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冰川亡魂》 第一章 天气十分闷热,一会儿一阵暴雨,穆秀珍只不过出去散散步,一场大雨淋了下来,她快步回家来时,已经淋湿了一大半身子。 她是用一张纸遮住了头,冲进来的,一进客厅,也未曾看清客厅中有什么人,便咕哝着道:“他妈的,天气真不像话——” 她还未曾骂完,木兰花已经叫道:“秀珍!” 从木兰花叫她的声音之中,穆秀珍知道自己一定说了一些不应该讲的话了,她连忙抬头来,看到木兰花的对面,坐着一个客人。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不敢出声,坐了下来。 “自己才出去儿分钟,”穆秀珍心想:“那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她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坐在木兰花对面的那个人。 那人的身量相当高,但是肤色极黑,面目却又相当英俊,约莫三十上下年纪,虽然他没有包头,而且还将头发梳得十分光滑,但是一看便看出,那是一个印度人。他穿着一套雪白的麻质西服,一只名贵的白金手表,露出在他的纂石袖扣之旁。 那人正在以一种十分恳切的语调,和木兰花讲着话,他所讲的那一口标准的英语,使穆秀珍一听,便知道他在英国的牛津大学求过学。 总之一句话,这件年轻的印度人,给人的印象是华贵而有教养的。他可能只什么印度土王的后人,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家父竭诚希望你能去拜访他。”那印度青年以十分诚恳的声音说:“他一定要我前来,我知道这是十分冒昧的,但是家你一再坚持,说他希望在临死之前见到你一次,医生已断定他,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小姐,请你不要拒绝。” “先生。”木兰花轻柔地笑着:“我想我个是拒绝,因为你的提议,我是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的,我和分尊素不相识,为什么令尊在病中,却要见我?我想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或者,那只是他病重之际的口呓语,我想,你还是请回去吧。”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她有礼貌地下了逐客令。那印度青年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可是,我……唉……” 他并没有说话,就走了出去。 穆秀珍这才注意到,在自己家门日,停着一辆极其美丽名贵的白色大房车,一个司机见印度青年走过来,便打开了车门,让他跨进车中。 “嘿,排场可不小!”穆秀珍道:“大概是王公贵族。他来找你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他父亲可能正在印度大土王哩!” “勃烈斯登也曾扮过印度士王,而且还包了一加豪华客机,沿途还通过外交关系,大发新闻,难道你就忘了么?”木兰花冷冷地回答。 穆秀珍自然不会忘记,这是“神秘高原”一案中的事,她还因此识得了马超文,两人的感情,现在已经进入到白热化了。 “啊,你说他是冒充的。” “我也没有说他是冒充的,但是你想,我们这两年来,树了那么多敌人,一个人来了,要我跟他到印度大吉岭去,说他的父亲在大吉岭下的一个豪华别墅中养病,想要见我,而他又有专机飞往,你想,我是拒绝,还是立即答应?” “当然拒绝。” “那就是了。”木兰花淡然一笑,“你快去换衣服吧,刚才你冲进来时,口中正在讲些什么?育该送你进大学去好好再念几年书了!” “兰花姐姐”穆秀珍哀求地叫着,又伸了伸舌头,“千万不要,你知道我是最怕念书的了,以后我讲话注意就是!” “以后,以后。”木兰花叹一口气。 她坐了下来,想了一会,道:“如果那人来路不正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只怕又有一点麻烦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一听到“有麻烦”,穆秀珍顿时就高兴起来。 她忙叫道:“好,我去准备!” 在不到一小时之内,穆秀珍的确“准备”了不少事情。她将暗置在门外,围墙之上,自动旋转角度的几架摄影机全都开动了,那样,不论有人想从门口偷进来,或是爬墙上来,都可以看得到而无所遁形。她又将围墙上的一根铁丝通上了高压电,有人攀墙的话,一碰到这根铁丝就会昏过去。 她又在屋顶的一架远程望远镜前,观察厂许久,看看在她们住所的四周围,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正在注视着她们。 这一个小时,忙得她大汗淋漓。 然而,她却完全白忙了! 一小时后,那辆白色的房车,再度停在木兰花的家门口,那印度青年,又走了下来,穆秀珍这时,正攀在墙_上,在检查一柄由无线电远程控制的喷雾器,是否完好。那喷雾器中,储有催泪剂,而控制器就在身上,随时可以使用的。 可是,人家堂而皇之地又上门来了,已经准备好的一切,又有什么用?那印度青年一下车,就看到了墙上的穆秀珍,他向穆秀珍报以微笑,但是穆秀珍却只是极不友善地瞪着他,但是,接着从车中走出来的两个人,却令得穆秀珍惊讶莫名!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头发斑白,但是身形魁梧庄严,那是本地保安方面的最高负责人方局长!在方局长身后的,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是市政府的秘书长,已被提名竞选本市下届市长,报纸上称他是最有前途的政治家! 这两个人来做什么? 穆秀珍不能置之不理了。 她仍然跨在围墙上,但却扬了扬手,叫道:“晦,方局长,高翔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是不是?前天我去看他,他告诉我的。” 方局长抬起头来,笑道:“那他是自己胡说,医生说他至少还要休养半个月——兰花在么,我带了两位客人来,你们欢迎么?” 方局长是用英语说的,那显然因为礼貌。 但是穆秀珍却十分不礼貌,她又瞪了那印度青年一眼,道:“一个是欢迎的,另一个,则已经受过不欢迎的待遇了。” 方局长十分尴尬,只得笑了笑。 那个印度青年脸上略红了一下,但却装出坦然的样子来,态度仍然十分大方。穆秀珍一翻身,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这时候,木兰花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将方局长等三人,迎进了客厅,穆秀珍也跟了进去,站在离那印度青年不远的背后,简直将他当作贼一样地盯着他。 “兰花,这位是王秘书长,你是认识的,我再来介绍你认识一位外国朋友,”方局长向那印度度青年指了一指,“这位是印度辛格里工子。” 辛格里王子有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 木兰花也有礼貌地站了起来,和辛格里握了握手,道:“我们已经见过了,他向我提出一项我认为无法接受的邀请,我拒绝了。” 辛格里的面色,又十分尴尬。 方局长忙道:“兰花,他的父亲,是印度土王中最富有而且最开明的,他父亲经营的企业,几乎遍及印度每一个地方!” “是么?”木兰花的态度更加冷淡了,“是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世界著名的富豪,所以我竟没有拒绝邀请的自由了呢?” “这个……”方局长的神色,也大为尴尬。 “兰花小姐。”王秘书长一本正经地道:“辛格里王子,在大吉岭下的别墅,是世界著名的三大别墅之一,大堂一样。” “那么秘书长还不赶快去?”木兰花简直在下逐客令了,穆秀珍站在一旁,大感痛快,忍不住笑了起来,令得三人更是尴尬。 好一会,方局长道:“兰花,你别怪我,我的意思是说,他的父亲在一些记载中,知道了你的能力,说不定有事要请教你呢!” “对不起得很,局长,你知道,我又不是私家侦探,也不是专医疑难杂症的江湖郎中,叫我去见一个垂死的印度老人,我想不出我有答应的理由。”木兰花断然拒绝,而且她还站起身子来,表示送客。 方局长向辛格里作了一个无可奈何,抱歉的笑容,辛格里站了起来,道:“两位请先走,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兰花小姐说。” 方局长和王秘书长略为犹豫了一下,便走了出去。辛格里直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道:“小姐,一个生命只有两三个月的老人,他渴望见你一面,我相信他心中一定有一个极其秘密的愿望,要向你表达的,你为什么竟然这样忍心?” “你父亲有的是钱,他如果有什么愿望,一定可以凭借着他的金钱和势力解决的,”木兰花冷然,“何必来找我?” “小姐,我绝未曾向你炫耀我的富有,请你不要将我的父亲当作是一个富豪,你将他当作是一个死前需要帮助的可怜老人,好么?” 辛格里的话十分富于感情,木兰花听了半晌不出声。 “据我所知,他要见你,怕是和慕士格山峰有关系的,从前年起,他就不断地支持各国的爬山队,去爬这个山峰,可是他却未曾向议提起过原因,我想其中一定蕴着十分重大的秘密,要不然,他断然不会这样冒昧,叫我来请你的。” 木兰花仍是默然不语。 而她的心中,也感到事情的确是十分蹊跷了。 慕士格山峰是喜马拉雅山的各个山峰中,冰川最多,最陡险,最难攀登的一个山峰,它的高度是七千六百尺,至今还没有一个登山队可以攀登慕士格峰的,这个山峰是地理上最神秘的区域之一,它也是传说中的“雪人”出没的地区。 辛格里土王是世界有名的富豪,为什么他会对这座被称为“死亡的冰山”的山峰,有这样浓厚的兴趣呢?这个世界上十大富豪之一的富豪,对这座山峰,有着什么神秘的关系,逼得他非要见自己一面不可呢?这的确是一连串有趣的问题。 木兰花这时,正渐渐地感到有兴趣了。 辛格里王子继续道:“我父亲如果不是不宜行动的话,他是一定会亲自来邀请你的,我虽然代表了他,但还是不够恭敬,请你原谅。” 一个拥有如许财富的人,态度竟能如此之谦恭,这使木兰花颇感意外,她考虑了一会,道:“请坐,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的确不知道,我才从英国赶回去,他便交给我这样一个艰难的任务,唉,我是宁愿去攀登慕士格山峰的了!” “那么说来,我是比冰山更可怕了?” “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好,我答应你的邀请,我和秀珍两人,用你的专机到大吉岭去,但是我们也有条件的,那就是我们什么时候要走,你们不得强留。”木兰花望着辛格里。 辛格里喜出望外,连声道:“一定,一定。” “那么,明天清晨六时,你来接我们,我们一定已可以准备妥当了。”木兰花道:“你该多谢方局长和王秘书长两人,若不是他们和你同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激请的。” “当然。”辛格里鞠躬而退。 穆秀珍奔到木兰花的面前道:“兰花姐,那印度老头儿要见你。是为了什么?你究竟知道不?” “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我怎知道。” “你一点也不知情,就答应下来?” “好奇是人类的最大弱点,这个弱点在我的身上,尤其显著,秀珍,你想,如果我知道了为什么,我还会答应?” “当然不会了,已经知道了,还去什么?” “那就是了。”木兰花在穆秀珍的肩上拍了拍,“快去准备一下,我们要作长途旅行,如今正是夏天,大吉岭是世界著名的避暑圣地,各地豪富群集,自然出吸引了不少匪徒,我们去了,只怕还有意想不到的热闹,一切用具都得带齐了!” “知道!”穆秀珍连跑带跳,向楼上奔去。 ☆☆☆ 第二天清晨,辛格里王子准时来到,木兰花姐妹的行车并不多,只是每人一个小箱子,她们一开门走出,便由司机将行李接了过去。 炎夏的清晨,也已十分闷热,但是大房车中的冷气,却使人感到一阵清凉,辛格里对她们十分尊敬,他坐在司机的旁边。 到了机场,一架专机已在等候,上了飞机之后,真使人难以想像印度是一个饥民遍野极度贫穷的国家,因为这架飞机的内部的豪华装饰,至少可以使一万饥民一年之内,不会捱饿! 飞机的内部,完全像是一个客厅,整张可以将人完全陷进去,又可以随意调节椅背的角度的沙发,每一只沙发之旁,都有一只用大象的脚所做成的小几。 辛格里拉开了机上的酒柜,里面有各种各样名贵的美酒,但是木兰花却并没有要酒,只是在飞机起飞之后,她才淡然道:“辛格里先生,你觉得舒服么?” 辛格里现出了愕然的神色来。 “我的意思是,这飞机已然如此豪华,大吉岭的别墅,一定更是惊人,可是你们的国家如此之穷,百姓的生活,这样困苦。”木兰花重覆地问:“你觉得舒服么?” 辛格里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来,道:“我无能为力,我们的国家一直是贫困的,我有什么法使它的子民富足起来。” “至少你应该尽你的力量去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辛格里诚恳地说。 在机上,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木兰花只是埋头阅读有关慕士格的山峰,有关辛格里土王的书籍,穆秀珍则看着窗外,也不讲什么。 整个旅程,看来都在无所事事中渡过,但是木兰花却在书本上,得知了辛格里家族的许多事情。辛格里家族是印度著名的贵族,财产之多,到了如同神话般传说的境地,十九世纪中,一个英国人能有幸获准参观辛格里王公的宝库,他事后对人说,如果辛格里士王,将他所收藏的宝石,推到国际市场来的话,国际市场上的宝石的价格,便将跌到和玻璃一样了。” 这句话,当然是经过极度夸张了,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历代辛格里土王,对于宝石的收藏,是达到如何惊人的程度 印度本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国家,而印度的特殊阶层——土王,更由于他们惊人的财富,而有着极浓的神秘意味。 有的土王,甚至被传说拥有“象墓”,那是无数象牙的自然藏地。但是绝大多数的土王,都是很少和外界接触的。 辛格里土王却是例外,在十九世纪中开始,便已经将财富投资在工业上了,而辛格里王的子弟,全是在外国留学的知识份子。 木兰花想到自己前一天,还是好端端地在家中,但如今却忽然卷进了这样一件充满神秘气氛的事情中,要和辛格里土王去打交道,连她自己也觉得意外 在将到大吉岭机场之前,木兰花假寐了两小时,飞机的轻微震动,使她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来,飞机已经在跑道上飞驰了。 飞机一停,两辆警车开道,一辆名贵的房车在后,便向飞机驶来,木兰花等三人一出飞机,便被涌上了房车,疾驶而去。 出了机场之后,在不算平整的公路上疾驰着,向前望去,白雪皑皑的高山,像是就在眼前一样,一个山峰接着一个山峰。 那便是举世闻名的喜马拉雅山脉。 而在公路的两旁,则全是高大的亚热带乔木,将整条公路,遮得绿荫幽幽,十分清凉。向公路两旁望去,不时在浓密的树林之中,可以看到一幢幢的花园洋房。车子穿过了大吉岭市区,三五成群的游客,都对他们的车子投以欣羡的目光。 而当地居民,一见了车头上的王徽,便顶礼膜拜。木兰花在上车之前,便看到那个王徽子。徽章并不大,装在车头上大约只有十四寸高,九寸宽。 王徽是一只象头。全部由各种不同颜色的宝石砌成的。木兰花在珠宝鉴定方面是曾经下过一番研究功夫的。 是以她一看到那只王徽上所镶的那些宝石,价值已在那辆车子之上,而这辆车子,价值是绝不会低过一万英镑的! 驶出市区,转了一个弯,便看到另一条笔直的,斜斜向上,通向山上面的一条路,那条路的路面上,满是鲜花的花瓣。 在路口,有八个人守卫着,一看到车子开了过来,那八个人即立时俯在地,车子在他们的当中驶过,花香扑鼻而来。 那条路有半里长。半里长的路面上,洒满了鲜花的花瓣,虽然大吉岭盛产花朵,但是又是何等样的人力和物力的大浪费!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她们绝未想到,会有人在一条半里长的路上,满铺了鲜花!(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些鲜花,是辛格里土王特地为她们两人所铺砌的,为的是对她们表示异乎寻常的崇敬。) 路的尽头,是两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门是镂空的,可以看到门的里面,是一个极大的花园,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而在门后,已有四五十个人,男男女女,一见到车子驶到门前,便一齐俯在地,金光闪闪的门,被两个穿着得十分整齐的中年人,缓缓地打了开来,门上那种光亮,显示出这门扇门上,至少是包着真正的黄金的。汽车继续向前驶去,但速度慢了许多。 在广大无比的草地和花圃上,有孔雀、梅花鹿在漫步,那都是养熟了的,看到车子驶过来,只是侧起了头看,也不吃惊。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只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在现实的世界中,而是在《天方夜谭》似的故事中,一切全是想像不到的奢华! 车子绕过了一座建有亭子的小山,便驶上了一条短短的路,那条路上,用次一等的红宝石和蓝宝石,黄玉,绿玉,砌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这条路约有二十码,在它的两旁,是两个水池,他水清澈,每隔一码,就有一股喷泉,喷泉的水,洒到路上,使得路面经常保持润湿,那些宝石,看来也更加光辉灿烂。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才是一幅十分巨大的空地,而空地过去,才是石阶。 抬头望去,一幢大得出奇的两层建筑物,已在眼前,那便是世界最豪华的三座别墅之一,印度的辛格里土王的别墅了! 辛格里王子吩咐司机停车,他下车,打开了车门,让木兰花姐妹下车。她们两人一下车,便见到两个穿着粉红色纱笼的少女,走了过来,她们每一个人的手中,托着一只金盘,金盘上放着一只绿玉雕成的酒杯,在两人的面前跪了来。 第二章 木兰花有点不知所措,辛格里忙道:“这是家父对最尊贵的客人的一些敬意,杯中是最醇的美酒,照例,客人可以保存杯子。” “噢,原来如此。”两人喝干杯中的酒,木兰花把玩着绿玉杯子,那是极其可爱和名贵的东西。“如果我将这杯子送人,会不会失礼。” “当然不会。”辛格里王子连忙说。 木兰花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穆秀珍已然会意,她们两人,一齐将那两个印度少女扶了起来,将绿玉杯子放在她们的手中,道:“谢谢你们,这是送给你们的。” 那两个少女,睁着眼睛,不知所措。 “你们收下吧,这是贵宾送的。”辛格里王子道。 那两个少女欢喜莫名,谢了又谢,收下了杯子,退了开去,辛格里王子领着两人,走上了石阶,进了大厅,所有的仆役都垂手为礼,一个年老的,看来像是总管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恭谨的说道:“主人正在二楼卧室之中,但如果两位贵贵宾需要休息的话——” “我们不要休息,”木兰花立即回答:“请带我们去看主人好了。” “是!”总管回答,转身向上走去。 凡是脚能够踏到的地方,所踏到的,完全是厚厚的波斯地毯,辛格里王子走在两人的旁边,一齐上了二楼,总管在一扇门前站定,叩了几下,道:“主人,贵宾来了!”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 总管谁开门,站在一旁,辛格里王子带着两人,走了进去,卧室中陈设之豪华,那是不必多作叙述了,在通向大阳台的一大幅玻璃门看出去,可是看到连绵不断,亘古以来便积着皑皑内雪的喜马拉雅山峰,木兰花一眼便看到,在阳台卜,有一座巨型的望远镜。 巨大的象牙床在卧室中心,床旁有四个女仆,正在缓缓地挥动白孔雀的尾翎编成的扇子,整个卧室中,都有一种沁人肺腑的异香,那是举世闻名的真正藏香。 在象牙床上,躺着一个看来十分干瘪的老者,那老者身上的华服,和这间卧室的豪华,并不能挽救这老者的生命。 任何人都可看得出,那老者是不久人世的了! 辛格里王子走到床前,将那老者扶了起来,那老者的语音十分沉童,他用英语道:“两位来了,我不能欢迎,十分抱歉。” 早已有人端来了椅子,放在床前,木兰花姐妹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那老者——土王,戴起了一副眼镜,细细地看着木兰花姐妹。 然后,他以一种木兰花姐妹所听不懂的印度土语,和辛格里交谈着,像是他正在责问什么,而辛格里正在分辩一样。 过了五分钟,穆秀珍首先有些不耐烦了。 她向辛格里王子瞪着眼睛,辛格里王子忙道:“家父的意思是,两位旅途辛苦,请两位先去休息一下,再和两位详谈。” “咦,这倒奇了。”穆秀珍心中十分不乐意,她老实不客气地反问:“他不是会说英语的么?为什么要你翻译呢?” 辛格里王子红着脸,道:“两位请先出去,家父的身体不大好,两位请先出去再说。”辛格里不断地说着,要两人离开。 穆秀珍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来,几乎立即就要发作,但是木兰花随即站起,已拉住了她的手臂,道:“老人家需要休息,我们走吧。” 她不等穆秀珍再说什么,便拦着穆秀珍,向外走了出去,在她们走出卧室后的片刻,辛格里王子才跟着走了出来。 “先生,”木兰花立即冷冷地道:“看来你所说的临死的,可怜的,心中有愿望而难以实现的老者,并不欢迎我们!” “这……这……两位不要误会……辛格里急急分辨。 “事情已很明显了,我们告辞了。”木兰花语音冰冷。“两位到哪里去?”辛格里大吃一惊。 “我们当然不是立即回去,我们要在大吉岭玩几大,但我们也不会住在这里,如果你不派车子送我们,我们就步行前去。” “两位……这是误会,请你们等一等,我……我再去和家父说。”辛格里十分惶急,“两位请千万等一等,别立即就走。” 他不等两人答应,立即又走进了卧室之中。 隔着门,木兰花姐妹,可是听得十分清楚,土王父子两人,正争吵着,但是用的却是他们听不懂的一种印度土语。 木兰花这时,越来越觉得事有跌跷了。 这个亿万富豪,派他的儿子,好不容易将自己请了来,为什么见了面,却如此之冷淡,而且像是十分不愿意再见自己呢? 木兰花已扭开了衣袋中的袖珍录音机。 录音机在卧室内争吵的声音录了下来,只要遇到听得懂这种土话的人,就可以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木兰花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古怪。 她如今如同在一个谜团之中。 但是她有信心要弄清这个谜团! 五分钟之后,辛格里王子出现了。 他不必开口,从他面上的神色看来,便可以知道他的交涉失败了,他的父亲,似乎没有意思改变他那种冷淡的态度。 而从辛格里王子面上的神情看来,他心中也是异常地替木兰花姐妹不平,他呆了片刻,道:“两位,你们作为我的贵宾,肖赏面在这里居住么?” “我看不必了,秀珍,我们走吧!” “走,哼,混蛋!”穆秀玲忍不住骂了出来。 受牛津教育的辛格里,当然不明白“混蛋”两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看出穆秀珍神情的愤怒,他带着十分抱歉的神情,领两人下了楼。 刚一到楼下,便看到一个少女,匆匆地走了过来,匆匆地讲了一句话,便又匆匆地走了开去,她就是献酒的两人中的一个。 但是木兰花却没有听懂她讲的是什么话。 倒是辛格里王子,忽然一怔。 “她说什么?”木兰花连忙问。 “荒唐,”辛格里道:“她要受到惩罚。” “她说了什么?”木兰花再问。 “她说要小心,有人要杀你!”辛格里王子摇着头,“还不是太可笑了么?你们是我的贵宾,谁敢来伤害你们呢?” 木兰花并不回答他的疑问,那是因为她自己的心中,也充满着疑问。而且,她看出,即使是同情她们的王子,心中也对她们保持着秘密,木兰花不禁有一点后悔,因为一切,本来是和她完全无关的,可是她竟然闯进谜一样的漩窝中来了! 她和穆秀珍两人,沉默地向前走去。 她们才一出门口,便看到在一个小的喷水池之旁,有两个白种人站着,那两个白种人正在交谈,都是背对她们的。 但是木兰花却立即看出,这两个人站立的姿势怪异。两个人姿势怪异的地方,是在他们的头部,正以一种十分不自然的角度歪着,而他们正在抽烟,手中持着一只烟盒。 木兰花只不过向他们看了一眼,心中便冷笑了起来。这两个人正在利用烟盒面上的镜子的折光作用,虽然背对着她们,但却在注意着她们。 这种伎俩,实在太幼稚拙劣了! 虽然这两个白种人手中的烟盒,是一种最新的,有着多种用途的特务工具,但是却绝不能够说这两个人就是受过训练的职业特务。 那是因为他们那种被人一眼就察看到的拙劣动作,所以,使个兰花有这样感觉的。她装着若尤其事地向前走去,在芽过那条用各色宝石铺成的短路之际,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仆人,打着巨大的绸伞,遮在她们的头上,以防水柱的水花,溅到她们。 “辛格里先生,”木兰花趁机问:“在这幢别墅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 “是的,我父亲特别喜欢招待世界各地来的登山队。” “那么,刚才那两个人是——” “他们是,”辛格里回头看了一眼,“来自一个东欧国家的登山队,一共是四个人,据说他们有极其辉煌的登山纪录。” 那条路很短,他们讲厂那几句话,便已穿出来了。他们才一穿出那条路,便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穿着花衬衫,精神十分轻佻,一望而知是美国人的大汉,一扬手,“嗨”地一声,道:“王子,可以介绍这两个美丽的日本小姐给我们认识么?” 由于他说“我们”,引起了木兰花的注意,木兰花抬头看去,才看到那个壮汉的身后,另有一个身形矮小的汉子。 那汉子也穿着花衬衣,这时正在扣上衬衣的钮子。但是那时,他们正在喷水池的旁边,阳光透过喷水柱,形成一种奇异的折光作用,那处折光作用,使得那矮汉子正在抚弄的一粒钮口。发出一种闪光来。 那矮汉子似乎也立即发觉了这一点,连忙转过身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木兰花知道,那矮汉子并不是在扣钮子,他的钮子,事实上是一具超小型的特种摄影机! 而他的同伴——那个人个于之所以叫什辛格里王子,当然也个是为了真的要结识这“两位美丽的日本小姐”,而只不过是要使他他的身子,停上一停,以供那个矮汉子摄影而已!这一切,都使得木兰花感到相当的愤怒,但她却并不发作。 如今,究竟是面临着什么样的一件事,她可以说一无所知,而一个人在一个一无所知的情形中,最好的办法,便是保持缄默。 所以,木兰花不动声色。 但是穆秀珍忍不住了,她“哼”地一声,道:“连人家的国籍也弄不清楚,就胡乱开口了么?你这位爱斯基摩先生!” 那个壮汉当然不是爱斯基摩人,穆秀珍也是故意如此说的。那大汉也不发怒,只是搭讪着道:“原来是中国小姐,我们真想认识你。” “可是我们不想!”穆秀珍干脆地回答。 “请不要打扰这两位小姐。”辛格里有礼貌地说,也领着两人,向前走去。“这是一个美国登山队中的两个成员。” “在这时,究竟有多少登山队?”木兰花半开玩笑地说:“可是国际登山协会准备在这里召开年会么?” “那是我父亲的癖好。”辛格里无奈地说。 木兰花心中暗忖:一个只有两三个月的生命的人,为什么对于登山队会有那么大的兴趣呢?你是他的儿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无礼的、垂死的老人心中的秘密么?但是木兰花只是心中想着,她并没有将她心中所想的话讲出来。 辛格里一直领着她们,来到了车房之前。 车房极其宽阔,里面停着十来辆车子,全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汽车,这座车房就像一个世界各贵汽车的展览会一样。 木兰花道:“你不必再送我们了,我只想向你借一辆车子,供我们在大吉岭游览时候使用,我们就十分感激你了。” 辛格里王子什:道:“当然可以,可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两位是不是可以答应?”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期望的神色。 “当然可以。”木兰花回答。 “我想。”辛格里的态度有些忸怩,“我想,你们到了市区之后,能和我联络一下,我一定还会有事情要请你帮忙的。” 木兰花来到了一架“积架”跑车的面前,才停了下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坚持请我们来时的原意?” 辛格里王子点了点头。 可是他在点了点头之后,脸上突然现出了十分尴尬的神色。因为他点了头,他是知道请木兰花姐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的了。 但是,他却曾对她们声称,只是他的父亲请她们,至于原因,他是完全不知道的。木兰花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这句话,这时,木兰花故意如此说法,就是想看看他在没有准备的直接反应,辛格里果然中计,表示他自己是知道邀请木兰花的动机的了! 木兰花假装未曾觉察辛格里的尴尬,只是淡然的道:“可是你的父亲,却显然认为我们不能给他以任何帮忙,这辆跑车借给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请随便用。” 木兰花打开了车门,穆秀珍却手在车身上一按,便跳了进去,木兰花坐了驾驶位,道:“好,我们在住定了酒店之后,和你联络吧!” 她将车子缓缓地驶出了车房,在还没有绝尘而去之际,她回头道:“先生,印度的文化有悠久的历史,找相信一定也有类似的格言?” “什么格言?”辛格里感到莫名其妙。 “譬如说,待人以诚,印度格言叫什么?” 辛格里王子的脸红了。 木兰花为了不使他太难堪,话一讲完,便驱车直去了,到了公路上,木兰花反倒将车子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她将心中的一切疑问,全都抛了开去。 穆秀珍不断地在问她,她却只是道:“你看看,两旁的风景多好,你看见过那么雄伟,亘古以来就积满白雪的山峰么?” 穆秀珍赌气不出声。 车子很快进了市区,停在一家酒店的门前。 酒店的玻璃转门之后,有一个人正在注视着门外的动静,木兰花的车子才一停下来,那人便退到了柜面,打了一个电话。 木兰花和穆秀珍下车,走进酒店,酒店的住客很多,由于她们没有预订,她们只能得到一间方向并不好的单人房间。 木兰花也不在乎,她们也没有行李,进了那间房间之后,木兰花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穆秀珍进了洗手间。 木兰花向窗外看了一眼,可以看到连绵不断,宏伟无匹的山峦的一角,她拉上了窗帘,使房间中的光线变得黑暗一点。 然后,她又坐了下来。 她将整个事情,在脑中归纳了一下。 她归纳的结果,得出了如下的几点: 一、辛格里土王父子,有一个极大的难题,需要人帮助解决。这个难题,只怕是不能用金钱来解决的,因为他们有的是雄厚的财力。 二、这个难题,他们父子两人都尽可能不让人知道,这其中一定隐含着一个十分大的秘密。 三、这个难题,和山有关。这是木兰花从土王特别喜欢招待、资助各样的登山队这一点行动上所推测出来的。 四、如今,牵涉在那个难题中的,除了自己、土王父子之外,已经知道的,至少已有一个东欧国家的登山队,和一个美国登山队。这两个登山队中的成员,都曾经用不正当的手段过份地注意过自己,其中,是美国登山队的手段,略为高明一些。 木兰花所能归纳出来的,就是这些了。 当穆秀珍披着满是水珠的长发,从浴室出来之后,木兰花也冲了一个一淋浴,她一面抹着头发,一面对穆秀珍道:“你通知酒店的接线生,要他和辛格里联络一下,讲明我们是住在这个酒店之中,这是我们曾经答应过他的。” “是。”穆秀珍拿起了电话。 木兰花站在窗前,拉开了窗帘,向下望去。 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城市,到了这里,仿佛已到了地球的边缘一样,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以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之感。 木兰花在窗前站了不多久,忽然有人敲门,一个有礼貌的男性声音问:“小姐,我可以进来吗?我是这个酒店的经理。” “请进来。” 酒店经理走了进来,他极其有礼,显得十分惶恐,深深地鞠躬道:“我不知两位小姐是王子殿下的贵宾,竟怠慢了两位,我们酒店经常保留一间最好的套房,作为第一流贵宾的居停之所,请两位小姐立即搬过去好了。” “不用了。”木兰花柔和地笑着,说:“这里很好。” “这如何行?”经理更加商促不安。 “我们真的喜欢这里。”木兰花打了一个哈欠,表示疲倦,酒店经理不得不退了出去,并且有礼地顺手将门关上。然而,房门几乎是立即地,又被粗暴地“砰”地一声,撞了开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木兰花从来也未曾见过的大汉。 那大汉的身子,几乎塞住了整个门,使人觉得他会走不进房门的感觉。然而他却绝不是痴肥,从他的手臂上可以看到盘虬的肌肉。 木兰花说不上他是哪一国人,但是却可以肯定他是一个亚洲人,最大的可能,是日本人,或者朝鲜人,那大汉剃着一头,连他头顶上,似乎也有结实的肌肉虬结着,而他的脸上,更是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干瞪着木兰花姐妹。 对于这个突然在门口出现的巨无霸.木兰花也不禁为之愕然。穆秀珍“哈”地一声,道:“好条大汉,喂,你来作什么?” 那大汉用生硬的英语道:“你们,立即,离开!”他一讲完,伸手便向黄铜的门球握去,用力一拉,将那门球硬生生地拉了下来,他粗长的手指,像八爪鱼似地抓着那门球,眼看着门球在他的紧握之下,渐渐地扁了,终于成为不成其形状的一团东西,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将之抛在地上。 那巨无霸一开口,讲的虽然是英语,但是对语言研究有素的木兰花,却立即听出了他浓重的日本口音。木兰花望着地上,被捏瘪了的铜球,立即以日语道:“不错啊,这是‘合气道’的功夫么?多谢你的表演,给我们大开眼界。” 巨无霸怔了一怔,他似乎对木兰花会讲如此流利的日语,和认得出他刚才所露的一手,不只是凭蛮力而是上乘的“合气道”功夫,感到十分震惊。 但是他却立即大声道:“找不是来表演,我是替你们带来严重的警告!”他改用日语之后,话自然也说得极其流利了。 “代表什么人呢?”木兰花仍然十分轻松。 “那你们不必过问,这里是两张飞机票,走,你们立即离开这里,立即离开!”巨无霸将两张机票“拍”地摔在地上。 木兰花带着微笑,将机票拾了起来。 穆秀珍见木兰花如此屈辱,难过得几乎要叫了出来!然而,木兰花一拾起机票之后,“嗤嗤”两声,便将机票撕了两个,冷冷地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好的回答了。” 巨无霸勃然大怒,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当他向前跨来时,他沉重的脚地,几乎令得整个房间,都为之震动。木兰花立即冷冷地道:“你再走前一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回去告诉你的主人,不要白费心机了,我喜欢在什么地方,谁也不能将我吓走!” 第三章 木兰花娇小的身躯,和那个巨无霸相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她那股气息,却令得巨无霸的面上变色,向后退去。 巨无霸走到了门口,又瞪了木兰花片刻,才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你们要是不听,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木兰花就在他转身之际,陡地窜向前去,发出一声怪叫,那一下怪叫,令得巨无霸突然之间,转过身来!看他的身形如此之大,但是他的动作,却敏捷得像一头豹。然而,他的动作快,木兰花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就在他刚一转过身来,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际,木兰花的一拳,已经重重地向他的肚子上,击了出去。 那大汉是如此之结实,而且,他正如木兰花所预料的那样,是有着深湛的“合气道”功夫的。日本的“合气道”,是比“空手道”更进一步的武术,它讲究练气,有点类似中国的“气功”。这种功夫造诣深湛的人,是可以随着呼气吸气,而随意控制肌肉的软硬的。 木兰花相信,如果给那大汉以足够的时间,使得他能够将他的腹部的肌肉,控制得和石头一样硬,那么自己的这一拳,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正因为木兰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木兰花的出拳,奇快无比,她一拳击中了那大汉的肚子,趁那大汉身子略略一弯之际,左手已疾劈而下,“拍”地一声,正劈在那大汉的颈际,那一劈,虽然令得巨无霸怪叫了起来,但是木兰花的掌,却也一阵疼痛。木兰花一掌劈中了对方,趁对方连受两击,气势大馁之际,身子一翻,手臂一仰,勾住了对方的粗颈,一个筋头,向室内翻来 她这一式“大翻挑”,将巨无霸的身子,直掀了起来,更重地跌在地上,她自己则立即一跃而起,站在巨无霸的面瓣,那两击和一摔.虽然今得巨无霸倒在地上,但却是绝个能令得巨无霸受什么伤的,然而,巨无霸却倒在地上,并个起身。 他以一种极度迷惑的眼光,望着木兰花。 而他的心中,也的确感到了极度的不解:一个如此娇小美丽的女子,竞能够将自己摔倒,她的体重,可能不及自己的三分之一! 然而,这却是事实,他倒在地上了! “记住!”木兰花在他面前站定,冷冷地道:“如果以后,你还有什么事要来奉命警告我的,要记得我不高兴你用这种语气向我讲话!” 巨无霸爬起身来,一言不发,匆匆向外走去。 穆秀珍直到此时,才舒了一门气,道:“兰花姐,你算是把这个大熊制服了。” “秀珍,”木兰花苦笑,“我刚才只不过是攻其不备,占了点便宜,老实说,我如果真要和他徒手搏斗的话,是敌不过他的。” 穆秀珍有些不以为然,但她不再去讨论这个问题,只是问道:“这家伙是什么人派来的?什么人不希望我们在这里?” “我不知道。”木兰花简单地回答。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书李筐,取出了两个化纤维织成的面具,抛了一个给穆秀珍。 穆秀珍一见木兰花取出了这样的面具,心中便大大地高兴,因为若不是要进行十分冒险的行动,木兰花是不会用这两个面具的。这两个面具,可以说是极之精巧的艺术品,是根据她们两人的肤色定制的,戴在面上可以使得她们成为一个陌生男子。 但如果用得多了,那么一样容易给人认出来的,所以木兰花在同一个事件之中,只使用一次,而且也是到了非有必要的时候不用的。 穆秀珍接了面具在手,正准备戴上去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敲门了,门外传来的,竟是辛格里王子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么?” 木兰花呆了一呆,才道:请进。” “原谅我来打扰你们。”辛格里一面推门进来,一面抱歉地道::“兰花小姐,你临别的话,令找的心中,十分惭愧。” “是么?”木兰花很冷淡。 “可是我要说明的是,”辛格里补充着:“我不向两公说明事实的真相,是我实在有不能说的原故,我实在不能说!” 他的面上现出了相当痛苦的表情来。 “你没有必要向我们说,而且我们也已经决定退出这件事,在这里游览几天,我们就会回去的。”木兰花仍然十分冷淡。 “唉,”辛格里叹着气,“我知道两位是一定有能力帮我们解决困难的,我坚信这一点,可是我的父亲却认为——” “你父亲认为我们不够资格,是不是?”穆秀珍又着腰,没好气地问:“他为什么认为我们不够资格,你不妨说说!” “他说,他说……”辛格里期期艾艾,“他说两位太年轻了,绝不像他从一些记载中所读到的两位女黑侠,一点也不像。” “笑话,”穆秀珍大声道:“他要我们变老太婆么?” “秀珍,别信口开河。”木兰花制止了穆秀珍,“先生,你不必对我们表示歉意,我们可以不卷入这个漩涡,正是一件幸事。” 辛格里痛苦地说:“可是事实上,我们却正极端地需要你们的帮助啊,唉,我父亲只有两三个月的性命,如果他——”他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木兰花和穆秀珍的心中都感到了莫名的奇怪。 土王一死,辛格里王子就是一切产业的当然继承人,可是他刚才未曾讲完的话,似乎土王一死,他就更加不得了,这是为了什么? 辛格里王子坐了片刻,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他甚至忘记了向两个告别,那当然是因为他的心头极其沉重的原故。 木兰花叫住了他,道:“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我们愿意你,但是我们要知道事实的真相,要个然,我们就无法应付一切!” 辛格里背对着他们,站了好久,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将门关上,向前慢慢地走来,走到了房间的中心,才抬起头来、当他抬起头来之后,他嘴唇掀动,看他的情形,像是已决定将事实的真相讲出来了,连木兰花也都这样想,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可是突然之间,辛格里转过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厂门口,准备拉开门,向外走去,可是门球已被那巨无霸拔出来了。 所以他一时之间弄不开那门。 他以一种十分急的语调叫道:“别关住我!” “没有什么人关住你,”木兰花走到了他的身边,“只不过是门球坏了。如果你退后半步,我立即可以替你开门的。” “你,你不想要我讲出事实的真相来么?” “笑话了,你想,这是与我全然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你讲出来?” “对的,事情和你无关,但是和我的关系,却是太大了!”辛格里喘着气,“大到了明知我需要你的帮助,却也不能对你说!”他后退了半步,木兰花拉开了门,辛格里几乎是逃一样地向外,奔了出去,迅及转过走廊,看不见了,木兰花在门口站了一会,也退了回来。 “神经病!”穆秀珍不屑地扁了扁嘴。 “不是,正如他所说,事情对他关系实在太大了,使他要紧紧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明知要求人帮助,也不肯说出来我想,他的父亲一定上是基于这个心理,所以才将我们请了来又冷淡的,因为,他如果真的要我们帮助,他一定要将事情的真相,向我们说出来!”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我准备探索,但现在我一点也不知道。”木兰花在戴上了面具,而且连同头罩,将她的秀发罩住,使得她看来。成为一个肤争苍白的瘦削汉子。“你也将面具戴上,我们先到市中心去随意走走,等到天黑了,我们再到土王的别墅去。” “到别墅去?” “是的,非但到别墅去还要到土工的卧室!” 穆秀珍大感兴趣,她也立即戴上了面具,成为一个秃头的男子,然后,换上了适应的衣服,她们并不门口出去,而是从窗口攀出去,在极窄的窗沿上,到了邻室,邻室的住客不在,他们打开了邻室的门,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不出木兰花所料,有两个横眉横目的大汉,正在走廊的一端站着,紧盯着她们房间的房门,但却对在他们面前走过的“男子”,不投一眼。 木兰花姐妹到了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们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街道出并不熟悉,信步走着,不一会,便来到了一条十分阴森冷僻的街道之上。那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全是用巨大的花岗石砌起来的英国古式建筑。 她们仍然慢慢地走着。一辆汽车在她们的身旁驶过,在一幢屋子前面,停了下来。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但是,第一个从车中跨出来的,却是那个巨无霸!那巨大霸一出车,便拉开车门,接着,便是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持着一根精光铮亮的手杖,走下车来,巨大霸分明是他的保缥,他们两人,一齐走进了那幢屋子,车子也驶了开去。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甚至没有停上一停,她们仍然慢吞吞地向前中着,来到那峰屋子之前,才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屋子的门口挂着一块牌子,说明是一个外交机构,东欧某国的一个什么“贸易促进会”之类的机关,但从它的外表的阴森来看,便可知那实在是一个特务机构! 就是这个国家,它的一个登山队在土王别墅中!而那个巨无霸曾经威胁她们!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并没有在这幢屋子面前停留,她们只不过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幛屋子和她们有关系一样。 两人来到了屋角处,才互想望了一眼,木兰花低声道:“我们要进去看看,这山羊胡子家伙一定是派那巨人来威胁我们的人!” “可是。”穆秀珍虽然好生事,但这时候,她却大是犹豫不决,“这里是外交机构,如果惹出了什么麻烦来的话-一” “咦,你什么时候怕起麻烦来了?” “我当然不怕,”穆秀珍狡猾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若是给人发觉了,闹出去就不十分好,你在这里把风,由我去。” “秀珍,”木兰花笑着(这时,反应在她面具上的笑容,是一种看来很阴森的笑容),“你想我会答应你的要求么?” “啊,你不答应?”穆秀珍十分失望。 “我非但不答应,而且还要提出相反的要求来,你在外面把风,不要离得屋子太近,由我进去,探探虚实,你准备好无线电联络器,我随时与你联络。” “兰花姐,这太不公平了。” “你听不听?”木兰花望着穆秀珍。 穆秀珍老大不愿意地点着头。 “秀珍。”木兰花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这次事情,是最奇特的了,因为我们只要撒手不管,一走了之的话就绝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可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着十分隐秘的一些事情在,不弄清楚就个安心,当然是越快弄清楚越好,你说是不是?” “是啊。” “所以,你不要捣乱,你远远地站在街角。”木兰花伸手向前指了一指,“若是见一什么特殊的,就发信号给我。” 穆秀珍这次见真正地同意了。 她迅速地向对街的转角处走去,而木兰花则溜到了后门旁,后门也紧紧地关着,木兰花只不过略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在后门上有一枝电视摄像管的镜头,斜斜地装着。那就是说,如果自己站在门前的话,屋中某一部分,就会有一架电视机,上面出现了自己形像,所以木兰花突然向后退去。 门紧锁着,窗也紧闭着。 这幢屋子似乎全然和外界隔绝一样,木兰花看看那幢屋子,心中不禁无法可施,她只得在离开后门十来码处,耐心地等着。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她看到后门打开了。 当那幢房子的后门才一打开之际,木兰花心中,不禁一喜,但是随即,她便感到十分不妙了!因为门开处,走出来了两个彪形大汉来。 那两个大汉一出门,便转身向木兰花走过来。 木兰花知道,那是自己在后往仁立了太久,已经被屋中的人所注意,以致派人出来干涉自己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木兰花本来,是准备和那两个凶神恶煞也似向前走来的大汉据理力争的,但是,她立即看到,那两个大汉出来之后,并没有将门关上! 后门只是虚掩着! 也就是说,如果她能够抢到门口的话,那么虽然门口装有电视摄像管,但是她仍然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门中去的。 照她的计划,她行动若是够快的话,那么在电视萤光屏上的人影一闪,监视着电视的人,是极可能疏忽过去,不加理会的。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木兰花在几秒钟之内,想到了这一点,她立即改变了主意,向外奔了出去,她一开始奔,那两个大汉,便随后追了过来。 木兰花奔得快,两个大汉也追得快。 转眼之间,已经追过了一条街,来到了对面的转角处,那正是穆秀珍在“把风”的地方,穆秀珍呆了一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兰花一面向前奔,一面向穆秀珍做了一个手势,穆秀珍立即明白了,她陡地向前绕出一步,手肘一曲,用力地撞在那人的胁下。紧接着,她拉住了那人的手腕,“拍达”一声,将她大汉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前面的那一个大汉听出后面有变化,连忙转过头来。 可是他才转过头来,木兰花的身子突然后退! 木兰花的双肘,撞在他的背部,撞得他向前猛地一冲,穆秀珍的身子向前一凑一顶,令得那大汉的身子,翻过了她的身子,压在他的同伴之上! 木兰花以极迅速的手法,在两人的身上,取下了武器,当木兰花取下那武器的时候,她以为那只不过是两栖普通的手枪。 可是,当她将那柄武器取在手中的时候,她不禁吃了一惊,她握在手中的武器,后半部(握手的部分,和扳机)的确和寻常的枪一样,但是前半部,也就是枪口部分,却十分粗大,犹如一个茶杯的口,有着九个小孔,那是一柄火箭枪! 这种超小型的,用固体燃料的火箭枪,它所射出如子弹大小的“火箭”,射程要比普通的枪弹远上三倍,而且杀伤力极大! 木兰花只是在一本杂志上,读到过美国已开始制造这种新划型武器的报导,却料不到在东欧国家的特务打手身上,也搜出了这种武器! 木兰花连忙将一柄火箭枪抛给了穆秀珍,倒伏在地上的两个人汉,一看到武器已到了人家的手中,便自动地将手放在头上。 “秀珍。”木兰花急急地吩咐着:“将他们押到转触处,别让他们乱动,我很快就回来的。”她话一讲完,收起了火箭枪,使窜过了对街。 这个是几条十分冷僻的街道,因此刚才街头的那一幕活剧也没有人看到,而穆秀珍持着火箭枪,站在两个大汉背后,也引不起什么意外的纠纷来。 木兰花再度来到后门,离开她刚才灵机一动,向外奔去的时候,只不过二分钟,后门仍然虚掩着,她一闪身,便闪了进去。 才一进门,便觉得眼前,陡地一黑! 木兰花吃了一惊,连忙身子向旁一隐,靠住了墙屏住气息。不到半分钟,她的眼睛已经可以适应房子内阴暗的光线了。 屋子内阴暗得实在可怕,这便是她刚才进来时,眼前几乎一片漆黑的原因,她这时,看到前面,乃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中几乎没有着灯,而走廊的两旁,则全是厚实的橡木门,当然都紧紧地关着,在走廊的尾端,便是楼梯,楼梯的栏杆,全是考究的雕刻,但是却实在太残旧了,残旧到了看上来,连一点生气也没有的地步,仿佛是置身在一个古埃及的金字塔之内。 木兰花等了片刻,屋子中静得十分可以,她决定先去打开一道橡木门看个究竟,她贴着走廊的墙壁,迅速地向前走去。 到了第一扇门房,她握住了门锁,旋了一旋,并未能推开,她刚准备用百合锁匙将门打开的时候,忽然脚步声自房内传了出来。 木兰花身子一闪,闪到了门边。 在她闪开之前的一瞬间,她又用力转了转门柄,将房门的人吸引过来。她知道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会打开门来看一看的。 果然、脚步声停在门前,门把转动,门被拉了开来。木兰花打横跨出了一步,手中的火箭枪,猛地从门缝中伸了进去,对准了那个人,并且立即将门头上。 那人立即举起了手来,可是他的面上,却充满了怒容。他叱道:“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想作什么?” 他所说的话,是有着浓重的南斯村大的口音的英治; 那人是一个秃顶的中年人,那房间是一间陈设得十分华丽的办公室,和一张十分舒服椅子,那人的地位,显然相当重要。 木兰花对自己的好运气,感到高兴。 “没有什么,只要你肯合作,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木兰花放粗声音,听起来十足是个男性,“这是你们国家的出品,你当然是知道它威力的厉害。” 那秃顶中年人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面上怒容不敛,道:“这里来是外交机构,你闯了进来,等于是闯进了我们的领土,你要受到我们国家的法律制裁,绝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你的,你知道了么?” 木兰花已是早知道闯进这里的危险性很大的了。 这就是,如果她在这里失手被擒的话,她是绝对寻求不到帮助的,连辛格里王子,只怕也不能对她有什么帮助可言。 正因为她早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那秃顶中年人的话,也不曾引起她多大的惊骇,他只是冷冷地道:“你们这里,曾经派出一个日本打手,去威胁两个中国女子,要她们离开,现在,我想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你一定要回答我!” “我不知道。”秃顶中年人倔强地回答。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开枪。”木兰花声音冷峻地! “当然你可以开枪,但是你绝对出不去!”秃顶中年人虽然在火箭枪的指吓之下,但是他的态度,却越来越变得强硬了。 从秃顶中年人的态度,越来越变得强硬这一点上,木兰花敏感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那一定是对自己相当不利的。 第四章 而她几乎立即地,又在那秃顶中年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狡猾得难以形容的笑容,木兰花的警觉性何竺等之高,她连忙踏前一步,一伸左手,将那中年人高举着的手臂拉了一条下来,曲到了身后,同时将他的身子,从椅子是提了起来。 那秃颀中年人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时候,木兰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了。 也就在这时候,“砰”地一声响,门被打开,巨无霸冲了进来。巨无霸的手中,提着一棒球棍子,精光闪闪,竟是不锈钢的! 在巨无霸的身后,跟着两个大汉,在那两个大汉的身后,则是那个神态威严的小山羊胡子,木兰花可以肯定那是在这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欢迎,欢迎!”木兰花由于先一步制住了那个秃头的中年人,所以她觉得有恃无恐,那是那个秃顶中年人的神情,使她早一步采取行动的。 “你们都来了。”木兰花道:“事情更容易解决了!请坐,站在门外的那位先生,为什么你不敢进来,我只不过想问一句话而已了!” 在木兰花讲话的时候,巨无霸好几次扬起不锈铜的棒球棍,待要向木兰花击下。但是,每当他扬起棍子的时候,木兰花手中的火箭枪,也向前略伸一伸。 巨无霸当然知道,火箭的速度,比他手中的棒球棍要快得多,所以他虽然想动,但他却也不敢妄动,只是瞪着眼睛。 “退出来!退出来!”山羊胡子狂叫。 巨无霸和那两个大汉,连忙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门也关上了,木兰花愕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那秃顶中年人则忽然怪叫起来,道:“不要,不要!”在中年人的叫声中,桌上的传声器内,传来了山羊胡子的声音。 山羊胡子的声音,十分阴森,他道:“达里基,你要准备牺牲!” 木兰花心中更是愕然。 她已经知道,那秃顶中年人有恃尤恐,巨无霸忽然闯了进来。那完全是因为那传声器的关系,传声器一直开着,所以她和秃顶中年人的谈话,就被其他人听到,赶了进来,但是,赶进来的人,一看到他们无法控制局面之后,为什么会立即退了出去呢? 退了出去之后,为什么又要那秃顶中年人,“准备牺牲”?“准备牺牲”那是什么意思?一切都令木兰花十分愕然。 木兰花沉声道:“什么意思?” 秃顶中年人哑着声音叫道:“不!不!我有贡献,我不能牺牲,我——” 木兰花不等秃顶中年人讲完,便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山羊胡子要秃顶中年人“准备牺牲”,那是要毁灭他!当然,毁灭他的目的,是在毁灭自己! 山羊胡子居然这样心狠,竟然如此不将自己人放在心上。木兰花一松开了秃顶中年人,立时拿起了一座铜镇纸,向窗口抛去。 窗上的玻璃,哗然破裂,但是窗口嵌着铁枝,木兰花却无法自窗口中跃出去,她正待用手中的火箭枪击断铁校时,枪声已响起来了! 那是惊心动魄的机枪声! 机枪声自门外响起,子弹如同骤雨一样地透过橡木门,飞了进来。那秃顶中年人正伏在旧相的传音机前,在声嘶竭地叫着。 可是他的叫声,并未博得枪手的同情。 第一批飞进来的子弹,将他的身子,自桌上掀了起来,向后连退了几步,而等他倒下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几乎是一个蜂巢了! 木兰花立即伏在地上,她是在窗前,准备向外逸去的,因之一蹲下来之后,是在墙脚下,木兰花的第一个动作,立时将地上所铺的厚厚地毯,卷了起来,人也跟着向前滚去,有几个子弹射进了地毯上,但是未能穿透它。 木兰花举起火箭枪,向外发射,“嗤”地一声响,一溜火光,以极高的速度向外飞了出去,机枪声突然哑了下来。 木兰花反手,向窗口的铁枝,又发射了四枝小火箭,这时,机枪声又响了起来,子弹呼啸乱飞。木兰花所发的那四枝小火箭,已成功地令窗上的铁枝,断了两枝,出现了可以供她轻易翻出去的洞口,但是她却没有机会站起身来。 她只要一站起来的话,那么,未曾到窗前,一定死在机枪子弹之下。她又向门外发射了一枚小火箭,想趁机枪不发射的那一刹那间,向窗口跃出去。 她那枚火箭,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门外的机枪声,仍然在响着。 而那时候,“门”几乎已不存在了,门上出现了好几个大洞,是机枪不断扫射的结果,木兰花正在考虑,是不是还要再放射火箭之际,一件东西,从门洞中被抛了进来,“轰”地一声响,爆炸的力道,令得木兰花几乎震昏了过去! 那可能是一枚手榴弹,木兰花被爆炸力震得向后滚出了好几步去,撞在墙上,肩头上突然一阵剧痛,那是已中了一枪。 那一枪,倒使木兰花有了主意,她心想,自己若是伏着不动,那么时方或者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该是一个好机会。 因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在墙下,只要一跳起来,就可以从窗外穿出去了。她等了一分钟,机枪的吼叫声,果然停了下来了。 木兰花立即一跃而起,门外一条大汉已冲了进来。 木兰花发射的一枚火箭,将那个人射得退了出去。 木兰花身子跃了起来,从窗洞之中,猛地跳了出去,可是她还未曾落地,眼前陡地一黑,像是有什么厚重的东西,陡地罩了下来。 木兰花猛拍出了一掌。 “刷”一阵声响,她的手掌拍到的一是块钢的,她是被一个钢板铸成的箱子罩住了,紧接着,一块钢板贴地铲来,使得她不能不向上跃起几寸。 她的整个身子,都被关在一只大箱子中了。 ☆☆☆ 穆秀珍持着火箭枪,在对街的转角处,监视着两个大汉,她命令那两个大汉,手放在头上,背对着她。这使她处于绝对控制两人的地位。 而她手中的火箭枪,又是她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新奇武器,她过了不多久,便好奇地把玩了起来,她几乎忍不住要放射一枚试试。 但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乃是因为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阵机枪声的原故。机枪声听来十分沉,像是风镐的震动声。 但是,穆秀珍却毫无疑问地可以肯定那是一阵机枪声,而且,她也听出,那枪声,正是由那幢屋子之中所传出来的。 穆秀珍十分急地问道:“喂,在搞什么鬼?” 那两个大汉一声不出。 穆秀珍又问道:“喂,你们听得枪声没有?” 其中一个懒洋洋地道:“你听到了,我们当然也听到了。” 穆秀珍听到枪声越来越是密集,她实在忍不住了,木兰花进了那幢房子,她是知道的,而屋中传来了那么密集的机枪声…… 穆秀珍不再理会那两个大汉了,她猛地转过身,向前面奔去,可是她才奔出两步,一辆巨型的载重卡车,突然转过弯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穆秀珍猛地一怔,她想要绕过去,但是卡车中,却已有两枚枪口,伸了出来,对准了她。穆秀珍连忙着地一滚,滚到了车下。 她听到了大卡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显然是司机准备开车子来辗死她,穆秀珍连滚了两流,在车子开动之前,她已滚到了车子的另一边,她毫不客气地一而跃开去,一面向大卡车的油箱,射出了一枚火箭! 那一枚火箭,能在半秒钟的时间之内,引起那么大的大火,这是穆秀珍未曾料到的,火头像怪兽的巨舌一样,陡地卷了过来。 穆秀珍连忙向后跳去,已被火力逼得出了一身汗。 她向后跳去,看到卡车上有人跳下来,她奔到那幢屋子的前面,那是一个毫无隐蔽的地方,而从卡车上跳下来的人,有的身上燃了火,正在地上打滚,有的却已向前追了过来,穆秀珍唯一可以躲避的,便是撞破那扇大门,撞厂进去。 穆秀珍向大门的门把处,又射了一枚火箭,使得整个门把,消失不见,而在门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老大的洞,穆秀珍一步跨了出去。 她并且立即转身,小火箭不断地自门中穿了出来,射向门中追来的人,穆秀珍从来没有用过那样的武器,她的兴奋盖过了她拒敌的意图。 她竟毫不考虑地射完了所有的小火箭,但是给她射倒的,却只不过是两个人,其余的人,仍然向前逼了过来,穆秀珍,忙再向后退。 她倒退着穿过了走廊,到了大厅中。 她还未曾转过身来,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一下怒吼才一响起,便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穆秀珍身子一震,几乎跌倒,她陡地转过身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柄火箭枪! 那柄火箭枪对准了她,穆秀珍猛地向后退出了一步,她也扬起了手中的火箭枪,这时候,她才看到,持着火箭枪指住她的,就是那山羊胡子。 两个人各自持着火箭枪,指着对方。 穆秀珍知道自己的火箭枪已经射空了,但这时候,她却个得不用空枪,来威胁对方,她甚至道:“快放下你手中的枪!” “为什么你不放下枪?” “我?我当然不——” 她的话未曾讲完,在她的背后,早已有人奔了进来,也觉得有硬物顶住了她的背部,没有办法可想了,她只得抛下了手中的空枪。 这时,在一扇边门上,有一个人奔了进来,道:“那人居然没有死,他穿窗而出,但立时被窗外的铁箱子罩住了。” “好,”山羊胡子满足地笑了笑,“立时和当地警方通电话,说刚才在这里发生的声响,只不过是一些化学品的爆炸,” “是。”一个人退了出去。 穆秀珍感到十分不妙,因为不但她落到了人家的手中,连木兰花,也显然被擒了,非但被擒,可能还是受了重伤! 因为刚才那个人说“居然没有死”! 穆秀珍急急问道:“另外一个人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却有人吆喝着,要穆秀珍向前走去,出了那个大厅,一阵浓烟扑了过来,穆秀珍看到,有一间房间,不但没有了,房间中的一切,也几乎全部都损毁了,有一个人的尸体,伏在一张椅子上,那人的身子,几乎成了蜂巢。 穆秀珍被押着上了楼梯,进了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十分阴暗,押她进来的两个汉子吩咐道:“将你身上的所有衣服,全部脱下来!” “什么?”穆秀珍尖叫了起来,说:“我是女人!” 那两个大汉呆了一呆,一个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具烟盒大小的东的来,道:“她是一个女子,找们捉到了那人,也是一个女子!” 那小盒子中传出来声音:“监视她,有人来接替你们。” 那两个大汉手中的火箭枪,一寸也不离地指着前面的穆秀珍,穆秀珍道:“还有一个人怎么样了?你们可以告诉我么?” 那两个人并不回答。 而一个阴森的妇人声音,接着响起,道:“你不必和人谈话,你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穆秀珍抬头看去,那是一个身形高大,面目奇怪,异常难看的中年妇人,她傲然地走了进来,那两名大汉,立时退了出去。 穆秀珍叹厂一口气,她似乎无法可想了。 ☆☆☆ 在豪华绝沦的辛格里土王的别墅中的卧室内。 土王卧在床上,两个打扇的人,依然有规律地在摇着孔雀尾翎制成的羽扇,辛格里王子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到了榻前。 “父亲,你叫我?”他屈一腿跪下来。 “是的,那两个登山队,什么时候出发?” “父亲,”辛格里王子的面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没有用的,过去那么多登山队,都登不上冰川密布的慕士格峰,这两个登山队,当然也登不上,而且即使他们登上了,那对我们也没有帮助,可以说他们绝看不到我们要取的东西的。” “唉,”土王──这个世界上有名的富豪叹着气,“可是,近期内不会再有别的登山队来,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两个登山队身上。” “你准备将实情告诉他们么?” “当然不,向导是我们的人,这就够了。” 辛格里王子沉默了一会,才又道:“父亲,我觉得我们唯一的希望,还是在两位女黑侠的身上,她们能为我们解决困难。” “那么年轻……”土王摇着头说道:“怕会不能罢。” “可是她们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之际,却比现在更加年轻!”辛格里王子激动地说:“我们要相信她们,而且要无条件的相信!” “你是什么意思了’ “将一切都告诉她们。” “不能!”土王喘着气,“不能!” “譬如有了病,”王子耐心地解释:“我们怎能不相信医生,怎能不将自己的痛苦,完完全全地讲给相信的医生听?” “那样有用么?” “不知道。”王子也有点茫然,“但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了,她们曾经胜利过好多次!” 上王默然。 “父亲,你是答应了?” 土王微笑地点了点头。 辛格里王子几乎是冲出去的,他的车子像箭一样地冲向市区,如果那不是辛格里王子的车子,那早就被警察扣留了, 辛格里王子在敲门得不到回答之后,召来了酒店经理,打开了房门。木兰花姐妹当然不在房中,辛格里只有焦急地等着。 辛格里越等越是焦急,走廊中有任何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都以为是木兰花姐妹回来了,但是他打开房间,所得到的却只是失望! 他的心中,不禁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上一次与她们见面的时候。不将事情的原委全部讲给她们听,如今她们在什么地方呢? 难道她们已经回去了么?但这显然是没有可能的。 因为她们并未曾退去酒店中的房间。 而且,她们是借了他的一辆跑转的,在礼貌上而言,似乎也应该先将这辆跑车送回来——至少也要托人送回来才是。 但是她们却没有这样做。 那是为了什么?是她们已遭到了意外么? 一想到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可能遭到了意外,正急得团团乱转的辛格里王子,陡地停了下来,同时,他也想起,当他领着木兰花姐妹离开别墅的时候,一个女侍曾经神色慌张地来警告过木兰花,说是有人要杀论她们,看来这不是完全无稽的事情了。 辛格里越想越觉得不是路数,他在房间中草草地留下了字条,请木兰花她们一回来,便立即和他联络,他匆匆地驾车回去。 在辛格里王子的豪华座车,驶向别墅之际,从市区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开出了一辆中型的吉曾车,车牌写明,这辆车子,是属于一个外交机关。 车上,放着两只大木箱,箱上漆的字是:茶。这是这一带最盛产的商品,在箱子旁,有两个苦力模样的人,在哼着歌。 这两个人,看来真像是饱经忧患的苦力。 但是,那却是经过了化装后的结果。 事实上,这两个人,是东欧最有资历的特务中的两个,他们手中,持着一个铁钩,那铁钩绝不是普通苦力的用具,在钩子的尾部,有一根不易发觉的电线,自他们的衣服中穿过,直到脚底,连接在车子底部的一个强力蓄电池之上。 这个铁钩的尖端,可以放出一种强烈的高压电波,使得被这种电波射中的人,轻则立时昏倒,重则脑神经完全被破坏。 这是十分厉害的秘密武器。 两个十分能干的特务,两件十分厉害的新式武器,当然不是为了看管两大箱茶叶,而那两个大木箱之中,当然也不是茶叶 古普车在驶出市区之后不久,辛格里王子的车上,在一段路上,曾和这辆吉普车,一齐并驰在公路上,到了岔路口才分开。 辛格里急急忙忙地赶回别墅去,而那辆中型吉普车,则转到了另一条路,那条路的路标上指明:往机场。辛格里没有留意这些,他只求快赶到别墅,向那个女侍问明,她曾对木兰花发出的警告,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有其事。 当他回抵别墅的时候,那辆中型吉普,也已到了机场了,那两个“苦力”跳下车来,在公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也使他们放心了不少,其中一人下了车,驶来了一辆运输货物的车子,将那两只大木箱搬了上去,坐在司机位旁边的一个官员,在向当地海关人员,进行交涉,这是外交机构要运出去的货物,海关在检查了有关文件之后,便顺利放行。 货车载着两只大木箱,来到了机场的一角。 那儿停着一架小型的飞机,大木箱被人搬上了机舱,两个“苦力”立时跟了飞机,官员向他们扬了扬手,道:“祝你们成功!” “我们已经成功了!”两个“苦力”踌躇满志地说。 机门关上,飞机立即发动,从跑道上滑出去,不消多久,便怒吼着,窜向天空之中,转眼间,便只剩下银灰色的一点,一闪便不见了。 那时候,辛格里王子在别墅中找到了那个女侍。 如果说在这个国家中,辛格里王子具有极高的地位,那么在这幢别墅之中,辛格里王子更可以说是具有无上权威的人。 印度自古以来,便是一个阶级分明的国家,近代的文明虽然冲击着一切古国,但是古老民族的意识,却总还是古老的,传统的。所以,当那个女侍被总管领到了辛格里王子的面前之际,她美丽的脸庞,变得惨白,身子也在个断地发抖。 第五章 而她几乎立即地,又在那秃顶中年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狡猾得难以形容的笑容,木兰花的警觉性何竺等之高,她连忙踏前一步,一伸左手,将那中年人高举着的手臂拉了一条下来,曲到了身后,同时将他的身子,从椅子是提了起来。 那秃颀中年人发出了一声怒吼。 这时候,木兰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了。 也就在这时候,“砰”地一声响,门被打开,巨无霸冲了进来。巨无霸的手中,提着一棒球棍子,精光闪闪,竟是不锈钢的! 在巨无霸的身后,跟着两个大汉,在那两个大汉的身后,则是那个神态威严的小山羊胡子,木兰花可以肯定那是在这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人。 “欢迎,欢迎!”木兰花由于先一步制住了那个秃头的中年人,所以她觉得有恃无恐,那是那个秃顶中年人的神情,使她早一步采取行动的。 “你们都来了。”木兰花道:“事情更容易解决了!请坐,站在门外的那位先生,为什么你不敢进来,我只不过想问一句话而已了!” 在木兰花讲话的时候,巨无霸好几次扬起不锈铜的棒球棍,待要向木兰花击下。但是,每当他扬起棍子的时候,木兰花手中的火箭枪,也向前略伸一伸。 巨无霸当然知道,火箭的速度,比他手中的棒球棍要快得多,所以他虽然想动,但他却也不敢妄动,只是瞪着眼睛。 “退出来!退出来!”山羊胡子狂叫。 巨无霸和那两个大汉,连忙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门也关上了,木兰花愕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那秃顶中年人则忽然怪叫起来,道:“不要,不要!”在中年人的叫声中,桌上的传声器内,传来了山羊胡子的声音。 山羊胡子的声音,十分阴森,他道:“达里基,你要准备牺牲!” 木兰花心中更是愕然。 她已经知道,那秃顶中年人有恃尤恐,巨无霸忽然闯了进来。那完全是因为那传声器的关系,传声器一直开着,所以她和秃顶中年人的谈话,就被其他人听到,赶了进来,但是,赶进来的人,一看到他们无法控制局面之后,为什么会立即退了出去呢? 退了出去之后,为什么又要那秃顶中年人,“准备牺牲”?“准备牺牲”那是什么意思?一切都令木兰花十分愕然。 木兰花沉声道:“什么意思?” 秃顶中年人哑着声音叫道:“不!不!我有贡献,我不能牺牲,我——” 木兰花不等秃顶中年人讲完,便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山羊胡子要秃顶中年人“准备牺牲”,那是要毁灭他!当然,毁灭他的目的,是在毁灭自己! 山羊胡子居然这样心狠,竟然如此不将自己人放在心上。木兰花一松开了秃顶中年人,立时拿起了一座铜镇纸,向窗口抛去。 窗上的玻璃,哗然破裂,但是窗口嵌着铁枝,木兰花却无法自窗口中跃出去,她正待用手中的火箭枪击断铁校时,枪声已响起来了! 那是惊心动魄的机枪声! 机枪声自门外响起,子弹如同骤雨一样地透过橡木门,飞了进来。那秃顶中年人正伏在旧相的传音机前,在声嘶竭地叫着。 可是他的叫声,并未博得枪手的同情。 第一批飞进来的子弹,将他的身子,自桌上掀了起来,向后连退了几步,而等他倒下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几乎是一个蜂巢了! 木兰花立即伏在地上,她是在窗前,准备向外逸去的,因之一蹲下来之后,是在墙脚下,木兰花的第一个动作,立时将地上所铺的厚厚地毯,卷了起来,人也跟着向前滚去,有几个子弹射进了地毯上,但是未能穿透它。 木兰花举起火箭枪,向外发射,“嗤”地一声响,一溜火光,以极高的速度向外飞了出去,机枪声突然哑了下来。 木兰花反手,向窗口的铁枝,又发射了四枝小火箭,这时,机枪声又响了起来,子弹呼啸乱飞。木兰花所发的那四枝小火箭,已成功地令窗上的铁枝,断了两枝,出现了可以供她轻易翻出去的洞口,但是她却没有机会站起身来。 她只要一站起来的话,那么,未曾到窗前,一定死在机枪子弹之下。她又向门外发射了一枚小火箭,想趁机枪不发射的那一刹那间,向窗口跃出去。 她那枚火箭,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门外的机枪声,仍然在响着。 而那时候,“门”几乎已不存在了,门上出现了好几个大洞,是机枪不断扫射的结果,木兰花正在考虑,是不是还要再放射火箭之际,一件东西,从门洞中被抛了进来,“轰”地一声响,爆炸的力道,令得木兰花几乎震昏了过去! 那可能是一枚手榴弹,木兰花被爆炸力震得向后滚出了好几步去,撞在墙上,肩头上突然一阵剧痛,那是已中了一枪。 那一枪,倒使木兰花有了主意,她心想,自己若是伏着不动,那么时方或者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该是一个好机会。 因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在墙下,只要一跳起来,就可以从窗外穿出去了。她等了一分钟,机枪的吼叫声,果然停了下来了。 木兰花立即一跃而起,门外一条大汉已冲了进来。 木兰花发射的一枚火箭,将那个人射得退了出去。 木兰花身子跃了起来,从窗洞之中,猛地跳了出去,可是她还未曾落地,眼前陡地一黑,像是有什么厚重的东西,陡地罩了下来。 木兰花猛拍出了一掌。 “刷”一阵声响,她的手掌拍到的一是块钢的,她是被一个钢板铸成的箱子罩住了,紧接着,一块钢板贴地铲来,使得她不能不向上跃起几寸。 她的整个身子,都被关在一只大箱子中了。 ☆☆☆ 穆秀珍持着火箭枪,在对街的转角处,监视着两个大汉,她命令那两个大汉,手放在头上,背对着她。这使她处于绝对控制两人的地位。 而她手中的火箭枪,又是她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新奇武器,她过了不多久,便好奇地把玩了起来,她几乎忍不住要放射一枚试试。 但是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乃是因为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阵机枪声的原故。机枪声听来十分沉,像是风镐的震动声。 但是,穆秀珍却毫无疑问地可以肯定那是一阵机枪声,而且,她也听出,那枪声,正是由那幢屋子之中所传出来的。 穆秀珍十分急地问道:“喂,在搞什么鬼?” 那两个大汉一声不出。 穆秀珍又问道:“喂,你们听得枪声没有?” 其中一个懒洋洋地道:“你听到了,我们当然也听到了。” 穆秀珍听到枪声越来越是密集,她实在忍不住了,木兰花进了那幢房子,她是知道的,而屋中传来了那 她低着头,怎么也不敢看辛格里王子一眼,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站着发抖,辛格里王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柔和些,他道:“你曾经对那两位中国小姐说,有人要杀害她们,是不是?” 那女侍低声道:“是的,我看到。” “你看到?这是什么意思?” “我……”女侍惊惶不已。 “你不必害怕。”辛格里安慰她:“你将一切经过,详详细细地向我说,我非但不会怪你,而且还会重重地赏你。” “噢,多谢主人!”女侍大胆了些,“当主人领着这两位小姐进去之后,我看到有一个人,在走廊的转角处,用一柄手枪,对住了她们两人……或许是对住了你,可是却被另一个人阻止,他们两个,似乎是自己人,争论了几句,又离了开去。” 辛格里在那女侍的话中,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呆了片刻,才道:“那两个是什么人,你可以认得出他们来么?” “我……害怕。”女侍低声说:“我认得他们是爬山队的人。” “爬山队?我们这里共有两个爬山队,是哪一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的个子特别高,整天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似乎不断地在各处走动着。”女侍尽她所知的说着。 辛格里又呆了半晌,才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女侍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辛格里已知道那是什么登山队了,如今在这里的两个登山队,一个美国来的,队员几乎全穿花衣服,一个是东欧来的。 辛格里记得,他在同时接见这两个登山队队员的时候,的确曾在东欧来的登山队中,发现过一个个子特别高的人,而灰色的衣服。也正是这个东欧登山队的制服。可是,令得辛格里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杀害木兰花姐妹妹呢? 辛格里王子是一个文学气质十分浓厚的人,更由天他出身在一个优越无比的环境之中,所以他对于这一切斗争,都感到莫名其妙。 如今,他只不过有了东欧登山队的某一个队员,曾有杀害木兰花的行动这一个概念而已,至于是为了什么,他却没有办法回答。 他在别墅中等待着,希望木_上花来电话和他联络。 但是他等了许久,仍得不到木兰花的音讯。他在书房坐立不安地踱着,突然间,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什么人?”他抬起头,站定身子。 门柄旋动,门外的人,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等待主人的许可,便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那是两个穿着灰色的爬山队员制服的人。 两人之中,有一个的身形特别高。 辛格里呆了一呆,道:“你们来做什么?” 这两个人面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秘笑容,他们并不出声,只是向前走来,其中一个,并且顺手将门轻轻地关上。 他们这种鬼崇的,毫无礼貌的行动,激怒了辛格里,辛格里厉声道:“你们未曾得到我的允许,闯进这里来作什么?” “我们,”那个高个子先开口,“我们来,是有四件事情,第一,多谢你对我们的豪华招待;第二,我们后天,就要开始登山了。” “不必客气,请你们出去!” 那两个人对于辛格里的逐客令,似乎完全无动于中,那矮的一个,甚至来到了辛格里的书桌之旁,将他书桌上精美的小摆设拿在手中,任意把玩。 辛格里王子又想怒斥他。可是,他的话还未曾出口,那高个子继续所说的话,却已然令得他惊愕得冉也讲个出什么来。 “第三件,”高个子阴森森地一笑,“我们来通知你,你的两位好朋友,两位小姐,她们已经离开这里,又有远行了。” 辛格里陡地一呆,才道:“胡说,她们若是离开,为什么不来向我道别,你以为这两位小姐,是如此不懂礼貌的人么?” “你自然怪不得她们,她们是在昏状态之中,破装进大木箱,运离此处的,你想,在这样的情形卜,她们怎样向你道别?”高个子得意洋洋。 “你,你们……”辛格里面色灰白。 “第四件,”高个子趋前一步,阴森森的目光,直逼在辛格里的脸上,“你,你们的家族,正有困难,是不是?我们可以尽力帮助你!” 辛格里的面色更白了,他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椅上,道:“你们知道——”他立即又改口,面色虽然苍白,但是态度却十分傲然,道:“有什么困难,我们辛格里土王的家族,会有什么困难,出去,你们两人,快替我出去!” “王子阁下。”高个子的声音充满了挪揄之意,“讳疾忌医,对于病情,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我劝你还是接受我们帮助的好。” “胡说,快出去?” 高个子仍然没有出去的意思,他冷冷地道:“譬如说,由你们经营茶园,连续三年歉收,能够应付东欧方面的订单么?” “我们可以向外地采购,再转运给你们。” “是的,那么,在加尔各答,在新德里,在孟买的你们的银行,可应付得了存户的提存么?”高个子将脸凑得离辛格里十分近。 辛格里想扬起手来,狠狠地向他的脸上掴去。 但是他在那一刹间,却连扬起手来的力道都没有。 他心中以在想:对方似乎已知道了秘密,这本来是时该保守不住的,总会给人家知道的一个秘密,他们已知道了,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辛格里心中的问题,很快就有了回答。 高个子挺了挺身子。“不要紧,我们可以支对你们,我们只要在暗中控制就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当然是明白的了,哈哈!” 高个子的声音,犹如夜袅鸣叫一样。 辛格里的确明白了,这个登山队,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登山队,他们实际的工作,是特务,是利用政治、经营关系,扩张,渗透自势力的特务,这正是他们那个集团的一贯伎俩,这种极其卑鄙的手法,使得辛格里血脉贲张,极其愤怒。 “出去,滚出去!”辛格里王子无比愤怒地拍击着桌子,“滚出这个别墅,别让我再看到你们的影子!” 文静的辛格里甚至于冲到枪架面前,取下了一枝猎枪,高个子的面色十分难看,他拉了他的同伴,向门外退了出去。 在门口,他们还停了一停。 “王子阁下,我们等你十小时,十小时之后,我们再来听你的回答。”高个子匆匆地讲了那几句话,便向外走了开去。 辛格里王子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猎枪就放在他的双膝之上,他当真有举起枪来,向自己的额角上放一枪,结束这条性命的一种冲动,但是他的双手,却僵直得可怕。 也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出去!”辛格里近乎神经质地叫,“再不离开,我要开枪了!”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停,接着,门又被自动地推了开来,辛格里愤怒地举起枪来,他的手指紧扣在枪机上,几乎就要射出了弹了。 但是,当门突然打开之后,辛格里整个人却呆住了。 不错,门外是站着两个人。 但是那却是他万万意料不到的两个人,那是他绝不能射死的两个人,他陡地站了起来,道:“是你们,原来是你们!” 在未曾叙述出现在辛格里书房门口的两个是什么人时,个妨先说一段小插曲,小插曲是在两大之后,东欧某国的一个特务机构中发生的。 当那两只大木箱被空运到了特务机构的一个密室之小,又被打了开来的时候,箱子中并不是他们期望着的两个人,而只是两块沉重的大石! 那两个“押运”的特务,立时被秘密审讯,事情还牵涉到了这个集团特务组织远东站的许多要人,但是他们却总无法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当木兰花姐妹落入他们手中的时候,经过注射,保证她们可以昏迷七十二小时之后,又被装入箱中,这是在许多人的监视之下完成的。 那么,已经昏迷,被装入箱中,一路在严密的监视之中转运的人,为什么在到了目的地之后,会变成了两块大石了呢? 东欧方面的特务机关,曾用了不少功夫,去研究那两块大石,证明这两块大石,的确是印度大吉岭附近的岩石。 那就是说,当箱子还未离开印度的时候,便已经出了毛病了。 事情的确是那样。 那辆中型吉普,在转入厂驰往机场的道路之后,一直到机场,似乎很顺利,但是在中途,却出了一个小小的岔子。 这个小小的岔子,作书人在前文未作交代。 那便是,当吉普车离开机场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在公路上,忽然有一辆抛锚的车子。几个人站在车子之旁,一见到吉普车驶了过来,立即便拦住了吉普车的去路。 那拦住吉普车去路的两个人,分明是美国人,他们手扬了一扬,在吉普车上的人而言,他们似乎是并没有理会那两个扬手的人,而直冲过去的。因为他们只感到在刹那间,有一种昏然欲睡的感觉,而立即又清醒了过来,车子仍在向前行驶。 但事实上他们感到的“立即”,却是四分钟。 在那两个美国人,伸手一扬之间,强力的压缩机,将一种能令人在百分之一秒之内失去知觉的麻醉药,以极细的细雾状态,向前喷去。 车上的人在那片刻之间,昏迷了过去 六七个美国人从稳秘的地方,冲了出去,用最快的方法,打开木箱,这六七个美国人,原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查看箱子中的东西而已! 但当他们打开了箱子之后,却意外地发现,箱子中的,原来是两个人!他们立即将两个人搬出来,又放进去了两块大石。 这一切,只不过化了三分半钟。 然后,一个人代司机打着了火。车子向前驶去。 车子在五六秒钟之内,向前驶着,是处在无人贺驶的状态之中的,但是他随即醒来了,他只觉得自己刚才感到晕眩,而此际车子几乎已失去了控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小心地驾驶,他根本想不到,“一阵昏眩”已使他失去了四分钟。 不但是司机想不到,司机旁边的那官员也想不到,用秘密武器看守着木箱的那两个“苦力”,也是完全未曾想到。 如果他们四个人之中,有人想到这一点,而看看手表,发现他们已失去了四分钟的时候,那么公路上可能立时展开一场激战! 但是他们却根本未曾想到这一点,他们疾驶而去,公路上随即恢复了平静,在公路的转角处,一个美国人已经替木兰花姐妹进行注射。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同时醒过来。 当她们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之后,都觉得其名其妙,两人自然都记得自己是怎样失手被擒的,但是如何又会来到公路上的呢? 而更令得她们奇怪的是,何以在她们身边的全是美国人,那是和使她们成为俘虏的东欧人完全则反的,两个集团的人。 木兰花曾在那一刹间,对自己的处境,完全莫名其妙,那只怕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转着眼珠,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两人面上的面具,早已被除去了的,所以这时,她们惊愕的神情,在美丽的脸庞之上,表露无遗,人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一个中年人首先开口,他带着沉重的美国南部口音,道:“小姐,大吉岭是国际上最奇怪的都市之一,在这里发生奇怪的事,是不足为奇的。” 木兰花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则是眼前这些人对她们并没有恶意,那确是可以肯定的,她迟疑地道:“你们是——” “如果你是木兰花小姐,”那中年人道:“那你就应该认识彼德逊,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 一提起彼德逊来,木兰花就明白了。 彼德逊曾经是她的敌人,后来又化敌为友的一事(请翻阅《海底火龙》一书),他们既然是彼德逊的同事,那么他的身份,也不必明言了。 她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想你们救了我,是不是?” “可以这样说,我们是固定守在公路上的,遇到有敌对方面的车辆驰过,我们就用……一种方法,便他们毫不自知的情形下,失去短暂时间的知觉,然后从事检查。”那中年人笑了一笑,“可是这一次,却在两只大木箱中发现了你们!” 木兰花笑了一下,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两人的心事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想到,如果不是这一件“巧”的事情,那么她们个知要被运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们可以说是遭到了一项极端的惨败! 那中年人又道:“木兰花小姐,彼德逊常对我说起你,他说你是他所见过的女性之中,最勇敢和最美丽、最机智的一个。” 在平时,木兰花听到了这样的赞语,心中一定会感到快乐的。尤其她对那位英俊的、勇敢的异国青年,有着相当的感情。 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她却啼笑皆非! 她苦笑道:“给人家关在木箱中,若不是你们相救,就不知道要被人运到什么地方去了,这还能算是机智和勇敢么?” “人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那中年人缓缓地说:“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们没有发现你们,你们一定仍能够脱险的。” 穆秀珍蹩了半天,未曾讲话,直到这时候,她才大拇指一竖,道:“嗨,你这个人真不错。”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站了起来,道:“太多谢你们了,我想我们仍会有地方要你们帮忙的。本来,我们已不想再理这件事的了,但既然遭到了失败,那即使为了我们自己,也就非理不可了,人总是不甘心失败的,各位以为对不对?” “我们佩服这种精神!”这是木兰花得到的回答。 那中年人则道:“辛格里王子请两位来到这里,我们早就接到情报了,至于辛格里土王遭遇到了困难,我们也已略有风声,我们曾几次和他们接触过,表示可以予以帮助,但是辛格里土王父子,却一点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 木兰花的心中一动,道:“他们究竟遭到了什么困难?王子请我们来,显然也是因为有极大的难题,可是他却隐瞒着不肯说。” “当然,他们在竭力隐瞒,但是,纸包不住火!” “究竟是什么困难。” “是经济上的。”那中年人回答。 “经济上的?”木兰花不能不大大地惊讶了,这有可能么?辛格里是世界普名的豪富,他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珠宝! 那中年人也看出了木兰花的疑惑。 他道:“由于他们俺饰得十分巧妙,所以外界晓得的情形个多,我们所得到的情报,只是两项,一项是由于茶园的歉收,欠一下一大笔订单,数字惊人,如果不以巨额的现款来退款,那么信用便要大受打击。其次,是受他们支持的两个大银行集团,才发生了危机。” 那中年人显然是这一些人的首领,木兰花没有理由去怀疑他所得到的情报,但是木兰花却仍然不如信这会是事实。 木兰花之不相信,倒不只是因为辛格里土王是出了名的富豪,而是因为辛格里王子不远千里,将那们请了来我解决难题这件事。 因为,如果是辛格里王族在经济上发生了困难,那么,请她们两人前来,又有什么用处?这的确是使木兰花想不通的事情。 但当时,为了礼貌起见,她却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只是道:“我们立即去见辛格里王子,向他作最后的忠告。” “好的,你们可以提醒他,如果他需要帮助,请他来找我们,若是跌入对方的陷阱之中,那就麻烦了!”中年人语意深长地说。 “我明白了,可以借你们的车子用一用么?” “当然可以!”中年人慨然回答。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就是那样地离开了大木箱,回到了酒店中,又看到了辛格里王子的留字,再到别墅来的。 由于她们事先没有和辛格里用电话联络,所以当她们推开书房门之际,几乎被辛格里王子的猎枪身中了她们。 辛格里王子看清了站在门口是木兰花姐妹时,他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形容的,他急急地迎了上去,道:“你们没有事么?” “你知迫我们发生了意外?”木兰花问。 “是的,刚才那家伙说,你们已被装在大木箱中,被他脱的专机,运到东欧去了,我应该想到,他们是在胡说!” 不用辛格里多加解释,木兰花也可以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什么样人了,她不愿再多谈那件事,以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的问你了!” 那句突如其来的话,令得辛格里错愕了一下。 木兰花不等他反问,便已然一字一顿地道:“你找我们来,究竟为了什么?” 辛格里的脸色又变了,他走向前去,将门关上,穆秀珍忽然在书桌上取起一件东西来,那东西看来像是一瓶墨水,但是她却道:“咦,你在这里放一只超小型的录音机作什么?” “录音机?”辛格里接了过来,狠狠地抛在地上,“那一定是这两人留下来的,他们想趁人于危,太卑鄙了!” “你的‘危’是什么?” 辛格里先坐了下来,他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然后,他嘴唇掀动,欲言又止好几次,这才道出了一句话来:“我们破产了。” 这一句话,讲得十分低,但是十分清晰。 木兰花明知自己是不可能听错的,但是她仍然不能够相信! 辛格里土王破产了,这岂不是滑稽么? 一时之间,书房中变得寂然无声。 好一会,木兰花才道:“这可能么?” 辛格里痛苦地道:“是的,听来像是不可能,但却是事实,我们所经营的茶园、农场、矿山、铁路、大型工厂、航空公司、银行,是如此之多,我们的商业活动遍及全世界,但正因为局面太大了,所以,当我们在华尔街的一项大投资亏蚀了之后,我们——” 辛格里讲到这里,就住了口。 木兰花这时,已不能不相信对方的话了。 第六章 但是,她心中的疑问,却也更多了,她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她道:“以你们王族的宝藏之丰富,难道不能挽救危机么?” 辛格里王子一听,突然笑起来! 辛格里王子虽然在笑着,但是他的笑声和哭声差不多,木兰花道:“你笑什么?你们不是有着数不尽的珍宝储藏么?如今好的宝石在世界市场上,正是最吃香的。” “我们的宝藏,”辛格里止住了笑声,“我认为是绝不存在的,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幻想!” 木兰花更是莫名其妙了! 她呆了半晌,才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她除了讲这句话之外,实是想不出第二句话来了。辛格里王子说他们王族宝藏,只是一个“幻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著名的豪富,那么多的企业,如此豪奢的排场,这一切,难道都是建立在一个“幻想”之上的么?这实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木兰花问出了那一句话之后,辛格里的面色,更加难看,但是他的神态,却反而有一种“反正事情已经如此”的镇定。 他苦笑着,道:“我们当然是有宝藏的,这是印度每一个土王都有的,但是历年来,在各方面的投资,却已经将这些宝藏用完了,我们只剩下了一个空场面,而这个消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一传出去,我们的银行便会发生挤兑,也就立即破产了!” 木兰花的心中,仍是充满了疑惑。她只能先缓缓地道:“你不要吃惊,你们经济不稳的消息,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 “是的。”辛格里抬起头来,“我知道这是一定隐瞒不住的,所谓纸包不住火,所以我才来找你,请你来帮我们的忙!” 木兰花更是啼笑皆非了,她摊开了双手,道:“找?我有这个能力么?我全部的财产,只怕还值不到你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意思是请你们来帮我们找寻传说中的宝藏,以应付我们目前的难关!”辛格里痛苦地扭着下,来回地踱着。 木兰花虽然是一个头脑极之灵敏的人,但是这时候,她却被一重一重的疑团,深深地包围着,摸不出一个头绪来。 她望了辛格里半晌,才道:“我认为,如果你可以将事情从头至尾讲给我听一遍的话,或许我可以了解你所说的宝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的。”辛格里举起桌上的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我们辛格里的王族,和印度其他王族不同的地方,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藏宝库。” 辛格里的声音,十分沉缓,也十分痛苦。 “这个藏宝库中,有着一尺见方的大金砖,有无数的红宝石、钻石、翡翠、象牙、黄玉……总之,全是最值钱的东西——”辛格里苦笑说:“照我父亲的估计,只要动用宝藏中的一半黄金,就足可以应付我们目前的危机了,事实上,只要有那些黄金,根本不必动用,危机也不存在了!” 木兰花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但这时她却并不发问,因为她唯恐自己一发问,便打断了辛格里的叙述,因为听来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故事,也是一个十分引人入胜的故事。 辛格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兰花小姐,实在,这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宝藏,你明白么,我说这是一个幻想而已!” 辛格里又重复了这句话,这更使木兰花愕然。 “这个宝藏,我没有看见过,我父亲也没有看见过,甚至我的祖父,也没有看见过,我们家族之中,看见过这个宝藏,到过那个藏宝库的最后一个人,是找的曾祖父。但在我父亲小的时候,却曾听到我曾祖父每次从宝库回来的时候,叙述宝库中的情形,所以他是坚信有这个宝库存在的。”辛格里王子顿了一顿,才道:“你明白了么?” “我仍是不明白。”木兰花摇着头,“为什么到了你祖父的那代,便忽然不再到那个藏宝库中去了?难道对珍宝没有兴趣了么?” “战争,你知道的,印度在这一百年来,经过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战争,再和英国人的战争,和异教徒的战争——”辛格里吸了一口气,“在我祖父出世的时候,我们便离开了家乡,躲进了城市,我父亲就是在城市中出世的,受的是现代教育。” “那么,你们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是的,早在我祖父壮年的时候,我们就回到了家乡,家乡的房屋毁了,象群盘踞,但是一些零星的宝藏,却一点也没有损失,要重建家园当然是很简单的,但要重寻那个藏宝库,却不简单了。我曾祖父,和随着我曾祖父进过深山,到过藏宝库的人,都已死了。我祖父回到乡下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寻那个藏宝库,但是穷他一生,却未曾找到!” 木兰花柳眉深蹙,静静地听着。 “我父亲将一些零星的珍藏,作为投资,由于我曾祖父曾经邀请过许多土王和印度上阶层的人物,参观过我们的宝库,而宝库在我祖父那一代起,便已寻找无着一事,又没有人知道,所以一个世纪来,辛格里家的豪富是知名的,父亲在生意上也一帆风顺,到处可以顺利地借到现金,几乎不用抵押,因为谁都相信我们有那么大的一个宝库在!可是,如今事情快揭穿了!” “是你们找不到宝库的消息传了出去?”木兰花问。 “不是,有几笔长期借款,去年便已经到期,我父亲已要求延期两次,引起了对方的疑心,而那个宝库,一直到现在,还未曾找到!” 木兰花对这件事情的兴趣渐渐地浓厚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从表面上来着,这似乎只是一个印度土王家族的事情,但是由于辛格里土王在各行各业上的庞大投资,如果他一旦宣布破产,那么整个印度的经济,便会受到极大的波动! 受影响的人,将会有几千万个! 所以,当东欧方面获得了这个情报之后,便感到有机可趁,他们一定是趁机来要挟辛格里土王,想将他们的势力渗进来,此所以自己的来到,便使他们感到痛恨,硬要将自己除去,这里面还包含着极其复杂的国际斗争! 至于藏宝的出现与否,关系着国际黄金的价格,国际珠宝市场的波动,那当真还不是小事了!木兰花的双眉,越锁越紧了! 穆秀珍好几次想要讲话,但是她每一次想要讲话,木兰花像是可以预先知道一样,总是将她拦住不让她开口,这时,她实在忍不住了,叫道:“笑话,宝库是你们家族的,难道你们一点线索巴没有么?怎会有找不到的道理?你们自己也没有线索,叫我们来找,又上哪里去找,不是开玩笑么?” 辛格里王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道:“线索是有的,曾祖父在临死的时候,和在他未死之前,曾说过,宝库是在冰山之中。” “有地图么?”木兰花问。 “没有,但是却有两句话留了下来。” “什么话?那为什么你们不根据这两句话去寻找?” 辛格里王子脱下了他手上所戴的那只红宝石戒指,翻了过来,递到了木兰花的面前,道:“你看,那两句话,就是刻在戒指后面的。” 木兰花将戒指接I过来,她翻过来一看,那是印度的梵文,木兰花虽然也会一些梵文,但是却不是十分精通。尤其那戒指后面的面积很小,字又刻得密密麻麻,木兰花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下去,抬起头来,道:“你能翻译给我听么?” “可以的。”辛格里取过了戒指,“头上是冰,身旁是冰,脚下是冰,来的时候由冰中穿过,去的时候也由冰中回去,透明的冰可以照见一切,照见我们家族无比的财富。” 木兰花用心地听着,但是听完了之后,她不禁苦笑,那几句话,当然是展示那个藏宝库的所在地的,但是却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 因为除了一个“冰”字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暗示。 而“冰”在这里的深山中,那是随处可见的东的。 从这条公路,可以直通到一些村落,从那些贫穷的村落再向前去,便是慕士格山的山麓,向上攀去,便是一道接着一道的冰川。 在那些村落中,有两句民歌,道:“慕士格山顶尖,冰川九十九道直通天。要翻过九十九道冰川,才能到达山顶。” 究竟是不是有九十九道冰川,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因为谁也没有攀登过这座冰山的山顶,但是在山中,到处全是亘古不化的坚冰,那却是人人可知的。 那几句暗示金库所在地的话,只提到了一个“冰”字,等于什么也没有暗示,因为在慕士格山中,事实上到处都是冰! 穆秀珍听了,冷笑了一声,道:“废话!”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道:“我明白了,这便是令尊特别喜欢资助登山队的原因,是不是?可是却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辛格里点了点头。 “那么,”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除了这两句话之外,难道什么别的线索也没有留下么?” “没有,本来我曾祖父在我祖父十岁的时候,便应该带他入山的,但是那时我们却在城市中居住,去过宝库的人都死了,一直到如今,还是找不到那个宝库。”辛格里回答:“至于线索,那是完全没有了,因为我们的旧居,已彻底毁去。” “你刚才不是说一些零星的宝藏没有损失么?” “是的,那是几个地窖。” “在地窖中没有大宝库的线索么?”木兰花进一步问。 “我想……没有。”辛格里有些犹豫。 “你想没有?这怎么说?” “因为我根本不信我们实际上是有那样的宝藏在,所以,我也一直没有留意过那些事情,但是如果有线索的话我父亲一定是看到的了。” 木兰花沉声道:“我有一个想法,我想,你们家族的那个藏宝,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寻找不到而已。而一些宝物,我想都是从大宝库中取出来,放在小宝库中的,所以,你不注意的那些地窖之中,极可能留有明显的线索!” “那你的意思是——” “你必须先带我们去看看几个地下石窑!” 辛格里一听得木兰花这样说法,起先是一呆,接着,他便大喜过望,道:“你……兰花小姐,你答应替我们寻找宝库了?” “应该说是我答应替你们的老百姓寻找这个宝库。”木兰花说得非常之严肃,“因为你们的事业若是崩溃了,将影响许多人!” “是的。”辛格里王子有些惭愧。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好么?”木兰花征求辛格里意见,心急的穆秀珍,早已站了起来,向外面走了出去。 “当然的,可是我得向父亲说一声,而且,还要一个人带路。”辛格里的回答:“请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下,飞机前去,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木兰花向穆秀珍招了招手,穆秀珍又从门口,退了回来,辛格里王子则匆匆地离了开去。她们两人等了十分钟左右,辛格里便回来了。 辛格里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和他一齐来的,是一个穿着十分整齐的中年人,一脸精明的神色,见到了木兰花姐妹,便深深地躬身致礼。 “这是我们的管家鲍星。”辛格里介绍。 “鲍星先生,”木兰花说道:“我们要立即起程。” “是!是!”鲍星连忙答应着。(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由鲍星带着路,一行四人,绕过了别墅,来到了屋子的后面,屋子后面是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的后面,是一条路道。 那条跑道虽然不长,但是也足够一架小型飞机起飞和降落了。而在跑道的尽头,就有两架小型飞机停着,银灰色的机身,在太阳之下,闪闪生光。 他们未到飞机旁,一个提着机师帽子的美国人就走了过来,无礼地打量着木兰花和穆秀珍,同时问:“到何处去?” 木兰花沉声道:“辛格里先生,最好由你来驾驶——我想你会的,是不是?” “是的,我会!” “好吧!”那美国机师义耸了耸肩走了开去。 四个人登上飞机,飞机的内部虽然小,但是却可以连机师在内,十分舒服地坐六个人,辛格里在驾驶位上,飞机滑出去,平稳地起飞。 飞机飞得并不高,望下去,下面的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急湍的河流,茂密的森林,贫瘠的村庄,在机下迅速地移过。 过了一个半小时,从飞机上望下去,全是山峦,但是还不高,可是向前看去,一个又一个冰峰,像是就在眼前一样。 那些冰峰,无沦从陆地上来看,或是从飞机上来看,都雄伟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若是身临其境,只怕更要感到人的本身的渺小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可以看到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平原上,在浓密的树林中,有两座十分宏伟的灰白色的建筑物耸立着。 那自然是辛格里土王的老家了。 在建筑物的后面,同样地有一条跑道,飞机就在那条跑道上降落。当飞机在上空的时候,他们便看到有许多人从建筑物中跑出来。 而跑出来的人,这时都站在飞机旁边恭迎他们的主人。 辛格里王子、木兰花、穆秀珍和鲍星一齐下了机,整体人一齐行礼,辛格里问:“兰花小姐,你可要先休息一会?” 这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 晚霞照在冰峰上,照在茂密的树林上,照在灰白色的古老建筑上,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而在这一天之中,她们两人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能够在晚霞之中,静静地坐着,欣赏周围的美景,那当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一件事了。 但是,木兰花却摇了摇头,道:“不,先去看石窖。” 辛格里只回头向鲍星望了一眼,鲍星便立即叫了两声,从人丛中走出一个老者来,他的腰际,挂着一大串各种各样的钥匙, 这个老者,当然便是辛格里土王宫中,掌管钥匙的人的。鲍星和他讲了几句话,那人便向前走去,木兰花等人,就跟在后面。 来到了两座相连的建筑物的前面时,天色已开始黑暗了,那两幢建筑物前面,有八根又粗又圆的大石柱,显得宫殿更够气派。 走进去,便是一个至少可以容下一千人的大厅,大厅上所铺的,全是光滑得一不小心,就会滑跌的大理石,陈设华贵,更是不在话下。 这宫殿和大吉岭的别墅,各有气派,看了这样宫殿和别墅之后,若是对人说,它们的主人已面临破产的边缘,它们的主人,内心的快乐,还不能和一个收入菲薄的小职员相比,只怕不会人人相信的,但这却又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木兰花等,跟在鲍星和老都的后面,一直向内走着,穿过了大厅,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所铺的,全是大麻石。 那老者在走廊中行走的时候,一步一顿,似乎分数着步数。 辛格里王子则解释着:“这两座宫殿,是后来造起来的,原来的已经毁掉了,但地窖因为造得十分隐蔽,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有一个仆人,点燃了五支火把,给了木兰花等人,每人一支。走廊中虽然有灯光,但十分黑暗,多了五支火把之后,便明亮了许多。 但是,长而阴森的走廊,在火把闪动的光芒在照映这下,却也显得更加诡异,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东西,正在前面等着他们! 那带路的老者,终于停了下来,停在走廊的左面墙壁之前,然后他俯下身去,木兰花看到,在他脚前的一块石板上,有一个小孔。 若不是那老者停在这块石板之前,那么石板上的这个小孔,可以说是谁也不会注意的,因为它在这巨大的走廊中,所占的地位实在太小了! 那老者在一大串钥匙中,找出了一柄来,插入了这个小孔之中,转了一转,只听得石板下发出了一连串的“格格”声,那块石板便向上扬了起来。石板有三尺见方,一扬了起来之后,便是一个足可以供人上落的洞口。 向下望去,只见是一连串的石阶。 在老者的带领下,五个人又一齐走了下去,石阶一共是四十级。在走石阶的时候,木兰花落在最后面,她带着火把,小心地察看周围的情形。 两向的墙壁上,全都刻着神像,奇形怪状,无所个有,刻工都十分精巧,可想而知,那是印度第一流巧匠的手艺。 四十级石阶之后,便是一扇巨大的黄铜门。 ☆☆☆ 当那个老者打开了黄铜门之后,入口处的石板,便垂了下来。地道之中,纯靠五支火把在照明了,辛格里解释道:“这个地窖,是一个阿拉伯巧匠设计的,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可是一切机关运转的地方,却都还像是新的一样。” “是。”木兰花回答:“我想一些主要的部分和承轴,全是大块宝石和白金的合金制成的,所以才会如此耐久不变,” “对,你说得对。”辛格里佩服地说。 “恕我问你一句,如果将你们这两个住所变卖出去,那么,可能够应付危机了么?你们的别墅中,有一条路,是宝石砌成的!”木兰花问。 辛格里却只是苦笑着,道:“兰花小姐,我早已在你之前,想到过这一点了,大吉岭的别墅,我用开玩笑的方式,讲一批地产商和珠宝商估过价,他们的估计,是值三千万美金。这,还不够应付我们在孟买的几家银行存户的挤况!” 木兰花没有再问下去,事情的不利,实已可想而知了。要挽救辛格里王族的事业,至少要上亿的美金,这是任何私人所拿不出来的。 而且,也没有什么国家可以在短期内拿出那么多钱来,而他们破产的消息,显然已一点一点,开始在向外渗透了! 唯一的办法,事实上也是最渺茫的办法,便是找到那个已有数十年未被人找到过的宝库,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时,那老者已条开了黄铜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石屋,空空如也。辛格里道:“本来,这里全是储存着黄金的。” 第七章 在那间石屋的尽头,有另扇铜门,那老者又过去开那扇门了。他打开了那扇门,又在门旁恭立,等候众人进去。 那是另一间小石屋,大约有八十平方尺。 室内也是空空如也,但在四面壁上,却有许多方形的石洞,那些石洞都十分平整,每一个洞中,都放着一只箱子,那些箱子,自然都是十分精致的,数了一数,这种箱子总共有三十六个之多。辛格里:“这里是储放其它宝物的。” “如今都空了?”木兰花问。 “是的。” “可是我仍要每只箱于打开来看看。” “可以的,箱子是不上锁的。” 木兰花耐心地,将每一只箱子都打了开来,有的箱子中还分许多格,她都小心地观察着每一格,时间慢慢地在走去,木兰花却绝无倦容。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鲍星已经进出换了三次火把,木兰花还只不过看了一半,辛格里和穆秀珍两人,开始帮她一齐看。 又过了半小时,忽然听得穆秀珍叫道:“嗨,你们来看,这是什么?”她举着一只象牙盒子,兴奋地转过身来,叫着。 木兰花抬起头来,道:“什么东西?” “看,这片纸片,上面有字!”她从那盒子中拈出了一张纸片来,上面的确有着字,纸已经发黄了,可见年代久远。 辛格里和木兰花连忙凑过身去。 辛格里将纸片上的梵文读了出来,道:“八十二颗红宝石,自——”读到这里,辛格里的面上,现出了一股异样的光彩来,顿了顿,才道:“自宝库中取来,冰柱有移动的迹象,但宝库无碍,因为宝库在人形石的下面。”辛格里念完。才抬起头来。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也不出声。 好一会,辛格里才道:“我想,这是我曾祖父写的。” “有可能。”木兰花兴奋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又得了一个新线索了,宝库的确是存在的,在冰柱之旁,在人形石之下。” “你说得对!”辛格里兴奋得有些口吃。 “而且,我想古时交通不便,一定不会入冰山太深的,我们再找一找,即使没有别的线索,我们明天也可以开始入山了,请吩咐贵管家,令他去准备一切登山的设备,我们是会用得着的。”木兰花的话中,充满坚定的信心。 她的这几句话,更令得辛格里也活跃了起来。 他们再一齐搜视着石室中所有的盒子,但是直到完,没有什么别的发现,那一张纸条,可能是某一代的土主与之所至,留下来忘了取走的。 等到他们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到了外面,天色早已全部黑了,在密林之中,时时有难以形容的怪声,传了过来,深沉而诡异。 木兰花姐妹被安排在最舒服的一间卧室之中,有五个侍女服侍着他们,但是却全叫穆秀珍赶出了房间。她在床上躺了下来,道:“兰花姐,你想我们可能找得到那个宝库么?” “我想可以的,因为我们已有了线索。” “你是说那块人形石?那是不是一块人形的石头?” “照字面上来解释,当然是的,但是据我所知,梵文是十分复杂的一种文字,人形石这三个字,可能还有截然不同的解法,你不必多动动脑筋了,睡罢。” 穆秀珍翻了一个身,又叽咕了一阵,但是过不了多久,便已经睡着了。而然,木兰花却睡不着,她披着睡衣,站了起来。 她踱到了阳台上,向外望去,极目所见,都是黑压压的森林,木兰花转向右,那一带,则全是在月光下闪耀着冷森的光芒的冰山。 木兰花心知,如今的事情,绝不是只找一个宝藏那样简单,这其中还有着极其复杂的国际特务斗争! 已和自己交过手的那方面人员,难道就此肯息手了么?当然不会,而且,自己来到了这里,他们当然也可以知道的。 他们是不是会追踪前来呢? 自己是乘飞机来的,他们要追踪,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看来今天晚上,倒是可以放心的。木兰花站了一会,转过身子。 卧室中的灯,她是早已熄去了的。 然而这间卧房,向着阳台的那一边,是完全没有墙的,是以月光可以充分地照进来,卧室中的光线,足可以看清东西。 木兰花才转过身去,便看到卧室的门把,略动了一动。 那是十分缓慢的转动,若不是门把上刻着花纹的话,木兰花是发觉不到那种转动的。木兰花停了一停,然后迅速地,毫无声音地来到了床前,在枕头之下,取出手枪,再到了门旁,站立着不动。由于铺着的地毯,她的行动,可以说全然无声的。 她在门旁等着,五分钟过去了,门把没有再动。 木兰花几乎疑心自己是眼花! 但是,她还是耐心地等了下去。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门把才又轻轻地被转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难耐的十分钟。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门才被轻轻地推了开来,可是只被推开了一寸左右,便立即又被迅速地关上了。这令得木兰花莫名其妙! 她知道那个人只将门推开一寸,那是绝不会发现她的,那么何以又将门关上了呢?就在这时,木兰花陡地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嘶嘶”声。 木兰花连忙低头看去,刹那之间,她手心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一条眼镜蛇,估计至少有六尺长,盘成一团,正在注视着她! 这条毒蛇,自然是刚才门打开时被放进来的! 她刚才曾以为今晚是安全的,然而是一条眼镜蛇却打破了她的推测,木兰花绝不犹豫,扣下枪机,射出一枪。 然后她陡地一跳,扭开了门1把,向外看去。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那一个枪声,却立即将人惊动了,走廊中不断有人奔出来,穆秀珍早已站了起来,望着地上已被一枪将头都射得稀烂的眼镜蛇发呆。 不到两分钟,辛格里王子,鲍星总管二人全都来了。 木兰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房门打开,向地上的那条蛇指了一指,她这一指,已足以使所有的人明白,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辛格里向那条死蛇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 “兰花小姐,”他失声道:“这是最毒的绿眼镜蛇!” “当然是,”木兰花淡然说:“既然有人想要害我们,那么自然拣最毒的蛇儿了,难道会拣一条没有毒的小水蛇么?” “有人要害你们,在这里?”辛格里睁大了眼睛。 但木兰花却并没有注视他,她只是在留心其他的人。 木兰花本来,认为她们今晚是安全的,那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她们用飞机来,敌人是不可能跟而至的,但是如今居然出了毛病! 放毒蛇,这正是印度人的杀人方法,由此举可知道,这件事是这座宫殿中人做的。而做这件事的人,为了要避免人家起疑,是一定会杂在人丛中看热闹的,木兰花就在想在人丛中找出这个人来,但是木兰花却并没有获得什么。 因为她放眼望去,眼前每一个人的神情是一样的。 鲍星在大声地呼喝着,两个仆人连忙应声而来,将死蛇提了出去,又有两个女仆来打扫,不消片刻,已经弄得干干净净了。 而鲍星挥着手,众人也都退了开去。 然后,鲍星才有礼貌地垂手而问:“王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么?” 辛格里王子望向木兰花,木兰花立时摇头,道:“没有了,辛格里先生,登山的用具,贵管家可是完全准备好了么?” “是。”鲍星立即回答。 “噢,”木兰花不禁有些怀疑,“你已经去过城中,又回过来?” “不是,宫中是有着最好的登山设备的,我只不过略加整理,便能随时应用。”鲍星的回答,解释了木兰花心中的疑惑。 “行了,明天上午,你负责将两个人的登山用具,运到山麓去,我们两人准备攀上冰山,去实地察看一下。”木兰花继续吩咐。 木兰花的话,令辛格里王子大大地惊愣。 “两个人?”他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要我参加么?为什么只准备两个人的登山用具,而不是准备三个人的?” “殿下,”鲍星也连忙道:“如果你要去攀登冰山的话,请允许让我跟着。” “都不必了,”木兰花坚决地说:“我们两个人去,我相信,一定有简单的登山地图,可以作为我们前进的指导,对不对?” “是的。”鲍星又恭敬地回答。 鲍星那种过份的恭敬,使得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感到十分不自在。但是她们想到他是对主人恭顺惯了的,便也只好算了。 辛格里王子似乎还想讲些什么,但是木兰花却先打了一个呵欠,道:“你请回去吧,我们也已经感到很疲倦,要休息了。” 辛格里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木兰花立时到了房门之旁,耳朵贴在门上,向外面倾听着,直到那肯定了门外没有人,这才缓缓地到了床边,躺了下来。 她不说话,穆秀珍可实在憋不住了,道:“兰花姐,想害我们的凶手,是什么人?你怎么就睡了,难道不怕他再来一次?” “睡吧!”木兰花又打了一个呵欠,“我想他今天晚上是不会来的了,明天我们就要攀登冰山,他要害我们,在冰山下手,不是更容易?” “那我们就等他来下手?” “是的。”木兰花居然这样回答。 “兰花姐!”穆秀珍叫了起来。 可是木兰花却像己然睡着了,穆秀珍连叫了几声,她都不加理会,穆秀珍叹了一口气,便也只好静了下来,不再出声。 事实上,木兰花当然没有那么快就睡着了。 但是,她不想再说话,确想睡去,这却是真的,在她将要朦胧睡去之际,她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明天登上冰山的时候,那凶手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呢? 如果知道凶手将有什么法于来对付自己,自己应付起来,自然是容易多了。要害自己的人,绝不肯罢手,这是可以肯定的事。 因为如果自己找到了宝库的话,那么一个惯于施行经济,特务渗透的集团,是等于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渗透机会了。 不错,木兰花是认定了放毒蛇的那人,是由于那个东欧国家所主使的,还有那个东欧国家的登山队,自己会不会是与他们在冰山上相遇呢? 木兰花渐渐地进入了睡乡。 那一夜的下半夜,确如她所料平安地过去了。 木兰花姐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她们匆匆地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间,一打开门,便看到辛格里王子在走廊的一端,焦急地踱步。 “你们醒了!”一见木兰花,辛格里便迎了上来。 “是的,一切全准备好了?” “都已运到山麓下了,兰花小姐,你甚至不要向导么?我也从这里登过几次山,我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向导!”辛格里望着她恳切的说。 “不,我不是不要和你一起去,而是我们此行,是充满危险,找不想让你出来冒这个险!”木兰花再次拒绝他的要求! “攀登冰山,本来就是最危险的争情啊!” “我所指的并不是攀登的本身,而是有人一定会在我们攀登冰山的时候,谋害我们,你明白了么?”木兰花的语气,非常严肃。 辛格里陡地震了一震,道:“是……是么?” 木兰花笑了一笑道:“这是我的估计。请你带路。” 辛格里王子不再说什么,他带着木兰花姐妹,来到宫殿前面的空地上,一辆吉普车已停在空地上,驾驶的人是鲍星。他们三人登上了车,鲍星就驶着车向前开了出去。 所谓公路,其实就是崎岖不平的小道,车子驶在这样的路上,不断地颠簸,一小时后,亘古以来便积满了冰雪的巨大山峰,已在近前了,而天气也明显地变得寒冷起来,几个人都不断地加着衣服,到了山麓下,大家身上,都十分拥肿了。 登山用具早已经放在山麓下了,由几个土人看守着。木兰花姐妹迅速地检查着,系成四方形的是帐篷,零散的是登山靴,登山锤、针子、和尼龙绳索——木兰花特别注意绳索,她几乎是逐寸地检查着,因为在登山运动中,绳索就是生命的保障。 她没有发现破绽,然后,她再检查氧气面具,在超过海拔六千尺的高空,是需要配带氧气面具的。然后,她又剔除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她和穆秀珍两人,每人只要负上四十公斤的重物,才打开发登山地图。登山地图绘制得极其简单。 上面只有几个上要的山峰,而对着他们的,是慕士格山峰的两侧。木兰花知道,在大吉岭别墅中的那两个登山队,也在今天,开始攀登这个主峰,只不过他们是从东侧开始攀登的。在地图上,标明了几个山峰之外,还有四条红线。 这四条红线,注明了是上山的安全道路。 当然,所谓“安全”,也完全是相对的,事实上,人一进了这座冰山,那么生命完全不是在自己的共中,而是交付给了完全不可捉摸的命运:这片冰山崖是不是会突然倒坍,雪崩会不会突然发生,一脚踏下去,是不是踏中了只是积着软软浮雪的山壑,钉在冰壁上的钉子会不会断落,等等,全是事先完全没有法子知道的,人一进了冰山,便渺小得微不足道。 而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喜欢登山的缘故,那是因为一旦攀上了顶峰的时候,俯首下望,群山万峦,都在自己的脚卜之际,却又会使人感到自己的存在,非但可以感到自己的存在,而且还可以极度地感到自己的伟大,这种感觉,是和野心家征服了世界之后的感觉差不多的。 尤其是一个人,从极度的渺小,到极度的伟大,经过了这样不正常的膨胀之后,人的心理,当然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了。 木兰花拣定了一条短捷的,可以达到海拔六千七百尺高处的路线,据辛格里说,他是依着这条路线攀登过的,只不过登上两千来尺,便落下来了。 “兰花小姐。”他又问:“你以为宝库会在六千尺以上的地方么?将一个宝库筑得那么高,这是不太不合情理了么?” 木兰花是早想过这一个问题的。她点头道:“不错,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王族,他的祖先一定是经过了极其艰难的斗争得来的,这样的祖先,总希望他的子孙,个个都像他一样,是个强健而有魄力的人,那么,如果将宝库设在冰山的极高处,用以鼓励子孙攀登冰山,成为有勇气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宝库中的东西,究竟不是时时要动用的!” 辛格里的脸上,微微地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穆秀珍已将东西负在肩上,木兰花也背上一个大包袱,两个人开始了面对着冰峰的征途,穆秀珍走在前面。木兰花则个断地根据指南针和地图上的指示,来确定自己行走的方向,她们一步一步,向前坚定地走着。 进入了山中之后不多久,她们便开始向上攀。 开始的一段,是相当容易的,因为并没有坚冰,钉子敲人了岩石之后,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向上登了上去,她们向上攀登的速度也相当快。 然而,当满天晚霞,映得天地间万物都生出一重红艳艳的光辉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到达第一道冰山的边缘上了,那是一道斜斜地,宽达一百尺以上的大冰川。 在斜转向东,看来横亘在冰山上,足有十多里长,晚霞在冰川上,反映出种种奇怪得不可思议的颜色来,那种种怪异而又变得幻不定的颜色,不是身历其境的人,是无论如何,难以想得出来的。穆秀珍兴奋地大声叫了一声,一步跳了过去。 木兰花一见这等情形,大吃了一惊,叫道:“秀珍!” 可是,等木兰花大声叫了出来之际,却已经迟了!穆秀玲向前跳去,只当她自己可以在冰川之上,载歌载舞,享受一番了,却不料她一只脚才踏上了冰川的斜面,虽然她穿着登山鞋,可是“刷”地一声,整个人还是立即向下,滑了下去,穆秀珍发出卜一声惊呼,双手立时向一块大冰抱去。 她的双手,倒是及时抱住了那块大冰,但那块冰却并不是和冰川连结在一起的,她抱作了冰连人带冰,一齐向卜滑去! 她才向下滑去的时候,势子还并不怎么快,但是加速度定律,却令得她下滑的势子,迅速地增加,转眼之间,她已经在二十尺开外了! 那条冰川,一直斜问下,不知道何处方是尽头,穆秀珍这样滑了下去,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才能够粉身碎骨!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也不禁呆住了! 但是她却至多只有呆了一秒钟,她立即抛出了绳子,叫道:“抓住!”然而,绳子只抛出了十来几,穆秀玲伸出手来,还差上一大截。 而她下滑的势子更快了! 木兰花连忙拉开绳子卜来,迅速地除下背上的包裹,将绳子系在包裹上,再将包裹放在冰川上,用力地向下,推了下去! 那时候,穆秀珍已在六十尺开外了! 包裹是十分沉重的,和穆秀珍的体重不相上下,而包裹在下滑之际,是经过木兰花大力推出去的,是以包裹在冰川上滑动的速度,穆秀珍向下滑去的势子要快得多,可是穆秀珍并不是静止着在等候的,她的身子也在向下滑着。是以,看来包裹接近穆秀珍的势子,还是十分缓慢! 木兰花抓住绳子的双手,已经沁出了冷汗,她睁大了眼睛,看到包裹终于离得穆秀珍近了,穆秀珍一伸手,未抓到;冉伸手,仍未抓到。 直到第三次伸手穆秀珍才抓到了包裹,木兰花立时压下了绳索转盘上的掣使绳子不再下滑,她看到看转盘上的记录,绳子放出了一百七十四尺! 也就是说,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穆秀珍在冰川上,滑下了一百七十四尺!如果不是她下滑之势已然止住的话,在接下去的一分钟中,她的下滑速度将更高,高到了人无法忍受的程度,那么全身的血管,都会爆裂,自然是有死无生了! 木兰花刚才的行动,是如此之镇定。但是当穆秀珍下滑之势已然被止住了之后,她却忍不住簌簌地发起抖来! 当然,她不会抖许久的。而穆秀珍也已在高叫:“兰花姐,快将找拉上来!” 第八章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动着绳索盘上的摇柄,将穆秀珍从冰川的斜面,拉了上来。等到穆秀珍又站在木兰花身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满天的晚霞不见了,冰川上神奇谲丽的色彩,也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阴冷,那种阴冷,只怕是世界上任何角落所不及的。 木兰花吁了一口气,她所吁出的那口气,就在她的面前,结成了一串白色的雾,历久不散,她道:“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 “兰花姐,”穆秀珍像是为了想补偿过失,所以勇气十足地道:“过了这道冰川,我们再札营,那不是更好么?” “你还想再来一次么?”在冰山之中,木兰花似乎也变得难以亲近了,她冷冷地回答,使得穆秀珍没有再说话的余地。 穆秀珍不再说什么,两人支开了帐篷,生着了利用压缩燃料火的炉子,当第一口热汤喝进肚子的时候,那种舒服,实在是难以形容的。 木兰花直到这时,才慢慢地道:“秀珍,我自己以为从来不知道害怕的,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也和常人一样,会因为害怕而发抖!” 穆秀珍一面啜着热辣辣的浓汤,一面抬起头,睁大了眼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又叹了一口气,道:“刚才,在你终于拉住了绳子之后的一刹间,我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兰花姐!”穆秀珍只觉得心中一酸,眼泪便滚了下来。她的泪珠才一滚出来,便在她的脸上,凝成了小冰珠,“叮”地一声,落在汤盘的边上,又跌进了汤中,溶化了。“兰花姐,我……实在是个知道会有这样事情发生的!” “当然你不知道。”木兰花笑了起来,“我也不是在怪你,今晚我们不能过冰川了,因为天色黑,我们不能冒险,你明白么?晚上除非是突然起暴风雪,否则是没有危险的,早早睡吧!” 她们吃完了晚饭,钻进了帐篷内的“睡袋”中,其实风并不强,可是凄厉的风中,却仍然像是一柄利锉在锉着她们的神经一样,真难想像如果是暴风所突然降临的话,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她们也只好希望暴风有小会降临,别无他法可想。 暴风雪并没有来,第二天,是一个极好的天气。阳光普照,使得她们不得不戴上遮阳镜,但即使戴上了用厚厚的黑玻璃制成的遮阳镜,看起来所有的一切,仍然是那样地光亮。 她们来此的目的,是寻找那个宝库。 然而,宝库究竟在什么地方,她们却不知道,所以她们和只为攀登而攀登是差不多的。木兰花只不过估计到,宝库就算在极高的山上,但必然也是在那可以攀登的四条路线之中的,因为宝库绝不能设在一个根本无路可通的地方。 而且,宝库据地的高度,也不可能高过地图上所记录的那小路线所到达的高度,因为再上去,是谁也未曾到过的。 最大的可能是,宝库是在这四条路线中一条的顶端,木兰花就是根据这一点,所以才开始攀登的,她准备攀到这条路线的顶端,再加上一路上小心的观察,如果没有结果,那就再攀登第二条,如果再没有,那就继续循第三条路线登山。 若是四条路线,她都到达了顶端,而仍然未曾发现那大宝库的话,那么她想不承认失败,也是不行的了,她自然只好离开印度了! 她们两人,用绳索系在一齐,然后,钉着钉子,在冰川上,一尺一尺的前进。她们渡过了那道冰川,前面的一段路又比较容易攀登。 但是到了中午时分,在她们的面前,却是一座冰壁,那一座冰壁,几乎是直上直下的,攀登那一个冰壁之难,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在那座冰壁上,还有着许多巨大的裂痕。 而在冰壁的左侧,则似乎可以从一个峡谷处,绕过这座冰壁继续向前攀登的。然而,在地图上却标得十分明白,如果要继续前进,就得攀登这个冰壁。木兰花认为可以绕过冰壁的地方,特别用红字注着“危险”两个字。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停在冰壁之前,看了半晌地图,又打量着前面的形势,穆秀珍“哼”地一声,道:“绕过冰壁,有什么危险?” 木兰花沉声道:“地图上这么说,总是有理由的。” “嗳,”穆秀珍不服气,“我看给制这地图的人,说不定是个神经病,也说不定存心是想来害人爬个这冰壁!” 穆秀珍所讲了,自然是气话。 可是她的话,一传到了木兰花的耳中,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为之一动。这地图是害人的——这句话听来似乎不可能。但是又何尝是真的不可能呢? 自己和穆秀珍两人,是对这座冰山一无所知的。一切都将依照地图来进行,如果有什么人,在地图上做一番手脚。譬如说,在地图上规定要自己攀这座冰壁,使自己因为攀不过这座冰壁而失事,这不是谋害自己的最容易的方法么? 木兰花断定在土王的宫中,放毒想谋害她们的人,是不肯歇手的,但是昨天的一天,却过得出奇的平静。 而且,向下望去,一望无垠,若是有什么人跟踪的话,那是绝逃不过自己眼睛的。绳索是完好的,这在冰川上救穆秀珍时,已经证明过了,工具也是良好的,已使用了一天,会出毛病的话,也早已出毛病了,剩下来最容易,最有效的谋杀方法,便是给自己一张“死亡地图”了! 木兰花越是想,越是觉得可能性大!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地图,在地图上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地图是鲍星准备的,在登山之前,还曾和辛格里一起看过。 当然,地图就算有错误的话,辛格里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只有攀登过两千尺,自己如今是早已在两千百以上了。那么,鲍星便是要谋害自己的人,这个辛格里土王的管家,表面上是如此恭顺的人,实际上却是受敌人收买的奸细? 一想到了这一点,木兰花更想到自己的推想,离事实只怕不远了,因为若说那个属于东欧某国的特务集团,竟会收买到了土王宫殿的老人,那是乎不可能的,宫殿的所在地十分偏僻,除了飞机之外,要来到这里,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而要收买在大吉岭别墅中的人却容易多了。 鲍星正是在大吉岭别墅中。 而且,鲍星是和自己乘坐同一飞机来的—— 木兰花抬起头来,穆秀珍忙问道:“兰花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张地图,正是如你所说,是害人的。” 穆秀珍惊讶地张大了口,木兰花向前一指,道:“我肯定正确的路,应该是从这里绕过去,继续向上。如果我们的行程顺利,那我就连究竟是谁向我们放毒蛇的人,都可以知道了!” 穆秀珍呆了半晌,才道:“兰花姐,如果真的危险,那我们怎么办呢?” 木兰花紧前着双眉,这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信这张地图呢?还是不信这张地图? 木兰花未曾攀登过这座冰山,她当然无法确切地知道究竟哪一条路才是最安全的,但根据直觉来看,当然是冰壁危险。 而且,那冰壁上还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裂缝! 她仰望着冰壁上的裂缝,心中突然又陡地一动,道:“秀珍,拿望远镜给我。” 穆秀珍递了一个望远镜给木兰花,木兰花将望远镜凑在眼前,小心地观察着。冰壁本来就在她们的眼前,在望远镜中看来,冰壁的表面,看得更加清楚了,木兰花之所以如此小心地搜寻着冰壁的表面,是要在冰壁的表面上,找寻是否曾有人攀登过的痕迹,如是有人攀登过,那么,要攀登这样的冰壁,就必须用登山钉的,那就一定会有这种钉子,留在冰壁的表面之上的。 木兰花缓缓地移动着望远镜。 过了十五分钟,她一枚钉子也未曾找到。 她转过来,道:“秀珍,如果我们能够安然回去,鲍星一定会大吃一惊了,他以为用这个方法,就可以害死我们了。” 穆秀珍“啊”地一声,道:“是这个老贼?” “我们绝不攀这座冰壁,对有经验的人来说,可能一看到那座冰壁,便知道那是绝对不能攀登的了,所以根本没有攀过,我们从侧面绕过去吧!” 她们转向东,在冰壁的侧面绕过。 她们一共越过了两道冰川,然后,在日落时分,她们到了一块比较平整,可以露营的地方,那时,那一幅冰壁,早已在她们的脚下了! 她们一路的顺利,正证明那地图确是杀人的工具! 一张纸而能杀人,这听来似乎十分神奇,但如果她们不是在冰壁面前思索了一下,而毫不犹豫地照着地图上所指示的向上攀,说不定这时,她们已尸横冰壁之下了。 她们再度支起帐篷,过了一夜。 在知道了地图实际上并不可靠之后,她们来到了路尽头。 她们到了路尽头之后,才知道路线到这里为止,是有理由的,因为前面,乃是一条有二十尺宽的绝壑。站在绝壑边上,向下望去,下面的冰,闪着阴寒的光芒,不知有多么深。 而绝壑的对面,却是松软的积雪,无法将绳索抛过去,固定在对面,使人可以荡过去,她们必须走回头路下山了! 这几天来,她们无时无刻个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和辛格里王子戒指后那几句“从冰上来……”等等的话,倒是吻合的,因为她们所接触到的,除了冰之外,就是雪。 然而,她们却没有发现宝库。 在下山的时候,她们对沿途的一切,注意更加仔细,但她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冰柱,更没有看到所谓“人形石”。 她们在离开路尽头之后的第三大,从那座冰壁侧面的下山路上,绕了下来,那一条路,虽然说易于攀登,但地得小心翼翼才是。 就在她们将要到达冰壁之下的平地之际,突如其来的枪声,以惊心动魄的声音,震破了冰山中死一样的沉寂! 枪声是来得如此突然,而且在冰山中听来,枪声十分特异,今得木兰花陡地一怔,一时之间,几乎从不出那是枪声来。 然而,在她们的前面,一块坚冰却突然碎裂! 木兰花连忙一拉穆秀珍,两人一齐滚跌在冰上。这时,她们正在一个斜坡之上,身子一滚跌,立即向下滑出了四五尺。 又就在这时,第二下枪声又响了,两下枪声,其实是紧紧接着响起的,但因为木兰花的动作十分快,所以才变得第二下枪声,在她们卧倒,滚出之后,才传到了她们的耳中。虽然四面的山壁,令得枪声传出了许多下回声来,但是木兰花已是认出了枪声的来源。 它是在一块结满了坚冰的大石块之后传来的。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继续顺着斜坡,向下又滚出了几码,才借着一块大石,将身子遮住,木兰花卸肩,将肩上的包裹,松了下去。 那一只沉重的大包裹,就从斜坡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两下枪声。那两枪,却击中了滚动中的大包裹。 发枪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击中的只是包裹而不是人,是以也停止了发枪。当那两下枪声的回音,渐渐消散之后,雪山之中,又是一片静寂。 穆秀珍想要开口讲话,但却被木兰花止住了。 在那块大石之后,似乎也没有动静。 然而木兰花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因为刚才枪声一响,她就和穆秀珍两人,滚了下来,那情形,看来十分像她们两人已中了枪,当然,敌人可能不信——这就是为什么大石之后,到如今还没有人现身出来的原因。但是自己如果一直不出声,就会使对方加强自己已然中枪的概念。 当这概念,渐渐加强,而变为信念的时候,对方就会现身了!木兰花等得就是这一刻,她已拿了手枪在手,只等那放冷枪的人出来。 时间似乎也在这冰冷的空气之中冰结了。 由天静止和呼吸紧张的缘故,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皮帽子的护耳上,全因为呼出来的水湿成了无数细小的冰条,在她们的眉毛上也挂满了冰花。可是大石后面,却是仍然没有动静。木兰花也禁不住在心中盘问自己:放冷枪的人已离去了么? 她自己给予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放冷枪的人,如果已经离去的话,多少应该有点迹象才是,如今一点动静没有,当然表示他还是躲在大石的后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木兰花用几乎冻僵了的手指,抹去表面玻璃上的薄冰,从第一下冷枪起,到现在已有:二十分钟了! 也就在她看手表的同时,保只得在她们前面二十码处的那块大石之后,传来了“格”地一声,接着,便有一个人头,慢慢地探了出来。 那人头探出了一半,便突然缩了回去。 木兰花所看到的,只是一顶帽子,那是什么人,她仍然未曾看得清楚。她知道那人既然已经渐渐地沉不住气,那么离自己成功,也就不远了。 果然,个到两分钟,那人又渐渐探出头来。 这一次,木兰花认出他是谁了,虽然他戴着雪镜,但上那鹰喙也似的鼻子,却使木兰花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鲍星! 木兰花在知道登山地图上有死亡陷阶之际,便已肯定鲍星不是好人了,她也可以肯定那晚将毒蛇放进卧室来的,也是鲍星。 木兰花如今,更是可以断定,鲍星一定是受了那个东欧国家的特务收买,而做出谋害自己的事情来的,她回头向穆秀珍望了一眼,只见穆秀珍正对着鲍星在扬拳,木兰花连忙伸手,将她的手拿住,以免在将要取胜的关头坏了事情。 鲍星探出了头来之后,全身也现了出来,向前踏出了一步,他在向前踏出了一步之后,忽然又回头,望向石后,作了一个手势。 鲍星的行动,令得木兰花心中,陡地一怔。 因为那表示在石后向自己放冷枪的,至少有两个人,甚至可能更多!鲍星的伙伴,又是什么人呢?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仍是屏气静息地等着,鲍星右手握着枪,向前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当鲍星来到了离她们只有十码远近之际,木兰花的枪声响了。 “砰”地一下枪声,令得鲍星在突然之间,发出了一声怪叫,他的身子陡地震了一震,左腕鲜血直冒,右手的手枪,已弹开了甚远。 木兰花的手指虽然冰得近乎僵硬了,但是却无损于她超绝的射击技术,那一枪正射在鲍星的右腕之上,令得他不能不手枪脱手。 木兰花一枪中的,正待长身而起,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鲍星的左手,一挥,陡然之间,一件黑黝黝的东西,向前抛了过来。 木兰花陡地吃了一惊,连忙一按穆秀珍,两人一齐紧紧地伏在冰上,她们刚一伏下,“轰”地一声巨响,鲍星抛出的小型手榴弹,已炸了开来。 冰雪如同疯了一样,向上涌起,向四面八散开,然后,又以极其急骤的势子,向下落了下来,将木兰花姐妹两人的身了一齐裹住。 只听得鲍星叫了一声,道:“她们——” 鲍星只叫出了两个音,却又传来了一下枪声! 这时,手榴弹爆炸所引起的回音,还未曾完全消散,而手榴弹又是在木兰花姐妹身前,五六码处爆炸的,她们两人,却都可以肯定,她们听到了另一下枪声,那一下枪声,才一发出,鲍星的话就停止了,接着,便听得他发出了一下痛苦的呻吟,和他倒在冰上的一下声音。 那时候,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紧紧地伏在冰上,身上也盖满了冰雪,根本看不到眼前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而事实上,若不是在她们的面前,有一块大石遮住的话,刚才在手榴弹爆炸之际,她们两人,就算不死,也一定要受伤了。 木兰花紧紧地握住了穆秀珍的手,示意她不可乱动,而她自己,则慢慢地抹去头的冰雪,有许多碎冰,自她的颈际,溜滑了进去,那种刺骨的寒冷,令得她几乎要直跳了起来,但是她却忍受着,保持着缓慢的行动,终于,她可以看到眼前的情形了。 鲍星已仰天倒在地上,自他的背后,有鲜血流出,鲜红的血,晶莹的冰雪,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对照,夺目之极。 木兰花只看了一眼,便可以断定鲍星是在背后中了致命的一枪之后死去的,这对以进一步推论,杀死鲍厚的,是和他一齐在大石后,向自己放冷枪的人! 那个人如今还在石后么? 木兰花一面想,一面四面打量着。 她立时回答子自己的问题:那人已经不在了! 因为在那大石之旁,积雪之上,有一道新出现的痕迹,显然是那人在杀死了鲍星之后,便已连滚带跑,冲下出去了。 木兰花连忙一跃而起,向前冲去,到了那块大石之后,大石后果然已没有人了。她再跳上了那块大石,向山脚下望去。 但是那一瞥,却不能给以她多大的帮忙,同为在雪山中的人,看来个个都是看一样的,戴着皮帽,穿着皮衣,身形臃肿,只看背影,要分辨那是什么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秀珍也跳起来了,她狠狠地在鲍星的身上,踢了一脚,将鲍星的尸体,踢得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去,木兰花则跃下了大石来。 她一跃下大石,穆秀珍便迎了上来,道:“兰花姐,还有一个人溜了么?” “溜走了。” “奇怪。”穆秀珍扬了扬眉,“他为什么要杀死鲍星呢?鲍星的身上,如果有两枚手榴弹的话,我们不是要完蛋了么?” “或许那人知道鲍星身上只有一枚手榴弹。” “那么,那么,”穆秀珍一直不是喜欢动脑筋的人,这时,她虽然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但是她却也不耐烦再想下去,摇了摇头,道:“别管它了,我们快些下山去吧,还等什么?” 木兰花只是“嗯”地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就和穆秀珍一齐,继续向山脚下攀下去。她一面小心提防,一面正在迅速地转着念。 她想的也是这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人要杀死鲍星呢? 那人和鲍星,一起躲在石后,向自己狙击,后来,鲍里反倒受了伤,那人眼看行刺不成,就杀了鲍星,那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在心中,连问了几遍,几乎立即得到了答案:为了逃走? 一想到这个可能,木兰花不由自个,停了下来。 为了逃走而杀鲍星,那是不合理的。 第九章 因为在鲍星抛出了手榴弹之后,那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走,他放枪打鲍星,只有耽搁时间。那么,杀鲍星是为了灭口了。 这个可能,略一想来,是十分无稽的。 灭口,那就是说,是要鲍星落在木兰花的手中之后,不能够供出同谋的人来,那么这个人的心思,也未免太以毒辣了! 木兰花也感到,那人杀了鲍星火口,继续保持他的双重身份,那是为了进一步来害自己,只怕从此以后,仍是凶险重重! 木兰花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继续移动,她和穆秀珍两人,不一会便到了山脚下,她们弃去了沉重的负担,又向前走出了小半里。 她们已来到了林子的边缘,只看到林子之中,支着两只大帐篷,帐篷之前,似乎生着火堆,有浓烟冒出来,木兰花姐妹还未曾再向前走去,便有人迎了出来,同时,她们又听到了辛格里王子在林中高叫:“山中有枪声传来,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用看了!”木兰花朗声回答。 “啊,你们下山来了?”辛格里王子几乎是从林子中冲出来的,他满面胡子,显然他在山脚下,已经住了很多日子了。 “兰花小姐,”他一看到了木兰花,便兴奋地道:“你们上山的第二天,我就在林子中支了两个大帐篷,等你们下出来,算来你们今天应该下山的了,可是偏偏刚才山中又像是有枪声传来,若是你们遭到了意外,那就不知怎么才好了。” 木兰花只是淡然笑着。 “怎样?”辛格里又问:“可有线索么?” “抱歉得很,没有。”木兰花摇着头,“但是到也有一点收获,我们发现了一个内奸,这内奸已被他的同伴打死了。” “噢。”辛格里惊讶地张大了口,“这是什么意思?” “贵管家鲍星枪杀我们,在宫内卧室中放毒蛇的是他,他又供给我们一张错误的登山地图,引诱我们去攀登一座极其危险的冰壁,而找们幸未上当,在下山时,他又放冷狙击我们,但仍然未成功!”木兰花将实情作了简单的叙述。 辛格里不断地道:“可恨,太可恨了!” 穆秀珍道:“鲍星被他的同伴杀死,他的同伴却溜走了,这家伙一定仍然会害我们的,你可知道谁是内奸么?” “我?”辛格里苦笑,“我怎么知道?” “对于鲍星,你事先一点也不知道?”木兰花问。 “的确不知。”辛格里叹了一口气,“鲍星自他的祖父起,便是我们的管家,他们可以说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了。” 辛格里的话,是在说他事先绝不知道鲍星是个内奸。然而,他的话,却又在木兰花的心中,引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疑问的。 辛格里说鲍星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那的确是不成疑问的,从鲍星对辛格里王子恭顺的态度中,是可以看出这一点来的。 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会受人收买,做不利于主人的事情么?这种事,在西方或者不出奇,但是在东方,就应该被视作反常的了。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心中所产生的疑问是:难道鲍星不是被那个东欧国家的特务所收买的么?但是她接着,又生出了疑问:如果不是被特务收买,鲍星又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呢?自己的出现,对他可以说有利而无害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疑问,又引起一个新的疑问,疑问越来越多,在事情未曾辙底水落石出之前,这是必然的现象,木兰花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她将疑问都暂时放在心中。 在辛格里王子的带领之下,她们来到帐篷之中。 虽然是帐篷,但因为是供王子起居的,所以内中的设备,也是非同凡响,外面的帐篷,一进去,则是一间十分舒适的房间。 自备的小型发电机,供应暖气机的需要,使得里面温暖如春,和外面全然是两个世界,三个人坐定之后,又有女侍在服侍他们。 木兰花做的第一件事,使是要辛格里拿出他所有的登山地图来。和鲍星供给她的,作一个比较,她立即发现。每一条登山路线上都有一个错误的。 当然,每一条登山路线上的那个错误,都是致命的! 木兰花将她的那张地图撕去,而向辛格里要了他的那一张,然后她才道:“照鲍星窜改地图的行动来看,他对这四条小路,一定极之熟悉?” “应该是的,因为在这一条中,他至少有二十次以上的登山行动,那是找父亲希望他能够找到那个宝藏的原故。” “他没有找到,甚至一点线索也未曾发现?” “是的,所以我们才想到来请两位小姐。” “那么,历来年的登山队呢?” “父亲对外来的登山队,尤其是西方来的,并不十分信任,登山队攀登这座冰峰,大都是从东面开始的,宝库会在东面的成份极小,因为我们的宫殿是在这里,父亲特别喜欢资助登山队,那是希望万一有奇迹出现而已!” 木兰花呆了一呆,突然道:“如果真的有一个登山队发现了宝库的话,你想,你的父亲,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木兰花突然其来的问,是为了取得辛格里一刹那间的反应,但是她却没有得到什么,因为辛格里固然呆厂一呆,但是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道:“这是绝没有可能的事情,宝库是绝对不会在东面的登山道路之上的。” “那么,历年来的登山队,是不是知道在冰山之中,有这样的一座宝库呢?”木兰花进一步地问,因为需要算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敌人! 如果登山队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宝库的,那么,至少目前在攀登冰山的两个登山队(一个是美国的,一个是东欧的,也是她们的敌人了。 “关于这个,我……我父亲的心情,十分矛盾,他既希望登山队发现宝库,但是又怕他们发现宝库,所以只给登山队以模糊的暗示,我相信登山队中,是有人知道一些事实真相的。” 木兰花不再言语了。 辛格里土王那种矛盾的心情,她是早已料到了的,如今又在辛格里王子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土王对于登山队的态度如此,对待她们两人,当然也不会有例外——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只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起来,因为根据眼前的情形来判断,她们又多了一方面敌人! 想起来连木兰花也感到可怕,她已隐隐地想到,辛格里土王,辛格里王子,也有可能成为她答卷中的敌人,而且是极其危险的敌人的! 这不是太无稽了么? 然而想深一层,却又一点也不! 因为,到目今为止,世界上真正知道,辛格里土王已面临破产边缘的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便只有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 木兰花若是找到了宝库,辛格里士王当然不愿意曾有破产危险一事传出去,木兰花若是找不到宝库,那么破产的消息,更需要加以封锁。 无论事情怎样,木兰花对他们都不利。 所以,木兰花不得不考虑及这些问题。 而她也明白,目前,是绝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辛格里土王父子,已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必须等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才可以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如此说来,鲍星又似乎的确是受了收买的了! 木兰花越是想,只有疑团越是增多。 她来回踱了片刻道:“根据我的判断,宝库一定是在这四条登山道路之中的一条上,我们已登过了一条,可以将之剔去,剩下来的只有三条——” 木兰花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因为在那一刹间,她突然发现辛格里王子,有一种十分不自然的神态现出来。 这种神态究竟是怎样的,十分难以形容。 但是,对身处其境的人来说,却又可以十分敏锐地感觉出来,木兰花一想到了这一点,便立即停住了她的话头。 然而,当她停住了话之后,辛格里又完全恢复常态子,木兰花也没有讲什么,只是继续道:“鲍星曾连续地攀登过这四条山道,而没有什么发现,那一定是他粗心,或者是他未曾想到这一点的原故,我们准备继续循第二条路去寻找。” 辛格里仍然坐着,他抬起头来问道:“你们准备再攀登那一条山道呢?” 木兰花再度打开了地图,指着一条在地图上看来十分曲折的道路,道:“请你立即为我们准备一切,我们准备由这里——攀登。” 当木兰花讲到“由这里”之际,她又顿了一顿,她之所以停顿,并不是为了加重语气,而是在那一刹间,她又发觉了辛格里,有一种十分不自在的神态! “这条路……”辛格里迟疑了一下,“是四条路线中,唯一可以到达海拔八千尺左右的。一条,你们不怕危险么?” 木兰花淡然地笑了笑,道:“你白讲了一句完全没有作用的话了,我们不怕什么,只有想害我们的人,才会害怕!” 她一面说,一面在极其留心地看着辛格里。 但辛格里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只是问:“你们甚至不休息片刻?”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不休息。” 同时,她的心中也不免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辛格里有两次表现出如此不自然的神态来,莫非他心中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但想来却又没有这个可能的。 因为辛格里既然被她们知道了自己面临破产,这样重大的秘密,照说,就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值得保留的秘密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小时后,一切都准备好了,小型吉普车将她们送到山脚下。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开始循另一条路线,向冰山上攀去,那一条路,的确是难以攀登得多,到了天黑,她们只个过登上七百尺左右。 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支起了帐篷之后,木兰花打量一卜四面的情形,指着一块凸出的岩石,道:“秀珍,今天晚上,我们要轮流值夜。” 穆秀珍一听,便苦起了脸。 木兰花续道:“值夜的人,要躲在那块岩石的后面。” 穆秀珍更加叫了起来道:“那要冻僵人了!” “冻不僵的,要害我们的人,绝不肯死心的,我不在林子中多耽,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要将想害我们的人,引进冰山来,尽管他对冰山,可能比我们更熟,但是在冰山之中,我们可能面对面的为敌,免得遭人家的暗算,明白了。” 穆秀珍苦笑,道:“你明白了么?” 木兰花又道:“你先休息,到下半夜,我来叫你。” 穆秀珍点了点头,两人吃了晚餐,穆秀珍便钻进帐篷去了。木兰花则来到了那块岩石之后,先将石卜的冰雪弄去,使人站着,不致于那么寒冷。 然而,站了只不过半小时,寒气便如同千万根尖针一样,可以穿透任何防御,向她袭来,她的脚趾开始麻木,她的身子,也开始僵硬了。 木兰花要疾跃跳动,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并没有被雪山中夜来的寒冷所冻僵。而雪山之中,却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 ☆☆☆ 等到木兰花叫醒穆秀珍时已经是清晨三时了。 若不是为了明天一早还要继续攀登冰山,而且摆在前面的路,需要人付出更大的体力,必须有休息的话,木兰花是不会叫醒穆秀珍的。 穆秀珍被木兰花叫醒,爬起身来,木兰花便递给了她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穆秀珍咕哝着道:“那么快已下半夜了么?” “已经是清晨三点了。”木兰花笑了一下。 “兰花姐!”穆秀珍握住了木兰花的手,她抱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睡意也全消了,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穿上皮衣。 “小心一些,一有什么动静,不必惊惶,但如果情形对自己不利时,立即鸣枪,将我惊醒,不要单独应付,知道么?” “知道了!”穆秀珍钻出了帐篷。 扑面而来的寒气,冷得她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虽然她的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皮衣,但是她似有跌进了冰水的感觉。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将蓬帐的门拉好。 然后,她到了那块岩石的后面,站了下来。她只站了三分钟,便要不停地跳跃起来,以保持身体的温暖,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山中的一切,全是那样地清冷,冷得一点有生命的迹象都没有,穆秀珍心中暗骂:世界上会然有这样的鬼地方! 她灯个容易的捱过了一个半小时,算来天快亮了。 穆秀珍好几次想不顾一切地钻进帐篷去再睡上一觉,但是她想起木兰花已经替自己多值了三个小时,自己还好意思不挺下去么? 她已经跨出了那块岩方,但一想及这一点,便退了回来,而就在她退了回来的一刹那间,她听到了“察”地一声响。 那一下声响,十分轻微。 然而在万籁俱寂的冰山之中,穆秀珍却也不禁为之陡地一震!那是登山靴踏中了冰块,所发出来的声音!穆秀珍连忙闪到了石后。 “察”,“察”,“察”,那声音不断地传了过来。 那毫无疑问,是有一个人在攀登通向她们札营的平地的那一小片陡峭的冰壁!木兰花当真有道理,如果自己和木兰花全在睡乡之中,而敌人渐渐接近…… 穆秀珍想到了这里,又不禁打了一个冷震。 她轻轻地取出枪来,除下了手套,五指不断地伸屈着,以免冻僵,然后,她看到一柄登山锄,首先锄进了平地。 接着,一个人握着锄柄,使他的身子,升了上来。 那人攀上了冰壁,到了这片平地之上。 穆秀珍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是一个中年人,面目黝黑,分明是宫中的一个土著。他看到了帐篷,便现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穆秀珍眼看着他蹑手蹑足地向帐篷走去。 到了离帐篷之前,只有五六尺之际,那人自腰际,拔出了一柄斧头来,在月光之下,斧头锋口,闪着阴森森的光芒! 这是一下子便可以致人于死的利斧!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那家伙是不怀好意的,已可以算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穆秀珍再也忍不住,突自岩石之后现身! 穆秀珍一声断喝,那人的陡地一震转过了身来。 那人动作之快,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他才一转过身,穆秀珍只觉得眼前精光突然一闪,那辆斧头,已对准了她,飞了过来。 穆秀珍身子一伏,几乎是在同时射出了一枪。 “叭”地一声,那柄斧头,在她的头顶之上掠过,砍在厚硬的坚冰之上,而那人的身子,突然一个旋转,向前扑去。 他扑倒在地下,恰好是在帐篷门口。 几乎是立即地,木兰花从帐篷中冲了出来。 她一出帐篷,便踏在那人的身子之上,她连忙向外跳上,跳开了两步,向地上那人看了一眼,抬起头来,道:“秀珍,你将他射死了!” 穆秀珍却不觉得射死了那人有什么不对,她站了起来,拔起了那柄斧头,一面伸手向头上一摸,道:“这柄斧头——” 她一摸之下,才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当斧头在她的头顶掠过之际,锋利的刃口,将她的皮帽子削去厂一片,若是斧头低上两寸的话,那么她这时怎样了? 穆秀珍愣住了不出声,木兰花已奔到了平地的边缘,向那冰壁身去,只见冰壁上挂着一条绳子,当然绳上已没有人了。 那绳子的上端,是系在一柄插入冰中冰锄柄上的。 木兰花呆了一呆,转过身来,道:“秀珍,你是看到他一个人么?” “是的,只是他一个人。”“唉,”木兰花叹了一声,“你太心急了,他还有一个同伴,可是由于你开枪,那个同伴却被你吓走了,你看,这里有一条绳索,必然是他先爬上来,弄好了这条绳索,替他的同伴开路的。我曾叫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仍是不听。” 穆秀珍嘟起了嘴,过了片刻,才道:“我要是迟半刻计枪,你的头都要被他的斧头砍下来了,那怎能怪我大惊小怪?”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好,算你没有错,我们也该拔营了,你看,天色已经要亮了。” 穆秀玲仍然在赌气,做起事来,也懒洋洋地。 但是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却又什么事都做完了,道:“兰花姐,照你说,那家伙还有同伴,找们为什么不去找这个人?” “那人已溜走了,他随便躲在一个冰洞之中,我们要找到他,就不是易事,而且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要找找他,是不合算的!”木兰花将大包裹背在背上,“要害我们的人,未到达目的,是一定仍要下手的,我们以逸待劳,岂不是好?” 穆秀珍点了点头,也背上了行李。两人又开始攀登冰山,这一天,她们向上攀登了近一千尺,她们越过了三个大冰川和四个小冰川。 有一个冰川,斜度达到六十度,她们是靠着钉子,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去的,她们不断地向下察看着,有两次,给她们看到有两条人影,在她们下面五百尺处移动。 木兰花曾经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这两个人。 但是那两个人,只不过在冰雪之中,略一出现,便立即又被山峰遮住了,以致木兰花并未曾看到那两个是什么人。 木兰花估计昨天死去的人有一个同伴,但是那两条人影却告诉她,那个人有两个同伴。 这两个同伴正在低过她们五百尺地方,向上攀登着。 这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实是不问可知的了:谋杀! 穆秀珍感到十分气愤,但是木兰花却仍然镇定地向上攀去,穆秀珍只得跟在她的后面,一直到天黑前,在越过了最后一道冰川之后,她们支起了营帐。 但是她们两人,却并不在帐篷中睡,她们在离开帐篷十来码的地方,将睡袋放在冰上,然后才钻了进去,当然比在帐篷之中,要差得远了,但是她们已然看到有两个人在跟踪上来,她们自然不能不小心些,也不能不捱一些苦了。 第十章 穆秀珍早已睡熟了,木兰花相信在那样静寂的环境中,即使有十分低微的声音,自己也会惊醒的,是以她也睡着了。 但是木兰花绝不是大意的人,她已经算准了,那两个人和她们相隔既然有五百尺左右,那么至少也得五小时,才能接近她们。 那也就是说,她至少可以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睡上四小时,她手腕上的闹表,将在四小时之后,将她叫醒。 她被闹钟的震动弄醒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盖了厚厚的一层冰花,以致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露宿,那实在不是滋味很好的事情。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穆秀珍。 穆秀珍的脸上,也盖着一层冰花,但是她显然睡得极其沉熟,木兰花看了她足有五分钟,她连一动也没有动过。木兰花从睡袋中走出来,舒了舒四肢。 她向前走出了几步,借着大石的掩遮,向下看去。 她看到在月色下,极目所至,全是一片冷森森的银辉,那是一种近乎凄艳的美丽,美得使人屏气静息,觉得这个世界真和冰雪一样的无情。 但是木兰花同时又知道,这个世界绝不干净,因为有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正在想杀人,他们这上下,也快要到达了吧! 木兰花的身子仍在石后,并没有走出去,她将睡袋拉了过来,垫在身下坐着,然而,她才坐下,“轰”地一声巨响,便将她惊得直跳了起来。 穆秀珍也是被那一声巨响惊醒的,她人还在睡袋之中,可是她却连整个睡袋,一齐坐起,她面上的冰花,簌簌地落了下来。 木兰花不等她出声,便立即作了一个手势,令她噤声。 而事实上,眼前的情形,也的确令得穆秀珍难以出声! 在她们十多码之外的帐篷,这时正是在被熊熊烈火包围之中燃烧着,火是如此激烈,以致自那“轰”地一声之后,到她们两人一齐定睛,向那具帐篷看去时,帐篷已塌了下来,由天火头乱窜的原故,帐篷虽然塌了下来.但还在不断鼓动。 那情形,看来就是帐篷中有人,正在挣扎着想冲了出来一样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面色,在不由自主之中,变得苍白。 这火不是人走近帐篷去放的,因为木兰花刚才在探头向外望去之际,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但忽然之间,一声巨响,帐篷起火了! 而且,火头一起,便烧得如此炽烈! 木兰花估计,那一定是一种类似凝固汽油弹,或是火焰喷射器之类的武器所造成的,可知对方的手段,极其狠辣! 木兰花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 因为她自己,对于能不能找到这个宝库,事实上还一点把握也没有,为什么敌人便非要至她于死地不可呢?这的确是十分奇怪的! 难道她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事,敌人反倒认为她一定有把握可以成功?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原故呢?木兰花的心中,又多了一个疑团。 烈火“呼呼”地冒着,穆秀珍自睡袋中走了出来,她的行动,不断发出一些声音来,但是烈火的呼啸声却将她弄出来的声音,盖了下去。 穆秀珍来到了木兰花的身边,木兰花令她不要出声。 过了不一会,帐篷已几乎成为灰烬了,为了保暖,帐篷是夹层的,在夹层的内部,是羊毛的,所以这时一阵阵浓烈的臭味,也传了开来。 木兰花看到,两个人,一个人的手中,提着一柄手提机枪,自峭壁攀了上来,提枪的那人在前面,上了平地,另一个人,却坐在峭壁的边缘。 那持枪的,是一个中年人,看样子也是当地的土著。 而坐在峭壁边上的那个人,则由于面上戴着一个连头套的保暖头章,是用氧气筒在呼吸,所以根本看不清他是谁。 那持枪的人,慢慢地向前走来。 他走到了帐篷旁边的时候,火头已经快要熄灭了。那人一扣枪机,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又惊破了寒夜,那一排子弹,是射向帐篷的余烬的,将烧成了灰的帐篷,激得四下乱飞了起来,那人才又向前走去,他的目的,分明是要在余烬之中,找出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尸体来!木兰花这时候,心中对于敌人的手段之毒,也不禁骇然! 她们如果不是提高了警觉,故布疑阵,留下了一张空帐篷的话,那应是绝不能活的了。因为就算火一起,她们便冲了出来,在仓皇之中,如何避开迎面射来的手提机枪?木兰花脱下了手套,将一枚戒指,小心地脱了下来,轻轻地按了一下。 就在机枪的枪声,还在轰呜个已之际,“飕”地一下轻响,自戒指之中,射出了一枚极细,但是十分尖锐的小针来。 小针的针身之上,是涂着一种十分剧烈的麻醉剂的,那种麻醉剂,一接触到人的血液,便会使人昏迷过去,昏迷约莫十五分钟的时间。 那一枚小针发出的声音极低,那人根本未曾觉察。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那人的身子,突然挺了一挺。那自然是小针已经穿过了厚实的皮衣,将他射中了。然后,见他呆呆地站立了片刻,不到半分钟,他双手一松,手中的手提机枪,已落了下来,而他人也摇幌着,倒了下来。 木兰花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人,穆秀珍也和她一样。 当两人看到那人已经倒了下来之际,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一齐向那坐在冰上的人看去,可是一看之下,却又不禁陡地一怔,那人已不在了! 木兰花一翻手,持枪在手,向着那人刚才所坐的地方,连放了两枪,借着这两枪的掩护,她向前直跳了出去,去拾那柄手提机枪! 但是!幸而她到得慢了一步! 迅速在许多时候,都能造成幸运,但有时候也能造成悲剧,如果这时候,木兰花早五秒钟跳出,去拾那柄手提机枪的话,那么世界上一定再也不会有木兰花这个人了! 那柄手提机枪,是在那人中了尖针,麻将剂的药力发作之际落下来的,而那人正准备察看帐篷的余烬中,是不是有他所要找的两具尸体。 是以,他就站在帐篷边,而火头还未曾完全熄灭,机枪落下去,恰好落在未曾熄灭的火头上,枪内的子弹,受了火力的烘逼,就在木兰花闪出大石,向前跃去,想将机枪抬起的时候,发出了一连串惊人的声响,猛烈地爆炸了起来! 木兰花陡地止步,卧倒,向外滚开,紧密的爆炸声几乎立即沉了下来,只余四下的回音,木兰花滚到了大石旁,穆秀珍几乎是在哭了,她叫道:“兰花姐,你受伤了没有,你怎样了啊!” 木兰花一跃而起,向前看去。 那个中了麻醉针的人,已是剩下一半了! 他的上半身,已不知去向,已变成了无数碎片了! 木兰花一挥手,道:“快追!” 她一面说,一面向前奔了出去,到了悬崖边上,她看到那个人正迅速地在向下滑去,那人竟不顾危险地滑过了一道冰川。 木兰花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峭壁,她也冒着危险,滑过了冰川,紧紧地跟在那人的身后,木兰花的身手,十分矫捷,她和那人之间的距离,渐渐地接近了,六十码,五十码,到了她和那人只有五十码的时候,那人的面前,是一道大冰川! 那道冰川,成六十度的倾斜,宽约六十码,全是积雪,和极其和极其平滑的冰面,人要渡过这道冰川,除了一寸一寸地移动外,是别无他法的! 而如果人在这道冰川上失足的话,那么他的尸体,可能冻成了冰棍之后,还未曾滑到冰川的尽头,更可能永远变成冰川上的一块冰! 那人到了冰川的边上,停了一停。 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的,是以他一停之后,立时转过身来,木兰花一看到他转身,也停了下来,而且立即伏下了身子。 那人的枪法十分好,木兰花才一伏下,枪声就响起,子弹从她的头上,掠了过去,木兰花向旁一滚,滚出几尺,找到了掩蔽她身子的大石。 木兰花一路滚过去,那人发出的子弹,便不断地向前逼了过来,第四颗子弹是打在那块大石之上的,溅起了一大片冰花! 木兰花滚到石后,才喘了一口气。 她知道那人是绝不可能渡过那道冰川的,他逃到这里,算是已逃到了绝路,自己大可以不必心急的了,是以她虽然取出了枪,但是却并不还击,而是他也找掩蔽物掩蔽起来。木兰花仔细地看着,她估计那人是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她便向那块大石发了一枪。果然,大石之后,喷出了一朵火花,那人回了一枪。 木兰花闪了闪,她看到穆秀珍正闪着身,伏在冰上,慢慢地向自己移动过来,木兰花转过身,一连发了好几枪,穆秀珍在木兰花的掩护下,一跃而前,连滚带跌,到了木兰花的身前,木兰花故意大声道:“你大可不必来的,他已是瓦中龟了!”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木兰花依然大声道:“如果他肯投降,那么他是什么人,这个问题还算是有意义的,要不然,理他是什么人,他也只不过是冰山中的一具尸体而已!” “喂!你还不投降么?”穆秀珍大声叫着。 那人显然没有投降的意思,因为回答她的,是两下清脆的枪声。 “哼。”穆秀珍冷笑了一声,又低声道:“兰花姐,这人逃得十分仓皇,他应用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我看子弹也不会多的。” 木兰花点头道:“我知道,我追下来的时候,看到他遗下了一大包东西,我们和他耗下去,他是绝对没有生路的。” 在她们的前面,那块大石的后面,这时却传来了“卜卜”的凿石声,穆秀珍转头向木兰花望去,道:“兰花姐,这家伙在作什么?” “他想渡过冰川,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可能渡得过去么?” “能够的,如果他有一条够长的绳子,他可以在石上钉上钉子,然后将绳子系在钉子上,他就可以利用绳子缒下冰川去了,他在冰川上下降的势子将非常之快,我们的手枪,是不容易击中一个这样在快速移动中的目标的。”木兰花分析着。 “那我们——”穆秀珍心急地说。 “我趁他在凿钉的时候爬过去,你放枪,替我掩护。”木兰花不等她讲完,便断然地吩咐:“你千万不可以乱动。” 穆秀珍神色紧张地点了点头c 木兰花开始闪出石外,穆秀珍却向天连放了三枪。木兰花抱着头!向前滚了下去,她一直滚到了那块大石的后面,才收住了势子,这时候,她和那个敌人,是隔着一块大石! 穆秀珍的枪声,遮住木兰花滚下去时所发出的声音,因之他显然不知道木兰花已和他只隔着一块大石头了。 他还是不断地在石上凿着。 看来木兰花的判断是对的,他正准备利用绳索,滑下冰川去。 木兰花虽然已到了大石之后,可是一时之间,她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利付他。_ 如果木兰花突然现身,那么那人当然可以先下手。而如果等那人缒下去时发枪,木兰花自信在那一段时间内,自己可以射上三枪,三枪而射不中他,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木兰花却不想那样做,因为她的心中充满了疑团,她要解决疑团,是以她必须有一个活口,要不然,非但她心中的疑团难以解决,她被谋害的危机,也还未成过去。 她急速地转着念,时间慢慢地过去。 突然,敲凿之声停止了! ☆☆☆ 穆秀珍看到木兰花滚向前去之后,一直贴在大石蹲着不动,心中也十分之焦急,连木兰花也没有办法,她自然更没有办法了! 等到敲凿之声突然停止的时候,穆秀珍的心情,更是紧张了,她探头向外看去,就在她一探头之间,她看到石后伸出一双手,抛出一样东西出来。 那件东西一被抛了来,便“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冒出一蓬浓烟,刹那之间,视线全被浓烟遮住,什么也看不到了。 穆秀珍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她一跃而起,叫道:“兰花姐,兰花姐!” 只听得木兰花叫道:“我没有事,你快来。” 穆秀珍向前冲去,她的心急,尽管在浓烟之中,是不适宜讲话的,由是她还是一面急咳,一面问道:“那个人呢?” “那人在我的脚下!”木兰花回答。 那人在她的脚下?那人怎么会在她脚下的呢? 穆秀珍心中不信,她一直冲出了浓烟,才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一点也不错,那人真的在木兰花的脚下——木兰花的右足,踏在那人的背上,而那人则面朝下伏在地上,当然,令得他乖乖地不动的,还是因为木兰花右手上的手枪。 “兰花姐!”穆秀珍喜得叫了起来:“怎么一回事?” “他的计划不错。”木兰花向她脚下的那人指了指,“他的确准备用绳子将自己缒下去,我所未曾料到的是,他在跳下去之前,竟会抛出了一个烟幕弹,如果不是我早已到了石后的话,等到浓烟散去,他自然也滑下冰川,安然逃走了!” “可是他又怎么会给你踏住的呢?” “毛病也出在那烟幕弹上,他伸手抛出烟幕弹,但是我在他的手还未曾缩回去时,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石后,直摔了出来!” “哈哈,”穆秀珍笑了起来,“这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将他面上的头罩剥去,我要问他几句话。”木兰花仍然伸足踏在他的背上。 “好,看看这家伙的真面目,已经给他走脱了两次,这次你可别……” 穆秀珍讲到这里,便突然住了口。 她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是一面讲话,一面在除去那个人面上的一切遮蔽物的,当她突然停口,吃惊无比,难以再出一声的时候,也就是她可以看清那人脸面的时候。 她陡地呆了一呆之后,向后退出了两步,这才尖声叫道:“兰花姐,这人……” “他使你很吃惊,是不是?” “你……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本来我不知道,但是看到你这样吃惊的样子,我却可以明白七成了。”木兰花接着一声冷笑,后退了一步,继续道:“起来吧,王子殿下!” 她将“王子殿下”四个字,说得十分响亮。 那人仍在冰上伏了一会,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面上的神色苍白而惊惶,将他原来那种高贵的神态,一扫而光。 他瑟缩地站着,身子禁不住在发抖。 他正是辛格里王子! 一时之间,三个人全都不出声,木兰花的面上神色最淡然,而穆秀珍则满脸愤怒,看上去她恨不得去打辛格里两拳。 而辛格里则低着头像是一个待决的死囚一样。 静默维持了三分钟左右,才听得辛格里王子,叹了一口气,木兰花则笑了一笑,道:“好了,辛格里,你该回答我一些问题了!” 辛格里并不出声,反而回头看了一下。 在他的身后,就是冰川,他如果向后一仰,那么身子立时可以滚下冰川去的,他向后看,可能就是想要一死了之。 然而,他显然没有这勇气。因为他望了一眼之后,又转过身来,道:“你说。” 木兰花道:“你想谋害我——我相信连那晚放毒蛇,都是你的主张——当然是为了我有发现宝库的可能,请问,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你可以如此肯定?肯定我一定会发现宝库?” 辛格里又呆了半晌道:“那晚上,在地窖里发现了那张纸条,我们分手之后,鲍星告诉我,说他已知道宝库的所在地了。” “噢?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曾经登过几十次冰山,见过那纸条上所写的大冰柱和人形石,但是当时他不知那和宝库有关,所以忽略了过去,他看到了纸条之后,已知道要找到宝库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他——他——”辛格里停了一下,才道:“他才决定害你们。” “辛格里先生,请你别推却自己应该承担的罪恶!” “是……是我们商量之后共同的主意,”辛格里的头低得更低,天气固然严寒,但是在他的额上,却还冒着汗珠。 汗珠一沁出来,就凝成了冰珠子落了下来。 “辛格里先生,你万里迢迢,请我们来的时候,对我们如此客气,如此有礼,那时,你的心中,可已经产生了要杀害我们的念头了么?”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严峻。 “没有,没有,那时绝对没有。”辛格里极其惶恐。 “当你们需要人家帮助的时候,你们就尽其所能地奉承,当你们自己可以自立时,却又翻脸不认人,这可以说明你为人极其卑鄙!”木兰花毫不留情地申斥着:“那冰柱和人形石,可是在这条登山的道路上么?你必须照实说!” “是,是的,鲍星说,在这条路的五千四百尺高处。”辛格里仍然不敢正视木兰花。 穆秀珍叫道:“兰花姊,我们怎样处置他?”在木兰花沉吟未答的那两分钟内,辛格里的面,变成了死灰色,木兰花冷冷地道:“我不会将你怎样的,但是你必须和我们一齐上山去,看看你们的宝藏,是不是存在的。” “你……”辛格里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你干什么?”穆秀珍愤然道:“便宜了你这坏蛋!” ☆☆☆ 几帐被烧毁了,失去了不少设备,再向上攀登,更加艰辛,但是在第四天的早上,木兰花,穆秀珍和辛格里三人,还是攀到了五千四百尺的几处。 到了这个高度,几乎不须指点,便看到了那块“人形石”,那块石头高约六十尺,简直象雕琢出来的一个巨人一样,有一只手,指向右下方。 “宝库一定是在那石人手指的方向!”三个人的心中都那么想,他们一齐蹭前两步,向前看去,三个人都为之一呆。 然后,辛格里忽然大哭了起来! 那地方,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但是他们向下看去,却看到了几根硕大无朋的冰柱,已经落到了山谷之中,将大半个山谷都封住了。冰柱是从对面的断崖,崩裂下来的,因为对面的断崖上,有清楚的冰柱崩裂的痕迹留存着。 那个山估前计有三百尺深,硕大的冰柱,一根压着一根,一直堆积到两百尺高,宝库可能在山谷底下,那就是说,要将整个山谷的冰柱,全部移去,才能够发现,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工程?这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件事情! 木兰花可以说已找到宝库,但是也可以说,她没有找到,更可以说,没能够找到那个宝库了,直到有人可以将整个山谷的坚冰,一齐移去。 但到了人类科学发展这一地步时,只怕人工合成的宝石已然完成,真的宝石,再也不希罕了。木兰花设法令辛格里镇定下来,然后才一齐下冰山去,木兰花随即离开了印度,回到了家中。 ☆☆☆ 故事已经完了,但要补充的是,木兰花在离开印度之前,和那位美国情报组组长见了一次面,将辛格里王族面临破产的情报,交给了对方。 那位情报组长,立时将情报送回国内,于是,美国政府开始和印度政府会商,如何来挽救这件将大大影响印度国民经济的事情。双方都认为绝不能容许东欧方面的势力侵入,是以便同意由美国政府出力,印度政府出面,来支持辛格里土王。 有了强有力的支持者,破产的危机自然也不存在了,这件事,使印度向西方大大地接近了一步,后来,更生出了许多国际纠纷来,使得国际形势,大为改观,那却是木兰花所料不到的了,而辛格里王子,事后又曾两次拜谒木兰花的住所,请木兰花接受他的忏悔。木兰花始终对他十分冷淡,使得他不好意思再来第三次。但是在老辛格里死了之后,辛格里王子的表现,却十分好,十分照顾他们国内的劳苦者,这或许是他的一种表示忏悔的方法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