名称的本领。 “您好，尊敬的女士。“ 突然，那边贵族的首领下马向她走来。 这时，艾莉才听出对方的声音，居然颇为年轻，和黎恩都有的一比。 “我是乔尔乔斯·格里芬，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战斗修女还是圣骑士？“ 第六十八章 钟声 眼前失去了苍老的英灵的身影，随后，强烈的光芒迫使众人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处宏伟的斗技场。 和外边七国之冠争霸赛的那个斗技场相似，最开始还有一种错觉，好像这段时间只是做了个梦。 但空气中弥散着的不正常的雾气，以及比外边还要大几倍的斗技场的面积，让他们认清了事实。 “居然是传送……“ 原本的计划中，要想来到这里，走最近的路就必须从王宫穿过，再多走一段路。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传送阵这种只存在于传说里的事物。 并且，还会有一位英灵为了他们牺牲自己启动这传送阵。 虽然有些怔怔，但黎恩还是下意识地向着既定的目标的方向走去，不过，究竟怎样才能过到达比主席台还高，而且没有通道能够触及的位置，接触到他想要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万物怀表突破口袋，放射出了一道微弱却锐利的纯白色光芒。 这道光扫在斗技场的一角，便有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大地轰鸣，原本看似普通的石板地面分裂，竖起，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巨人运用着双手，搭建出了一条仿佛通往天上的阶梯。 然而那目的地并非天上，只不过是主席台更靠上的地方——毫不迟疑，黎恩快步上前，掠过一节节台阶，最后，来到了那里。 面前，则是一口一人高的大钟。 这便是“清魂之钟”，在白之王之前很久的时代就被打造出来，为了对付某个史书上都语焉不详的大敌而征发召集全国最好的矮人工匠、大巫师，甚至还部分借用了精灵的秘法，才最终制造完成的重宝。 自从落入白之王的手中之后，这件重宝便在历史上销声匿迹了，但其实它一直都在这里。 钟如此，之前的那位英灵亦然，仿佛全都是被安排在这里，等待着今天自己的到来。 不……如果没有获得万物怀表的话，或许就不是自己吧…… “别傻愣着了。”琼斯的声音忽然响起，“固然有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安排，但决定走上这条路的，唯有你自身的意志。 就算你想要成为安逸的富家翁，我也一样会帮你，并没有强迫过你什么，你说不是吗？” “是啊……”黎恩笑了笑，又问道，“刚才你怎么了？” “只是获得了一些记忆罢了，曾经生而为人，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有备份记忆的习惯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有机会会对你一一说明的。 而现在，你还有手头的使命呢。” 说着，黎恩已经登上了高台，面前，就是传说中的清魂之钟。 “这玩意儿啊，其实当初的变态设计是很让人头疼的。 把它弄到手之后，才惊讶地发现，居然只有纯洁得如同圣徒一般的家伙才能敲响它——否则，就连传奇强者去敲钟，也会遭受很大的反噬，而发挥出的力量也并不会很多。” 黎恩差点呛着:“呃…我真的没问题吗？你之前可没说过这种事啊！突然觉得有点没信心了……” “没事，没事。”琼斯哈哈笑了起来，“当时这玩意我也有大用，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你去，拿上这把重锤，默念这段咒文就可以……” 一杆沉重的大槌从虚空中显现，砸在了地面上。 黎恩只是一提，就能够判断出，这真的有千斤之重。虽然他不是拿不起来，但也没法很好地使用。 他便将身后的三人叫来，一同将这钟槌举起，默念起琼斯交予的咒文。 “……正如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做作为皆为正义！” 与其说这是咒文，不如说是一种很普通的心理暗示…… 这真的有效么？单纯念一段话给自己下个心理暗示就能蒙混过关，那么还不如念一段圣典的经文呢——就在黎恩不小心冒出这样的念头的瞬间，钟槌上的纹路发出了光芒。 定睛看去，黎恩惊讶地发现，上面用蚊子一般大小的字体刻着无数遍刚才的话语，仿佛是应和着黎恩的吟咏般发光。 当钟槌打在大钟上的时候，这成千上万条光芒的文字便如同潮水一般，全部涌入了钟体之内。 “这就叫做饱和攻击——这钟也不过是个死物，就算它能够同时读出敲钟人的一千条心思，难不成还能读出一万条、十万条？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做成支配心灵的武器不是威力更大？” 琼斯得意地笑了起来：“对这种东西可不要太迷信啊，就算是那群神老头的造物，说穿了也不会比它强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多出一丝灵性，当然，唯有我的万物怀表是个例外……” 再接下来的话语，黎恩已经听不清了——大钟剧烈地震荡了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钟声，有某种神妙的波动在向外扩展——而黎恩赫然发现，自己身体内可以容纳魔力运转的通道——在某些文化中被称作经脉——居然开始缓缓地变宽。 不过恐怕，这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副作用而已吧。对于当初把持着大钟的那些传奇强者来说，恐怕和微风吹过也没有什么区别。 …… “原来如此……能够被圣物所选中，想必是人中英杰啊。” 少年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老气：“那么，作为‘铁血伯爵’的唯一继承人，您是否愿意与我合作呢？ 并非是招揽，而是想请您加入我方，成为对抗西方边境上那些异端和蛮族的军人们的号召，结下牢不可破的联盟。 以家族的荣耀发誓，我必然会将家徽的四分之一拆分给您，让您成为一位尊贵的实权子爵，并且在未来几十年中还有着开拓上进的机会——” “抱歉，我很荣幸，但这还是请允许我拒绝。” 艾莉微笑着说道：“我已经是属于黎恩的啦，即是你们口中的那位‘琼斯·波诺佛尔’，无论是效忠，或者在感情的方面，都已经不作二想了。” “唔……这样啊。” 看着艾莉拒绝的笑容，乔尔乔斯怔了片刻，一瞬间露出了挫败的表情，不过又很快鼓起了自信与斗志。 “好吧，那么就请将我的这一请求转告给琼斯先生。 说起来……琼斯先生他人在何处？居然让您在这里，为了保护一群佣兵而冒着巨大风险？我倒不是侮辱佣兵，但您的力量应该得到更好的发挥，建立更大的功勋……” 听着这话，艾莉转向了加拉凯斯内城区的方向。 巧合的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突然从那被迷雾笼罩千年之地的中央，放射出了一道光芒。 随后，有宏大的钟声，响彻四方。 第六十九章 绝望之人 钟声传彻四方，似乎是昭示着一个伟大的诞生，又如同神明的宣告。 寻常的人最初几乎毫无察觉，然而伴随着钟声响起，所出现的一系列异象，却是任何双眼正常者都没有办法无视的。 远处街道上徘徊着的丧尸，就像是被从睡梦之中惊醒一般，手舞足蹈地发出了支吾的声音，随后便倒了下去。 一阵青黑色的雾气从他们的身上散出，就好像是被驱赶了一般，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又在钟声中颤抖、粉碎。 明明是雾气，却给人以一种被撕碎、消散的感觉。 借助与圣物同调延伸出的强大感知力量，艾莉可以知道，这钟声正在无形地涤荡着它所及之处的每一个人的肉身与魂灵。 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躯体，纵然残疾、扭曲，也绝对不会受到一点损伤，甚至还可能会被轻微地改善。 但若是被邪恶的力量侵蚀、改造，甚至是邪恶的力量本身——这钟声中所蕴含的磅礴伟力，便会将其碾碎。 何等霸道……然而，在这个情况下，这一阵钟声又是何等地令人欢欣鼓舞。 可惜，那些丧尸毕竟已经是被雾气杀死之后才经受了改造，就算将那邪恶的雾气驱走，也只不过是把驱动他们的尸体活动的力量切断，他们只会再度变成尸体倒下。 至少，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吧。 也就在此时，负责瞭望侦察的佣兵急忙告诉了他们有一个震惊的事实： 借着日出之前的那一点微光，他看见了数个街区之外的那个黑点——也就是刚才骑着怪物驾临的“大魔王”的坠落。 “不愧是‘清魂之钟’！那个怪物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自然的产物，怎么可能受得了？” 乔尔乔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便向着艾莉施了一个信徒参拜主教的大礼，跨上战马带着部下朝着那个方向远去。 “原本我还想着，至少要让大家互相支援，挺过这个邪恶的侵袭……真没有想到琼斯先生如此厉害，现在就已经可以发起反击了！” “呵呵，”艾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非凡，我可是早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 “少爷！” 听见那阵钟声的刹那，莱斯林便有种被攻城的重锤敲击了一下的错觉。 不……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说是被投石机的巨石打中的感觉恐怕更为恰当吧。 才刚刚适应的被改造好的强健身体，现在突然显现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觉。 那一滴本源中原本有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和力量，现在却也摇摇欲坠。 从口鼻之中都迸出了鲜血，其中又混合着大量青黑色的血块，莱斯林忍不住一阵眩晕，半跪在了地上。 “可恶…这……究竟……” 他勉强摇了摇头，就算还没有办法完全恢复思考，他也猜得出这件事的大概。 怎么可能，琼斯·波诺佛尔那家伙，真的这么快就突入了加拉凯斯的深处，并且找到了那口大钟？！ 而比起这个，现在更加紧迫的是另一件事。 为了追杀黎恩，他这一次召集了全部的手下，用亚哈·斯雷的力量保护住他们一起进入迷雾区的深处。 此刻，就连体内这一滴本源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那么其他人又会怎么样？！ 勉强恢复了视觉之后，他能够看到的只剩下绝望。 “妮娜！”他冲向了倒在一旁的那具娇小身躯。 很少有人知道，为了保护小时候的莱斯林，妮娜也曾苦修过武技，并且还有极高的天赋，甚至在美好的身体上留下了许多丑陋的伤痕……可是，区区青铜级的魔力，在这白之王所制造出的恐怖的雾气之中毫无用处。 在他怀里的，似乎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从血肉之中，却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乎不成腔调的话语。 “不要，被利用…风险…… ……请您珍重……” 越是开口说话，雾气就越快地从肺部侵蚀着她残存的生命。 没过多久，就连最后一缕气息，也迅速地湮灭在无情的雾气之中， 人类就算是再工于心计，也终将遇到无法预料的意外情况。 不过二十岁的他，虽然取得了比别人多一点的成绩，费尽心机，使出了一切阴毒手段，却也因此不得不戴上假发，才能掩饰那稀疏的白头。 因此，莱斯林决心超越人类—— 然而，今天也落到了这个下场。 对于他来说，就算能够取得世界，但如果这世界中少了一个人的话，也和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区别。 幼小的时候受的照顾、讲述野心时唯一得到的肯定、死亡来临前的瞬间还只是为他着想的默默付出……种种回忆在此刻化作闪电，击碎了他那桀骜不驯的灵魂。 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莱斯林愕然发现，自己居然对着面前这些血肉横飞的属下的尸体产生了异样的**。 “没有副作用……果然是骗人的，呜……啊啊啊啊啊！” 他仓皇地逃离，余下的，只有被遗弃在原地的数十具尸体。 奇怪的是，妮娜的尸体，似乎残缺得过于厉害…… 放下钟槌，黎恩喘息了两声。 就算他再怎么样地精力充沛，从远方赶回来，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这里，期间又和莱斯林一场恶战……体力已经快到了极限。 剩下的三人也是如此，甚至比黎恩更加疲劳，当意识到“终于完成任务”的时候，身体便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直接坐在了地上。 然而，并没有过太久，琼斯却又开口说道：“虽然具体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果然，还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啊……” “嗯？” 当乔尔乔斯和他的手下一起，将那个似乎曾经是圣骑士本笃的家伙砍成碎片的时刻，这家伙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人类会因为利益而分裂，却又会因为利益被侵害而重新团结……人类，还真是有趣！” 就算砍下这多话的头颅，并且往上浇了圣水，那诡异的笑容依旧让乔尔乔斯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千锤百炼的这份直觉是不会错的！ …… 用尽全力吹响了无形之风的指环，莱斯林将一道讯息传遍了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 虽然不及钟声的博大，却带着最恶劣的讯息—— 所有神光会的成员，隐藏身份潜藏在各处，一旦指环的共鸣响起，便执行最终计划！ 将一切已经查知的封印节点，统统破坏！ 第七十章 千年之剑 “真是奇妙的命运啊……” 亚哈·斯雷忍不住感叹着，虽然自太古存在至今的它对神明亦没有太过畏惧，但此刻，却对命运产生了深深的敬畏。 几经周折之后，莱斯林还是在命运的作用下，走回了他注定的道路，它是这么认为的。 千年以来一直压迫在身上的封印，此刻已经十去其九。 对于一个被关押在地牢里数年的人类而言，骤然的放松，反而会让他产生一种不正常的错觉。 但对于拥有数万年以上悠长生命的亚哈·斯雷来说，纵然千年的忍耐，也不会让它将这份屈辱习以为常，只会将这积怨在心中沉淀，等待着今日的到来。 “天堂空荡，而吾将踏破人间！” 伴随着充满毒怨的宣言，它伸展开了庞大的身躯。 残余的封印力量仍然在试图拘束它的行动，但力量已经大不如前。 三千根大小不等的青黑色羽翼交错，宛若一只巨手，只是一搓，便从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中诞生出了带着不祥的灰黑色的圆球。 接着，羽翼之上的青色渐渐黯淡，而圆球则变得青黑，又有一些发紫。 似乎仅仅做到这一件事，就让它用尽了全力。 但它还是喘息几声，又挤出了一丝力量，将这个圆球向上推去。 顿时，黑与白的界限都消融了。 比起之前的钟声还要浩大的轰鸣，在天地间响起。大地、连同上面所依附的建筑、人类、树木、死者……一切都被吹飞。 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们恢复意识的刹那，卫城那靠近王城的部分，已经有四分之一永远地消失——只有偶尔从天而降的几块碎石，才能证明它曾经存在。 接着，如同小山一般的怪物，从那漆黑的空洞中缓缓升起了。 在庞大的脸颊之后，三千根几乎失去羽毛，甚至可以看得见骨头的羽翼伸展开来，又拖着丑恶的蠕虫一般的后半身来到地上。 那后半身，也几乎都要枯竭，就好像深秋落地的树叶……在这千年中，在今天脱困之前的瞬间，难以想象它究竟失去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然而，它仍然是令上古的圣王都要棘手的可怖怪物，在这个大师级就等于人类巅峰的时代，完全有能力让万里人烟都化为废墟火海！ 仅仅是直视它的瞬间，就有许多人哀嚎着倒下，因为即便是黎明前的微光照在它身上的反光，都带着人类所难以承受的毒性。 就算是习惯了生死无常的真实战场的乔尔乔斯，也在那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除了艾莉之外，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世界末日的先兆。 “圣、圣女大人，今天是最终审判之日吗？神明将这样的怪物放进人间，是为了惩罚罪人么？” “小的是有罪的，但小的也一心向着神明的圣道，做过许多善事，全家人每周都会去礼拜——恳请您宽恕小人全家的罪行！” “哦，天上的圣主，恳求您令吾等从地狱之苦中解脱，恳求您将怪物扔回火池……” 许多平民，甚至是佣兵，都向着艾莉跪倒，甚至将额头磕出了鲜血，口中不住地念诵经文。 然而，就连艾莉自己，也只是靠着圣物的庇护，才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 “黎恩……” 在王城之内—— “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啊……不过还算是在计算之内。” 琼斯的身影，化为一个散发着白光的模糊人形显现。 “老亨利……不，艾德萨斯交给你的那把剑，曾经也是我使用过的佩剑。 它太过锐利，也太过凶狠。 落入我的手中的时候，杀掉的生物恐怕比起你吃过的面包还多十倍，甚至快要从那缠在剑上的血腥中萌生出自己的灵智，就连君临当世的我也每每恐惧。“ 看着黎恩拿在手中的那把断剑，琼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后来也发生了许多事，我便决心将这把凶剑折断。而艾德萨斯便承受了它的怨气…… 事到如今，被折断的它又经受千年的消磨，凶性已经消泯大半，而又有千年之前的锋锐力量存留至今。 这世界上或许还存在类似的宝物，但如今能够真正力挽狂澜的，也就只有它了。 听我说了这么多，黎恩，既然是你的话，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黎恩点了点头，却转过身来：“那么，也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既然已经找回了记忆，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我的名字，是一个……不能被提起，在这个世上也属于禁忌的东西。 曾经，矮人为我做工，兽人听闻我的名字便会号哭，精灵将世界树的枝条送来，只为妆点我的殿堂。 不过你的猜测，也只能算是半对半错吧。 如今的我，已并非千年之前的君临者，也不是深藏祸心的枭雄的残魂……如你所见，就是个可怜的苟延残喘的老头儿。“ 听到这个回答，黎恩古怪地笑了一声，面色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坚定。 “是啊，老头子……其实我也六十多岁啦，但和你这千年老鬼比起来，拯救世界的担子果然还是得交到我的手里。“ 从断剑的末端延伸出了洁白的光辉，就仿佛神话中的圣剑。 “布雷克，在这里等着。 我去拯救加拉凯斯，去去就来。“ 不可思议的力量涌进了黎恩的身躯，他单手举起了钟槌，用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道，再次砸在大钟之上。 这一次，大钟激荡起了前所未有的狂岚，包围王城的无穷雾气都在颤抖。 那波动在肉眼所及的层次中，便是狂猛的台风，而在那风口浪尖，有他的身影正御风而行！ “这就是传奇的力量吗……不，或许还要更强？！” 并非黎恩在使用这把剑，不如说，是那位苍老的英灵留在这把剑中的意志，这压抑自身苦苦磨练了千年的意志在驱使着黎恩的身体。 然而，此刻的他心中却充满了感谢与激昂。 力量的使用心得已经在身体的动作中被完全铭刻在心，只要体会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踏入传奇之门的道路几乎已经畅通无阻，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薪尽火传的意志的传承！ 在凶剑的威势之下，方圆百里之内的魔力似乎都臣服于剑的主人，几乎是主动地凝成实质在身下托举，令他伴随着声波，宛若神话般凭空疾行！ 几乎在同一时刻，破晓的明星已经高高挂起，而那散发出无尽光热的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 此日的第一缕阳光，便映照着那御风而行者，宛若黄金打造的神子，总揽天上天下的荣光。 而在亚哈·斯雷的眼中，则仿佛出现了千年之前那个令人痛恨的老对手的身影。 “噶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疯狂的嘶吼声，原本弥散在全城的黑雾都迅速地集中到了它的身边，涌入羽翼之中，面颊也出现了数倍的皱纹，后边的半身更加萎缩，几乎就只剩下了皮囊。 但在这自残的痛苦之中，羽翼上腐败的伤口、残破的羽毛乃至于充满裂纹的骨头都脱胎换骨，重焕生机，如果不是灰色的话，几乎就如同壁画上的天使。 牺牲了所能牺牲的一切，甚至包括所有的不朽本源，换来了能够得到的最大的力量，只要抵挡下这一击，就会像从前一样，像从前的从前一样，像从诞生下来开始一样，恢复永恒的生命，在大地上恣意肆虐！ “看来，这家伙还是知道恐惧的啊……不过，在这千年之后，吞噬吾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三位子民的报应终将来到，不可逃避！” 琼斯的语气中充满了快意，而黎恩此刻除了手中的剑之外，已经听不见任何他物。 充满了无穷奥秘，却又如同理所当然般至简的过程中，断剑挥舞着，放射出了千万的光芒，在下一瞬间又收束成一线。 总数为三千的羽翼，就好像从地狱中伸出的恶魔之手，一同抓向了那一道剑光。 然而，仅仅是触碰到剑光的外围，羽翼便开始粉碎、凋零。亚哈·斯雷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肢体正在背叛，罔顾它自己的意志开始退缩。 正如那一轮煌煌大日不可阻挡地升起，剑光也以虽然缓慢，却坚决的气势向下压去。 “看好了，这就是你所有罪行的最终宣判！” “这不可能……这！” 只是瞬间，亚哈·斯雷便收起了惊疑，从它衰朽的双眼之中，透出了一种病态的光芒。 “吾输了，但你也别想取得胜利！” 顿时，从那狞笑着的巨大面孔中，放射出了黑白相间的光芒！ “这是，自爆？！” 庞大的力量炸裂开来，又在亚哈·斯雷的意志之下转向，全数冲向了黎恩的方向，让似乎无坚不摧的剑光也被暂时阻挡。 而它的躯体也炸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其中一些碎片瞬间就变化成了飞鸟、蝙蝠的模样，迅速向着四周逃散。 “狡猾……可惜了。” 黎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大概在千年之前，白之王这死老头儿就想好了一切对策啦。” 说着，他将手中的断剑翻转，赫然刺入了虚空！ 不可名状的感觉再次闪过，一瞬间，感知似乎到达了某个还暂时无法理解的领域，就好像变成了拥有苍蝇的复眼一般——三千只分身，全都同时映入了黎恩的眼帘！ 下一瞬间，最后残存的一缕剑光，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在更高的层次上跃动。 宛若同时降临在世界的所有角落的制裁之雨，将这三千的景象悉数贯穿！ 不知是否是错觉，黎恩仿佛听见了亚哈·斯雷的惨叫，以及从剑身上传出的满足的咀嚼声。 …… 太阳完全升起，温暖的光芒抚慰着在一夜中饱受苦难的大地与生灵。 天上天下，已经再也看不见亚哈·斯雷的踪迹，耗尽不朽本源的它在那一剑下已经领教了无有二度的灭亡。 再也没有一缕黑雾在上空漂浮，再也没有一个死者还被强迫在世间逗留。 在一处无人的小巷，莱斯林手中握着妮娜的项链，舍弃了一切野心，带着绝望与空虚永远地倒在尘土之中。 阳光普照，一切安好。 最终章 年过五十的主教罕见地表现出了一些紧张。 “只要您回归神圣之都，我们已经预备好了‘虔心之福’的封号，诸神的荣光将与您同在……完全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枢机主教或者神圣之墙骑士团的团长，并在回归天国之后，将您的名号与事迹列在圣人名录之中。” 艾莉用耐心而又温和的眼光注视着面前的主教，此时，这位本来位高权重的老人对面前这位货真价实获得圣物承认，并且在“第三类地上危机”等级的事件中立下光荣的年轻少女，不仅摆不起任何架子，甚至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谦卑和讨好。 并非是谄媚，只是，无论哪个时代，真正得到圣物承认的人都是极其之少，哪怕寸功未立，他们也几乎可以称之为半个圣人，对圣教的意义重大。 至于对这种圣洁之人使用强制手段的话，也会有犯下大罪的嫌疑。 所以，这位正直的老人也被迫学着那些奸商一般，用利益来诱惑一个小女孩……他不仅背台词背到口干舌燥，面色也略有些尴尬，额头上隐约出现了一点浮汗。 “老先生，您的虔诚本身，就证明了您所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人可以质疑。 但命运之枪对我说过，让我去见证诸神将要降在这世上的几件奇迹，而非去对着民众宣讲，那是您等的不容推辞的职责，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职责。 诸神将群星洒向世间，如果没有神圣的光辉在地上引导，他们或许会被动摇，堕入黑暗。 就像那位莱斯林一般，将神赐的天赋全部用在了作恶之上，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灾难，让我至今也要为之叹息——倘若我能够早日得知自己的使命，像引导琼斯·波诺佛尔一般引导他的话，一定能够为世间的美好做出一点贡献吧。” 说到这里，艾莉的脸上满是歉疚，看见这样的她，将之前的话语在心中回味，主教的双眼有些失神。 “愿神保佑您，圣女……不，他已经在注视着您了，哦，神啊……我仿佛看见了您赐予这可悲尘世的火炬，莫非这就是超拔我们灵魂的指引之光么？” 他披头散发，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在昏昏沉沉的过程中就被侍从扶上了马车而远去。 “呼……”艾莉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直接向后倒在了软绵绵的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圣洁模样。 不过，无论哪一种模样，还是照样可爱就是了，黎恩从幕后钻了出来，心里这样想着。 “艾莉，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虽然是很震撼的话语，但那好歹也是个老主教，身为长者，见多识广……”他问道。 “很简单啊，”艾莉在沙发上翻滚了一下，抬头对上了黎恩疑惑的眼神，顽皮地一笑。 “通常情况来说，被圣物所承认者，会自然地变得纯净高洁，除非在极端有必要的时刻才可能欺骗——那也是对邪恶之辈才行。那位老爷爷自然就把我的话全部当真了。 而且，圣教内部本来就对阶级看得很重——甚至完全发挥圣物的力量都可以干扰他这种主教的思考…… 虽然我自己也奇怪着呢，不过圣物的确完全服从于我，而且我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一点被支配的情况。 战神莱瑞是个大种马——你看，就算我这么说也没有事啊……虽然的确是事实，但按照常理来考虑，我应该说不出这种几乎是侮辱神明的话才对。”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她又笑了一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而琼斯也在第一时间，在心中说了“放心就好，她不会遇上一点副作用的”这种板上钉钉的话语来担保，鉴于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一贯以来的信用，黎恩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不过，相遇这件事是命运的安排，我还是觉得这样解释真的是挺好的……”艾莉嘟囔着。 “你说什么？”黎恩却没有得到回应，仔细一看，艾莉已经躺在沙发上，露出了一副安静的睡脸。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在那个夜晚之后，参加了劫后余生的庆祝会以及连续接受了大量幸存者的感谢，刚才又编了一大堆话应付完圣教的使者，中间只短暂睡过几次。 就连黎恩自己其实也已经很疲倦了，但他还有要做的任务，也就只好强撑着了。 看着尼森抱过来的足有半人高的纸张的小山，他叹了一口气，又去用冰水洗了把脸。 万幸，无论是大钟的洗礼，还是那把剑的力量，都对他的身体产生了良好的作用，让他现在还有余力接着处理大量事务，强撑一会儿也不会出事。 对于各种答谢与许诺的统计，借机与更多的贵族达成合作的协议，谋划开拓骑士的封号，招揽追随者与部下……几乎每个小时，都能显著地看见自己所能够支配的力量的上升。 原定的计划也有必要作出修改，因为现在自己的实力和手中掌握的力量已经比之前设想的还要大了几倍，当然，计划的风险会变小，而收获肯定也会增加。 当然，代价就是背负上了白之王时代的遗债，在这之后再遇上什么被封印的古老怪物必须要自己去对付，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而亚哈·斯雷挣脱封印出现在世间的这件事，也让魔力的恢复速度更快了。 但，就连几乎是恐惧化身的亚哈·斯雷都已经直面过，这份珍贵的勇气之火已经在黎恩的心中愈燃愈烈，无论是面对什么，又怎么可能被轻易熄灭呢？ 作为一个佣兵团长的时候，他就有勇气去试图力挽狂澜，阻止月汐兽潮。 现在，成为了贵族与整个城市的拯救者，乃至于拔出上古的宝剑消灭了现世的恶魔——达成这传说境地的伟业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天上已经无神，万事只能靠着人类自己。 而这湛蓝之誓，也必将传至四方。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