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首席御医》 引子 “废物,全都是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竟然一个都指望不上!” 秘书记录时不小心把笔掉在了地上,张仁杰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猫一样拍案蹿起,在院长办公会上大发雷霆,丝毫不顾惜往日的形象。与其说他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不如说他是在恐惧,那根掉在地上的圆珠笔,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张仁杰心里最后的一丁点承受力给击垮了。 张仁杰是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眼下,他的医院捅出一个天大的篓子。 一星期前,省卫生厅的副厅长冯玉琴因为便秘住进了人民医院,别看冯玉琴只是卫生厅排名最末的一位副厅长,可要提起她的丈夫——省委书记方南国,整个南江省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现在南江省的第一夫人病了,医院方面又岂敢懈怠?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便秘,医院还是紧急抽调出七八名专家,组成了以张仁杰为首的医疗小组。 经过仔细的检查和化验,医疗小组并没有找到引起便秘的原因,只是在用手指触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冯玉琴的腹部存在着不明硬物。 稳妥起见,医疗小组决定剖腹探查,这个方案也得到了冯玉琴的首肯。 谁知一刀割下去,冯玉琴的肠管里除了几粒燥屎外,并没有任何的异物,医院方面顿时陷入被动。张仁杰更是差点晕倒在手术台上,让省委书记的夫人白挨了一刀,这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善后吧。 但更坏的事情还在后面,开刀之后,冯玉琴的便秘状况离奇消失,而变成了连绵腹泻,低烧不止。医院方面采取了多套方案,但到目前为止,既止不住冯玉琴的腹泻,也降不下冯玉琴的体温。 张仁杰瞬间苍老了十岁,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冯玉琴刚住进医院那会,他还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事已至此,拍马屁、搭天线之类的事,是想也别想了,必须赶紧想个办法将冯玉琴的病治好,再拖下去,万一又出现个新状况,那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都要赔进去。 医疗小组再次会诊之后,得出新的结论,冯玉琴的病,叫做“肠道菌群失调症”。 按照西医的观点:健康人的肠道内寄居着种类繁多的微生物,这些微生物被称为肠道菌群。肠道菌群按一定的比例组合,各菌种之间互相制约,互相依存,在质和量上形成一种生态平衡,当这种平衡被打破时,正常的肠道功能就会发生紊乱。 医疗小组认为正是由于冯玉琴肠道内的菌群失调,才导致了她先是严重便秘,再是严重腹泻这两种极端情况的同时出现。 想要治疗肠道菌群失调症,倒是有一个速效的办法:就是将健康人的粪便水,通过肛门灌注到患者体内,借此重新平衡患者肠道内的菌群比例。 但是这“捅省委书记夫人屁眼”的事,张仁杰哪里敢做,他连汇报给冯玉琴听的勇气都没有,治疗方案直接否决。 紧急商议之后,省人民医院通过省卫生厅向卫生部的医疗专家小组求援。 第一章 道不轻传 “小妹妹,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曾毅此时坐在开往荣城的火车上,笑眯眯地逗着对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只是有些无精打采,听到曾毅的搭讪,她往后缩了缩,小手抓向旁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立刻把嘴里的冰棒拿出来,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告诉你,不准欺负我妹妹,不然我会揍你的!” 曾毅哈哈笑了起来,“你挺男子汉的嘛,这么小就知道保护自己的妹妹了。” 小男孩得意地“哼哼”两声,扭头对自己的妹妹道:“心儿别怕,他要是再欺负你,我就用打狗棒法!”,这话说得倒是挺硬气,不过说完之后,却是很丢人地又去添自己手中的“打狗冰棒”了。 “小孩子乱说话,这位小哥别生气。”开口的是位六十岁出头的老者,一副长者风度,脸上带着歉意。 曾毅一摆手,爽利笑道:“没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看得出这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倒是挺深的。”刚才这一老两小上车,曾毅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孩是一对龙凤双胞胎,而老者应该是他们的爷爷。 老者心里不由对曾毅多了一分好感,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无端被骂作是狗,一般火气盛的年轻人怕是也受不了,免不了要多几句嘴,教训小孩子“没家教”、“不学人说好话”之类的,而眼前的年轻人却很大度,看得出他是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老者就跟曾毅攀谈了起来,漫漫长路,能有个聊天说话的人也不错。 “我去荣城。”曾毅答到。 “那我们同路啊,我也去荣城!”老者呵呵笑了起来,他看曾毅的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文质彬彬,应该是个大学生,就问道:“你是去念书的吧?” 曾毅摇头,道:“算是去旅游吧……”曾毅没说实话,他这次去荣城,其实是受了师哥的邀请,要到省人民医院去实习的,但他本人对于进入大医院工作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对此行的期望也不大,只是碍于师兄的面子,不得不去一趟罢了。 “那你可是挑对了地方,荣城是南江省的省会,有山有水,气候宜人,能玩的地方特别多,人文景观也多,比如青阳宫、文殊院、玉龙山、天府街……”老者似乎对荣城非常熟悉,各处地名如数家珍,等把荣城的好地方介绍了一遍,他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到各地走走,还是大有好处的。” “是,您老说得对。”曾毅笑着点头,然后顺着老者的话道:“那您老这次去荣城,是要给孙女看病的吧?” 此话一出,老者的心里顿时警惕起来,他这辈子走南闯北,深知这火车上最是鱼龙混杂。有些人专门干一种勾当,先是找机会亲近你,拿话套取信息,再和同伙设局进行坑蒙拐骗,这种勾当老者见多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给遇上了,眼前这个光鲜体面的小伙子,肯定就是此道高手,不动声色之间,竟把自己孙女得病的事给看了出来。 “小哥你还会看病?”老者脸上依旧是笑意盎然,嘴里却是不漏丝毫的口风。 “稍微懂一点。”曾毅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戒心,他还接着说道:“我看小妹妹的病没什么大碍,不用看医生,只要每天早晚各喝上一杯热糖水,注意不要吃生冷的食物,过上一个月自然就会好了。” 曾毅之前并不是要无端地跟小女孩搭讪,他一眼就看出那小女孩生病了。小女孩的身体明显偏瘦,而且面色隐隐发青,就算是不懂医的普通人,只要观察得稍微仔细一些,也能看出小女孩的身体不好。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曾毅说话之后,反而是看着那个正在吃冰棒的小男孩,脸上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倒是您这个孙子的病有点严重,这几天暑气正盛,他身边随时要有人照看,否则有点危险……” 曾毅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怕小孩子听见了会有什么负担。 不过这动作落在老者的眼中,反而成了一种鬼祟的行径,这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眼前这小子就是个骗子,为了骗钱,他故意拿这种吓人的话来唬自己的! 为人父母者,哪有不紧张自己小孩的,一般人乍听到这种话,不管真假,多半都会上当的。这老者倒不是心狠,只是他对自己孙子孙女的健康状态太了解了,前两天刚做过一次全身检查,要说自己的孙女有病,那是事实,可自己的孙子白白胖胖,活蹦乱跳,平时又吃得香睡得好,怎么可能会有病? 这可恶的骗子,竟然敢咒我的乖孙儿得病! 老者心中厌恶至极,嘴上却道:“小哥你说得对,这天是有些热了,回头我给他喝些藿香正气水。唉……人老了,多说几句就有点乏,我休息一会。”说完,竟是半眯起眼睛,不再搭理曾毅。 曾毅愕然,心说老人家你满面红光,中气十足,似乎还没老到说几句话就会困的地步吧,他本来还想再说说那个小男孩的病情,但一看老者这个样子,心里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是自己太热心了,反而让人家觉得自己有所企图。 “咳……,今天算是妄作一回好人!” 曾毅无奈地摇头,老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医不叩门,道不轻传”,自己这主动送上门的医生,在别人眼中,非但是一文不值,还以为你有歹意呢。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人家也肯定不会相信,弄不好还要招来乘警,好在是现在的医疗水平提高了,那小男孩就算发病,也不至于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顶多就是要多遭一些罪罢了。 感受到老者那边飘来的若有若无防贼似的目光,曾毅干脆躺倒了蒙头大睡,眼不见心不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车厢的广播里传来悦耳动听的声音,“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荣城站已经到了,感谢您的乘坐……” 曾毅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木头箱子,顺着人流就下了火车。 那老者一路上都在提防曾毅,却始终太平无事,刚才曾毅取箱子的时候他注意了,那个木头箱子的造型比较奇怪,有点像是古代医生出诊时随身携带的那种箱子,这让他心里有点疑惑,难道是自己误会人家了? 再想起那年轻人的话,老者不由心中一紧,低头看了看正在铺位上熟睡的孙子,他想叫住那年轻人再问一问,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就没影了。 一辆挂着军牌的豪华越野车缓缓分开人群,驶上了月台,从车里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雍容华贵、精致不俗,脸上超大的太阳镜,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看到老者,她喊了一声“爸”,然后快步上前,“都说让您别坐火车来,偏不听!熬这么大半天,就是我们年轻人也会有些扛不住的。” 老者笑着,“我晕车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还是坐火车好,又稳当又安全!行了,先把孩子抱上车吧!” 美妇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出幸福和满足,可惜两个小孩此刻睡得很熟,她不忍心叫醒自己的宝贝,就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口,然后小心抱着放在了车后座上。 等老者坐上车,美妇人道:“车窗就开着吧!” “关上!孩子们正在睡觉呢,别再给吹着凉了,就这么一截路,很快就到了。”老者是晕车,但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车子开起来后,美妇人关切问道:“心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吃饭总是吐,晚上睡着了不停地打冷颤,疗养院那边的医生治老年病还行,但对小儿病没什么好办法,到现在也没查出病因来。” 美妇人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女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道:“我已经联系了京城901医院最好的儿科教授,明天一早就去看。” 老者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大概怕搅醒了孩子。当车子从站前广场穿过的时候,老者还是忍不住向熙熙攘攘的人流望去,心里希望能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爸,你要找人吗?”美妇人问到。 老者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车子随后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曾毅从出站通道里钻出来,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已到荣城,曾毅。”,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江省人民医院。 第二章 见习医生 邵海波站在门诊大楼的下面,望穿秋水地盯着远处,三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曾毅这小子长什么样了。 邵海波小时候家里很穷,初中毕业后,他就被父母送到镇上曾老爷子那里学习中医,以图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手艺。后来曾老爷子看他勤奋上进,是个有大志气的人,就资助他继续求学,直到大学毕业。 大学期间,邵海波学的是中医,但考虑到眼下中医前途暗淡,他就通过自学,拿到了中医和西医双学位,后来顺利考上西医临床的研究生。毕业之后,他被分配到南江省人民医院,经过几年的打拼,如今已经是消化科的主任医师,在南江省的卫生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些年来,邵海波心里一直都记着曾老爷子的恩情,他想报答,可没等到他出人头地,曾老爷子先驾鹤西去了,这便成了邵海波的一块心病,时时作痛。 曾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孙,就是曾毅。在世人的眼中,医生是要越老才越靠谱的,曾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曾毅才十多岁,根本无法支撑起自家的诊所,他索性就关掉诊所,到外地求学去了,趁着假期,又四处游历,整个一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个月曾毅大学毕业,邵海波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做出决定,这次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把曾毅弄进省人民医院,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也算是对死去的曾老爷子有了一个交代。 一辆出租车驶进人民医院,停稳之后,邵海波就看到了曾毅的身影。 曾毅比过去长高了很多,有将近一米八的样子,或许是长期受曾老爷子熏陶的缘故,这小子身上也有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明明就站在你的眼前,却让你感觉到飘渺悠远。 “小毅,哈哈哈……”邵海波很激动,一路大叫着小跑过去,上前就是一个熊抱,“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曾毅也是非常高兴,他还给邵海波一个更有力的拥抱,道:“师哥你发福了,要不是你喊我,我还真不敢认了呢!” “过了几天好日子,能不发福吗!”邵海波上上下下打量着曾毅,心里有些酸楚,“师哥惭愧啊,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外漂泊,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曾毅直摆手,憨笑道:“看师哥你说的,我哪有吃什么苦?闲云野鹤,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呢!” 邵海波知道曾毅是在宽慰自己,道:“现在可算是好了!以后你就呆在我的身边,哪儿也别去,咱师兄弟两个好好干,不能丢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脸!”说着,他就要帮曾毅提东西,“外面天热,先到里面凉快凉快吧!” 曾毅手上并没有别的东西,就那个木头箱子,这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古朴沧桑,暗红色的箱面上雕刻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惟妙惟肖,箱子两头各有一只铜环小耳,用绳子一穿,就可以背在身上。 邵海波的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记得当年曾老爷子每次出诊,都会背着这个行医箱,如今东西还在,人却已经是阴阳两隔,怎能不叫人感伤呢。他赶紧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这股情绪,“以后这箱子就放在家里吧,现在医院都是坐诊,基本上没有什么出诊的机会了。” “背习惯了,到哪都会带着。”曾毅笑了笑,自己提着箱子跟在了邵海波后面。 “你嫂子知道你来,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接风宴了,我还给你留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晚上咱们不醉不休。”邵海波多年心愿得偿,高兴得不行,“医院这边我也都说好了,一会就带你去报到,等实习上一段时间,有了这个资历,我再帮你争取个好的职位!” 曾毅笑着点头,“谢谢师哥,有什么好事,你总是第一个想着我!” 邵海波顿时板起了脸,“以后象这样的客气话,全都给我收起来,我不爱听!” 省人民医院的大楼,九层以下是各科的门诊、以及化验科、影像科、血液科这些对外科室,九层以上,则是行政管理部门所在,人事科就设在第十层。 有邵海波领着,报到手续办得很顺利,只是在最后一道关卡时出了点问题,曾毅学的是中医,而省人院的中医科规模很小,只有四位大夫,按照医院的规定,每位大夫可以带两名实习生,可现在这四个大夫手里的实习生名额都满了。 “邵主任要不去找院长说说,再批一个名额?”人事科的人建议到。 换作一星期前,邵江波肯定毫不犹豫就找张仁杰申请去了,可是现在出了省委书记夫人这档子事,张仁杰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治疗小组里的这几个大夫。 邵江波现在去说,纯属自找霉头,搞不好张仁杰一拍桌子,连曾毅的实习资格都得给取消了。 “先挂在我的名下吧,回头再说。” 人事科的人就明白了,道:“行,那就按邵主任说的办!” 虽然医院的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因为各科室的大夫数目有多有少,手上的实习生名额自然就会有的富裕,有的不足。在总名额不超过的前提下,大夫们私底下常搞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调剂,对此大家心知肚明,但也没人过问,谁还能保证自己学医的亲戚子弟,专业刚好就能跟自己对口?以后谁不得求着谁! 办好手续,曾毅领到了一张实习卡,一件白大褂。 看着曾毅把白大褂穿好,邵海波才长长地舒一口气,笑道:“今天你就先跟着我吧!等我跟中医科那边的大夫打好招呼,你再过去!” “行呗,反正人都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曾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自己一个中医,倒要跟着西医去实习了。 两人下楼,邵海波叮嘱曾毅:“在大医院上班,和干个体诊所不同,所有的诊疗过程,都必须严格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进行,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出了医疗事故会非常被动。这一点你务必要记住,至于其它的事项,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曾毅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几年,全国各地的医患关系普遍紧张,甚至有的地方还存在着专业的“医闹”,医院方面为了避免纠纷,分清责任,同时也为了防止一些没有经验的医生孟浪误诊,就对各种病症的诊疗,比如该做哪些检查,该看哪个科室,都作出了一套非常严格的规定。 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会坏事。 有的人明明就是吃坏东西后肚子疼,上吐下泻,这极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可到医院之后,却让做血检、尿检、甚至是B超、射线、心电图。如果是女的,还会被要求去做孕检,看是不是宫外孕。 一个吊瓶就能解决的事情,最后却把病人折腾得要死,如果化验排队的人很多,最后很可能还没查出病因,病人就先被送去急救了,甚至还要上呼吸机、强心针。 即便如此,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大牌专家外,一般的医生宁可让病人多跑几个科室,多排几个队,也不敢主观地凭借经验就给病人开方下药。 这是一条高压线,绝对不能碰,邵海波别的不说,先讲这个,就是为了保护曾毅, 到楼下刚出电梯,就有人过来通知:“邵主任,京城来的专家马上就到,院长让大家都去楼下迎接。” 邵海波一听,掉头又往电梯走,“小毅,今天医院有个大病案,可能要忙很久,你先到我办公室里坐着,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说完再走两步,他又停下来朝曾毅招手,“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有自己的成功例子在前,邵海波一直都想劝曾毅也改行去学西医,眼下正是个好机会,他决定带曾毅去见识一下那些真正大专家的风范,这样以后劝起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去跟大病案吗?”曾毅问到。 邵海波点点头,“一会你记住,多看少说!” 省人院大楼前的广场上,此时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除了各科室的主任以及医生之外,医院的中高层领导也基本全都到齐了。 张仁杰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不时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专家的到来。 邵海波在人群后面站定,向旁边医生打听:“京城专家这次好快的速度啊!” “你也不看得病的是谁!”那医生抬着下巴斜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很业余,“听说是坐了军方的专机过来!” 邵海波便不再说话了,心里祈祷京城的专家这次一定要拿出个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来。 医疗事故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发生在谁的身上了,发生在省委书记夫人的身上,那这个事故的责任,仅凭张仁杰的那双小肩膀,肯定是扛不下来的。 邵海波作为这次的医疗小组成员之一,之前确定治疗方案时,他是举手表示了同意的,日后真要追究起来,他也难逃其责。 曾毅并不知道这些,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心里觉得非常好笑,眼前这些医院的领导头头们,此时各个翘首企盼,活脱脱像极了一群企鹅。 再联系到刚才的对话,曾毅的好奇心不由重了几分,连军方的专机都动用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病案啊,病的又是什么人呢? 第三章 专家派头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地喊了一声,所有人的腰板立刻齐刷刷直了起来。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来,车子还没停稳,张仁杰就几个箭步上前,抢占了开车门的有利位置,悲苦的脸上也快速挤出几丝谄媚的笑意:“陈厅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的不是专家,而是南江省卫生厅的厅长陈高峰。 陈高峰下车之后,直入主题:“京城的专家到了吗?” 张仁杰躬着身子答道:“已经联系上了,马上就能到!” 陈高峰就站在了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我们一起等!” 作为南江省医疗卫生界的最高领导,陈高峰此刻的压力也很大,他现在只要看见张仁杰那张脸,心里就会莫名光火:妈的,治好了冯玉琴,老子沾不上你多少光,可闯出了祸事,老子却要受你牵连。早知道你如此废物,连个便秘都治不好,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当这个院长。 几分钟后,一辆考斯特中巴在警车的护送之下,呼啸而入。 这回是真来了,也没有什么人吩咐,楼下欢迎的人群就很自觉地分成两列,摆出一个夹道欢迎的阵势,要不是邵海波拽了一把,曾毅差点就被晾在了正中间。 车子停稳后,陈高峰和张仁杰便上前两步,前后错开了半个身子,站在了车门前,准备迎接专家的出现。 车门一开,欢迎的人群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专家首先缓步下车,他头发些许有些花白,脸型方正,鼻梁上架着一副粗大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派头。 “李主任,您来得太及时了,非常感谢!”张仁杰使劲鼓了鼓掌,迎上前去,微欠着身子道:“我来介绍,这位是南江省卫生厅的陈厅长,百忙之中,陈厅长专程过来欢迎专家们的到来。” “劳陈厅长的大驾,不敢当啊!”老头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位就是李主任!李主任是我国肠胃病领域的首席权威,中科院院士,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获得者,长江学者,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现任国务院专家医疗小组的副组长。” 陈高峰立刻伸出双手,握住李主任的手有力地晃动,“李老,欢迎您呐!有您亲自出马,我们的心里就踏实多了!”,陈高峰脸上的笑容,透着十二分的热情,还有三分的谦卑,不像是在迎接专家,倒像是受到了某位大领导的接见。 李主任淡淡地回应了一下,道:“小陈啊,明天下午我还要去给一位中央首长主持会诊,时间很紧呐,那些没用的客套话就不用讲了,还是先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吧!” “是,是,是!”陈高峰狠狠地连点了几下头,扭脸道,“张院长,你把特1号病人的情况向李老汇报一下!” 张仁杰连忙上前,准备把这件差事揽了下来。 可还没开口呢,就见李主任背起双手,目不斜视地朝门诊大楼走去,“咱们边走边说吧!” 陈高峰和张仁杰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是急走两步,抢在前面领路,医院的领导们则紧随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直奔住院部而去。 曾毅被挤在了最后面,他也想听一听病人的情况,可惜距离有点远,无法听清楚张仁杰的声音。不过,对于那个李主任的身份,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李正坤。 李正坤是国家保健委员会委员,名副其实的“御医”,负责多个国家领导人的日常保健工作,别看他无官无权,但平时接触的,最低都是副国级领导,影响力不容小觑。李正坤的门生遍布全国各级医疗卫生机构,其中一位,还是卫生部的副部长。 想到这里,曾毅恍然大悟,难怪陈厅长的腰这半天就没直起来过! 特1号病房位于住院部的顶楼,门口站着两名内卫把守。 在省人民医院,病床一向都很紧张,有时候甚至过道上都要摆病床住人,就这,你不塞红包不走门路,想住进来比登天都还难。可在顶楼这里,你完全看不到那种情况,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并且前后封闭,除了一部专用电梯外,外人是无法直接到达这里的。 曾毅穿着省人院的白大褂,胸前又有工作卡,手里还帮李正坤的随行助手抱着药品箱,所以内卫只是审视片刻,便放他进去了。 进来之后,曾毅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整个特1号病房占据一百多个平方,除了设有患者的病房,另外还有两间亲属房和一间护工房,客厅更是大的离谱,而且装修极尽奢华,全部的高档真皮沙发和进口红木家具,各式家电也是应有尽有,比起五星饭店的总统套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患者的病房里,陈高峰已经在报喜了:“冯厅长,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京城的李老过来了,您这病很快就能好,千万要放宽心!”说完,他直起身子,指着床头的吊瓶道:“输液的事很重要,一定不能马虎,这里要有人24小时守着!” 曾毅躲在人群的后面,心说这位陈厅长真是一屁儿精,象输液这种小事,又何需你厅长亲自强调,医院方面怕是早就把它当做天大的事来办了。 李正坤接过一副消毒手套,不慌不忙地戴着,脑子里顺便把张仁杰说的病情梳理了一遍:持续性的高烧,未见任何器质性病变,那么就是单纯性的腹泻了,再根据各项检查的结果看,问题最有可能还是出在肠道上。 理出思路后,李正坤来到病床边,先是看了看吊瓶上的标签,确认病人正在输什么液,然后弯下腰,仔细观察着病人的气色,又翻开眼皮检查了眼底,最后轻声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累,冷,没有力气……” 冯玉琴此时已经被无休止的腹泻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虚弱至极,听到李主任的问话,她需要强提一口气,才能勉强作答。 李正坤听到病人的感受,心里就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他看病人的情况不好,也不再多问,扭脸对张仁杰道:“我们出去讨论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按照规定,医生一般是不能在病人面前讨论病情的,以免干扰到病人的情绪。 趁着大家都往外走,曾毅才有机会观察了一下病人,他不知道病人的身份,否则肯定会大吃一惊,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身上此时除了能看出虚弱外,哪还有半点第一夫人的架势。 床头的仪器,显示病人的体温是38.3度,而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一般人如果烧这么久,身体多少会出现津液干枯的情况,比如口干舌燥、面红目赤,严重的甚至还会神志昏迷。但曾毅注意到了,眼前这个病人没有丝毫津液受损的迹象,刚才回答李正坤的问题时,她的神智也非常清醒,甚至她的嘴唇,此刻还隐隐泛青。 曾毅的眉头就皱了一下,这说明病人虽然发烧,但却不是大热大燥之症,相反,她的体内还存在着寒气。所有的医生都已经出去了,曾毅也不好做进一步的观察,只能跟在队伍的后面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一关,外面的会客室就成了一个临时的会诊室。 李正坤这才问道:“病人的排便情况如何?” “黄绿色稀水样,多含泡沫,另外还伴有着肠鸣症状,频率方面,一天能有七至二十次。”张仁杰答到。 李正坤微微点头,看来情况基本符合自己的判断,他道:“病人的肠道,很有可能是被多种细菌感染了,先做个涂片看看吧!” 张仁杰就捧出一份报告,“李老,这是我们之前做的结果,您请过目!” 李正坤接过报告,先是扶了扶镜框,然后“啪啪”抖了两下报告,手法娴熟至极,就像很多大夫看CT片子前的习惯动作一样,最后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放下报告,“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根据涂片的定量和定性分析结果,原本应该寄生在肠道内的常住菌,数量变得微乎其微;与此同时,却检出了数量群体都极为庞大的过路菌,比如葡萄球菌、白色念珠菌和链状球菌。很明显,病人肠道内的菌群比例已严重失衡,这是非常典型的肠道菌群失调症!” 张仁杰立刻露出钦佩之色,真不愧是中央领导的专职医生啊,水平就是高! 平时大家都说西医难,究竟难在哪?就难在了这诊断的功夫上!只要能够确诊,西医对于所有病的治疗,都有着一套很标准的方案,你随便找一个大夫来,治疗的方案也大体不会有两样。考验一名西医是否优秀,最重要的就是诊断,李主任的这个结论虽然和省人院医疗小组一致,但省人院是在割错一刀之后,才不得不改变了结论,而李主任只是看完报告,便一语中的,功夫深浅,立判高下。 “我完全认同李老的结论!”张仁杰第一个表示赞同。其他的医生,也纷纷表示认同。 曾毅心里也是暗暗赞佩,如果只用西医的诊断方法,换作是自己,也会是这个结论。曾毅虽然是搞中医的,但并非完全不懂西医,相反,他的西医水平甚至要比绝大多数的医生还要高明,只是邵海波不知道罢了。 陈高峰不甘人后,笑着夸道:“李老经验丰富,目光如炬,再复杂的病症到了您手上,那也是易如反掌。现在病情也清楚了,您就给定个治疗方案吧!” 这个马屁让李正坤非常受用,但他并不着急出方案,而是看着张仁杰,“抗生素用过了吧?” “用了,用到了规定剂量的1.2倍,但……”张仁杰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表示抗生素疗法对冯玉琴无效。 “那菌群促进剂呢?有没有配合着一起使用?” “也用过了……”张仁杰再次摇头。 李正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抗生素无效,菌群促进剂也无效,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棘手了。眼下病人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采用更温和的保守疗法,病人怕是等不及,但采用激进的疗法,病人的身体又难以符合。 倒是有一个速效的疗法,只是…… 李正坤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叉在了腰上,然后缓缓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足足两分钟后,他停下了脚步,“灌肠疗法尝试过了吗?” 张仁杰的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要是一般的病人,肯定早就用了,可现在病的是省委书记的夫人,这种疗法怎么敢轻易尝试呢。 李正坤一看就明白了,他也知道张仁杰的难处,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速效疗法最为可靠,也是此时最佳的治疗方案,“病不讳医嘛!还是争取做一做病人的工作吧!” 屋子里的医生全都不说话了,谁敢去做冯厅长的工作啊,能做通,也不能去做!日后省委书记的夫人病好了,只要想起这事,那肯定是如鲠在喉,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岂有好日子过? 张仁杰的肩膀也是往回缩了缩,“灌肠疗法确实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只是……这样吧,稳妥起见,大家都议一议。” “病情清楚无误,还要议什么!”李正坤大为不满,向来他说了好的方案,那一定就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好方案了,没人敢质疑的,“此刻病人就躺在床上,而且病势如火,随时都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你们准备议什么时候!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谁来负这个责任?” 屋内噤若寒蝉,谁也没敢回应。 “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去跟病人讲!”李正坤发了火。 正自僵持,特1号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人轻声说道:“省委方书记马上就到,大家准备一下,方书记要听取治疗方案。” 说完,他又专门叮嘱了一句:“方书记日理万机,与病情无关的,就不要讲了。” 第四章 病不“讳”医 自从冯玉琴住院后,方南国每天都会来医院,但从不询问治疗上的事,他怕因为自己的一些言行,影响到了医疗小组的正常决定。可眼看冯玉琴一天不胜一天,方南国也坐不住了。 病房里,一众专家听说省委书记要来,不由自主地双腿合拢,然后屏声静息地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方南国的出现。 方南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通报后不到一分钟,他就走了进来,黝黑的国字脸上生着两道浓眉,犹似两把利剑悬在那里,非常威严。 看到陈高峰和医院的专家,方南国的目光并没有多的停留,只是点了一下头,“辛苦各位了!”说完,他朝李正坤伸出热情之手,“李主任,又见到你了。感谢你能不远万里,亲自到荣城来给内人治病,辛苦了,辛苦了!” 即便身为一方诸侯,方南国也不敢轻易怠慢了李正坤这样的人物,更何况自己的夫人此刻还躺在床上等着人家去救治呢。 李正坤这回也不托大,客气道:“这都是医者天职,份内的事,谈不上辛苦!” 曾毅在心里琢磨,乖乖,省委书记都出现在了病房里,那躺在床上的病人,难道是省委书记的夫人吗? 方南国很快切入正题:“李主任,病情现在有结论了吗?” “经过仔细的检查和排除,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病人患的是肠道菌群失调症!”李正坤解释着,“简单来说,就是病人肠道内的微生物比例失调,从而导致正常的排泄功能发生紊乱。” 方南国微微颔首,象是认同了李教授的结论,“好不好治?有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办法倒是有一个,也是我们认为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只是……”李正坤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方南国多少就猜到了几分,他鼓励道:“病不讳医嘛,李主任不妨直说。” 李正坤虽说不怎么忌惮,但也不敢真的把冯玉琴当成一个普通的患者来对待,在说出方案前,他决定先铺垫一番,“打个比方,如果说病人的肠道是一片土壤,那么微生物就是生长在这片土壤上的青草,病人现在的情况是青草全都干枯死掉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播种,重新给这片土壤撒上草籽。” 方南国就主动问道:“播种?怎么一个播种法?” 李正坤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告之:“这个方法可能会让病人难以接受,因为它需要将健康人的粪便水,灌注到病人的肠道内,借此来改善‘菌群失调’的局面。” 方南国一向气度惊人,可在听到这个方案时,也差点忍不住要骂娘。将别人的排出来的粪便,再塞到病人的肚子里去,这是什么狗屁的治疗方案!还能找出比这更污秽、更恶心一点的办法吗?他简直无法评价,这究竟是要治病救人,还是在羞辱病人。 病人的体面还要不要?病人的尊严还要不要? 播种?你想播谁的种?方南国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要是生病的是自己,谁敢提这种治疗方案出来,老子第一个就用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方南国的怒意,整个屋子里静得可怕。张仁杰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也就是李老敢实话实说了,如果换了由自己讲出这个方案,此刻后果难料啊。 李正坤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局面,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有的病人刚开始不想截肢,可到最后连命都没有了,但作为医生,尤其是为这些高级领导治病,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该说的必须要说在前面,至于采不采纳,那是病人自己的事。 这也正是李正坤的高明之处,像郑仁杰那样瞻前顾后,最后反而会把小病治成大病,后果更加严重。 方南国强压着怒火,“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正坤摇摇头,“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病人情况特殊,有很强的抗药性,常规疗法无法奏效,如果采用其它方案,病人的身体状况又无法支持。而且现在情况危急,如果不采取急效措施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并发症,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方南国踱了两步,人也冷静了下来,眼下自己夫人危在旦夕,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救人要紧呐,只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像吃了一口苍蝇似的。 冯玉琴的秘书一直就在会客厅站着,她看方南国没有坚决反对,便推开病房的门,进去把专家的方案向冯玉琴做了汇报。 很快,房里传出怒喝:“什么狗屁权威,沽名钓誉,白衣屠夫!我拒绝这个方案!” “白衣屠夫”这四个字有些重了,李正坤神情尴尬地站在那里,不再讲话了,他心里极为不快,给总理看了这么多年病,也不曾受过这气啊。 其他人就更不敢讲话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大家在等着方南国的最后决定,毕竟他是病人的丈夫,同样有权决定治疗的方案。 一时间,方南国这个堂堂的省委书记,竟也犯了难,他很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气,她一旦拒绝,那肯定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治,肯定是不能这么治了,但不这么治,又要到哪里去找更好的专家、更好的方案呢! “青草死了,问题不一定就出在草的身上,也有可能是土壤的问题!” 此时屋子里静得出奇,靠着门口的地方突然有人说话,就如同夜半铃声,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齐齐回头,发现说话的人身上明明穿着省人院的白大褂,但是谁也不认识。 张仁杰浑身上下的寒毛立刻竖立起来,他失声惊叫:“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曾毅不想出这个风头,可实在是憋不住了,同样身为医生,他从小接触的是曾老爷子那套“医者父母心”的理念,急病人之所急,想病人之所想,象这种灌粪尿水的治疗方案,他极为反感,这哪是治病,这简直是在对病人的自尊进行践踏,自尊不在,人格何存? 普通人尚且还要几分体面,更何况是省委书记的夫人呢,这个治疗方案,比杀了病人还要让她难堪。 曾毅往前两步,道:“我能谈两句自己的看法吗?” 邵海波脑门的汗,此时哗哗往下直淌,曾毅跳出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懵了,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回可闯大祸了。 等反应过来,他这个做师哥的还是很厚道,急忙去帮自己的师弟开脱,他对着一圈的专家直抱歉:“这是我师弟,刚分来的实习生,乡下孩子没见过啥世面,什么都不懂,大家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说话的同时,他使劲把曾毅往门外推,再不走,今天这事恐怕就很难善了了。 张仁杰一听,邵海波居然胆大包天地带了一个实习生混进特1号病房,顿时火冒三丈,他指着曾毅的鼻子,厉声吼道:“谁给了你讲话的权力?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其他的医生也是集体怒目而视,反了天,这么多的名医专家就站在眼前,你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也配谈什么看法? 于是纷纷出言喝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怀疑李老的结论,李老可是肠胃病领域的大权威,他得出的诊断结论,怎么可能会错。” “也不知道看没看过病历,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土壤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啊?活检报告上面清楚指出,病人的肠道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哪来的问题!” “这么多的专家都没看出问题,偏偏你就看出来了,难道说我这些人的水平,还不如你一个实习生?” 众专家夹枪带棒,倒是把方南国的随身警卫给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在这堆白衣大褂中间,还混进了一个闲杂人等,于是悄悄朝曾毅那边开始运动。 “你们让他说,让他说嘛!辩证,辩证,这病本来就是要越辩才会越明嘛!” 李正坤开了口,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权威风范,心中早已恼怒至极,他先是被病人训斥,再被人跳出来质疑自己的结论,这个人竟然还只是个实习生,这都是从未有过之事,史无前例啊,当下嘴里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小伙子勇气可嘉嘛!平时我带的那几个博士生,只会跟在屁股后面点头称好,这哪是求实的态度嘛!看来以后在治学方面,我得多向你们南江省人院学习啊。” 张仁杰的老脸顿时臊得通红,这哪是夸奖,分明是在讽刺我管教无方,毫无威信,以致手底下的医生一点规矩都没有。 “一个实习生乱讲的话,李老千万不要当真,他怕是连辩证是什么都不知道!”张仁杰听出了李老的不满,赶紧过来道歉。 说完,他恨恨地盯着罪魁祸首邵海波,怒吼道:“邵海波,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喝酒吃饭吗?让他立刻从这里给我消失!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严重的自由散漫主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从现在起,你也别当什么主任了,立刻到急诊室给我报到去!” 曾毅一听火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给师哥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甩肩膀,他将邵海**在一旁,回过头指着李正坤,大声质问:“为什么土壤就不能有问题?为什么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如果他的诊断每次都正确,那让他讲一讲,他现在右手下面捂的是什么!” 李正坤的右手,此时正习惯性地叉在腰间,听到这话,那条胳膊猛然一颤,然后被死死地钉在了那里,半点也挪动不开。 第五章 师弟出马 医生们集体愤怒了,这个实习生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非但不走,反而是变本加厉,竟然敢拿手直指李主任,太放肆了。 张仁杰更是气得浑身颤抖,他跳着脚大吼:“你……你给老子滚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给年轻人讲话的机会嘛!”很奇怪的是,李正坤却朝曾毅招了招手,“年轻人,你上前来,说一说你为什么认为病人的肠道会有问题?” 什么? 屋子里的人全体跌碎了下巴,自己没有听错吧,这个实习生明明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可李老的话里,非但听不出有没有丝毫的愠怒,反而是极其和蔼,这太诡异了。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若有若无地飘向李老的腰间,揣测这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能让李老的态度在瞬间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方南国的那两名贴身警卫,此时高度紧张,将视线牢牢锁定在李正坤的腰间。 曾毅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能也只有李正坤本人才会明白了。 谁都不会想到,李正坤的右手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但原本那里应该捂着的,是他的右肾,因为一次误诊,李正坤将自己的右肾给摘除了。 这件事情很丢面子,所以除了李正坤和那位主刀的医生外,就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了,即便是李正坤的老婆,对此事也是知之不详。李正坤事后也曾认为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但有一次他为某位中央首长会诊,遇到了大国手谢全章老人,谢老当时只是看了两眼,便对他摇头,“正坤啊,你怎么如此孟浪呢!”,然后留下一个药方。 用了这个药方后,李正坤去掉了病根,并将身体调理痊愈,所以在听到曾毅的话时,他大吃了一惊,不再因为对方只是个实习生,就有丝毫的轻视,对方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暗疾,这至少是国手的水准了。 曾毅此时全豁了出去,今天要不把冯玉琴的病治好,师哥肯定会受到牵连,多年的打拼也可能就此化作流水。 他往前几步,一直站到了李正坤的面前,“没错,从检查的结果上,我们看到的确实是青草全都干枯死掉了。但有没有去想一想,青草为什么会枯死呢。如果是土壤早已沙化,或者正在遭受大旱大涝,那么请问,即便你重新撒下种子,青草存活的几率又有多大呢?” 李正坤很难回答这个问题,相对其它方案来说,速效疗法成功的概率目前最高,但究竟有多高,能否就此治愈病人,他并不敢保证。 “嗯,你的说法也很有道理,那你就讲一讲,病人的肠道目前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李正坤转移了话题,同时也想借此试探一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具有和大国手媲美的实力,还是只会纸上谈兵,又或者是胡言乱语、误打误撞。 “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曾毅从李正坤的语气中,听出对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心中稍定,便认真回答道:“但根据初步的观察,我认为病人目前是外热内寒,体内凝聚着寒气……” “寒气?”张仁杰指着曾毅的鼻子,“你的眼睛瞎掉了,没有看到病人正在高烧!” “闭嘴!”李老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张仁杰,“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案,现在就讲出来!要是没有,就站到一旁,不要再聒噪!” 我的娘咧! 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看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李老竟然让张院长闭嘴,还说不要再聒噪,这……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大家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不可思议啊,太不可思议了! 李正坤连正眼都懒得看这些人,他扭头继续看着曾毅:“你的意思是说,寒气凝结于内,以致病人的大肠冷滞,运化不灵,所以才会腹泻连绵?” 曾毅点头,“正是!” 李正坤沉思片刻,“那病人的发烧又该如何解释呢?” “也是因为这股寒邪!寒热不两立,当寒邪凝结于内时,就会迫使热往外走,热聚体表,病人自然就低烧不止了。” 李正坤微微颔首,“你说得很有道理!” 屋子里的人,始终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李老撇开满屋子的专家名医,却去和一个实习生热烈地讨论着病情,这又给了大家一个巨大的冲击。 张仁杰站在一旁,脸色半青半紫,他身为一院之长,却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李老训斥,威信荡然无存,羞愤得都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寒、热都是中医上的说法,李正坤身为御医,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像张仁杰那样无知。依照现行的保健制度,副国级以上的领导,会配有专职的医疗小组,而在这个医疗小组中,除了有各科的西医大夫外,还必须配有一名中医。 所以,李正坤在日常的工作中会经常接触到中医,也曾多次目睹中医的神奇之处,甚至他还不得不去学习了一些中医的基础理论。身为医疗小组的组长,如果对于中医毫无了解,就很容易在关键时刻抉择失误,而给这些高级领导看病,是绝不容许犯错的。 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就可能是灭顶之灾。 李正坤踱了两步,又问:“那你说说看,这股寒邪又是从哪来的?” 曾毅摇头,“这不好说,我需要认真辩证后才能确定。” “我知道了!”李正坤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方南国,“方书记,我提议让这个年轻人再为病人进行一次诊断。” “李老,这个似乎不怎么合乎规定……”陈高峰此时小声提醒。 “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方南国同样不清楚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需要搞弄明白,屋子里的这些专家中,水平最高的就属李正坤,他既然推荐这个实习生,自然就有他的道理,方南国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医疗上的事,李主任最有发言权,你来决定。” 李正坤便过去推开病房的门,对曾毅道:“你跟我来!” 病房内,冯玉琴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又看见李正坤,情绪就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用讲,我是绝不会接受你的方案的。” 李正坤不以为意,耐着性子问道:“中医的法子,你愿意试试吗?” 冯玉琴见不是来劝自己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只要不是恶心的法子就行。” 李正坤招招手,示意曾毅可以上前一试了。 换作是一般的医生,突然之间得到一个给省委书记夫人看病的机会,怕是早就激动难抑,心旌神摇了。曾毅心中却是一片空明,看到李正坤招手,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病床边,步子沉稳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李正坤不由暗赞,先不说这个实习生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只是这举手投足,就已然和自己所见的那些大国手毫无二致了。 冯玉琴看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中医,心里就有些怀疑,中医不都是一把花白的胡子吗,“你会看病?” 曾毅笑了笑,并不做任何的解释,而是道:“我先给你号号脉,具体的有李主任把关呢。” 冯玉琴稍稍放心,虽说她抵制李正坤的方案,但对李正坤的水平,她还是很信任的,当下闭起眼养神,不再说话了。 得到默许后,曾毅拔掉了冯玉琴的吊瓶,稍等片刻,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对方的手腕处,然后微闭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状。 张仁杰忍不住又要出来阻止,但怕再被李老训斥,最后嘴角抽搐几下,硬生生把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曾毅诊完这边的右手脉,又转到床的另外一侧,诊起了左手脉。 一分钟后,他收起架势,对冯玉琴道:“是不是感觉肚子里凉嗖嗖的,阵阵绞痛?” 冯玉琴点点头,眼睛都没睁开。 “胸胀,头疼,后背发硬,而且鼻子还有点干?”曾毅说话的同时,从冯玉琴左手的食指尖开始,顺着手指一直往上按,一直按到了手肘处,然后再退回来,又从食指尖重新开始按起。 如此两回,冯玉琴突然来了一句,“好舒服啊”,然后猛睁开眼,“肚子似乎也没那么疼了,你…你赶紧再帮我按几下!”,声音竟然显得非常急切。 专家名医们顿时齐呼不可思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长时间的痛苦折磨,让冯玉琴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就会发火,之前大家每次来做检查时,都会小心翼翼,惟恐惹怒了她。而现在她竟然说舒服,难道这便秘一周,又腹泻一个星期的顽疾,竟然就在这实习生的三捏两按之下,就给治好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冯玉琴此刻的感受,又何止是用“舒服”两字就能形容的。如果有人也尝试着连续十天大不出便、再连续拉一周的肚子,那他就能体会到冯玉琴此时的痛苦了,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医生只是简单的一按,就让冯玉琴立刻感觉到小腹中有一股暖流涌起,刚才还按耐不住的便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何等的一种畅快啊。 曾毅听到冯玉琴的话,淡淡一笑,然后转身朝邵海波招了招手,“师哥,来,搭把手,你就负责右手那边吧!” 邵海波先是愣了片刻,回过神,他跌跌撞撞来到病床边,激动地抓住了冯玉琴的右手。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用嫉恨的眼神看着邵海波,为什么这个帮冯厅长缓解痛苦的好机会,就没落在自己的头上呢,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师弟呢。 第六章 病情论证 再按几次,曾毅就停下了推拿的动作,这个用来缓解痛苦的技法,初次用效果会非常明显,但再按下去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他冲着冯玉琴憨笑两下,“半个多月前,你是不是感冒过一次,当时感觉恶寒无汗,头颈疼痛,但是并不发烧?” “荒谬!” 张仁杰在人群中低低地说了一声,让你摸下手腕子,你就敢说病人得过感冒,那要让你摸个脚脖子,病人岂不是还要得个半身不遂?他从不相信中医,认为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但凡他能信一丁点,省人院的中医科也不会没落到只剩下四名大夫。 谁知冯玉琴“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惊讶至极。 张仁杰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看冯玉琴的反应,他就知道那个实习生又说中了。 半个月前,冯玉琴到下面视察,确实小病了一场,症状跟曾毅说得一模一样。但是因为不发烧,她只当是普通的头疼,吃过两片止痛药后,那些症状就消失了,所以冯玉琴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来后也没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方南国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跟我现在的病有什么关系?”冯玉琴问到,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完全不看好这个年轻的大夫,但此时此刻,她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治好自己的病。 “你这个病,叫做太阳阳明合病,是因寒邪同时入侵了太阳、阳明两经引起的。如果我没摸错,当时你应该是受了凉风。” 冯玉琴点点头,现在回想,好像就是在路上吹了凉风之后,自己才出现了那些症状。 “太阳阳明合病的初期,寒邪偏于表,也就是说寒邪会聚在人的体表,表现出轻微的感冒症状。因为寒邪不两立,当寒邪在表,热就会被压迫在体内,最后热迫大肠,就造成大肠传导失职,反应在人的身上,就是大便干燥,排便困难。” “啊?” 冯玉琴又是一声惊呼,这次不是惊讶,而是后悔!她不知道感冒还能引起便秘,早知这样,自己就应该把感冒的事情早一点告诉医院,也就不至于会遭这么大的罪。 她心里是这么想,可事实未必能如她所愿。因为满屋子的专家医生,此时全都一脸茫然,感冒还能引起便秘?头一次听说啊!各个脑袋里直琢磨,病理是什么,形成机制又是什么呢? 邵海波心里更加惊骇,冯玉琴的病历是对外保密的,曾毅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今天大家又讨论的全是腹泻,也没人提起过便秘的事,师弟竟然只靠着诊脉就全清楚了,厉害啊,就凭这点,已经不输于师傅当年了。 “病情继续往下发展,寒邪会慢慢地由表入里,此时情形就刚好相反,在内,因为寒邪凝结在大肠,造成运化不灵,导致腹泻连绵;而在外,因为热聚体表,自然会出现低烧不止的状况。”曾毅看着冯玉琴,“你是不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身体发热,但心里头却不热不燥,就好像人在烤箱里,心却在冷库。” 冯玉琴直点头,这年轻大夫的说,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就跟他自己生病了亲身感受一样,不像张仁杰那帮庸医,只会挂吊瓶,挂得人心里直打冷颤。 “这就对了!”曾毅此时才下了定论,“你尽管把心放宽,这个病不打紧的,我开个方子,吃了就会好!” 冯玉琴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大夫的话,透着一股热情和信任感,让自己听了浑身暖洋洋,这病还没开始治呢,就已经感觉好了一大半。 李正坤暗暗点头,他注意到,曾毅的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意,憨厚诚恳,这一点非常难得,就是自己这样的医林老手,也很难做到的。往往有一些病人,病情本身并不怎么严重,但就是被医生脸上的夸张表情给吓坏了,最后反而越治越重。 而且这个小伙子很有一套,他知道自己的年轻是劣势,所以上来后不问病情病症,只凭号脉的功夫,再加上一个缓解病痛的技法,就迅速打开了局面,不但取得病人的信任,还振奋了病人的精神状态,同时也将这个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 这一手,在医家里叫做“亮山门”,靠的全是真功夫,没有一丁点的虚假。 李正坤不禁在心里头竖起大拇指,这绝对是位优秀的人才啊,比起那些国手,也是不遑多让。可惜性子毛躁了点,想到自己之前被冲撞的事,李正坤的心里还有着一丝不悦,恃才傲物,对年轻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正坤心里正在琢磨的工夫,曾毅写好了一个方子,检查无误后,他来到李正坤的面前,态度诚恳地递上方子,道:“李老,您给把把关,看这个方子合适不?” 这一手完全出乎了李正坤的意料! 说实话,他哪懂中医的方子,但他对曾毅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之前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快,此刻也烟消云散。 “不错,这个方子还真是不错嘛。”李正坤满面笑容,不住颔首,“我看就用这个方子吧,病情紧急,抓紧时间用药吧!”说着,他将方子又交还给曾毅。 “有李老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李正坤背着个手,心里极其舒坦,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医术超群,态度又谦卑,就是自己当年,也不见得就有如此风度,今天竟是看走了眼,以后少不得要多关注此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到用场。 张仁杰有点着急了,敢情这没自己什么表现机会了,他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提议道:“冯厅长,稳妥起见,是不是辩证一下再用药?我们省人院就有几位名老中医,我这就把他们叫来,另外,我再从省中医院协调两位专家过来。” 冯玉琴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想给张仁杰一个耳光,早干什么去了,明明有中医,我住院的时候你不提,确定治疗方案的时候你也不吭声,却告诉我只有灌肠一个治疗方案,难道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吗? “不必论证了,我就吃这个药了!”冯玉琴直接拍板,心说我要是再听你的话,还不知道要在这张病床上躺多久呢。 李正坤的心里同样不爽,论证,纯属浪费时间!难道说我的这双眼睛还能看错吗? 张仁杰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已经在冯玉琴的心里被判了死刑,他还在那里做着“急患者之所急”的表演:“冯厅长,无论如何,这次您一定要听我的,还是论证一下比较好!我要为您的健康负责!” 冯玉琴眉头大皱,索性将头扭到一边,片刻之后,冷冷撇下一句:“马后炮!” 这一句声音虽小,但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楚。 张仁杰的那张脸,顿时就相当好看了,一会红,一会白,站在病床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天之内连遭两回训斥,那点院长的威风,全都给扫没了。 大家看着张仁杰,心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只要最后治好了病,功劳还能少了你这个当院长的吗?何况冯厅长现在对那实习生是无比信任,言听计从,这论不论证的,最后都得吃那个药。你这时候跳出来扯后腿,岂不是盼着冯厅长的病不要好? 李正坤微微摇头,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要死,张仁杰就这么点水平,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院长的。 整个诊疗过程,方南国都在一旁亲眼目睹,此时曾毅拿出了新的治疗方案,又有李老来作保,他的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多日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不少。 “李老,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在南江多住上几日,我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只当是散散心嘛。”方南国向李正坤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都是份内职责,没什么好说的。”李正坤面露为难之色,“我是非常想在南江多留几天的,只是明天还要为首长主持会诊,您看……” 方南国当即作罢,笑道:“首长身边无小事啊!这样吧,等玉琴的病好之后,我一定让她专程去京城登门致谢。” “其实今天如果不是这位小曾大夫出手相助,差点就耽误了大事,方书记,您要感谢,就感谢他吧。”李正坤倒还算是心地坦荡,没有贪曾毅之功。 有意无意,大家就又都看了一眼张仁杰,你看看人家李老,这气魄,这风度…… 张仁杰站不住了,主动请缨,道:“既然是中药的方子,那我去准备煎药的工具。”说完,慌忙出了特1号病房。 方南国立刻指示自己的秘书,“小唐,你辛苦一趟,去帮小曾大夫跑跑腿,把药一抓。” 医生们集体震惊,乖乖,省委书记的大秘,平时那都是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及的人物,现在竟然要给一个实习生去打下手跑腿,这事以前哪敢想啊。 “不敢,不敢!”曾毅急忙推让。 “应该的,应该的。”唐秘书满脸笑容,他好容易才有了效力的机会,岂能让曾毅推辞,当下客客气气地就把曾毅请了出去。 第七章 御医行走 半个小时后,药煎好了,唐秘书亲自用托盘端着,跟曾毅一起回到病房。 “良药苦口,千万不要怕药苦。”曾毅端起药碗,“你先试一下,如果觉得不烫,最好是一口气喝完,我保证喝完之后就能见效。” 李正坤没有着急走,就是想留下来看看用药后的效果,听曾毅这么一说,他觉得这小伙子的口气有点大了,病人病了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对症,药也不会这么快就见效吧。 冯玉琴倒是非常相信,她拿嘴皮子感觉了一下药的温度,刚刚好,热乎乎的,但又不烫,于是就拧着眉头一口气喝完。放下药碗后,她躺在了床上,静静体会药喝下去的感觉。 屋子里非常安静,大家都仔细观察着冯玉琴的表情,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十分钟后,冯玉琴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她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坏了!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冯厅长这是又要腹泻了。护士立刻来到床边,准备扶冯玉琴起身。 “不急!”冯玉琴抬手阻止,示意自己还忍得住,“再等等吧!”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继续挺着脖子在那等。 这一等,就又过了半个小时,冯玉琴非但再没有要腹泻的意思,脸上的痛苦表情反而是越来越淡,到最后,她竟然是在众人的集体注视之下,微微打起了鼾声。 “呼~” 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见效了,真的见效了!一个星期以来,冯厅长时时被病痛折磨,连合眼都变成了极其奢侈的事,又何曾真正地睡过一分钟的好觉啊。 李正坤上前仔细观察片刻,低声说出自己的结论,“病人状态明显好转,低烧也开始减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大家都退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制造出一丁点的噪音,而打扰了冯厅长的美梦。 曾毅也准备退出去,李正坤说了,“小曾啊,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病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理。” 方南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看妻子能够安然入睡,心里头欢喜难抑,脸色竟也有些潮红。听到李正坤的话后,他的大手直接按在了曾毅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小曾,是叫曾毅吧?好,你很好,这里就全拜托你了。” 大家再看曾毅,眼神全变了,能够让省委书记说你“很好”,还能让省委书记记住了你的姓、你的名,这何止是了得啊,这简直就是在升官发财的簿子上提前登了记,想不发达都难了。 这个实习生的命可真好啊! 大家一起到楼下,送走了李正坤,又送走了方南国,等回到办公室后,就都拿右手叉在腰间琢磨,到底李老的右手下面藏了什么东西呢?那实习生一不溜须拍马,二不献媚送宝,甚至态度还很恶劣,怎么就凭着这一句话,让李老瞬间就能慧眼识珠,并且力排众议,向方书记推荐了他呢。 琢磨来琢磨去,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邵海波可没有心思琢磨这个,他现在一脑袋的包,今天在特1号病房里,张仁杰当着所有人免了他的主任一职,自然就不是说说玩的,否则这院长的话当放屁,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如何能镇得住这大院里的医生们。 急诊室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全年无休不说,脏活累活还最多,送来的又都是急症重症,一个应付失当,就会酿成事故,到时候再被张仁杰抓住小辫子,那量身定制的小鞋肯定穿得你寸步难行啊。 邵海波奋斗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出人头地了,却瞬间又从天堂跌到地狱,一时间心里面都愁坏了。 看看到了下班的点,他去特1号病房里向曾毅嘱咐了几句,然后驱车回家。 家里此时已经摆了一桌子的好菜,就等着给曾毅接风呢,谁知邵海波一个人回来了,身后却不见曾毅。他老婆就问这是怎么回事,邵海波也没有心情解释,饭都没吃一口,就进屋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等迷迷糊糊一睁眼,邵海波就道坏了,要迟到!脸都顾不上洗,他赶紧开车赶往医院。 等一进大门,邵海波的心就沉了下去,张仁杰可不正在门诊大楼的下面站着吗,现成的把柄就这么送到了对方手上,等着挨整吧。 把车子停好,邵海波就小跑前进,迎向了张仁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实在不行,大不了就给在外省的老同学打个电话,听说他现在已是某地级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了,安排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吧。 “张院长,我迟到了,我向你检讨!”邵海波三十好几的人,大庭广众下像小学生给老师做检查一样,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脸烧得直难受。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谁知张仁杰却是笑哈哈,“海波啊,这几天确实辛苦你了,为了冯厅长的病,你日夜操劳,迟到一会又有啥子嘛!等冯厅长痊愈,我批你几天大假,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位患者服务嘛。” 邵海波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怎么回事,张院长这是要演笑里藏刀吗? “院长,我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张仁杰带着嗔怪的口气,“你看你这个同志,老虎尚且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回头我一定要号召全院向你学习,时刻不忘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说完,张仁杰亲热地拽住邵海波的胳膊,“走,陪我去探望一下冯厅长。” 邵海波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小心问道:“冯厅长的病有没有好点?” “奇迹!简直是奇迹!”张仁杰放大了嗓子,“冯厅长的病,已然是好了大半。海波啊,好好干,像曾毅这样的人才,以后要多多为我们医院引进,下次开会,我准备提议就由你来负责这项工作了。” 邵海波一听,差点滑倒在地,这么说,自己的主任一职非但不会撤,反而是要进入院级管理层了? 从门诊大楼一路穿过去,看到这一幕情景的医生护士全懵了,院长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望穿秋水的,大家以为是在等候某位重要领导呢,原来是在等邵主任!不会吧,听说院长昨天当众发火,要让邵主任到急诊室去报到,难道这传闻竟是假的? 但是看张院长对邵海波的那态度,和蔼可亲,不时还拍一拍肩膀,张院长以前可从来没对谁如此亲热过啊。大家就都觉得上了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恨,竟然造这种谣言,还好邵主任让院长直接就从门口给劫走了,不然自己今天说不定就要得罪了邵主任。 邵海波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张仁杰又何曾合过眼,他整晚都在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挽回冯厅长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本来自己错割了冯厅长一刀,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想弥补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昨天又千不该万不该,急于抢功说错了话,以致于让冯厅长给误会了,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现在能在冯厅长面前说上话的,好像就只有那个曾毅了,可对方只是个实习生,随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根本不受自己这个院长的约束啊。再说了,跟对方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人家未必肯为你讲话啊。 想来想去,张院长就想到了邵海波的身上,邵海波是曾毅的师兄,自己对他好,那就是对曾毅好嘛,只要那小子不糊涂,应该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张院长已经放了狠话,他也知道如果不办邵海波的话,这面子肯定是栽定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比人强啊,这领导一旦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你的前途保证是黑得一点亮光都看不到。 跟前途比起来,跟院长的位子比起来,这面子才值几个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后,张仁杰早早地来到医院,就等着邵海波来上班了。 推开特1号病房的门,就听到了冯玉琴的笑声,此刻她又恢复了第一夫人的风采,容光焕发,气势万千,和昨天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看到张仁杰进来,冯玉琴的脸又拉了下来,心说你还有脸出现,人家小曾大夫不过一剂药就治好的病,你让我遭了多少罪,还差点就用了那种恶心的疗法。 张仁杰一看冯玉琴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冯厅长,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医院已经决定给曾毅大夫转正,并且享受专家待遇。这几天,就让他留在这里,专心照料冯厅长。” 冯玉琴鼻孔里“哼”了一声,“曾毅的去处,就不劳张院长费心了,我已经有安排了,明天他就到卫生厅的专家医疗小组报到!” 张仁杰“啊”了一声,很吃惊,这个小子的命未免也太好了吧!省卫生厅的专家医疗小组,那岂是一般人就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李正坤这个“御医”,是专门负责给中央领导看病的;而南江省卫生厅的专家小组,就是南江省自己的“御医”衙门,负责南江省副省级以上领导的保健工作。能够有资格进入这里的,那绝对都是千挑万选,浪里淘沙后剩下的“真金”。 整个南江省的医生,哪个不是挤破了脑袋想钻进这里来,除了是对医术的肯定外,还有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跟领导们亲近,这前途还能差得了? 第八章 忍痛割爱 曾毅明显有些意外,这事冯玉琴可没讲过,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专家了,他连忙推辞:“这不好,这不好,我人年轻,又没有资历,怕是……” “我说行,那就行!”冯玉琴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了曾毅的话,“年轻怎么了,没有资历又怎么了,要是只讲这个,那专家小组干脆办到养老院里算了!” “对的,对的!”张仁杰连连点头,“冯厅长目光如炬,要论医术,我看咱们南江省也很难找出几个能比曾大夫还高明的了,进专家小组,那完全是够资格的。曾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嘛,这都是冯厅长的一片关爱之心,千万不要辜负了啊。” 曾毅还想推辞,但看到邵海波一个劲朝自己摇头,他只好把话收了回去,“我就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好。” “能不能做好,那得先做了才知道!”冯玉琴躺在床上,“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去报到。” 张仁杰心中艳羡,这个实习生的命也实在是太好了,省人院上上下下有几百位的专家,但能够入选专家小组的,也不过寥寥四五人而已,就是张仁杰这个院长,也都没能入选。 曾毅只能先接受了,“谢谢冯厅长!” “你治好了我的病,我都还没谢你呢,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叫我冯阿姨,或者冯姨!”冯玉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一半是嗔怪,一半是亲切。 冯……阿姨? 张仁杰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引爆了一颗原子弹,轰轰隆隆的。冯玉琴一向严厉,不苟言笑,是卫生系统出了名的“铁娘子”,平时大家想见她一个笑脸都难,什么时候听她用这种亲和的语气跟人讲过话啊,这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张仁杰没有体验过冯玉琴的那种痛苦,自然就无法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多日病痛一朝解除,这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重生了一般,看到花都是鲜的,看到天都是蓝的,冯玉琴现在怎么看曾毅,都觉得顺眼,特别是这个年轻人脸上那副永远憨厚诚恳的笑容,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舒坦。 本来还想汇报要把曾毅定为省人院的重点培养对象,但这话现在就没法讲了,张仁杰恭喜了几句,就和邵海波一起上前,开始做每天的例行检查。 仅仅是在一夜之间,冯玉琴的病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腹泻止住了,低烧也退了,血压、心跳等各项基本数据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张仁杰此刻才敢确认,让众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顽症,真的被这个实习生的一剂中药就给解决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割错的一刀,这点张仁杰心里非常清楚,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笑着道:“冯厅长,目前恢复的情况非常好,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了。” 冯玉琴没给张仁杰什么好脸色,她又恢复了“铁娘子”的本色,从住进医院的第一天,你就是这么讲的,可结果怎么样? 她把张仁杰晾在一边,却对曾毅道:“小曾,辛苦你了,昨晚一夜都没合眼,现在既然没什么大碍了,你就去休息吧。” “那有事的话,您让人喊我,我就在医院。”曾毅此时也确实有些累了,他叮嘱道:“药再吃一剂就可以了,另外饮食方面一定要忌吃生冷,以容易消化的食物为主。” 张仁杰立刻表示,“我马上叫医院的营养专家拟一个方案出来。” 三人一起走出特1号病房,邵海波说道:“小毅,我办公室里有一张钢丝床,你就睡那吧,先将就一下。” 张仁杰一听就摇头,“这怎么能睡得好呢,还是到我那里去睡,安静又舒服,要是冯厅长有什么事,我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曾毅。”说着就拉住曾毅的胳膊,满是热情,“走走走,就去我那里。” “张院长,这不行,太打搅你了。”曾毅急忙推辞。 “都是为领导服务,有什么打搅的!”张仁杰瞪起大眼,不由分说就拽着曾毅走,一边对邵海波道:“海波啊,你这个宝贝师弟我就先‘借’走了,可千万不要舍不得啊。” 邵海波连连摇手,“怎么会,不会的!” “好了,你赶紧回去工作吧,消化科那边还等着你这位主任去主持大局呢!” 邵海波顿时大喜,张仁杰的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看来自己的消化科主任,是彻底保住了,他向张仁杰表了几句忠心,精神振奋地回消化科去了。 路上凡是看见邵海波的医生护士,全都上前恭喜,有些科室的大夫,甚至不惜楼上楼下,专门到消化科来打杯热水、借支圆珠笔,顺便闲聊几句: “邵主任,听说您师弟要进卫生厅工作?”; “朝里有人好做官,邵主任以后前途无量啊。”; “邵主任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我们可一直都很支持你的。” 邵海波全陪着笑脸,心里挺纳闷,刚才冯玉琴说起这事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外人啊,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好像整个医院都知道这件事了,小道消息的威力之大,如此可见啊。 院长办公室里,曾毅又开了眼界,这里比起特一号病房,也是丝毫不差。 “要喝点什么不?就牛奶吧,牛奶有助于睡眠。”张仁杰也不等曾毅答复,就把秘书叫来,“去拿一杯牛奶来,一定要热的。”说完,他看着曾毅,“条件有点简陋,你将就一下,可千万别嫌弃啊!” “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是太叨扰你了!”曾毅嘴上客气,心里却暗自咂舌,这还简陋啊,七八十个平方的大办公室,就一个人用。书架旁边有一扇门,此刻打开着,能看到里面还有一间,正是所谓的休息室,摆着一张豪华大床。 张仁杰把曾毅让到沙发上坐好,遗憾说道:“本来是想一定要把你这样的优秀人才留在咱们省人院的,不成想冯厅长她早有安排,我也只好是忍痛割爱了。” 曾毅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到荣城的第一天,就完全脱离了预先设定的轨道,本来只是打算走一趟就好,谁知先莫名其妙地给师兄惹了个大麻烦,又莫名其妙地进了什么专家小组。 现在想撂挑子怕是都不行,省委书记的夫人亲自点将,你要是跑了,估计要倒霉一大批人。 “卫生厅的专家小组人才济济,起点高,前途广,我这也是不敢耽搁了你的前程啊!”张仁杰哈哈笑着,“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把咱们省人院当作是自己的娘家,虽然只当了一天的实习生,那也是咱们省人院的兵嘛!” 曾毅笑着点头,“是,张院长说的是。” 秘书很快送来牛奶,曾毅喝完之后,张仁杰就不聊了,“抓紧时间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工作嘛。” 轻轻合上卧室的门,张仁杰就坐在办公椅里发愁,刚才在特1号病房里,他注意到了,冯厅长在跟曾毅说话时,一定是和颜悦色的,而自己只要一张嘴,冯厅长的脸上必定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个情况很不妙,看来冯厅长对自己的误会很深,张仁杰的心里十分不安,自己必须立刻、马上采取措施,扭转冯厅长对自己的印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瞅了眼卧室的门,张仁杰又“呸”地一声:娘的,你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还骑到我这个院长的脖子上了,要不是为了讨好冯厅长,老子会拿热脸去贴你屁股? 此刻楼下,一个小男孩从豪华越野军车上跳下来,用手指着门诊大楼道:“心儿你快下来,数数这楼有多高!” 小女孩磨磨蹭蹭爬下车,噘着小嘴向车里的人央求:“能不能不进去,我不喜欢医院。” 小男孩立刻道:“不要怕,他们不敢欺负你的!”说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又变出一根棒棒冰,“我带了打狗棒!” 少*妇从地上抱起小女孩,宽慰道:“心儿要听话,因为你生病了,所以才要来医院。一会看完医生,你的病就好了,以后都不用来医院了。” 小女孩顿时泄了气,脑袋耷拉在妈妈的肩膀上不说话了,可怜巴巴地望着爷爷。 可惜平时最疼她的爷爷,这回也没有帮她说话,只是伸手牵了小孙子,然后四个人一起进了门诊大楼。 儿科诊室里,一项项检查结果被送了进来,从京城901医院来的专家仔细看完之后,道:“不要紧,只是轻微的营养不良,她的消化功能比较弱,回头吃上一些助消化的药,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善的。” 少*妇心里还是有些疑虑,道:“她吃东西总是吐。” “应该是神经性呕吐!”专家“哗哗”在病历本上写进自己的诊断结果,“现在电视上整天都在宣传减肥,这对小孩子造成了很坏的一种心理暗示,这种情况很普遍,以后要让她少看电视,然后再加以正确的引导,不过这需要一段时间,做家长的一定要保持有耐心。” 少*妇听了这个解释,才稍稍放心,专家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身后的老者突然问道:“那麻烦你再帮我这个孙子看看。” “很健康,各项指标的数据都正常!”专家抬头看了看那个正在拿着冰棒耍来耍去的小男孩,道:“冰棒这类东西,以后少让孩子吃,里面全是色素和添加剂,对小孩的身体发育很不好。” 从儿科诊室里出来,少*妇对老者道:“爸,省委方书记的夫人就在后面住院,既然来了,不去看望一下不好。” 老者点了点头,“嗯,你去吧,顺便也代我问候一声,就说我祝她早日康复。我和孩子们在楼下等你。” 第九章 媚上欺下 曾毅睡起来就是下午了,吃了点东西后,他跟张仁杰到特1号病房为冯玉琴复诊 把完脉,曾毅道:“病已经好了,药也不用再吃了,剩下就是安心静养。不过我看您的气色,怎么比早上还要差,一定要注意休息。” 冯玉琴将一个苹果递给曾毅,道:“我倒是想静养,可一上午就来了七八波人。这些人也真是能找理由,你刚住进医院,他们来祝你早日康复,等你的病有了好转,他们又来恭喜你大病初愈。” 曾毅一听笑了:“没想到做领导也有做领导的烦恼。” “谁说不是呢!等以后小曾你自己当了领导,就明白了。” 曾毅摆摆手,“我就是个大夫,哪可能做领导。” 冯玉琴岔开话题,道:“我刚才想了一想,如果病情允许的话,我准备回家去休养。小曾你看如何?” 张仁杰急忙反对,“冯厅长,医院的设备和条件毕竟要好一些,虽说病情现在已经大为好转,但稳妥起见,还是再住院观察几天吧。回头我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一定把好关,不能再放任何人上来。” 说完,他侧脸看着曾毅,眼睛连眨好几下,意思是希望曾毅帮着劝几句。 “回家也好!”曾毅像是根本没看到张仁杰的暗示,他道:“回家休养的话,一来精神放松、心情愉悦,二来饮食起居也更方便自由一些,这样更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我看可以,再让张院长派个护士跟过去照顾,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冯玉琴脸上的表情非常满意,还是小曾好啊,处处都从“如何更好地恢复健康”来考虑。不像张仁杰,就知道把我留在医院,也不知道是为我好,还是为他好,每天对着这四面白墙,闻着这股子药味,就是没病的人,也会生出病的。 “那就这么定了!”冯玉琴决定下来,就让自己的秘书去安排出院的事。 张仁杰这才明白过来,冯厅长压根就没打算要听取自己的意见啊。他看着曾毅,眼睛里迸射出怒火,这小子比邵海波那种老油条还坏,睡老子的,吃老子的,抹干净嘴竟是什么事也不干,岂有此理! 半个小时后,方南国的秘书唐浩然赶到医院,医院方面也做好了准备工作,全院最好的一辆救护车,此刻就停在楼下。 医院的几位领导冲上前来,将冯玉琴的病床围了一圈,你拉床头,我推床尾,小心翼翼地推着滑轮床出去。有几个下手晚的,没有在床边抢到好位置,就护在前面开道,抢着去按电梯的开关,一边不断呵斥:“让开,让开!”,将走道上的人分到两边。 曾毅被挤到了最后面,别人根本不给他下手帮忙的机会,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眼熟,想了半天,好像是某出清宫大戏里的老佛爷出宫吧。 把冯玉琴送上车后,唐浩然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拽出一份介绍信,“曾大夫,这是冯厅长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好了,明天你就拿着这个去卫生厅报到。” 曾毅还没来得及道谢,唐浩然就匆匆忙忙钻进车里,追救护车去了。 周围的几位医院领导,都是一副艳羡的目光,心里却酸得厉害,这年头,就是一万个人说你行,你也不行,只有领导说你行,你才行,一个还没转正的实习生,竟然都混进了卫生厅的专家小组,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晚上邵海波重新在家里摆下酒宴,一来接风,二来庆祝曾毅进入专家组,双喜临门,两人又很多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所以就都喝高了,一直到后半夜,才抱着酒杯子沉沉睡去。 早晨一睁眼,屋里已经空了,邵海波两口子都上班去了,桌上留着早饭。 曾毅揉揉发痛的额头,心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他以前很少喝酒的,怕喝酒误事,把不准脉,但这次是真的高兴,就没有刻意去压着量。 吃过早饭后,曾毅换了身衣服,出门前往卫生厅。 南江省卫生厅位于荣城最繁华的天府区,是一座18层高的现代化大楼,远远看去,威严肃穆,很有气势,走近了看,楼下的大院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 曾毅要去报到的部门,是保健局,有的地方也叫干部保健局,隶属于卫生厅,是常设机构,但自主性非常大。 俗话讲:领导身边无小事。再小的事,只要涉及到领导,那也要当作大事来办,大事就要当作天大的事来办,而关乎到领导生命和健康的事,那就是比天还要大的大事了,必须提到最高程度来对待。 所以,在国内,有两个部门的领导,普遍会低职高配,一个是保健局,另外一个就是保卫局。放在古代,这两个部门就相当于是御医署和御林军,位置非同一般,不是非常信任可靠的人,那绝对是进不来的。 就拿省委主要领导的保健工作来讲,以前都是由各省分管文教卫的副省长来挂帅,而现在,一般都是由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亲自挂帅,兼任省保健委员会的主任,向下直接管理保健局。即使是卫生厅长,一般情况下,都很难插手保健局的工作。 曾毅抬头看楼,心里想着事,迈脚就进了卫生厅的大院。 大院门口的值班室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呵斥道:“喂,干什么的!说你呢,站住!没看到‘来客登记’?”那人说着话,就将值班室门口一块写有“来客登记”四个字的铝制招牌敲得咣当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曾毅抱歉地笑了笑,他刚才真没看到。 “这么大的字你都看不到,眼睛做什么用的!”那人态度倨傲,喝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登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随随便便乱进!” 曾毅有点不爽,登记就登记,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要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能还不会来呢。都说公家门口难进,指的就是你们这些把门的小鬼吧。 此时一辆黑色奥迪车出现在大门口,司机猛按喇叭,发出“哔”的一声。 门卫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是横鼻子竖眼呢,下一秒就立刻换上灿烂无比的笑容,脚下更是像装了弹簧一样,几乎是原地拔起,向后弹出去有两米远,然后弯下身子朝车里的人媚笑,毕恭毕敬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奥迪车没有丝毫的停顿,一踩油门开了进去,留下一屁股的尾气。 车子跑出很远后,门卫才直起身子,不过依旧是朝着那边微笑,右手还抬高了来回摆动示意,似乎刚才那车子“哔”的一声,是在跟他打招呼一样。 只是曾毅怎么看,都觉得是那车子的主人因为不满意有人当道,这才按下了喇叭。 直到车子的主人进了大楼,门卫才舍得把脸转过来,再次换上那副气势汹汹的表情,对曾毅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登记!” 曾毅本来是想客客气气的,但看门卫的态度如此媚上欺下,他也懒得再客气,道:“登什么记?办事找人的才要登记,我是来报到的!” “就是新来的保洁员,也说自己是来报到的!”门卫不屑地看着曾毅,这招老子可见多了,每天在这里打着报到的幌子想混进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他可不信曾毅是来报到了,早在出声喝问之前,他就已经观察好了,曾毅是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而平时那些来报到的新人,只要是个正经的科室,绝对都是开车来的,而且声势浩大,有的甚至还有专人陪同。像曾毅就这么走进来的,不像报到,倒像是逛公园来的。 可惜这里不是公园,公园可没有把门的,门卫居高而下地看着曾毅,“你是来报到的,那介绍信呢,拿出来我看看!” “介绍信是吧?”曾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拿出介绍信时就使了点手段,“啪”一下甩开,直接伸到距离那门卫鼻子不到两公分的地方,“看吧!好好地看看!” 门卫的身子往后缩了半尺,才看清楚介绍信上的字,上面确实盖着一枚省委办公厅的鲜红大印,但既无职称,更没职务,就是几行简单的例行公文罢了,看来只是个普通的办事员。 “啊……还真是来报到的。”听口气,他似乎有点失望。 “怎么,没看清楚?”曾毅把介绍信又要往前伸。 “那也要登记!”卫门心里就来了气,鼻孔朝天,连眼皮都懒得夹一下曾毅,“报到的人我见多了,不管是谁,到了我这里,一律必须登记!” 他的姐夫,是厅里人事处的一位处长,手握实权,撇开局领导不提,一般的中层干部见了他,多少也得给个笑脸,你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拽你妈个球,老子收拾不了别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曾毅没有理会他,慢条斯理地收好介绍信,板着脸问道:“陈厅长报到的时候,也向你登记了?”说完,一甩袖子,迈步进了卫生厅的大院。 门卫顿时黑了脸,想追,又没法追,人家有正式的公文,自己也已经看过了,既然是来办公事,他一个门卫是没有理由阻拦的,咬牙琢磨了半天,门卫心里一阵泄气,好像自己还真的收拾不了人家。 “你不好好地把门,站在那干什么呢?”背后传来威严的质问声。 第十章 暗中挑唆 一回头,正好看到自己的姐夫踱进了大院,门卫立刻迎了上去,“姐夫,你来的正好,刚才进去的那小子太不懂规矩了,说是来报到的,仗着手上有一封介绍信,就强行闯了进去,我向他解释厅里的登记制度,还被训了一顿。” 门卫心里很得意,我收拾不了你,难道我姐夫还收拾不了你吗,我姐夫是人事处的处长,正好管你们这些刚来报到的。 处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要到哪个部门报到?” “公文上没说,只说是医疗专家小组。”门卫显然不知道这个小组要归哪个部门管。 “你看清楚了吗?”处长立刻问到。 “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 处长的脸色就变得非常严肃,作为人事处的领导,他对报到制度再清楚不过了,医疗专家小组,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前来报到的专家,都要有省保健委员会的人陪着,怎么可能独自前来呢,再说了,专家至少都是四十岁往上了,至少自己在厅里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年轻的专家呢。 想到这里,处长就有一些不妙的感觉,人事行政处还负责厅里的日常安全工作呢,“你叫上几个人,跟我走一趟!” 门卫大喜,以为姐夫要帮自己出气呢,二话不说,跑回值班室叫人去了。 曾毅进了卫生厅的大楼,在三楼找到保健局的办公室,透过半掩的房门,他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年轻人,白白净净,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东西,写几笔,就停下来想一想,然后再接着写。 “咚咚!”曾毅按照礼节,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 里面的年轻人抬眼看了一下,问道:“找谁?” “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曾毅拿出介绍信,准备解释来意。 年轻人摆了摆手,“先等着吧,我很忙!”完了又低下头写东西。 曾毅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却发现那年轻人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反倒是坐在那里发呆,不时还挠挠头皮,显然是笔下无神,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这可不行啊,他要是一天都写不出来东西,难道我就在这里干耗着吗,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啊,曾毅硬着头皮又把介绍信递过去,“你好,能不能先抽点时间,把我这个手续办了……” 年轻人头也没抬,不耐烦地道:“你急什么急,没看到我正在给冯厅长写材料吗?到底是你的事重要,还是冯厅长的事重要?你说!” 曾毅有点奇怪,冯玉琴不是都回家休养去了吗,怎么还需要写材料,于是他问道:“咱们卫生厅有几位冯厅长?” 年轻人当即恼火,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你给我到门口去等!问来问去,我的思路全被你打断了,要是耽误了冯厅长的事,你来负责?”说着,他从桌上抓起曾毅的介绍信,准备甩出去。 谁知一搭眼,他看到了公文上有“医疗专家小组”几个字,当下“咦”了一声,拿起来仔细观看,等看清楚之后,他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曾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来专家小组报到的?” “是啊!”曾毅点点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轻人连忙站了起来,脸憋了个通红,“您是曾专家吧,刚才我真是太失礼了,我不知道您是专家小组的专家。”说着,他赶紧去找了把椅子过来,“您快坐,先喝口水,我这就去通知郭局长。” 按照规定,只有副国级以上的领导,才会配有专职的医疗小组,地方各省重要领导的日常保健,由各自卫生厅的专家医疗小组来负责,但这个小组却并非是专职的机构。里面的专家,都是从各大医院抽调选拔出来的,虽然名义上接受保健局的领导,但却完全不受约束,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专家们才会过来。换句话说,专家们离了保健局,照样还是专家,而保健局离了专家,工作就得瘫痪一大半。 所以,医疗专家在保健局的作用,非常重要,虽然没有职位职称,但就是局长见了专家,那也得客客气气的。不小心得罪一个专家,就可能导致整个医疗小组的水平下降一大截,到时候不能保障领导的健康,后果可想而知啊。 自己刚才竟然把一个专家在那里晾了半天,年轻人想想就觉得后怕,手脚麻利地给曾毅泡了杯茶,然后去敲局长办公室的门。 保健局常务副局长郭鹏辉听说来了专家,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准备亲自过去接待。 一出门,就遇到了人事处的副处长梁坚强,梁坚强开口就问:“郭局长,听说有人来专家医疗小组报到?” 看到梁坚强身后站了四名精壮的保安,郭鹏辉意识到事情可能内有缘故,他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正要过去接待。” 梁坚强就示意借一步说话,两人往前走出去几步,低声交流了几句。 郭鹏辉随即抬手把那个年轻人叫了过来,“专家手上拿着的,是省委办公厅的介绍信?” “是!” “日期呢?” “是昨天开具的。” 郭鹏辉就摆摆手,“好,你先过去,好好地招待专家,我随后就到!”说完,他把梁坚强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四名保安则守在楼道里,八只眼睛紧紧盯着保健局办公室的门。 “老梁啊,你的细心,可是咱们厅里出了名的。”郭鹏辉把梁坚强让到沙发上,道:“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我这就给省委办公厅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 郭鹏辉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了想,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有二十秒,里面传来低沉严肃的声音,“喂,哪位?” 郭鹏辉立刻抱紧电话,以无比欢悦的语气回答道:“张主任吗?您好,我是保健局的小郭,郭鹏辉啊。” 那边“哦”了一声,“是小郭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有个情况要向张主任您汇报,有位年轻的同志前来医疗专家小组报到,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有些摸不准情况,所以……”郭鹏辉的汇报非常有技巧,讲出事实的同时,又重点突出了“年轻”和“一个人”。 果然,电话那边的语气慎重了起来,“有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张主任是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也是省保健委员会的委员,象聘请专家这样的大事,都是需要开会集体讨论的,如果真有专家入选,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郭鹏辉一听就明白了,“那打搅张主任您了,您忙,你忙!” 放下电话后,郭鹏辉的脸都白了,好玄呐,竟然有人敢冒充医疗小组的专家,今天要是让他蒙混过关,进入了领导的身边,那可是要出天大的事啊。郭鹏辉后背冷汗直流,自己作为主管领导,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查觉,这要是传出去,冷板凳肯定是坐定了。 定住神后,郭鹏辉使劲握住了梁坚强的手,“老梁啊,今天这事幸亏有你!我一定会把这事向冯厅长如实汇报,为你请功!” “郭局长这就见外了,厅里的安全保卫工作一直由我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一阵后怕啊!”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先将这个假冒专家的骗子控制住,然后通知辖区的派出所过来抓人。” 曾毅坐在保健局办公室,正跟那个年轻人聊着呢,门被猛地推开,四名保卫提着警棍,气势汹汹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曾毅围了起来,“老实点,不许动!” 之前的门卫此时一脸邪笑,他拿警棍指着曾毅,“小子,我早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识相的,立刻双手抱头蹲好,否则别怪我的棍子不认人!” 曾毅有点意外,以为是这个门卫心里不忿,又追上来闹事呢,他拿眼看了一下旁边的年轻人,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卫生厅的人自己解决。 “你们干什么!”年轻人站起来,“这是医疗小组的专家,都给我出去!” “什么专家,就是个骗子!”门卫“呸”了一声,“我姐夫……不,梁处长已经都调查清楚了,他的介绍信是假的。” 年轻人吓了一跳,再看郭鹏辉此时就站在门外,他马上意识到门卫没有说谎,当时一蹦三尺高,往外跳开几步,然后心有余悸地指着曾毅:“我早说,哪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曾毅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的介绍信是唐浩然亲自给的,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心里头一点也不慌,他想这多半是那门卫暗中挑唆闹事,“谁说我的介绍信是假的,站出来!” “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敢在这里耍横,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门卫一甩肩膀,拎起棍子就朝曾毅的肩膀砸了下来,他心里憋着气,所以就卯足了劲,棍子从空中划过,竟然发出“唔唔”的声音。 “啪!” “哎呦……”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门卫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汗珠子直滚,刚才还拿着警棍的右手此时软绵绵垂在那里,显然是脱臼了,警棍咕噜噜滚出老远,最为神奇的,是他肚子那里的白衬衫上,还有一个清晰的43码黑鞋印。 “啊!” 其他三名保卫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郭鹏辉几人更是远远躲开,妈呀,太危险了,难怪这小子敢冒充专家,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围住他,不要让他走,派出所的人马上就到!”郭鹏辉跳着脚大喊,却是不敢靠上前来。 第十一章 行凶伤人 看到小舅子被打翻在地,梁坚强着急了,出声恐吓道:“这里是政府机关,你敢在这里行凶伤人,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曾毅大怒,“政府机关怎么了,政府机关就可以提着棍子随便乱打人?” 今天也就是曾毅了,如果换了另外的人,就刚才那一棍,绝对是半条胳膊当场打断,所以曾毅心里非常生气,一个小小的门卫,都如此狠毒,只因为没在门口登记,就要让人断胳膊断腿,到底这里是卫生厅,还是阎罗殿? “伪造公文,假冒专家,现在又出手伤人,我告诉你,你今天走不了了,等着坐牢吧!”梁坚强厉声呵斥,一边通知更多的人过来帮忙。 曾毅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什么狗屁的医疗专家,老子还正不想当呢,他伸手抓起那封介绍信,指着梁坚强道:“你说这是假的?” “什么我说,那根本就是假的!” 话没说完,就听“嗤啦”一声,曾毅将那封介绍信撕成了好几半,往地上一扔,道:“很好!你记住你说的这话,日后省委办公厅追查的时候,希望你还这么说!” 梁坚强的心里猛突突了一下,难道说这介绍信是真的?不会的,不会的,郭局长在电话里向省委办公厅求证了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这小子一定是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己的,他当下命令道:“都站着干什么,把他捆起来,一会交给派出所。” 卫生厅的这几个保卫,可不是什么专业的保卫,都是厅里几位处长主任的亲戚,平时人模狗样地穿个干部衫,在楼下把把门,吓唬吓唬平头老百姓还可以,现在碰到曾毅这种一出手就能卸人胳膊的主,立刻就六神无主了。 “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闹事的地方吗!” “给老子在地上蹲好,否则今天别想完整走出去!” 保卫们嘴上不停呵斥,脚下却是畏畏缩缩,平时的那股凶狠劲,早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保健局的门口,一会工夫围了二三十号人,厅里不少胆大的都跑过来帮忙,有人甚至还从办公室抄来了家伙什。 人多势众,保卫们的胆气又足了,叫嚣道:“狗日的,老子把话撂这,你今天肯定是不能竖着走出去了!”说着,又要跃跃欲试。 郭鹏辉此时心里还是一阵肉跳,我的老天爷,这倒霉的事,怎么就让我给摊上了呢,他到底是老成稳重一些,看到曾毅厉害,就在外面向人群大喊:“围住他,围住他,别让他跑了就行,警察马上就到!” 曾毅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他拖来椅子坐下,道:“去把你们陈厅长叫来,今天这事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还不走了呢!” 卫生厅的人立刻回骂:“**也配见陈厅长,找死是吧!” 有几个人就要冲上去为陈厅长表忠心,倒把保卫们吓了一大跳,他们可是知道曾毅的厉害,赶紧拦了下来,乖乖,这要是让官老爷们冲过去挨了打,自己的饭碗肯定是不保了。 郭鹏辉看对方大刀金马地坐在里面,一点都有没逃跑的意思,当下眼皮子开始乱跳,假冒专家的人,他见多了,可被识破之后还能够如此沉得住气的,他倒是第一次见,这小子刚才完全可以跑掉的啊。 这会工夫郭鹏辉也不可能去细想了,他心里很庆幸,好在是提前识破了,好在除了一个门卫受伤外,没有闹出更大的事件来,否则今天就难以收场了。他心有余悸,在外面控制着局面:“围住了,都围住了!” 派出所距离这里并不远,所长陈龙得到消息后,带着两个人很快赶到了卫生厅。一上楼,就看楼道里站了不少人,群情激愤。 他上前推开人群,“让开,让开,警察办案!” 卫生厅的人看到警察来了,就让出一条过道。 “妈的,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陈龙摘出手铐,杀气腾腾地进了保健局的办公室。 一进门,陈大所长吃了一惊,他只听说有人到卫生厅假冒专家,就想当然认为那是个一把花白胡子,所以赶过来的时候,连根警棍都没舍得带,谁知进门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直哼哼,对面站着的是一精壮男子。 陈所长反应倒是很快,判断出眼前形势后,他一把夺过保卫手上的警棍,喝道:“狗日的,你还敢动手,给老子在地上蹲好!”他可不比那些保安,喝斥“罪犯”是气势十足,举起棍子就要砸人。 眼看棍子就要砸到身上,曾毅一伸手,将棍子抓在了手里。 陈所长大怒,“妈的,暴力抗法,抢夺警械!反了你!”一伸腿,他朝曾毅的小腹猛蹬过去,王八蛋,你小子还敢还手,老子今天要是不踹你个半死,你就不知道我这身虎皮还会咬人。 曾毅轻轻侧过身,快速出手,在陈所长的腰眼处点了一下。 “哎呦!” 陈所长就感觉半边身子猛地一麻,随即一脚蹬空,落地之后,脚下还跟踩了空气似的,没着没落的,顿时闪出去一个大趔趄,差点趴倒在地,“王八蛋,你敢袭警?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陈所长在这么多人面前吃了个暗亏,不由恼羞成怒。 “这位警官好大的威风啊!” 曾毅冷冷站在原地,脚下甚至都没挪动一步,“一会工夫,你就给我扣了三项罪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有些帽子可是好戴不好摘的,千万别到最后收不了场。” 陈龙一个激灵,脑袋就有点清醒了,他辖下分管的这个片区内,行政机关林立,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蹦出个跳蚤,都可能咬死人,据说自己的前两任,都是栽在了这上面。 听到曾毅的话后,陈大所长不由大为后悔,卫生厅报警说有人假冒专家,自己过来把人带回所里调查就是了,等调查清楚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太冒失了!太冒失了! 陈龙能够在这里当上所长,本身就不是什么头脑简单之辈,他一下就想到了很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对方要冒充专家啊。就是在街上冒充领导去骗财骗色,也比到这里冒充什么狗屁专家强多了,专家是那么好冒充的吗,至少得懂医术吧,这可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冒充! “小子,你别得意!单凭袭警这一项,我就能让你蹲十年!”陈大所长心里有了主意,脸上却仍然凶狠,指着曾毅道:“识相的,自己乖乖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梁坚强此时挤到人群前面,道:“就是这个人,伪造公文,假冒专家,还打伤了我们的保卫人员,简直是无法无天,一定要严惩!” 陈大所长认识梁坚强,当下拍着胸脯道:“梁处长,你一会派个人跟我们回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你放心,再无法无天的人,只要到了我的手里,也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 门卫本来躺在地上直叫唤呢,听到这句话,脸上挤出一个痛苦的笑容,道:“小子,你等着哭吧,有你好看的!” 曾毅“哼”了一声,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那条胳膊我看你怎么装回去。 陈大所长皱着眉道:“赶紧把这人送到医院去,顺便让医院出个伤情鉴定!你们两个也别站了,把人带回所里去!” 那两个警察上前要扯曾毅,被曾毅推到一旁,“派出所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自己会走!” 从梁坚强面前走过时,曾毅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说:“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省委方书记的夫人硬要我过来,老子还真的是不稀罕!”说完,他昂首挺胸,迈步出了保健局的大门,两名警察象保镖似地紧紧跟在后面。 “我呸!你狗日的骗鬼去吧,还省委书记呢,你怎么不说是总书记……” 梁坚强气得浑身哆嗦,这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等反应自己犯了大忌,赶紧捂紧了嘴巴,做贼心虚地朝四下里打量了一阵,见没人注意,他这才安下心来,然后指着曾毅的背影大骂:“太嚣张了,太嚣张了,简直是狂妄至极!死到临头还嘴硬,还敢胡扯,我呸!” “消消气,消消气!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陈大所长倒是一副大度模样,“放心,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对了,他伪造的公文呢,那可是证据,我要带走!” 梁坚强这才想起那封介绍信,低头找了半天,最后指着陈所长的脚下道:“在这呢,你看,这小子把证据都给毁了,明显就是心虚!” 陈所长弯腰捡起那几张碎片,顺手塞进包里,“好了,那我就先回去处理这事!等调查清楚后,我会把结果反馈回来的!” 到楼下送走了派出所的人,梁坚强嘴里兀自喋喋不休,狗日的王八蛋,竟然还敢搬出冯厅长来吓唬我,也不先去搞搞清楚,冯厅长现在可正在住院呢,他能认识你是哪颗葱,我呸! 二马路派出所距离卫生厅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两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进门把曾毅往讯问室一扔,陈所长掏出那几张纸片,招手叫过两个人来:“你们把这给我拼回去,拼好之后,别忘了让李副所先看看。” 说完,他指着卫生厅跟过来那名办事员,“你跟我来,先做一下笔录,让我们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1 第十二章 烫手山芋(今日起,争取两更) 讯问室里,陈大所长端坐在桌子后面,像一个沉思者,他已经盯着曾毅看了足有十多分钟,却一句话也没讲。 此刻他正在琢磨李副所长的话,那是二马路派出所的“活化石”,在副所长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对片区内这些衙门口的事情了如指掌。介绍信拼好之后,李副所长第一句话就是:“麻烦了,这回捡了个烫手山芋。” 按照李副所长的意思,这个专家不管是真是假,那都不应该由派出所去抓人。专家小组那是什么地方,那里面可全是领导最为信任的人,否则领导也不会自己的健康问题交给他们。涉及到领导安全,应该由保卫局来管,派出所去抓人,只要一个抓错,那就是滔天大祸。 陈所长一听脑袋就麻了,问题是人已经被自己抓回来了。 李副所长给出了个主意,不管真假,先用好话把人哄出去,只要他一走出派出所的门,立马通知保卫局过来拿人,之后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那都跟派出所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陈所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不给一个说法,这人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送走的吧! “咳咳……”陈所长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你想清楚没有?不要指望能拖延时间,事情总会查清楚的,你现在交代,我还可以给你算个主动自首。小伙子,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嘛,好好考虑考虑吧。” 曾毅觉得这台词很耳熟,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听到,他道:“我没什么可考虑的。” “好,那你就讲一讲吧!”陈大所长拿起那封介绍信,“这上面的公章,是不是你私刻的?你为什么要冒充专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全都讲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介绍信是唐秘书给我的,进医疗专家小组的事,是冯厅长亲自定的,你要是不信,就去查证好了。”曾毅坐在那里,不急不慢。 “查证,我们当然是会查证的!”陈大所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咒骂,老子查证个腿,我一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哪有资格让省委书记的大秘和夫人过来协助调查,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我是本着‘惩戒为辅’的原则,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可要认清形势,不要心存侥幸。” “谢谢陈所长的好意,不必了!”曾毅摊开双手,道:“该说的我全说了,没什么可坦白的!” 陈所长立刻板起脸,顿时一股肃杀之气,“那好,我问你,既然你说自己是医疗专家,那肯定是懂医术了,你怎么证明!” “这有何难!”曾毅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所长的气色,道:“陈所长最近受伤了!” “啪!”陈所长将介绍信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做警察哪有不受伤的,少他妈的给我耍滑头!” 曾毅坐直了身子,道:“那你就伸只手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我看你能耍出什么鬼花样来!”陈大所长冷哼一声,走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了半天,才慢慢伸出自己的左手。 曾毅伸出三根指按上去,闭着眼睛仔细体会脉象,过了一会,道:“我没有看错,你确实受伤了,你把尾巴桩子给摔坏了,时间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 我的爷啊!陈所长两眼瞪得溜圆,不会吧,这……这个也能号出来?这小子真的是专家,而不是街头看相的? 一星期前,有群小混混在夜市喝多了打架,陈所长那天刚好值班,就带人过去了,听到小混混对自己出言不逊,陈大所长就飞起一脚,准备踹小混混一个狗爬叉,谁知那小混混躲开了,害陈大所长当场跌了个屁墩,巧不巧,尾巴桩子刚好磕在一块砖头上。 当时疼得他直钻心,但到医院检查后,尾巴骨那里不红不肿,拍了片子也没有事,医院说无需治疗。可回来之后,陈所长是坐也疼,站也疼,晚上睡觉必须趴着睡,一不小心碰到了尾巴桩子,就疼得浑身冒冷汗。 后来又看了几个有名的骨科专家,有的说是软组织伤,有的说是骨伤,还有说是伤到神经了,说法不一,但有一样相同,所有的专家都说伤到尾巴骨后极难恢复,至少要养个一年半载的,一想到要疼这么久,陈所长的脑袋都木了。 旁边做记录的小警员,撇下笔跑过来,“那你也帮我号号,看我有什么毛病!” 曾毅抬眼看了一眼,道:“你不用号,你是不是很苦恼自己的头发每天都在掉,再热的天脚都是冰凉的,但又在狂出汗?” 小警员的表情立刻跟陈大所长差不多,脑袋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对对对,这个能治吗?” “能治,我给你开个方子,吃上几副调理调理,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谢谢谢谢!我这就给你拿纸笔去!”小警察一折身,抄起桌上的记录本。 陈大所长此时几乎就可以断定,这小子一定就是专家了,就这瞧病的手段自己听都没听过,神乎其神,不是给领导看病的,那还能是给谁看病的。再看小警员那殷勤的劲,陈所长气不打一处来,是你的病重要,还是我的病重要,有没有先来后到啊,敢插老子的队。 他当下喝道:“这里是给你看病的地方吗!” 小警察脸涨得通红,尴尬把脚挪了回去,差点都忘了这是在讯问室,“所长,我……” “你什么你,懂不懂规矩!专家给你看病,也不知道去倒杯茶!” “啊……我这就去!”小警察立刻转忧为喜,麻利转身跑了出去。 陈大所长换上灿烂的笑容,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小伙子,不,曾专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会是假冒的呢。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你看这讯问室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走,还是到我办公室里去坐坐!”陈大所长暗自窃喜,总算是要把这小子忽悠出去了。 谁知曾毅扬着眉说道:“仅凭会看病这一点,就断定我不是假冒的专家,陈所长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我看我还是继续坦白吧!” 陈所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还真让自己猜着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唐浩然回到办公室,美美地沏了一杯茶,坐在那里敲着腿,这一上午,先是陪老板视察企业,再把老板的讲话精神总结提炼,形成文字,请示之后,又分发到各个部门,自己的这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饮了一口茶,唐浩然打开自己的工作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遗忘漏掉的。 当看到“曾毅报到”四个字时,唐浩然拍了一下脑袋,坏了,自己把介绍信给了曾毅,却忘了向保健局打个招呼。 他赶紧拿起电话,拨给保健局的郭鹏辉,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爽朗笑声:“唐主任,您好,是不是有工作要布置?” “上午有没有专家来报到?” 郭鹏辉理解错了,他以为这件事情都已经传到省委大秘的耳朵里去了,就在电话里邀功:“这事唐主任也知道了?嗯,是有这么回事,但被我一眼就给识破了,那个假冒的专家,已经被送到二马路派出所了!” 唐浩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差点就要骂人:“老郭啊,我怎么说你好呢!今天如果让派出所的人误伤了曾专家,可要闯下大祸了,你老兄还是自求多福吧!” 没好气地数落了郭鹏辉两句,不等他醒过神来,唐浩然就挂断了电话,接着拨通了荣城市公安局局长杜若的手机。 杜若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低头写着东西,听到电话响,看了一下号码,便迅速拿起,笑道:“哎呀,唐大秘书召唤,肯定是有好事,怎么着,晚上一起喝点?” “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吧,眼下可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杜若急忙问到,心里一紧张,连屁股都微微抬起,离开了椅子,难道是又是底下哪个王八蛋捅出了大篓子,还让省委书记给知道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一点小误会,让二马路派出所给扣住了!” 杜若一听,屁股又坐回到了椅子上,这个唐大秘,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呐,“我马上通知他们,立刻放人!” 唐浩然想了一下,道:“这事你最好亲自来一趟,我现在就过去!”说完,他挂了电话,匆匆忙去告了个假,然后直奔楼下,脚下跑得风风火火,完全就看不出两腿酸痛。 曾毅只是个大夫,就算医术再高,也不至于让唐浩然如此看重,关键这件事情,它是领导交代下来的,这么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领导以后还敢把什么大事交给你来做啊,而一旦让领导有了你办事能力不足的想法,你这个秘书就算是当到头了。 所以唐浩然才心急如焚,基层派出所是个什么素质,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好人进去,那也得掉层皮。 唐浩然一个劲地催司机开快点,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曾毅的态度,万一他在派出所里受了委屈,心里不服,回头再到老板夫人那里告上一状,那自己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刚才让市局局长杜若亲自到场,目的正在于此,一定摆足架势,要让曾毅感觉到足够的重视,感觉到自己的诚意,他才不会去告黑状、打小报告。唐浩然脑筋转得飞快,想着一会见到曾毅,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来笼络安抚。 那边杜若放下电话,心里就琢磨开了,如果仅仅是一个朋友的话,似乎没必要让省委大秘和自己这个大局长一起出面吧,看来这个人的来历,看来很不一般呐。 想到这,杜若站起身来,“备车!” 第十三章 大出意料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音,郭鹏辉脸色顿时煞白。 省委书记秘书唐浩然的几句话,惊得他差点心脏病发作,连唐大秘书都表示要让自己“自求多福”,可见这回是闯下了多么大的祸啊。 “郭局长,我再敬你一杯,连唐大秘书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老兄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梁坚强喝多了,没发现郭鹏辉的脸色异常,举起酒杯还要继续庆贺。 “敬你妈个头!”郭鹏辉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梁坚强,你无视省委办公厅的公文,阻拦专家报到,更唆使自己小舅子去殴打专家,你等着向冯厅长解释吧!” 撂下这话,郭鹏辉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真是个讽刺,他竟然还摆下酒席,感谢梁坚强今天帮助自己及时识破了假冒专家。 梁坚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刚喝下去的酒顿时化作一身冷汗,凉嗖嗖的,想到以前那几个得罪了冯厅长的人的下场,梁坚强的两只腿肚子就开始打转抽筋,差点瘫倒在地,“郭局……郭局长,我可是为了你……” 他想追出去解释几句,奈何郭鹏辉已是一路小跑,前去派出所搭救专家了。 杜若的【南A警0001】座驾一路拉响警笛,飞驰狂奔,连闯数个红灯之后,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二马路派出所。 几乎是前后脚,唐浩然的车也赶到了现场。 杜若心中暗暗吃惊,唐浩然的路程比自己远了近一倍,竟然跟自己差不多同时到,可见他此时有多么焦急。到底二马路这帮蠢货把谁给抓了呢?能让省委书记的秘书上赶着过来营救,来历肯定非同一般啊。 推开车门,杜若大步迎向唐浩然,“首长啊,杜若奉命向你报到!” “杜老哥,玩笑就先别开了,长话短说,咱们救人要紧!”唐浩然马不停蹄,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向派出所的办公大厅。 杜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今天要解救的人来头肯定不小,他威风凛凛地跟在杜若身后,心想今天要是不痛下杀手处理几个人,事情怕是很难收场。 进门之后,唐浩然气势十足,问值班的民警:“去把你们所长叫出来,我是省委派来的!” “请问您带了工作证么?”值班民警不敢怠慢,但警惕性却丝毫不差。 “混账!唐主任的工作证,你也敢查!”杜若沉着脸走进来,大声喝道:“我是杜若,这里谁是所长,过来讲话!” 值班民警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一脸虎威的杜若,冷汗立时顺着脊背往下淌,这可不就是自己的顶头大老板吗,他一紧张,连敬礼都忘了,结结巴巴道:“杜……杜局……,您请坐,请坐,我这就去叫所长来。”说完,慌忙跑进去找所长。 不到半分钟,陈龙就小跑着出来,上前“啪”一个敬礼,“二马路派出所所长陈龙,向首长报到,请领导指示!”陈龙嘴上铿锵有力,可裤子里的两条腿却是忍不住微微打颤,他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平时连区分局的局长都难得见一次,今天杜大局长突然降临,可想可知,这是要出大事啊。 “曾专家呢?”唐浩然厉声问到,“他现在人在哪里?” 陈龙脸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淌,“报告领导,在三号讯问室!”果然,这个捡回来的烫手山芋要爆炸了。 “还愣着干什么,前面带路!” 杜若眉毛一竖,把陈大所长吓得腿肚子差点抽筋,他赶紧在前面领路:“请这边走,这边走。” 上到二楼,一转弯,就看到了“三号讯问室”的牌子。 此时三号讯问室的门外,二马路派出所的民警基本全数到场,排成了一溜长队,队伍的头部扎进了讯问室,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门口处站了一位民警在维持秩序:“都别急,排好队!” 看此情形,唐浩然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妈呀,曾毅岂不是要被收拾惨了? “你们这群王八蛋,都不想干了是吗!给老子集合,全体列队!”陈龙差点一跤跌倒在地,跳起来后怒声暴喝。 “我看谁他妈敢动,全都给我原地蹲下!”杜若脸上杀气凛冽,一脚踹在陈龙的腰上,“王八蛋,让他们全都给我蹲好!”他心里此时也是暗道不妙,大大的不妙啊。 唐浩然几个健步冲到讯问室门口,大喊:“曾毅,曾毅,你在里面吗!” “是唐秘书吗?”里面传来曾毅的声音,“可把你给盼来了。” 听到曾毅说话,唐浩然的心才算是放回到肚子里了,他一把推开门口的警察,要到里面去找曾毅,谁知往里一看,他猛地就怔在那里。 这一路上,唐浩然已经想到了这里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场景,甚至包括最坏的事情,他都做好了打算,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来错了地方。 讯问室里,曾毅大刀金马地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给排在最前面的警察号脉,“虚火旺盛,动不动就生气,你要注意了啊,伤肝!” 唐浩然脑子里一阵轰隆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赶到讯问室门口的杜若,脸上表情也跟唐浩然差不了多少,过来捞人的事,他以前办过不少,却从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想都想不到啊。 “妈的,蹲下,蹲下,都给我蹲下!”陈龙急眼了,连踢带打,不一会,所有的警员就都让他按在了地上。 这时警员才反应过来,是杜大局长来了,看杜若一脸杀气,所有人都蹲在那里忐忑不安,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捅娄子了。 “唐秘书,你快帮我向派出所的同志解释一下,那封介绍信可真是害死我了!”曾毅站起来,“你要是再不来,我今天可要在这里过夜了。” 唐浩然的七魂六魄,这才回到躯壳里,他有点接受眼前的事实了,没出事好啊,没出事最好,他一路上悬着的心,此刻才算落了地。不过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他顿时拉下脸,猛拍桌子道:“省委医疗小组的专家为什么会在这里?陈所长,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龙额上的几缕头发,此时被冷汗打湿,紧贴在大脑门上,显得狼狈无比,他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请曾专家回来协助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有什么可调查的?谁给了你们调查的权力!”唐浩然明明是在演戏,可说到激动处,竟然连他自己都有些愤怒了,“省委办公厅的公文你们都敢熟视无睹,眼里还有没有南江省委,还有没有党!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一顶帽子压下来,陈大所长差点瘫倒在地,他惊骇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不,我们没有……是是是,我们确实考虑不周,请领导息怒。我们向曾专家道歉,道歉。”说着,二茬子冷汗又冒了出来。 “省委医疗小组是什么部门?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抓人的地方吗!”唐浩然的怒吼,震得讯问室的玻璃哗哗作响,“方书记的人你们也敢抓,还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杜若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要营救的人只不过是医疗小组的专家,而且看样子也没受什么委屈,就打算等唐浩然气消了之后再看情况而定,但此时一听“方书记的人”几个字,不由精神大振,这可是个为方书记效力的天赐良机啊。 他一扭头,对身后的秘书道:“你去通知,让分局的马金有,十分钟后到这里向我报到。” 一股寒气立刻从陈大所长受伤的尾巴桩子升起,然后直蹿到脑门。按照“向下管一级”的组织原则,局长管分局长,分局长管派出所所长,马金有是陈龙的上级分局局长,现在杜若让马金有赶过来报到,摆明了就是要把陈大所长拿下。 陈龙猛打了激灵,然后一下扑到曾毅面前,恳求道:“曾……曾专家,我求求您,您帮我向杜局解释一下,就别让马局过来了。我陈龙今天绝对是文明执法,丝毫都没有冒犯您啊。” 曾毅心说你倒是想冒犯我,可惜被我给收拾了,他不认识杜若,只好对唐浩然道:“陈所长确实是公事公办,接到报警,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再说了,他就只是请我过来协助调查的,你看我坐在这里,没人看守,还有茶有水的。” 杜若本想拿下陈龙,但看正主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处理,当下冷哼一声,铁着脸道:“死罪可饶,活罪难逃,明天你自己主动到马金有那里申请处分!” “是是是,谢谢杜局,谢谢唐主任,谢谢曾专家!”陈龙死里逃生,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他看着曾毅,心中惭愧不已,自己今天差点还揍了人家,可人家不计前嫌,还帮自己求了情,真不愧是方书记的人啊,气度就是不一样,格局就是高,他上前拍着胸脯,“曾专家,今天当着杜局的面,我说一句,以后你要是有事,尽管吩咐我陈龙,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王八养的!” 曾毅没理会陈龙,对唐浩然道:“唐秘书,事情也都解释清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报到?” 这一下,唐浩然也感动了,说实话,他很担忧曾毅一气之下不去报到了,只要曾毅不报到,那自己就是再这么费尽心机,这事日后是要被冯厅长知道的,那时必定是雷霆震怒啊。至于怎么去说服曾毅,唐浩然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呢,人家倒是主动提起了这个事,这份情,自己得领啊。 唐浩然心中感动,脸上却是涌起杀机,“走,我亲自陪你报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说你是假冒的!” 第十四章 投桃报李 刚到派出所楼下,就碰到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郭鹏辉,他满头大汗:“唐主任,您听我解释……” 唐浩然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有就看到郭鹏辉一样,他径自走向自己的座驾,然后朝曾毅招了招手,“曾老弟,来,坐我的车!” 杜若早已准备妥当,看两人登上车,便拉响警笛在前面开道,两辆车风驰电掣,直奔卫生厅去了,摔下一溜烟尘。 郭鹏辉唉声叹气,使劲跺了跺脚,又急忙钻进车子追了上去。 陈大所长看着车子消失,仍然是心有余悸,自己今天差点就步了前两任的后尘,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省委书记的大秘和市局局长同时亲自过来接人,幸亏自己今天请教了“活化石”,不然现在铁定是被拿下了,而且下场会很惨。 回过身,陈大所长突然感觉腰有点疼,这才想起是杜大局长踹的,之前太紧张了,竟然毫无知觉。 卫生厅大院,已经得到消息的厅长陈高峰,来到楼下准备迎接。 有警车开道,这回门卫都躲在值班室里不出来,任由杜若的座驾冲了进去。 “唐主任,我真是惭愧呐,您这么忙,还让您因为这事专程过来一趟。”陈高峰伸出双手迎上去,第一件事,就是向唐浩然承认错误。 他心里其实有点冤,保健局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冯玉琴来负责的,现在冯玉琴刚住院,保健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陈高峰这个从来不插手保健局事务的一把手,反倒要为此负责。 唐浩然的手只浅浅地搭了一下,就板起脸,道:“保健工作,省委历来都很重视,今天这个事情实在太恶劣了,撕毁公文,殴打专家,简直是令人发指。省委现在已经知道,要求一定要严肃处理相关人员。” 唐浩然拿出省委当幌子,陈高峰却不敢不重视,他一听说省委都知道了,心脏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当下表示:“我们厅党委已经开会讨论过了,我们坚决按照省委的指示办,一定严肃处理这起事件中的相关人员。详细处理的细节,我会向唐主任做出汇报,您先请进,请进。” 杜若就没进去了,他向唐浩然打了个招呼,“局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他来到曾毅身边,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笑着道:“曾老弟,以后要多多联系啊,有什么事情需要跑腿,你就尽管吩咐我。” 卫生厅的人群之中,顿时一阵骚动,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杜若,在荣城这块地皮上随便跺一跺脚,整个荣城都要颤三颤的,现在竟然主动放下身段,去结交一位医疗专家,这里面大有意味啊! 曾毅收下名片,客气道:“杜局,今天的事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客气啥嘛!”杜若大手一摆,朝自己的座驾走了过去,只要对方领情,那自己今天就没白来啊。 陈高峰认识曾毅,就是那个治好了冯玉琴病的实习生,他不知道这实习生怎么又跟杜若搭上了关系,当下客气道:“曾大夫,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这里代表厅党委,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敢当,不敢当!”曾毅连忙摆手,笑着道:“他们连省委办公厅的公文都敢质疑,比起这个,我这点委屈算什么,就是挨了两棍子,身上连块皮都没有蹭破。” 陈高峰听出来了,这是很不满意,委屈大了。他有点生气,你一个实习生也敢给我摆脸子,不过当着唐浩然的面,他不敢发火,还是道:“也就是曾大夫涵养好,换了是我,肯定要讨个说法的。” 进入卫生厅大楼,陈高峰立刻安排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干部保健工作,是党的干部工作和人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党和国家工作全局的一项特殊事业。做好干部保健工作,是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一项光荣任务。作为卫生战线上的每一员,我们必须拿出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进取,扎实工作,努力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面对厅里大大小小上百名干部,陈高峰面容严肃,侃侃而谈,把保健工作拔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他暗暗打量端坐一旁的唐浩然,看对方始终面无表情,就立刻话锋一转:“然而……” 这两个字一出口,台下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经历无数会议,大家也都明白了,前面拔得越高,就是为了后面板子打得越狠。 梁坚强坐在第二排,两只手紧紧扣住大腿,却仍然不住地颤抖,他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过去。他一看今天这架势,就知道难逃一劫了,肠子顿时都悔断了。自己真是昏了头,明明知道自己的那个小舅子说话不靠谱,却偏偏信了他的话,要不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自己今天绝不会这么鲁莽行事的。 这回完了,要是被免职,或者调入冷板凳,那都是很好的结局了,就怕厅里紧追不放,把自己收受医药企业几百万好处费的事查出来,这几年自己还暗中把一些不懂业务的关系户安排进厅里工作,这其中也收了很大一笔的办事费。 “……又经群众举报,梁坚强曾多次伙同、指使门卫,将前来厅里办事的人民群众殴打致伤,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厅党委研究决定,涉案所有门卫,予以坚决辞退,相关责任,交由公安部门追究;给予梁坚强免职处分,并由厅纪检部门调查其相关问题……” 听到这个决定,梁坚强再也无法坚强,他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勒得自己无法喘息,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会场顿时有些骚乱,大家七手八脚把梁坚强抬出来,放平在地板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过了有一分钟,他才幽幽醒转,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是谁情急之下,慌不择水,把自己的茶叶水喷了上去,此时梁坚强的脸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叶条,再配上一副落魄状,真是我见犹怜。 曾毅没想到事情会搞到这么大,本来他还有点于心不忍,但听说梁坚强收了几个黑心药企的钱,把那些吃了问题药,到卫生厅来申诉的群众打到致伤致残,他又觉得这个结果实在是太便宜梁坚强了,早知如此,自己就该也卸梁坚强一条胳膊。 陈高峰让人把梁坚强拖出去后,坚持把会开完,狠狠地给所有人敲着警钟。 走出会场的时候,郭鹏辉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落了个党内警告的处分,虽然看起来很轻,但背上这个处分,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被提拔重用了。在他看来,自己今天完全就是无妄之灾,要不是受了梁坚强的挑唆,自己怎么可能认为专家是假冒的。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跺了跺脚,梁坚强,你敢耽误老子的进步,老子就让你掉层皮! 等开完会,办完手续,已经到了下午下班的点了,曾毅准备拿了手续就走,却被唐浩然拽住了,“曾老弟,晚上我设宴为你压惊,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曾毅连忙道:“这怎么可以,应该是我请你才对!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看你这人,总是这么客气。以后你我都是为方书记服务的,何必分出一个彼此呢。再说了,今天你第一天上任,于情于理,都该我这个老大哥来请,你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啰!” 曾毅笑了笑,“却之不恭,那我就只好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今晚你我一定要好好叙一叙,以后你在方书记身边工作,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正好叮嘱给你。” 唐浩然这也是投桃报李,今天曾毅没让他下不了台,他对曾毅便高看一眼,另外,他还有另外的目的,以后曾毅就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也算是领导信任圈里的人物之一,大家提前做好关系,以后也好互通有无嘛。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楼下,就看到杜若站在卫生厅的大院里,他此时已经换下了警服,穿着一身便装,站在那里吞云吐雾。 看到两人下来,杜若一脚踩灭烟头,上前笑着:“两位领导可否赏个面子,晚上我已经安排好了,维纳斯酒店,咱们不醉不休!”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曾毅和唐浩然晚上一定会一起吃饭似的。 “老杜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一手本事。”唐浩然大笑,“都不是外人,晚上是我为曾老弟压惊洗尘,你来安排,也要由我买单。” 杜若跑过去拉开车门,“那我就厚着脸皮,去蹭两位领导这顿酒喝。” 第十五章 专家福利 面对两位的盛情相邀,曾毅无法拒绝,只好笑道:“那我就听两位老兄的!” “这就对了么!”唐浩然很高兴,拍了拍曾毅肩膀,和他一起钻进了杜若的车。 去酒店吃饭,再开公车就不合适了,杜若的警车此时已经换成了一辆很普通的丰田轿车,车牌也很普通,任谁看了,都会不想到里面坐着的是公安局局长。 维纳斯酒店是一家顶级的会员制俱乐部,集饮食、桑拿、健身、酒吧、私人会所、演艺于一体,这里的会员非富即贵,全都是荣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富豪、大学者、大艺术家、以及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想要成为这里的会员,着实不便宜,最基本的入会费,也得38万,可荣城的社会名流,仍然是趋之如鹜。 杜若选择这里,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去普通的地方,显示不出自己的诚意,更高级的场所,在荣城也找不出几家了。 车子还没到酒店楼下,门童就跑了过来,一边开车门,一边用对讲机通知里面。门口站了两排迎宾小姐,各个姿色不俗,身形高挑,看到三人进来,齐齐鞠躬欢迎。 在迎宾小姐的陪伴下,曾毅跟着唐浩然和杜若步入维纳斯酒店的大厅,抬眼望去,大厅宽敞华丽、大气典雅,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亮得可以映出人的影子,大得惊人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光芒,令整个大厅披上了一层奢华气息。 杜若偷偷打量了一下曾毅,发现曾毅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神态自然大方,就好像这种地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一样。杜若心中暗暗高兴,今天这顿饭是请对了,这绝对是世家子的派头,一般人哪能伪装得出来,看来唐浩然没给自己交底,这个曾毅肯定不是保健医生那么简单。 杜若订的包间,叫做聚义厅。这名字很有意味,唐浩然看到之后,哈哈一笑,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酒菜上齐,唐浩然举起酒杯,准备开始。谁知包厢的门此时被“砰砰”敲了两下,一个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胖子走了进来,人未到,笑声先至:“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杜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番话估计是早在外面就想好了,话没说完,他看到了坐在首席的唐浩然,顿时吃了一惊,上前道:“哎呀,今天我卫胖子的罪过真是大了去,唐主任前来检查工作,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实在是该罚,我先自罚三杯请罪,然后再为领导敬酒。”完了,赶紧让身后跟进来的服务员把酒开了。 52度的五粮液,用二两的杯子,满满倒了三杯,这个卫胖子竟然连个停顿都没有,一口气喝完,然后又倒上一杯,道:“实在是该打,今天我太失礼了,领导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勿怪啊。” 这个卫胖子叫卫子刚,是维纳斯酒店的经理,在荣城也算是一号灵通人物,他接到下面人报告,说杜大局长来了,就赶过来打招呼,却没料到唐浩然也在场,进门一开口,就把人得罪了,试想,有哪位领导喜欢被人当作空气啊! “你这个卫胖子,自己想喝酒,还找这么多理由,迟早喝你个胃下垂!”唐浩然显然认识这个卫胖子,笑着开玩笑。 听唐浩然这么说,卫胖子才松了口气,嬉皮笑脸地端着酒杯子上前,此时他注意到了曾毅,“这位是……” “这位是曾毅,你喊曾少就行了。”唐浩然道。 “曾少初次光临,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恕罪。”卫胖子的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同时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能让省委大秘和市局局长作陪,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啊,这样的厉害人物,自己以前竟然没见过。 “客气了,客气了!”曾毅点头笑着。 转眼间,八两白酒进了肚子,卫胖子酒量再大,照这么喝也是有些吃不住了,他心里后悔,来之前怎么就忘了先问清楚里面还有什么人呢,这一个意外接一个意外的,胃可要遭老罪了。 卫胖子硬着头皮又倒满一杯,“今天三位领导大驾光临,我心里实在高兴,借这杯酒,我祝领导们今天玩得开心。”第五杯下肚,卫胖子的肚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他朝着三人拱了拱手,“领导们慢用,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 转身准备要走,卫胖子又想起了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灿灿的卡片,捧到了曾毅面前:“曾少,这是敝酒店的贵宾卡,您收下,以后要常来啊!” 放下卡片后,卫胖子再次拱手告罪,然后一溜烟走了。 曾毅看着做工精致的卡片,知道这东西肯定价值不小,就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收。 旁边唐浩然道:“这东西又没有成本,他们送,你就收着。”说完,他举起酒杯,“曾老弟,今天咱们是头一次喝酒,一定要不醉不休。” “对,不醉不休,一定要让曾老弟喝好喝到位!”杜若附和,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曾毅拿起酒杯,“唐大哥,明天我还得到中医药学会办手续,去晚了怕是不好吧。” 唐浩然不以为然地摆手,“那点小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办,哪有喝酒重要!你放心吧,你明天去,肯定没人敢再当你是假冒的。中医药学会的会长还兼为了卫生厅的副厅长,他今天就在会场呢,明天你去了,保证他早就安排妥当了,去再晚,他也得让人候着。” “来来来,喝酒!”杜若已是迫不及待地举起酒杯。 第二天上午,曾毅又是在头疼中爬起来的,他怕今天去中医药学会再有什么误会,就特意换了一件中式的对襟汗衫,脚下穿了一双老北京布鞋,这样就老成了很多,如果不看脸的话,就跟公园里练拳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按照惯例,专家组入选的中医专家,一般会在省中医药学会担任理事,其实就是挂个名,并不负责具体业务。但这也算是专家组的福利,因为有了这个理事的名头,在中医界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以后卫生系统召开大大小小会议,在上面的主席台上,也会给你留一把椅子的。 第十六章 一盆冷水 正如唐浩然所说,曾毅刚出现在省中医药学会的楼下,里面就小跑出来一位中年男子:“您是曾专家吧?” 曾毅点了点头。 那人便热情地伸出手:“曾专家您好,知道您要来,我一直在这等着呢,敝人姓汪,是中医药学会的办公室主任,快请进,快请进。” 省中医药学会、省中医研究院、省中医医院,这三家其实算是一家,都在一栋大楼里。曾毅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中医院,医院虽小,但患者流量却不少,熙熙攘攘的。往楼上去,就是省中医院和中医药学会的办公区。 这次是专事专办,曾毅很快就办完了手续,拿到中医药学会的理事证。 手续办完,曾毅准备走人,汪主任又拉住他:“曾专家,按照惯例,新来了理事,都要举行一个欢迎会,已经安排好了!” 中医药学会是个半官方的协会,组织形式比较松散,欢迎会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搞过,全因为出了昨天的事,为了显示对专家的尊重,这次特意搞了一个。 曾毅不知道这个情况,还真以为是惯例,客气道:“这不好吧,我对咱们学会可没做什么贡献。” “您肯担任理事,就是对咱们学会的贡献!一会其他的理事会到,也有几位专家组的专家要来。”汪主任笑得很灿烂,“主要大家一块认识认识,交流一下感情。” 听到还有医疗小组的其他专家要来,曾毅就留下了,他也想认识认识以后一起共事的医生,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十点半的时候,中医药学会的小会议室里,坐满了专家,全都是南江省中医界很有分量的人物。 “以前我担任理事,好像也没举行什么欢迎会啊。” “谁说不是呢,我手里还一大堆患者呢,突然通知让过来参加欢迎会。真是的,越来越离谱了,年底换届,我一定用脚投票。” “听说是来了一位国手级别的人物。” “是谢老的弟子?还是张老的门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举行个欢迎会倒是完全有必要的。” 正在猜测,汪主任领着曾毅走了进来,“各位理事,各位专家,首先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欢迎会。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学会新任的理事,曾毅先生,曾毅先生同时还是卫生厅专家医疗小组的专家。” 汪主任一介绍完,就冷场了,所有的专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就是今天的主角?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大学还没毕业的样子。 看到这情况,曾毅就知道事情并不像汪主任说的那样,他笑了笑,主动拱手道:“我是个晚辈,以后还要请诸位前辈多提携、多指点。” 又冷了半分钟后,终于有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专家开口了,“曾理事是吧,请问你的老师是哪位国手?是谢老,还是张老,或者是……” “都不是,我的医术是家传的,从小跟着爷爷学的,另外还上了几年中医大学。” “那请问你祖父的名讳是?” “曾文甫!” 曾毅说了个名字,在座的专家都没听说过,顿时大家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为了一个毫无来历的毛头小子,竟然把这么多的专家拉过来开会,这不是乱弹琴么。 政界的人讲背景,学术界也同样讲,前者看重的权力,后者看重的是你的师承宗派,曾毅不是师出名门,又这么年轻,大家当然是看他不起,中医是个经验学科,想你一个毛还没褪干净的小子,医术也高不到哪里去,估计又是哪个当官的心血来潮,让自己家的亲戚小孩来这里镀金的。 “那你擅长哪一派医术?火神派?温病派?伤寒派?还是易水派?”有人又问。 曾毅摊开手,摇头道:“哪一派也不是。” 会场一阵骚动之后,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现在人也见了,也认识了,我医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他来到曾毅身边,丢下一张名片,“曾理事,以后还要多多联系啊。”他还专门把理事两个字,咬得非常重,其中的揶揄之味,谁都听得出来。 曾毅心里不痛快,脸上却没有任何显露,“一定,一定!” 有人开头,就有人尾随,不到一会工夫,会议室走了一大半。汪主任脸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这可是厅长亲自安排下来的任务,说一定要办好这次的欢迎会,他拿恳求的眼神看着剩下的几位专家,希望能给自己一点面子。 这几位专家交头接耳一番,然后集体站了起来,看样子也是准备走人了。 汪主任两步上前,站在一位岁数看起来最大的专家面前,“华老,华老,刚才忘了介绍,曾理事前几天可是治好了卫生厅冯厅长的病,现在已经是冯厅长的保健医生。” 被称为华老的人,听到之后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拿眼扫了一眼曾毅,道:“小伙子,干得不错,好好干!” 华老也是医疗小组的专家,冯玉琴生病的事他知道,可惜参与不进去,因为保健局的官员,都是清一色西医出身的技术官僚,这些人本身对中医就很排斥,所以华老以及其他几位医疗组的中医专家,在保健局并不怎么受重视,平时主要负责那些退下来的“前任”重要领导的保健。 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一个小年轻都能给治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如果我们这些真正的专家被派过去,这病怕是早就好了,哪还有你这个年轻医生表现的机会。 华老点点头,在曾毅肩膀上拍了拍,“我手上要有几个重要的患者要去诊治,今天就先这样吧,以后共事的机会还很多嘛。”说完,他领着剩下来的这几位专家一起走了出去。 汪主任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他恨恨地看着几人走远,才转过头向曾毅解释道:“曾理事,实在是对不住,专家们都太忙了,您看这事……” “没事,没事!”曾毅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状,“这不已经和专家们都认识了吗,欢迎会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既然专家都走了,那我也回了!” “我送送您!”汪主任心里愧疚,坚持要把曾毅送到楼下。 到楼下出了电梯,又碰到华老几位专家,此时他们正站在中医院的门诊大厅内,和几位医生聊着天,看样子是被拦下来请教问题的。 看到曾毅,华老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曾毅同样颔首,然后迈步朝外面走去。 刚走两步,从外面急慌慌跑进来一位大汉,背上还背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看不出那小伙子得了什么病,但老远就能听到他痛苦的闷哼声。 “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帮个忙,帮我扶他一下,我去挂个急诊号!”大汉跑得满头是汗,在大厅里左右看了看,突然来到曾毅身边,拿眼神恳求着曾毅。 “没问题!举手之劳!”曾毅赶紧伸出手搭了一把,扶那位青年小心翼翼地下了地。 “谢谢谢谢,小兄弟你真是好人!”大汉朝曾毅鞠了一躬,跑去挂号了。 曾毅这才看到那年轻小伙的脚受伤了,左脚完全赤裸着,原本平滑的脚背,此时鼓出一个大包,形状可怖,乌青带紫。凭肉眼,能感觉到这个大包里面似乎是有个硬物在顶着,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蚯蚓潜伏在地表之下,但随时有可能会破土而出。 曾毅就问道:“你这脚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此刻疼得冷汗直流,连后背都被打湿了,听到曾毅问话,他道:“我……我给人装空调,不小心掉……掉下楼,摔了一下,就成这样了,里面的骨头好像是摔断了!” 曾毅这才明白,原来大包里面的硬物是骨头,不是别的东西,他蹲下去,在年轻人的脚上轻轻捏揉几下,感觉着里面的骨头情形,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仔细想了想,准备说自己的结论。 “曾理事,没想到你还会看骨伤啊!” 还没开口呢,刚才跟华老在一起的几位专家便走了过来,一听语气就知道不善。 “也学过一点,但不是很精通。”曾毅客气地答复到。 旁边的汪主任可能是看出了点门道,附在曾毅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华老是咱们南江省内最厉害的骨伤专家。” 曾毅朝汪主任笑笑,然后对那几位专家说道:“我看这个病例极其少见,就一时技痒,上了上手,不过手下空得很,摸不准。”说着,曾毅摇了摇头,盯着年轻人的脚面看了又看,最后又蹲下去,重新捏了起来,脸上不时露出疑惑之色,看样子是真的摸不准里面骨头情形。 几位专家一看,顿时心照不宣,齐齐说道:“曾理事真是谦虚,这么一点小伤,你怎么会摸不准呢。”说完,他们怂恿那个年轻人,“小伙子,你今天运气真好,碰上了大专家,你知道眼前这位大夫是谁吗?他是咱们省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前几天刚刚治好了卫生厅厅长的病,你快求求他,说不定他一高兴,这病就帮你治了。” (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七章 啊!啊? 小伙子看曾毅太年轻了,神色间就有些怀疑,只是听这么多人都说曾毅厉害,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道:“曾大夫,您是好人,您就帮我看看吧,我这脚疼得厉害。” 曾毅蹲在地上“唔”了一声,“我正在帮你研究呢。” “曾理事果然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小伙子,你放心吧,有曾理事出手,你这病肯定能治好的。” “是啊,拯危济困、救死扶伤,曾理事是我们楷模啊。” 几位专家围在一旁,曾毅的脸色越犹豫,他们就越是要出声夸赞,把曾家架高了下不了台。 跑去挂号的大汉回来,看一堆人围着自己的同伴,顿时心道不妙,今天不会是碰到医托了吧?他知道有些医院会有医托,就是利用病人急于求病的心理,或扮成神医,或假装好意介绍神医,然后行骗。 “对不住,让一让,让一让!”大汉推开人群,准备背起自己的同伴,“我要带他去看大夫了。” 专家们指着曾毅,“大夫不就在这里吗?” 人生地不熟,大汉不想惹事,他背起同伴就走,“我们只看医院的大夫!” 专家们就都笑了,“医院的大夫不也在这里吗!”说完,他们赶紧招呼那几位站在华老身边的中医院大夫,那可都是中医院最好的骨伤科医生了。 几位医生走过来,看了看情况,问道:“这脚是怎么弄的啊?” 大汉此时有点迷惑了,这里的医托未免也太多了吧,而且每个人的扮相,还都挺像医院里的大夫,他道:“我不在这里治,我要去二楼的骨伤科。” 医生们很不高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就是去了二楼,还得再下来的,我们就是骨伤科的大夫。” 大汉不信这个,背着人低头就走。 曾毅从地上站起来,提醒道:“他们真是中医院的大夫,你不用白跑了,问问楼下医院的人就知道了。” 大汉心中认定了这群人不是好人,根本不听曾毅的提醒,背着同伴就往楼梯去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蛇鼠一窝。 专家们都站在那里摇头,“曾理事,你说这种人可恨不可恨,你这么厉害的专家给他治,他还不愿意。我们就在这里等,看他一会怎么下来。” 曾毅连连摆手,淡然道:“我算什么专家啊,你们几位才是专家!” 过了没两分钟,那大汉又背着人下来了,脸上汗珠子乱滚,他挂的是专家号,可到骨伤科一问,人家说专家下楼了。骨伤科的门口,贴的有专家的相片,他仔细一看,才知道下面的那几个人真的是中医院的骨科大夫。 “几位大夫,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真是这里的大夫,错怪好人了。”大汉一脸歉意,“麻烦你们给看看吧,这是我表弟,刚才装空调的时候从楼上掉了下去,脚就摔成这样了。” 大夫们纷纷斥责:“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说了我们是大夫,你偏偏不信。你既然不信大夫,那还跑来医院干什么,有你这样的人吗。” 大汉背着人,那腰就更低了,他生怕医生不给自己表弟治病,眼神里带着乞求,“大夫,我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刚才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生气……” 曾毅上前帮忙,道:“你先把人放下来再说话,大夫们又没说不给治。” 汪主任也上前搭了把手,等把人放下来,他回头去看那些专家大夫一个个都背着手站在那看笑话,心中不由冷笑,这么多人,还专家呢,我看加起来都不如人家曾理事一个年轻大夫呢,你们的医德医风,是不是都落在家里忘了带来。 大夫们奚落了一阵,才上去一个人,弯着腰在病人的脚上敲了两下。 病人顿时大叫:“疼!疼疼疼!”。旁边的大汉面露不忍之色,几次欲言又止。 “摔成这样能不疼嘛!八成是断了!”大夫很快站起来,得出结论,道:“去拍个片子看看吧!” 曾毅就摇头,中医骨伤,凭的是一种手感,骨头有没有断,一上手就能摸出来,当然,他也不反对拍片子观察,如果大夫的手感经验不足,最好还是拍个片子,这样可以作出更直观准确的判断。曾毅摇头的,是这位医生的诊断态度,简直就是敷衍了事…… “大夫,我们这就去拍片子!”大汉扶着他表弟,准备去放射科。 此时那几位专家又开口了,“华老,您是骨伤高手,要不您上上手,看看这伤如何?” 华老对于这几位的心思一清二楚,知道他们是想利用自己让那个镀金理事丢丢脸,不过华老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他现在也是有些气不顺,大家平时都那么忙,今天竟然被拉过来迎接这么一位镀金的理事,这不是拿我们这些专家去捧臭脚吗,欺人太甚。 “行嘛,那就看看吧!”华老背着个手,脸上的表情非常自负,放眼整个南江省,在骨伤这个领域,他还真没怕过谁,更不要提一个镀金的专家了。刚才曾毅的表情他也全在了眼里,那小子到现在连里面的骨头情形都没摸出来呢。 病人不知道这位华老又是谁,站在那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去拍片,还是该留下来,万一弄错了,怕是又要得罪医生。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扶过来!”中医院的几位大夫甚至都有点嫉恨了,能让华老亲自出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机会啊,“知道华老是谁吗?在咱们南江省,华老要是说自己整骨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今天运气好,别说只是摔了脚,就算你把腿摔断了,华老也能让你一个月后健步如飞。” 曾毅再次摇头,这大夫的嘴也太毒了,就算为了抬高华老,也不用咒病人腿断吧。 华老摆摆手,俯下身子,在病人的脚上轻轻捏了起来。 周围的大夫纷纷凑上去,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着华老的每一个手法细节,这可都是华老的不传之秘,今日机会难得。 华老每用手按一下,就要停下来细细感觉一小会,然后换个角度再按,再去感觉,如此七八个回合后,他基本就摸清楚了里面骨头的情形,站起身道:“我看骨头没断,就是被震错位了!” 那个判断病人骨头断了的中医院大夫,立时臊红了脸。 背着手想了一会,华老道:“你这个伤虽小,但用手法怕是很难复位。我看开刀吧,用物理的手法将错位的骨头放回原位,再休养上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好了。”华老这话说得相当肯定,只是说完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出手的原因,便话锋一转,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诊断意见,或许别的医生还会有更好的办法。” 几位专家立刻接过话头,“曾理事刚才也上了手,但还没发表意见呢,说不定他有更好的办法,能让病人立刻解除痛苦。” “对啊,曾理事,你就不要再谦虚了,说说自己的意见嘛!” 中医院的几位大夫,本来是想吹捧华老几句的,可看专家们一个个都如此讲,只好暂且闭嘴,静观其变。 曾毅再次盯着病人的脚看了看,道:“他的脚骨确实没断,我认同华老的诊断。” 华老背着双手,神情泰然,早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我这双手又怎么会摸错呢,那脚骨当然没断,“曾理事也赞成手术治疗?” “必须手术,而且是大手术!”曾毅一脸严肃,指着病人的脚道:“脚骨突起本身并不严重,可这个突起的位置实在是太坏了。你们看,骨头刚好顶住了神经线和血管,如果开刀,肯定要伤到神经线,那这条腿就算是废掉了;而如果不开刀,血管被压迫太久,导致供血不足,那只脚也肯定难以保住。我的意见,是趁病情还没有恶化之前,截肢吧,把这只脚切掉,长痛不如短痛嘛!” 此话一出,在场专家全都目瞪口呆,他们早认为曾毅的医术不靠谱,但没想到会如此之不靠谱,一个连骨头都没伤到的小病,竟然让他扯到了神经、血管,而且还要截肢,我的乖乖,病人不过是跌了一跤,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被卡车给撞了呢。 那表兄弟俩个,此时完全让曾毅的话给吓傻了,他们是靠出卖力气来吃饭的,不管是废腿还是废脚,他们都无法承受。 表兄弟俩个,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专家,希望他们也能够说两句,哪怕是反驳一下曾毅的说法也好,这样自己心里还有一丝的光亮和希望,只要不截肢,自己都会继续治下去。 “曾理事的见识果然不凡啊,佩服,佩服!” “是啊,今天大开眼界,那骨头可不正顶在了神经线和血管上了嘛!” “曾理事目光如炬,只那么一看,一切便了然于胸,厉害啊,厉害!” 专家们正话反说,是在嘲讽曾毅呢,可这话落在病人耳朵里,不啻于是一个大噩耗,大汉顿时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而受伤的小伙子,也是面如死灰,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我看你们也不要拍片了,赶紧回去筹钱吧,要是拖久了,怕是整条腿都得废掉!”曾毅摆摆手,“走吧,走吧,这个医院不做截肢手术的,你们到别的医院去吧。” 表兄弟俩个对视一眼,重重叹息一声,然后准备朝外面走。 刚转过身,曾毅又道:“差点误了大事,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专门治这种骨伤,而且随治随好,你们要不要去试试看!” 这句话无异于是漆黑的夜晚出现一丝黎明,尤其是那个受伤的小伙,听到这话,他连脚痛都给忘了,猛地一个回身,面带着激动:“我愿……” 话没出口,就见曾毅猛一个大步上前,抬腿就是一个猛跺,而且不偏不斜,刚好跺在了病人脚面的大包上。 就听“咔”的一声,然后就是“啊!”、“啊?”两声,整个医院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去。 (求~~~~~~求求月票) 第十八章 生生堂 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所有人的脑子,都还停留在思考那个能治骨伤的人到底是谁,曾毅这一脚就踏了上去。 不少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都向病人的那只脚看了过去。 “我的脚……” 看到脚面上支楞出来的那根骨头,被曾毅一脚踩平,受伤的小伙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却突然发现走动的时候脚似乎不那么疼了,惊恐的表情立刻又变成疑惑,他抬起脚转了两圈,奇道:“咦?我的脚好像没事了……” “丝!” 所有的专家医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 那小伙先伸着腿活动两下,又试着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一脸惊喜道:“好了,真的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说完,他来到曾毅面前,感激道:“曾大夫,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曾毅摆了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说感谢,还是让其他医生再帮你瞧瞧吧,看骨头有没有成功归位。” 几位专家医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得仔细瞧瞧,表面看,那骨头好像是下去了,但有没有准确归位,还得另说呢。 专家们要上前细看,受伤的小伙却很不配合,道:“不用再看了,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这脚绝对是好了!” “感觉?如果你的感觉有用,还要我们这些医生干什么!”专家们很生气,“别磨蹭,赶紧把脚伸出来!我告诉你,你这脚万一要是给踩出个什么后遗症,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病人这才极不情愿地伸出了脚。专家们围上前去,对着那只脚开始仔细端详,就差没有捧起来用放大镜来观察,可遗憾的是,脚面上甚至连个蹭破皮的小伤都没有,这有些难以理解,那骨头明明都已经翘了起来,再一脚踩上去,绝对是个骨头分离的下场,怎么会骨头归位了呢。 看专家们这副表情,受伤的小伙就露出一丝不屑,道:“你们看好了没有,要不要再拍个片子,或者开一刀?”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强,几位专家岂能听不出来,他们愤怒地一跺脚,全都站了起来,,真是狗咬吕洞,不识好人心,平时别人想让我们看,我们还不给看呢。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专家们刚才那都是故意吓唬你的,你的注意力全在受伤的那只脚上,要是不把你的病说严重点,转移你的注意力,我的那一脚踩上去,非但治不好你的病,还要把你疼个半死。” 说完,曾毅看着那几位专家,似笑非笑道:“我说得对不对?” 专家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一直都是在说反话呢。 “我手上还有几位重要的病人,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以后共事的机会还很多嘛,我再慢慢向诸位讨教!”说完,曾毅一甩袖子,翩然而去,把一众专家凉凉地扔在了那里。 专家们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刚才大家在会议室里羞辱对方的话,只一转眼的工夫,就被对方如数奉还。现在谁还敢再说那小子只是个镀金的理事? 华老站在原地,老脸更是一阵发烫,他这个南江第一的骨伤专家,今天被人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 人脚上的骨头,因为长期承受身体重压,结构非常紧密,而且脚的力气也非常大,所以骨头错位之后,仅靠手法是很难进行复位的,只要病人脚上稍微使一点点力,你非但无法将错位的骨头推回原位,还可能给病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基于这种考虑,华老才建议病人动手术。 直到曾毅一脚踩上去,华老才猛然意识到,其实曾毅早就知道大家是在消遣他的,只是故意装作不知,让专家们先去打头阵,打击病人的希望,然后自己再推波助澜,更拿出截肢来吓唬病人,让病人的希望彻底破灭。 而在病人完全绝望之时,他又给出一线希望,此时病人的心神,完全被转移到了那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上,脚下毫无防备,曾毅一个出其不意的踩踏,就让骨头轻松回到原位。 整个过程,华老看得最为明白,曾毅心思之深,时机之准,出脚之狠,角度之正,就连他这样做了一辈子整骨的老手,也是自愧不如。听到那“咔”的一声,他就明白了,病人的脚已经是好了。 现在再看那几个挑事的专家,华老的眼里都喷出了怒火,自己行医一辈子,还从没跌过这么大的跟头,今天要不是受了这几个混账的挑唆,自己何至于丢这个人,再想到之前自己稳操胜券的样子,华老浑身难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恼怒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专家全都傻了眼,这个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羞辱镀金专家不成,反倒得罪了真金专家。 汪主任此时的心情,可谓是畅快至极,就像大热天喝了一杯冰水,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你们这帮子专家,平时对老子呼来喝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傲得都没边了,今天终于张狂过头,被人打脸了吧!活该!你们也不想想,曾理事能给冯厅长当保健医生,岂能没有两把过硬的刷子?南江第一骨伤专家?我呸,在曾理事面前,全他妈是狗屁。 反应过来,汪主任赶紧追了出去,他要好好地感谢一下曾理事,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医院大厅里,一些患者和路人围上前来,对着那个小伙子的脚啧啧称奇: “神了,你们快看,这脚还真的是好了!” “哎呀,刚才那一脚差点吓死我,我的心到现在还怦怦直跳了。”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换了别人,哪有胆子这么治啊!” “神医,绝对是神医!” 专家此时全都默不作声,悄无声息地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曾毅出了医院的大门,闷头朝回走,那些专家现在怎么想,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向来他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别人看不起自己,自己还管他是个什么玩意的专家。 “曾理事,曾理事!”汪主任边跑边喊,气喘呼呼地追了上来。 曾毅停下脚步,“汪主任,还有事?” “没……事,没事!曾理事医术出神入化,我今天算是开了眼。”汪主任喘着气,从上衣内兜里掏出名片,双手碰到曾毅面前,笑道:“刚才忘了把电话留给你,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曾理事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就行。” 曾毅笑着接过来,“汪主任你真是个热心肠,过几天,我可能还真的有事情要麻烦你呢!” 汪主任摆着手,“曾理事太客气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我力所能及,肯定没有二话。” “我想在荣城开一家诊所,但初来乍到,对于这边的衙门口的人不怎么熟……”曾毅看着汪主任,这个想法其实他早就有了,只是过去条件不允许,而现在开诊所的话,就刚刚好。医疗专家小组那边,事情其实非常少,除了定期去给领导做一次检查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闲着的,不用上班,每个月津贴还照拿,除非是领导要下去视察,或者真的生病,才需要去跑一趟。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有理事的身份,这个事情好办得很。”汪主任笑得非常开心,他还怕曾毅不麻烦自己呢,开玩笑,对方可是冯厅长的保健医生,想办个诊所手续,那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能麻烦自己,那是看得起自己,“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曾理事找好地方后,就通知我一声,我去给你把手续跑了。” “那就先谢谢汪主任了,等事情成了,我请你喝酒!” 汪主任连连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曾理事何必这么客气,我这个主任,本来就是为你们这些理事服务的嘛。” 和汪主任聊了几句后,曾毅告辞离开。晚上邵海波下班回家,曾毅又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讲了一下。 几天前,邵海波最大的心愿,还是要把曾毅安排进人民医院,而眼下曾毅已经是专家组的专家了,进不进医院,其实都无所谓了,他想了一下,道:“也好,这也算是继承了师傅他老人家的遗愿,我完全支持。” “诊所的名字,还叫‘生生堂’。” “养生生之气,医生生之病,第一天学医,师傅就给我讲了这个生生之意,至今让我印象深刻。”邵海波有些感慨,“诊所那边,缺钱还是缺手续,你告诉我一声,我来解决。” 曾毅笑了笑,“这几年四处游历,给人治病,其实也攒了不少钱,手续方面我已经找到人办了。” “差点忘了,你现在是保健局的人,办个手续肯定是易如反掌。”邵海波举起酒杯,道:“来,一起喝了这杯,祝生生堂在你的手里,重新发扬光大!” 第十九章 一号楼 曾毅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去寻找合适的门面,一边开始订做招牌、药柜、药杵这些东西。 正在大街上乱转,接到了唐浩然的电话:“曾毅,你人在哪里?” 曾毅道:“唐大哥,有事吗?” “晚上有没有安排?”唐浩然问到。 曾毅以为唐浩然又要叫他去喝酒,笑道:“暂时是没有什么安排,不过我现在正要去省人院找我师哥。” 唐浩然一听,道:“那正好,你叫上邵大夫,我一会过去接你们给冯厅长复诊,晚上就不要安排什么活动了,冯厅长可能要留你们吃饭。”唐浩然的电话打得很有水平,一上来没有先说冯玉琴晚上要请吃饭,而是先问晚上有没有安排,虽然说冯玉琴请吃饭,绝对没人会拒绝的,可要是万一被拒绝,领导岂不是很丢面子,这都是学问啊。 曾毅听到“吃饭”两字,就知道冯玉琴的病肯定是好了,笑道:“那就辛苦唐大哥了,我们在省人院等你。” “就这样,一会见面再说。” 唐浩然放下电话,整了整形容,轻手轻脚地来到二楼书房,冯玉琴此时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一本中医的书,自从被曾毅一剂治好后,她就对中医起了兴趣。 “冯厅长,我已经联系上了曾毅,顺便我还联系了省人院的邵主任,让他也一起过来给您复诊一下。” 冯玉琴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书,她对邵海波还是有点印象的,就是那位和曾毅一起帮自己推拿缓解痛苦的医生,看样子和曾毅关系不错,她点了点,然后轻轻一挥手。 唐浩然就知道这是同意了,再次轻轻退出书房,下楼接人去了。 “给冯厅长复诊?”邵海波得到消息,就从椅子里一下跳了起来,“你说唐秘书点名让我去?” 曾毅点头,“你赶紧准备一下吧,唐秘书马上就到,晚上可能冯厅长还要留咱们吃饭。” “我这就去准备!”邵海波有些激动,猛一下撞在了办公桌上,将桌子顶得在地上滑出去一截,发出“吱啦”的尖叫,可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扶了一下桌子,便朝办公室的大门快步走去,走到门口,他突然又猛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你说冯厅长要请吃饭?” “可能,只是可能!”曾毅也没敢把话说死。 “那我是得……是得好好准备准备。”邵海波一转身,又撞在了门上,跌跌撞撞出门后,就听见他在外面大喊:“小王,快给我准备一个出诊用的工具箱,血压计,温度计,全都给装上,要用最好的!” 曾毅笑着摇头,没想到平时一向淡定的师哥,今天竟是魂不守舍。 半个小时后,唐浩然来到省人院,曾毅和邵海波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邵海波的两只手上,各提了一个大箱子,曾毅要帮他提,他死活都不肯,说是怕曾毅毛躁,摔坏了里面的设备,会误了给冯厅长复诊的大事。 司机跑下来帮邵海波放东西,唐浩然则和曾毅站近了说话,“曾老弟,说实话,我这个当老哥的现在都有点嫉妒你了,我跟了方书记这么多年,可从没见冯厅长主动请谁吃过饭。” 曾毅摆了摆手,道:“别人不清楚,唐老哥你还不清楚吗?咱们这些为领导服务的,看起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你想一想,要是前几天我把冯厅长给治坏了,现在会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句话说到了唐浩然的心里,他这个省委的大秘,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可暗地里他下了多少工夫,却没人看见,远的不说,就说前两天曾毅报到的事,就差点让他翻了船。 “曾老弟是个聪明人啊。”唐浩然叹道。 “你我之间,还用互相吹捧吗?”曾毅笑了笑,“快走吧,免得冯厅长等着急了。” “是,正事要紧!”唐浩然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今天只是寥寥几句话,却让他对曾毅又高看了几分,如果说上次派出所里曾毅是处变不惊,那这次就是遇宠不骄了,就算自己这种在官场里历练多年的人,也未必能有这种心态。 邵海波在一旁也是暗暗吃惊,这才几天的时间,师弟竟然都和省委书记的秘书称兄道弟了,看来自己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曾毅将来的成就,必定远在自己之上。 省委大院位于荣城的中心——解放大道,这里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中心,更是整个南江政治和权力的中心,主宰着南江八千多万人民的命运。 车子驶入解放大道后,立刻就能感觉到这里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路上所有车子都自觉放慢了速度,不敢鸣笛,不敢变道,静静地向前穿行。 马路的两边,是两排整齐的白玉兰树,挺拔秀立,姿态不凡。两人一组的民警,就在玉兰树遮挡出来的绿荫道上,来回穿梭巡逻。路上还停着多辆警车,有警察坐在里面,手里拿着对讲机,目光警惕地盯着过往的车子和行人。 在一座站有四名持枪武警的大门前,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武警少尉快步上前,看了眼车牌,发现是省委机关的车牌,但还是盯着贴在车子挡风玻璃上的特别通行证,仔细看了好几眼。 “啪!”少尉来到驾驶位外面,打了一个很标准的敬礼。 司机常来常往,当然知道规矩,很配合地放下车窗玻璃,让少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车里的情况。 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少尉才抬手一挥,示意通行,大门的栏杆随即抬起,小车驶入了院内。 看到邵海波有些紧张,唐浩然道:“这是例行检查,谁来都是这个样子。” 车子穿行的时候,刚好碰到一队刚交完岗的武警士兵,整齐地排成一列,朝着大院侧面的方向,雄壮威武地走了过去。 在大院里拐了几个弯,车子来到一座古朴庄严的小楼前面,这便是南江省委的一号楼,方南国就住在这里。 曾毅还是那副很泰然的模样,下车后只抬头看了一眼小楼,便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邵海波则明显有些拘谨,下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下一章更新在上午十点) 第二十章 老伤 唐浩然看邵海波的状态有问题,担心他到时候会讲错话,就再叮嘱一句,“你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领导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问的话,你就不要讲话。” 邵海波赶紧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守紧自己的嘴巴,只谈治病的事。” 三人走进客厅,唐浩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你们先坐,我上去请示一下冯厅长。” 两人在沙发上坐好,里面走出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郎,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很有礼貌地说道:“两位先生,请喝茶。” “谢谢。”曾毅伸出两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表示感谢。 邵海波也学着曾毅的样子说了声谢谢,可太紧张了,他一伸手,竟然把面前的茶杯打翻了,当时那脸就是一白,“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女郎收起茶杯,迅速把桌子上的水擦掉,然后重新倒上一杯,“请慢用!” 邵海波的脸又变成了涨红,“谢谢。” 过了没一会,唐浩然下来,道:“你们俩跟我上去吧,冯厅长正在书房等你们。” 两人起身,跟在唐浩然身后缓步上楼。书房的门此时敞开着,正对着楼梯,冯玉琴在里面就能看到楼梯上的情形,看到曾毅上楼,她道:“曾毅,快进来吧。” 曾毅就呵呵笑了起来,“只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冯阿姨的病已经是完全好了,这两天一定是身心舒畅,精神愉悦。” 谁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身体好,冯玉琴当即笑了起来,“在医院吃过你的药,其实就好了,最近也没有再犯,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让你给看看是否已经痊愈了。” “那我就给冯阿姨把个脉吧!”曾毅从唐浩然手中接过一个小凳子,摆在了冯玉琴跟前,然后顺势坐下,细细地把起了脉。 唐浩然站在一旁,心中暗暗称奇,曾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和不适应,想当年自己被方书记挑中做秘书,激动得三天三夜都没有睡着觉。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冯厅长,每次只要和曾毅讲话,就都是满面和风。 曾毅诊完了脉,看邵海波还站在原地没动,就道:“师哥,你就别站了,过来给冯阿姨量一量血压,中西结合,更为稳妥嘛。” 邵海波“啊”了一声,心中大暖,同时也有点惭愧,自己这个当师哥的,没有提携上师弟,反倒是让师弟处处照顾自己。 反应过来,他赶紧打开箱子,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设备都拿了出来,在医院的时候,他也给冯玉琴看过病,可那是和很多的专家一起,并没有觉得紧张。现在他单独来给冯玉琴复诊,又是在省委一号楼,竟然半天都没把血压计的盒子打开。 冯玉琴看他是这个情况,就摆了摆手,“血压每天都有量,今天就不用你量了。我听曾毅叫你师哥,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们师兄弟一个是西医,一个是中医?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好,好!”邵海波连道几个好,就把自己当年学医的事情讲了一遍。 冯玉琴听了之后很感兴趣,又问了很多的问题。 邵海波一一回答,竟然慢慢地就不怎么紧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始末,冯玉琴难得开口夸人,“你们师兄弟两个都很不错,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说完,她又看着曾毅,“我听小唐讲,那天在会诊室里,你说李主任的右手下面藏了东西,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能让他立刻认定你能治好我的病?” 曾毅急忙摇头,“冯阿姨,这个我可以不说吗?那天要不是看师哥为我挨了处分,我也绝不会那么说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什么事情不能说?” 此时门外传来声音,众人回头去看,发现是方南国回来了,就急忙站起身来,“方书记好!” “在家里,就不要这么拘束了。”方南国背着手走进屋里,看着冯玉琴道:“怎么样,病是不是都痊愈了?” 曾毅就回答道:“刚把过脉,已经彻底痊愈了。” 冯玉琴笑着从椅子里站起来,道:“老方,我刚才正问曾毅,那天在医院,李主任的右手下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方南国皱了皱眉,道:“你们这些个女人,整天就喜欢琢磨无聊的问题。” 冯玉琴不以为意,“老方回来了,那咱们就开饭吧!今天我还留了曾毅和邵大夫在家里用饭,感谢他们医好了我的病。” “太麻烦了,其实这都是我们份内的职责。”曾毅客气地推辞,其实有冯玉琴这句话就行了,真让他留下来吃饭,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放不开。 “好嘛,是得感谢一下!”方南国点了头,指着唐浩然,道:“小唐也留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唐浩然不是第一次被留下吃饭,但还是表现得非常激动。 这顿饭正如曾毅所料,吃得非常拘束,方南国不动筷子,大家就不好自行取用,方南国不开口讲话,大家也不敢去找什么话题来讲,饭桌上除了细细的咀嚼声外,就非常安静。 吃完饭,有人送上茶水甜点,冯玉琴邀请大家坐在客厅慢慢品尝。方南国也坐在旁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准备去拿报纸。 看气氛很冷淡,大家都不说话,冯玉琴就道:“老方,今天正好曾毅在,不如让他给你把一把脉,看能不能说出点什么。” “乱弹琴!”方南国浓眉一竖,顿时有一股威严,“我又没病,号什么脉!” “我今天看了本中医的书,说中医的最高境界,是‘治未病’,让曾毅帮你把把脉,了解一下身体的情况,我看也没有什么坏处嘛。”冯玉琴过去给方南国的茶杯里添上水,“曾毅现在是专家组的专家,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你得支持!” 方南国只得放下报纸,“好吧,那就请小曾为我把把脉。” 曾毅起身,坐在了方南国对面,伸出三根手指,“冯阿姨说得对,了解一下身体的情况,肯定没有坏处。” 方南国不说话,他伸出一只胳膊,让曾毅开始把脉。 两分钟后,曾毅收起架势,道:“方书记的身体非常好,很健康,充满了活力,但身上有一处老伤,发作起来会比较痛苦,这个伤很久了,应该有三十年。” 第二十一章 急效 方南国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端着茶杯,道:“你往下说。”仅凭号脉,就能断出自己三十年前受过伤,这种事方南国并不相信。 “受伤的位置应该在第18和第19块脊椎骨之间。”曾毅说话的时候,伸手在方南国背后的一个位置上轻轻一按,“就是这里!” 方南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断中。 邵海波此时紧张得都快无法呼吸了,别说方南国不信,就是他这个学过中医的人,也不相信号脉可以断出如此精准的信息,他替曾毅捏了一把汗,甚至都有一种随时冲上去,捂住曾毅嘴巴的冲动。 曾毅却对自己的诊断非常有信心,继续道:“这个伤应该是钝伤,可能是当年遭遇钝器重击留下的,因为当时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从而留下了隐患。年轻的时候,应该不会发作,年过四十之后,这伤就会时不时发作,而且发作的频率会越来越高,痛苦的程度也会越来越剧烈。” 说到这里,曾毅绷紧了脸,沉声道:“方书记的意志力真让人佩服,换了普通人,我想很难能承受住这种疼痛的折磨。” 唐浩然握着茶杯的手,突然微微颤抖,显示他的内心此刻很不平静,方南国的伤究竟痛到一个什么程度,他这个做秘书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好几次正在开会,方南国的伤病发作了,明明已经痛到背上冷汗如雨,方南国的脸上却依旧神态自若,坚持着把长达几小时的会议主持完。唐浩然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场景,开完会之后,方南国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他整个人立刻虚脱,在为方南国换衣服的时候,唐浩然发现,整个黑色西服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紧紧得贴在了后背上。 从那以后,唐浩然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必备强力止痛药片,发现方南国病痛发作,他就趁上前倒水的机会,将两粒止痛片化在水中,可即便如此,方南国的后背上的衣服,回回仍旧都会被打湿。 唐浩然都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程度的疼痛,能让方南国这个意志力如此坚强的汉子,都疼到无法忍受。 曾毅站起身,“方书记,麻烦您把右手抬起来。对,抬高,然后绕到背后,抓住左边的肩膀。对了,就是这样,然后再把左手放到背后,按在我刚才点的地方上。” 方南国并不知道曾毅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曾毅所说,将两手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 “现在您听我的指令,吸气!”曾毅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方南国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道:“不够,继续吸气,再吸气,直到无法再吸进为止!背部要挺直!” 发现方南国确实无法再吸进气,曾毅就道:“好,憋住气!我数十个数,然后你再呼气。” “一、二、三……八、九、十!” 曾毅喊到十的时候,方南国猛然将憋在胸中的浊气呼出,“呼……” 几乎就在呼气的同时,方南国脸色瞬间煞白,冷汗从鬓角淌了下来,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声:“唔……”。 冯玉琴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是方南国伤病发作时才有的症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邵海波脑袋一懵,心道完了完了,这回曾毅又闯大祸了,他顿觉口干舌燥,手里的茶杯差点又掉在地上。 唐浩然则快速站起身,准备去把止痛药找来。 “呼……舒服啊!” 方南国浊气呼尽,却突然道了一声“舒服”,立时把冯玉琴和唐浩然都搞懵了。 “是不是先感觉猛地一痛,然后觉得背上的骨头都松开了,很舒服?”曾毅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好像这一切他早就成竹在胸。 方南国惬意颔首,“是这个感觉。” 这种感觉,又何止是舒服啊,因为伤病的原因,方南国平时连弯腰都有些困难,时刻都觉得自己的背上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而刚才一呼一吸之间,背上就觉得一轻,整个人都跟着松快了不少。 曾毅眉间的凝重之色,此时也淡了几分,道:“这是个好事情,说明您这处老伤还有痊愈的希望。现在方书记再把两只手互换一下位置,按照刚才的办法再来一次。” 方南国此时已经尝到了这个法子的妙处,不等曾毅再吩咐细节,他就按照刚才的步骤重新做了一遍,片刻之后,又是一声“舒服”。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邵海波坐下之后,觉得后背一阵凉嗖嗖,刚才他出了一身冷汗,竟然丝毫未觉。 “小曾的这个法子不错,很不错!”方南国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平时严峻的脸上,难得也露出一丝亲切。 “以后如果伤病发作,方书记就可以用这个法子来缓解疼痛,非常有效。” “哦?”方南国的眉角抬了一下,其实他对于治好这个旧伤,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已经三十年了,如果能治好的话,早就好了,但如果能在发作的时候,稍微缓解一下痛苦,他倒是很有兴趣的。 “另外还有一些缓解疼痛、治疗伤势的按摩手法,回头我会向唐秘书仔细交代一遍,让他也学一学,唐秘书常在方书记身边,如果能坚持每天按摩一小会,时间长了,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唐浩然瞥了曾毅一眼,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心里却是非常感激,这个老弟,自己算是没有白交啊,这种好机会还能想着自己。方书记位高权重,除了民生大计外,能够让他烦心的,也就是这个老伤病了,如果自己能够亲自为老板缓解痛苦,甚至是治好老板的伤病,到时候老板自然心里有数。 想到这里,唐浩然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准备一会把曾毅的字字句句,都详细记录下来。 “光是缓解也不是个好办法,曾毅,你有没有办法治愈这个老伤。”冯玉琴和方南国的想法不同,只要有一线的治愈希望,她都愿意去尝试,方南国现在年富力强,还可以硬挺着,可以后终究是会老的,总是这么强忍,哪一天是个头啊。 “办法是有,只是这个伤拖得太久了,恢复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需要多久?”冯玉琴问到。 曾毅想了想,“每周按摩一次,再辅以针灸来治疗,半年的时间,应该可以恢复。” 第二十二章 加担子 “那就这样定了吧,以后每周让曾毅过来按摩一次。”冯玉琴看着方南国,“老方,你的意思呢?” 方南国喝了口茶,片刻后,微微颔首,“就周末吧。” 有了方南国的点头,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以后每个周末,曾毅来省委常委一号楼来为方南国做一次按摩治疗。 现场的气氛也比刚才活跃了一些,曾毅开口问道:“方书记,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这伤是怎么来的?” 方南国放下茶杯,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良久无语。 唐浩然立时捏了把汗,在这常委一号楼里,从来只有方南国问,别人来回答的情况,绝对不会有人去主动开口发问的。不是大家不想问,而是不敢问,上意难测啊,你知道领导心里是怎么一个想法吗,一句话讲错,就让你追悔莫及。 像这种涉及领导隐私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唐浩然跟了方南国这么久,也只知道方南国有这个旧伤,但怎么来的,他根本不敢去问。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问这个问题的!”方南国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曾毅。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时间与空间,像一把实质般的利剑,直射心底,曾毅头一次见到如此犀利的目光,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暴露于对方的视线之下,没有任何的秘密,对方了解一切、掌握所有。 “那是他们怕问错了,得罪了你这个书记。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前途,这哪是治病救人的态度,不问伤怎么来的,又怎么能治好伤。”冯玉琴说起这个,忍不住有些生气,“老方你也是,讲讲又何妨呢,你不讲,我来讲!” 十年动乱期间,方南国一家都被关进“牛棚”接受改造,白天干活,晚上在煤油灯下写检讨,时不时,还要被拉去接受批斗。在一次批斗大会中,方南国被推下了台子,后背刚好摔在一个尖棱角的石头上。 在那种年月,就算受更严重的伤,也没有人愿意为一个改造分子去请医生的,方南国只能忍着后背的巨痛,继续坚持干活,接受改造。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方南国至今难忘,所以他从不提起这段往事。 冯玉琴讲完这件事,眼角忍不住又泛起泪花,她拿去纸巾,轻轻在眼角拭了拭。 方南国的双手,突然放在大腿上摩挲了两下,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月,怅然道:“讲一讲也好,让这些年轻人都知道知道,今天的局面来之不易,有很多人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曾毅沉默了良久,然后抬头注视着方南国,目光中充满了坚定,“方书记,我这里向您做个保证。我一定要将您这个老伤治好,我不能让您为革命奉献一生,最后却要独自承受这种痛苦。” “好啊!好好好!”冯玉琴连道了几声好,心怀大慰,“曾毅,我就知道你是会这么做的!” 方南国一生听过无数奉承的话,但曾毅的这一句,他能切实感觉到,这绝对是真心话,饶是他静如止水的内心深处,此时也泛起一丝丝涟漪,道:“年轻人,好样的,好样的!” 冯玉琴接过这句话,道:“像这样的年轻人,以后就该重重地提拔。”说着,她一指邵海波,“这是曾毅的师兄,上次为了治好我的病,冒险把曾毅带进了病房,还差点被医院处分,像这样有担当、有情义的年轻人,就该提拔!” 往常要是冯玉琴这么讲,方南国肯定都会厉声喝斥,可今天他很反常,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像什么话,南江省委是你冯玉琴开的吗!” 说完,方南国拿起茶杯,“我去书房,你们继续。”只是在要上楼梯的时候,听见他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人好啊,有活力,是要多加一加担子!” 曾毅没入过官场,所以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一旁的邵海波却开始激动了起来,领导说要给你加担子,那不就是要给你升官吗,升了官,这肩上的担子自然不就重了吗。 唐浩然这个官场老手,一听就明白,他朝邵海波投过一个恭喜的眼神,心说这个邵海波还真是命好,不跑不动,好运就砸在了头上,跟着曾毅来做一趟复诊,结果手都没动一下,就捡来一个升官的机会,好命啊,好命。 冯玉琴鼓励了两句:“海波啊,以后要好好干!” “是,冯厅长,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在您的领导下,将省人院的事业做好!”邵海波站起身来,激动地表着忠心。 冯玉琴推荐邵海波,并不是心血来潮,每次只要有机会,曾毅都一定要让邵海波表现一番,那点小心思,冯玉琴早就看出来了,在她眼里,谁来做省人院的院长,其实都一样,现在方南国的病还需要曾毅来费心治疗,这举手就能帮到的忙,为什么不帮! “老方在书房看书,必须要喝我亲自煮的咖啡。”冯玉琴站起身来,“小唐,你替我送一下曾毅师兄弟两个吧!” 从省委一号楼出来,唐浩然就道:“邵主任,今天晚上这顿酒,你可是逃不掉了,必须由你来买单!” “我买,我买!”邵海波连连点头,此时他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用老百姓的话讲,就是中了五百万巨奖,“地点就由唐主任来选,咱们不醉不休。” “哈哈,那就君悦饭店吧,我来安排。”唐浩然哈哈大笑,“别人的喜酒,我可以不喝,但邵主任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不对,现在应该叫邵院长了。” “还不是,还不是。”邵海波摆着手,还不好意思承认。 唐浩然一竖眼:“冯厅长开的口,方书记也点了头,这事还能跑!” 曾毅这才明白了过来,他心说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是升官,却说是加担子,不懂门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领导要处罚你呢。 “对了,曾老弟,一会也别忘了正事。”唐浩然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你说的那些按摩技法,今晚一定要教会我,不光要会,还要会用!” “这个放心,所有的细节和注意事项,我都会交代到的。” 唐浩然这才放心,道:“那行,邵院长,咱们这就出发,不醉不休!”说完,朝着司机一挥手,“君悦饭店!” P:求推荐票,求推荐票,请登陆起点,砸下你的推荐票,感激不尽。 第二十三章 生活大管家 第二天早上,曾毅还没出门,就接到了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服务处处长胡光亮的电话。昨天晚上他已经跟唐浩然商量好了,今天要给方南国购买按摩床、按摩椅之类的设备,还有一些用来恢复伤势的小器械,以及药品针具等等。 “胡处长,荣城我不太熟,你看去哪里买合适?” 胡光亮没有和曾毅打过交道,一时摸不准这话的真假,就很客气地推让:“您是专家,您来定嘛。我今天只负责跑腿出力,您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我到荣城才几天,真的不熟,这点唐秘书可以作证。胡处长你就不要客气了,赶紧定个地方,咱们一会过去碰头。” 胡光亮这才相信曾毅是真的不熟,便道:“那就去明凯家居?” 给领导买东西,肯定是要买最好最贵的,这里面的油水非常大,如果有自己熟悉的经销商,油水就更大了。胡光亮之所以要推辞几遍,就是怕曾毅只是嘴上客气,到时候自己理解不到位,没买到对方“内定”的设备,人家到方书记那里告一个小状,自己这个服务处的处长,就算是当到头了。 半个小时后,曾毅在明凯家居的门口见到了胡光亮,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胖子,人看起来很精明,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曾主任,认识您太荣幸了!”胡光亮朝曾毅伸出手,满脸透着热情,心里却暗暗吃惊,这也太年轻了吧,虽然唐浩然事先已经打过预防针,可曾毅的年轻程度,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要不是曾毅主动报出姓名,他绝对不敢相认。 听到对方叫自己“曾主任”,曾毅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还是叫我曾毅,或者小曾,我无官无职,可不是什么主任。” “那还是叫您曾专家吧。”胡光亮笑着,“曾专家请进!” 他一伸手,早就侯在一旁的家居城经理,赶紧在前带路。有家居城经理的带领,大家就不用走冤枉路,直接来到了几家经营高档按摩椅、按摩床的店铺前。 按摩椅、按摩床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挑的,这些设备不能代替曾毅治好方南国的病,所起到的作用,就是舒服疲劳的肌肉。但胡光亮挑选得非常仔细,像是挑选一件精致的古董,包括材质、功能、型号,他全都问得清清楚楚,还专门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最后在曾毅的确定下,定了两张按摩椅,一张按摩床。按摩椅是八万八一张,还不是最贵的,之所以选它,是看中了它的背部按摩力度和角度,刚好有助于方南国旧伤的恢复,床是两万块一张。 结账的时候,曾毅有些咂舌,这么三个不起眼的设备,竟然花了近二十万。 胡光亮眼都不眨一下,直接签单,道:“一定要派最有经验的搬运工,用最好的搬运工具,这是领导用的,绝对不能马虎!出了问题的话,你我都担待不起!”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商城经理连连点头,“这事我亲自来安排,保证会妥妥当当!” “知道就好!”胡光亮虎着脸教育了商场经理一番,等转身看向曾毅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大笑脸。 他非常客气地询问曾毅的意见,“曾专家,剩下的东西,咱们要去哪里买?” 剩下的辅助医疗器械,家居城是没有卖的,好在曾毅这几天定做药柜药杵,对这方面情况还算比较熟,就道:“就去绿梦医疗器械城吧。” 胡光亮大喜,就怕你不提地方呢,“那咱们这就出发!” 他这个服务处的处长,人称生活大管家,专门负责处理领导生活上的一切问题,领导家的大事小情,都由他去操办。外人给领导家送东西,还要有所顾忌,而胡光亮就完全不必,他的职责就是为领导家送东西,今天买个领导喜欢的盆栽,明天买个更高档奢华的写字桌,全都光明正大,打着为领导生活服务的旗号去办。 所以,服务处处长这个职位看起来不怎么样,却最容易受到提拔,天天鞍前马后地为领导服务,领导心里岂能没数? 露面的机会多,其实也就意味着犯错的机会多,只要一件事没有办到领导的心里去,你办好一万件都不顶用。 早上出门的时候,唐浩然交代过了,说今天采办的事,由曾专家说了算,只要曾专家满意,那方书记就满意。 胡光亮听了这话,那还不使劲地巴结着让曾毅好。可惜曾毅没给他机会,刚才买按摩椅的整个过程,他亲眼目睹,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猫腻。 再买医疗器械的时候,胡光亮就瞪大了眼睛,仔细去观察,看到底哪一家才是曾专家的“内定”客户,可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买完所有器械,他发现曾毅都是只看东西好坏,并没有和谁多聊过一句,多交换过一个眼神。 这可不行啊,胡光亮心里直嘀咕,采办这种事情,讲究的是雨露均沾,碰到曾毅这种人不卡不要的,他心里反而很不踏实。 正要走出医疗器械城的大门,突然有人走上前来,“曾老板,您来早了啊,你定做的那些药柜,且得等一段时间呢,今天可提不走。” 曾毅笑着打招呼:“那事不急,我来是要采办点别的东西!” “有什么好生意,曾老板可要记得关照我,我一定算你一个最优惠的价格。”那人陪着笑脸,曾毅之前定的药柜药杵,就是在他那里做的。 “一定,一定!”曾毅拱手客气几句,就告辞离开。 出了器械城的大门,胡光亮一招手,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曾专家,今天让您受累了,这样吧,我先让司机送您回去休息。” “那不好!我一个闲人,又没什么正经事,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送。” “一定要送,一定要送!”胡光亮非常客气,笑呵呵地硬把曾毅推进车里,“我还要留下来监督东西的运送,改天我再请曾专家喝酒。” 等车子离开后,胡光亮就一路小跑,追上了刚才跟曾毅聊天的那位,“曾专家都在你这里定了什么东西?” “几个装中药的柜子,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材料,定金都交过了!”那人看着胡光亮,“怎么,你也要做?” 胡光亮拉开手包,取出一张现金支票,很有气势地道:“总共多少钱?开票吧!抬头就写‘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用途是:办公用品。” 那人吓了一跳,省机关事务管理局是个部门,他怎么能不清楚,如果攀上了关系,以后可就财源滚滚了,他立刻换上一副灿烂笑容:“一共是两万八,已经收了曾老板八千的定金,还差两万块。我算你一万八!” “就开两万八!”胡光亮用手指狠狠敲击着柜台的台面,“记住了,一定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人工,要是敢偷工减料,老子让你在荣城滚蛋!还有,提货的时候,把定金退给曾专家。” 第二十四章 欠 曾毅离开医疗器械城,让胡光亮的司机把自己送到荣城中药材交易市场,他还要再买上几味药,帮方南国配置几贴膏药,既然出来了,就把这件事一次性办完,正好他也要订购一批药材,亲自过来验一验药材的地道和真假,更放心一些。 黄昏的时候,曾毅提着两个塑料袋走出了药材市场,袋子里装着的是他给方南国做药膏的药材和原料。 看还有点时间,曾毅索性顺着街道闲溜达,看两边是否有合适的门面出租。 一辆警车从后面缓缓追上,稳稳地停在了曾毅的身边,陈龙那肥胖的身躯,很麻利地从车上钻了下来,过去一把抢过曾毅手里的塑料袋,笑道:“这东西还能让曾专家您亲自提?我来,我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大所长。”曾毅笑着,“出来巡逻吗?” “不,我来这边办点事,正要回去呢,也该下班了。”陈大所长很热情地邀请曾毅,“曾专家去哪,我送您一程。上次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晚上您有空的话,我想请您喝个酒,向您赔罪。” “那件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曾毅摆了摆手,“陈所长公务在身,就先忙吧,我随便走一走,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门面。” 陈龙一听,就埋怨道:“找门面您跟我说一声啊!需要多大的,在什么位置,我都能帮您找来。像您这么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曾毅笑了笑,“没事,我其实就是在瞎转,顺便也是想熟悉熟悉荣城的道路。” “我刚好知道有几处不错的门面房要出租。曾专家您先说说对房子都有什么要求,我帮你想想,看有没有合适的。,” 曾毅听陈龙这么讲,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是要用来开一家中医诊所。” “这样啊……”陈大所长想了片刻,道:“还真有一处合适的,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老七,你的那间门面房是不是要出租?……还没租出去吧?好,那给我留着……不,你现在就过去门面房,一会咱们在那里会合。……嗯,速度快点,别磨蹭。” 挂了电话,陈所长的脸笑得就像是开了花的向日葵,“曾专家,咱们现在就过去看房子吧,地段大小都合适,保证您一看就满意。” 曾毅没想到自己跑断腿都找不到的门面房,让陈龙一个电话就给找到了,这还真是虎有虎路,蛇有蛇道,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找对人才行,“那就麻烦陈所长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能够为你出点力,也是我的荣幸!” 陈龙把曾毅让进警车,自己则抱着两个袋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之后,他闻着到塑料袋子里有一股子中药味,就问道:“这是给领导的抓的药?”说完,又大着胆子试探了一下,“方书记的?” 曾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陈龙的身子一下就直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个塑料袋,满脸凝重之色,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药材,而是一件需要押运的国宝,且价值连城。 陈龙所说的地方,距离省卫生厅办公大楼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仅从地理位置讲,曾毅就很满意,这样自己两边都可以兼顾到。 到了地方,就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正站在门前,穿着白背心大裤衩,手里拿一把纸扇子在摇来晃去。看到陈龙的警车,精瘦汉子收起扇子迎了上来,一见面就开始诉苦:“陈所,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手风顺得很,连坐八庄,正要吃三家呢,被你拖过来了,赔大发了!” 陈大所长虎着个脸:“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抄了你的那个赌窝。” “别啊,我这不是来了嘛!”精瘦汉子忙陪出笑脸,“先看房子,先看房子。”说完,慌忙掏出钥匙去打开了房门。 陈大所长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笑呵呵地站到了曾毅身后,一伸手,“曾专家,请进!” 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陈所长,以后请别叫我曾专家了,还是叫我曾毅吧!”虽然人人都这么称呼,曾毅还是很不适应。 陈所长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曾老弟。来,曾老弟,快请进,咱们先看房子,如果不合适,我再介绍别的地方给你。” 房子是上下两层,一层是临街商铺,二层可以住人,以前这铺子是做化妆品生意的,后来那位老板做大了,搬到高档写字楼里去了,这房子就空了下来。因为地段好,这几天来看房子的人很多,老七嫌别人出的房租低,所以一直没谈成。 曾毅上下看了一遍,觉得大小挺合适,尤其是既可以开店,又可以住人,这点比较合他的心意。他现在住在邵海波家里,环境挺好,但时间长了也不是很方便,如果把这里租下来的话,两个问题就都解决了。 “行,就这里吧!”曾毅看着陈龙,“陈所长介绍的地方不错,我很满意。” “不是好地方,我怎么敢推荐给曾老弟。”陈龙哈哈笑了两声,扭头去看老七,“房租多少?” 老七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一个月八千!” 陈龙的眼睛立刻瞪大,“八千?你怎么不去抢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那个租客,每个月才三千!” 老七顿时哭丧着脸,“我的陈大所长,那都是三年前的价了。现在房租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没办法,什么东西都涨价了,我也要吃饭呐。” “那也不能涨这么多吧!三千八,就这么定了!” 老七这回是真要哭了,“这……这绝对不行,低于八千,我真的没法租,前两天别人开一万二,我都没舍得租呢。陈大所长,您行行好,要不您去看看别的地方?” 陈龙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他本以为凭自己的面子,怎么着也要低于三千,没想到现在连三千八都搞不定,他心里有些恼火,不过脸上还是一副笑容,过去搂着老七的肩膀,“价钱好商量嘛,走,咱们到外面慢慢谈!” 两人去了外面,曾毅透过玻璃,看到陈龙站在路边,一脸恼火地冲老七大喝,最后还老七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几下。 过了几分钟,陈龙走了进来,一脸笑眯眯,“已经说好了,三千八!” 曾毅有些无奈,看到老七垂头丧气地进来,他道:“我这几天也跑了很多地方,稍微好一点的地段,就没有低于八千的,这个地方我很满意,就按八千走吧!” 老七顿时大喜,就像是劫后余生了一样。而陈龙的脸色就很难堪,自己的这个人情,可没有送出去啊。 曾毅正是不想欠陈龙这个人情,如果只是帮忙联系门面房,这份情曾毅领了,可要是靠着所长的威权,压低了价格租给自己,他无法接受,这种人情,他也不想欠别人的。 第二十五章 出手(上) 既然曾毅都同意了这个价格,陈龙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双方草拟了个协议,付过定金后,房子就算租下来了。 出门的时候,陈龙还冷着个脸,老七向他赔罪,他都没搭理。 上车之后,陈龙却主动承认错误,道:“曾老弟,今天的这个事,实在是对不住,现在想一想,我也是考虑不周啊!”他看出来了,曾毅并不是那种什么小恩小惠都会吃的人,是自己把人家的境界想得太低了。 曾毅笑了笑,道:“你帮我找到这么满意的房子,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完,他看了看天色,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晚饭我来请。” 陈龙连忙摆手,“这哪行,一定要我请!”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荣城在霓虹灯的照射下,璀璨生辉。荣城人有到夜市喝茶的习惯,天一黑,很多店家就在道路边的人行道上,摆出精致的方桌,除了卖茶外,还做一些烧烤、串串、兔头、咸花生的生意。一些做得大的夜市,甚至还有歌舞表演。 车子一路驶过,曾毅觉得有趣,就道:“陈所长,不如就到夜市上去吃吧,我还没体验过咱们荣城的夜市呢。” “太简陋了,太简陋了!”陈所长直摇头,“还是我来安排吧!” “不了,就夜市吧,你就挑荣城最有名最有特色的夜市!”曾毅说得非常肯定。 陈所长想了想,道:“那就去清江边吧,那里的公园夜市还是非常不错的。” 清江是一条贯穿荣城东西的河流,因为江水清澈、环境优美,市民都喜欢到江边来游玩。前几年,荣城市政府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在江的两边建成了长达十几公里的江滨公园,沿线更是开发出好几个大型的购物、饮食中心,现在已经成为荣城人游玩消费的首选场所。 公园夜市就位于江滨公园之内,几十家各具特色的夜市连成一片,热闹非凡。 陈龙将警服脱下扔在车里,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领着曾毅走进了夜市。在一家烧烤店前,两人找了位子坐下,点了荣城最有特色的兔头和烤肉,又叫了一大桶扎啤。 “曾老弟,第一杯酒我敬你!”陈龙倒了满满一大杯的扎啤,“以前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借这杯酒,我一并向你赔罪。” “陈大哥要是这么讲的话,这酒我没法喝了!”曾毅捂着杯口,没有拿起的意思。 陈龙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是是,我说错了,这么讲,倒显得曾老弟你气量小了,我自罚一杯!” “自罚就不用了!今天第一杯酒,必须是我来敬你,不为别的,就为你是老大哥。” 陈龙一听,心里暖乎乎的,人家的格局之高,远比自己能想象到的还要高出很多,什么过节,什么梁子,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举酒杯,激动道:“好,咱们先干了这第一个,今晚不醉不休。” 夜市的最中央有一个舞台,有歌手在上面唱歌,这是公园夜市的一大特色。如果有哪位客人需要以歌助兴,就可以上前点歌,请驻场的歌手登台演唱,费用也不贵,一首歌一百块钱。没人点歌的时候,歌手就在上面演唱一些自己谱写的歌曲,下面要是有人觉得唱得好听,也可以付上一笔小费,算是捧场。 听说这里以前曾经走出过一位天王天后级别的歌手,所以有一些想成名的歌手,晚上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酒喝两巡之后,舞台上换了一位女歌手,一开口,喧闹的夜市,也为之宁静了几分。她的歌声清澈得犹如清江之水,不含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飘逸得又像天上的流云,云卷云舒,洒脱无际。 曾毅被歌声吸引,回头多看了几眼,他发现女歌手的容颜,竟然也跟她的歌声一样,清新自然,又有几分洒脱,唱歌的时候,她的样子非常地专注迷人。 “这位歌手唱得真不错!”曾毅忍不住赞了一句。 “曾老弟说好,那肯定就是好!”陈龙此时心情大爽。他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在老百姓的眼里,或许是威风凛凛,但在体制内,就属于是金字塔的最底端了,又苦又累,还不讨好,想要往上爬升,如果没有上面领导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今天曾毅邀请他一起喝酒,确实让他喜出望外,可以想象,自己跟曾毅攀上交情,那不就等于是跟杜大局长,甚至是唐大秘书攀上了关系吗。 一招手,陈龙把服务生叫了过来,掏出两百块拍在托盘里,“去,给那位唱歌的小妹送去,就说是我兄弟赏的。” 曾毅叫住那服务生,又拿出两百块,道:“你去告诉她,就说她唱得非常好。” 陈龙哈哈笑了两声,举起杯子:“没想到曾老弟不仅懂医,还懂地听歌,真是个全才。来,我们接着喝!” 女歌手唱完一曲,收入不错,除了有曾毅和陈龙拿出的四百块,还另外有一个人拿出了五十块。这里是夜市,前来消费的大多数都是工薪阶层,能像曾毅两人舍得一下就拿出两百块的,还真是不多。 听了服务生传的话,女歌手就朝曾毅那边望了过去,可惜只看到曾毅的一个背影。 唱完两首后,女歌手站在那里等了一小会,看没有人点歌,就准备下台换后面的歌手。因为来这里的歌手比较多,大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没有客人额外点歌,所有人就按照排队的顺序,一人唱完两首,然后换下一个人,这样所有的人都有露脸的机会,只要有人捧场,那今晚就算是有收入了。 女歌手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走,最靠近台子的位置突然来了七八个人,大咧咧地坐下后,就朝台上喊道:“先别着急走,我们要点歌!”说着,在桌上拍下厚厚的一沓钱,“唱吧,只要你敢唱,这钱就都是你的!” 夜市上的人就知道是这群人是故意来捣乱的,一百块钱一首歌,那沓子钱少说都有一万块,那就是一百首歌。如果连续唱一百首歌,人岂不是都唱废了? 第二十六章 出手(下) “王八蛋!”陈龙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 曾毅回头看了看那群人,道:“你认识?什么来头?” “区分局副局长的公子,整个就是一人渣!”陈龙恨恨地望着那边。 以前不认识这位公子的时候,有一次接到群众报警,说有人在闹市调戏妇女,陈龙就带人赶了过去,将这位公子以及爪牙全部抓了回去,没想到却捅了个马蜂窝。当着所里全体民警的面,陈龙被那位副局长的夫人,狠狠抽了两个嘴巴子,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公子怎么被抓进来的,又怎么被领走了,陈龙却要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去做检讨,副局长将他门口整整晾了三天,陈龙最后站到一侧的小腿都开始静脉曲张,为此还住了一次医院。 这种耻辱,陈龙众生难忘,可此刻望着那边几个闹事的仇人,他却低下了头,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的小警察了,现实狠狠地教会了他什么时候该夹着尾巴做人。 女歌手没有理会那几个人,把话筒交给下面的歌手,就准备下台。 下面立刻就站起来几个人,将台阶堵住,嬉皮笑脸道:“小妹,着什么急嘛,歌儿我们都还没听呢。” “对不起,请让一让,我已经唱完了,你们听别人的吧!”女歌手伸手想推开那几个人,却被那几个人反推回台上。 “我们家池公子还没听呢,快唱,唱好了,池公子有赏!” “不唱也行,今晚你陪我们池公子去喝个酒,喝爽了,那钱就是你的了!” “对对对,唱歌多没意思,还是喝酒好,喝酒好!” 几个小混混堵在台阶口,满脸猥琐地笑着,甚至还打起了口哨。夜市上的人顿时各个皱眉,心生厌恶,但也没人站出来管这闲事,这几个混混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女歌手,背后要是没有点势力,那才怪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啊。 曾毅也皱了皱眉,这群人太嚣张了吧,这里好歹是夜市,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女歌手看台阶被堵住,就直接转过身,走到台子的另一边跳了下去,稳稳落地后,她看都不看那个池公子一眼,快步朝外面走去,方向正好是曾毅的这边。 混混们一看她跑了,就赶紧追过来,再次站在女歌手身前,伸开手拦住去路,像是老鹰捉小鸡,并且故意用身子往前顶:“妹子,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给我们池公子面子了吧!听哥哥的话,还是回去喝两杯。” “对嘛,喝两杯,喝两杯!”众混混一起发笑,围成个半圆,将女歌手往回顶。 女歌手往前试着冲了两次,都没成功,她一把抓起旁边桌上刚吃完烤肉的铁扦子,举在胸前:“让开!” “呦,小妹还挺辣!不过我们池公子就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嘛……” 话刚说完,女歌手举着铁扦子就捅了过来,混混们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一个躲避不及,有人被铁扦子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胳膊上,顿时痛得大叫了起来。 半圆的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女歌手快速跑了出去。 后面的混混开始大叫,“妈的,敢扎老子,抓住她,今晚一定弄死她!” 现场全是桌椅,怎么可能跑快,眼看又要被追上,女歌手冲到烧烤炉前,抢过烧烤师手里的小铁铲,“嗤”一声,铲起烧红的木炭,目光冰冷道:“不怕死,就过来!” 混混们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远远地躲开了,有刚才被铁扦子捅的教训,他们可不认为这女的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是真敢泼啊。看着红通通的火炭,小混混心有余悸,妈的,这要是被泼到身上,那还不烧出几个窟窿啊。 附近五十米内正在吃烧烤的人,也远远地跑开了,生怕被殃及到。 现场就只剩下一桌了,陈龙低着脑袋不说话,曾毅悠闲自得地剥着咸花生,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他现在心里倒是对那位女歌手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还真是个狠角色,冷静沉着,出手果断,一般人要是遇到这种事,别说是打人,可能连骂人的胆量都没有了。 曾毅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手,那边的池大公子站了起来。 “呸!”池大公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也许是流血事件刺激了他的凶性,他抓起一张凳子,朝烧烤炉这边走了过来,一边叫嚣道:“妈的,你个贱货,给脸不要脸,还敢弄伤我兄弟,我看你能撑多久!都给我上,今天抓住她,人人有份!出了事,我兜着!” 等看到现场还有人在吃东西,他更是怒不可遏,“还吃你妈个头!滚,回家吃你娘的女乃去!”说着,凳子就飞了过去,正好砸在曾毅的背上。 曾毅按了按桌角,准备站起身来。 陈龙早看出曾毅有管闲事的心思了,所以一直在防备着,他看曾毅要起身,就一把按住,使劲摇了摇头,“别掺和了,警察一会就到。”陈龙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流程非常清楚,出了这么大的场面,警察肯定是要过来的,这些底下的警察就算再怎么畏惧池大公子,那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把那位女歌手带走,会引起民愤的。所以警察一来,那位女歌手就安全了,犯不着去强出头。 “没事,我去会会这位池大公子!”曾毅拍开陈龙的手,站了起来。 陈龙一把没拽住,曾毅就已经走开了,他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今天要是让曾毅吃了亏,那自己的升迁梦就彻底没希望了。 那帮混混听到池大公子的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各个兴奋异常,有人机灵,直接抄起地上的方桌挡在身前,道:“兄弟们,上,用桌子顶!” 剩下的混混立刻有样学样,全都拿桌子挡着自己,再次围了上来。 这回女歌手真着急了,对方用桌子顶着,她手里的火炭可就没什么威力了,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她心中开始有些慌乱,一抬手,就准备把火炭泼出去。 “放下!”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觉得胳膊一麻,手中的铁铲随即就到了别人手里。 “后面站着去!” 又是一句,她觉得光线一暗,就已经被人护在了身后,眼前的这个背影有点熟悉,很像刚才那位夸赞自己唱歌好的客人。 曾毅把铁铲往炉子里一插,负手而立,冷眼瞧着那帮混混,“刚才是哪个砸得我,上前讲话!” “呦?” 小混混一愣,什么时候多出来个管闲事的,口气还挺硬。 “是你池老子砸得!”池大公子几步上前,指着曾毅的鼻子,“你小子是活腻了,还是皮痒了,敢管你池老子的事!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池老子连你一起收拾!”这家伙坏,但不傻,看曾毅把那个女歌手拦在身后,他就知道这是吃撑了管闲事的。 曾毅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发黄,张着一对三角眼的家伙,嘿嘿冷笑了两声:“你就是姓池的?很好,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立刻向我磕头赔罪,我就当什么事没发生,放你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的算哪颗葱!”池大公子暴跳如雷,“告诉你,就凭这句话,今天你身上的零件全不了了!” 第二十七章 酒瓶 曾毅用一种似笑非笑,又带着几分蔑视的目光看着池公子,道:“有时候零件都长在你身上,你却恨不得将它剁下来。” “你小子说什么?” 这句话的声音有点低,像是曾毅在自言自语,池大公子一时没听清楚,还反问了一句。 几个混混冲上前来,“池少,跟他费什么话,直接揍死算逑!”说着,小混混们纷纷拿出家伙什,有人竟然还随身携带着钢管。 “全都不许动!” 陈龙大喝一声,站了出来。他起初不希望曾毅去揽这个事的,可曾毅已经站出去了,他也就无所顾忌了,你池大公子再牛,还能牛过曾专家吗?你那个副局长的老爹,在我陈龙眼里是一尊大神,可跟方书记比起来,那就是地上的一条死泥鳅,都不用方书记出手,单是唐大秘书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你那个老爹碾死十八遍,还带富余的。 所以,陈龙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好好表现上一番,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又有人出来管闲事,让池大公子很不爽,可等看清楚是谁,他一脸戏谑的笑:“呸!我道是谁,原来陈大所长啊,今天又是哪个裤裆没夹紧,把你给露了出来?上次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陈龙的脸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双手放在背后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立刻上前将池公子的那张蜡黄脸砸个稀巴烂,但也只能是心里头想一想罢了。他压住心中的怒火,道:“池少,这位是我的朋友,刚才一场误会,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池大公子的口水,立时喷了陈龙一脸,“就这么算了,你池老子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陈龙等池大公子骂完了,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池少卖我一个面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池大公子狠狠地盯着陈龙,他心里很恼火,但也不好真的把对方得罪死了,毕竟那是派出所的所长,真要是被逼急了,他收拾不了自己,但把自己的几个爪牙抓进局子收拾一顿,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过了半响,池公子道:“好,既然陈大所长开口了,我就给你个面子。你让他把那女的留下,再过来跪下向我磕头赔罪,叫两声池爷爷,池老子要是高兴了,说不定就放他走了。” “姓池的,**别太嚣张!”陈龙此时突然暴怒,“你怎么说我,我都忍了,但今天你要是敢为难我朋友,那我就绝不客气!”说着,“咔”一下亮出手铐,指着那帮小混混,“今天谁敢动手,老子全铐回去!” 池大公子似乎是没料到陈龙会发飙,他愣了片刻后,当胸就给了陈龙一拳,骂道:“陈龙,你妈的疯了吗,你这个所长不想干了是吧!我给你三秒钟,立刻从老子眼前消失,滚回你娘的裤裆里去,滚晚了,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陈龙被捶得蹬蹬退后两步,被曾毅在背后扶了一下,等站稳后,他对着曾毅道:“曾老弟,你放心,今晚豁出去这身警服不要,我也要保你周全。”被池公子捶了一拳,陈龙心里反而还有一点点高兴,这回算是跟曾专家结下战斗情谊了吧,自己为了他挨了一拳,怎么也得记自己一份情。 女歌手此时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个啤酒瓶子,她看对方连警察也敢打,就推了推曾毅,道:“你走吧,这里我能应付!” 曾毅倒有点佩服这个女孩了,换作一般人,此时肯定是把自己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哪肯放松,这女孩竟然还劝自己走,单就情义方面,已经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曾毅抬手挡住她,站在那里没有动。 池大公子看着曾毅,“呸!没想到还蹦出个护花使者来,这么护着她,她是你妹啊!” “就算是吧!”曾毅冷冷答到。 “操你妹的!”池公子大笑,无比嚣张地指着那一群小混混,“知道咱们兄弟几个今晚费这么大劲要干嘛吗?告诉你,我们就是要操你妹!” 得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池公子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啪”的一声,仿佛一颗惊雷在耳边炸响,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就拍到他的左边脸颊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在脖子上平移了三公分,没来得及喊一声,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叮叮咣咣撞翻了五六个桌子。 曾毅出手事先毫无征兆,小混混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大叫着冲了过来。 领头一位大个子,抄起地上的桌子就要往曾毅的脑袋上砸,桌子刚高高举起,曾毅就赶了过去,一指戳在对方的胸口上。 大个子顿时如被雷击,浑身一颤,桌子就掉下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随后他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陈龙一看开打了,就从地上抄起一张折叠凳,朝一个小混混的背上拍了过去,“妈的,什么东西,也敢对曾专家对手!” 把小混混拍倒在地,陈龙狠狠地补上一脚,然后准备去保护曾毅,谁知一回头,七八个混混就已经全倒在地上了,有的抱腿,有的抱脚,全都惨哼不止。最夸张,就属那大个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吐,胆汁都吐出来了,仍然是干呕不止,似乎是要把胃一起吐出来。 陈龙目瞪口呆,原来曾专家还是一个打架高手啊。 那个唱歌的女孩子,拎着酒瓶子把池大公子拽起来,“以后不许骚扰我,听见没?” “贱货!”池大公子骂了一句。 “咣!”女孩抬手就把酒瓶子砸在池公子的脑袋上,顿时瓶子崩碎,池公子鲜血直流,“听见没?” 池公子红了眼,“贱货,敢打你池老子,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全家!” 女孩子二话不说,又从别的桌上抓起一个酒瓶,“咣”一声再次砸碎在池公子的脑袋上。 陈龙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王八蛋,你也有今日。其实早在站出来的时候,陈龙除了要向曾毅示好外,还有着一个强烈的期许,他希望曾毅今天能替自己报仇,狠狠地收拾这个姓池的王八蛋。那件事之后,陈龙几乎成了全局的笑话,说话都抬不起头来,可以说,他对姓池的是恨之入骨,可迫于对方老子的权势,只能是打碎牙往肚里咽。 看那女孩又抓起第三个酒瓶,而曾毅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陈龙慌了,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他赶紧抓住那女孩的手,“别冲动,别冲动!” 池大公子连滚带爬,躲开几米远后,他从地上站起来,掏出手机,“张队长吗,我让人给打死了,在夜市公园,你马上带人过来!” 讲完电话,池公子指着这边的三人,“小子,你不是挺横吗,有种别走!看池老子今天弄不死你们!”这家伙满脸是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狰狞至极。 “我就在这里等着!” 曾毅拖来一把凳子,稳稳当当地坐下,然后气定神闲地拍着身上的灰,似乎根本就没把对方的威胁当回事。 第二十八章 挣 陈龙忍不住在心里竖起根大拇指,这才是世家子弟的风范啊,光是这藐视一切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女孩看曾毅打完人不跑,反倒是坐在那里等着别人叫帮手来,心里不禁有些焦急,毕竟人家是为自己出头才被拖累进来的,她又推了推曾毅,“你们走吧!等他叫来人,就走不了了。” “为什么要走?”曾毅不急不慌。 “小姑娘,你要走,就赶紧走吧!”陈龙站在曾毅身后,双手叉腰,活像是一尊门神。 “你们不走,我也不走!”那女孩捏了捏手指,心里明显很紧张,但看曾毅两人不走,她还是站着不动,“有难同当!” “跟你有什么关系?”曾毅抬眼瞥了一下她,“你快走吧!今天是我跟他的恩怨,我的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砸的!” 那边池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王八蛋,别你推我让了,今天一个人都别想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枪子快,别现在嘴硬,到时候又怂得尿了裤子!” 曾毅“嗤”了口气,不屑地看着那小子,他兜里揣着专家组的工作证,就凭这个,整个南江省的公安局,怕是都没地方敢直接收留他。 杜若晚上又请了唐浩然喝酒,还是老地方——维纳斯,上次通过曾毅的事,他好容易搭上了省委大秘这条天线,当然要勤联系,多走动。 “曾老弟呢?”杜若看唐浩然单人赴宴,就问到。 唐浩然吐了一口烟,道:“他可是个大忙人,今天出去给方书记办事去了,不过这会工夫,我看也应该办完事了。昨天还刚跟他喝了一场呢!” 杜若一听,心中欣然,曾毅果然是方书记的人啊,要知道方书记内有唐浩然这个贴身帮手,外有机关服务处的人24小时严阵以待地候着,有什么事是需要人专门去办的?不是很机密的事,不是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机会啊。 他敲了敲自己的腰,叹道:“那真是不巧,我的腰最近有点不得劲,还想让曾老弟帮忙给瞧瞧呢,既然他在忙方书记的事,那就算了。” 唐浩然摆了摆手,“不妨事,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喝酒要是少了他,怎么能尽兴。” 曾毅正坐在凳子上,等着所谓的张队长出现呢,电话就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唐浩然的,他赶紧接通,道:“唐大哥,有事?” 陈龙顿时站直了几分,唐大哥,难道是唐大秘书?他羡慕地看着曾毅,能够和省委大秘称兄道弟,用这种口气讲话,南江省能有几个? 唐浩然在电话里笑着:“看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别磨蹭了,赶紧过来吧,还是老地方,我和老杜等着你。” 曾毅就有些吞吞吐吐,“这个……不怎么方便啊。” “你那边有事要做?”唐浩然问到。 “我倒是没事可做,不过有位池公子不让我走啊,他叫了人要过来收拾我!我这不正坐在这里,等着挨收拾嘛!”曾毅谈笑风生,还不忘开着玩笑。 那边杜若也听到了通话的内容,立时大吼:“曾老弟,你在哪,我这就带人过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吃了豹子胆,敢对曾老弟你无礼。” “我在夜市公园呢!”曾毅笑着,“要不两位老哥过来,我请你们吃烧烤,这边好,吃起来没拘束,很过瘾!” 挂了电话,杜若一脸怒火,反了天,这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让曾毅吃了亏,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跟人家称兄道弟,他可不怕姓池的是个什么人物,别说荣成这地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姓池的人物是自己惹不起的,就算有,那还能有方书记大吗? 杜若和唐浩然一道出了维纳斯,上车拉响警笛,一路狂飙奔向夜市公园。 曾毅收起电话后,耳边就传来了警笛声。 唱歌女孩更加焦急了,她使劲捏着手指,脸色有些不安,但还是站在原地,脚下没有挪动一分。 曾毅朝她笑了笑,“没事,一切有我!” 女孩“哼”了一声,抬高了下巴,似乎觉得自己被曾毅看低了。 曾毅摇了摇头,不以为意,他现在看出来了,这女孩是个极度高傲的角色,又很重情义,你现在就是赶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警笛的声音一直延续到夜市公园的入口,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过了不到一会,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警察快步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的大汉,气势威猛,目带煞气。 “张队长,你可来了!”一直远远站在一旁的池大公子,像是看到了救星,几步就跑了过去。 看到他满脸的血,领头的警察顿时大怒:“康凯,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把你打成这样的!” 池公子的气势这时候又回来了,他一指曾毅,恶狠狠地说道:“就是他!这小子手下有功夫,先把他铐起来,然后往死里打!今天不废他个零件,我就不姓池!” 领头的警察叫做张卫东,是天府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池康凯的老子刚好是他的分管领导,今天池康凯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不下点狠心,帮池康凯找回场子,怕是回去很难向领导作出交代了。 张卫东看池康凯这满脸的血,再看躺在了一地的小混混,就眉头一竖,“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几个聚众闹事、打架围殴的坏分子,都给我铐起来!” “张队长,这样办案不对吧!”陈龙站了出来,他知道唐大秘书一会就要到,心中大定,连分局刑警队的队长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准备把我也铐回去吗?” 张卫东之前没仔细看到底是哪几个人,现在看到陈龙,他就有点意外,“陈龙,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鄙视,这个陈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次被池局长收拾得跟孙子似的,才几天的工夫,又来惹池康凯了,这是活腻了啊! “张队长连个目击证人都不找,就敢断定我们是聚众闹事,未免也太儿戏了吧!”陈龙阴测测地看着张卫东,“到时候抓错了人,可别怪我老陈事先没提醒你啊!” “姓陈的,**还敢跳出来,我告诉你,你这个所长当到头了!”池康凯恨不得冲过去给陈龙几巴掌,又怕被曾毅打耳光,他现在左半边的脸还是麻木的,毫无知觉,“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不出三天,老子扒掉你的虎皮!” 张卫东此时再看陈龙,就像看死猪一样,你是个所长,我抓你还有点顾忌,可没了所长的位置,你就是个屁,当下他毫无顾忌,大手一挥:“抓人!给我铐结实点!” 陈龙啐了一口,心道既然姓张的你想找死,那老子也不拦你! 一个警察走上前,嘿嘿笑了一声,“小子,连池局长的公子都敢揍,等着倒霉吧!”说完,拿出手铐要去铐曾毅。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曾毅手腕一抬,然后一拉一拽,那位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曾毅弄脱臼了,痛得当场大叫起来。曾毅再一推,他就跟小混混一起躺倒在地。 “妈的,你还敢袭警拒捕!” 张卫东一下拔出手枪来,指着曾毅,“王八蛋,你再动一下试试,看老子不打爆你的头。” 周围的警察,立刻也全拔出枪来,齐齐对着曾毅,喝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陈龙无所谓,他知道没人敢随便开枪的,尤其这里还是公众场合,自己三个人身上可都没有什么管制武器。那个倔强的女孩,此时看到这么黑洞洞的枪口,脸色也终于有点发白,她拿手指着张卫东:“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吗?坏人不抓,专抓好人?” “老子怎么办案,跟你没关系!”张卫东扬了扬手里的手枪,厉声喝道:“但你们谁要是敢再乱动一下,老子认得他,枪子不认得他!铐人!” “张队长,你好大的威风!” 此时,圈子的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狗咬狗 杜若和唐浩然一起走了过来,虽然穿着便衣,但气场十足,杜若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 张卫东看清来人后,立时打了个激灵,我的妈呀,这不是自己老板的老板,杜大局长吗,他的腿肚子一哆嗦,连带嘴上都结巴了,“杜……杜……杜局……” 杜若的眼皮子夹都不夹他一眼,径自朝曾毅走了过去,快到跟前,他伸出双手,歉然道:“曾老弟,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我又给两位老大哥添麻烦了!”曾毅也是一脸抱歉。 杜若大眼一瞪,脸色一沉,道:“谁敢找我兄弟的麻烦,那就是跟我杜若过不去!”说完,他回头看着张卫东:“张队长,你拿枪指着我,是不是还想把我也铐回去啊?” 张卫东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都给剁掉,因为事出突然,他一时竟忘了把枪给收起来,尤其是他的那些手下,此时还围了一圈,拿枪指着中间呢。 “不……不,不敢……”张卫东慌忙解释一句,就几步过去,抬脚猛踹,怒喝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狗东西,还不赶紧把枪给我收起来,都收起来!” 收好枪,张卫东硬着胆子走过去:“杜局,我……” 杜若背着双手,眼神朝天,压根就不把张卫东放在眼里:“张队长,我倒想知道,你现在办的究竟是什么案子?你汇报一下吧!” 张卫东傻了,杜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对方称兄道弟了,还扔下了硬话,自己纵有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是来抓对方的,这不真成了跟杜大局长过不去了吗。他额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滚,“杜……杜局,这中间可能……可能是有点误会……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是这里有人打架斗殴,所以就赶了过来。” “是吗!”杜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那你讲一下,是接到了哪个群众的举报,不会是池大公子吧?” 张卫东顿时如掉冷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汗孔,都透着彻骨寒意,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你怎么这么贱啊,呆在家里陪老婆看电视多好,非得巴巴跑来添池康凯的屁股,这回踢到铁板了吧。你怎么不想一想,对方要是没有硬实的后台,怎么敢打完人还站在原地等着你来抓啊。 张卫东的肠子,此时全悔青了,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是……不…不是……” “到底是不是!” 杜若怒眉倒竖,顿时把张卫东吓得腿肚子抽了筋,差点跌倒在地。 “哪位是池大公子,站出来亮亮相,也让我杜某人好生瞧一瞧嘛!”杜若双手叉腰,傲然立于当场。 池康凯早在杜若出现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缩着脖子想往溜。此时杜若一声大喊,他立刻被一直在远处围观的人群给揪了出来:“就是他,他在这里呢,就是这个王八蛋!” “枪毙了姓池的!” 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高喊了一句,差点把已经惊慌失措的池康凯吓得背过气去。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听一听群众的呼声!”杜若指着人群,冷笑着看张卫东,“张队长,你好啊,你这个案子办得非常好,给咱们警队长了脸啊!” 张卫东立刻浑身筛个不停,冷汗把后背打湿了一大片,他混在体制内,心里最清楚,闯出了祸,不怕领导当面批评,就怕领导指桑骂槐,像杜若现在正话反说,说明他内心已经是动了杀机,盛怒至极啊。 “张队长,我就站在这里,今天我倒要向你学习学习,看你是怎么来办这个案子的!”杜若大刀金马往那一站,把问题又推回给张卫东,明显就是想看张卫东狗咬狗。 张卫东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珠子一转,他心里就有了决定,大步过去,犹似老鹰拎小鸡样,一把就将池康凯提溜了起来,一抬手,“啪”就是个嘴巴子,“狗日的玩意,你还想跑!还不过去向杜局长赔礼道歉!” 这一个嘴巴子,刚好印在了曾毅之前留的五指山上,顿时把池康凯疼得汗毛直立,他想也不想,直接指着张卫东的鼻子就骂了起来,“姓张的,**的敢打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警服!” 张卫东登时鼻子都气歪了,他打池康凯这一巴掌,一半是为了自保,想撇清干系,另一半是想救这个混小子,只要他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向杜大局长道歉,说不定还有一丝的挽救机会。可没想到,池康凯是如此地烂泥扶不上墙,张卫东气极,抬腿就是一脚:“我操,老子今天豁出去这身警服不要,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社会败类!” “好啊!实在是好啊!”杜若欣赏着眼前这一出闹剧,道:“回头我一定要去问一问马金有,看这天府公安分局,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一个无官无职的小混混,竟然都敢扬言扒了刑警队长的警服!” 杜大局长既然把这话都讲出来了,看来姓池的那个副局长,八成是当不成了,张卫东身子先是一僵,随后再无迟疑,抬脚狠踹了两下,道:“把这个聚众闹事的坏分子,给我铐起来,铐死了!” 周围群众看带队前来救场的警察,突然和小混混反目成仇,厮打在了一起,顿时大呼过瘾,还有什么事,比看狗咬狗还有意思吗。 有几个好事的群众,躲在人群后面喊道:“揍死他!揍死他!揍死姓池的王八蛋!” 看警察并不呵斥,就有人壮着胆子,拿起一个塑料水瓶子朝那群小混混砸了过去:“打死这几个王八蛋,刚才要不是有人拦着,老子早就想动手了!” 有一就有二,很多围观的群众,都抄起手边的东西,往小混混身上砸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正在这时,公园门口警笛再次大作,片刻间,二三十个身穿黑色特警服,手持长短枪械的特警就冲了过来,围观的人群顿时又纷纷远避。 为首一名特警队长,快步跑到杜若身前,“啪”一个敬礼:“特警大队,大队长秦勇,奉命向您报到,请指示!” 杜若大手一挥,“将这几个聚众闹事的混混,还有这帮警界的害群之马,统统给我抓起来,如有反抗,当场击毙!” “是!” 秦勇啪一下站直,转身一挥手,如狼似虎的特警队员立刻上前,将张队长还有他的那帮手下,全部按到在地,一个不漏地全拷了起来。 张卫东哪敢反抗,乖乖蹲在地上,举手缴枪。 “特警队,好样的!杜局长,好样的!” 已经跑远的人群,看特警队不是来给池公子救场的,就再次围上前来,大声叫好。 P:今天一天登不上起点,稍后就放出下一章。 顺便求推荐和收藏,觉得好看,就请支持一下。成绩惨淡,需要一点支持。 第三十章 后悔药,自己配 特警队的动作很快,一分钟不到,就把所有的人控制了起来,秦勇过来请示下一步的指令。 “全部带回去,分开关押,单独审问!”杜若指着现场,“多找目击证人,一定要把这起针对曾专家的袭击事件一查到底,幕后有没有黑手,有没有人充当保护伞,都要给我弄清楚,明天上班,我要看到报告!” “是!” 秦勇把人押着走了,有了杜若的这个指示,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不是袭击曾专家,自己也一定要给它办成袭击曾专家,没有这点领会能力,还怎么当这个队长。 这起案子,本来也就是因袭击曾毅而起,正在吃着烤串的曾毅,被池大公子猛然砸了一凳子,这个现场很多人都看到了,秦勇让人过去一问,心里更加有底了,这个案子一定要给它办成铁案,到时候杜大老板一高兴,自己离升职就不远了。 秦勇刚走,得到消息的天府区公安分局局长马金有,也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露面之后,马金有不问事情原由,就先做着检讨:“杜局,我没有把工作做好,我向您检讨!” “哦?那马局长就讲一讲,你的工作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杜若冷眼看着他。 马金有啊了几声,讲不上来。他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其实一片茫然,又怎么能讲上来呢。不过就算能讲上来,他也不敢讲的,杜若让他主动承认,摆明是要让自己主动上交把柄,他怎么会那么笨呢,现在不讲,以后自己还好一推三不知,要是主动讲了,那不等于是在杜大老板的气头上自领处分嘛。 正满头冒汗呢,马金有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陈龙,他立时喝道:“陈龙,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你又给老子惹出乱子了!” 陈龙连忙摆手,“马局,这回真不关我的事!” 前几天因为误抓曾毅的事,陈龙还主动到马金有那里做了口头检查,所以马金有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龙又惹祸了。 “那你讲,这是怎么回事!你衣服上的黑脚印,难道是自己踩的?”马金有连连喝问,转移了杜大局长刚才的问题。 陈龙有口难辩,这黑脚印是刚才小混混们给踹的。 曾毅这时开了口,道:“陈所长刚才为了保护我,挨了不少的拳脚。” 陈龙看着曾毅,心里一阵感激,挨了不少拳脚是真,可却不是保护曾毅,自己被人家保护了才是真的。 杜若之前根本就没注意到现场还有个陈龙,现在听说陈龙为了保护曾毅,被池大公子几人揍了一顿,他才想起这人是谁了,大手拍在陈龙的肩膀上,连拍了好几下,道:“好啊,陈所长,你做得好啊。你放心,你是不会白挨打的。” 说完,他看着马金有,厉声道:“无法无天!嚣张至极!连我们的警员都敢肆意殴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公然向我们挑衅!” 妈的,弄错了,马金有反应不慢,立刻表示:“对于这种黑恶分子,我们会一打到底,给自己同志一个满意的交代!” “刚才池康凯说了,三天之内,他就要让陈所长脱下警服,从警队滚蛋!”曾毅又补了一句。 陈龙再看曾毅,心里就不止是感激了,他很清楚,曾毅根本就不需要再讲这句话的,可他偏偏讲了,这是听到池康凯的话,知道自己以前在他手里吃了亏,要替自己报仇啊。陈龙长长舒了口气,眼圈一热,差点涌出泪来,这些抬不起头的日子,他都快憋屈死了。 杜若当即指着马金有的鼻子,“马金有,我就问你一句,天府分局,到底是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说了不算,我让别人来干!黑恶分子的手,都已经把插进我们的队伍了!” 马金有一阵眩晕,杜大局长这句话对他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的心脏差点承受不住。听到池康凯几个字时,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毫不犹豫,他对身后的人道:“立刻通知政治部主任刘明,以及纪委书记解国强,十分钟后,在局里召开会议,研究池建刚的问题!” 说完,他对杜若表态:“杜局长,我向您保证,天府分局,依旧是在您领导下的,富有纪律性和凝聚力的战斗队伍!” “这些空话我不要听,我只看你的行动!”杜若抬起眼,看都不看马金有一眼。 马金有也不再多话,敬了个礼,就带人回去收拾池建刚去了。他心里恨死了池建刚,狗日的,你那个不争气的龟儿子惹出祸,差点连累老子丢了局长之位,这回老子不查你个底朝天,绝不罢休。 陈龙激动得浑身颤抖,心情始终难以平复,他很清楚,这回池建刚绝对是完蛋了,而且是完蛋到不能再完蛋了,杜若已经拿马金有头上的乌纱帽来威胁了,马金有岂能不把池建刚往死里办。有政治部主任和纪委书记出马,就算池建刚的屁股下面没有屎,他们也能给你找出两坨来。何况池建刚还真不冤,他太猖狂了,坏事做尽,又不知道收敛,欺男霸女、暗饱私囊的事,光陈龙就知道好几件。 有杜若出面,唐浩然就一直旁观,没有插手,此时看大局已定,他才关切地问道:“曾毅,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陈龙偷偷瞥了一眼曾毅,心说唐秘书你还是担心那几个混混吧,他们被曾毅打倒之后,躺在地上好几分钟都没爬起来,尤其是那大个子,被带着手铐拖走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干呕呢。 “几个小混混,还伤不到我。”曾毅摇了摇头,“谢谢唐大哥关心。” 杜若冷脸处理完一切,看曾毅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这才松口气,道:“都怪我御下不严,这才出了这些害群之马。” “往往就是这些害群之马,败坏了我们的整体形象。”唐浩然沉声道:“方书记才一直都在强调,要我们时刻警惕内部的害群之马,坚持铁腕治警原则不放松,对于这些害群之马,要发现一批,就打掉一批,坚决不能手软!” 杜若连连点头,当即表态:“我们荣城市局,一定坚决贯彻方书记的指示,誓将这些害群之马,彻底清理出公安队伍,保持队伍的纯洁性和战斗性。” 曾毅笑了起来,“两位老哥就不用这么严肃了吧。说好的,我请你们吃烧烤。” 杜若一听瞪大了眼,“今天必须我请,不然我心中有愧,以后怕是都没脸再见你了。”看那架势,似乎不让他请客,他随时都能和曾毅翻脸。 “还是我请吧!”唱歌的女孩突然站了出来,对曾毅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曾毅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都说了,这事跟你没任何的关系!” 女孩看着曾毅,嘴唇紧咬,心里有些微微生气,这人怎么这样啊。 唐浩然和杜若都是过来人,看这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露微笑,原来曾大少今天出手惩恶,并非是毫无缘由啊,这是要英雄救美呐。两人再看那姑娘,嗯,也确实值得救,虽然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但却清纯得惊人,尤其是眉间的一颗淡淡的美人痣,更是平添了几分脱俗气质,越看越令人觉得好看。 “那就一起嘛。”唐浩然看着那个女孩子,“不过你请客就算了,有我们几位大男人在,岂能让你来付钱,那不成了笑话吗。” “对,一起嘛!”杜若也是热情地发出邀请,“这里是我看吃不成了,还是我来安排吧,郊外青龙山上有一家烧烤,也是非常有特色的,就去那里吧!” 谁知女孩一跺脚,“有什么了不起,不去了!”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一直走到快消失了身影,她又突然停下来,站在那里犹豫片刻,回头大喊了一句:“我叫叶清菡,我记住你了!” “哈哈哈……” 唐浩然和杜若都是大笑。 唐浩然更是指着曾毅,道:“老弟啊,最难消受是美人恩,你完了!不过我看这个姑娘真不错,有个性,有意思,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今天这事,真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信你们问陈所长。”曾毅指着陈龙。 陈龙笑着摇头,不出声,心说问我干毛,池大公子是你揍的,美人是你救的,跟我更没什么关系。 “行了,你找谁解释都没用了。人已经都走没影了,你现在就是后悔,也只能回家买后悔药吃了!”唐浩然笑着。 杜若来了一句,“曾老弟自己就是医生,或许他会配后悔药,那也说不准!” 曾毅让这两人一阵挤兑,头都大了,“烧烤还吃不吃了?” “吃!这就出发!”杜若和唐浩然迈步,依旧是笑个不停。 曾毅走了两步,回头对陈龙道:“陈所长,一起去吧,我买的药还在你车上,吃完还得麻烦你把我送回去。” 陈龙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就不去了!” “让你去,你就去嘛!”杜若冷脸看着他,“不是你送曾老弟回家,难道还要让我来送?” 陈龙大喜,急忙跟上,“那我就给领导们跑跑腿!” P: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一章 秘辛 曾毅从邵海波的家里搬了出来,行李还是只有那个木头箱子。邵海波一开始并不同意,极力挽留,后来想一想,曾毅即使搬了出去,那也是留在荣城,自己的心愿已经达成,所以才勉强同意。 把租来的地方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添置了一些东西,就算是在荣城有了一个自己的窝。 地方收拾妥当后,曾毅把木头箱子放在桌上,伸手在箱面上的花骨朵处按了一下,就听“咔”一声,箱子从侧面裂开了一条缝。 普通的木箱,都是上下开合,上面是盖子,下面是箱身,而曾毅的这个箱子却是左右开合,箱子先是从一侧分开,180度展开之后,再绕着另外一侧的竖轴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立柜,就好像是我们翻开了一本书,然后把翻开的书竖着立在桌面上一般。 立柜分为上中下三层,上面的一层,摆了十多个白瓷瓶,瓷瓶直接嵌入内凹式的底座,这样就不会发生晃动;下面两层都是抽屉,中间一层是四个小抽屉,下面是两个大一号的抽屉。 这种箱子叫做行医百宝箱,是古时医生出诊时随身携带的物件。上面那层的白瓷瓶里,一般装的是外伤药和一些起死回生的急救药;中间的四个小抽屉,则是砭石、针灸、火罐等器材;下面的两个大抽屉,一个装笔墨纸砚,用来写药方,另外一个装干粮和医书,以备不时之需,古时交通不便,有时候医生出一次诊,光路上就得好几天。 随着时代变迁,箱子里装的东西也在变化,到了现代,已经基本是看不到这种老旧的物件了,行医百宝箱,也已经被西医的出诊箱给取代了。 曾毅拉开最下层的大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书来,一本是《黄帝内经》,内容和市面上的版本略有不同,里面还有曾老爷子的批注,这本书可以说是学中医的必备书籍;另外一本,没有名字,也没有封皮,里面的内容都是手写的,是曾老爷子行医案例的汇编。 可能除了曾毅外,也没有人能看懂这本书讲了些什么,里面的内容全是用暗语写的,记录的是曾老爷子当年给一些开国元勋治病的事情,很多人的名字,至今都还常常在电视剧、电影里听到,如雷贯耳。 从这些记录看,曾老爷子当年应该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御医”,而且水平非常之高。可奇怪的是,曾毅从小都没听爷爷提起过这段事,这本书是爷爷临终时交给他的,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这些年曾毅翻了很多的资料,发现百年以来,就从来没有过一位姓曾的“御医”,这也成了他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一个问题。 不过书里记录的内容,曾毅确信是真的,所有的案例,都是有来处、有去处的,字里行间,甚至还隐隐提到一些顶级家族内部的秘辛,有很多更是在后来发展轨迹中,得到了印证。 闲来无事的时候,曾毅总会拿出这本书看上一段,因为里面的病案非常精彩,每看一遍,他都会有一些新的收获;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从中寻找线索,弄清楚爷爷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却甘于在一个山脚下的小镇上度过余生。 “没想到,我也要走上爷爷当年的路了!” 曾毅笑了笑,把书翻开,自己来荣城的时候,可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么一种情况,自己竟然成了南江省卫生厅的专家,距离御医,也只是一步之遥。 第二天早上,曾毅出去找了个吃早饭的地方,等吃完回来,门口站着一个人,是中医药学会的汪主任。 “曾理事,你选的这个地方可真是不错,距离卫生厅近的很呐!”汪主任看到曾毅,笑着迎上前,“诊所的手续,我都帮你办好了,给你送过来了。” 曾毅连忙道谢:“太麻烦汪主任了,你通知我一声,我去你那里取就是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了一趟呢。” “不麻烦,不麻烦!”汪主任把手续递给曾毅,站在那里搓了搓手,道:“要说麻烦,我现在怕是有一件事要麻烦曾理事呢。” 曾毅一抬手,“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进到屋子里,曾毅给汪主任倒了杯水,笑道:“我这里条件简陋得很,招呼不周的地方,汪主任莫怪。” “怎么会!”汪主任摆了摆手,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道:“这都是暂时的过渡,我刚毕业工作的那会,住单位分的房子,连个卫生间都没有,比这里还要简陋呢。曾理事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以后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 “都不是外人,客套话就不讲了!”曾毅笑了笑,“汪主任刚才说的事,是什么事?如果我能办到,肯定没有二话。” 汪主任先道了一声谢,坐在那里组织了一下思路,道:“市里名仕集团的董事长病了,我有一位老朋友,刚好就在名士集团上班,他知道我在中医协会工作,认识的专家比较多,就托到了我这里,都是几十年的老关系了,所以……” 曾毅一听,道:“咳,就这事啊,那没有问题,我陪你走一趟就是了。不过我可不敢包治百病,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晓得,晓得,曾理事肯亲自跑一趟,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汪主任连连道谢,他没想到曾毅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平时他去找其他的那几位理事,各个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费尽口舌,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把人请过去,还不一定能治好病呢。 “有一件事,我还得向曾理先说清楚,名仕集团董事长的这个病,据我所知,已经很长时间了,怕是都有两年了,期间听说找了很多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汪主任把这个讲出来,是怕到时候曾毅又怪罪自己,他之前请过很多专家,一听这个事,全都摇头拒绝,生怕去了治不好,坏了自己的名头。 曾毅一摆手,“没事,见了病人再说。” 汪主任非常感激,道:“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跟对方联系一下。” 曾毅想了想,“目前诊所还没开张,我没有什么事情,除了周末外,其余时间都行。” “那我联系一下!”汪主任站起身,告了个罪,走到外面去打电话了,两分钟后,他捂着手机走了回来,小声问道:“曾理事,今天方便不,那边说现在就可以过去!” “看来这病还挺急,那好,我就跟你走一趟吧!”曾毅站了起来,“汪主任在楼下等我一会,我上去拿点东西。” 第三十二章 白神医到 名仕集团是全国性的巨型企业,总部位于荣城,集团主营业务是珠宝首饰,兼营酒店、地产,旗下有五星级酒店七家,商业广场十座,品牌珠宝零售店面,更是覆盖全国大多数的城市,在同行业中,位于三甲。 名仕大厦位于荣城的市中心,与省政府办公大楼遥遥相望,楼体庄严肃穆,气势不凡。 曾毅和汪主任到达的时候,名仕集团的行政副总裁华山已经等在了楼下。 “老朋友,这回我可给你请到了一位真正的专家!”汪主任下车之后,热情地向华山打了个招呼,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曾理事,是我们中医药学会的常任理事,同时,曾理事还是省委方书记的保健医生,一般人可请不来的!” “幸会,幸会!”华山伸出手,只是跟曾毅轻轻一搭,便滑开了,脸上非但没有笑容,反倒是微微皱眉,眼中透着怀疑,这么年轻的中医,学过把脉吗? 他看着汪主任的眼神,就有些很不快,我当你老汪是老朋友,才请你帮忙去找一些有名的专家医生过来,可你请来的都是一些什么货色啊!先前来的那七八个,架子大的离谱,手下却是空空,没有一个能治得了董事长的病,这回就更离谱了,给我找来这么一个年轻的大夫,该不会是从哪个中医学校随便拉的大学生吧。 竟然还敢说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骗鬼的吧,方书记能用他当医生,除非整个保健局的人都疯了。 “专家我已经给你请到了,老朋友,咱们现在是不是就进去?”汪主任看华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主动提醒。 “着什么急。”华山双手叉腰,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手里掐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道:“从乾州市来的白神医,马上就到,等接到了他,我们一起上去嘛。” 曾毅一看,就知道汪主任在他这位老朋友的眼里,地位可不怎么样高,天底下哪有这么办事的,朋友好心帮你请来了大夫,你却让朋友在楼下站着,别说是热情招待了,最起码的一个笑脸都没有。 汪主任面有难堪,他回头看着曾毅,一脸的歉意:“曾理事,实在是对不住,你看这……” “也罢,我们就等一等白神医吧!”曾毅放下箱子,站在那里欣赏风景,道:“这名仕集团的楼,倒是挺大气的……”说着,摇了摇头。 华山顿时不爽,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楼很大气,难道是说这里面的人不大气?我呸,老子大气,那也得分跟谁,跟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用得着大气吗!今天能让你跟我们董事长见上一面,已经是你祖坟冒烟了,要不是还得指望老汪继续找专家,老子现在就让保安赶你走,这大气的楼下,都没你站的地方。 汪主任看华山不招呼曾毅,赶紧掏出烟,递到曾毅面前,“曾理事,来一根吧!” 曾毅摇了摇手,道:“不会,从来不碰!”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候曾理事多喝几杯。”汪主任只好收起烟,陪曾毅闲聊,怕曾毅感觉到了冷落。 过了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在楼下,车子挂着的是邻省乾州的牌子。 华山扔掉烟头,一脚踩灭,然后脸上换上热情的笑容,举着双手迎了过去,“欢迎,欢迎,白神医,我们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白神医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出头,脸长得非常圆,看起来非常地喜气,他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偏偏染了一头白发。白神医从车里走下来,拱手道:“抱歉,抱歉,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没误了你们的安排吧?” 华山握住白神医的手,道:“哪有的事!咱们这边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方便白神医。” “那就好,那就好。”白神医笑起来的时候,脸更圆了。 “白神医,请进,快请进!”华山侧开身子,弯腰伸手,“都安排好了,您先进去歇着,我这就通知董事长。” 华山像是忘了曾毅,领着白神医朝楼里走去,等一脚踏进了门,他才拍了拍脑门,回头道:“老汪,快,快让这位……这位理事也进吧!”他没提曾毅的姓,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说完,护着白神医进了楼。 汪主任终于发火了,他觉得华山就是故意的,当下一拽曾毅,道:“曾理事,这也太气人了,难道您就是不是专家吗,我看咱们不用进去了,让他们后悔去吧。”汪主任确实是生气了,他自己丢点面子,倒也无所谓,关键曾毅是他请来的,现在却被如此奚落,这让他感到非常愧疚。 “既然来了,就看看嘛!” 曾毅颇有兴趣地看着白神医的排场,豪华的奔驰商务车,专职的司机,专职的助手,甚至还有一位专人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白神医的行医箱,阵容之强大,甚至超过了上次光临省人院的李正坤,就是跟电视上的明星出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白神医的名字,曾毅听说过,这还真是位明星,出过好几本中医方面的书,在多家电视台,还开办了一栏专门讲养生的节目,人气非常旺,听说他本人的医术也是非常了得,可惜没有亲眼见识过,所以曾毅想上去看看。 汪主任惭愧难当,“曾理事,今天这事都是我的错,让您跟着受委屈了……”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曾毅从地上拎起自己的箱子,“走吧,上去看看!” “我来拎,我来拎!”汪主任二话不说,从曾毅手里抢过了箱子,在前面带路:“曾理事请!” 两人走进大厅,华山领着白神医刚进了电梯,看到两人走过来,他非但没有等,反而是按下了关门的键,“老汪啊,对不住,电梯满员了,要不你陪曾理事坐一下趟?”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汪主任气得脸都青了,姓华的,你也太欺负人了吧,这一年多来,老子帮你找了这么多的专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非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如此奚落老子,当老子是泥捏的吗。 曾毅倒是看出点门道了,汪主任好歹也是中医协会的主任,算是半个官,这姓华的不过是一个企业的部门头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汪主任如此无礼,也不知道依仗的是什么? “这位华总裁很牛气啊!”曾毅说到。 汪主任恨恨咬着牙:“姓华的算个屁,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他要不是名仕的行政总裁,早被人收拾了!” “看来这位名仕的董事长,背景很深啊!”曾毅笑着。 汪主任便介绍道:“名仕的董事长,叫做顾明珠,是以前我们南江省老书记的女儿,现在南江省的很多人,仍旧是顾书记的门生故旧。” “顾铮?” 汪主任点了点头,“是。” 曾毅哦了一声,顾铮这个人他知道,就是从曾老爷子的那本手记上知道的,开国元勋,曾担任过两任南江省省委书记,其性格耿直、脾气霸道,在所有封疆大吏中,都是出了名的。不过顾铮担任南江省委书记,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顾铮的女儿,竟然还是位商界名流。 等电梯下来,汪主任带曾毅走了进去,他以前来过多次,也很熟悉了,直接按下28层的键。 28层有一间豪华会客厅,墙上是金碧辉煌的浮雕,地面是鲜红的地毯,金黄色的真皮沙发宽敞奢华,靠外的一侧,是一面整体落地玻璃窗,透过它,可以俯瞰整个南江的容貌。 “老汪,曾理事,快请坐!”华山坐在沙发里,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手指在空中虚点,“要喝点什么吗,到这里,千万不要客气!” 汪主任没有搭理他,招呼着曾毅坐下。 华山心中更加鄙视,自己刚才已经扔下了难堪,这小子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腆着脸跑了上来,看来也是没有什么水平啊,真要是有水平的专家,早都拍屁股走人了,像这种主动送上门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顾主席马上就到,几位先稍等片刻!”从华山的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的鄙视。 坐在靠里位置上的白神医,倒是主动向曾毅打了个招呼,“听华先生讲,曾先生是南江省中医药协会的理事,后生可畏啊!在下白木通,今天能够认识曾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在是荣幸之至!”说着,他朝助手打了个眼色,助手就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很客气地收下名片,道:“不敢当!今天有白神医出马,顾主席的病肯定会药到病除,晚辈主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 “曾理事太谦虚了!” 白木通笑着颔首,他属于是江湖派的神医,也可以称之为民间派,从心里,他是看不起曾毅这种御医派的,认为那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只会开几贴太平方,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根本就是在糟蹋中医。 喝茶闲聊了几分钟,有人敲了敲门,然后会客厅的门被推开,一位英气逼人的青年走了进来。 华山的屁股下面,像是装了火箭推射器,“嗖”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几步上前,笑声都有些发腻:“顾总裁,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P:求推荐,求推荐,求推荐! 第三十三章 不必了 “专家请来了吗?”英气青年问到。 “请到了,请到了!”华山一伸手,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从乾州请来的白神医,白木通先生。” “久闻白先生大名!”英气青年上前握手,从兜里掏出名片:“在下顾宪坤,是名仕集团的执行总裁,家母的病,还请白先生多多用心。” “这个请顾总裁放心,白某肯定是尽力而为!”白木通笑着收下名片。 顾宪坤回身看着曾毅,“华总,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曾毅先生,是汪主任请来的大夫,现任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华山急忙又作了介绍,却故意不提保健医生的事,他心中早已认定那是假的。 顾宪坤再次掏出名片,亲自递到曾毅手里,“曾理事,辛苦你了。” “客气,客气!”曾毅收下名片,感觉沉甸甸的,仔细一瞧,发现这名片竟然还是金镶玉,平滑的玉石板上,所有的字都是用纯金鎏嵌而成,他心说这名仕集团的财力果然非凡,一张名片,都如此奢华。 顾宪坤又去握着汪主任的手,道:“汪主任,家母的事多次劳你费心,宪坤心里感激不尽,等汪主任有空了,一定要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我请汪主任喝酒。” 汪主任之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连声说道:“顾总太客气了,真的是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曾毅一旁不由暗赞,这个顾宪坤,可比华山要会做人多了,那华山整个就是一个狗仗人势的势利眼,用你的时候,才想得起你,不用的时候,就将你踢在一边。 顾宪坤是顾明珠的独子,虽然出身豪门,身上却没有丝毫骄横之气,待人谦恭,这两年顾明珠因为身体的原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里休养,名仕集团的日常管理,基本是由执行董事、执行总裁的顾宪坤来负责的。 他把众人又让到沙发里坐了,道:“本来家母要亲自上门去求医的,是我这个做儿子的,考虑到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就自作主张,把几位请了过来,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白木通微微颔首,道:“有顾总的这一片孝心,令慈的病一定会很快好转的。” 顾宪坤客气地笑了笑,“几位请稍坐,我这就去请家母过来。” 增宪坤走后,华山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模样,对汪主任道:“老汪,这茶的味道如何?” 汪主任心里生气,就没去搭理他。 “这么好的茶,你以前肯定是没有喝过的。这样吧,一会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包上二两,回去慢慢尝嘛!”华山呵呵笑着,坐回到沙发里。 汪主任却气得将茶杯扔在桌上,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曾毅也是皱了皱眉,心里对这个华山讨厌至极,名仕集团这么大的公司,不知道怎么会找来一个如此不知所谓人担任行政副总裁。 过了几分钟,会客厅的门再次被推开,顾明珠走了进来,虽然她只穿着很普通的西装套裙,但身上用来点缀的几件首饰,却件件不俗,流光溢彩,衬托得整个人高贵典雅。 “坐,坐吧,大家随意一些,不用起来了!”顾明珠是个很随和的人,面带微笑。 曾毅打量了一下顾明珠的气色,发现她看起来虽然是容光焕发,不过脸色却隐隐发黑发紫,这是很明显的气血郁结的表现。 中医非常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这第一项,便是望气,这是非常有道理的。如果平时我们注意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人处于某种情绪时,会在脸色上有所反应,比如害羞时会脸红,惊恐则脸色发白,而生闷气的时候,人就会脸色一黑,随着情绪的消退,脸色又会恢复正常。 不过,当一个人长时间都处于一种相同的情绪中,就会慢慢致病,导致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症状,像眼下顾明珠这样的黑气凝于肤表不散,应该就是长期处于气闷的状态所致。 曾毅有些纳闷,手里有这么大的产业,儿子又如此孝顺,到底顾明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能气闷至此? “顾主席事务繁忙,时间宝贵,我看就立刻开始吧!” 白木通捋了一下袖子,他的助手立刻拿出一个号脉时用来放手腕的小枕,放在沙发靠手上。 顾明珠将手腕放在上面,“有劳白先生了!” 白木通并不搭话,闭着眼细细品味脉象,嘴上不时问着一些问题,比如平时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吃饭怎么样,喜欢吃热的,还是凉的,睡眠质量如何,大小便情况是否正常。 顾明珠一一作答,道:“这些方面,倒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就是整个人特别容易乏,一乏就会犯病。以前我喜欢散步,可现在走不了几步,小腿就酸痛难忍,煎熬得厉害,恨不得这两腿都不是自己的。” 白木通微微颔首,道:“发病的时候,都有一些什么表现?” 顾明珠眉头微蹙,似乎想起这个,她都觉得极度痛苦:“发病的时候,我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偏偏身上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就好像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人也有些喘不过气。” 顾宪坤一旁做了个补充,“每次发病,母亲就不会动,也不会讲话,只是一直地流眼泪,流上十几分钟后,又会恢复正常,跟正常人一样,各项检查我们做了无数次,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说完,顾宪坤面带忧色地站在那里,母亲的病,几乎成了他的心结,不发病的时候,完全和正常人一样,可一旦发作,却几乎是回回致命。试想,你的亲人就躺在你的面前,却不能动、不能说,然后一直朝你流眼泪,你的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而对于顾明珠来说,这个病就是一种折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有好几次,她正在召开会议,却突然发病倒地,她看着一群人围上来,看着自己,有的在问,有的在喊,可自己却偏偏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存在,喊不出声,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那种感觉,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白木通收回手,想了片刻,道:“这个病持续多久了?” “快两年了!”顾宪坤答到。 “顾主席今年有五十几……”白木通看着顾明珠。 “五十四。” 白木通就点了点头,下了结论,道:“这是个气血郁结之症,用西医的话讲,就是更年期综合征。像顾主席这个年龄阶段的妇女,身体多半都会一些异常状况,不妨事,我开上一个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另外,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会更有利恢复。” 助手立刻拿出纸笔,放在了白木通面前,白木通提笔“唰唰”写了起来。 华山看曾毅坐着没动,道:“曾理事,你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嘛。”他面露不屑之色,这小子不会真的是来学习的吧。 曾毅皱了皱眉,心说这个家伙实在是讨人厌,聒噪得很。 他强压心中不快,准备上前把脉,身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保健局常务副局长郭鹏辉打来的,里面传来热情洋溢的笑声:“曾专家,您好啊,您现在有空吗?请尽快到局里来一趟吧,冯厅长今天举行重要的会议,她亲自点名,要让您来参加。” 曾毅只好收起电话,歉意道:“很不巧,卫生厅那边还有个重要会议等着我回去参加。实在是抱歉,我明天再来为顾主席诊治吧。” 华山立刻阴测测地来了一句,“曾理事,莫急嘛,白神医的方子已经写好了,机会难得,你要不要看一看,学习学习嘛。” 他很得意,心说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是个滥竽充数的货色,果不其然,现在真让你露一手了,你却要借着电话逃遁。还说卫生厅有个重要会议等你参加,我呸,你当你是卫生厅的厅长吗,少了你这块臭狗肉,难道卫生厅就开不成会了? 曾毅终于让这个家伙给撩拨怒了,他沉声道:“不必了,我看白神医的方子,多半早就有人开过了,有没有效,能不能治病,顾主席心里最清楚。告辞了!” 说完,曾毅一甩袖子,走了,你爱请谁,就请谁去吧,老子伺候不起! 第三十四章 筹备 汪主任起身告罪,赶紧追了下去,曾毅是他请过来的,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最是愧疚,也非常惶恐。 “水平不怎么样,架子还挺大!”华山恨恨地骂了一声,“中医协会的人,全都这种臭德行!” 顾宪坤瞪了他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人水平不行,你的就行?” 华山不再说话,心里却是非常不服,我水平不行,怎么会一眼就识破这个滥竽充数的家伙。 白木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也觉得这么年轻的中医,多少是有点不靠谱,他拿起自己开好的药方,递到顾明珠手里,“顾主席,这是药方,早晚各一剂,最好是加红糖送服,效果更好。” “白先生费心了!”顾明珠笑着接了过来,却不看方子,而是交到了顾宪坤的手里。 顾宪坤拿起药方,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匆匆交代一句:“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抓药!”然后快步出了会客厅。 母亲病了这么久,顾宪坤也快成了半个大夫,过去那些医生开的方子,他几乎都能倒背如流,甚至连方子来自哪里,有何典故,他都能讲得清清楚楚。白木通的这个方子,以前还真有人开过,刚吃的时候,有点效果,但过了一段时间,病情又开始反复。 顾宪坤没想到刚才那位曾理事,竟然脉都不用把,就知道白木通开的药方无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位曾理事的医术,远在白木通之上,而且他一定看准了母亲的病症所在。 匆匆追到楼下,就看到了正在唉声叹气的汪主任,顾宪坤忙走上前:“汪主任,没有追上曾理事吗?” 汪主任摇了摇头,愁道:“这回我可把曾理事得罪惨了,早上为了说服他过来,我可是费尽了口舌。” “是是是,这个宪坤明白。”顾宪坤心里焦急,“汪主任有没有曾理事的联系方式,我想亲自过去向他道歉。” “没用,我想曾理事不会再来了。”汪主任一声叹息,道:“省委方书记的保健医生,硬是被在楼下晾了十几分钟,也幸亏是曾理事脾气好、气量大,要是换了是我,今天可能都不会上这个楼的。” 汪主任说完之后,拱了拱手,道:“顾总,咱中医学会里最好的专家,今天我也给你请到了,以后顾主席的病,请恕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汪主任……汪主任你请留步!”顾宪坤追上去,想给汪主任道个歉。 可汪主任此时心灰意冷,哪有心思听这些,摆了摆手,钻进自己的车里走了。他请曾毅,一是有意和曾毅亲近,二是想攀上点顾家的关系,谁知道最后会是个鸡飞蛋打的结局,早知如此,他怎么也不会请曾毅过来的。 顾宪坤站在原地,心中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华山碎尸万段,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每次好事总没有你,坏事却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你。 曾毅心里有些生气,下了车,他闷头就往卫生厅大院里走。 “站住!说你呢!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往里走!” 门口的值班室,冲出个保卫来,说的话竟然还跟上次一样,不一样的是他穿了一身标准的保安制服,不再是上次那个门卫的干部衫了。 曾毅抬眼看了他一下,心中更郁闷了,这衙门口就是衙门口啊,就算你把门卫换上十遍,最后还会是同样的腔调。 曾毅懒得跟他费口舌,准备拿出工作证,此时值班室里又快速跑出来一个人,过来飞起一脚,踹在之前那个保安的大腿上,喝道:“混账东西,曾专家你都不认识,还想不想在这里干!” 说完,“啪”一个敬礼,“曾专家好!” “你认识我?”曾毅问到。 “认识,认识!”保安头目笑得无比灿烂,“保健局的郭局长,给我看过您的照片,我记得真真的!” 曾毅摇了摇头,“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保安头目立刻躬身让出道,伸手道:“您请进,您请进。” 看着曾毅走进了大楼,保安头目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回头他训着那位小保安:“曾专家你也敢拦,你到底长了几个胆子。你要是不想干,就趁早滚蛋,别连累老子!” 小保安心有余悸,半句都不敢顶嘴,心里赶紧把曾毅的样子记下,免得下次再弄出岔子。 到了保健局,郭鹏辉把曾毅领进了会议室。 里面此时已经坐了保健局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看到曾毅进来,全都起身笑脸相迎,热情地打着招呼。曾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一个都不认识,光听别人“曾专家、曾专家”地叫,自己却叫不出别人的名字,真的是非常尴尬,一会的工夫,他就满头大汗。 好容易打完招呼,曾毅朝靠后的位置走了过去,却被郭鹏辉一把拽住,“曾专家,您的座位都准备好了,在前面。” “这不好吧!”曾毅摆手拒绝,“我又不是咱们保健局的工作人员,坐前面多不好,我就坐在后面旁听一下吧。” “尊重专家,是咱们保健局向来就有的传统,前面就算没有我这个局长的位置,也必须要有专家的位置,这是局里的惯例,同志们都知道的。”郭鹏辉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会议室里的人,“是不是啊?” 所有的人都出来作证:“是,这是咱们保健局的老传统了,一直都是这么办的,曾专家要是不坐前面,那我们只好站着了。” 曾毅这才拱了拱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前面第一排。位置刚好对着前面的主席台,能看到上面牌子上的名字,根据牌子摆放的位置,今天主持的会议的,应该是冯玉琴,厅长陈高峰也会来参加会议。 “人齐了,曾专家您先稍坐,我这就去通知冯厅长!”郭鹏辉跟曾毅招呼了一声,起身又到外面去了。 两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大开,陈高峰和冯玉琴一起走进了会议室。两人谦让了一下,就按着牌子上的名字,各自端坐于主席台上。 冯玉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开会从来不讲什么套话,拿过话筒,道:“同志们,现在请陈厅长宣读一下上级文件。” 在台下的鼓掌声中,陈高峰双手捧起一份文件,念道:“为了进一步贯彻中央的干部政策,做好干部的保健工作,保障政府的有力运作,经南江省委、省政府、省保健委员会研究决定,即日起,在南江省筹备建立省干部保健基地,相关筹备工作,交由南江省卫生厅保健局负责。” 俗话讲,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领导,领导生病了,总不能跟平头百姓一起去排队挂号,一起去住大号病房,一起去吃食堂灶吧,那这个领导当得还有什么味道呢,就是领导答应,下面的人也不能答应啊。 所以,才会有各地医院的高干病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让领导在生病的时候,能够住上了舒适的病房,请上专门的护士,用上了先进的设备,吃上可口的饭菜,如此领导身心愉悦,就可以早日恢复健康,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为民众的福祉继续鞠躬尽瘁。 医院的初衷可能是好的,但底下老百姓不理解啊,凭什么我们要躺在过道上接受治疗,那边领导却可以一个人霸占一百多个平方,这不是搞特权吗。 诸如此类的意见多了,领导们也头疼,一商量,那就建专门的干部保健基地吧。找一个山清水秀、环境优美的地方,盖上一座现代化的综合性的保健基地,既可以治病健身又可以疗养散心,还不用闻医院的那股子苏打水味,更不会有屁民出来闹事,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全国各地都纷纷开建干部保健基地,南江省在这方面,并不是头一个。 陈高峰宣读完毕,就将会议的主持权,再次交还给冯玉琴。 “今天这个会议,就是要讲一下成立干部保健基地筹备小组的事情!”冯玉琴望了一眼台下,“经厅里研究决定,筹备小组即日起成立,由陈厅长担任组长,其余成员分别为冯玉琴、郭鹏辉、王立行……” 一长串的名字念下去,台下被点到名字的干部,就有些激动。 “……曾毅!”冯玉琴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手里的本子,“今后关于筹备工作的一切事宜,大家找筹备小组的相关负责人汇报。” 曾毅愣在了那里,这筹备小组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呢,不光是他,台下很多人都惊讶得合不住嘴,以前这种事情,可从来没有过专家能入选筹备小组啊。 等回过神来,大家看着曾毅的目光,就有的羡慕,有的嫉妒。那可是省干部保健基地,一个基地从无到有,得有多少个地方需要经手,小的不讲,光说大的,比如地址定在哪里,用哪家的规划设计,由谁来承建,医疗设备用谁家的,柜子、床找谁定做,光是这些大的事项,随便一划拉,就是黄金万两。 其余诸如床单、被罩、沙发、空调等物件,更是数不胜数,谁要是能进入这个筹备组,那就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排队送钱吧。 第三十五章 体面之病 冯玉琴主持的会议向来都很简短,宣布完筹备小组的名单,明确一下分工,给出筹备期的时间范畴,会议就算结束了。 曾毅的分工,是顾问,既明确,又笼统,他自己去想,觉得自己这个顾问应该就是在中医养生方面给筹备小组出出主意吧,其它方面,似乎也不需要自己顾问。 陈高峰和冯玉琴出了会议室后,大家也都各自起身,准备回去工作。 郭鹏辉走过来,向曾毅贺喜:“曾顾问,以后在保健基地的筹备工作上,还要请您多费心,多提意见,咱们大家一起同心协力,争取早日把保健基地建设起来。” “既然厅里看重我,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曾毅客气着。 “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吧,我那里有新来的好茶叶!”郭鹏辉热情邀请着。 曾毅笑着推辞:“下次吧,今天来得实在是匆忙,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呢!” 郭鹏辉有些遗憾,道:“那我送送您,以后曾顾问可要常来局里,筹备工作少了您怎么能行呢,回头我让人给您准备一间办公室。” 郭鹏辉一直把曾毅送到了楼下,保健局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一个大局长,似乎没必要如此折价去结交对方吧,不就是一个顾问吗,这种顾问的作用大家都很清楚,就是个摆设而已,筹备的具体事宜,他也拍不了板,做不了主的。 别人这么想,可郭鹏辉这种混成精的老机关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只是顾问这么简单,那给个顾问的名头就可以了,何必还要让曾毅进入筹备组呢?筹备组,那就是管理层,管理一切筹备上的事宜,怎么可能只是出出主意那么简单。 顾问,顾问,什么都顾,什么都问,你得看是给哪位领导来当顾问了,如果这位领导愿意听顾问的话,那顾问就句句点石成金,如果领导不想听顾问的,那顾问就篇篇都是废话。 冯厅长为什么把曾毅放到筹备组?郭鹏辉用脚趾头去想,都能想得明白,搞不好自己这个筹备组的三把手,将来能够做主的权限,还不如排名最末的顾问大呢。 来到楼下,院子里停了一辆沃尔沃80,顾宪坤站在车旁,脸上带着忧虑。 看到曾毅,顾宪坤迎了上来,连连致歉,道:“曾理事,今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公司的人不懂事,这里我向您道歉。” 曾毅对顾宪坤的印象并不差,这是个很低调踏实的人,从他的车子就能看出来,曾毅道:“顾总言重了,几句聒噪的话,我听过也就忘了。” 顾宪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家母的病,还要请曾理事再去跑一趟,不知道您现在方便不方便?” “顾主席的病,其实用不着我再去了,白先生今天的诊断,就已经切中病根了,只要把药坚持喝下去,保持心情畅快,应该会有效果的。”曾毅拱了拱手,“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顾宪坤急忙拦住曾毅,道:“无论如何,都请您再过去一趟,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一并向你赔罪。”说着,他朝郭鹏辉使了个眼色,希望郭鹏辉帮自己说两句话。 郭鹏辉和顾宪坤认识,有一点交情,不过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敢冒然插手,两边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他避重就轻道:“曾顾问可能是真有事吧,他刚被厅里委以重任,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我可以作证。” 说完,他看了看时间,“冯厅长还等着我去汇报事情,我就先上去了,两位再商量商量。” 曾毅有些无奈,“顾总,我说的都是事实。顾总裁的病,的确是气血郁结之症,不管请哪位中医过去,所用的药,都无外乎是活血养血、理气散瘀,就算我再跑一趟,还是这个结果。” 顾宪坤听到“活血养血、理气散瘀”几个字,就知道曾毅没有说谎,以前中医的开的方子,药效全都在这八字上。他道:“曾理事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您的气度,而是非常真诚地恳请您再去为家母诊治一次。母亲生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非常焦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曾毅皱了皱眉,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顾明珠的病非常难治,以前那些医生都治不好,不是因为药不对症,而是问题出在了顾明珠的身上。 在曾老爷子的手记中,曾毅看到过好几个类似的病案,这是个上层人物特有的病。 如果是普通人,每天要为生计奔波,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生闷气,就算遇到什么气闷的事情,发上一通火,等一忙起来,也就给忘掉了。而顾明珠却不一样,每日养尊处优,缺乏劳作,本身就容易气血郁结,尤其这种上层人物,最注重自己的体面,城府又深,遇到气闷的事,她不会像泼妇那样去骂街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记恨在心。 如果生闷气的对象只是个小角色,那还好办,顾明珠抬抬手指,就能把对方修理一顿,面子找回来了,这气也就消了。可能让她生了这么多年的闷气,很明显,对方是个顾明珠惹不起的人物,她只能是在心里生闷气,所以才病到如此厉害。 顾明珠都惹不起的人物,曾毅一个小小的郎中,更是惹不起。所以,他不愿再去给顾明珠治病,你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让对方不生闷气啊。 如果你想劝顾明珠想开点、消消气,趁早也打消了这种念头吧,像这种上层人物,她是不会让人干扰到自己的想法的,她要是能想开的话,早就想开了。 两人正在楼下僵持着,冯玉琴也走了出来。 “冯姨!”顾宪坤赶紧打了个招呼,客客气气地站在一旁。 “是宪坤啊!”冯玉琴看着这两人,心里有点纳闷,曾毅怎么会和顾家的人认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曾理事,想请他去为家母看病。”顾宪坤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冯玉琴就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母亲的病,还是不见好转吗?” 顾宪坤点了点头,沉声道:“请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可总是不见好。” “她的那个病必须赶紧治,身边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不然会出大事的。”冯玉琴跟顾明珠认识,想到她得了那样的怪病,心里也是有点难过,“回去代我向你母亲问好,我有空了,就过去看她。” “我一定转达到。”顾宪坤在冯玉琴面前,显得非常地恭谨。 冯玉琴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对曾毅叮嘱了一句:“你要是有空,就随宪坤跑一趟吧,有了结论,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说完,她走下台阶,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那里。 第三十六章 一只狮子 有冯玉琴的话,曾毅就不好推脱了,他硬着头皮把事情应了下来,“那我就再跑一趟吧。” 顾宪坤大喜,等冯玉琴走后,他立刻跑过去拉开车门,“曾理事,请!” 车子出了卫生厅的大院,曾毅道:“先不忙着去名仕大厦,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饭,有些事情我要向顾总打听。” 顾宪坤说了个地名,司机一点头,朝着目的地而去。 素膳坊,是灵觉寺的产业,专营素膳素食,在整个荣城,算得上是一个很非常有特色的饭庄。饭店的一侧靠着灵觉寺,另外一侧依着清江,确实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曾毅看着饭店的招牌,道:“没想到顾总还是素食者。” 顾宪坤笑着摇头,“家母是位虔诚的佛教信徒,经常会来灵觉寺礼佛,然后带我来吃这里的素膳,我只是喜欢这里的味道罢了,却并不是什么素食者。” 曾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顾主席还信佛。”他心里在想,如果顾明珠真的信佛,那倒好了,四大皆空,也就不会得这个病了。不过当着顾宪坤的面,他也不点破,笑呵呵地跟在后面进了素膳坊。 灵觉寺的厨子确实有一套,几道开胃的凉菜,做得清爽滑口、味道鲜美,吃进肚里,齿颊留香,绝对是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而几道热菜,也是精致细腻,完全做出了荤菜的口味,如果不细细品尝,绝对分不出其中的差别,就是口感稍差一点点罢了。 顾宪坤端起桌上的茶杯,道:“这里是素膳坊,没有酒,我就以茶代酒,先给曾理事赔个不是,今天上午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了。晚上我再摆下酒宴,正式向你赔罪。” 曾毅摆了摆手,“吃饭的时候,不谈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顾宪坤只得作罢,等水足饭饱,看曾毅放下了筷子,他才道:“不知道曾理事要向我打听什么事情?”在他想来,应该是曾毅趁机提一些要求吧。 “当然是顾主席病情上的事!”曾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看过了很多大夫,他们肯定也跟你说过了,所以我就不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吧。我想知道顾主席是因为什么犯了这个病,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生这么大的闷气。” 顾宪坤有些意外,没想到曾毅要打听的是这个。 “如果不方便讲,那就算了!”曾毅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讲的。”顾宪坤叹了口气,“我们家的事,荣城很多人都知道。” 顾明珠是南江省原省委书记顾铮的女儿,出身名门,漂亮迷人,年轻的时候,有很多贵公子都在追求她,可她偏偏看上了现在的丈夫——崔士英。 崔士英是个搞考古的学者,从乡下走出来的苦孩子,两人的出身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顾铮当时也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但架不住顾明珠心意已决,最后勉强同意。这桩婚事当时在顾明珠从小生活的上层公子公主圈里,引起极大轰动,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认为她的婚姻不会长久。 顾明珠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别人越是这样看,她越是不想让别人如愿。婚后,她跟崔士英的感情非常好,而且对于崔士英的那些叔伯兄弟,她也是极尽照顾,只要找上门,她就绝不推辞,能帮的全帮。 顾明珠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崔士英对此有些看法,他认为如果叔伯兄弟真有了困难,去帮助那是应该的,而如果是无底线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反而是一种坏事。 顾明珠起初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能力大,多提携一下丈夫的家人那是应该的,反正也不缺这几个钱,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让她伤透了心。 有一年,崔士英的侄子结婚,顾明珠夫妇俩送上一份大礼,除了城里的一套新房外,还送了一辆高级轿车。但仅隔一天,房子和车子的钥匙就被送了回来,顾明珠以为是对方觉得礼太重了,不好意思收,便亲自上门,又把钥匙给送了回去。 结果崔士英的弟弟崔士杰当场就说了,房子太寒酸了,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别墅,车子的档次也不够,必须是保时捷、法拉利这个级别的。 顾明珠当时没说什么,回来之后却大发雷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我送礼还送出罪过来了?就是自己的儿子顾宪坤,也没有独立的别墅,更没有开过那么好的车,不是家里买不起,而是顾明珠觉得年轻人开那种车太张扬了,跟身份也不配。 最后虽说崔家的人还是把东西给收下了,但双方谁都不满意。后来再有崔家的人上门,顾明珠就不再那么痛快了,她觉得应该帮的,就帮,不该帮的就坚决不帮。 有一次,崔家来的人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在名仕大厦下面破口大骂,最后把一些报纸的记者都给招来了。顾明珠为此丢尽了颜面,几乎半个荣城的人,都知道她尖酸刻薄,对婆家的人不好,她也终于被自己那个圈子里的人,着实看了个大笑话。 两年前,崔士英把老家的宅子重新修了一下,一来给自己的老母亲养老用,二来退休之后,自己偶尔也可以回去住住。宅子落成的那一天,按照当地的风俗,要在大门口镇两尊石狮子,结果他弟弟崔士杰跑来捣乱,因为两家是对门,崔士杰就说这边的狮子口太大了,会把自己家的运气都吃光,闹到最后,崔士英的门口就只放了一尊石狮子。 顾明珠当场气倒,回来之后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回崔士英的老家去了。她只要想起自家崭新的大门口,独独放着一只狮子,心里就会莫名火气,然后就犯病。名仕大厦的下面,原本也有两只铁狮子,后来让顾明珠给拆走了。 曾毅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心说不犯病才怪,门口的石狮子,是一户人家的脸面所在,如果有人只准你家门口放一只石狮子,你会怎么想,说不定都要拼命呢,更何况是顾明珠这种特别讲究体面的人,崔士英弟弟的行为,几乎是在打顾明珠的脸,而且打完之后还摆在大门口,让所有的人都去看。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顾宪坤,而不是崔宪坤。”曾毅说到。 顾宪坤有些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家母强烈要求改的,她不想我再跟老家的人有什么瓜葛。” 曾毅叹了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皇帝家也不例外。” 这句话说到了顾宪坤的心里,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母亲也不会病到如此严重,正因为那是父亲的家人,母亲才只能落了个生闷气的下场,有委屈,还无处去申诉。 两人吃完饭,就朝楼下走去,曾毅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去治顾明珠的这个病。俗话讲,无情草木不能治有情之病,这个病是既然是从气上落的根,还得从这方面入手去解决啊。 “明空大师!”顾宪坤突然站了下来,跟人打着招呼。 曾毅抬手去看,发现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和尚,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一团和气。和尚的身后,还站了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得身宽体胖,十根手指带了八只金戒指,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模样。 “是顾施主,有礼了,有礼了!”明空站下来施礼,慈眉善目。 “不知道明空大师也在这里用饭,不然应该早点过来见礼的。” 明空客气了两句,关切问道:“令慈的病,最近好些了吗?” 顾宪坤一指身旁的曾毅,“这位是曾先生,是我刚请的大夫,正要过去为家母诊治呢。” “请大夫有什么用!”明空身后的暴发户突然插话道,“你在灵觉寺向佛祖许个愿,然后再请明空大师教你诵一段经,再难治的病都会好。” 暴发户来了精神,道:“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我就是来还愿的。我那个宝贝乖儿子,从小就爱生病,打个喷嚏就能感冒,甩甩胳膊都能脱臼,后来明空大师让我在佛祖面前发了愿,又教我儿子念一段经文,这才念了三个月不到,身体就好了。” 曾毅大感奇怪,念经也能治病吗,他就问道:“请问诵的是那段经文?” 暴发户伸出五根手指,“很简单,就五个字:嘘、呵、呼、嘶、吹!每天快走一千步,然后把这个五个字大声诵读一百遍。” 曾毅一听,顿时笑了,他朝明空拱了拱手,“没想到大师还是位医道高手。” 明空面色明显一滞,随后恢复常态,唱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我哪里会什么医术,那都是这位施主佛缘深厚、诚心礼佛的福报。佛祖显灵,世间一切疾病,皆能化解。” “对,就是佛祖保佑!”暴发户喜不自胜,道:“明空大师,我准备再拿出一百万,在佛前供一盏长明灯,您看可好?” “阿弥陀佛!”明空一脸高深莫测,“善哉,善哉!” 曾毅笑了笑,就朝明空大师告辞。 出了楼,顾宪坤问道:“曾理事,你知道明空大师那段五字经的意思?” 曾毅反问:“你以前见过这样的经文吗?” 顾宪坤摇着头,“我也算是从小就诵读佛家经典的人,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经文。” “这就对了。老和尚的法子,跟佛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叫做五脏排毒法,源自于黄帝内经。具体的方法,就是先深呼吸,然后用尽气力去喊出那五个字,一次只喊一个字,这样就可以分别将体内五脏中的毒气排出,如果长期坚持下去,可以起到改善体质的作用。”曾毅笑了笑,“那个暴发户的儿子,估计是从小娇生惯养,导致身体虚弱,所以老和尚又加了一条,要他每天快走一千步,其实就是加强锻炼的意思。” 顾宪坤一听,也跟着笑了,“没想到佛祖降服众生,还要用医家的手段!” 曾毅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怔,随后说道:“走吧,我已经想到了医治顾主席的方法。” P: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 三十七章 老古董 顾宪坤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讲了,“好,咱们现在就走。不,先等等,我打个电话联系一下,看家母现在在哪里。” 他就站在素膳坊的门口,给顾明珠打了个电话,得知顾明珠已经回到家中,他才赶紧邀请曾毅上车,然后奔家里去了。 顾家的宅子,位于七星湖畔,这一片是荣城的富人区,聚集了很多栋各具风格的别墅,其中位置最佳者,就要属顾明珠的宅子了。最靠近湖畔,周围古树参天,清幽安静,此时湖边荷花开得正红,凉风吹来,湖面波光粼粼,房子四周竹叶飒飒,令人心旷神怡。 别墅是那种白墙青瓦的江南风格,推开门,玄关处摆了一座巨大的透明鱼缸,四条长约尺许的龙鱼,正在里面优哉游哉。 曾毅不得不佩服顾家财力雄厚,这种龙鱼的寿命极长,长势缓慢,因为鱼身长有龙甲、龙须,被很多人趋之若鹜,称为“风水鱼”。龙鱼之中,又以通身颜色为血红或紫红色最为难得,一般身长超过一尺的这种龙鱼,每条售价都会高达百万,而且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顾家玄关处的这几条龙鱼,条条红得纯正,体型巨大,姿态威猛,都是货真价实的极品龙鱼。 绕过玄关,便是宽敞的客厅,里面的家具、摆件都是古董样式、复古风格,但极其细微的几处,比如墙上那副张大千的字画,还有那扇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屏风,又显示出这里的不凡,高贵而内敛。 曾毅看了看,发现屋里东西的陈列,都有规有矩,便点了点头,“顾总这个客厅费了不少心思啊。” “家母找了香港的风水大师过来布置的,具体有什么讲究,我也不懂!”顾宪坤一伸手,“曾理事快请坐吧。” 顾家的保姆很快出来,为曾毅送上沏好的茶。 顾宪坤告了个罪,“曾理事稍坐,我这就去请母亲过来。” “好,你请便!”曾毅喝了口茶,起身欣赏着屋里的几副字画,对于古董,曾毅懂得不多,但对于书法,还略知一二。 过了一会,背后传来脚步声,一位学者模样,手里捧着本线装古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随手将书放在条桌之上,过来打着招呼:“这位是曾理事吧,你好。” 曾毅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是顾明珠的丈夫崔士英,果然是学者风范,谦虚儒雅,“您是崔先生吧,幸会,在下曾毅。” “曾先生也懂书法吗?”崔士英问到。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不怎么懂,我就是随便看看。” 崔士英不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他听曾毅说不懂书法,也就不谈书法的事了,一起坐下,他突然看到了曾毅脚边的行医箱,“咦”了一声,就起身走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箱子,“曾理事,你这个箱子有点来历啊。” 曾毅赶紧把箱子抱起来,放在桌上,问道:“有什么来历?” “这是个行医箱,材质雕工都极为不凡,能拥有这种行医箱的大夫,当时都应该是大富大贵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宫中的御医。”崔士英抱着箱子左右看了几遍,又走上去闻了闻味道,最后很肯定地说道:“看风格和样式,至少有400年的历史了,明末清初的老东西。” 说完,他放下箱子,还有点依依不舍,道:“难得啊,400多年了,这箱子还能如此完好,光鲜如新,真是难得。” 曾毅就问道:“那崔先生能不能说出这只箱子的来历?” 崔士英笑着摇头,“市面上乾隆御制的瓷碗多了去,但谁能说出哪一只碗是乾隆用过的。” 曾毅颔首,说得也是,瓷碗上又没有乾隆的口水,能让你去验个DNA,他笑着抱歉,“说了句外行话,让崔先生见笑了。” 崔士英摇摇手,“那倒不至于,如果仔细查找的话,虽然不能证明这只箱子是谁用过的,但大致也能查到个范围,历史上能用得起这么名贵行医箱的人,也不会有几个的。对了,曾理事这只箱子从哪得来的?” “家传的,这是我爷爷的行医箱。”曾毅答到。 “哦,那曾理事祖上定是一位誉满天下的名医!” 曾毅想托崔士英帮忙查一查这只箱子的底细,可惜今天是头一回认识,这种要求很难张口的,他只能作罢,心想反正认识了崔士英,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找他帮忙的。曾毅非常弄清楚爷爷当年的往事,这只箱子是个关键的东西。 两人闲聊了几句,顾宪坤就陪着顾明珠下来了。 顾明珠现在也知道早上的事了,一脸歉意,道:“才听宪坤讲了早上的事,曾理事为了我的病奔波劳顿,却受了下面人的冷遇,这让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回头我一定狠狠惩处华山。” 曾毅摆了摆手,“这么大的公司,难免会有几个这样的人。” 顾明珠又客气了几句,说了些愧疚的话。 曾毅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先说说顾主席的病情吧。” 顾明珠伸出手腕,“是不是要把把脉?” 曾毅摇了摇头,白木通早上已经把过了脉,他就在一旁,白木通既然有神医之名,想来把脉的功夫应该是很过硬的,大致不会弄错的,“不用把脉了,我就问几个问题。” 顾明珠收回手,道:“你请问。” “顾主席相信因果报应吗?” 顾明珠一愣,不知道曾毅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微微颔首,道:“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顾主席就是信佛了?” 顾明珠点了头,“我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 “那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吗?” 顾明珠一头雾水,想了片刻,还是说道:“世上无魔便无佛,我既然相信有佛的存在,自然相信有鬼神存在。” 旁边的崔士英顿时转过脸去,把自己的线装古书又捡了起来,他是个考古学者,钻过很多古人的陵墓,也研究过佛教的历史,所以不相信鬼神之说。 曾毅点了点头,“很好,那我现在就帮顾主席的把这个病根抓出来。”说完,他伸手把木箱打开,拉开里面的抽屉,取出一副卷着的画卷,又拿出一截檀香。 顾家三人全部有些迷惑,不知道曾毅要做什么,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把病根抓出来,难道说病根还长了尾巴,说抓就能抓到? 曾毅解开画卷上系着的红绳,将画卷打开,然后走到那扇紫檀木的屏风前,将画卷悬了起来。 崔士英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一副钟馗像啊,而且画风颇具古意。 画上钟馗手中持有一把铁剑,生得豹眼铜头,铁脸虬髯,长相极其凶神恶煞。乍一看,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再看,画卷上那股的煞气却少了几分,反而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仿佛胸腔内有块石头压着,很闷,喘不过气来。 曾毅点燃那截熏香,将它放入客厅内的一个玉雕熏香炉内,这才拍了拍手,道:“顾主席,现在请你把椅子正对着这副画卷,然后坐在那里看这副画卷就可以了。” 说完,曾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捧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顾宪坤暗暗着急,拿眼看着曾毅,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惜曾毅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喝着茶。 “曾理事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顾宪坤只能给曾毅解释了两句,“妈,你就试一试吧,说不定这也是一种诊病的手段。西医的心理医生,不是也能根据一些图来分析出人的健康状况吗。” 顾明珠听了,只好把椅子正过来,然后抬眼看着那幅画卷,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可看了半分钟,她的眼睛便睁大了几分,画卷上的钟馗不见了,他变成了丈夫的弟弟崔士杰,站在那里咆哮大喊,紧接着画面又一转,到了老宅门口,美轮美奂的豪宅,奢华阔气的紫金大门,却独独卧着一具狮子,画面很不协调,极为扭曲。 顾宪坤看母亲突然这种反应,大吃一惊,就准备上前去,结果脚下刚一动,就看顾明珠浑身一颤,然后就在椅子里歪倒了。 等把她扶住,就看她和以前犯病时一模一样,不停地流泪,眼珠子却不转不眨,嘴角微微抽搐,而且面色狰狞,极为恐怖。 “妈!妈!”顾宪坤大喊了两声,顾明珠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还是在那里抽搐颤动,他急忙回过头,“曾理事,你快过来给看看!” 曾毅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顾明珠的眼底,道:“扶她在地上躺平!” P:股市大跌,跳楼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三十八章 大诈蛋 顾明珠每次发病,事先总会有一些征兆,比如生气、疲惫、双腿酸痛,这次却毫无征兆,突然发病,着实把崔士英父子俩吓了一跳,两人手忙脚乱地把顾明珠在地上放平,又喊人到楼上去拿吸氧器、救心丸。 “不用了,我来!”曾毅从箱子里拿出针具包,从中抽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扎在顾明珠头顶的百会穴上,轻轻捻了三下,然后站起身,去把那幅钟馗图收了起来。 画卷刚收起来,就听“呼”的一声,顾明珠长长地喘了口气,眼珠子又活了过来,开始能够转动了,紫黑的脸色也慢慢变淡。 曾毅慢条斯理地卷着画卷,找出红绳系好后,看着顾明珠:“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顾明珠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吐出一口浊气,道:“可以。” “刚才是不是感觉浑身沉重,无法动弹,就好像是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曾毅问到。 顾明珠点点头,“是。” “头脑很清楚,但身体像被人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地上,不受自己的指使?” 顾明珠又点了点头。 “明明不难过,却控制不住要流泪,甚至你能旁观到自己在流泪?” 顾明珠顿时脸色一变,还是点了点头。 “扶顾主席起来吧,没事了,让她坐着休息一会,喝点水!”曾毅把画卷放在桌子上,顺势坐了下去。 崔士英父子俩此时都有点胆颤心惊的感觉,曾毅刚才问的几句话,玄之又玄,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 把顾明珠扶起来坐好,顾宪坤就急切问道:“曾理事,我母亲到底是什么病,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曾毅呡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发出轻微“噔”的一声,那边的顾明珠却立刻浑身一颤,像是被惊到了,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顾主席,你现在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了吧?”曾毅双目平视,紧紧盯着顾明珠的眼睛,他不说结论,却故意去反问顾明珠。 顾明珠就有点想躲开曾毅眼神的意思,虽然闭起了眼睛,却明显看出她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 “曾理事,你就快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病!”崔士英虽然坐在那里没动,但已经急得手心都出汗了。 曾毅这才说道:“这是个邪气入侵之症,通俗的说法,就是中邪,鬼上身。” “啊!” 崔士英心中大为生气,中邪?这真是荒谬!他有心想反驳几句,细一想,又找不出什么话来,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妻子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因为看了一眼钟馗像就犯了病,你能说出这是个什么道道来吗? 顾宪坤则是非常惊诧,“曾理事,怎么扯到中邪上了?” “不是中邪,那为什么口不能言?不是中邪,又为什么身体不能动?你说!”曾毅反问。 顾宪坤无言以对,这种问题,他又没研究过,怎么回答得上。 曾毅看着顾宪坤,“明白了吗?刚才在流泪的,并不是顾主席!” 这句话一说,屋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正在闭目养神的顾明珠莫名打了个冷颤,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畏惧。 好半天,顾宪坤才回过神,问了一句,“那是谁在流泪?” “发病的时候,只是默然流泪,这说明对方心怀愧疚。”曾毅看着顾明珠,“刚才顾主席看画卷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一些人和物,如果看到的那人现在已经不在世上,定是他生前做了对不住顾主席的事,现在跑来忏悔,所以哭泣不止;如果那人还在世上,就是他的祖先地下不安,知道顾主席受了委屈,又苦于无力管束后人,只好默默对顾主席流泪了。” 顾明珠猛一下睁开了眼,神情颇为激动。 崔士英翻了一下自己的线装古书,他反正是不信这些话的,只当没听到。 顾宪坤则是心里一惊,暗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一定是老崔家的先人,知道后人们做了对不住母亲的事,害母亲生了大病,他们地下难安,觉得对不起母亲,所以跑来哭泣。 这一切,竟然解释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一想到这,顾宪坤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难道真是中了邪? 曾毅站起身来,帮顾明珠起出那根银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道:“这个病无需用药!顾主席只要在对方的灵位之前,哭泣忏悔,诉说自己的委屈,再表示自己能够放下心中怨恨,愿意化解这段仇怨,对方自然不会再来找你了。” 崔士英心里有些烦躁,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碰到这种事,应该站出来狠狠地训斥对方的,可事关自己妻子的病,他只能姑且先忍着,不管好歹,这也算是一种说法。 顾明珠突然开口问道:“曾理事,你是位中医,你确定你刚才不是在说胡话?” “顾主席按照我说的方法一试,就知道真假!”曾毅笑得十分坦然,显示他对自己的方法很有信心,“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试与不试,全在顾主席自己,我先告辞了!” 崔士英立刻抬了抬手,“宪坤,你去送送曾理事!”他已经忍好半天了,自从曾毅说出那个荒诞结论,他就不想往下听了,这哪是医生,这分明就是神棍。 出了门,顾宪坤就问道:“曾理事,中邪的事是真的?” 曾毅盯着顾宪坤,他真想骂对方几句,“老和尚还说是佛祖显灵,治好了暴发户的儿子,你说那是真的,还是是假?” 顾宪坤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都是在诈我母亲?” 曾毅有些无语,他没想到自己把顾宪坤给装了进去,道:“佛祖能用医家的手段来降服众生,那治病为什么不能借用鬼神之力呢。” 顾宪坤面色微红,心里有些惭愧,暗道自己真是后知后觉,之前在素膳坊,曾毅拆穿明空老和尚的把戏时,自己就应该想到这是个诈局,他道:“只怕过不了多久,家母就能反应过来,这以诈治病,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顾主席商海沉浮数十载,阅历无比,我的那点小把戏她怎么会看不穿呢。”曾毅摆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你快去准备回乡祭祖的事吧!” 顾宪坤刚有点明白,又有些乱了,既然知道母亲能够识破这个把戏,为什么还要准备回乡祭祖的事? 又往前走了一截,看到了别墅区的大门,曾毅道:“好了,顾总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说不定顾主席现在就要找你呢!等祭祖回来,你再来找我,我给你开个方子,给顾主席好好调理一下,这病就能好了。” 一直把曾毅送到了别墅大门外,顾宪坤还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回到家里,他就看自己母亲坐在那里,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是平时那副沉稳冷静的样子,他心道不好,看来母亲已经知道这是个诈局了,曾毅刚才的那番表演,可能要白费了。 “宪坤,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回乡下祭祖!”顿了一下,顾明珠又道:“帮我再约一下灵觉寺的明空法师,我要为咱们崔家的祖先做一场法事。” 顾宪坤顿时定在了那里,等回过神来,他不得不佩服曾毅的高明,原来这个中邪之说,根本就不是用来诈自己母亲的,而是诈给外人看的。 第二天,整个崔家营的人,都让浩浩荡荡的车队给搅动了。 十辆黑色奔驰组成的豪华车队,从崔家营直穿而过,来到了位于村子正中央的崔氏祖祠。顾明珠迈步下车,在崔士英和顾宪坤的陪伴下,进入了祖祠。 得知消息的很多村民,就来到祖祠外面围观,崔士英是村里一等一的名人,大家都知道他娶了个很有钱的老婆,连带着崔士英的几个兄弟亲戚,也跟着发了起来。 只是大家没想到,顾明珠进入祖祠之后,就是放声大哭。 刚一开始,顾明珠也没想哭这么厉害,她只是想做做戏,可哭了几声之后,她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心中的委屈,竟然就哭得有些止不住声了。这些年她确实憋得很苦,碍于丈夫的面子,她就算对崔家的人心里有气,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自己承受,更无处去诉苦,现在对着崔家祖先的牌位,她终于把多年的委屈哭了出来。 祖祠外面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纷纷开始猜测。 过了一会,村外跑回来几个人,“崔士英的老婆从省城请了几位高僧,正在他们家坟前诵经。” 众人更是称奇,议论得更加凶猛了。 “崔士英老婆得病的事,你们知道吗?” “听说很吓人,一犯病,整个人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就是一直流眼泪。” “前几天有一位高人指点,说那不是病,是鬼上身。是因为崔家的这些后人不和,先人们觉得崔士英的老婆受了委屈,就上来对她哭诉。” 众人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高人说得真是太准了!要说顾家这些年可真没少提携崔家的人,可最后连个好都没落下,能不委屈吗。尤其是崔家老二,干的事更是缺德带冒烟,竟然只准人家门口摆一只狮子,明摆着欺负人啊。听说他儿子以前在名仕集团上班,搞大别人肚子,差点吃了官司,最后还是顾家出面摆平的。 众人越聊,就越觉得这事靠谱。 后来又有人说,顾明珠在得到高人指点后,当场就哭了,说因为兄弟妯娌间这么点小纠纷,就搞得先人不安,她实在是对不住崔氏先人,所以特地来向祖先忏悔认错,还要做法事。 大家听着祖祠里的哭声,顿时激愤不平,觉得崔士杰更不是个玩意了,明明是崔家的后人做错了事,现在却人家媳妇来向祖先认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这么的好媳妇,要到哪去找。 顾明珠在祖祠痛哭一场,哭到最后浑身发软,才离开了崔家营。 等她离开之后,崔士杰门口的石狮子下,被几个小孩子跑去拉了泡屎,石狮子运气吃不着,吃屎倒是现成的。 第三十九章 光头 顾宪坤好容易才找到曾毅的诊所,推开门,曾毅正坐在里面捧着本书看。 “曾理事,你猜一猜,看发生了什么事?”顾宪坤笑着走了进去。 曾毅起身为顾宪坤找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道:“看顾总这个样子,我想多半是你老宅门口的石狮子自己长腿跑回来了!” 顾宪坤就露出钦佩的神色,道:“曾理事真是料事如神!” 之前顾明珠病得最厉害的时候,顾宪坤曾想私下去找他二叔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换一对小点的石狮子镇在门口,结果被崔士英先给拒绝了,后来顾明珠知道这件事,更是对他痛加训斥,直到石狮子自己跑回来,顾宪坤才有点明白。 有些底线是必须要坚持的,宁可只摆一只狮子,也不能堕了顾家的高傲和体面,轻易的让步,绝不会获得别人尊重,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下次可能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顾宪坤以前不明白,现在全明白了,那只石狮子被人摆回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觉胸中浊气一呼而出,整个人无比地畅快。顾明珠更是破天荒地约了人出去打麻将,自从生病后,她就从来没参与过这种娱乐活动。 “顾主席气色好点没有?”曾毅问到。 “在祖祠哭过一次回来后,我就感觉到她好了很多,人也不那么善怒了。”顾宪坤笑着,“曾理事治病的手段,简直是出神入化,让人叹为观止,不开方,不吃药,就让我母亲这个多年的顽疾顷刻见好。” 曾毅笑了笑,“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他早料会是这样,上层人物最讲的就是个体面,有时候为了争一个夜场女、或者为多喝少喝一杯酒的事,衙内们都能大打出手,他们不缺那点东西,但涉及到面子的问题,就必须要争一争的,否则今后你在圈子就抬不起头,只能沦为任人欺负的下场。 什么是面子?面子就是我说了要摆那么大的石狮子,就必须摆那么大的,换了别的,或者不是原配的那两只,我都不会摆。你不让我摆,那我就让你自己给我摆。 顾明珠这次不但面子争回来了,还在崔士英老家赢得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名声,又加上大哭了一场,心里的郁气散去一大半,这病其实也就好了一大半。 曾毅从书里拿出一张方子,道:“方子我已经写好了,按方抓药,一天两剂,喝完十剂,我再去复诊。” 顾宪坤接过来,仔细收好。 曾毅又补了一句,“方子是经典名方,出自清代名医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叫做‘血府逐瘀汤’,治疗顾主席的病,最为对症。” 曾毅这句话并不是在卖弄自己的知识渊博,而是富贵人家看病,绝不是按照抓药那么简单,他们大多惜命如金,如果不弄清楚方子从哪来,能治什么病,他们一般是不会轻易服那些来历不明的药,这点曾老爷子也在手记中有提到过。 顾宪坤这才道谢,“让曾理事费心了。” “有什么费心的,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顾宪坤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曾理事这间诊所什么时候开张?” “快了,等我定的设备做好,就可以开张了。” “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肯定亲自到场祝贺。”顾宪坤客气了几句,就站了起来,“我先去抓药了,回头我再来叨扰你。” “我送送你!” 曾毅把顾宪坤送到门口,他知道,对方所说的回头再来叨扰,应该是回头定有重谢,像顾家这种门庭,是不会把谢字时刻挂在嘴边的,但是该有的,绝会不少,他们才不会欠别人的人情。 顾宪坤走后不久,门又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穿着打扮非常时髦,带着一股子洋气,个子不高,脚下穿了一双足有十公分高跟的鞋子,“哒哒哒”的走了进来,开口问道:“你这里是要开诊所?” 曾毅抬心里纳闷,自己的诊所还没挂牌子,怎么就有人找上门来了,难道是谁帮自己宣传的?他就热情地应道:“没错,诊所马上就要开张了,您要看大夫吗?” “这里谁是老板?”那女人又问。 曾毅道:“我就是!” 那女人上下左右打量了曾毅几遍,才道:“你店里的药材都订好了吗?” 曾毅哑然失笑,原来是个上门推销药材的,这可真是无孔不入啊,自己的诊所还没开张,她就知道消息了。 那女人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扔在了曾毅面前的桌子上,道:“以后你这个诊所的药材,都从我这里拿吧!” “不好意思!”曾毅按下那张名片,“药材我已经都订好了。” “订好了就退!”那女人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单手叉腰,趾高气扬,“你从哪家定的,就到哪家去退。他要是不肯退钱给你,就告诉我,我帮你退,他不敢不退的。” 曾毅笑了,心说这位大姐口气挺大,难道是上面有人?他道:“抱歉,做生意,至少要讲一个起码的诚信。那些药材我都验过了,质量品相都没有问题,而且合同也签了,就算要退,我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要什么理由?”那女人冷眼看着曾毅,从鼻孔里嗤了口气,“你这诊所要在这片开张,就必须从我这里进药材。你是想开张呢,还是想要诚信,自己掂量着办吧。” 曾毅眉头一皱,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我的药材已经订好了,你看看别家吧!”说着,他把那张名片拿起来,又递到对方的面前。 那女人“哼”了一声,“留着吧,过不了两天,你且得打我电话呢。” 扔下这话,她又扭着胯,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曾毅看都没看,一甩手,就把名片扔在了垃圾桶里,对于这种蛮横的人,他向来连话都不舍不得多讲一句,更别提做什么生意了。 那女人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隔天曾毅定做的药柜就到了,那老板很热情,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名工人,直接就帮曾毅把柜子安装好,附带还赠送了很多小零碎,比如捡药的小斗,煎药的砂锅等等。 “曾老板,以后有什么生意,可一定要关照我!”把柜子装好,那老板笑呵呵地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这是您付的定金,您点一点。” 曾毅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钱已经有人付过了,就是那天和您一起在医疗器械城的那位领导。” 曾毅这才想起,是省机关服务处的处长胡光亮,曾毅收下钱,有些皱眉,这钱可怎么退给对方啊,退给胡光亮本人,他肯定不收,收了也不能交给机关了;退给机关,那不是把胡光亮给卖了吗。 算了,就先当时服务处给自己的跑腿费吧,以后找机会再说。 曾毅很客气地把那位老板送走,出门就看陈龙的警车开了过来,陈龙下车之后,拉开车后座的门,从里面报下一块牌匾,上面三个大金字:生生堂。 曾毅赶紧迎上去,“陈大哥,这匾怎么在你手里。” 陈龙大笑着:“刚好去那边办事,路过刚好看到你的牌匾做好了,我就顺道给你捎回来了,省得你再跑一趟。我这有车,方便!” 曾毅赶紧帮忙,又把两个写有门联的牌匾从车里抱出来,一起竖在大门口。 “咦?柜子已经搬回来了?”陈龙有些意外,怪道:“你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好带人过来帮你搬,这么多柜子,你一个人怎么搬得了!” “做柜子的老板直接带人帮忙弄好的!”曾毅笑到,“你所里有事,哪能麻烦你。” “这话就见外了,别人的忙可以不帮,曾老弟的忙必须帮!”陈龙放下匾额,找了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水,“匾额现在挂吗?我立马叫人带上设备来,装修队的,都是现成的。” “先不挂了,等药材到了再说。”曾毅笑着坐下,“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有喜事?” “还不一定,还不一定!”陈龙嘿嘿笑了两声,脸上有些喜不自禁。上次池建刚倒霉之后,分局就空出个副局长的位置,和杜若吃饭的时候,杜若也曾透过一点点口风,今天分局领导找陈龙谈话了,这件事八九能成。 “我知道个地方,饭菜很不错的,晚上一起去尝尝?”陈龙看着曾毅,他今天特意跑过来,是想让曾毅再帮自己约一下杜大局长,这种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掉链子,必须趁热打铁。 曾毅明白陈龙的意思,道:“怕是陈所长要大大地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龙呵呵笑着,这年头,别说是当副局长,就是想当个科长,不出一笔大血怎么能行,有的人倒是想出血,可苦于找不到出血的对象。敢出血,会出血,才能提前进步。 两人坐在那里瞎聊,门口就进了一个人,问道:“这里是诊所?” 陈龙抬眼望了一眼,背后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起来。门口的那人一米八出头,看起来精壮有力,面带煞气,尤其是脑门上的一个大光头,亮得晃眼,头发茬子紧贴着头皮,而且隐隐泛着青光。 跟犯罪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陈所长,最是明白,只有经常刮光头的人,脑门上才会有这层青光,而经常刮光头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当兵的,二是蹲班房的。 P:股市接着大跌,再求推荐票,再求收藏! 第四十章 手法 曾毅眉角抬了一下,他也有点看出对方的身份了,这很可能是退伍的老兵,而且见过硝烟,身上有很浓的煞气,那双眼睛非常冷血,就跟蛇的眼睛一样,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因为职业的军人不需要感情,只需要服从命令。 曾毅抬了抬手,示意那人进来讲话,“我这里是诊所,但还没开业,你是要看大夫?” “会正骨吗?”光头问到。 曾毅仔细一看,才发现光头两边的胳膊都软软地吊在肩膀上,这光头站得太直了,脸上又不现一丝痛苦,所以曾毅一开始才没发现。“胳膊脱臼了?”曾毅不禁有些钦佩,两只胳膊都掉了,这得是多大的痛苦,这光头竟然能做到面色如常,真不是一般的忍耐力和克制力啊。 光头点了点头,“要找最高明的正骨大夫,我这个伤不好接回去。” “先坐下,我看看!”曾毅拿出一张椅子,放在光头的面前。 陈龙松了口气,自己太职业习惯了,两条胳膊都废掉的家伙,竟然把自己紧张出一身汗。 曾毅抬起手,在大汉的两只胳膊上仔细捏了几下,然后表情就有点疑惑:“你这个伤,是被人用手法打出来的,不好弄回去啊。” 大汉点了点头,“能看出这个,兄弟你手底下有点真货。你看着办吧,如果弄不回去,我再找别的……” 曾毅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同时抓住光头的两条胳膊,然后直直拽到身后,“当时对方是不是先这么拉过来?” 光头只好点着头,“是!”他这会额上就出了点细汗,掉下来的胳膊被人这么扯,疼得直钻心啊。 “然后再这样?”曾毅把光头的两只小胳膊反转,弯曲,形成一个背手反扭的样子。 光头额上的小细汗顿时变成了黄豆大小,咬牙点头,“没错!” “最后他猛一反转,然后往外扯?”曾毅作势又要去拽。 光头急忙说道:“不对,是先往外扯的。” 曾毅就试着往外扯了扯,“是这样吗?” 光头摇头,“位置不对,是往身前扯……”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曾毅不断地问着,然后调整着胳膊的角度,光头的后背就全湿了。 终于,曾毅扯到了一个位置上,光头眼神一亮,急忙说道:“对了,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后面那句还没说完,就见曾毅往前一步,猛然一个大扯,再使劲一个猛推,“咔吧”一声,他放下光头的胳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了!胳膊装回去了!” 光头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呢,愣了片刻,他才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胳膊竟然提得起来了,就赶紧站起来,抱拳道:“佩服,兄弟你手底下的功夫真硬实,这伤一般人整不了的!” 曾毅摆了摆手,“你也厉害,换一般人,早就痛得叫唤了。我看你力气大,刚才不得不故意扯错位置,引开你的注意力,不然这胳膊还真不好弄回去。”曾毅找出毛巾,擦了把汗,同时整两只胳膊,还真是个技术活加力气活,时机稍微差一点,劲道稍微小一点,这胳膊就装不回去。 光头再次道谢,站了一会,道:“其实刚才我还有话没说完,我这胳膊真是被人用手法打掉的,那人想要让我疼上几天,现在……” 曾毅“哦”了一声,有点明白了,光头的意思是你现在把胳膊接回去了,那人没得逞,怕是会找你的麻烦。 “五十块,你放下钱走人吧!”曾毅把毛巾一扔,坐了下去,“你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我只当没听到。” 光头没有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感激,“兄弟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会让你替我挨这个事的,日后他要是找你麻烦,你直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曾毅摆了摆手,“你走吧,再不走,我把你胳膊再拆下来。” 光头掏出一张五十,有些皱巴巴的,他摊平了放在曾毅面前的桌子上,鞠了一躬,然后一抱拳,“兄弟,这份情我记下了,后会有期!” 光头一走,陈龙开腔了,“曾老弟,那光头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对方既然能拆他两条胳膊,要么是更能打,要么是很有权。你今天捡了个大麻烦!” “人已经治了!”曾毅笑着,“我开诊所只管治病救人,病人之间的纠纷,我没工夫管,他要来找麻烦,就让他来好了。” 陈龙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暗暗叮嘱自己,回头一定要让人多在这一片巡逻,万一有事,自己也好有个照应。 下午的时候,曾毅给杜若打了个电话,杜若前几天喊着腰不得劲,其实不要紧,就是坐久了,不过曾毅在给方南国配置膏药的时候,也帮杜若搞了两贴。 “那晚上我们聚一聚,就在你说的地方,正好我把膏药拿回去,哈哈,我这老腰可算是得救了。”杜若在电话里很痛快,曾毅把陈龙订好的地方一说,他就答应了。 “我还约了陈所长。”曾毅说到。 杜若一听就明白了,多半是陈龙托曾毅打的这个电话,不过他也没拒绝,“人多了热闹,那咱们晚上见。” 得知杜若答应,陈龙很高兴,跑回派出所收拾了一番,把自己给杜若精心准备的礼品带上,然后载着曾毅直奔订好的地方。 到了地方后没多久,杜若打来电话,“你们先吃,我可能晚来一会,市里有个紧急任务。” 曾毅把杜若的电话里的意思一讲,陈龙立刻表示:“杜局作为一局之长,管着全市上千万人的安全,肯定是非常繁忙的,市委书记和市长要有个什么活动,他这个局长的,都要亲自去做安全保卫工作,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失望。 “杜局说了,让我们不必等他,自己先吃!” “好,那咱们先垫点,等杜局来了,再开一桌新的!”换了是陈龙,肯定是坐在这里死等了,既然约好的,等不到杜若,他是不敢先动筷子的,可现在有曾毅,总不能让曾毅饿着肚子等吧。 两人就点了几个菜,先吃着,但没有喝酒,准备等着杜若来了一起喝。 水足饭饱,又等了两个小时,杜若的电话才过来,一个劲抱歉:“曾老弟,实在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我马上到你说的地方了。” 撂下电话不到五分钟,杜若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道:“实在对不住,晚上临时来了一位上级领导,我陪市里的几位重要领导前去机场迎接。爽约了,我先自罚三杯。” 陈龙立刻拦住,他哪敢让杜若罚酒,“杜局长办的是公事,公事要紧!这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啊。” 曾毅也笑着,“杜大哥,你就不要折煞我了,否则我以后都不敢找你喝酒了。” 杜若也就是做做样子,听曾毅这么一说,他也就借坡下驴,道:“那就先记下,等下次喝酒,我一并还上。” 陈龙赶紧请杜若上座,“杜局一晚上车马劳顿,辛苦了,您快请坐,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菜就不吃了!”杜若摆摆手,“我马上就要走,上级领导在荣城的安全保卫工作,还等我去亲自安排。我就是顺道过来,把药拿上。” 曾毅一听,“咳,早知道你这么忙,我就亲自跑一趟,给你送过去得了。” “这怎么行,我哪能和方书记一个待遇!”杜若开了句玩笑,道:“我真得走了,曾老弟,这次对不住了,下次我请,一定要让你喝好。” “行,只好是杜大哥的酒,我一定舍命相陪!”曾毅从包里拿出膏药,“这里是三贴,一贴管三天,三贴用完,保证你的腰得得劲劲的。” “哈哈,曾老弟的水平,我当然相信!”杜若把药膏收进手包,就告辞下楼。 到了饭店外面,杜若道:“曾老弟,我顺道,要不要把你捎回去?” 陈龙立刻上前表示,“杜局这么忙,这点事就交给我去做吧,我保证把曾专家安全送到家。” “要说保健局也真是差劲,你的工作这么重要,没有一辆车怎么能行?”杜若发了句牢骚,“这样吧,我来帮你解决一辆。” “不用了,有车也是在路上堵着呢!”曾毅笑到。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我保证让你不堵车。”说完,杜若摇了摇手,钻进自己的荣城市局一号车走了。 望着消失的车尾灯,陈龙重重叹了口气,他有点郁闷,没想到杜若来去匆匆,他准备好的东西一直揣在兜里,却没找到送出去的机会,也没从杜若嘴里打听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陈大哥,叹什么气,马上就要高升的人了!”曾毅笑到。 “咳……,没准的事呢!”陈龙摇头。 “我看是十拿九稳了,杜局今天能来,不就给你一颗定心瓦吗!” 陈龙一琢磨,心里的希望又升起来了,可不就是嘛,杜大局长怎会不明白今晚这顿饭的意思,他能来,本身就是个信号啊。 “曾老弟,走,杜局长忙,我来陪你喝!”陈龙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今天一定不醉不休!” P:天黑求票,求收藏,都悄悄地砸吧 第四十一章 狗皮 接下来的两天,药材商陆陆续续把定好的药材送了过来,曾毅开始慢慢收拾诊所。 这天刚吃过午饭,保健局局长郭鹏辉跑了过来,他推开诊所的门,开口笑道:“曾顾问的这个诊所很不错嘛,很有特色。” 曾毅没想到郭鹏辉会来,有点意外,赶紧道:“郭局长,快请坐!你可是贵客啊!” “千万别把我当什么客人,咱们现在都是筹备组的成员,是同事!同事之间互相走动,不需要这么多的客套。”郭鹏辉哈哈笑着,“诊所什么时候开张?到时候我一定代表局里过来表示祝贺。” 曾毅给郭鹏辉倒了杯水:“快了,就这两天。” “曾专家要是在中医院、省人院搞个专家门诊,都完全没有问题,那里人流量大,能更好地服务患者嘛。”郭鹏辉仔细看了看诊所的布局,点头道:“不过开诊所也好,自在、清闲,能够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专家组的工作中去。” 曾毅笑了笑,“我当初也是这么考虑的。” “这么考虑是对的,任何工作,它都有个主次之分。”郭鹏辉讲了两句官话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最近筹备组工作的进展情况,我整理成了报告,拿来给曾顾问过目,这个工作也很重要,请曾顾问多指点,多把关。” 曾毅不知道郭鹏辉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那个顾问其实就是个虚职,急忙说道:“郭局长这不是笑话我吗,中医我还懂一些,可这个保健基地的筹备我哪懂啊,这方面你和局里的几位领导是内行,你们商量着办就是了,我就不掺和了。” “谁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保健基地咱们以前也没有搞过,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群策群力,一起把关。曾顾问这样一推三不管,可不是该有的工作态度啊。”郭鹏辉嘴上的意思有些嗔怪,脸上却是笑呵呵的,他一把翻开文件夹,道:“我向曾顾问汇报一下吧,最近咱们筹备组的头等大事,是确定保健基地的选址。通过初步的筛选,目前有十个备选方案,都在这上面列好了。” 郭鹏辉把文件推到曾毅面前,“曾理事过过目,要是你有什么补充的,或者是更好的选址建议,我一并添加进去,然后咱们就可以着手去实地考察了。” 曾毅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十个地方他都没有听过,但看位置,都是在一些著名风景区的旁边,比较符合环境优美的第一条件,估计接下来的考察,就是去实地旅游一番吧。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都是环境优美、交通便利的好地方,符合选址的要求。”曾毅没打算掺和这个事,就说了两句场面话,“我对南江不熟,也找不出更好的备选方案了。” “不急,不急!”郭鹏辉笑着,“曾顾问要是有了更好的备选方案,随时都可以添加进来。” 整个筹备事宜中,以选址最为重要,其中所能获得的利益也最大,这里指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更多的还是政治利益。 在官场上,最容易受到提拔的,就是领导身边的人,原因并不全是任人唯亲,而是跟现有的伯乐制度有很大的关系。现实中一个领导就是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对下面的每一个干部都做到全面了解,那么在用人的时候,谁经常活跃于领导的视线内,又有些能力,那么他的机会就比常人多,很容易就会被提拔重用。 可以想象,保健基地建在什么地方,它给当地带来的政治利益,必定要远远大于经济利益。平时下面的人想见领导一面,比登天还难,但要是把保健基地争取过来的话,那么在领导生病的时候,作为当地的东道主,必定是要前去看望慰问的,理由正大光明,一来二去的,跟领导的关系就建立了起来。 所以,这个保健基地的选址,必定是多方争夺的稀缺资源。保健局只要稍稍放点风出去,门槛就会被人踩破,为了争取基地落户自己的地盘,各地开出的条件,也肯定是一个比一个优惠,而作为筹备组的负责人,能够从中获取的利益之大,可想而知。 曾毅丝毫都不插手,反倒让郭鹏辉有些摸不准了,不知道曾毅是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呢,还是在假装客气。 郭鹏辉给曾毅仔细介绍着十个备选方案的优劣,一边观察曾毅的神色,让他失望的是,曾毅对于十个备选方案的态度似乎都一样,没有表现出很坚定的赞同,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反对。 介绍完毕,郭鹏辉就不好再赖在曾毅这里不走了,虽然没有探听到曾毅对于选址的态度,但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他今天专门过来一趟,汇报是虚的,实的是为了表现出对曾毅这个筹备组顾问意见的尊重。 自从想明白冯玉琴把曾毅塞进筹备组的意图后,郭鹏辉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往曾毅这里多跑多问,弄清楚曾毅的意思,就等于是摸准了冯厅长的脉,只有自己时刻和领导的意见保持一致,才能够获得领导的器重。 郭鹏辉这个正处级的保健局常务副局长,已经当了好多年了,他做梦都想把自己的级别往上提一提,但厅里和他同样情况的老正处,还有十几个,如果没有实权领导的赏识,想要晋升,比登天还难。 “那我就不打扰曾顾问了!”郭鹏辉笑着站起来,“回头有了新的进展,我再来向曾顾问汇报。” “郭局长你这是在批评我工作不用心啊,哪有一个大局长,来向我这个闲人汇报的,今后我一定改正态度,多往局里跑。”曾毅有些不好意思了,郭鹏辉的架子放得实在是太低了,低得让他都有些难堪。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你这边诊所要开张,忙不过来嘛!”郭鹏辉站在那里,双手捧着啤酒肚,“这样吧,我从局里派两个人过来,帮着曾顾问一起拾掇。” “不用了,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曾毅赶紧推辞。 “应该的,曾顾问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向局里提,只要能解决的,局里都会解决。”郭鹏辉一直说要走,可嘴上客套的话说个没完,走了半天,也没走了。 此时有四五个干部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穿着白短袖,黑西裤,身前啤酒肚大的惊人,那条细细的鳄鱼皮带,差点就勒不住他的裤子。 “这里谁是负责人啊?”那人负手站在原地,一副领导的派头。 曾毅答道:“我是。” 那人斜瞥了一眼曾毅,“我们是卫生局的,来检查诊所的情况。” 郭鹏辉看对方这样子,像是来者不善,他给曾毅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在一旁,他倒想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查曾毅的诊所,这帮不长眼的家伙,也不去打听打听清楚,方书记保健医生的诊所,那是随随便便就能查的吗。 啤酒肚一点头,他身后一个瘦高个就走上前来,拿出一张工作证,“我们是区卫生局医政科的,把你的证件手续都拿出来。” 曾毅走到一边,拉开抽屉,把那天汪主任送来的证件全拿了出来,道:“都在这呢!” 瘦高个拿起来一看,发现执业证、医师证、药剂师证、许可证,是证证齐全,当时眉头一皱,放下那些证件和手续,来到药柜跟前,“你这里的药材,都是真药材吗?” “货真价实,我亲自验过的!”曾毅答到。 “你验过的?”瘦高个立刻提高了声调,“谁知道你怎么验的,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吗?” “你们也可以验!”曾毅抬了抬手,示意对方随意检验。 瘦高个拉开药柜,抓起一把黄白颜色的药材,“这个……这个药材,我看就不像是真的!这都黄的发了白,我看已经过了水,怕是没有药效了吧!” 曾毅一皱眉,这瘦高个连药材的名字都叫不上,开口就说是假药,看来这些人是故意来找碴的,他就想起了前两天那个推销药材的女人,心说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瘦高子扔下药材,又看到药柜旁边的那几贴膏药,他捏着鼻子举起来,“这是狗皮药膏吧!谁允许你私自配的?这里面都是什么成分,有没有毒副作用?还有,这狗皮从哪弄来的,上面有没有狂犬病菌?你这简直是胡作非为,要是贴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曾毅上前夺过药膏,这是给方南国配的,还没来得及送去呢。他看着那瘦高子,心说你要是知道这药给谁用的,看你还敢不敢说这样的话。 啤酒肚神态悠闲地站在一旁,他对自己这个手下冲锋陷阵的表现,还算满意,对于这些屁民,就是不能客气,就是要吓唬。 “这药材是真是假,好像你说了也不算吧!”郭鹏辉冷冷地看着那瘦高个,“这似乎是药监局该管的事情吧!” 啤酒肚很不爽地看着郭鹏辉,他最讨厌这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不好糊弄,他一抬手,让瘦高子闪开一边,这回自己亲自出马,拿起曾毅那堆证件随便一翻,他就道:“证件不合规矩,扣了!” 说完,他还瞪了瞪郭鹏辉,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证件总是归我们卫生局管吧。 “发证的是你们,说不合规矩的还是你们,这规矩的浮动尺度,未免也太大了吧!”曾毅瞥着那啤酒肚,“哪里不合规矩,麻烦你说清楚。” P:最近租房到期了,到处找房子,耽搁了更新。不过请诸位书友放心,一天两更,还是能保证的。 P:找房子找到中暑,求推荐票安慰! 第四十二章 规矩 “你还敢问规矩!”瘦高个眼神厉狠,指着曾毅的鼻子道:“告诉你,我们科长的话就是规矩,说你不合规矩,肯定就不合规矩!再敢啰嗦,罚款加倍!” “一个小小的科长,竟有如此大的官威!”郭鹏辉冷笑一声,“我看就是你们市局的局长张强,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威风吧!” 卫生局的几个人都愣了片刻,他们仔细打量着郭鹏辉,心想这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敢对张局长直呼姓名,而且说话的口气还挺大,因为一时摸不清深浅,他们也不敢有所行动。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要文明执法!” 啤酒肚科长到底是经验老道一些,一句话就转了回来,他在自己的啤酒肚上抹了一把,道:“问规矩是吧?好,我就给你们讲讲规矩。” 说着,他拿起曾毅的医师执业证,“看到没?这个证书,是三年前颁发的,按照省卫生厅的规定,开设私人中医诊所,必须至少有从业五年的经验,这才三年,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啤酒肚能当上科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对于政策法规,他并不是全然没有了解,平时就靠这个来罚款创收呢。 瘦高个看着曾毅,“听到没?这是省卫生厅的规定,你要是不服,到省卫生厅告去!” “跟这种法盲啰嗦什么,直接扣证,再狠狠地追罚,罚到他一句屁话都不敢讲!” 郭鹏辉气得脸色发青,卫生厅倒是有这个五年期限的规定,但那适用的是一般的从业医师,如果能达到主任医师这个级别,就不再受这个五年期限的限制。曾毅是专家组的专家,又兼了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单论医师级别的话,早就在主任医师之上了,开办一个小小诊所,哪还需要什么医师证。 他看出来了,对方今天就是来找碴的,你就算各项条件都符合规定,他也能给你找出其它的毛病来,今天找不出,明天也找得出。对付这种人,讲什么道理都没用,最有用的,就是让他们的上级领导来出面,保证他们服服帖帖的! 郭鹏辉拿出手机,气极道:“好,我现在就给你们局长打个电话,看他是不是也这样讲!” “打嘛,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把这个电话打完!” 啤酒肚一点都不慌张,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点燃,然后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吞云吐雾,拿眼斜瞥着郭鹏辉,道:“告诉你,今天你就是把电话打到国务院,这证我们还是照扣不误!” 在荣城,认识局长的人那可多了去,但局长认不认识你,可就难说了,远的不说,我就认识局长,可局长知道我是哪根葱吗,啤酒肚压根没把郭鹏辉放眼里,老子按规定办事,怕你个**! 郭鹏辉就拨了荣城市卫生局局长张强的电话,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了关机的提示声音,再拨一遍,还是如此。 卫生局的人就笑了起来,“打不通?是不是把号码记错了,要不要我们给你提供一下张局长的号码。” 啤酒肚也懒得废话了,果然让自己猜中了,这就是只纸老虎,他一挥手,道:“先扣证!再开处罚通知书!” 张局长的名字,早都在卫生局的网站上公示了,只要访问过网站的人,就知道卫生局局长姓甚名谁。局长的电话号码也公示了,可你听说谁打通过?这年头,哪个局长没有好几部电话,你以为随便找个号码,就能找到局长,真是笑话,你能找到局长的秘书,就算混得不错了,老子把科长让给你当。 瘦高个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处罚通知书:吊销执照,罚款三万。上面的章子都是事先盖好的,明显是有备而来。 “限你四十八小时内,到局里解释问题,接受处罚,否则我们将移交给法院处理,届时后果自负!” 瘦高个把处罚通知书往桌上一拍,然后把曾毅的证件全部收走,“这些证件,我们要全部重新审核!” 郭鹏辉此时恨死了张强,平时喝酒吃饭,他妈的哪次都少不了你,可关键时刻,你却给老子掉链子。眼看曾毅的证件就要被收走,郭鹏辉急眼了,今天真要是让这帮人当着自己的面把曾毅的证给扣了,那自己这个局长,还有什么脸来当。 “站住!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气昏了头,郭鹏辉竟然说出这么一句没水平的话,他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虽说自己是管不到这帮人,但吓唬吓唬他们,还是足够了。 曾毅一伸手,拦住了郭鹏辉,他觉得这事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欠郭鹏辉这个人情,再说了,万一郭鹏辉亮出身份,人家照样不买账,传了出去,让郭鹏辉这个局长以后还怎么在医疗卫生界混。 啤酒肚还真站住了,可等了半天,没见郭鹏辉有啥动静,不禁有些发火,“狗日的东西,我忍你好半天了,再敢啰里八嗦,别怪老子不客气!” “科长消消气,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呢!”瘦高个劝着啤酒肚,同时一脸嘲讽地看着郭鹏辉,“咱们可不知道你是谁,张局长知道就行了呗,有什么委屈,你找张局长去说嘛。” 啤酒肚狠狠地瞪了一眼郭鹏辉,扬长而去。 郭鹏辉怒火攻心,差点背过气去,“你……你们……”他在卫生厅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受到这种屈辱呢,竟然被几个小科员冷嘲热讽,外带威胁。 “小子,记住了,四十八个小时,超过四十八小时,后果自负!”瘦高子临走,还不忘警告一下曾毅。 曾毅冷冷看着对方,“回去转告你那个科长一声,今天你们怎么把我证扣走的,过不了两天,还得怎么给我送回来!” “我呸!真他妈的一对精神病,赶紧回家吃药去吧!”目的已经达到,瘦高个也懒得搭理曾毅,他把证件抱好,出门追啤酒肚科长去了。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反映给他们的局长!” 郭鹏辉兀自气得胸腔起伏,他以前就听说过这些基层卫生局的人,会专门到一些新开业的诊所和医疗机构去挑刺,借此收取罚款,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曾毅的诊所还没开张呢,就被罚款三万,多问一句,还要罚款加倍,真是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消消气,消消气,犯不着为这个生气的,那证过两天总归是要还回来的!”曾毅劝着郭鹏辉。 郭鹏辉骂了半天,才算消了一点点气,他道:“曾顾问,今天的事我实在是惭愧,竟然让你的执照都被人收走了。” “郭局长已经尽力了!你也知道的,这帮基层干部肆意妄为惯了,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惭愧啊,惭愧!”郭鹏辉叹着气,出了这档子事,他也是没脸再呆在这里了,起身告辞道:“曾顾问,你放心好了,你的证件,我肯定是要帮你拿回来的。” 曾毅笑道:“我还能信不过郭局长吗!不过郭局长要务缠身,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为我这点小事操心呢,这样吧,我先去试着解决,真解决不了的话,我再找你帮忙。” 郭鹏辉看曾毅这么说,也不好再坚持,道:“那就先这么办吧!”出了门,他钻进自己的车子,看车子的方向,不像是回卫生厅,倒像是找那个张强的麻烦去了。 傍晚的时候,那个推销药材的女人又来了,她今天换了一双鞋,不过还是那么高的跟,和上次一样“哒哒哒”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想好没有,药材退还是不退?” 那女人很自然地给自己找了个坐的地方,就像是进了自家的门一样。 瘦高个进门就挑药材的问题,当时曾毅就怀疑今天的事可能跟这女人有关系,现在终于是可以确定了,他道:“没想到你在卫生局的关系还挺过硬。” “那是当然!”女人翘起个腿,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么跟你说吧,整个天府区的中药材供应,只有我一家在做。” “佩服,佩服!”曾毅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废话少说,早干嘛去了!”女人拿出一份合同扔在桌上,道:“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把这份供货合同签了,我保证你的诊所能顺利开张,但卫生局的罚款,你还是得交的,我只负责把你的证拿回来。” 曾毅看也没看合同,突然脸色一寒,道:“不劳你费心了,我的诊所是一定能按时开张的,这份合同我没有兴趣签,卫生局的罚款,我也不会去交的。” 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头怪物,看了许久之后,她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回合同,无比嚣张地说道:“小子,等你后悔的时候,可别怪姐姐我没有给你机会。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你这诊所要是能开起来,我跟你姓。” 曾毅一抬手:“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不识抬举的东西!” 女人哼了一声,跟上次一样,扭着胯“哒哒哒”地走了。 P: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十三章 审视 发生了今天的这件事,曾毅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于权力的态度。 以前曾毅对于权力的态度,一直是非常看淡的,对于权力者,他从不趋炎附势,但也不拒之千里,就是用看待普通患者的态度,去对待一切。所以,在冯厅长提拔曾毅进入专家组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感激,遇到陈所长这样钻营投机的小干部,他也没有表现出不屑或者是鄙视。 不管你有权无权,权大或是权小,当病魔找上你的时候,绝不会因为这些,就特地网开一面。这是曾毅以前的看法,但眼下的实情是,你没有权,非但诊所开不起来,甚至连药材,你都不能使用自己想要用的。 曾毅第一次感受到权力所衍生出的这种威力,那位卫生局的科长,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扣证罚款,所凭借的,正是他手中掌握的医政监督大权。 如果曾毅没有丝毫权力,也没有一个强大的关系网,那么面对今天这种情况,结局就只有两个:第一,交完罚款,关门认栽;第二交了罚款,使用别人指定的药材,继续经营诊所,然后迎接各色衙门以后不定时的各种检查。 历史上的三大名医,皆死于权力者之手,文挚被齐闵王用铁锅烹杀;扁鹊死于秦太医的陷害刺杀;华佗和曹操的故事,更是人人皆知。 现在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作为医生,你不用再时刻担心身家性命的安全,但权力也伴随着社会的进步,更加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了每一处角落,形成一张庞大的网。在这张网中,如果你不能站在更高的一个等级上,就只能被那些比自己高等级的权力者支配控制。 之前曾毅并没有把自己在筹备组的顾问差事当作一回事,而现在,他开始正视这个头衔所蕴含的权力。 曾毅并没有把一个卫生局的小科长放在眼里,想要解决今天这个问题,其实他只要打一个电话,杜若或者唐浩然都能很轻易就把扣走的证拿回来。 可曾毅不想这么做,对付一个小小的科长,你都要动用省委大秘这样的关系才能摆平,这也就说明了你这个人本事不行、能力不足。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会被人看低的,在官场上,更没有人愿意和窝囊废打交道。 另外,这人情就像是存款单,你存的越多,存期越长,将来获得的红利就越大,相反,你取一次,上面的钱就会少一些。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情,你就去麻烦人家,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这存款单上的钱就见了底,等以后你想办大事的时候,就是把存款单刷上一百次,怕是也取不出半毛钱来。 曾毅没混过官场,但对于人情世故,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今天他之所以让卫生局的人把证扣走,并不是阻止不了,而是不想阻止。这帮基层的干部,因为天高皇帝远的缘故,一向都是比较蛮横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几乎就是土皇帝,眼里没有几个能让他们害怕的人,你必须要把自己最强大的、恰恰是他们最畏惧的一面展示出来,他们才能对你敬畏有加,甚至是反过来巴结。 就像陈龙,他要不是亲眼见到曾毅和杜若以及唐浩然的关系,又怎么会对一个诊所的大夫亲如兄弟呢。 曾毅明天要陪着冯玉琴,到市里的几个区卫生局视察,检查和督导各区的干部保健工作。这个是早就安排好的,冯玉琴的秘书已经打电话确认过好几次,所以他就放任对方拿走了自己的证件。 可以想象,当明天曾毅和冯玉琴,以及卫生厅一众领导出现在对方的眼前时,将造成多大的震撼力,那个小科长,怕是会当场吓个半死,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把领导的执照给扣了。回头不用曾毅吭一声,他就会屁颠屁颠把证件送回来,还要赔礼道歉。 看看天色不早,曾毅起身把门一锁,准备去吃饭。 陈龙的警车此时准时出现,“曾老弟,晚上我安排好了,今天咱们吃鱼,我还从家里带了两瓶好酒。” “老是这么蹭吃蹭喝,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曾毅笑着,“今晚我请!” “客气个啥,谁让你把诊所开在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内呢。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是不把你照顾好,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那也不能总让你请吧,轮也该轮到我一次了!” “你看你,不就是一顿饭嘛!”陈龙看曾毅客气,就赶紧岔开了话题,“我听下面的人讲,今天卫生局有人到诊所来过了,没起什么幺蛾子吧!” “你该不会是在我门口装了摄像头吧!”曾毅抬起头,作势扫描了一番,笑道:“就一个小科长,带人过来扣了我的证,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就让他再给我还回来。” “反了天!”陈龙立时大怒,叉着腰蹦起来:“是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曾老弟的证都敢扣,我看他是活腻味了。这事你就交给我,我给你搞定!” 曾毅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一点小事,我自己搞得定!” 陈龙也不着急吃饭了,他狠狠地甩上车门,道:“谁他妈的敢为难你曾老弟,那就是跟我陈龙过不去!你就说是谁吧,看我不打断了他的狗腿!” “好几个呢,领头的长了个啤酒肚……” 陈龙立刻就知道是谁了,是区卫生局医政科的科长过三亮,他对这小子再熟悉不过了,那可不是个好货,桶大的肚子,里面全装的是坏水。 “原来是这个狗东西,我早就想收拾他了!”陈龙拿出手机,道:“我现在就办了他!” 说完,他把电话打回所里,“马上给我带上人,带上设备,去把狗日的过三亮弄回来,要抓现形,该怎么办你知道的,今天这事你要是办砸了,老子就让你去看大门!” 作为地头蛇,陈龙对于自己一亩三分地里的事,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知道那个过三亮有个习惯,每隔两天,这家伙就要到花溪湾浴场去洗个澡。花溪湾是个什么地方,要是过三亮敢说他自己只是去泡个澡那么简单,那陈龙都敢把自己的脑袋摘下去赌。今天扣了证,眼看的罚款就要到手,这小子今天肯定又奔花溪湾去了,不用猜,陈龙都知道。 安排完这件事,陈龙过去拉开车后座的门,“曾老弟,别因为这只苍蝇,坏了咱们吃饭的兴致,咱们去吃饭。我向你保证,今天饭局结束之前,我就让这孙子乖乖地把证给你送回来!” 曾毅原本是没想麻烦陈龙的,但陈龙已经出手了,他也不好阻止,你要是硬拦着,还会让陈龙的心里有想法,也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那就先说定了,今晚这顿我请!”曾毅笑呵呵钻进了车内。 花溪湾,豪华包房内。舒适的按摩床上,过三亮正伏在一具雪白的肉体上,进行着剧烈的运动。 “啊……嗯啊……用力……啊……”伴随着女人的娇声浪叫,过三亮一阵猛攻,然后打了两个冷颤,终于缴械投降,他趴在女人的身体上,呼呼喘着粗气。 “人家都要被你干死了……” 女人这话听起来像是嗔怪,却让过三亮心里十分地得意,他抓了一把女人的胸部,色色地笑道:“哥哥我今天猛不猛,吃饱没,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人家真的要被你弄死了……” 过三亮更为得意,哈哈大笑,在女人的屁股上猛拍了一把,发出“啪”的声音,“小骚(货)……” 货字还没说出口,包间的大门发出更大的一声“啪”,五大三粗的警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拿起相机“嘁哩喀喳”就给过三亮来了个多角度特拍。 过三亮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光着屁股大声喝问:“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识相的,赶紧删掉照片,然后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否则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警察根本就没搭理他,照完相,还拿出个塑料袋,用镊子夹起地上的安全套,小心放进去,然后封好口,里面可是过科长的累累战果。 过三亮顿时冒出冷汗,看这样子,明显是有备而来,没听说今天要搞什么突然检查啊,“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我认识你们的所长!”这话就不像之前那么霸气了,声音里带着颤音,明显是底气不足。 “过科长!”警察搞完取证工作,才冷眼看着过三亮,“你是准备就这样被我们带走呢,然后主动配合?”说完,他亮出了手铐,大有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光屁股铐走的意思。 过三亮心里一沉,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职位,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一脑门亮晶晶的冷汗,想不到自己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被抓现形,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过三亮想打电话求救来着,可谁会穿着衣服进澡堂啊,他的衣服手机,此刻全都锁在楼下的柜子里呢。 思虑再三,过三亮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道:“我配合,我配合!” 他又不是傻子,对方既然肯让自己配合,那就是还留了余地,可以再商量,自己这时候充硬汉没一点用,真要是被人光屁股从这里带走,那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P:下一章估计又到半夜,诸位书友不用等了,明天早起看更新吧,银子今晚拼了。 第四十四章 悔过书 过三亮只裹了一张浴袍,就被警察给带走了,肚子那里像是藏了一颗巨大的肉丸,形象无比狼狈。 到了二马路派出所门口,过三亮就叫了起来:“我认识你们陈所长,我们关系很好的,麻烦你们叫陈所长过来。” 警察们齐齐看着过三亮,目光中充满了嘲讽,蠢猪,你还不知道吧,就是陈大所长叫我们过去拿人的。 “别他娘的啰嗦!”警察一脚踹在过三亮的屁股上,将他踢下车子,顺便在白色的浴袍上,留下一只黑脚印,“你就是认识马局长,那也晚了!” 过三亮心中暗惊,竟然连天府区公安分局马金有的面子都不管用,自己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神啊!他这一路上,已经在心里仔细琢磨了好多遍,却没有任何的头绪,想来想去,他甚至都以为问题出在了自己今晚点的那个88号洗澡小妹身上,听人说她跟一位**地头蛇打得火热,难道自己今天是中了别人的套? “转什么眼珠子,等着我们请你进去吗?”警察抬起手,照着过三亮的脑后勺就是一巴掌。这些基层派出所的警察,平时都是横惯了的,别说你只是区卫生局的科长,就是局长,只要犯在手里,那也绝对是一视同仁,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过三亮低着头往里走,自己的把柄,眼下已经被人家实实在在地捏到手里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进了讯问室,警察拿出一叠纸,一支笔,放在过三亮的面前,道:“写吧,把自己干过的所有坏事,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写在上面。” 过三亮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自己真要是写了这东西,那绝对是完蛋了,等于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对方手里,以后对方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自己只能束手待毙。 “我真的认识你们陈所长,我们还一起喝过酒的。”过三亮进了局子,人也就老实了,语气里带着恳求,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不写是吧?”那警察冷冷瞥了过来,“没关系,我这就通知你们局长过来领人。” “别……别啊!”过三亮一个哆嗦,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局里盯着自己屁股下面这个位子的人多了去,只要自己的丑事被他们知道,保证能踩得自己连渣都不剩下一丁点,“警察同志,不,警察大哥,你行行好,就别通知我们局长了。” 警察往对面桌子上一坐,拿出手表看了看时间,道:“我很忙,就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你写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你们局长来接人还要惨。” “警察大哥,我能不能问一下,我到底得罪哪位了?”过三亮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过三亮,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能问话的地方吗!”警察一拍桌子,怒喝道:“再他妈的多一句废话,老子就让你后悔自己长了一张嘴!” 得罪谁了?你狗日的就是得罪我们陈大所长了,警察心里想着,这事是陈大所长交代下来的,你小子还想侥幸过关,门都没有,要是让你过关了,老子就得去守大门。陈大所长眼看就要升副局长了,这时候我要是不好好表现,那空出来的所长位置,就等于是拱手让给别人的了,想要表现的人可多了去。 过三亮张着嘴,他还想多求两句好话,可看到那警察冰冷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只好闷头坐在那里,想着自己到底要交代什么问题。要是被纪检委叫去喝茶,你还能死扛着不招,可眼下自己连个死扛的机会都没有,**的证据已经被对方捏在了手中,负隅顽抗,下场只会更加悲惨。 警察也不理过三亮,点了一根烟,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过三亮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拿起笔,准备交代一些自己精挑细选过的罪恶。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自己不交代的话,今天肯定是熬不过去。派出所抓自己过来,并没有立刻移交给卫生局,看来不一定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多半就给自己一个教训。 过三亮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又涌起一线希望。 “老实写,别给老子耍滑头,否则明天就让你从这里,直接搬到看守所去!”警察弹了弹烟灰,他看过三亮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死猪,而且是死到不能再死的那种。 一个小时后,过三亮看着自己写满的两大页纸,心里一阵阵绞痛,这还是精心挑选过的,但要是被别人拿去闹事,也足够判自己十年刑的。 “写好了吗?”警察问到。 “写……好了……”过三亮的嘴抖了两下。 警察就拿起过三亮交代的悔过书,粗粗扫了一遍,抬手就在过三亮的脑袋上狠抽一下,“看不出,你小子都坏到骨头渣渣里去了,全都交代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过三亮盯着那份悔过书,他有些后悔,有一种要将它抢过来撕碎的冲动,“毫无保留,都交代了!” 卫生局的权力,当然比不上公安局这样的暴力机关,但手里却掌管着医疗机构、以及从业人员的执业资质审核鉴定,靠着这个,过三亮没少捞黑钱,顺便也潜规则一些女护士、卫校女学生,坏事真的没少干。 “把自己名字签上,按个手印!”警察就把印泥扔在过三亮面前,他看了,这份悔过书还可以,陈大所长应该能够满意,自己今天这个功劳,是实打实地拿下了。 过三亮脸上的肌肉使劲抽搐了几下,终于提起勇气,在两张悔过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警察拿过来,折起来收好,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过三亮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完了? “还他妈的愣着干什么!”警察再次暴喝:“等着老子去看守所给你定个铺位?” 过三亮一哆嗦,哪还敢废话,赶紧往外溜,趁着对方没反悔,自己先出了派出所再说。 一口气跑到派出所门口,看没人再追出来,过三亮才松了口气,他拦了辆车,又奔花溪湾浴场去了,他得拿回自己的衣服和手机,然后找人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悔过书之类的东西,再从派出所里弄出来。 下了车,过三亮连车钱都拿不出,他道:“你在门口等着,我的衣服和钱包都在里面,我拿了就出来给你钱。” “那不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司机不肯让过三亮走,“我就指望多趴活赚份子钱呢,在这里闲等你两小时,我今天晚上就算是白干了!” “我付你十倍的车钱!”过三亮怒目而视,老子一个堂堂的科长,还能差了你这十几块的车钱? “不行,万一你进去不出来了,别说十倍,这十几块钱我都收不到!”司机看过三亮穿着浴袍进这种地方,还真怕他是从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过三亮一咬牙,从手上褪下一只金戒指,“戒指押给你,这总行了吧!”说完,他匆匆跑进洗浴城。 等换好衣服出来,司机和车都没影了,过三亮气得直骂娘,自己今天晚上的运气,还真是逊到家了。 不过眼下他已经顾不上那只金戒指了,前途和小命更要紧一些,他拿起电话,就打给了陈龙,想先从这里探探口风,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哪位大人物,结果连续打了好几次,陈龙的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过三亮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他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是陈龙故意不接自己电话,还是忙得没有工夫接自己的电话。 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接着打电话,他找了好几个人,都是平时一起跟陈龙喝过酒的酒场朋友,结果他们把电话打到陈龙那边,倒是被接起来了,可陈龙在电话里“嗯嗯哈哈”的,什么话也没讲。 虽然是大热天,可过三亮却感到骨子里一阵寒凉,站在那里打了好几个冷颤,不怕对方当面锣对面鼓地向自己发难,就怕眼下这种情况,自己的身上绑了个定时炸弹,而遥控器却握在对方手里,你要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说不定什么时候这炸弹就爆炸了,可就怕到死,自己都不知道握着遥控器的谁。 他把电话簿翻了一遍,又打到另外一个派出所所长那里,婉转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恳求对方帮忙联系一下陈龙。 那所长跟过三亮喝过几次酒,有点交情,不好拒绝,就把电话打到了陈龙这里,笑道:“老陈啊,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要高升了。这不,刚才卫生局的科长过三亮,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非要跟你见个面,说是要请你喝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当然就以为是这件事。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什么高升,那都是没影的事!”陈龙应付了一声,道:“我在李氏鱼府,你让他过来吧。” “老陈你这人就是这样,太低调了,这都铁板钉钉的事了,还能错得了。”那所长笑了两声,“行,我一定把你的指示传达到。” 过三亮得到消息后,就急急忙忙赶往李氏鱼府,到了地方,他问清楚陈龙定的包间,就找了过去,站在包间门口把自己的气喘匀乎了一些,才抬手敲了了敲,然后推门进去,脸上堆成灿烂的笑容,“老陈,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拉兄弟一把啊!” 过三亮心里还存了点侥幸,这称呼喊着老陈,带着一股子亲热劲。 第四十五章 荒唐 陈龙理都没理过三亮,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心说我跟你有这么熟吗。 过三亮就有点尴尬了,坐又不敢过去坐,站着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看陈龙像是要吐鱼刺了,过三亮赶紧抓起桌上的骨碟,稳稳地端到陈龙面前,标准的服务员动作,甚至比服务员还恭谨,“陈……陈哥,你就发发慈悲,给兄弟我指条路吧。”他嘴里的老陈,瞬间就变成了陈哥。 陈龙“噗”的一声,吐出根鱼刺,道:“过科长,这话是从哪说起啊,你不是过来找我喝酒的吗!” 过三亮哭丧着个脸,道:“陈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兄弟我今天不知道得罪什么人了,被整惨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可一定要救我这一回啊。大恩大德,我过三亮没齿不忘,今后你让我这么着,我就怎么着。” 陈龙顿时翻脸,将筷子拍在桌上,喝道:“过三亮!你被谁整了?难道你去嫖妓,还是有人绑着你去的?” 过三亮一哆嗦,“我……” 陈龙拿出那份悔过书,抓在手中抖了抖,眼中带着杀气,“难道这上面的事情,也是有人逼着你去干的!” 过三亮的汗就下来了,双手不停地擦着脑门上流下来的汗,“不,这是……这是……”他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你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陈龙“啪”的一声,将一沓照片拍在桌上,右手食指狠狠地敲着桌面,厉声道:“肮脏!丑恶!无耻!” 过三亮的双腿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照片上的明明就是他自己,他却像是看到了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你觉得自己冤枉,还觉得自己被人整了?好嘛,那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明天我帮你立个案,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清白!” “别……别!” 过三亮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最清楚,这事还用得着再去查吗,他都已经在悔过书上签了字,拿到法庭,直接就能当证据,只要立案,那等待他的下场,就是牢底坐穿。 想明白这一点,过三亮猛然冲上前,一把抓住陈龙的胳膊,苦苦哀求道:“陈哥,陈所长,我求求你,这件事就不要再查了吧!你说怎么办,我全都依你的,只要别把这事捅出去。” 陈龙冷眼看着过三亮那凄凄惶惶的样子,心说你小子活该,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要去惹曾毅。那是你能惹得起的吗?池建刚多么嚣张霸道,还不是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你一个小小医政科的科长,在人家曾专家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陈龙这也是有些恼火,他混了这么多年的所长,现在好容易才通过曾毅的线,搭上了杜若的关系,眼看有了提拔的希望,过三亮却给自己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这惹恼了曾毅,那自己的副局长岂不是要泡汤。 所以陈龙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过三亮,一定要让曾毅满意,更不能让杜老板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和忠心有所怀疑。 “陈所长,你一定要救我这一回啊!”过三亮像一只癞皮狗,死死地缠着陈龙,只差没跪下来哀求了。 陈龙厌恶地摆了摆手,“我还要陪一位尊贵的领导喝酒,没有工夫处理你这件事。你先回去吧!” 过三亮哪里肯走,“陈所长,只要你给我指条路,我感激不尽。不管是去磕头,还是去赔罪,我全都认,你就拉我这一把吧。” 陈龙怒火顿起,一拍桌子:“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是你的事重要,还是领导的事重要!” 包间的门此时被人推开,曾毅拿着手机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让陈大哥久等了。” 陈龙立刻站起来,换上笑容,“哪里哪里,领导的事重要,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唐秘书的电话。”曾毅解释了一句,完了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过三亮,他只当没认出来,道:“来了新朋友,这位是……”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正要打发他走呢!”陈龙赶紧侧着身子,笑着道:“曾老弟,你快坐,咱们接着刚才的喝。” 过三亮惊骇万分,这不就是今天被自己扣了证的那位诊所老板吗。他不知道曾毅是什么来历,但很清楚陈龙平时的派头,在这几个街区内,陈龙就是土霸王,完全是横着走的,什么时候见他对人这么客气过啊,竟然还客客气气把对方让到了上首的位子,就是马金有来了,也不见得陈龙就有这么恭敬,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一刻,过三亮就有点明白自己得罪谁了。 看着曾毅就要从身前通过,过三亮突然做出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拽着曾毅的大腿痛哭流涕,“曾大夫,曾领导,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冲撞了您,我给你磕头赔罪,求您高抬贵手,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那都是受了坏人的挑唆,并不是想故意冒犯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曾毅当时就傻了,这是哪一出啊。 不光是他,就是陈龙,也有些傻眼,整人的事他干过不少,那些被整的人,虽然都很惊慌,都很害怕,但像过三亮这样怂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陈龙心里都替过三亮害臊,**的好歹也是一科长,算是个小小的领导,竟然连当众下跪磕头的事都做得出来,简直无耻下作之极。陈龙扪心自问,虽然自己在领导面前,也是卑躬屈膝的,但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人才啊,陈龙不得不在心里有点佩服。 曾毅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应了过来,他在过三亮肩膀上点了一下,就摆脱了对方的死缠烂打,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曾领导要是不原谅我,我就跪着不起来了!”过三亮还发了狠,我就这么无耻了。 陈龙郁闷了,他本来想狠狠地收拾一番过三亮,在曾毅面前表表忠心的,现在没他什么事了,他就是再收拾,也收拾不到这种程度啊,最下作的事都让过三亮给做了,哪还用得着他出手。 “过三亮,你给我站起来,像什么样子!”陈龙暴喝。 过三亮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起来,为了前途,为了打动对方,他今天把最狠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曾毅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不禁哭笑不得,官场上的丑事,他以前听说不少,但眼前的事还是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他不知道陈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过三亮折腾到这地步。 他真有点冤枉陈龙了,陈龙都还没来得及上手段呢,实在过三亮这家伙太软头骨了。 “过三亮,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来,可别怪我公事公办!” 听到陈龙这句话,过三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他还是很怕陈龙公事公办的,他站在那里抹了把眼泪,道:“曾领导,请您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我保证今后全听的,你说让我往东,我绝不敢朝西……” 陈龙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老子表忠心的时候,这些话也说不出口啊,他看着曾毅,“曾老弟,你看……” 曾毅实在是对过三亮无语了,他皱着眉点了点头,示意差不多就行了。 陈龙得到信号,就扭过头道:“过三亮,曾专家是个心善的人,看在你今天这么诚恳认错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要是换了我,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过三亮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曾专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走吧,走吧!”曾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胃里都一阵阵翻腾。 “您放心,那些证件,我明天一准给您送过去……” 陈龙此时轻轻咳了一声。 过三亮一激灵,立刻改口,“不,我现在就去给您取,马上就送过来!”说完,慌里慌张就要走。 “过科长,曾专家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你就准备这样走了?”陈龙斜斜瞥着。 “我糊涂,我糊涂!”过三亮立刻把服务员叫来,“去把你们饭店最好的酒,给我拿三瓶来,全开了,再拿三个碗来。” 一会工夫,服务员拿来三瓶高度数的五粮液,一斤装的瓶子,全部打开了。 过三亮把酒全倒到三个碗里,刚好一碗能装下一瓶的量,看着眼前的三碗酒,他咬了咬牙,端起碗来,“曾领导,我给您赔罪了,诚意全在酒里头。” 说完,仰着脖子,就把这碗酒一口气干了,等三碗酒下肚,过三亮脑门上的汗珠子就出来,他红着眼看着曾毅:“曾领导,您看小过我的诚意够不够?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再来。” 陈龙看着过三亮,他知道过三亮的量,平时要是匀乎着喝,这小子也能喝个两斤多,但今天这么猛喝,估计够他难受的,他就问着曾毅:“曾老弟,你看……” “诚意还行!”曾毅点了点头。 陈龙就摆了摆手,“走吧!” 过三亮听到陈龙这句大赦的话,就赶紧拱手告辞,等出了饭店,他拦了辆车,直奔医院去了。 P: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十六章 唱红脸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起床,就听楼下有人敲门,下去一看,还是那个推销药材的女人,背后跟着卫生局的那个瘦高个。 曾毅昨天听陈龙讲了,这个女人叫做梁草,以前是市药材公司的职工,后来跟过三亮勾搭在一起,做了姘头,就出来自己单干,开了一家药材公司,凭借过三亮手里的权力,这两年药材卖的风生水起。 曾毅打开门,“过三亮让你们来的?”他以为是过三亮叫这两人过来赔礼道歉的呢。 “呦喝~,胆子不小,我们科长的名字是你能够叫的吗!” 瘦高子顿时瞪起大眼,要是过三亮在跟前的话,他一准跳出来表忠心了,但现在听了,也就是瞪眼吓唬吓唬曾毅。这家伙叫梁催,是梁草的弟弟,也是靠着过三亮的关系,才混进来卫生局,“怎么样,昨天我们检查之后,有没有想出什么整改的措施?” 这家伙狐假虎威,拉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像看着已经掉入了牢笼的猎物似的,看着曾毅。 曾毅就知道这两人不是过三亮派来的,也对,那么丢人的事,过三亮肯定是不会讲给第三人知道的。 看曾毅没说话,梁催鼻孔里嗤了口气,“就你这种法盲,我看也你想不出什么整改措施来,这不,我亲自上门,把整改措施给你送过来了。真是的,为了你们这些个人,我们这些国家干部把心都给操碎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是一个“执法为公暖民心,人民群众无小事”的好公仆。 曾毅心里乐了,明明是无利不起早,却讲的自己跟雷锋似的,这个瘦高个,还真是一人才呐,他道:“那整改措施呢?” 梁催一指梁草:“这位良草医药材公司的梁总,梁总那里的药材价格公道、品质上等,你只要订她那里的药材,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我这么跑前跑后的,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能用上放心药、良心药吗?当然,这也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让你早日开张。” 说完,梁催坐在那里,等着曾毅来感激和恭维自己。 曾毅摇头,这真是一个活宝,把丢人现眼,当作一件光荣的事来夸耀,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卫生局的医政科,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梁草做的医药材的生意,真要是把曾毅的诊所关了门,她的药材卖给谁去。昨天过三亮过来唱黑脸,今天她就来唱红脸,一唱一和,这都是以前用惯了的套路。 曾毅懒得理会这一对活宝,他拿出自己的行医箱,开始收拾东西,他一会还要赶往卫生厅,陪同冯玉琴下去视察,“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事回头再说。” 梁催当时就恼了,我一个国家干部,放下国家大事不管,专程过来给你送上解决问题的灵丹妙方,你竟然敢不领情,还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一个平头老百姓,难道比我的事还会更重要吗。 他一跺脚,从椅子里跳起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检查你这家诊所的卫生情况。” 看到曾毅手里的针具包,他就道:“你的这些针,有没有消过毒?我看你这里怕是连酒精都没有吧!”他又指着那些药柜,“还有,你这里有没有做防虫防鼠的措施,这些药材放在这里,虫蚀鼠咬,还怎么入病人的口!再看看你这屋子里,苍蝇蚊子乱飞,跳蚤蟑螂满地爬,我看你不是治病的,你这里根本就是传染病菌的源头!” 梁草单手叉腰,嘴角上翘,一副嚣张的表情,道:“跟他废什么话,罚!罚死他,罚得他倾家荡产!” 看曾毅要把针具包放入行医箱,梁催伸手过来抢夺,“妈的,这都是证据,你还敢藏匿证据!” “拿开你的手!”曾毅眉头一皱,伸手抓住梁草的手腕,一拉,再一推,那家伙就仰天摔倒在地。 梁草一看自己弟弟吃了亏,急眼了,“小王八蛋,你还敢殴打国家干部、执法人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她张牙舞爪奔曾毅来了,使出了泼妇抓脸的绝招。 眼看就要抓到曾毅,梁草的头发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整个人顿时成了个倒仰的姿势,还没反应过来呢,“啪”,一个大嘴巴就糊在了她脸上。 “你这个泼妇!贱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曾领导无礼!” 过三亮一脸煞气地出现,他一把推开梁草。梁草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差点没摔倒,脚下的高跟不偏不斜,正好踩了地上梁催的手上,疼得那小子一蹦三尺高,嗷嗷直叫。 过三亮昨晚到医院洗了个胃,吐得头晕眼花,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他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忘了把证件给送回去了。 匆匆忙忙赶回局里,他拿了昨天扣的证件,就奔曾毅的诊所来了。谁知一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过三亮浑身上下的寒毛,立时都惊得竖了起来,上前二话不说,就给了梁草一个耳光。 梁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过三亮,**的是不是疯了,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过三亮一瞪眼,指着梁草的鼻子:“你动一下试试!” 梁草看过三亮怒火冲天的样子,立时噤若寒蝉,她平时作威作福,靠的就是过三亮手里的那一点点权力,刚才是急眼了,嘴里的话才脱口而出,事实上她哪敢对过三亮动手,得罪过三亮,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甚至连他弟弟都要跟着倒霉。 过三亮镇住自己的姘头,一转头,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继而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上前几步,关切道:“曾领导,您没事吧?小过有罪啊,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梁草姐弟俩的下巴集体摔个粉碎,他们惊诧地看着曾毅,这个诊所的大夫,顶多就二十出头吧,过三亮竟然自称小过,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情况!过三亮也就是他们局长跟前,才自称小过吧,不过那局长的岁数可明显比过三亮大。 过三亮看曾毅没有搭理自己,顿时有些胆颤心惊,能不惊吗,他写的悔过书,可还捏在陈龙的手里呢,对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梁催站在一旁,嘴里还在哼哼,过三亮上前就是一巴掌,“别嚎了!还不赶紧向曾领导道歉!谁允许你来这里的,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回头我一定撤你的职!”说完,他指着自己的姘头:“还有你,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彻头彻尾的无德商人,我一定会向有关部门举报!” 梁草姐弟俩被训懵了,他们不知道过三亮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但好在他们不傻,看得出曾毅的来头很大,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所以赶紧上前,给曾毅道歉。 梁催心里挺委屈,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被打了,竟然还要向对方道歉,这天底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这小子的逻辑,就是国家干部怎么欺负屁民,那都是应该的,反过来的话,那就是大逆不道的事。 曾毅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里竟然很平静,一点想法都没有,昨天过三亮给他的感触太强烈了,相比之下,今天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 “都怪我驭下不严,才出了这种混账东西,我向曾领导道歉,回头我一定吸取教训,加强学习,严加管束。”过三亮小心翼翼地捧出证件,“这是曾领导的证件,我给您送回来了!”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曾毅收拾好东西,就随手合上了行医箱,准备出门。 “曾领导,您放心,回头我一定狠狠收拾他们!” 过三亮作着保证,心里恨不得将梁草姐弟俩千刀万剐,为了能让曾领导把证件收回去,老子昨晚又是下跪,又是三斤白酒,容易吗,小命差点就交代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可就一打盹的工夫,你们俩又把曾领导得罪了,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曾毅看都没看他一眼,提着箱子就往外走,过三亮满头冒汗地跟在后面,不住说着好话,又使出了死缠烂打的招数。 刚到路边,卫生厅的车子就来了。车子停稳之后,就见郭鹏辉的司机很麻利从驾驶位上跳下来,然后从车后面小跑着绕了过来,拉开车后座的门,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笑道:“曾专家,郭局长让我来接您了。” “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应该做的。您是不知道,刚才为了能来接您,其他的司机都跟我急眼了呢!”这司机很会说话,他不说自己,却一句话就把曾毅捧高了很多。 曾毅笑呵呵地抬腿,心说这位司机师傅可真厉害,这拍出来的马屁与众不同啊。 “曾领导,我……”过三亮此时又小声说道。 曾毅冷眼一瞥,“我要去给领导看病,你也跟着去?” 过三亮一听领导两字,脚步就往回缩了缩,像个受惊的小媳妇,嗫嚅道:“领导的事情重要,我就不去了,那我在这等您回来。” 第四十七章 最高标准 到了卫生厅,原本是定好下去视察的,可冯玉琴听说保健基地的选址已经有了方案出来,就临时决定开会,视察的安排自然后延。 下面的人就赶紧去安排会场,顺便通知各区卫生分局,今天的视察取消了。在这方面,领导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下面所有人的行动,只能是根据领导的决定随时进行变动,不然难道你还要出来质疑领导的诚信问题吗,怎么你说了要来,为什么又不来? 曾毅听到这个安排,心里叹了口气,这次竟然还多亏了陈龙,不然自己要拿回诊所的证件,怕是要多费几番波折了。 会议室里,郭鹏辉把备选的方案一一向冯玉琴介绍,并着重讲了这些地方分别入选的理由。 冯玉琴坐在那里听取汇报,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个颔首或者皱眉的动作都没有,这让郭鹏辉的心里很没有底,难道说这十个备选方案,冯厅长都不满意? “以上就是综合了所有筹备组成员意见后,形成的初步选址方案。”郭鹏辉介绍完毕,拿起自己面前的大茶杯,喝了几口,润着嗓子,然后等待冯玉琴的发言。 冯玉琴看了看坐在最远处的曾毅,道:“曾毅,这些方案之前你都研究过了吗?” 曾毅点了点头,“郭局长已经跟我沟通过了!” “那你就说说自己的意见,你比较倾向哪一个方案?”冯玉琴轻轻扣上了茶杯。 郭鹏辉心里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冯厅长对曾毅可不是一般的信任啊,满屋子的人不问,偏偏问曾毅,还好自己提前跑了一趟,不然今天曾毅一开口“不知道,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么个方案”,那自己不就被动了么,老话说得一点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要是换作以前,曾毅肯定会客气一番,说自己不懂行,没有意见,甚至是完全同意其他成员的意见,但这两天过三亮的事,让曾毅明白了,权力这种东西,你该抓的时候就得抓,你不抓,那权力就落到了过三亮这种人的手里去了,反过来受害的还是你。 身为筹备组的成员,你就是再作高姿态,别人也会视你为分权夺权的对手,这点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而且,既然是筹备组的成员,就应该拿出一种负责人的态度来,不能事事敷衍。 曾毅清了一下嗓子,作为筹备组的成员,他头一次很郑重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道:“这十个地方都很好,全都是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好地方,从养生学的角度讲,在这些地方居住,对人的身心健康,有着很好的促进作用。这十个地方,除了地理位置不同外,方方面面的条件都差不多,不管选择哪一个地方,我觉得都是可以的。但是……” 会议室里的人,本来都很漫不经心,一听到“但是”,才齐刷刷地看向了曾毅,大家心里很惊讶,一个无官无权的专家成员,竟然也说了“但是”。 曾毅停顿了一下,其他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觉得,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这些条件,不应该是保健基地选址的唯一标准,如果仅以这个做为标准,我想南江省符合条件的地方,远远不止这十处,或许有二十处、三十处,甚至是上百处。” 这话倒是没错,南江省是个旅游大省,其中绝大部分景区都是自然风光景区,要找风景优美的地方,何止百处,万处都找得出来。 冯玉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点意外,她想着曾毅应该会提上一个两个地方,或者是一个都不提,但没想到曾毅会推翻所有的备选方案,这和她之前所认识的曾毅,有点差别,她道:“那按照你的想法,保健基地的选址应该以什么为标准。” “以我们建立保健基地的目的为最高标准。”曾毅既然讲开了,也就毫无保留,“目的不同,我们保健基地的建设方案就不同,它所需要的条件,也就跟着不同。举个例子,如果只是以配合治疗、术后恢复为主,那么这个基地的规模就不需要有多大,而且不能远离大型医院,而且交通要便利,它的选址范围,必将局限于荣城的周边;如果是以照顾离退休老干部的生活为主,那么这个基地就要以适宜生活为主,建设方案尽量以休闲安逸的生活小区为基调,周边的生活配套设施要跟得上,要有人气,建设基地的同时,还必须要建设一座甲等以上的医院。” 冯玉琴的眼神就亮了一下,她之所以要建这个保健基地,是有原因的,除了上次会议所讲的那些表面原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也是让历届南江省委都比较尴尬的一个问题。 南江省山水俱佳,气候宜人,在全国来讲,都是一个非常适宜居住的好地方。正因此如此,历届南江省委,都极力邀请很多退下来的国家领导人前来南江定局,安度晚年,可让人遗憾的是,这些领导人都是在短暂居住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了南江。 和下面地方官员争取保健基地的原因一样,冯玉琴做这个基地,本身也是有政治因素在内的,南江省委,同样也非常需要那些来自于中央的领导的支持。 做官做到了一个层次后,想要再往上爬升,政绩、个人能力所占的考量比例,就会大大降低,谁能争取到更多大佬的支持,谁就有更大的机会从各方诸侯中杀出重围,从而进入中枢,位于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历届南江省委,对于不能留住老领导的问题,都进行过反思,有的认为是软件制约,有的认为是硬件不足,但在软硬件上都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后,这个情况依然没有改观。 这次由冯玉琴主导建设一个全新的保健基地,南江省委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但并没有在软硬件方面,提出具体的标准和要求,就是希望冯玉琴能够借着这次的机会,去积极探索,大胆改革,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并一举攻克这个难题。 只要能够解决问题,改变现状,要钱还是要人,南江省委都是全力支持。 冯玉琴把曾毅安排到筹备小组,器重和报恩,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原因,冯玉琴更多的想法,是从通过曾毅这个专家的角度,去发现和寻找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也是之前历届南江省委都忽视了的一个环节。 今天曾毅的发言,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让冯玉琴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之前曾毅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医术还不错的专家,但他能从建设基地的目的来考虑问题,就让冯玉琴觉得他很不一般了,至少在座的这些成员中,就没有人能看到这个高度。 “曾毅说得很有道理,我认为我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还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建设保健基地,是一个整体性的事情,不能单单只从一个方面考虑,或者是单独地去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再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我们要有一个全盘性的考虑。” 冯玉琴的这几句话,简明扼要说出了曾毅的看法,又把问题上升到一个提纲挈领的新高度。 郭鹏辉立刻发言:“我同意冯厅长的意见,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全局性的认识,不能够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其他人纷纷附和,一致表示赞同。 冯玉琴沉着脸,她对这些人很不满意,曾毅不提,你们就只考虑选址的问题,现在一提,就各个都全面了,看来要解决留住老领导的问题,指望这些人是不行的。 “既然大家都认同,那就重新做方案吧,先针对各种不同的考虑,作出全盘的方案,然后优中选优!”冯玉琴站起身,“散会!曾毅你跟我来一趟。” 郭鹏辉眼羡地看着曾毅进了冯玉琴的办公室,心说这还不是一般地受宠啊,曾毅怎么说,冯厅长就怎么来,看来以后自己还要勤跑动,提前把曾毅这个冷灶烧热乎了。 他能想到的,其他人就算以前没想到,现在开完这个会,也都想到了,大家都存了和郭鹏辉一样的想法,准备去烧烧冷灶。曾毅的那个冷灶,已经算不上是个冷灶了。 “随便坐,到我这里不用拘束!”冯玉琴客气招呼了两句,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 没外人的时候,曾毅还是称呼冯玉琴为阿姨,“是不是我刚才的发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讲的很好!”冯玉琴露出笑意,“我想了解一下,你对于保健基地的看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曾毅笑了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四处游历,给人治病的时候,见过一些不同的保健基地。” 冯玉琴心中欣慰,看来自己让曾毅进入筹备组,还真是没有挑错人,自己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够综合比较,发现问题,“以后希望你把自己的精力,多多地放在筹备组这边来。”冯玉琴意味深长地望了曾毅一眼。 曾毅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明白了冯玉琴的意思,冯玉琴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把精力都放在诊所上有些不满了,一个是诊所,一个是保健基地,主次轻重,还是要分清楚的。 曾毅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冯玉琴把自己定为筹备组的成员,而自己的表现,实在有负冯玉琴的器重,他诚恳道:“冯阿姨,我以前闲散惯了,身上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要您多多指点批评。今后我会把精力,都集中在筹备组的事情上。” 冯玉琴微笑颔首,她最欣赏曾毅这一点,悟性其高,而且格局气度也高人一等,可惜先学了医,否则走从政的路子,也很不错的。 “我还有个会要主持,你就自己先忙去吧!”冯玉琴笑着摆了摆手,她并不指望一下就能把曾毅扭转过来,专家和干部,差别还是很大的。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四十八章 能屈能伸 出了冯玉琴的办公室,郭鹏辉已经在等着了,“曾顾问,我们还准备了一个小会,主题是领会一下冯厅长的指示精神,确定筹备组接下来的工作思路。” 会议室里还是刚才的那些人,只是少了冯玉琴一个。 在政府机关里,跑腿出力、出谋划策的事,都是由下面的人去做,领导只需保留最后的拍板决策权即可。这次保健基地的筹备,陈高峰只是名义上的组长,不过问任何事情,冯玉琴是实际的主导者,但她不可能事事躬亲,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家拟好的诸多方案中,选择一个出来就行。 之前做好的方案被全盘推翻,筹备组所有成员的心里都有些惶恐,压力很大。这些老机关心里一个比一个清楚,曾毅的意见不过是表面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冯玉琴对这些方案也不满意,否则就是有十个曾毅,也绝对拽不回来一个冯玉琴。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吃饭才结束,大家无法知道冯玉琴心里真正的想法,只能先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几个全盘的筹划。 郭鹏辉留曾毅在厅里吃过午饭,把他送到楼下,“曾顾问,目前筹备工作的情况很不乐观,上级又催得很紧,希望你以后能够多抽出点时间,多和其他的成员沟通,让我们的筹备工作,尽快取得突破。” “今后我争取每天都能过来一趟。”曾毅说到。 郭鹏辉心里吃了一惊,以前曾毅可是能推就推啊,不过他脸上却是一副惊喜的表情,“那就太好了,办公室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呢。” 曾毅笑了笑,拱手告辞:“郭局长您忙吧,就不用送了!” “我让司机送你!”郭鹏辉一招手,他的司机就把车子开了过来。 回到诊所门口,一下车,曾毅讶异地发现,过三亮竟然没走,正笔直地站在诊所门口。 此时太阳很毒,刺眼的光线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过三亮就站在门口的太阳地里,被晒得脸颊发红,嘴唇干涩,头发打湿了贴在脑门上,汗珠子顺着发丝往下滚,身上的衣服也是干一块,湿一块的。 曾毅有些意外,没想到过三亮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昨天能当着陈龙的面跪倒求饶,今天又能顶着太阳苦熬,为了保住自己手里的那一点点的权力,他竟然上不封顶、下无底线地穷尽一切能事,曾毅此刻都不得不佩服权力有着如此大的魔力。 看到曾毅回来,过三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挤出个笑容:“曾领导,您回来了。” 曾毅没理他,提着箱子走了进去。 过三亮后面跟上,“曾领导,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曾毅放下箱子,拿出杯子找水去了。 过三亮面色惶恐,“曾领导,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执法犯法,以权压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知道,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眼里,我这样的小科长,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曾毅坐在那里喝着水,不置可否。 “早上来你这里捣乱的那个家伙,已经被我停职了,那个良草公司的老总,我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区里任何一家诊所的门口。”过三亮为了保住自己,确实已经是下了血本,为了摆平他的那个姘头,他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小过我真的错了,今后曾领导您就看我的行动吧,我要是再敢胡作非为,你就让我粉身碎骨。” “哦,你把证件放下,先回去吧!”曾毅摆了摆手,打发过三亮走人。 过三亮如蒙大赦,赶紧把那些证件拿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曾毅面前,然后鞠了个躬,转身走了。曾毅这话不明不白,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就是要看过三亮今后表现的意思了。过三亮心里也明白,要是自己以后敢再为非作歹,犯在了曾毅手里,那捏在陈龙手里的把柄,就会立刻成为一把要命的追魂索。 曾毅现在想着的是自己诊所的问题,冯玉琴今天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把精力都放在保健基地的筹备上,那这个诊所,只能是暂时搁置了。看着写有“生生堂”三个字的招牌,曾毅有些不情愿,他对这三个的感情很深。 正在琢磨诊所的去留,手机响了,是一个让曾毅很意外的人打来的,顾明珠的丈夫崔士英。 “曾大夫,下午有空吗?”崔士英很客气地问着。 “有空!”曾毅笑着,“是不是给顾主席复诊的事?” 崔士英那边爽朗笑着,“她的病我看已经好了,我找你不是这件事,是别的事。” 曾毅有些意外,“您说。” “下午我要和市里几个有名的古玩大家搞个鉴赏会,我觉得你的那个行医箱很有意思,你有空的话,就过来一趟,说不定有人能说出它的来历呢。” 曾毅一听是这件事,就道:“好,您说一下地点,我一会就过去。” “悠然居,你过来之后,报我的名字就可以。”崔士英叮嘱了两句,挂了电话。 悠然居位于荣城市郊的青龙山下,名字取自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的悠然二字,是一处非常休闲的喝茶之所, 曾毅到了地方,就看到一座复古式的大宅门,走进去之后,里面雕廊画栋,水榭廊台,曲径通幽,犹如一座园林。 服务员看他进来,便上前问道:“先生喝茶还是找人?” “找崔士英先生,我们约好的!” “您是曾先生吧!”服务员一听,立刻伸手在前带路,“崔先生已经吩咐过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曾毅一路走过,也不禁啧啧称奇,这悠然居的布置真的挺独特,一张张茶座,隐约在树荫蔓藤之下、花丛绿树之间,旁边又有小桥流水,确实有一种悠然的感觉,各个茶座之间,又相隔很远,不用担心自己这边的谈话,会被别人听到。 跟着服务员左右穿梭,最后走进一座有着浓郁江南风格的楼宇之内,又穿过大厅,就看到了楼后面有着清澈的小溪水流过。 溪水边摆了两张茶座,几个中年男人正凑在一起,打着麻将,磕着瓜子。 “曾大夫,你来了!”崔士英看到曾毅,就放下手里的麻将,“不打了,人差不多到齐了。” 大家今天也不是为了赢这点麻将钱来的,其他几人立刻推到麻将,站了起来,对着那服务员咋呼道:“快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走,里面坐!”崔士英在前面领路,大家又回到楼内,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 包间很大,一面是落地窗,正对着外面的小溪流,光线非常充足,屋内按照会客厅的需要,摆了十几张中式复古的座椅,座椅与座椅之间,摆了高脚小桌,上面是精致细滑的瓷器茶杯。 “今天有新来的,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崔士英把曾毅介绍给大家。 曾毅和众人一一握手认识,矮胖的那个姓徐,嘴上有短须的姓陈,这两位都是荣城有名的大企业家,古玩收藏只是他们的业余爱好。另外一位穿着圆口布鞋,胸前挂着个老花镜的,是专门做古董生意的,姓董,叫董洪峰。 董洪峰比较健谈,别人都坐下了,他没坐下,而是捧着个茶杯来到曾毅跟前,看着曾毅脚下的行医箱,“曾大夫,你平时行医也用这个箱子吗?” 曾毅点了点头,笑道:“只要出诊,我都会背着这个箱子。” 董洪峰立刻咂了两下舌,“曾大夫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笔,我看这个箱子,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换作是我,如果得到这么一件有年头的古物,我一定会摆在家里,仔细把赏。” “我这是习惯了,以前我爷爷就是背着这箱子行医的,从小耳熏目染,我觉得如果不背着这个箱子,就不像是个大夫,甚至都开不出药方来。” “哈哈,曾大夫真是个有趣的人!”董洪峰笑了笑,端着茶杯又坐了回去,“我说你们几个,全都不如人家曾大夫痛快。有什么好东西,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吧。” “又不急这一会半会的,等等老左,他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呢,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不好意思,让几个老朋友久等了,抱歉,抱歉!” “我说老左,你现在的谱可是越来越大了,老朋友来你这里半天了,你都舍不得露面,难道是怕我们几个白吃白喝?”董洪峰打趣着。 姓左的中年人,就是悠然居的老板了,他抱了抱拳,道:“实在是对不住,最近身体不舒服,有恙在身。”说着,他还是皱着眉头,脸上有着一丝淡淡愁容。 “巧了,今天我们正好请了一位大夫来!”董洪峰看着曾毅,“曾大夫,你受累,帮老左瞧瞧,看这个吝啬鬼是不是在装病。” 崔士英他淡淡笑着:“有曾大夫出手,说不定连老左的吝啬病,都能一起治好。” 老左这才注意到屋里有个年轻人,他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但并没有把那几位的话放在心上,以为这帮老朋友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呢。 曾毅同样也是拱了拱手,顺便观察了一下老左的气色,发现他面容惨淡,带有很重的倦容,但却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病症。 曾毅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严重失眠啊,他道:“左老板这个病挺熬人的,说病不是病,但比生病了还痛苦。” 老左眼睛一亮,就坐在了曾毅旁边,道:“曾大夫,那就请你仔细帮我瞧瞧吧,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快痛苦死了。” 第四十九章 医者意也 其他几人就停下了玩笑话,这才相信老左是真的生病了,但不知道这个生病了还要痛苦的病是什么病。 曾毅帮老左号了号脉,又看了一下舌苔,心里就有些纳闷,老左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失眠无非是由身体和情绪两种因素引起,身体方面,就是气、血、淤、痰等因素,但老左的脉象,既没有表现出阴虚火旺,也没有痰热内扰的迹象;如果说是情绪引起的,也不像,心肝脾三经主管人的情志和神思,但这三经的情况,并不能导致这么严重的失眠。 相反,老左严重的失眠,引起了易怒易燥的情绪,反而让这三经有些亢奋。 “最近生活起居方面,和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比如换了个床,家里新添置了家具、盆栽?”曾毅问到。 排除身体和情绪的原因外,那就是环境了,有极少数的人,对环境相当敏感,只要环境稍微有一点点变动,就会无法睡眠,现实中我们经常能见到一些人,换了张床,就辗转难眠。 老左摇头,“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 曾毅细一想,就问道:“左老板是不是最近出了一趟很远的门,出国了吧?” 老左顿时脸露惊讶,“这个你也能号出来?我上个月去了趟美国。” 曾毅笑了起来,他对老左的失眠原因,有些了然了,道:“你这个病,用西医的话讲,叫做生物钟紊乱,是因为调整不过时差,所以导致了失眠。” 不光是老左,屋内其他几个人也觉得曾毅这个说法有问题,失眠不就是生物钟紊乱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再强调一下呢。 “那这个要怎么来调整呢?”老左皱眉。这生物钟又不是摆钟,跑乱了还能手动校正,除非是正常作息,否则很难调整过来,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根本就无法睡着。 “简单!我给你说个方子,吃上三剂,就好了。”曾毅想了一下,道:“百合30克,紫苏叶9克,水煎服。” 老左凝神想着这个方子,他也学过几天中医,对中医药有些了解,百合主要是用来养阴润肺的,也有镇定安神的作用,用来治疗失眠,似乎是对症的;但紫苏叶是解表散寒的药,是用来治疗感冒风寒的,这个似乎有点不对症。 “这个方子有什么说法?”老左问到。 “医者,意也。百合花朝开暮合,紫苏叶朝仰暮垂,这二物最具昼夜升降之气,用来调理左老板的昼夜失序之症,最为对症,你先服上三剂,就知效果。”曾毅笑着,有人确实对时差非常敏感,但像眼前这位左老板,敏感到一个月难以睡眠,还是比较罕见的。 老左“哦”了一声,中医确实是有“医者意也”的说法,只是从来就没见有人这么开过方,仅凭某个药材的特性,就推断它能治疗某方面的病,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行了,方子也开了,老左你就抓紧时间找人去抓药吧!”董洪峰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他又吵吵道:“赶紧的,大家都把自己的好东西拿出来吧。” 在场的人笑了笑,这才拿着各自今天带来要鉴赏的东西,摆放在了屋里的一张长条八仙桌上。曾毅是个外行,他把自己的行医箱抱过去,然后就坐了回来,没准备掺和到鉴定中去。 和曾毅同样是外行的,还有那两个荣城的企业家,矮胖的徐老板,拿来的是一件观音雕像,个头不大,大概20公分许的样子,他有自知之明,放下东西,也坐了回来,陪着曾毅喝茶,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专家帮自己鉴定一下东西的真假。 倒是哪个嘴上带短须的陈老板,就站在了八仙桌边,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仔细打量观察着别人的东西。 现场的专业人士,其实就三人,崔士英因为所研究专业的问题,是个鉴赏的大家;董洪峰就是做这古玩生意的,眼力更是不凡;相比较而言,悠然居的左老板只能算是半个专家,但在书法方面,左老板却是有着很深的造诣,不比崔士英和董洪峰差。 董洪峰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中徐老板的那件雕像,上手一摸,他发现竟是乌木雕刻而成。乌木也就是大家所说的阴沉木,是木材沉积于古河床之下,经过成千上百年后形成的化石,价值不凡,所以古人也讲了,“宁要乌木一方,不要珠宝一箱。” “老徐,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淘换来的。眼光不错嘛,光这材料,就值十几二十万了!”董洪峰仔细观察了一下雕像的风格,道:“看刀工和造型,应该明朝的物件,老徐,你捡到宝乐。” 徐老板就呵呵地笑着,一脸开心,现在满市场都是假古董,他这个外行能淘换到一件真货,真得挺满足,至少没有交学费啊。 董洪峰又看了看曾毅的箱子,道:“黄花梨做的,材质不凡,雕工也简约大气,是个古物,这个箱子很不错,只是为什么要雕成花苞呢?”董洪峰摇了摇头,有些不解,花最美好的时刻,是在绽放之后,很少见人雕刻花苞的。 “花在这里!”曾毅上前按下花苞,打开箱子,然后把箱子翻转过来。 “咦?”董洪峰的眼睛立刻亮了,原来箱子打开之后,箱面上的花苞往外伸展了一些,造型变成了一个花朵,没想到这箱子竟然还内有机关,当年制作它的工匠,肯定花费了不少奇思妙想。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董洪峰欣喜地抱着箱子看了两遍,又发现了花朵的不同之处,看造型,应该是朵梅花,但梅花只有五瓣,这里却雕成了六瓣,也不知道是不是雕错了。 崔士英上次见过这个箱子,当时只顾着自己夫人的病情,也有没细看,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此时他也是上来仔细观察,过了一会,道:“我现在也有些嫉妒了,曾大夫竟然每天都抱着这么一个宝箱,到处给人看病。” 董洪峰捶胸顿足,“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人去抢了他。” 曾毅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出门带着它比较方便。” 董洪峰眼珠子转了两下,过来商量道:“曾大夫,我很喜欢你这个箱子,不知道有没有割爱的可能?” 曾毅摇了摇头,“这话就不用讲了,这箱子是我家祖传的,祖辈都用这个箱子行医。” 董洪峰一听,只得作罢,上前再看别的物件,就有些兴趣寥寥,心思全在曾毅的那只箱子上,他是个职业古玩收藏家,遇到好东西,就想收入囊中,然后摆到家里慢慢欣赏。 大家带来的东西很快鉴赏完毕,有真有假。嘴上带短须的陈老板,他带来的两件东西,都被鉴定为假的,看样子有些不服气,跟崔士英几人争辩了几句,最后不得不认栽,坐在那里气呼呼地喝着茶。 “行了,老陈,别生气了。”董洪峰劝着,“谁都有走眼的时候,我当年也是交了很多的学费。” “是,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后再慢慢淘弄!”矮胖的徐老板也劝了一句。 陈老板更不爽了,这话要是别人说,他还能接受,可跟自己同样是外行的徐胖子都能买到真货,自己水平比他强,怎么就买了假货呢。想到这里,陈老板更是不爽,他站起身来,“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几位再帮忙给瞧瞧。” 说着,他走到一旁,从一个小型保险柜里,拿出一副卷好的书轴。 “老陈你真是的,有好东西就早点拿出来嘛!”董洪峰是个行家,一看纸张泛黄的程度和书轴的质地,就知道这东西不俗,他赶紧走过去,把八仙桌一收拾,空出好大一块地方,道:“来,放在这里,让我仔细看看。”语气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了。 陈老板捧着书轴过去,小心解开,然后慢慢铺陈,最后把书卷打开,平摊在了桌面。 “是董其昌的字!”董洪峰一下就认了出来,这可还是他的老本家,老祖宗呢,他脸露欣喜,仔细观察着书法风格,又检查了后面的落款和铃印,道:“没错,是董其昌的字,属于是他早期的作品了,此时他的风格还未彻底形成,其间很多字,仍有模仿多位名家的痕迹。” 曾毅不怎么会鉴定书法,但董其昌他还是知道的,那是明朝后期的一代书法大家,笔风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对后世书法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董其昌的书法并不是一开始就好,相反,他早年的字很难看。十七岁时,董其昌去参加会考,本来应该是第一名的,但主考官嫌他写字太难看了,就把第一名给了董其昌的侄子。这让董其昌大受其辱,回来后他发愤图强,研究和临摹了很多书法大家的字,最后自称一体。 崔士英和老左也上前仔细鉴定一番,最后都颔首道:“应该是董其昌的真迹,看风格,确实是他早期的作品,其间确实能看到一些其他名家风格的眉眼。”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董其昌这幅作品,风格还未臻于大成,仍受了其他名家的影响。 “老陈,这幅字很不错,董其昌的作品,可是太为难得了!”董洪峰又是一副恋恋不舍状,趴在字卷上不肯起放手。 老陈嘴角上翘,露出得意神色,他看着这边还没发表意见的曾毅和徐胖子,“你们两位也帮忙瞧瞧吧。” 徐胖子连连摆手,“我自己的字都是狗爬叉,哪懂这个,就不献丑了。” 曾毅平时也喜欢写字,听到这话,他就走了过去,站在字卷前看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他问旁边的董洪峰,“董老板,这字真是董其昌早期的作品?” 董洪峰一竖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的字,我或许能看错,董其昌跟我是本家,他的字,我是绝不会看错的。” 曾毅就摇了摇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幅字就是假的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推荐票。 第五十章 玄医望气 屋里的人就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逻辑?就连一直坐在那里喝茶的徐胖子,也走过去看了两眼,想知道这幅字到底有何秘密。 只有陈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嘴巴张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崔士英问道:“曾大夫,能说说原因吗,也让我们几个都长长见识,到底这幅字假在了哪里?”崔士英很纳闷,凭他自己多年的书法鉴定经验,这幅字绝对是真的。 “说出来几位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事实如此!”曾毅指着那幅字,“我不懂什么书法,我是从医术的角度来观察的。根据我的观察,写这幅字的人,当时中气已绝,写完这幅字,七天之内必亡,药石无救。而董其昌是出了名的高寿书法名家,如果这是他的早期作品,就有些违背医家常理了。” 古人云:书文字画,皆有中气行于其间,故能从中看出书家的穷通寿夭。笔风圆转流利,其人必定圆滑世故,比如弃赵投元的大书法家赵孟頫;笔风雄浑沉厚,其人必定忠义不屈,比如颜真卿。 看书法除了要看字体字形,也要看字的筋骨正气。 老左是个酷爱书法的人,他相信字是有精神在内的,听到曾毅的话,就又上前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后摇头道:“看不准,这幅字还真的有点看不准啊。” 说完,他坐回位子里,喝了一口茶,道:“我在清代的一本古书《鸥陂渔话》中曾经看到一个故事,说的是清初大书法家、大医家傅青主。有一次傅青主喝醉了,写了一幅狂草后,就去睡了,第二天起来之后再看,突然怅然,称自己的命不会长久。儿子问他原因,他说从字中看出自己中气已绝,命将不久。傅青主的儿子这才承认,说这幅字并不是父亲你写的,是你昨晚睡了之后,我临摹的。傅青主更加悲伤,说既是如此,怕是你的命也不会长久了。事后不久,傅青主的儿子就去世了,对傅青主的打击非常大。” 放下茶杯,老左叹道:“没想到曾大夫和傅青主一样,都是观气的高手,可惜这幅字的真假,还不好说啊。” 董洪峰此时看着陈老板,道:“老陈,这幅字既然是你淘换来的,你能不能讲一下来历?” 陈老板脸色有些失落,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就是淘换来的,有什么可讲的。” 老左眉头微蹙,这可不是陈老板该有的表现啊,平时真假有争议的时候,他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拼命维护自己的看法,怎么今天有些兴致不足的样子呢。 对照前后一细琢磨,老左突然明白了,狗日的,这姓陈的一定是早就知道这幅字是假的,他今天带来的东西又被大家鉴定为是假的,他扫了面子,就拿出这幅字,想故意想考究大家的眼力,可惜的是,骗过了所有的专家,却让做大夫的曾毅给一眼识破了。 古玩这行里,假九真一,想混出名气非常不容易,所以越是有名气的大家,就越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像今天这样,三位高手能为两位外行免费鉴定东西,本身已经非常难得了,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故意下绊子,要让你栽个跟头。 老左心里很生气,把茶杯磕在桌上,姓陈的你也太损了吧,自己眼力不够买了假货,还能怪到大家的头上吗,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那些家伙。 崔士英是个学者,想不到老陈的弯弯肠子,他看着曾毅,道:“曾大夫,你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从字画鉴定的角度讲,是很难站得住脚的。你判断这幅字是假,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我早都说了,我不懂书法,就是从医术的角度谈两句看法。” 曾毅嘴上谦虚,却没有说自己的看法也可能不对,这显示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几位都是收藏界的大家,可以把这幅字拿到圈子里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这幅字还有另外一幅呢。” 别人鉴定书法,看的是风格,曾毅鉴定书法,看的字的气骨,就像是我们平时认人,看的是一个人的长相身高,而曾毅却凭的是脉,他记住了一个人的脉,就认出了这个人。 字可以伪装,但风骨却很难伪装,曾毅以前也见过董其昌的字,他敢认定,这幅字并不是真迹,而是高手临摹的。既然是临摹的,想必就会有原件存在,只要到圈子里问一问,说不定就能查到是否还有人收藏了这么一幅字,届时真假自明。 陈老板听到这话,拿着茶杯的手就抖了一下,脸上惶惶一闪而过,他挤出个笑容,道:“大家对这幅字,还有别的看法吗?” 崔士英摇了摇头,道:“目前是我、老左、老董,我们三位认定是真迹;曾大夫独辟蹊径,从医学的角度认为这是假的,看来真假的意见不怎么统一,陈老板再找别的人帮忙鉴定一下把。” 崔士英笑着,他这话是给曾毅留了个面子,并没有直接说曾毅看错了。 陈老板站起来,“既然大家再无别的意见,那我就讲一讲这幅字的来历吧!” 董洪峰鼻子都气歪了,“老陈,你也太能拿捏了,早点讲多好,非得大家鉴定完了你才讲,你这是在考究我老董的眼力啊。” “提前讲出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崔士英笑着,“老陈,你讲吧,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这幅字,确实是临摹的!”老陈笑着,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也是没办法,真要是让这几位去圈里打听,那自己今天就丢人丢大了,怕是以后在古玩界,都没人敢跟自己打交道了。这幅字,他不光知道是假的,还知道真的那一幅在哪里,是谁造的这个假。 “临摹的?” 董洪峰反应非常激烈,他拿出放大镜,立刻又伏在字卷上鉴定了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不可能啊,我怎么会看错呢,这明明就是自己本家老祖宗的真迹啊。 崔士英也是大感意外,他一脸不解地走过去,再一次观察着字卷,能够同时让三位鉴赏大家齐齐走眼,这幅字不简单啊。 “三位今天没看出其中玄妙,其实一点也不冤,如果我说出这幅字是谁临摹的,你们就明白了。”陈老板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得意,“这幅字是何长治老先生的手笔,我因为跟他有一点交情,他将这幅字转赠给了我,真迹目前就在他长子的手里保存。” “啊~,原来是这样啊!” 崔士英频频颔首,一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表情。何长治是当代书法大家,最擅长的就是董其昌的书法,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如果这幅字是他老人家所书,那自己没有认出来,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以前有不少比自己更厉害的人,也栽了何长治的手里。 董洪峰手里拿着放大镜,一脸奇怪的表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不可思议!” 陈老板又是一副怅然的口气,“这幅字也算是何老先生的绝笔,写完这幅字后三天,何老就离开人世了。” 老左盯着陈老板,果然让我猜中了,你这老东西今天没安好心,要不是今天有曾大夫在,怕是明天整个圈里都要知道我们三个齐齐走眼的事了。 想到这,老左不禁骇然,原来书里关于傅青主的记载都是真的,这世上还真的有人能够通过望气,就判断出书法的真伪,甚至可以断人生死寿夭。 曾毅在老左心中的地位,立时拔高很多,之前老左还没有把曾毅给自己开的那个药方当回事,现在却不敢有丝毫的怀疑了,这曾毅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已经是可以媲美医学大家的一代圣手了。 崔士英看着那副字,有些唏嘘,“何老先生的离世,多半也跟这幅字有关系,能够做到如此以假乱真的程度,他一定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以至于心神耗费,生命透支。” 董洪峰也是有些怅然若失,“老陈,这幅字你好好收着吧,它的价值,就是比起董其昌真迹,也是只高不低了。” 说完,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愣了片刻,感慨道:“今天我老董算是开了眼界,看到如此神似真迹的字,又领教了曾大夫神乎其神的绝技,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今天的茶钱,我请了!” 老左立时竖起眉毛,“今天都记我的账上,算是我付给曾大夫的诊金!” “我呸!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董洪峰吹胡子瞪眼,“既然是曾大夫的诊金,那就是曾大夫请客了,你说得那么慷慨干什么,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吝啬鬼,慷他人之慨!” 老左平时被几位老朋友这么说习惯了,他也不生气,道:“你管是谁请客,最后是我付钱不就对了吗。” 曾毅笑着,“几位都是前辈,今天这顿茶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请!” 崔士英摆了摆手,“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就是天天来这里喝,也喝不穷老左的。难得他慷慨一次,今天就让他付吧,不然我们这些人心里都不平衡,哈哈。” 几人坐在那里闲聊着,陈老板明显就受了冷落,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事后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这种人不值得深交。 走的时候,老左拿出一张卡片,交到曾毅手里,“曾大夫,这是我们悠然居的钻石卡,以后有空了就来我这里喝茶,一切消费,我都给你打二折!” 董洪峰就指着老左,“我天天来喝,也没见你给我打二折!” “你要是会治失眠,我也立刻给你二折!”老左瞪起眼。 崔士英已经习惯了这两人吵吵闹闹,他过去拽住曾毅,道:“前几天治好内子的病,一直还没来得及感谢呢,晚上我已经安排好了,略备薄酒一杯,聊表感激之意,请曾大夫务必要赏光啊。” P:在书法界,傅青主的名气比董其昌一点不差,原名傅山,有称“傅山之后,中国再无草书”,是明末清初的反清义士,博学多才,精通各家。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的第一剑傅青主,就是以他为原型的。 第五十一章 过气衙内 清江大饭店是名仕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饭店,也是荣城最早的五星级饭店之一,在荣城的名气很大,尤其是这里的南江菜,绝对是整个荣城首屈一指的,今晚的饭局便安排在这里。 崔士英的车子刚到饭店门口,服务生就看到了,一路小跑过来,拉开了车门,“崔先生好!” 曾毅和崔士英刚下了车子,饭店里面又跑出来一个人,隔着老远,就热情笑道:“崔先生,您来了,我一直都在楼下候着呢。” “华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崔士英问到,他对于自己夫人公司的事一向是不闻不顾,所以不知道哪天得罪了曾毅的人就是华山。 “顾总让我到这里悔过来了!”看到曾毅,华山不得不强颜欢笑,“曾先生,曾理事,上次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因为上次那件事,华山这个好端端的名仕集团行政副总裁,被下放到清江饭店来做大堂经理。用顾明珠的话讲,你喜欢以貌取人,那就去做大堂经理,我要让你看见每一个人都给我笑,什么时候不再以貌取人了,你再回来。 曾毅对华山没什么好感,看都没看他一眼,跟着崔士英就迈步走了进去。 华山呵呵笑着,抢在前面带路,“崔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亲自检查了好几遍,绝对万无一失。” 崔士英微微颔首,笑道:“辛苦你了,你忙吧,我陪曾大夫上去就行了。顾总他们来了之后,让他们直接过来就行。” “是,是!”华山笑得灿烂,他很想跟上去向崔士英诉诉苦,看能不能给自己换个别的工作,但崔士英没给他机会,他只得悻悻作罢。 往前再走两步,饭店的总经理,以及各部门的经理全都跑了出来,他们知道崔士英今晚要过来,所以一直都在候着呢,现在得到消息,全都在第一时间出现了。 “崔先生好!”、“崔先生好!” 大厅里的声音响成一片。 崔士英点头致意,把曾毅介绍给众人:“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曾先生。” 大家又齐齐喊着“曾先生好”,同时心里不住揣摩曾毅的来历,听说今晚是顾家的家宴,届时顾家的成员都会有出席,大家心里很惊讶,这些年,别说是顾家的人集体出面,就能让能顾明珠三人出面的酒宴,也是不多啊。 众人一直把崔士英送进电梯,除留下餐饮部的经理跟随陪同外,其余的人都又回去忙自己的工作。 吃饭的地方叫做锦绣厅,位于清江饭店的顶层,整个包间占据将近两百平方大小,用金碧辉煌的屏风隔成了几个区域,会客区、休憩区、品茶区,以及一张超大的,足以容纳二十人用餐的旋转餐桌。 房间靠外的两面墙,都被做成了落地窗户,餐饮部经理跑过去拉开窗户,立刻就能欣赏到荣城的夜景,站到窗边,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曾毅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名仕集团的财力,心中的惊讶已经不如第一次那么强烈,他笑着道:“崔先生太客气了,在这种地方吃饭,我怕我筷子都举不起来啊!” “先坐下,喝杯茶吧!”崔士英招呼曾毅坐下,他听曾毅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观察对方的举止神态,又是自然大方,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两人坐下后,穿着旗袍的漂亮服务员就走了进来,专心致志地泡着茶。 崔士英以前对医术没什么兴趣,但今天见识了曾毅望气识字的手段后,心里非常好奇,坐在那里,向曾毅问了不少关于中医的事情。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顾宪坤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阿玛尼,大概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 “姑父!”阿玛尼叫了一声,就大咧咧坐在了沙发上,斜躺在那里,没有一丝正形。 曾毅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这位阿玛尼是谁了,顾明珠还有个弟弟,叫做顾明夫,现在是南江省的一位副省长,这个阿玛尼,应该就是顾明夫的儿子了。 “顾迪,先别着急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毅,省委方书记的保健医生。”顾宪坤把顾迪从沙发上拽起,“曾理事,这位是我表弟,顾迪,他平时就这个样子,你不要介意。” 曾毅笑了笑,看得出,顾迪就是个标准的高干子弟,纨绔衙内,“你好,今天认识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 顾迪原本没把曾毅放在眼里,听说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这才站起来,一脸疑惑,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像曾大夫这么年轻的保健医生,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碰巧治好了领导的几个小毛病,保健局的领导信任,就把我安排进了专家组,其实运气的成分居大。”曾毅笑着客气。 顾迪的眼角就抬了一下,不敢有所轻视了,作为高干子弟,他岂能不清楚,领导身边怎么又会缺医生呢,就算再小的毛病,也绝不会轮到让一个小年轻医生来治的。曾毅这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谦,但里面包含的东西却多了,他一定是救过某位大领导的命,唔,说不定就是方南国。 “曾大夫可没说实话啊!谦虚,太谦虚了!”顾迪笑了起来,拍了拍曾毅肩膀,“回头留个联系方式。你说的对,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下次我们一块去喝酒。” 顾迪这个衙内,当的很憋屈,有时候走出去,甚至还不如顾宪坤风光呢。他的爷爷顾铮,以前也是南江省的一把手,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南江省是方南国的天下,他这个衙内刚刚长成,就已经过了气,没赶上好时候。而且这种过了气的衙内,尤其遭人忌讳,一举一动,在有心人的眼中,都有可能被理解为具有某种意图,一句话说错,就可能成为别人敲打的对象。 顾迪被敲打过几次后,就老实了。 “曾理事,听说省里要建一个新的保健基地?”顾宪坤坐下之后,就开口问到。 曾毅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顾宪坤就笑了起来,“我们名仕集团旗下,也有很专业的建设公司,从设计到建设,都有着很高的资质,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希望参与到这个基地项目中来。” 曾毅心说这些商人的消息就是灵通,道:“具体的事我不清楚,到时候应该会举行招标吧,顾总的条件符合,就可以去参与竞标。” 顾宪坤笑了起来,“说句不怕曾理事笑话的话,其实招标就是个过场,谁能中,谁不能中,功夫全都使在暗处。我知道曾理事是保健基地筹备组的成员,同等条件下,还请多多关照我们名仕,我们不求一定中标,只求一个公平公正。” 曾毅笑着,“筹备组的成员很多,我只是个顾问,怕是很难做主的。不过顾总请放心,招标一定会按照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 顾迪从嘴里吐出了个茶叶渣渣,问顾宪坤:“一个保健基地,我看也没有多大利润吧!” 顾宪坤笑而不语,顾迪显然是不清楚这个保健基地的意义所在,规模大小倒是其次,顾宪坤看重这个项目,是因为它的政治意义不凡,这个项目,是个非常好的跳板;第二是这个保健基地的建设资金非常充足,不会发生拖账欠账的事情。 现在各地都在大搞建设,不少地方政府搞了很多的形象工程,看起来光鲜漂亮,但都是在举债建设,一旦资金链发生断裂,倒霉的就是承建商了。 “今天是感谢曾大夫的酒宴,你那些生意上的事,还是放到以后再谈吧!”崔士英发了火,他最讨厌听的,就是生意经。 顾宪坤便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在悠然居有没有淘到好东西?”他今天也只是探一探曾毅的口风,毕竟保健基地的规划还没有确定,能否成行,还都是空中楼阁,还不到下血本的时候呢。 说起悠然居,崔士英来了兴趣,把曾毅今天望气识字的事讲了一遍,听得顾宪坤诧异不已。 顾迪更是目瞪口呆,“姑父,你没开玩笑吧,这都能行?” 崔士英一黑脸,“你这是什么话,要知道世间的学问多了去,能人异士能是数不胜数,你没听过,并不代表事物不合理,有空的话,你还是多读几本书,别整天出去招蜂引蝶。” 顾迪对崔士英的话不以为然,他向曾毅竖起根大拇指,“曾大夫,你太牛了!” 顾宪坤一脸神往,“早知道有这事,下午就该去亲眼见识一下。曾理事每次都能给我一些惊奇,上次素食坊是一桩,治病是一桩,今天又是一桩,真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神秘的东西。” “术业有专攻,这些都是医家小技,不足挂齿!”曾毅笑着客气。 “这还是小技?”顾迪不爽,“要是我有这个能力,就去淘上几件古董字画,也不至于每天都为银子发愁。” 顾迪想钱都想疯了,南江省的这些衙内,哪个没有自己的小生意,唯独他没有,顾明夫一直明令禁止他跟着别人去经商。所以顾迪现在只是在名仕集团担任个不大不小的空闲职位,每月拿到手的钱,刚够他花而已,手紧的时候,还得找表哥顾宪坤去借,大多还是有借无还,搞得他很没有面子。 “曾大夫,都说医生能治百病,不知道这贫病能不能治?”顾迪问着,他这话其实也就是在开个玩笑,“要不你给我开个方子吧,我这都穷得不行了。” 求推荐票,求收藏。成绩太差了,如果你觉得好看,请多多帮银子宣传一下。拜托了! 第五十二章 贫病 “顾先生真会开玩笑!” 曾毅笑了起来,心说这个顾迪也不简单呐,在大智慧方面,他可能不如顾宪坤,可在一些小智慧上,他却比顾宪坤厉害多了,单这一句话,顾宪坤就绝对说不出来,听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其实一下把关系拉近了,而且丝毫不着痕迹,医生治病,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嘛。这一点顾宪坤就不如顾迪,他的彬彬有礼,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衙内各有不同,但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智慧。 “难道这贫不算是一种病?”顾迪有些讶异。 曾毅笑着点头,“算!贫能够使人不舒服,所以应该算是一种病吧。只是我水平不济,开不出这个药方来。” “不着急,等你想到了,就告诉我!” 崔士英此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整天都是这些荒腔走板的调调,哪有找医生治贫的?你少去外面招蜂引蝶,钱就够花了!” “姑父,我那可不是招蜂引蝶,都是很平常的应酬。” 顾迪最头疼的,就是被崔士英训话,他认为崔士英就是个学者,根本不懂得衙内圈里的规则。别人都穿阿玛尼,你穿个耐克,不用开口,别人自然就把你排挤了;别人开兰博基尼,你开个日本车,都不好意思过去停车,到时候肉也是别人的,妞也是别人的,自己这衙内当着还有什么滋味。 崔士英对顾迪的态度很不满,又训了两句,让他注意自己平时的行为,不要给家里的长辈丢脸。 正说着,包间外传来餐饮经理亲切的声音:“顾主席,您好!” 顾明珠迈步走了进来,看到曾毅,笑呵呵道:“曾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的!” 顾明珠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珠光宝气的妇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非常好。顾明珠介绍道:“这位是我弟妹,华淑谨女士。” “华夫人,你好,认识你非常荣幸!”曾毅打了个招呼,他想这位大概就是顾迪的母亲,顾明夫的妻子了吧。 华淑谨只看了曾毅一眼,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走过去跟崔士英讲话。 曾毅看对方很冷漠,心说自己可没得罪过这个副省长的夫人啊,他一琢磨,想到楼下的华山跟眼前这位华夫人一个姓,不禁有些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得罪人家的亲戚了啊。 曾毅真没猜错,华山是华淑谨的一个远房堂兄,以前是某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后来因中饱私囊、玩弄女下属被人举报,开除了公职,之后被华淑谨安排在了名仕集团,做一些辅助性的行政工作。这几天华山被贬值,没少到华淑谨那里诉苦,顺便也说了几句曾毅的坏话。 今天这个酒宴,华淑谨听说是答谢曾毅的,就不怎么愿意来,但又不敢薄顾明珠的面子,是硬着头皮来的。 “人到齐了,大家入座吧!”顾明珠抬了抬手,示意曾毅先坐,今天酒宴的主题是答谢,主角当然就是曾毅了。 在国内,吃饭坐什么位子,可是个很讲究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因为争位子的事,而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反目成仇。其实这也是一种官场文化、等级文化,官场上的人,争来争去,所为不也正是一个位子吗。 曾毅明白其中的道道,就谦让道:“顾主席先请!崔先生先请!” 一旁餐饮部的经理,此时拿出对讲机,小声通知厨房准备上菜。 顾明珠又客气了一次,看曾毅态度坚决,她也就不再坚持,毕竟在场的人都比曾毅年长。 “今天没有外人,大家就随便坐吧!”说完,顾明珠自己第一个入席,坐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大家看顾明珠这么坐了,就顺着她的左手边,崔士英、华淑谨、顾宪坤、顾迪一溜坐了下去。 曾毅跟过去,准备“敬陪末座”的,谁知顾明珠一抬左手,道:“曾大夫,来,你坐我这边吧!” “我就坐在这里吧!”曾毅笑着,“我们几个年轻人挺投缘的,正想多聊几句呢!” 顾明珠听曾毅拿出这个理由,也不好反对,给餐饮部经理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过去站在了曾毅身边,心说一定要把顾主席的客人伺候好。 酒菜上齐,顾明珠举起酒杯,“今天第一杯酒,我敬曾大夫,感谢曾大夫妙手回春、用药入神,治好了折磨我许久的病痛。” 曾毅举起杯子,道:“这中间其实有很多人都出了力的,比如中医药学会的汪主任,我一人可不敢贪天之功啊。这杯酒,就为顾主席以及在座诸位的健康吧!” 顾明珠微微颔首,心道曾毅这个大夫虽然年轻,却是难得的不浮不躁,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起那个汪主任,他要是不讲的话,甚至自己都差点忘了呢,这个人很不错,有情有义,性情中人,现在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可是不多啊。她举着杯子,道:“那就大家一起满饮此杯吧,就为了我们的健康!” 现场除了曾毅外,真的是没有外人,所以开场酒一喝,大家就随意了,顾迪更是频频邀曾毅碰杯。 酒喝到一半,曾毅突然停了下来,坐在那里,竖起耳朵听着什么。 顾迪看他神色怪异,就问道:“曾大夫,怎么不动筷子了?” 曾毅眉角一抬,笑道:“没事,我好像听到一阵歌声,很熟悉!” “歌声?我怎么没听到!”顾迪回头就问餐饮部的经理,“你听到歌声了吗?” 餐饮部经理笑道:“店里有人办生日酒、结婚酒的时候,会请歌手助兴,这歌声可能是从楼下传来的吧!” 顾迪一听,当即嚷道:“坐在这里干吃饭有什么意思,你去把歌手叫来,让他们唱两首。”说着,他看了看顾明珠的脸色,看对方没有明确反对,这才又道:“快去,快去。” 推荐票,有木有,有木有? 收藏,有木有,有木有? 跪求啊,泣求 第五十三章 我请 叶清菡抱着一个啤酒箱大的音箱从包间里走出来,就碰到了餐饮部的经理,“你们俩跟我来一趟,有客人要点歌。” 叶清菡一愣,这经理平时牛得不行,今天怎么客人点歌,他亲自跑了过来呢。 “好,我们马上过去,是哪个房间?”叶清菡的同伴,是个和她岁数相仿的女孩,手里拿着话筒。 经理很不耐烦,“问那么多干什么,跟着我就行了!” 三人进了电梯,看经理按下顶楼的号码,叶清菡和她的同伴都有些意外,她们在这里唱歌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没进入过顶层,据说能来顶层吃饭的人,非富即贵,都不是一般人,难怪这经理如此殷勤地亲自下来呢。 叶清菡并不是学音乐的,只是非常喜欢音乐,她是学校里声乐团的成员,前段时间她母亲病了,同在声乐团的师姐,知道她母亲每天住院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就带她过来一起唱歌。五星级的酒店,客人素质一般都高,很少发生什么被骚扰的事,她俩专门在一些生日宴、结婚宴上唱贺喜的歌曲,一晚上忙下来,除掉交给酒店的份子钱外,每人大概能分两三百块。 生意还算不错,可惜后来遇到了池康凯那个家伙,叶清菡才不得不躲到夜市去唱歌。这几天她听说池康凯倒霉了,才又和师姐一起出来。 在门上敲了两下,等了一会,餐饮部经理才推开包间的门,脸上立刻换上灿烂无比的笑容:“歌手我请来了!”说完,朝叶清菡招了招手,“你俩进来,今晚一定把最好的实力拿出来。” 叶清菡把手里的音箱放下,起身抹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刚才听着歌声,就觉得有点熟悉,没想到果然是你。” “是你?”叶清菡也认出了曾毅,脸上出现一丝意外的惊喜。 “你们认识?”顾迪问到,心里幻念顿时破灭,他也觉得叶清菡真是清纯无比呢。 “认识,我们是朋友!”曾毅笑到。 “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坐吧!”顾迪也不提唱歌的事了。 餐饮部的经理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歌手还和今晚顾主席的客人认识,要是她把自己私底下收份子钱的事讲出来,自己岂不是完了,他立时换上笑颜:“顾大少邀请,两位就不要客气了,快坐,快坐!” 叶清菡此时又恢复了上次的样子,冷冷瞪了曾毅一眼,“谁跟你是朋友!”说完扭头去问其他人:“几位想听什么歌!” 曾毅就呵呵笑了起来,心说这丫头还真记仇,不就因为上次没让你请客吗,至于嘛。 叶清菡的师姐顿时捏了把汗,她已经认出来了,眼前就坐的,正是名仕集团董事局的主席顾明珠,这可是清江大酒店的幕后大老板啊,她就伸手偷偷拽了叶清菡一把。 顾明珠都是脸上带笑,心说这个事有点意思,道:“你随便唱一支吧。” 叶清菡接好话筒,站在那里想了片刻,唱了一首辛晓琪的《承诺》,原本低沉婉转的歌曲,在叶清菡那独有的清澈嗓音演绎下,又有另一种别样的味道。 一曲唱完,众人竟然都有些出神,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沉浸于歌声之中。 曾毅鼓了两下掌,由衷赞道:“你唱得真不错!” 崔士英平时难得夸人,此时也夸道:“好歌声!黄莺出谷,声动梁尘,比那么哼哼哈哈的歌星,我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顾宪坤掏出现金支票,在上面签了个八千八百八十八,站起来走到叶清菡面前,笑道:“你很厉害,能让我父亲夸奖一句,真是很不容易的!” 叶清菡没有接那支票,她看了看饭桌,又咬了咬嘴唇,道:“不用了,今天这桌的酒水,算我请的!” 曾毅笑着摇头,心说这丫头还真是一根筋,要是不让她请,怕是她一辈子都会记恨自己吧。 “今天是顾主席请客摆酒,用得着你来出钱吗。顾总给你,你就收着!”餐饮部经理立刻劝到。 叶清菡弯下腰,抱起自己的音箱径自走了。 “她这个人性子傲,又很要强,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曾毅帮忙解释了几句 “这个小姑娘歌唱得不错,人也挺有个性!”顾明珠笑着,“曾大夫的朋友,真的是很有意思。” 快散席的时候,顾明夫来了,进来后爽朗笑道:“哪位是曾大夫?” 曾毅赶紧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位就是南江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顾明夫了,道:“顾省长,您好!” “坐,坐嘛!”顾明夫抬了抬手,和蔼笑道:“实在是抱歉,手上有个会一直开不完,来晚了!” 曾毅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顾省长要为全省民生经济操劳,辛苦了!” 顾明夫笑呵呵从桌上端起一杯酒,道:“曾大夫的工作也不轻松嘛,方书记是咱们南江省这艘经济航母的舵手,只有保证他的健康,才能保证我们这艘航母稳健向前!这次也非常感谢你治好了我姐姐的病!” 曾毅拿起酒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值一提的!” 顾明夫举起酒杯,浅尝辄止,曾毅却是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了。 “曾大夫好酒量,今天一定要多喝点!”顾明夫招呼一句,就坐到了顾明珠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曾毅看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顾宪坤把他送到了楼下。临走,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卡,“曾理事,这次母亲能够得以痊愈,全亏你妙手而为,宪坤心里非常感激,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曾毅一看,发现一张是清江大饭店的贵宾卡,另外一张是银行卡,就道:“贵宾卡我收下了,银行卡你拿回去吧。” 顾宪坤坚持:“收下吧,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诊金。” “举手之劳而已,何需这么客气!”曾毅笑着,他心里有所警惕,是因为饭前顾宪坤提起了保健基地的事。可以想象,以顾宪坤一向出手大方的派头,这卡里必定不是个小数目,曾毅并不缺钱,他不想因为收下这点钱,而觉得欠了别人什么,拿人的手软啊,“如果你真要付诊金,那就按照我诊所的标准来。” 曾毅突然发现自己的那个诊所竟还有个妙用,真要是按着标准来,总共也就百十块钱,顾宪坤是怎么都拿不出手的。 “曾理事不要多想,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激!” “顾总一定要给的话,那就帮我捐出去吧!”曾毅笑着摆了摆手,迈步下了台阶,他随手就提一个价值百万的古董箱子出来晃荡,能缺那点钱吗。 第五十四章 公子哥 锦绣厅,此时就剩下顾明珠姐弟两个。 顾明夫坐在那里,脸色郁郁,南江省的省长于光辉,年龄到点了,再有两个月就要退居二线,凡是有实力冲击省长大位的,最近都开始四处走动,活动关系,而顾明夫只能当个看客。 顾明夫最早是做企业的,他将一家年产值只有百万出头的小厂,做到了每年利税十亿的大型国企,因为成绩斐然,他被提拔为南江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这几年在主管领域内,顾明夫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按说绝对有实力去竞争这个省长之位的。 可因为他父亲顾铮曾经担任过南江省委书记,就绝了他在南江进一步爬升的可能。江山永固、世袭大位,这是让很多人都顾忌的字眼。 “下个月,我去京城拜见任夫人,你跟我一块去吧!”顾明珠道。 任夫人是任副总理的夫人,和顾明珠有些交情,两人是校友的关系。 顾明夫就点了点头,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和姐姐商量自己的政治前途,继续呆在南江,绝对是永无出头之日,必须要想办法调到别的地方去。可像他这种级别的位子,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坑都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想要调动,谈何容易啊。 曾毅在楼下跟顾宪坤告辞,准备拦车回家,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叶清菡,以及她的那个师姐,于是笑呵呵走了上去:“要回家了?” 叶清菡看了看曾毅,道:“没想到在哪都能看到你,夜市小摊有你,这种高档的饭店也有你。” “没办法,职业决定的!”曾毅笑着。 “拿公款吃喝,有什么好得意的!”叶清菡瞪了一眼,她不是体制中人,上次见一帮警察为曾毅出头,这次又见顾明珠陪着曾毅吃饭,就以为曾毅大概是个很有实权的官员,却不知道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年轻的实权官员。 曾毅也不辩驳,笑道:“这里的菜虽然精致,不过不怎么能吃饱,两位还没宵夜吧,要不一起?” 叶清菡就有些迟疑,另外一个女孩倒是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啊,好啊,唱了一晚上歌,正有点口渴呢,我们去喝啤酒吧。”说完,在叶清菡的腰上捅了两下。 “我请!”叶清菡盯着曾毅的眼睛,在确认着。 “好。”曾毅无奈了,举手投降,“你请,你请!”他觉得叶清菡的这个性子有点可爱,在现在这个物质社会,已经很难得了。 三人拦了个车,去了距离最近的夜市,点了扎啤,还有一些烤肉,曾毅又叫了一份炒面。跟那么大人物吃饭,吃的根本就不是饭,而是吃罪,处处拘束,想笑不敢笑,想吃菜不敢转桌子,对方不管说不说话,你都得时刻支着耳朵在那里应着,以防答不上来。 “那个清江饭店的经理,知道我们跟你认识,说以后不收我们的份子钱了。”叶清菡的师姐叫做孙睿,此时她非常高兴,如果不收份子钱的话,那么每晚的收入,能比以前多两三倍。 “你们为什么不去专业的音乐经纪公司试试,说不定可以出唱片的!”曾毅问到。 “我又不想走这条路,等毕业找到工作,就不用晚上出来唱歌了。”叶清菡拿手托着下巴,叹气道:“每次唱完歌,看别人把钱拿在手里甩,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我就觉得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心里不舒服!” 孙睿也道:“音乐圈多没趣,全是乌七八糟的肮脏事!我的理想,是以后找个好老公,然后自己做个全职太太!” 曾毅倒觉得有点可惜了,叶清菡的嗓音不是一般出色,他道:“那你们白天上课,晚上出来唱歌,不觉得辛苦吗?是因为缺钱,还是体验生活。” “大哥,要不是生活所迫,哪个愿意出来唱歌!一晚上唱十几首,嗓子都冒烟了!”孙睿指着自己,“我父母都下岗了,每天也是晚上出去摆摊赚点零花钱,还要被城管敲诈,我不想他们那么辛苦,所以能自食其力最好了。至于清菡,她情况也差不多,她父亲很早就工伤去世了,跟母亲相依为命,她母亲最近又……” “说那些不开心的干什么!”叶清菡打断了孙睿的话,道:“我觉得现在挺好!” 曾毅没想到这两个小姑娘天真笑容的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道:“我挺佩服你俩的,来,我敬你们俩一杯!” 放下杯子,曾毅又道:“以后真要是遇着有什么难处,也不要死扛,如果你们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向我开口。” “听你这大包大揽的口气,就知道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孙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曾毅,“不过你很不错,跟别的公子哥不同,如果你身边还有你这样的,记得介绍给我,那我的全职太太就有希望了。” 曾毅笑着,“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 “你是腐败分子!”叶清菡补了一句。 曾毅呵呵笑着,对于这些误会,他一向不辩驳,他信奉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人,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所以上次在夜市上,他也没有对一面之缘的叶清菡有太多的好感,直到今天看叶清菡把顾宪坤给的钱充了酒帐,他才觉得叶清菡有些了不起,因为这个决定,是在她本人极度需要的钱的前提做出的。 至于曾毅本人,他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比起一般人,他有个优势,就是从不发愁钱的来处,他要是想赚钱的话,动动手指就有了,想要多少,都会有惜命的人送上。所以不管在什么人面前,他都有一种超然的态度,比起公子哥,还有公子哥的气质。 三人在夜市上喝了一会,看时间不早,曾毅就拦了辆车,把叶清菡两人送走了,回头自己又拦一辆车,回诊所去了。 诊所黑着灯,曾毅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结果一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难道遭贼了?”曾毅大吃一惊,赶紧进去,伸手就去摸灯的开关。 此时突然一股劲风直冲面门而来,曾毅的感觉非常敏锐,他侧身躲开,然后一拳砸在了黑影的胸前,黑影闷哼一声之后,夺门而出。 曾毅也没有去追,赶紧打开灯,在屋子里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有丢,不禁心里有些纳闷了,这也不像是贼啊,而且对方显然是练过的,自己一拳竟然没把对方打倒。 前后琢磨了一下,曾毅还是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总不能是那个董洪峰看上了自己的箱子,真的派人来抢的吧,应该不会,下午在场的人很多,自己的箱子被抢,谁都逃不脱嫌疑的。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曾毅就给陈龙打了个电话。 大半夜的把陈龙吓得够呛,他立刻带着人就赶了过来,技术一番检查,最后道:“对方是个高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曾毅只好作罢,“那就算了,辛苦各位了。” 陈龙仍然心有余悸,道:“我明天找人过来,给你换个更好的锁!” “不用了!”曾毅摆了摆手,刚才他的那一拳,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他相信不管是谁,过两天肯定还会再过来找自己的。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五十五章 重要 第二天早上,诊所遭贼的事,杜若也知道了,他亲自打来电话,得知没有损失,这才放了心,然后问曾毅有没有空。 “上午要去卫生厅,开会!”曾毅被冯玉琴提醒后,也不敢把自己的差事不当回事了,“下午我没事!” “那开完会,我叫人去接你。”杜若在电话里笑着,“你可从没到我这里检查过工作,这可不行啊。” 曾毅大笑,“杜大哥就别开玩笑了,我哪敢检查你的工作。既然杜大哥提出批评了,那我今天就改,下午我过去,认个门。” “好,那我就在局里恭候大驾!”杜若笑了笑,挂了电话。 曾毅上午到卫生厅上班,让很多人惊讶不已,心道这位无职无衔的顾问,看来是准备要抓权了。 郭鹏辉亲自把曾毅领到准备好的一间办公室,道:“曾顾问,你看看,如果还需要什么东西,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曾毅看了一下,办公室很宽敞,光线很好,办公的设备也非常齐全,便道:“很好,这已经很好了。” “曾顾问可千万不要客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办公的环境舒服了,才能更好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郭鹏辉笑呵呵道。 “真的很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再向办公室的人提!” 郭鹏辉这才笑道:“曾顾问满意就好,那我就不打搅你工作了,我就在隔壁办公,有什么事,你喊一声。” 轻轻拉住办公室的门,郭鹏辉叹了口气,以后筹备组说话最有力度的,除了冯玉琴,怕是就要属这位曾顾问了。 平时大家都在骂“砖家叫兽”,砖家叫兽的走火,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学识一旦傍上了权力,或者权力找上了学识,两者结合,威力是非常大的。 一条高速公路,所有人都说线路存在问题,但只要专家认可,就照修不误;一座大坝,大家都说弊大于利,存在安全隐患,但只要专家论证安全,就会修建。反之,如果专家说不行,你就得全部推倒重来。 在这个越来越讲究科学的社会,大家比不上一个专家,不做什么事,都必须寻找一件科学的外衣,这种制度下,非常考验一名学者的良知与社会责任感。如果专家们具有良知,那么他的知识就会造福社会;而如果专家为虎作伥,那么知识所产生的危害,甚至还要远远超过权力所能制造出的危害。 眼前这个保健基地的建设,冯玉琴显然非常信任曾毅,曾毅的意见,很大程度可以左右是冯玉琴决断,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权力。 郭鹏辉有些无奈,按照惯例,他这个筹备组的三把手,应该才是实际操作权力最大的,而现在,竟然要让位给排名最后一位的顾问,情何以堪啊! 一上午,曾毅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先写了下来,形成书面文字,又拿去和几位在家的筹备组成员商讨,互相沟通,交流意见。 等吃过午饭,曾毅准备去找杜若,下了楼,就见杜若的车子停在楼下。 “曾专家,您好!”杜若的司机麻利从车上跳了下来,“杜局让我来接您的,车子都给您打凉了!”说完,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杜局真是客气,都说不用来接。”曾毅笑着过去,“辛苦刘师傅了,大热天还让你跑一趟!” “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杜若的司机姓刘,他以前没跟曾毅聊过,但没想到曾毅还能知道他的姓,心里顿时一阵清爽凉意,赶紧合上车门,钻进了驾驶位,天太热,车里刚打出的冷气,一会工夫就能跑光。 到了公安局,杜若站在楼下等着呢,看到曾毅,他伸出大手:“曾老弟,你可是第一回到我这里来。” 曾毅笑着开玩笑,“我不是怕打搅到杜大哥的工作吗!要是影响了荣城八百万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可担待不起啊。” “哈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走,到我办公室里坐着,我最近搞了点好茶叶!”杜若拍了拍曾毅肩膀,在前面带路。 公安局大楼里的不少人都被惊动了,能让杜局亲自下楼迎接,还如此亲热,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啊。要知道杜若是市委常委,手里又握着荣城第一大的暴力机关公安局,是个绝对的实权人物,平时就是那些不拿实权的市委常委过来,杜若也不一定会亲自下楼啊。 曾毅看了看杜若的办公室,大气简单,肃穆庄严,没有追求奢华,也没有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办公桌上,摆着两面鲜艳的国旗、党旗,墙上挂了一幅字“执政为公”。 “曾老弟,随便坐,到了我这里,不用客气的!” 曾毅找了张沙发坐下,一个大局长的办公室竟如此简单,从中多少也能看出一些杜若的品行,他应该是个雷厉风行、胸有抱负的人,而且在仕途上他应该还有再进一步的打算,所以他非常注意细节,不给别人抓把柄的机会。 杜若的秘书很快送进一壶新沏的茶,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尝尝,看我这茶味道如何?” 曾毅拿起茶杯,先嗅了嗅茶香,再看了看里面茶叶的形状,最后轻轻呡了一口,茶水在舌尖百转千回,最后一口饮下,道:“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这是顶级的蒙顶黄芽啊!” 杜若就笑了起来,“曾老弟还是位品茶的行家啊。这茶是老领导给的,我喝起来觉得味道很正,至于是什么来历,我这个粗人可讲不出来。” “茶这个东西,只要自己喝起来喜欢就行了!”曾毅笑着,同时在心里猜测杜若今天叫自己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会就为了诊所遭窃的事吧。 “曾老弟在卫生厅那边身兼重任,最近一定很忙吧!”杜若关切问到。 曾毅心里笑了,想着杜若可能也是为了保健基地的事找自己来的,就笑道:“我就是帮忙出谋划策,哪里敢称什么重任,你这个公安局长,才是重任呢。” 杜若一愣,省委新建保健基地的内情始末,唐浩然这个省委大秘最是清楚,他曾经给自己提过,说曾毅只要做好这件事,将来必定前途无限,可看曾毅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啊。 想到这里,杜若就道:“你那个事情怎么能不重要呢!等基地建好了,省里的重要领导可以去休养身体,中央来了老领导,也可以去住嘛。” 曾毅脑中顿时一闪念,他那天随口一提,冯玉琴就推翻了筹备组的所有方案,这件事曾毅也是有些想不明白,似乎自己的意见,还不至于如此重要吧。现在杜若这么一点,他就有点明白了,原来南江省建立这个保健基地,也是有政治需要的啊,重要的不是怎么去建,而是要有老领导来住。 “杜大哥提醒得对。领导身边无小事,我对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有些认识不足啊!”曾毅拿起茶杯,遥敬杜若。 杜若满脸笑容,心说曾毅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这次是唐浩然疏忽了,不然自己也没有这个点拨的机会。杜若从唐浩然那里都打听清楚,冯玉琴这次安排曾毅负责保健基地的筹备,是有意要让曾毅以后负责基地的保健工作,那可是个很容易接近领导、并取得领导信任的好位置,自己现在提前把冷灶烧足,以后曾毅只要在领导跟前那么一提,甚至是把自己往领导跟前一领,那自己的前途可就无忧了。 杜若现在对曾毅的医术,也是非常佩服,曾毅给的膏药,他只贴了一贴,腰上的所有毛病全都消失了,有这样高明的医术,何愁领导不看重? “正因为你的工作非常重要,我给你准备了一件东西。”说着,杜若起身走到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递到了曾毅手里:“你看看,可还满意?” 曾毅疑惑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把车钥匙,还有跟车子相关的证件,警车带警牌,而且号码还在五十之内。曾毅就把袋子还给杜若,摆手笑道:“杜大哥,心意我领了,东西我就不收了!” “你放心用就是了。那车子平时也是闲着的,你拿去用,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嘛!”杜若笑着,“我这个做老大哥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支持到你的工作了!” “真不能收!”曾毅笑着推辞,“我知道杜大哥是照顾我,可我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让老哥哥违反纪律啊!” 杜若又劝了两句,看曾毅坚决不收,只得作罢,自己把人情做到做足,也就行了。不过曾毅不收车子的理由,让他很舒心,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平时有不少的富豪,提着钱到自己这里,想买一块警车牌子,自己一块都没批。为什么不批?不是因为自己不敢,而是因为这些人眼中只有他们自己的方便排场,全然没有考虑我这个局长为此要承担的责任。 第五十六章 穿心疵 杜若的提醒,对曾毅的帮助很大,只要明白了省里建设保健基地的目的,工作就有了方向。 在这一方面,曾毅比别人有优势,在曾老爷子留下的医案笔记中,有大量关于中央老首长、开国元老的生活习惯、生活场景的描写,这些都是别人所接触不到的东西。虽然时过境迁,虽然绝大多数的老领导都已经去世了,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借鉴的,高层领导们的一些喜好和作风,并不会随着时间迁移而改变。而且,笔记中还有很多是关于老首长儿女的医案,这些人,目前已经有一部分,成为了老领导。 此时曾毅已经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把爷爷书里的东西总结一下,然后拿出个方案。尤其是医案中记载到的这些人,只要他们能够来南江,自己就一定争取要把他留下来。 他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 争取一位老领导到南江来,得利的不仅仅是省里的官员,南江的老百姓也可以从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只要让老领导在南江住得开心,住得高兴,把南江当成了自己的家,不光领导们前途无忧,可以想象,今后的大项目、大优惠政策,也一定会优先落户南江,极大地刺激南江的经济发展。 南江是个西部省份,人口众多、地理位置极端重要,可经济却很不发达,手里掌握着很多的矿产能源,却无权自己开发,只能出卖给经济发达的省份,别人吃肉,自己喝汤,老百姓也只能是靠外出打工维持生计。 导致这个怪现象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话语权和分配资源的权力,掌握在了级别更高的人的手里。 在京城一些部委的办公室门口,常常能见到省长们站在那里排队等候,省长们倒是想办好事,奈何朝中无人啊。各地纷纷设立“驻京办”,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蛋糕就那么大,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跑部”,又怎能“钱进”。 现在建立保健基地,也差不多是基于这个目的,只是手段有所不同罢了。 这么一想,曾毅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保健基地,也并不完全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古人曾经讲过,“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又把那些善于治理民生经济的官员,称之为“医国圣手”,这些话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自己手里的这一点点权力,虽然是不能医国,但如果发挥得当,用到实处,也能给很多人带来好处。 杜若没有把车子送出去,晚上一定要请曾毅吃饭,地点还是好地方,维纳斯。 两人一起走进维纳斯,曾毅碰到一个老熟人,顾迪。其实也不算熟,因为昨天才刚认识的,不过顾迪这个人是自来熟,见过一面,就已经是很熟了。 顾迪笑哈哈地走过来,夸张地打着招呼:“曾大夫,杜局长,真是巧啊!两位也来吃饭,那一起吧,位子我都订好了。” “顾少太客气了!”杜若笑着,“你在哪个房间,我一会过去敬酒。”他不大愿意和这些衙内混在一起,那都是些整天惹是生非的主,不好伺候。 “巴黎厅。”顾迪说着,就一把攀住曾毅的肩膀,没有家里长辈在场,他彻底没了正形,“曾大夫,我一会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啊!”曾毅也没有拒绝,“顾总的朋友,我一定是要认识的。”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到了八楼,顾迪就要拽两人出去,“走,先到我那边喝几杯去。” 杜若就摸着肚子,道:“两位先过去吧,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得先方便一下。”说完,他给曾毅使了眼色,意思是一会在订好的包间碰头,自己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曾毅只好跟着顾迪去了巴黎厅,一推开门,就看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正坐在那里抽着雪茄,品着红酒。 “顾迪,你小子怎么每次都来得最晚!”一位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青年男子问到。 “我每天要到公司点卯,早走一分钟都不行!”顾迪诉了两句苦,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曾毅。曾毅可是位神医,以后你们谁要是有了病,直接找他就行。” 众人顿时骂道:“**才有病呢。” 顾迪不以为意,给曾毅一一介绍了一遍,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叫袁文杰,是常务副省长袁公平的公子;那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叫做吕康伟,是主管城建的副省长吕立忠的公子;…… 曾毅听完之后,不禁哑然,敢情这里竟然坐了一屋子副省长家的衙内。以前听人说衙内也是分圈子的,一般来讲,副省长的公子是一个圈,省委常委的公子,又是一个圈,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他笑着拱了拱手,“今天能够认识几位,实在是非常荣幸!” 几位都坐在那里没动,一个医生,实在提不起他们结交的兴趣,而且曾毅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也让他们不爽,平时就是那些官员见了他们,也都是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你一个小小医生,戳在那里,装得倒挺像根葱。 袁文杰吐了一口雪茄,道:“顾少,你现在混得可以啊,什么人都能认识!”他这话充满了讽刺,大概是说顾迪太没有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拉到这里给大家介绍。 其他人听出了里面的味道,但不敢像袁文杰那样说,就转移话题,道:“顾少,今天又是你最晚,老规矩,你买单!” 曾毅被晾在了那里,他看出来了,顾迪在这群衙内里,地位可是不高,别人都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而那个袁文杰,明显是这群衙内的头,看来这衙内腰杆硬不硬,还是得看自己老子的官位够不够高,袁文杰是常务副省长的公子,按说是省委常委公子圈里的人物,他现在屈就混在一群副省长公子里头,地位自然就高出一截,顾明夫这个副省长,是众所周知的没前途,连带着顾迪也被人看低啊。 顾迪脸色有些忿然,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他道:“曾毅是我朋友,你们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 袁文杰笑着直起身子,心中鄙视不已,你说得没错,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他瞥了一眼曾毅,道:“曾大夫是吧,我这两天正好有些不舒服,你是顾少的朋友,能帮我瞧一下吗?” “没问题,不过这诊金有点贵!” 曾毅脸上笑眯眯,心里已经非常反感,我是什么人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顾迪认识什么人又碍你什么事?今天第一次见面,你不愿意认识我也就算了,何苦当这么多人的面来贬低我? “说的是人话吗?袁少那么大的生意,还能差了你那点诊金,能让你看病,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就是,你也不打听一下,荣城鼎鼎有名的飞龙建设集团,就是袁少的产业。” 袁文杰摆了摆手,道:“说这个干什么,我的那点小家当,比起顾少的名仕集团,不值一提啊!” 顾迪脸都黑了,这是赤裸裸地打脸啊,谁都知道,名仕集团那是自己姑姑的产业,跟自己这个顾少,可没有半点的关系。 “只要袁少付得出诊金,那我就帮你看一看吧!”曾毅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态。 袁文杰气坏了,妈的,你小子一句一个诊金,真当老子是顾迪那种穷货啊,别说是诊金,老子医院都搞得起来,他当即怒哼一声,“看吧!” 曾毅走过去,大大方方坐在了袁文杰对面,道:“请伸左手出来!” 袁文杰放下红酒杯,把左手伸了过去,心说等会你一张嘴,看老子怎么羞辱你。 曾毅搭了三根手指上去,慢慢品味了起来,说实话,袁文杰还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有点虚罢了,不过曾毅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像是遇到了极大难事一般。 到了最后,凝重到顾迪都有些站不住了,他小声问到:“曾大夫,到底什么毛病啊?” 能有个屁毛病,老子这身体老子还不了解吗,袁文杰心里是这么想,但看曾毅神色严峻,也不禁有些心虚。 “袁少的背后,长了一颗穿心疵啊!”曾毅收回手,道了一句,然后用无比惋惜的口吻,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穿心疵?”袁文杰有些愣了,本以为对方会讲自己得了什么什么病,自己也好挑刺,但怎么搞出这么一个名词来,那是什么玩意啊。 曾毅就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敲了敲,道:“长在背后,绿豆大小,正对着心口的位置。” 这一下袁文杰更懵了,长在背后自己也看不到,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穿心疵。 “唉……”曾毅叹着气,站起身来,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一边摇头顿足,一边嘴里连续念叨了好几遍“穿心疵啊,穿心疵,唉……”。 “曾大夫,到底穿心疵是个什么病啊!” 顾迪嘴上很关切,心里却巴不得袁文杰病了呢,他平时没少被袁文杰欺负,明明知道自己缺钱,却每次都找各种借口让自己买单,还专门点贵的,妈的,明显就是想看你顾老子的笑话。 袁文杰带有一个女伴,长得很妖媚的,此时她说了一句,“袁少,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旁边几位衙内看曾毅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也信了几分,一起劝道:“还是看看吧!” 袁文杰想了想,心里也是没底,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但绝对不能不信,万一自己真有什么病没发现呢。他站起来,指着曾毅的鼻子,“要是没有你说的什么穿心疵,你完了!” 曾毅笑着,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位公子哥,当众脱衣。 袁文杰脱掉外套,又恨恨地扯开领带,把衬衣的扣子解开几个,那位妖媚的女郎就上前拽开领口,探着脑袋往里面去看。这一看之下,女郎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眼中全是骇然,袁文杰的背后,正对着心口的位置,果然长了一颗黑色的小痣,自己跟袁文杰上了好几次床,竟然都不知道! “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有没有!”袁文杰气急败坏地问到。 女郎这才慌张地点了点头,道:“有……有,真有……” 第五十七章 义气 包间内的这些衙内,此时都有些傻了,尤其是袁文杰,他怎么都不明白,这种长在背上的东西,连自己都不清楚,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再看曾毅那凝重沉峻的表情,袁文杰心中不由一丝恐慌,难道自己的这个病很严重? 顾迪走上前,在袁文杰的背后瞄了一眼,道:“曾大夫,这个什么穿心疵,不就是一颗痣吗,长在哪里不是长?” 别人不知道,顾迪最清楚,自己姑妈的病,就是让曾毅装神弄鬼给治好的。所以看到那个所谓的穿心疵,不过是一颗痣,他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曾毅对袁文杰不爽,想给袁文杰一点教训。只是这装神弄鬼的事,总有一天会被拆穿的,今天人又是自己带来的,顾迪不想因为这个得罪了袁文杰,他想大事化小,给曾毅找个台阶下。 袁文杰有点回过神了,是啊,这痣在身上什么地方都能长,长在背心窝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大腿上还有一颗痣,难道腿还能因此瘸了吗? 想到这,袁文杰心中大怒,他知道自己是被人给忽悠了,当即指着顾迪的鼻子,道:“顾迪,你小子故意消遣我是吧,这是什么狗屁的神医!”说完,他阴测测看着曾毅,“小子,你够胆,连你袁老子都敢忽悠,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保证你绝对从这里躺着出去!” 其他衙内也纷纷帮腔:“狗日的,你活腻味了是吧,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给袁少磕头赔罪!” 有人更是直接把矛头对准顾迪:“顾少,今天这事你做得可就不厚道了,一会要是动起了手,你最好站远点,免得兄弟我拳脚无眼!” 顾迪鼻子气歪了,瞪着眼道:“妈的,你们知道个屁,就在那乱吠!曾大夫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能专门跑来忽悠你们?”这就是顾迪给曾毅找的台阶了,只要亮出这身份,至少几位衙内都得掂量一下动手的后果。 曾毅站在那里,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心里却微微有些叹息,他今天出手,多少也有帮顾迪出头的意思,谁知道顾迪这小子太没有胆了,根本就不敢招惹袁文杰,熊成这样,也难怪别人都联起手欺负他。 袁文杰先是一愣,随即骂道:“顾迪,你小子弱智是吧,方书记能用他当保健医生,这种事你也信?”袁文杰又不是没见过保健医生,哪有这么年轻的。 “曾大夫,你把工作证拿出来,给他们瞧瞧!”顾迪看着那群衙内,“你们几个,都把眼睛给我睁大了,仔细看着!” 曾毅冷笑了一声,就凭几个衙内,也想检查自己的工作证,还不配! 他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个二郎腿,对顾迪道:“你不是请我来喝酒的吗,人来半天了,酒在哪呢?” 顾迪傻眼了,不知道曾毅这是发什么神经,他以为曾毅会借坡下驴,趁机掏出工作证,然后走人呢,谁知道曾毅还把喝酒的事当了真,坐着不走了。 “够胆!有种!在你袁老子面前,也敢摆谱!”袁文杰伸出根大拇指,对身后的娇媚女郎道:“去,给这位曾神医,好好地倒一杯酒,他能喝到酒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顾迪暗道惨了,他很清楚袁文杰的脾气,他越是夸你,就会把你整得越惨,他偷偷地曾毅打眼色,可惜曾毅只当看不见。顾迪心里着急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带曾毅过来了,一会真要是动手了,说不得自己要豁出去,跟袁文杰干上一架了,人是自己带来的,就这么被整了,以后还有谁敢跟自己混。 他不想得罪袁文杰,但也不怕跟对方干架,衙内打架,都是常有的事,不管吃亏还是占便宜,事后也没人会跑去向家长哭诉的,那是幼儿园小孩才做的事。 “你就别管我以后还能不能喝到酒,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死活吧!”曾毅举起红酒杯,气定神闲地在那里晃着醒酒,眼角的余光怜悯似地看着袁文杰,“不信的话,叫人按住你背后的穿心疵,然后深吸一口气,我看你能撑几秒!” 看曾毅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准备发飙的袁文杰,一时也有些摸不准了,他坐在那里眼珠子转来转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顾迪看明白眼前的形势,咬牙撂下狠话:“曾大夫是我带来的人,谁敢威胁他,就是威胁我顾迪,真要闹翻了脸,别怪我顾迪不给几位面子。”这里也只有袁文杰威胁曾毅了,顾迪这相当于是叫板了。 曾毅心里这才舒坦一些,顾迪是有些怂,不过好在有点义气,不算没救。他摆了摆手,道:“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大家一起坐下喝杯酒多好!” 袁文杰紧紧盯着曾毅,想看出什么破绽,可曾毅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品着酒,脸上不见一丝慌乱。 过了良久,袁文杰放弃了,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对方不过就是个小医生,而自己前途光明,衙内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女伴,那女郎立刻心领神会,过去看准位置,伸出手指按在了袁文杰的穿心疵上。 “你没吃饭啊,使点劲!”袁文杰很不爽,这点力气,跟痒痒挠似的。 女郎只得吸口气,又加了很大的力气,用手指关节,顶在了袁文杰的背心位置。 袁文杰定了定神,开始吸气,结果一口气刚进胸腔,心脏就像被割了一刀似的,一股钻心剧痛,疼得袁文杰身子猛往前一趴,躲开了女郎的手,然后他脸色煞白,捧着心窝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冷汗直流。 “不错,撑了三秒。”曾毅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着袁文杰,“还不算病入膏肓,能救!” 袁文杰此时哪还有怀疑,事实就在眼前,一个从没见过自己的人,开口就能道出自己背后长有穿心疵,而且这钻心的剧痛,自己更是体验得真真切切,那还有假! 过了足有三分钟,袁文杰才喘过气来,他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股剧痛,他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这哪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就刚才那一下,自己都感觉灵魂出窍,小命丢了一半。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袁文杰竖眉瞪着自己的女伴,“去找卫胖子,让他把我存在酒窖的82年拉菲,拿两瓶出来,我要请曾大夫好好喝几杯!” “不必了,下次吧!”曾毅把眼前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我在隔壁还约了人,不好让客人久等的。袁大少的这个病,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是个隐形病,一时半会发作不了的,等下次有空了,我再给你细细地讲一讲。” 说完,就要走人。 袁文杰气坏了,你小子还趁机摆上谱了,这一时半会发作不了,不是更要命吗,相当于老子随身携带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启爆,我的小命就稀里糊涂交代了。他是个惜命如金的人,当下赶紧站起来,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热情道:“曾大夫,我跟顾少,那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光腚兄弟。你是顾少的朋友,那就是我袁少的朋友,现在看着朋友有病不治,有点不好吧!顾少,你说是不是啊!” 顾迪心道我说个屁,谁小时候不光腚啊,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老子跟谁都是光腚兄弟了。呸,顾老子跟你很熟吗,平时挤兑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此时顾迪心中一阵舒畅,袁文杰啊袁文杰,你也有今日呐。这小子蔫坏,心里偷着乐,脸上却装出一副为难样,道:“曾大夫没有瞎说,这个我可以作证,他还约了市局的杜大局长,刚才我们就是一起上来的。杜局也说自己不舒服,大概也是想请曾大夫给瞧瞧吧!” 杜若是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不舒服,肚子直接给省略了,这小子拿眼看着袁文杰,那意思是说,你的病要看,杜大局长的病就不要看了吗,要论先来后到,人家杜局可还在你前面呢,先给谁看,我也很难办啊! 袁文杰一滞,就顺势攀住曾毅的肩膀,笑道:“我也很久没跟杜大局长见过面了,都不是什么外人,走,一起过去,我正好跟杜局喝几杯。” 说完,他扭头对自己的女伴道:“一会把酒直接送到杜局的包间!” 杜若坐在包间,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等着曾毅,听到包间外面有了动静,他心说曾毅回来了,准备起身迎一下。结果门一开,呼啦啦进来好几位衙内,杜若的头顿时就大了,自己就是想躲一个清静,没想到曾毅倒把狼都给自己招来了。 袁文杰开口就道:“杜局,听说你不舒服,我们几个知道后,都有些坐不住,过来看看你!” 杜若不愧是老油条,脸色都没变一下,就打着哈哈道:“是啊,最近天太热,肚子不怎么得劲。你看看,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还把你们给惊动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顾少了。” “这不是有曾大夫在吗,请他给你瞧瞧!”袁文杰说到。 “我请曾大夫来,就是这个意思嘛!”杜若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他一抬手,“来,大家都坐,一起喝两杯!” 袁文杰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直到此时,他才疑虑尽消,心说你不就一个大夫吗,真要是敢在老子面前摆谱,等治好了病,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五十八章 方案 喝了两杯,杜若借口肚子不舒服,就要走,起身的时候,他给曾毅使了个眼色。 “我去送送杜局,顺便给杜局瞧瞧病!”曾毅正好用这个借口,送杜若下楼。 两人进了电梯,杜若道:“曾老弟,袁文杰这个人,可不怎么好打交道啊!”作为市局局长,杜若对于袁文杰的所做所为,全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自己的官帽子没有袁文杰的老子大,只好是看见了当作没看见,不好管啊。 曾毅点着头,他并没有和袁文杰打交道的打算,“谢谢杜大哥提醒,我心里有数。” 杜若知道曾毅是个聪明人,就道:“袁文杰开了一家飞龙建设公司,我估计他过几天会来找你!” 这点之前顾迪已经介绍过了,曾毅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杜若一提醒,他就明白了。袁文杰这种衙内,既然是做建设工程的,那他所揽的工程,肯定大多都是政府的项目,保健基地的方案一旦确定,这小子肯定会进来掺一脚的。 送走杜若后,曾毅也懒得再上去了,他给顾迪打了个电话,说是省里有位领导突然急病,自己要赶过去处理,让顾迪代自己向几位衙内解释一下,然后就先走了。 专家组负责的,是省里重要领导的保健,至少都是副省级这个级别,袁文杰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两天,曾毅照常去卫生厅上班,因为冯玉琴催得紧,筹备组的成员几乎都是坐在一起,商量保健基地的方案。 郭鹏辉今天提了个方案:“我觉得可以在国家级的风景区内,建立一座花园式的疗养院,至于形式,就不要搞什么病床式、医院式了,可以搞成酒店式,或者是家庭式,这样既可以疗养,又可以生活,一举两得嘛。” 这个方案,其实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相对具体化了一些,这方面实在也无法搞什么创新,全国各地的保健基地,也都大同小异。 “郭局的方案很好,很全面,既有宏观方面的指导意义,又可以在微观方面实际操作,我个人非常赞同,同时,我再补充两点。” 讲话的是保健局的另外一位局长,叫做王立行,岁数比郭鹏辉大一点,人非常严肃,他道:“所选的这个风景区,必须设施齐全,交通便利,另外,群众基础一定要好。” 众人齐齐颔首,群众基础,这一点非常重要啊。这里的群众基础好,可不是指要和当地的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亲如一家,而是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一位人民群众混进了保健基地,从而影响到了正在里面疗养的领导。要是三天两头有人围住保健基地,搞上访,告御状,别说领导受不了,谁都受不了的。 提起这个,在座的成员,都显得很有精神,纷纷出言献策,有的说要建一条基地专用公路;有的说把基地搞成开放式,用经营来做掩护;还有的说要让当地的警方派专人把守。 曾毅听得有些郁闷,这些好像是保卫局该管的事吧,跑题了。保健局只要拿出方案就行了,至于安全保卫方面的细节,保卫局会参与的。等基地建好,领导入驻,保卫局的人也会及时跟进,安全的问题,似乎不用大家操心吧? 大家对于这个问题如此上心,除了有巴结领导的意思外,多半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为那个领导,应该享受什么样的特权福利吧? 曾毅想到这个,心里觉得好笑,这还没成为领导呢,就开始关心群众基础的问题了,真是未雨绸缪啊!为什么一直都在说废除特权,特权却始终存在,并且日渐壮大,这可能也跟大家的这种想法有关系吧,谁都不是圣人,谁不想自己过得比别人舒服,领导的特权,在一种程度上讲,并不全都是领导的个人行为,而是所有官员的集体意志。 水浒传中,宋江一个小小的押司,文不如吴用,武不如林冲,喊了句口号,跟着我,以后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银,顿时应者景从,这其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宋江的口号是“先天下之忧而忧”,怕是能跟着他的人,寥寥可数吧。 绕了一个大圈,众人又回到会议的正题,接着讨论保健基地的方案。 “曾顾问,你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嘛!”郭鹏辉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冒出来的青烟顿时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庞。 “我昨天做了点功课,这里向大家汇报一下。”曾毅拿起自己准备好的一张纸,道:“我查过资料,除了这个新建的保健基地外,我们厅里目前已拥有的各类干部疗养院、保健基地、机关医院,总共是十六家之多。这些机构,与我们要新建的保健基地,在功能上,存在很大的重合。我在想,能不能在筹建新基地的同时,也把如何处理这些旧的原有机构的问题,一并考虑进来?” “小曾提的这个事情,是事实,应该正视!” 郭鹏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奇怪,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提这件事,那些原有的机构,有的属于是保健局管的,有的则属于厅里管的,属于保健局的这一部分,还好处理,但属于厅里的,保健局可没有权力去管啊。 “小曾啊,既然这个事情是你提的,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郭鹏辉弹了弹烟灰,说道。 “我想,能不能把这些原有机构里的医务工作人员,抽调一部分骨干出来,重新组建一家大型医院,然后以医院为中心,筹建新的保健基地。”曾毅笑着,“昨天郭局长对我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我的启发很大,我认为保健基地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保健问题上去。当然,我的想法可能有些不成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指正。” 在座的筹备组成员,思路一直是先建基地,等将来基地建好后,再在保健基地内,成立医疗机构,这也是大家以前一直沿用的方法,曾毅这个反其道而行之的说法,让大家有些意外。 以前疗养院、保健基地,厅里也搞了不少,为什么领导生病了,还是都往省人院去,就是因为这些地方的医疗机构规模太小了,让领导不放心。 这一点,保健局的很多人,其实心里也都清楚,但要筹建一家新的医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房子说盖就能盖起来,可医院却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搞出来的,缺人才啊。 以前保健局又不是没有提过这件事,可厅里的很大一部分领导,都是从大医院出来的,他们并不乐于见到自己原有的蛋糕,被新成立的医院分去一块,所以保健局以前搞的那几个疗养院,最后都因为缺乏高水平医生的坐镇,而变得不伦不类,有的从建成之后,就没有任何一位领导光顾过,只好对外开放,变成了度假村。 郭鹏辉觉得很头痛,这件事并不属于保健局管辖的范畴,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提呢!老老实实地盖好保健基地,完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多好。 只是细细一想,郭鹏辉又觉得这事并非不可行,那些疗养院里的医疗机构,单个看,都成不了大气候,但每家都还有自己的医疗强项,十几个地方的医职人员加在一起,也有六七百人的规模了,如果抽调部分骨干出来,组成一家有水平的新型医院,应该还是看得过去的。 想到这,郭鹏辉看着曾毅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看来这位曾顾问,是真下了工夫去研究了局里的情况,否则绝对提不出这个方案的,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绕开了那些阻碍。 郭鹏辉就拍了板,道:“小曾的这个说法,很有参考价值,我看可以记录下来,也作为一个备选的方案,报给冯厅长参考。” 众人又针对各种方案,做了一些补充和完善方面的讨论,散会的时候,郭鹏辉让自己的秘书抓紧时间把各种方案整理出来,给冯玉琴送过去。 曾毅从卫生厅回来,就见袁文杰从路边的一辆保时捷跑车里走了下来。 袁文杰以前没觉得自己有病,可那天让曾毅一指出来,他就觉得浑身都是病,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心脏,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只有把手放在胸口,感觉到心脏那强力有节奏的跳动,他才睡得着。 这两天袁文杰也看了几个大夫,谁也说不清楚这穿心疵是个什么东西,但只用曾毅说的办法去做,照样还是痛得厉害,而别的人,却不都会有这种感觉。 袁文杰更加以为自己得了病,晚上连续做噩梦,甚至都梦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等不到曾毅来找他,他就向顾迪打听清楚曾毅的住址,然后追上门来。 “曾大夫,你可让我好等啊!”袁文杰等得一肚子火,却不得不装出个笑脸。 “不好意思,我上午在卫生厅开会!”曾毅解释了两句,过去开了门,道:“来,快请进,我这里有些简陋!” 袁文杰一进门,就先闻到一股子中药味,他微微有些皱眉,道:“这里还真的是很简陋啊!” 第五十九章 对手 曾毅心道袁文杰也真是狂得可以,作为主人,可以客气,说自己家简陋,但你一个客人要是这么说,明显就是目中无人了。 “坐吧,袁总!”曾毅抬抬手,示意袁文杰随便坐。 这两天,曾毅也打听到一些关于飞龙建设的事,拖欠材料商的料钱,克扣劳务公司的工钱,追打上门讨薪的工人,组织打手强拆居民楼,坏事做尽,造出来的还是豆腐渣工程,因为工程质量,飞龙建设被起诉了好几次,但每次都判袁文杰无责,倒霉的还是底下的二手承包商。 袁公平不过是个副省长,袁文杰就已经如此不知忌惮了,听说袁公平最近正活动着要再进一步,如果他真当了省长,这袁文杰不知要嚣张到什么程度呢? “曾大夫,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我今天来,就是找你看病的!”袁文杰拿手扇了扇药味,找了张椅子坐下,直奔主题。 曾毅笑了笑,“袁总的这个病,其实不需要治疗的,只要平时注意修身养性,不要动怒,这个病可能终生都不会发作的!” 袁文杰不信,就算信,他也不可能让自己身上留着这么一个有发作可能的病根,“曾大夫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就说能不能治吧,需要多少钱,你说个数!” 曾毅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袁文杰就肯定越是要治,也罢,既然你小子非要治,那我就给你好好地治一治,他道:“钱的事,不值一提,花不了几个钱的,提钱多伤感情。” 听到这话,袁文杰心里一阵舒坦,算你小子识相。就算你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那又如何,还不是个医生吗,在这荣城,在这南江省,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给我袁大少治病呢,你能给我治病,那是你的荣幸。 “放心吧,不会让曾大夫白辛苦的,只要治好我这个病,好处少不了你的。”袁文杰说到。 “这病好治,但是药不好吃,到时候袁总怕是要忍耐几日了!”曾毅说到。 袁文杰一摆手,“无妨,你尽管配药,配出来我就敢吃!”跟小命比起来,几副药算什么,在袁文杰想来,这药不好吃,顶多也就是药比较苦罢了,自己多喝两口糖水也就解决了。 曾毅笑了,“那我弄好药之后,给你送过去!” “不用,到时候我让人来取!” 袁文杰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用等这么久了,倒是高看了这小子的骨气,大概是那晚维纳斯之后,也知道我袁大少是个什么人物了。事情解决,袁文杰也不多耽搁,驱车离开。 曾毅泡了杯茶,从木箱里翻出爷爷的笔记,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是这里吗?”门口传来一声喝问。 曾毅抬头去看,发现门外站了两个人,都剪着贴头皮的短寸,当前一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两道剑眉带着煞气,不怒自威,手上青筋狰狞,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人。 另外一人也很彪悍,不过此时一脸蜡黄,笔直地站在门口,身子却是微微有些打颤,他对着诊所点了点头。 两人就一起走了进来,看到曾毅,当前那人问道:“你是这里的大夫?” 曾毅点头,“不错,要看病吗?” “啰嗦!不看病,谁来诊所!”那人一指后面那汉子,道:“这是我兄弟,病了,你给看看。看好了,有钱给,看不好,拳头伺候!” 曾毅一听,道:“不好意思,他的病,本人不治,你们另请高明吧!” 大汉一拳砸在桌上,桌子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你敢不治试试!” 曾毅一抬手,“门在那边,请便吧!” 这两人一出现,曾毅就看出来了,那个脸色蜡黄的,应该就是前几天被自己一拳打伤的家伙,他被自己伤了肺经,此时身体微微发颤,那是在竭力克制住不想咳嗽,这个病,越咳就会越严重,这家伙直到现在才找自己,怕是都开始咳血了吧。 大汉一听,二话不说,拔拳就向曾毅砸了过来,曾毅往后一退,躲开了这凌厉的一拳,大汉随即再起一脚,挡在两人中间的桌子,就带着风声,朝曾毅的身上撞了过来。 曾毅一个滑步,桌子就擦着身子飞了过去,然后撞在墙上,轰然散成一堆零件。曾毅眼角一抬,这大汉是个外家高手,那桌子自己是定做的,纯实木的卯榫解构,非常结实坚固,没有几百斤的力气,绝对不可能会在一拳一脚之间,就被打成这样。 “小子,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兄弟治好伤,治得好,咱们前帐一笔勾销,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自己长了这两只爪子!”大汉右手食指指着曾毅,气势顿盛,活像一只暴怒的狮子。 “废话少讲!”曾毅盯着对方,“我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撒野的地方!既然你要算账,咱们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你找死!”大汉一捏拳头,冲了上来,作势出拳,却猛然一个高踢,脚下直奔曾毅脑门而去。 “砰!” 曾毅猛然一拳打出,正好击在对方的脚心,不过入手之后,曾毅却感觉拳头一阵发麻,而对方则根本不受这一拳的影响,高踢改作横扫,又朝曾毅的腰间扫了过来。 曾毅猛吸一口气,身子往后一个急滑,才勘勘躲过这一脚。他低眼细看,才发现对方脚下的穿着的是高筒军靴,看样子是特质的,鞋底应该夹有钢板,这是特种兵才会使用的军靴,既可以防止脚被铁蒺藜、陷阱之类的东西刺伤,动起手来,那鞋子就是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十公斤的钢板踢在人的身上,骨折绝对都是最轻的结果。 “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大汉的眼里露出杀气,连续两次没有得手,虽然是手下留情的成分在内,不过他也看出曾毅是练过的,刚刚那一拳,饶是自己穿着军靴,也是被震得足跟发麻。 “你喜欢以武慑人,用拳头说话,就少啰嗦,我奉陪到底!”曾毅说话的同时,暗中提了一口气。 大汉再次攻了上来,左拳一个虚晃,近上身来,右腿再次高高抬起,直踹曾毅小腹。 这次曾毅知道虚实了,伸手一捞,一下抓住对方的脚踝,右拳直击对方面门,想引对方去护面子,然后再击胸前,谁知大汉根本就弃面门于不顾,双手猛然前伸,就要给曾毅一个熊抱。 曾毅大惊,对方是个外家高手,这一抱,还不把自己的肋骨给抱断几根,当下他放弃攻击,右腿闪电抬起,一脚跺向对方左腿的大腿位置。 “蹬蹬蹬!” 大汉立时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身子。 这一回合,又是谁也没沾光,曾毅没料到对方完全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差点就被制住,心中惊骇之余,才突然想起,这大汉很可能是见过硝烟的军人,这种人根本就不拿生死当回事。那大汉也是心中暗惊,对方这一脚分明是留了余地,要是再往下几分,踹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条腿多半就是废了。 两人站在那里互视良久,曾毅说话了,“还要再打吗?” 大汉想了一下,手上的拳头慢慢松开,道:“不打了,你是个硬骨头,就算打赢你,我兄弟的伤你也不会治!” 曾毅松了口气,他不想跟这种不要命的军人打架,这种人虽然霸道,但霸道得有道理。和官场一样,这个世界虽然也是表面一团和气,大家都在讲政治,讲和谐,但其实暗战无处不在,表面的和平,都是这些不要命的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拼来的,不霸道一点,又怎么能捍卫家园。 从心底,曾毅还是很佩服这些强悍的军人的。 以前游历的时候,曾毅也碰到过一位退下来的军人,为祖国数次出生入死,退役的时候,只给自己留下一身伤痛,还因为当兵时受过很残酷的抗药训练,每次伤病发作,只能咬牙硬抗,因为任何的止痛药、麻*醉药都对他无效。幸亏遇到了曾毅,否则伤痛就要伴随他一辈子了。 曾毅也收了架势,道:“现在能讲讲了吧!” 大汉知道曾毅说的是什么意思,道:“你肯定也看出来了。没错,前几天就是我这位兄弟潜入这里,偷袭了你!” “为什么?”曾毅看着对方,“我们以前有仇?” “无冤无仇!因为你救了不该救的人!”大汉说道。 曾毅想起来了,道:“那个肩膀脱臼的光头?” 大汉点了点头,“我兄弟没想伤害你,就是想吓唬吓唬你,给你点教训,没想到拳头不如你的硬,反被你打伤了。” 蜡黄脸的家伙,脸色有些不服,张嘴想要说话,大汉一抬手,道:“算了,别说了,我们认栽!” 说完,他看着曾毅:“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这里向你赔罪!只要治好我兄弟的伤,你尽管提出条件来!” 曾毅指着那桌子,“那张桌子帮我修好!” “没问题,回头就给你买新的!”大汉点头。 曾毅这才走过去,拉开药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分成六份,三份口服,三份外敷,一天一次,三天之后可以痊愈!” 大汉很感激地接了过来,问道:“还有什么条件吗?” 曾毅摆了摆手,“走吧!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否则早晚有一天,所有的医生都会见死不救的!” 大汉老脸一红,他之前却是光顾着自己的脾气了,倒是没想这么多,当下道:“我记住了!” 第六十章 玉龙山庄 那大汉拿了药,带着蜡黄脸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我叫汤卫国!” 傍晚的时候,一辆军卡开到诊所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中尉,带着几名士兵,抬着一张桌子走了进来,问道:“哪位是曾大夫?” 曾毅起身招呼,“我就是!” 中尉立刻一挥手,道:“把桌子抬进来,摆好!” 等把桌子放好,中尉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千块钱,道:“这张桌子,是汤处长赔给你的,这钱,是诊金和药费,如果不够,差多少你就开口,我们再送过来!” 曾毅就知道这是汤卫国派来的人,他能猜出汤卫国是军人,但没想到还是现役的,便道:“桌子和诊金我都收下了,回去转告你们汤处长,以前的帐,一笔勾销了!” 中尉也不废话,带着士兵回到军卡上,轰轰地走了。 这边的动静,又把陈龙给惊动了,他开着警车赶过来的时候,军卡早都没影了。陈龙慌忙跑进诊所,问着:“曾毅,出什么事了?” “我猜着你也该过来了,哈哈!”曾毅把沏好的茶给陈龙倒了一杯,“没事,一点小误会罢了,已经解决了!” 陈龙看曾毅无异,这才放下心,接过茶杯,道:“真没什么事吗?” “真没有!”曾毅十分确定。 “那就好,那就好!”陈龙连声说着,“没事就好!” 曾毅问道:“汤卫国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陈龙坐在那想了半天,最后摇头道:“不清楚,我对于军方的人和事,一点都摸不到。” “那就算了!”曾毅摆了摆手,今天汤卫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到卫生厅,刚进办公室,冯玉琴的秘书孙艳就敲门走了进来。 “孙秘书,你好!”曾毅起身打着招呼。 孙艳今年二十七,剪着一头精练的短发,人长得很漂亮,但可能是跟着铁娘子冯玉琴的缘故,她整个人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曾毅跟她见过好几次了,但一直都不怎么熟。 “冯厅长让你过去一趟!”孙艳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说明来意,“现在冯厅长有空!” 曾毅只得跟在孙艳身后,来到了冯玉琴的办公室门口,孙艳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就带着曾毅推门进去。 “曾毅,坐!”冯玉琴看到曾毅进来,放下手里的文件,“喝什么茶?” “随便吧!”曾毅客气着。 “去把我的狮峰龙井,给曾毅泡一杯来!”冯玉琴吩咐一声,孙艳就出去了,过了一会,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 龙井茶是出了名的香气浓郁,茶叶在杯中还未完全舒展,香气已是扑鼻而来,曾毅一闻,不由精神大振。“天下名茶数龙井,龙井上品在狮峰。”,西湖龙井有狮、龙、云、跑四个品级,其中以狮峰龙井为最上品,明前的狮峰龙井,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冯玉琴的这个狮峰龙井,跟市面上的狮峰龙井又有不同,应该是专供级别的极品,平常可是很难喝到的。 孙艳放下茶,又面目表情地出去了。 冯玉琴拿出一份方案书,道:“这个筹建一家新医院的方案,是你提出的?” 曾毅点头,“是!” “说说你的理由,以及具体的想法。”冯玉琴拿起自己的紫砂竹节杯,喝了口水,等着曾毅的回答。 “首先,是出于保健的需要,国内凡是成熟的保健基地,背后都有一家医疗水平高超的大型医院,其中一些医院更是累计建设了很多年,比起协和、军医大,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次,是我们现有的这些医疗资源都在浪费着,与其分散闲置,不如集中起来组建一家大的医院,一来能提高保健基地的医疗水平,二来可以服务地方,甚至实现盈利,保证基地以后的持续运转。”曾毅看着冯玉琴,“如果没有一家高水准的医疗机构做后盾,我们的保健基地很难和别的地方竞争。” 冯玉琴微微颔首,“你再说说,如果这家医院能建起来,保健基地又要如何建设?” “以医院为中心,在直径三十公里内选址。”曾毅淡淡笑着,“以接待中央首长、国外重要来宾的疗养院为龙头,以医院为龙身,以老干部离退休基地为龙尾,三个地方功能各有不同,彼此互不干扰,但又能满足我们全部的保健需求,一举解决以前遗留的问题。” 冯玉琴没有说话,坐在椅子里,似乎是在思考曾毅的这个方案,过了良久,她道:“嗯,这个方案很不错,有一定的合理性!” 曾毅的工作,就是提出方案,至于能不能通过,并不是他能决定的,“我提出的时候,还很空泛,是筹备组一起完善起来的。” 冯玉琴听了,微微点头,曾毅很不错,不贪功,懂得尊重工作中的其他同事,她不再提保健基地的事,而是从一个上锁的抽屉中,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道:“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出出主意,这个文件,你先看一下!” 曾毅起身过去,接过文件,发现是一份省委办公厅的公文,公文中讲到,下个星期,乔老要到南江省来,目的是疗养。 乔老曾毅知道一点,原名叫乔文德,开国的功臣,曾经担任过某省省委书记,中组部部长,人大副委员长,在国内,是个影响力极大的人物。 “接待方案已经确定了,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希望你能以保健专家的角度,再去看一看,找出不足的地方,争取让乔老在南江住得开心。” 曾毅明白,这个住得开心,意思就是最好能让乔老住得都不想走,不过他有些意外,像乔老这种级别的人物,行程一般都是高度保密的,冯玉琴能把这个告诉自己,显然是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很有可能,还要让自己参与到乔老在南江期间的保健工作中去。 “好,我一定尽力!”曾毅说到。 “回头省接待办的人会跟你联系的。”冯玉琴收回公文,又锁到抽屉之中。 曾毅就告辞,“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下。” 冯玉琴点点头,突然脸露一丝笑意,道:“我的茶叶在孙秘书那里,你拿一包回去喝吧!” “谢谢冯阿姨!”曾毅笑着,顺手一指自己只喝了一口的茶,“这杯我能不能也带走啊,这么好的茶叶,不喝太浪费了,现在才算刚刚泡好呢。” 冯玉琴脸上的笑意更盛,大概是以前从没有人敢跟她这样讲话吧,她故作愠怒,道:“拿在手里像什么话,喝完再走!” 曾毅也不客气,坐在那里慢条斯理把这杯茶喝完,才告辞走了。 出门的时候,孙秘书把一包茶交到曾毅手里,她脸上虽然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惊诧不已,自己跟了冯厅长这么久,可从没见她对谁露过笑脸,更别提用刚才那种口气说话了,她甚至都怀疑曾毅是不是跟冯厅长有什么血亲关系,这根本就是对自己家孩子讲话的口气啊。 回到办公室不久,曾毅就接到了省接待办接待处处长王金柱的电话,省接待的车子已经到了卫生厅的楼下。 曾毅跟王金柱客气两句,就挂了电话,走到楼下,王金柱正站在自己的车旁。 曾毅瞄了一眼车牌,知道是省接待办的车子,就走了过去,笑道:“是王处长吧,您好,我是曾毅!” 王金柱暗自咂舌,早知道方书记新来了一位年轻的保健医生,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啊,他伸出手,热情道:“曾专家您好,我听很多人提起过您。” “劳驾王处长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惶恐啊!”曾毅客气着,他现在都熟悉这一套毫无营养的套话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而且也顺路嘛!”王金柱打了个哈哈,就拉开车门,“曾专家,快请上车。” “您先请,您先请!” 两人一番推辞,上了车,然后直奔位于城郊的玉龙山。 荣城郊外,有两处好地方,一是青龙山,一是玉龙山,两山遥遥相望,论山水,青龙山更盛一筹,论风景的话,玉龙山却要更强一头。八十年代,南江省在玉龙山修建了玉龙山庄,负责接待中央首长、以及重要外事来宾,这里便很少对大众开放了。 车子来到玉龙山脚下,在盘山公路的入口,就遇到了第一道盘查,一位武警少尉仔细检查了车子的通行证后,才放行。车子在绿树掩映的盘山道上七转八拐后,来到位于半山腰的玉龙山庄,山庄门口,还有一道盘查。 玉龙山庄管理办公室主任岳山高,此时正等在一栋二层小楼前,看到王金柱下车,才缓缓走上前来,“王处长,欢迎您来检查工作。” 王金柱急忙客气:“检查工作可不敢当啊!” 玉龙山庄的接待规格在南江省属于最高的,中央领导来南江视察,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住在这里,所以岳山高的行政级别,一点都不比王金柱低。在这里,就算是一个服务员,地位也是非常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面对的都是大领导,说不定哪天被领导看中,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岳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保健局的曾专家,今天主要是曾专家过来看一看,从保健的角度,加强一下接待工作!”王金龙做了个介绍。 岳山高立刻伸出手,“曾专家,欢迎检查工作,还请多多提出意见!”岳山高丝毫不敢小看曾毅,接待乔老这么重要的事,省里必是高度重视,能把这个年轻人派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不敢当,不敢当!”曾毅笑着上前握手,“岳主任在这里为首长服务,劳苦功高啊!” 岳山高也不客气,一抬手,道:“咱们进去说吧,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位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正!” 求推荐票!!!!!干巴巴地再吼一声吧! 第六十一章 字 玉龙山庄,总共十七栋楼,每栋楼都掩在山色之间,彼此之间很难互相看到,从外表看,都是很普通的二层小楼房,里面的东西,却是该有的全有,有的,也都是最顶级的,极尽奢华。 岳山高带曾毅二人进了一栋小楼,道:“一楼是客厅、厨房,另有卧室两间,可以供保姆、警卫人员入住;二楼是书房,主卧。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新换的,全都是最高规格,另外,我们也查了一些资料,根据乔老的习惯,做了一些调整。” 曾毅有些咂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地方会奢华到这种程度,几乎每一样陈设,都是有讲究的。 难以理解,这么奢侈舒适的地方,为什么就留不住那些老首长,曾毅心里在想,会不会因为奢华过度了,反而让老首长有些不舒服,至少曾毅就觉得这里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反倒像是个阿拉伯的王室。 “会不是有些太奢华了?”曾毅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奢华?”岳山高一愣,随即连连摇头,“我们这里已经算是很保守了,别的经济发达的省份,比这个还要好很多倍!” 曾毅默然,这真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了,他上上下下转了一圈,还是那种感觉,生活气息不够,老干部如果是来旅游的话,这样的氛围还可以,但如果是居家养老,氛围不对。 来到书房,曾毅看着墙上挂了一幅大字:“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笔走龙蛇,气势不凡。 “这是谁的字?”曾毅问到。 “是大书法家阳明老人的大作!”岳山高介绍着。 “撤了,最好换一幅乔老自己的字上去!”曾毅说着,在爷爷的笔记中,曾毅知道,这位乔老,也是位书法爱好者,平生最为自负的,就是自己的书法了,年轻的时候,就在房里挂满了自己的作品,当代书法家的作品,很难入了他的法眼,你在这里挂一幅别人的大作,难道是想让他观摩学习吗? 岳山高有些不明白,他看着那副字,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啊,不管笔风,还是寓意,都很好,阳明老人的字,那可是万金难求,就这幅字,还是省里托了不少的关系才搞来的。 书房的书柜里,满满当当全是书,其中很多还是线装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政治、哲学、宗教、文化方面的,比较有深度。 曾毅又道:“再找一些经济类的书放上去吧。”乔老最为得意的,就是在担任某省省委书记期间,将一个落后贫穷的省份,打造为一个经济开放活跃的省份,所以至少是一位懂经济的人,这也是乔老得以进入中枢的一大原因。 这个岳山高倒是没有意见,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另外,最好能找一些关于梆子戏的唱片磁带来,越老越好,都放在书房!” 岳山高看着曾毅,心说难道这位年轻人跟乔老认识?但是从自己收集到的资料看,并没有听说乔老喜欢梆子戏啊。 这方面又刚好和书法相反,对于自己的书法,乔文德是颇为自得,如果你要送他一副当代某位大家的作品,那后果只会有一个,这副作品从此不见天日,而且你的前途也会被乔文德在心里画上句号,他会认为你是在讽刺他的书法不够好;相反,如果你夸他的书法好,死乞白赖要求他一幅字,或许他不会给,但心里一定是非常高兴,认为遇到了知己。 而对于梆子戏,乔文德是喜欢,但不会唱,他的嗓音不够浑厚,唱不出梆子戏的韵味,但他就是喜欢那种气势磅礴的韵味,因为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唱过,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喜好。 进了卧室,曾毅伸手在床上按了两下,道:“这个软床不行,必须换硬床!”这个在爷爷的笔记中,是一个病案,乔文德的腰受过伤,不能睡软床。 岳山高一一记下来,问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正吗?” 曾毅摇了摇头,“这里布置都很好,但我总觉得少了一份生活的气息。” 岳山高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生活气息,如果搞出生活气息,那和普通的老百姓又有什么区别?这年轻人还是年轻啊,没经验,这方面宁可档次高了,也绝不能低了,宁可让领导批评你太奢侈了,也不能让领导看过之后,心里开始记恨你对他不够尊重和重视。 出了小楼,小楼前面有一块开垦出的的菜畦,种菜是其次的,主要是给老领导找点事情做,能够吃到自己亲手种的菜,也是一件相当惬意的事。几乎每个老领导,都要求有这么一块菜地,一来体验生活,二来活动筋骨。 眼前的这个菜地里,什么都没有,但被收拾得很干净。 “这里空着不好看,最好找一些朝天椒栽进去!”曾毅这回解释了一句,“我听说乔老就喜欢吃个辣,无辣不欢!” 岳山高赶紧记下来,如果消息确实,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情报。 三人离开这栋小楼,往玉龙山庄的行政楼走去,路上岳山高朝王金柱使了个眼色。 王金柱明白是什么意思,道:“曾专家,你第一次到这里来吧,要不要找个人,陪你到山上转一转。你可能不知道,这玉龙山的风景,在咱们荣城可是首屈一指的。” 曾毅一听,便道:“也好,我正想到山上转转呢,最近老憋在城里,刚好透透气。” 岳山高立刻拿出电话,交代了两声,不一会,跑过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岳山高道:“小魏,你陪曾专家在山庄里,还有山上到处走一走,一定要让曾专家玩得开心。” “主任,您就放心吧!”小魏一伸手,亲热道:“曾专家,您这边请,我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了。” 看着曾毅离开,岳山高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王金柱商量,“曾专家提了这么多的意见,王处长,你看怎么办?” 王金柱没说意见,只说了一句:“曾专家是冯厅长亲自指派的!” 岳山高立刻就明白了,既然冯厅长指派的,那肯定是有寓意的,说不定这位曾专家的意见,就是针对乔老的喜好所提,看来有必要整改一番。 “要不,两手准备?”岳山高看着王金柱,他的意思,是准备两套房子,到时候乔老喜欢哪间,就住哪间。 “这个方面,岳主任经验丰富,我就不便插手了。” 岳山高暗骂王金柱老狐狸,就这么一丁点的责任,你都不敢承担,怪不得一直还是个处长呢,相比来说,那位曾专家就强多了很多,至少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心怀坦荡。 岳山高心里拿定主意,就按照曾毅的意见,再另外布置一栋小楼,反正房子设施都是现成的,只有乔老的字,怕是有点难,这个山庄内没有。 “王处长,乔老的字,还得你去张罗。”岳山高说道。 “嗯,这个我回去就去办,争取尽快搞一副过来!”这属于是王金柱的份内指责,他不敢推辞,就答应了下来。 曾毅在山上转了一转,发现玉龙山的风景,确实是非常优美,泉水潺潺,鸟语花香,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确实是个疗养的好地方。山上的草木也是非常茂盛丰富,甚至还是不少稀奇的品种,可能很少人来的原因,曾毅一路上,看到不少的中草药。 等从山上转回来,已经接近傍晚,岳山高备下了一桌酒菜,酒是招待飞天茅台,菜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绝对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味道。 曾毅也不得不承认,这玉龙山庄的厨子,确实高人一筹,一道简单的小菜,也都与众不同,不光味道鲜美,造型更是精致地让人不忍下筷子破坏。 吃过饭,王处长送曾毅回荣城,等到诊所,已经是天色将黑。 一辆军牌越野车停在诊所门口,曾毅刚下车,汤卫国就走了过来,爽声笑道:“曾大夫,我老汤等你好半天了!” “是汤处长啊!”曾毅差点没认出来,昨天汤卫国没穿军装,看起来霸道嚣张,跟江湖老大似的,今天穿了军装,又是一副庄严威武的样子。 “曾大夫的药太管用了,我兄弟就吃了一剂,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汤卫国上前,“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我老汤心里很敬佩你,不嫌弃的话,晚上一起吃酒,我请客!” 曾毅摸着肚子,“我这刚吃完饭回来呢!” “吃了饭正好,我们就可以放开量喝了,也不怕伤了胃!”汤卫国二话不说,连拽带拉,就把曾毅弄到了自己车门口。 曾毅无奈,只得朝王金柱打了招呼,“王处长,谢谢你送回来,回头咱们再联系!” “走了,走了!”王卫国把曾毅推上车,然后兴奋地钻上驾驶位,道:“有几位兄弟,听说曾大夫身手了得,都已经在等着了!” 曾毅一听,心说你这是请我去喝酒的吗,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去动手打架呢。 P:求推荐票,求推荐票。 第六十二章 金针 越野车很快来到了南苑饭店,这里是军区的产业,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本军区和路过荣城的军人。 汤卫国领曾毅直直进去,上了二楼,就拐进一个包间。 曾毅吓了一跳,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一桌子的光头,各个脑门亮得发青,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狠角色。 看到汤卫国进来,光头们全都站了起来,在酒桌前立正,对汤卫国行注目礼。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毅,曾大夫,老三的伤,就是他打的,也是他给治的!”汤卫国哈哈大笑,“曾大夫是位爽快人,硬骨头,我很喜欢,一会大家都敬他几杯。” 光头们看着曾毅的眼光,就各有不同,有的不服,有的不屑,有的愤怒,有的在冷笑。 “曾大夫,坐。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兵,除了会打架,啥都不懂,有啥失礼的地方,你别见怪!”汤卫国招呼着曾毅坐下,又摆了摆手,道:“都坐吧,叫你们出来是喝酒的,又不是出操的,一个个戳在那里干什么。” 就有一个光头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举着酒杯:“曾大夫,我敬你一杯!”这话很直接,连个敬酒的由头都没有,就是喝酒。 曾毅不上这当,这明显是要搞车轮战啊,他举起酒杯:“我最佩服的,就是保家卫国的血性汉子,今天能和这么多的兵王一块喝酒,我很荣幸,我敬大家一杯。” “曾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好,我们就一起干了这第一杯酒!”汤卫国率先举起酒杯。 光头们看汤卫国点了头,才一起举起杯子,也罢,第一杯就饶了你小子,反正这酒还长着呢。 刚放下酒杯,曾毅又举起第二杯:“之前误伤了老三大哥,心里实在惭愧,这杯酒我自己喝了!” 汤卫国一听,这不是打脸吗,他也举起第二杯,道:“老三那是咎由自取,技不如人,怨不得曾兄弟!是我没有管教好手下的兵,这杯我陪你喝,算是给你道歉!” 光头们虽然很不情愿,也只好跟着喝了第二杯,领导都道歉了,他们能没有错吗。 曾毅又举起第三杯:“我和诸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杯酒还是我敬大家,喝完这杯,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谁都不许再提!” 汤卫国顿时心中惊醒,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他这一杯接一杯,明显是要先下手为强啊,妈的,这小子刚吃完饭,肚子里有食,不怕喝急酒,可老子的这帮人都是空着肚子等了大半天,照这么喝下去,岂不是一会就要挂了。 关键是这小子找的理由还挺正当,你没法不喝啊,汤卫国只得再次举起杯子,“喝了这杯酒,以后就是兄弟,谁再提以前的事,谁就是王八蛋!” 光头们齐齐诧异,自己这边可正憋了一肚子气,准备在酒场上为老三找回场子呢,这怎么才刚开始,头就先把大家的嘴堵上了,不提以前的事,这拼酒还有什么滋味。 汤卫国是打算暂时休战了,要是再让曾毅这么打着幌子敬下去,自己这边就要全体阵亡了,总得先容大家缓歇一下,再集中火力猛攻吧。 喝完三杯,汤卫国赶紧说道:“吃菜,吃菜,曾老弟,尝尝我们军区的菜硬不硬!”他这称呼,一会工夫换了三个,从曾大夫到曾兄弟,现在又成了曾老弟。 曾毅知道汤卫国这是暂时服软了,也不好再举杯子,道:“硬,很扎实!” 南苑饭店的菜,有着典型的部队食堂风格,份量足,油大,不讲究造型,好吃不好吃在于其次,关键是要吃好吃饱。 光头们酒量都大,但也架不住空着肚子喝急酒,此时胃里一翻腾,就反应过来汤卫国的战术了,一个个埋头猛往嘴里扒菜,谁也不再提喝酒的事了,只是心里很憋气,来之前,想好了要怎么怎么收拾对方呢,这家伙可好,一上来反倒让对方给先收拾了,今天的这个山头,看来不好啃啊。 饭桌上聊了两句,曾毅也大概知道汤卫国这个处长是干什么的,他是荣城警备司令部警备处的副处长,负责处突,眼前这些个光头,都是他手下尖刀小组的成员。 一般的突发事件,是不会动用军方的警备力量,有地方上警方的防暴大队和特警来负责处理,处理不了的话,还有武警部队的特警支援,能够动用到军方警备力量,那么这个突发事件的层次就很高了,汤卫国手底下这个尖刀小组,那都是兵王中的兵王,用来专门对付那些具有极高军事素养、又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分子。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老三竟然被曾毅一拳打伤,这些心高气傲的兵王,哪个受得了,就连汤卫国本人,昨天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都冲过去要帮自己的兵找回场子。在拳头上栽了跟头,还要再从拳头上找回来。 缓过劲来,就有光头站起来,“曾大夫,听说你功夫不错,能不能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坐下!”汤卫国一竖眉,“八辈子改不了你个土丘八,饭桌上只管吃饭喝酒!” 汤卫国很生气,老子找你们来,是来干架的吗?不提老三的事,难道你们连个喝酒的由头都找不出了,非得提这打打杀杀的事,老子都干不过对方,你就能行了? 曾毅笑道:“都是些治病的功夫,几位大哥想看的话,那小弟我就献个丑。”曾毅偷换了个概念,光头又没说什么功夫,治病的功夫,也是功夫嘛。曾毅也看出这些光头一肚子的不服,自己今天要是不露上一手的话,怕是这些家伙都会把不服发泄在喝酒上,自己就是再能喝,也顶不住这些多人的群攻。 汤卫国拿眼看着曾毅,心说这小子又打什么主意。 曾毅伸出左手,他左手的中指上,戴了一枚金戒指,戒面还是六瓣的梅花。只见他掐住那朵梅花,缓缓一拉,竟然就把梅花拉了起来。 众人大感奇怪,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根金针缠绕在中指上,形状类似戒指罢了。金针细若毛发,整根拉起来,竟然长达尺许,那朵梅花,正是针尾。 曾毅笑道:“这根金针,我平时都随身携带,现在科技先进了,用的都是不锈钢的针,容易入针,这针我爷爷传给我的,想要用它扎针,没有点功夫是不行的。” “这么细,能扎进去皮肤吗?” 汤卫国大眼圆瞪,他拿过那根金针,在自己的皮肤上扎了两下,发现一碰就弯,根本就扎不进去。 光头们也都拿过去试了试,没有一个能扎进自己的皮肤。 曾毅笑道:“在座的都是铜皮铁骨,就不要折磨这根金针了!” 金针再次回到了曾毅手里,他掂起金针,轻轻一捋,金针顿时变得笔直,曾毅用右手捏着针尾,那根金针在空中微微抖动。 只见曾毅猛吸一口气,右手往下一扎,金针的头部就进了酒桌的桌面,而金针却不弯不折,曾毅再使劲慢慢地捻,金针就继续往酒桌里走,不到一会,金针就穿透了三公分厚的桌面。 众人大骇,这几乎相当于是拿头发丝去扎桌面了,要比力气,众人觉得自己可能会胜曾毅一筹,但比这份阴柔的功夫,大家却一个人也比不上了。 人的皮肤,韧性非常大,再加上有的人肌肉发达,比如眼前这些光头,一旦他们肌肉绷紧,注射用的钢针有时候都扎不进去,更别提针灸用的针了,扎进去多半也得断在里头。曾毅小时候为了练好这针灸的功夫,可是没少下苦,最后练到连刀割不进的野猪皮,他也能一针而透。 今天他露的这一手,是实打实的针灸功夫,虽然不能用来打架斗狠,但也把众人给震住了,心里在想,要是给这小子手里换上一根钢针,他岂不是要铁板戳几个洞。 有了这一手,大家就不好再提比试身手的事了,人家已经很明确地划下道了,除非你也能针把桌面扎透,否则人家可能连接招的机会都不给。 “曾老弟这手本事,神乎其神啊!”汤卫国本身就是高手,自然知道这一手所代表的含义,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啊。他举起酒杯,“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就为你这份针灸的功夫!” 光头们一听,心知肚明,今晚的拼酒计划,多半是要破产了。不过大家现在对曾毅,也不似刚才那么抵触了,也罢,就算不搞酒海战术,难道我们还怕了你不成吗。今晚就你喝多少,我们陪多少,论扎针,我们比不过你,但论喝酒,我们还能怕了你不成? 这些光头都是直来直去的人,一旦放开了喝,还真是恐怖,饶是曾毅酒量不错,最后也喝高了,趴在桌上迷糊。 此时能说句囫囵话的,也没几个了,汤卫国还好一些,虽然不至于东倒西歪,但也坐在那里不敢站起来,他拿出电话,叫人过来帮忙。 不过一会,来了群当兵的,进屋两个抗一个,把这群醉汉全弄了回去,汤卫国和那些光头,被送进了营房的宿舍,曾毅被送进了军区的招待所。 第六十三章 救星 第二天曾毅爬起床,发现自己睡在招待所,不禁苦笑,自己还从没醉得这么厉害呢,这帮当兵的,喝起酒来真是凶残,完全就是拿酒当水喝。 曾毅坐在床上,呼吸了几个回合,醒酒提神,然后爬起来去洗脸,之后一愣神,自己的行医箱怎么没了?他这才想起,是昨天喝酒之前,就放在汤卫国的车上了,最后自己喝醉了,也就忘了拿。 曾毅拿出手机,给汤卫国打了个电话。 汤卫国此时正开着车风驰电掣,他道:“箱子在我车上呢,我家里出了点事,等忙完了,我给你送过去。” “行,您先忙!”曾毅只得作罢,整了整衣服,出门吃过早餐,到卫生厅去了。 汤卫国撇下电话,一踩油门,将原本已经飞快的车速,又提高了一截,过红灯的时候,他眼都不眨一下,依靠高超车技直接快速飙过,把别的司机和路人吓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原地直骂军车猖狂。 一路横冲直撞,汤卫国冲进省人民医院,不待车子挺稳,他就跳下车去,腾腾腾地跑进了住院部。 “颖心怎么样了?”汤卫国急急问到,“医生是怎么说的?” 少*妇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昨晚半夜她突然发烧,一个劲打冷颤,我就把她送了过来。” 隔着儿童特护病房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病床上,并排躺着两个小孩,正是曾毅来荣城的时候,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一队双胞胎。当时只是小女孩稍微有点病怏怏的样子,这才过去多久,现在两个小孩齐齐躺在了病床上。少*妇看到这情景,心都碎了,能坚持到现在才哭,已经是很不错了。 之前那位老者也在门口站着呢,他看到汤卫国一身的酒气,胸中怒火烧起,恨不得狠狠骂他一顿,只是现在时候不对,他冷冷瞪了汤卫国一眼,再看自己的孙子孙女躺在那里,脸上立刻现出很深的忧虑,前几天孙子突然发暴病,住进医院还没治好呢,孙女的病又加重了,这真是祸不单行,老者一生冷静沉稳,但现在看一对宝贝的孙儿同时住进医院,也是丧失了方寸。 “医生怎么说的?”汤卫国再问。 少*妇拿纸巾擦了擦眼泪,“查不出病因,他们用了常规的退烧疗法,再过一会,就知道效果了。” 汤卫国原地踱了两圈,然后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脸上出现深深的痛苦。作为一名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女躺在病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此时心里是最难过的,只恨自己不是医生,不会看病,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儿女承受痛苦。 “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军医大的专家正在赶过来!”少*妇又道。 过了半个小时,省人院的专家过来了,进病房看了看体温,道:“还好,目前情况可以控制,体温已经有所下降。” “医生,麻烦一定想想办法,把他们治好。”汤卫国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疼得那医生直瞪眼撇嘴。 “办法我们已经在想了!”医生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甩着被抓痛的手腕,“但目前的各种检查结果,都找不到发病的原因,我们只能是先退烧,等烧退了之后,再根据病情的发展,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你们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多的医生,竟然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汤卫国急眼了,“你们院长呢,让他把最好的大夫给我派过来,不然老子拆了你们医院!” “简直是不可理喻!”医生气得翻了白眼,跟这种医学白痴,根本没法沟通,“我就是省人院最好的儿童专家!” 汤卫国一听更怒了,最好的专家,就这么一个鸟水平,他恨不得将这医生一拳砸飞,我儿子进医院好几天了,你就说查不出病因,现在我女儿病了,你还是查不出病因。连病因都查不出来,你还当医生干什么,“如果你是老子的兵,敢说这样的话,老子早就一枪崩了你这废物!” “你给我闭嘴!”老者发火了,你喝酒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自己闺女的病,这会工夫朝医生发火,算什么本事。 医生气得一摔袖子,道:“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病人家属!” 少*妇急忙向医生道歉:“不好意思,他脾气就是这样,孩子的病,还要你多费心!” 医生很想甩袖子走人,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这个病人的家属,别说自己得罪不起,就是院长也得罪不起啊,眼前这位少*妇,听说是大军区副司令员的女儿,在荣城,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真要是惹恼了她,倒霉的那个人,绝对是自己。 医生压住自己的脾气,低头把其它各项数据检查完,道:“目前情况稳定,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我再把这边的情况,回去跟几位专家会商一下。” 完了,他对身边的护士吩咐了几声,然后夹着工作板走了。 医生走后不久,小女孩醒了,汤卫国三人激动不已,围到床边,“心儿,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女孩看自己躺在医院,就叹了口气,皱着小鼻子,道:“我想回家!” “病好了就回家,病好了就回家!”汤卫国七尺的汉子,对着自己的闺女,竟然有些局促,“你乖乖听医生的话,病好了我们就回家。” “我想喝粥。”小女孩又道。 “好,你要喝什么粥,我马上去给你买。”汤卫国急忙说到。 小女孩嘟了嘟嘴,想了好一会,道:“爷爷做的小米粥。” 老者立刻道:“我现在就去给你煮。”说完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道:“我现在就回家煮好给你拿来。” “向南,你在这里照顾孩子,我送爸回去。”汤卫国道。 少*妇叫做韦向南,她点了点头,特意嘱咐了一句:“路上慢点。”以前她是从来不担心丈夫开车之类的事,现在两个孩子躺在这里了,她都不敢想象,要是丈夫再出点事,她该怎么去撑。 两人下楼,然后上车。 “爸,你坐前面吧!”汤卫国说着,他知道自己父亲晕车晕得厉害,坐前面还能稍微好点。 老者气乎乎地上车,道:“以后你的酒能不能少喝点?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 汤卫国不吭声,他的父亲汤修权,是全国有名的动力学权威,军事工程学院的副院长,科学院院士,是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而到了汤卫国这里,他非但没有继承父志,反倒是从小就喜欢打打杀杀的事,参军加入的也是特种大队,后来当了军官,干的还是动枪动刀的事,家里一文一武,彼此看对方都不满意。 汤修权本来就晕车,现在看汤卫国的车子开得飞快,就闭起眼,索性什么都不看,看了又要操心担惊。 车子一个急转弯,就听后座“砰”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下。汤修权睁开眼,往后扫了一眼,随即大喊一声:“停车!” 汤卫国不愧是特种大队出身,听到这个命令,毫不犹豫就右打方向盘,“嘎吱”一声,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爸,怎么了,撑不住了?”他以为是父亲又晕车了。 汤修权解开安全带,急急下车,然后打开了车后座的门,他把曾毅的行医箱捧起来,仔细看了两下,问道:“快,快告诉我,这个箱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我一个朋友的箱子,昨天落在我的车上。”汤卫国心中纳闷。 汤修权赶紧问道:“是不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斯文,像个大学生?” “对,是很年轻,他是个大夫……”汤卫国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自己脑门,自己真是昏了头,那曾毅不就是个大夫吗,为什么自己就没想起让他来看看呢。 “你知道他在哪吗?”汤修权抱着箱子又急忙上了车,“快,现在就去找他,只要找到他,心儿和麟儿的病就都有救了!” 汤卫国二话不说,一踩油门,车子又是猛地一声轰叫,急速向前冲出。他不知道父亲又是怎么会和曾毅认识,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去问了,父亲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卫生厅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关于成立保健基地新医院的会议。 昨天曾毅走后,冯玉琴就去找陈高峰商量了这件事,陈高峰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冯玉琴是省委书记的夫人,她认定了的事,一般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因为大家都清楚,即便是反对,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今天的会议,就是讨论新医院的建设方案,除了抽调原先疗养院的医生外,冯玉琴还希望再从别的医院、医学院抽调部分骨干,这涉及到了别人的地盘,就算冯玉琴是省委书记的夫人,还是要和人坐下来慢慢商量的。 曾毅作为筹备组成员,也参加了会议,可这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也不用他发表意见,他坐在靠门边的位置,百无聊赖,却要装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难受至极。 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曾毅就向旁边的人告了罪,溜出了会议室。 “汤大哥,你的事忙完了?”曾毅问到。 “你现在就往楼下走,我马上就到!”汤卫国讲了一句,就挂掉了电话。 曾毅拿着手机,无奈摊手,汤卫国可真是干练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讲。他收了电话,就朝楼下走去。 刚到楼下,就看汤卫国的车子直冲了进来,把门口的保安都惊动了。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这周接着裸奔,急需推荐票支持啊! 第六十四章 您来了 汤卫国从车上跳下来,就已经在大喊了,“曾老弟,救命啊!十万火急!” 这把曾毅一下给喊懵了,汤卫国找自己救什么命啊,他还没回过神来,汤卫国就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曾老弟,这回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汤修权此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强压住难受的晕车感觉,上前两步,道:“小哥,你还记得我吧!” 曾毅一看,就明白了,道:“你的孙子发病了?” 汤修权一脸懊悔莫及的表情,“悔不听小哥当日之言,都怪我戒心太重了,错把你当成了江湖骗子。” “这些话就不用再讲了,孩子在哪,咱们这就过去吧,救人要紧!”曾毅不等汤卫国拽自己,就迈步朝越野车走了过去。 汤修权心中无限感激,他没想到曾毅一个年轻人,胸怀竟是如此宽阔,一句“救人要紧”,尽显名医风范,他的身躯激动地微微发颤,过去亲自为曾毅拉开了车门:“小哥,谢谢你了!” “不忙道谢,等人治好了,再说也来得及!”曾毅也顾不上客气,低头钻进车里,能让汤卫国连救命的话都喊出口,可见病情危急啊。 汤卫国发动了车子,直接一踩油门,车子就倒着冲出了卫生厅大院,把几个站正在门口看热闹的保安,顿时吓得鸡飞狗跳,四散逃开。 省人院那边,汤卫国前脚刚走,军医大的专家就到了。 邵海波带着院内的儿科大夫们,齐齐来到儿童特护病房外,一来欢迎专家,二来也是希望借此机会交流会商,提高省人院的儿科医疗水平。 他现在是省人院的常务副院长,原来的常务副院长,现在升任了院长,而张仁杰却被省委组织部派到卫生厅担任工会主席,级别虽然是副厅级,但连卫生厅的党委委员都没捞到,可以说除了能管一管分发肥皂针头的小事外,就毫无实权了,跟原先手握大权的省人院院长,根本没法比。 邵海波现在满腔的雄心壮志,医院这个领域不同别的地方,几乎所有的院长,都是从常务副院长这个位置上走出来的,很少有例外发生。他才三十岁出头,就担任了南江省人民医院的常务副院长,可以想象,邵海波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上次只是到方南国家里走了一趟,就让他少奋斗了二十年。 军医大派来了两位儿科专家,一位是白发老专家,一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军官,两人分别带了几名助手。 双方握手,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白发老专家就道:“客气的话就不讲了,先看看病人的情况吧。” 众人让开通道,白发老专家迈步穿过,进入病房后,跟韦向南打了个招呼。 “郭教授,您好,没想到把您都惊动了!”韦向南认为这位老专家,是军医大最有名儿科老专家了,背后的那位女军官她也知道,道:“兰主任,辛苦您了。” 两位专家都客气了几句,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患者的身份了,是军区韦副司令员的外孙外孙女,所以一接到命令,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郭老教授道:“韦总,我们先了解一下患者的情况吧。” 省人院的儿科专家立刻上前,道:“这位是患者汤皓麟,突发暴病,昏迷抽搐,送进医院接受治疗后,意识已经清醒,但脸部异常水肿,目前原因不明。” 郭老教授看着汤皓麟,发现他脸部水肿很异常厉害,整个脑袋犹如一只充了气的皮球,五官都有些移位了,眼睛更是被挤成了一条缝,一般水肿,都跟肾功能有关系,郭老教授就问道:“肾功能做了没?” “做了,全套生化检查,外加B超,都显示患者肾功能正常。”省人院的儿科大夫回答到。 “之前治疗昏迷时,用的什么药物,有没有排除药物过敏?”郭老教授又问。 “这是处方单,郭教授请过目。” 郭老教授接过来看了看,药物中规中矩,都是普通的抗昏厥药物,没有听说过这些药物会引起这么严重的过敏,他收起处方单,站在那里想了片刻,道:“血管造影做了没?会不会是局部血管阻塞造成的?” 省人院的大夫就摇了摇头,“病人目前脸部水肿厉害,血管造影的副作用太大,我们就没有敢做,但是我们做了声影成像,没有发现血管存在问题。” 郭老教授微微颔首,“淋巴组织也要检查一下。” “都检查过了!”省人院的儿科大夫,拿出一厚沓的检查结果,足足二三十份。 郭老教授就道,“咱们到会诊室去,我先看一下这些检查结果,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措施。” 那位穿着军装的兰主任,来到汤颖心面前,“她是什么情况?” “昨晚开始发烧,全身打冷颤,目前已经采取了退烧措施,体温略有下降。” 兰主任伸手摸了摸汤颖心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不算很烧,继续退烧看看。”她对省人院大夫的病情描述很不满意,既然是发烧,那么打冷颤就很正常了,怎么还专门描述出来。 韦向南听大夫没讲清楚,就道:“心儿她不发烧,晚上睡觉也会打冷颤,吃东西会吐,这个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兰主任这才重视起来,“既然情况很久了,为什么没有采取治疗措施?” “让901医院的廖主任看过了,说是轻微消化不良,外加心理暗示,开了药吃了一段时间,但效果不大。”韦向南解释到。 “既然是廖主任看过了,我想不会错的,再把以前的药坚持吃一段时间!”兰主任沉吟片刻,又道:“这样吧,稳妥起见,我再帮她做一次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给错过了。” “好,麻烦兰主任了。” “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兰主任笑起来的时候,很是热情生动,她在想,如果自己这次能够治好韦副司令员外孙外孙女的病,那么在争取副院长的位子时,韦副司令肯定会为自己说句话的。 兰主任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助手叫过来,很严肃地道:“先帮汤小姐做一下常规检查,就用我们自己带来的设备,你们亲自做,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省人院的医生一听,集体有些愤怒了,心说你要去抱别人的大粗腿,也用不着拿我们当垫脚石吧,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我们省人院的设备不够好呢,还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不怎么负责?所有的西医检测,从设备到流程,几乎都是标准化的,难道用了你们的人和设备,还能得出不一样的结论吗? 邵海波也是有些生气,就是从京城来的李老,也没这么大的挑剔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退出病房,汤氏父子就领着曾毅来了。 韦向南有些意外,同时也有骇然,“粥这么快就煮好了?”她都不敢想象,丈夫把车开到了多快。 汤卫国顾不上解释,他看满屋子都是人,立刻就道:“请大家让一让,与治病无关的人,就请先到外面去,让曾大夫先进来。” 曾大夫,哪个曾大夫?好大的面子啊!他一来,我们就得站出去,在场的医生,全体不爽,齐齐朝门口看了过去。 “师弟!”邵海波就喊了一声。 我的小妈呀!省人院的医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幸亏自己只是心里不爽,没有说出口来,不然就糟糕了。 “是曾专家来了啊,那我们就先出去,让曾专家好好为病人诊治一番。” 不知谁喊了一句,省人院的大夫们立刻齐齐点头,忙不迭往门口走去,生怕晚一会,就惹恼了这位曾专家。张仁杰的下场就在眼前,邵院长高升更是令人眼热,这一切,可都全拜这位师弟所赐,谁都不会傻到去触他的霉头。 “没有打搅到大家的正常工作吧?”曾毅看大家都为自己让道,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大夫们齐齐摆手,“大家都等着曾专家过来呢,您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曾毅拱了拱手,“那我就先进去了,等忙完了,再向大家道歉!” 大夫们听了,心中甚是欣慰,为这么一点小事,曾专家还要专门道歉,不愧是从咱们省人院走出去的人,心里还是有咱们这些省人院的大夫啊。不像那个军医大的兰主任,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就会溜须拍马。 曾毅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汤颖心。 小女孩看到曾毅,小眉头微微皱了皱,突然道:“我记得你,在火车上见过你!” 曾毅呵呵笑着,“人不大,记性蛮大嘛。” 小女孩哼的一声,扭过头去,“我都五岁了,很大了!” 曾毅上前,道:“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来,你转过来,让我仔细看看,看你有没有比前几天长大?” 汤颖心一听,就使劲把头转过来,对着曾毅,眼里充满了企盼,生怕曾毅说自己没有长大。 “嗯,是长大了!”曾毅嘴上说着,其实都在观察汤颖心的神色,观察片刻后,他直起身子,道:“不要紧,调姜汁冲服,三剂而愈。” 兰主任一听,立刻道:“你知道是什么病吗,就让姜汁冲服,姜能治病吗?” 门外的省人院大夫一听,心说好戏来了,这位兰主任真是不开眼呐!三剂而愈,对于曾专家来讲,那都是很保守了,上次治疗冯厅长,还一剂而愈呢。 第六十五章 腔调 “这位是……”曾毅看着冲自己瞪眼横鼻子的兰主任。 兰主任的助手抢先答道:“这是我们兰主任,军医大儿科病领域的学术领头人!” 兰主任哼了一声,很敌视地看着曾毅,自己好容易逮到一个跟韦副司令员攀上关系的机会,竟然有不长眼的敢跟自己抢,一张嘴就是野路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到执业医师证。 门外的省人院大夫们则齐齐嗤之以鼻,学术领头人了不起吗,我们曾师弟是省卫生厅的专家,省委方书记的保健医生,比起你一个儿科病的领头人,身份一点都不差。 “在下曾毅,是南江省卫生厅的专家。”曾毅笑呵呵看着兰主任,“如果兰主任对病人的情况有结论,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如果没有的话,就请先按照我的方子走吧。兰主任刚才也说了,既然姜不能用来治病,那肯定也不能加重病情,试一试又何妨呢?” “对!”省人院的大夫立刻附和,“试一下怕个啥子,说不定一试患者的病就好了!” “什么叫说不定,肯定是一试便好!” “对,一试就好!” 在军医大的兰主任面前,省人院的大夫们一致对外,纷纷站出来为曾毅撑腰,也不分什么中西医了。 兰主任医术不错,是军医大重点培养的对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挤兑啊,气得脸都黑了,她道:“那你说说,你的结论是什么,不下结论就直接用药,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兰主任狠狠地打了一耙,说完看着韦向南,那意思很明显,孩子是你的,你好好看一看,看谁更对你的孩子负责,这位曾专家,可是连检查都不做,就直接开放下药了呢。 汤卫国是个爆脾气,道:“啰嗦,等把病情讲清楚,黄花菜都凉了,就用姜汁!”换了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怕是都要大骂对方是个屎都吃不上一口热的货。 这句话把韦向南都惹恼了,她俏眼圆睁,怒视着汤卫国,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医生不负责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不负责。 汤修权此时上前,道:“兰主任,病情紧急,我看就先用曾大夫的方子吧。颖心和皓麟的病,其实曾大夫在半个月之前就有结论了,只怪我当时看他年轻,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把病给耽搁了。” 这一下,兰主任也没话说了,按照医院的规矩,都是首诊负责制,谁接诊,谁负责,而且要负责到底。自己刚才还以为是人家来抢自己的机会呢,没想到人家早在半个月前就做过诊断了。 汤修权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出这件事,无异于是自揭自丑,当面向曾毅道歉了。 韦向南知道自己的公公是个很稳妥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只是她心里还存了一丝担心,如此年轻的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看病韦向南不再反对,门外立刻有人喊道:“快,去通知药房,姜汁冲服!”就有好几个年轻的大夫朝电梯跑了过去。 曾毅看兰主任脸色不好,就解释了一句:“汤大哥,你也不必着急上火,颖心这个病不要紧的,兰主任问我结论,也是尽医生的职责。” 谁知兰主任并不领情,冷哼一声,脸扭到一边,心说等你姜汁不管用的时候,看我怎么来治。 曾毅再来到汤皓麟的身边,一看就皱起了眉,之前小男孩坐在火车上,一边吃着冰棒,一边还使劲往空调的风口坐,屁股坐一会就会挪个地方,这说明他体内有热,屁股下面坐热了不舒服,他很自然就挪个凉快的地方继续坐,这是一种身体本能的需要。 所以曾毅当时看出他体内潜有伏热,并且有发作的迹象,只是没想到一转眼,汤皓麟的病就变成了湿热相搏。 他一抬手,摘掉了汤皓麟的输液管,道:“今后不能再输液了!” 汤修权点头,“听你的!” 曾毅仔细查看了一下汤皓麟的情况,心中不禁有些郁闷,要是自己当时能再诚恳一些,把病情讲清楚,这小孩也不至于受这么大苦了,看现在,他的脸肿得像个皮球,一点都看不出是那个在火车上举着“金箍棒”要保护自己妹妹的小男子汉了。 还是医德没有修到家啊! 曾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放在汤皓麟的眼角轻轻拭了拭。拿起纸巾一看,上面出现黄绿色的痕迹,犹如老槐树流下的汁液。 一旁的医生这才发现,原来汤皓麟眼里流出的泪水竟然是黄绿色的。 “是湿热相搏之症!”曾毅下了结论,“他原先体内潜有伏热,最近又中了湿邪,湿热相搏,就会表现出肿的症状来。我开个去热除湿的方子,先吃上三剂!” 中医里有寒、热、湿的概念,如果湿热相遇,就会表现出水肿的症状,就像汤皓麟现在的情形,而流黄颜色的泪水,其实和我们尿液偏黄是一个概念,说明体内火大了,有热在煎熬;如果寒湿相遇,就不是肿了,而是凝,表现出来,就是体液冷凝成团、血气淤积不化。 这一点,颇符合我们平时所见到的自然现象。 “曾大夫,太草率了吧,你都不问患者是怎么发的病,有哪些症状,就这么轻易下了结论,要是吃坏了药,该怎么办?” 兰主任阴阴地来了一句,她不懂什么叫湿热相搏,但对方不问得病的前因后果,不做检查,只凭看了几眼,就开方下药,明显是有些草率了,怕是最高明的中医,都不会这么开方吧,至少要把把脉吧。 这么多人都没疑问,偏偏这个兰主任总是出来聒噪,曾毅不禁也皱了皱眉,看来这人是对自己有意见啊,他道:“人命大于天,我从来不敢草率行事,我现在之所以不问患病的前因后果,是因为不用问,我已经了然于胸了……” “是吗?”兰主任眼角高高抬起,斜瞥着曾毅,“曾大夫真是好手段,不用问就知道,难不成你还会掐算吗?” 曾毅没理他,接过邵海波递过来的处方单,“唰唰”写下方子,又签上自己的名字,道:“这个病比较急,让药房的人抓紧时间煎药。” “好,我知道了!”邵海波站在那里没动,就有年轻的大夫上前,接过处方单下楼去了。 “韦总,这个病我实在是没法看了!你看看省人院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嘴上喊着人命关天,却不经过您的同意,就直接开方煎药,实在是草率至极。”兰主任气得嘴角的肉都开始颤抖了,“中药那都是不可靠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带有毒性的草木虫兽,就算没有毒性,那些草药有没有经过严格消毒,上面会不会留有虫卵,这要是让小孩子吃了,别再得了什么寄生虫病。” 曾毅有些生气了,他很讨厌这种腔调,如果你真的要指出中药哪里不好,就拿出直接的证据来,不要用这种威胁恐吓的口气,去吓唬患者,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病,明明能够治好的,就是让你们这些人被耽搁了。 他直瞪着兰主任道:“你不就是要听病情原委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说!你说!”兰主任双手叉腰。 “兰主任的月事,三个月没来吧?”曾毅问到,“你是不是都开始怀疑自己提前绝经了?” 兰主任顿时语塞,脸色窘红,道:“你……你……” 曾毅斜眼看着她,“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兰主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脸上明显有些心虚的表情。众人一下就明白了,看来曾大夫说的是真的啊。 “兰主任这个病要治啊,如果不治的话,会出大问题滴!”曾毅一脸的轻描淡写,却道:“你最近是不是老觉得胸口闷,浑身疲倦,走起路气喘乏力,晚上睡觉又失眠多梦,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开始服用镇定类的精神药物了?” 兰主任大骇,嘴巴慢慢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曾毅,“你……你怎么知道的。” 曾毅一指病床上的那对小孩,道:“我怎么知道你的症状,就怎么知道他们的症状,还需要再解释吗?” 兰主任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她现在除了惊骇,还是惊骇,这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完全说中了自己的情况。 “兰主任的这个病,中药能治,不过我看兰主任是不会吃中药的,就算了吧,免得再得上什么寄生虫病!”曾毅把对方的话,又原话奉还,说完,背过手去,对汤卫国道:“汤大哥,麻烦找一些吃的食物来,颖心的药,必须是饭后服用。” 汤卫国连连点头,就奔了出去,找吃的东西去了。 军医大的那位郭老教授,恰好也懂一点中医,就问道:“姜汁具有散寒、止呕的功效,曾大夫认为患者体内有寒?” 曾毅点头,“是胃中有积寒。胃受寒邪,故运化不及,用西医的观点讲,就是消化功能弱。胃消化不了那些多食物,自然会把多余的食物吐出去,这是身体的一种本能,所以我不把脉,也知道她吃饭一定会吐,而且晚上睡觉会打冷颤。” 众人全都大骇,尤其是汤修权,他最清楚,从头到尾,曾毅根本没问过一句病情,而现在不但说出了症状,还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会有这些症状,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通的医术。 现场有一些年轻的大夫,不禁都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动摇,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改学中医。 郭老教授点头,又道:“中药一般都是空腹服用的,为什么姜汁要先吃东西再服用呢?” 对于医术上的讨论,曾毅向来不藏私,道:“这次是个例外。如果空腹服用,姜汁会从胃而过,然后直入肠道,所发挥的药效,不过一二成,如果有饭相隔的话,姜汁就会停留在胃中,充分发挥暖胃驱寒的功效,这病就好得快了!” “精彩!精彩!”郭老教授连连颔首,“医海无涯,受教了!” 第六十六章 一碗水端平 给两位小孩分别服了药之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汤颖心的体温就降了下来,汤皓麟见效虽然没有这么快,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好了很多。 “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曾毅再次观察了两位小孩的气色后,松了口气,道:“大家都出去吧,让他们好好休息。” 一众人出了病房,省人院的大夫们都觉得面上有光,一个个挺着胸膛,高声阔论;反观军医大的那几位助手,此刻已经蔫头耷脑了,再也没有刚来时的神气;那位兰主任,更是有些凄惶,估计是想找曾毅问问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但当着众人的面,又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曾老弟,太感谢你了!” 汤卫国的手在大腿上不断摩挲着,他有些激动,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前两天,自己还把人家的诊所给砸了,要不是曾毅手底下有功夫,自己说不定连人都能给揍了,没想到的是,转眼之间,自己儿子女儿的命却让人家给救回来了。 “什么也不说了,以后曾老弟就是我汤卫国的恩人,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曾毅大笑,“昨晚喝过酒,咱们不就是兄弟了吗,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说起来我也是很惭愧,如果我能早点把话说明白,颖心和皓麟也不会受这苦了。” 汤修权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转了一圈,最后颖心和皓麟的病,还是让你给治好的。” “缘分,这都是缘分!”汤卫国大笑,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说法了。 曾毅又看了一眼病房,里面韦向南正坐在床边哄着两个小孩,他突然问道:“两个孩子一直是同吃同住吗?” 汤修权点头,道:“是,他们夫妻俩个都忙,所以孩子一直由我来照顾,从来都是同吃同住!” 曾毅若有所思,道:“是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 其他人却是全愣住了,到底明白了什么呢,两个小孩同吃同住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我看他们一个体内有热,一个胃中有寒,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对双胞胎兄妹,会有相反的症状,现在细一想,可能问题就出在同吃同住上。”曾毅说到。 “唔?”众人都是望着他,依旧不解。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皓麟之前应该还发过一次病,主要的症状就是全身抽搐。”曾毅看着汤修权。 汤修权立刻道:“对,没错,那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发病很短暂,送到医院打了两个吊瓶,就好了。” 曾毅颔首,“是不是从那以后,皓麟就特别喜欢吃凉的东西,比如说是冰棒。” 饶是汤修权见多识广,今天也是被数次震撼到了,“是,现在一细想,就是从那之后,皓麟整天喊着要吃冰棒。” “那就没错了,他要吃冰棒,是因为病没有去根,体内还潜伏着一股热邪,所以特别喜欢吃凉的,喝凉的,晚上睡觉还会蹬被子。” 汤修权又点头,“是,是,你全说中了。” “皓麟喜欢吃凉的东西,你为了一碗水端平,就一人一份,对不对?”曾毅又问。 汤修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还是重重地点头,“是,每次不管吃什么东西,我都要毫不偏袒,保证他们两个都有。” 曾毅笑了起来,“颖心的病,就是跟着皓麟吃出来的,寒凉的东西吃太多了,寒气就在胃中积聚了起来。” “啊?” 汤修权一听,顿时有些后悔,他没想到自己好心还办了坏事,为了保证一碗水端平,竟然还端出事故来了。 在场的人,也是大感惊奇,没想到这两个小孩的病,居然这么得来的,难怪查不到病因啊。 “儿科病,古时候中医称为哑科,就是因为小孩子的言语表达能力不强,很难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讲出来,又没有前后关联的思维能力,大人知道淋雨会感冒,这几乎是常识,而小孩子却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所以诊治起来,大夫们往往会一头雾水,找不到真正的病因。”曾毅笑着解释了两句,算是为在场的医生们开脱,“以后老爷子您可得注意了,皓麟的体质偏热,所以不能再受热,颖心体质偏寒,一旦受寒,身体就会不适应。” “记下了,记下了!”汤修权连连点头,带着感激,道:“小哥你治病真是负责任啊,不光治好了病,还讲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你的这些话,我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不会再犯这一碗水端平的错误了。” “哈哈,老爷子一般疼爱自己的孙儿,何错之有啊?”曾毅笑着。 “是,是!”周围的大夫们齐齐说道,“这个不赖老爷子,谁叫您有如此可爱的一对孙儿呢,换了是我们,那肯定更加疼爱呢。” 汤修权的心里,才稍稍释怀一些,否则他会很愧疚的,自己帮着儿子和媳妇照顾孩子,没想到却给照顾出这么严重的病来。 看这边病情已经稳定,曾毅交代了几句,就要告辞走人。 汤卫国使劲拦住,“着什么急,大中午了,吃了饭再走,我马上就去订位子。” “不了,卫生厅那边还有事呢,你把送回去就行!”曾毅笑着,“晚上我会再过来复诊的,等病彻底好了,你再请我吃饭也不迟。” 汤卫国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让人家忙活了一个上午,吃顿饭那是应该的,可曾毅这么说,他又不好强留,只得道:“行,公事要紧,我这就送你回去。” 省人院的大夫们集体把曾毅送到了楼下,兰主任非常想跟下去,可终究还是没有拉不下脸。她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曾毅坐车离去,心里恨恨地想,不就是一个中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中医,等回去了,我就去看军医大的中医! “今天能够遇见如此奇医,真是不虚此行啊!” 郭老教授感慨了一句,去跟韦向南告了辞,就带着助手也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曾毅的精心治疗下,汤颖心和汤皓麟很快恢复了健康。汤颖心不再吃饭呕吐,也不再睡觉打冷颤,汤皓麟脸部的水肿更是消退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那张霸气而稚嫩的脸庞。 晚上,汤卫国在南江饭店订了酒宴,专门答谢曾毅。 曾毅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小礼盒。 汤卫国一看,登时瞪起大眼:“曾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打我老汤的脸吗?” “你可别多想,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颖心和皓麟的,是我自己做的九制乌梅,又能入药,又能解馋,给他们当个零食吃。”曾毅笑着。 汤卫国这才释然,让韦向南把东西接过来,道:“快请进,就等你了,今天可一定要多喝几杯,咱们不醉不归!” 韦向南也笑道:“平时老汤喝酒,我都要说几句的,今天陪曾毅你喝酒,我不但不反对,反而要让他放开量喝。” “让汤大哥犯错误的事,我可不敢做,咱们尽兴而归就行了!” “尽兴就是喝好、喝倒!”汤卫国哈哈笑着,“不倒怎能尽兴呢。媳妇,你说是不是?” 韦向南好气道:“是,今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三人刚走进南江饭店的大堂,迎面就遇到了袁文杰。 “曾大夫,真是巧啊!”袁文杰笑吟吟走过来,“我让人到你诊所跑了好几趟,都没等到你。” 曾毅拱了拱手,“抱歉,最近有些忙,你的药明天让人来取吧!” 袁文杰点了点头,不再提这茬,他看着韦向南,笑道:“韦总,幸会。”他认识韦向南,知道对方背景很深,生意做得很大,可惜一直和对方没什么交情,今天遇到了,他就赶紧打着招呼。 韦向南只是微微颔首,淡淡道了一声:“袁总,幸会!” 看对方没有邀请自己的意思,袁文杰便主动讲道:“我在牡丹亭订了位子,今晚宴请几位商界上的朋友,一会韦总有空的话,还请赏脸过来喝两杯,荣城商界的朋友,对你可是非常仰慕。” 韦向南“嗯”了一声,道:“下次吧,我今天要陪一位贵客。” “行,那就下次吧!” 袁文杰说得很痛快,不过心里却有些酸酸的,他的飞龙建设搞得也不错,可跟韦向南比起来,就差了很远。人家靠着部队上的关系,做一些进出口贸易的生意,还代理了几个国外奢侈品牌子在国内的销售,可谓是又低调又暴利,哪像自己,钱没赚到几个,却到处惹了一身骚。 “走,曾老弟,我们上楼!”汤卫国很厌烦地瞪了一眼啰里八嗦的袁文杰,领着曾毅向电梯走去。 看着三人走进电梯,袁文杰一招手,把南江饭店的经理叫了过来,“韦总订了哪个包间?” “涌泉厅!” “知道她今晚宴请谁吗?”袁文杰又问,能让韦向南称之为贵客,肯定来头很大。 经理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袁文杰摆了摆手,把经理打发走,心里考虑自己一会要不要去涌泉厅敬杯酒,他一直都想和韦向南搭上关系,好将自己的生意范围拓展一下。 可惜圈子无处不在,军地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圈子,就算他是常务副省长的公子,想要进入军方衙内公主们的圈子,也是非常地困难,今天是个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可就不知道又要等到哪天了。 第六十七章 贵宾 “曾老弟,以后你就是我汤卫国的亲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不长眼,敢对你呲牙,我汤卫国一准打得他满地找牙!”汤卫国喝得满脸红光,一手举着酒杯,一手还搂着曾毅的肩膀。 谁要是有这么一对可爱的龙凤双胞胎,那绝对都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汤颖心和汤皓麟,可谓是老汤家的宝贝疙瘩,别说汤家无比宠爱,就连韦副司令员,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亲自过来看一看自己的宝贝外孙外孙女,要不是因为工作忙,他早就跟汤修权为谁来带孩子打起“官司”了。 曾毅一把救了两个小孩的命,这让汤卫国感激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整天就知道打,除了打架,你就没别的可说了?”汤修权虎着脸,这父子俩一文一武,什么时候都说不到一块去。 汤卫国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我除了会打架,别的也不会了。” 韦向南也举起酒杯,道:“曾毅,我和卫国都比你大几岁,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我就喊你小毅,你喊我姐,千万别把我们当外人,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好啊!求之不得呢!”曾毅笑得非常开心,“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没见过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爷爷去世后,我在世上最亲的人,就是我的师兄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姐姐。” 韦向南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论豪爽,她一点不比汤卫国差,当下把酒杯添满,道:“好,那今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了,你要是再和我客气见外的话,可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要收拾你!” 曾毅起身拦住韦向南,道:“这杯酒你先不能喝。今天我多了一位姐姐,这是一件大事,不能草率,必须我先喝三杯,敬我的这位姐姐!” “好!爽快!”汤卫国一拍桌子,拿起酒瓶,就给曾毅倒满三杯,“我就喜欢你这喝酒的脾气!” 曾毅双手举起酒杯,端到了韦向南面前,道:“姐,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尽。 他今天认韦向南当姐姐,并不是酒喝多了,这几天他为两位小孩治病,跟汤卫国、韦向南接触多了,也了解到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韦向南性格豪爽,待曾毅非常热忱,确实让曾毅有一种自己多了个姐姐的感觉,所以今天韦向南这么一说,他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韦向南非常高兴,曾毅喊一声“姐”,她就“嗯”一声。 三杯喝完,韦向南也举起酒杯,“有你这么一位医术了得的弟弟,是我的福气,弟弟敬了姐姐三个,姐姐也陪你三个!” 汤卫国又道了一声“痛快”,过来给韦向南倒满三杯,道:“媳妇,我可是好久没见你这么放开喝了!” “跟外人,有什么好喝的!”韦向南瞥了一眼,端起杯子,一口而尽。 曾毅又陪了三个。 放下酒杯,众人坐下缓歇,就看旁边的汤颖心拿着三个小杯子倒满了果汁,然后举到汤皓麟的面前:“哥哥,我敬你三杯,一会你也敬我三杯!” 汤皓麟也学着自己老子汤卫国的样子,一拍桌子,绷着脸道:“好,痛快!” “哈哈哈!” 众人全都大笑,被这两个家伙给逗乐了。 汤皓麟双手叉腰,一副教训人的模样,道:“就许你们大人这样喝,不许我们小孩这样喝,你们大人真自私!”说完,他扭过头,道:“心儿,不管他们大人,我们自己喝!” 众人又是大笑,这两个小孩总是喜欢一边教训大人,一边又去装大人。可能每个人小时候都会如此吧,永远不明白大人们的行为为什么会那么可笑,但又偏偏去喜欢学大人的样子。 包间的门被敲了两下,袁文杰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一位服务员,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瓶皇家礼炮。 “这里好热闹啊!”袁文杰走上前来,“我这是不请自到,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的兴致!” 汤卫国斜瞥了一眼,心里有些不爽,我们喝得正高兴呢,你这推门就进,怎么可能不打搅到呢,他最讨厌这些嘴上假惺惺的公子哥,只是碍于对方是冲自己老婆来的,才没有发作。 袁文杰此时也有些纳闷,不是说招待贵客的吗,怎么看眼前的情形,倒有点像是家宴啊,这有老有小的,还坐了个野郎中,根本就没看到贵客在哪啊,他就把酒杯端到了坐在首席的汤修权面前,“韦总,这位是……” “是我公公!”韦向南微微皱了皱眉头。 “哦……”袁文杰拖了个长音,脸上现出无比热情的笑容,“原来是汤老啊!哎呀,我不知道您在这呢,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过来拜访您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这杯酒我自罚。”袁文杰拖了那么长的一个音,就是为了想起韦向南的公公姓什么,却偏偏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 “不敢啊,不敢!”汤修权不知道这是谁,出于礼貌,他客气着。 袁文杰却直接把酒一饮而尽,又让服务员倒了一杯,道:“韦总,这杯酒我敬在座的诸位。” 韦向南举起酒杯,“袁总太客气了,一会我到牡丹厅去!”韦向南知道袁文杰的那些破事,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既然主动上门敬酒,该有的礼数,自己还是要有的。 众人只好跟着韦向南,一起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袁文杰道:“怎么没见到韦总的贵客呢?” 汤卫国忍不住了,横眉道:“这不就在你眼前吗,你看不到?” 袁文杰顺着汤卫国示意的方向看去,不就是曾毅那个野郎中吗,这也能叫贵客?他很失望,不过好在还有点城府,笑道:“曾大夫当然算是贵客了。曾大夫,卫生厅的保健基地这次要大搞了,听说还是你的提议,招标的时候,还请你多多关照我们飞龙建设啊。” 曾毅心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多多照顾你的,但就怕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关照,他笑道:“我无官无职,在卫生厅人微言轻,怕是有心无力啊!” 袁文杰一摆手,“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你可是保健基地筹备组的成员,而且是唯一的顾问。” “顾问顾问,不顾不问,我在筹备组,其实就是个摆设。”曾毅心道这袁文杰真的是能量不小,卫生厅也是刚刚才定下了保健基地的方案,袁文杰立刻就一清二楚了,可见他早就在关注这事了,有点志在必得的意思啊。 “这事咱们回头再聊。”袁文杰得知韦向南的贵客是曾毅,就没有了继续呆下去的兴致,道:“那诸位继续,我就不打搅了,今天能跟汤老认识,我非常荣幸,这瓶酒,算我的一点小心意。” 让服务员放下那瓶酒,袁文杰就离开了,他过来就是要请韦向南过去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玩意!”汤卫国就啐了一口,“难道曾老弟就不能是贵客吗,看他那副模样,我真想揍他一顿!” 曾毅笑着,“揍这种人,难道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韦向南本以为曾毅不知道袁文杰的事呢,正想提醒几句,听到曾毅这么说,她就知道曾毅刚才只是在跟袁文杰虚伪应付,心中放心不少,道:“卫生厅要搞什么大动作?” “要建一个保健基地,项目很大,包括一座大型医院、老干部离退休基地、以及一座国家级的疗养院。” 韦向南点了点头,心说这个项目确实不小,光是医院的门急诊大楼和住院部,就不是个小工程了,“袁文杰看来是想染指这个项目,如果事不关己的话,你最好不要去惹他。”韦向南提醒到。 “怕他个鸟!为什么就不能惹他!”汤卫国大为不满,“就那小子干的坏事,枪毙十次都够了。曾毅,你不用怕,他要是不识相,我的拳头可正痒着呢。” “我心里有数!”曾毅笑着,说心里话,他是不想让袁文杰这种人揽到保健基地的工程,可惜他只是一个顾问,并不能做主,所以他一直都在琢磨怎样才能把袁文杰直接排除在项目之外。 汤颖心和汤皓麟吃饱饭后,就有些犯困,竟然睡在了酒桌上。曾毅此时也有些微醉了,看到这情况,就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已经喝得很好了,我们下次再找时间接着喝。” 酒席这才散了,到了楼下,韦向南从车里取出两个大盒子,交给曾毅,道:“小毅,这些是姐给你的礼物。” 曾毅一看,都是大牌子的奢侈品,就道:“这有点贵重了吧!” 汤卫国一摆手,“你姐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以后像衣服、鞋子、皮带之类的东西,你都不用买了,直接让你姐给你置办。”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曾毅笑着收下,“你们路上小心点,不行就让酒店派司机送送!”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就有人来接!” 曾毅一听是这样,才放下心,拦了辆车,告辞回去了。 第二天曾毅还没起床,就接到了省接待办王金柱的电话,“曾专家吗,有个紧急的情况需要通知你,今天乔老的人要提前来检查我们这边的接待情况,我已经派车过去接你了。” 第六十八章 朝天椒 曾毅匆匆收拾一番,下了楼,省接待办的车子也刚好到,车子载上曾毅,就直奔荣城机场。 省接待办的车子,拥有特别通行证,直接就驶入机场的贵宾通道,然后进入了停机坪。 今天来南江检查接待工作的,是乔文德的秘书秦一舟,南江省委高度重视,派出了以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为首的接待团。 曾毅到达的时候,停机坪上已经一溜排开了有十几辆车,有轿车,也有中巴,车前方的空地上,按照级别的高低,层次分明地站了几十个人,拉着“欢迎上级领导莅临南江考察指导”的横幅。人群中还有两名被组织来的小学生,手里捧着鲜花,准备一会给秦一舟献花。 王金柱在人群中看到了曾毅,但并没有走出来,只是微微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曾毅看现场气氛严肃,也没有走过去打招呼,他向王金柱还以笑容,然后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和之前他猜想的一样,乔文德来南江的保健工作,都要由他来负责了,今天他就是以保健专家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十点整,一架银色的飞机穿出云层,准时出现在了荣城机场的上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飞机开始滑翔降落。 飞机停稳,舷梯缓缓放下后,正对着早已铺就的红地毯,距离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为了让接待工作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也不知道这些飞机驾驶员为此付出了多少汗水。 尤振亚缓步上前,站在了舷梯下的,脸上洋溢出热情的笑容,微微上扬,望向舱门的出口,等着秦一舟的出现,他的身后,还站了两三名级别高的官员,一起迎接。 不到一分钟,一身标准干部着装的秦一舟出现在了舱门口,大约四十多岁,脸色白净,戴着一只黑框眼镜。 秦一舟走出舱门,就看到了等着下面的人群,以及那很显眼的欢迎条幅,他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看来南江对于乔老还是比较尊重的嘛,他便迈步走下舷梯。 “秦主任,路上辛苦了。”尤振亚热情的伸出双手,“欢迎您到咱们南江来检查工作。” “尤秘书长,你看你,怎么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场面呢,都说了一切从简嘛。再说了,我也就是提前来看一眼乔老的居住环境,可算不上检查工作。” 秦一舟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甚至还有点怪南江省这边搞得有些太隆重了,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真要是一下飞机,冷冷清清,他一定会掉头就走,甚至两只脚都不会踩南江的地面。他代表的是乔老,南江对他的态度,就意味着今后对乔老的态度,秦一舟自己的面子可以丢,但乔老的面子,他绝不敢丢。 “秦主任是上级领导,上级领导来了,我们怎敢怠慢呢。”尤振亚笑着,“本来方书记也要亲自过来的,不巧有个很重要的公务要处理,无法亲自来迎接,晚上方书记要设宴为秦主任接风洗尘。” 秦一舟心知肚明,这都是客气的话,当不得真,方南国是不可能亲自到机场迎接自己的,因为自己的级别还不够呢,当下他笑道:“方书记要是真来了,岂不是要折煞我,那是要撵我回去呢,我都不敢下飞机了,哈哈。” 两位小朋友在人的指示下,此时过来献上鲜花,奶声奶气道:“欢迎秦叔叔到南江来!” 尤振亚呵呵笑着,赶紧又为秦一舟介绍了今天前来迎接的几位重要官员,一番握手寒暄后,众人钻进了车里,在警车的开道护送下,直奔玉龙山庄而去。 比起上次来,玉龙山庄的警戒工作,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山下除了以前的那道武警岗哨外,还在外围多了一道由便衣警察设立的盘查点。 岳山高领着玉龙山庄管理处的人,精神抖擞地在门口列队迎接,车队根本就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直接驶入。 可下车之后,小跑过来的岳山高竟然一点都不慢,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满脸笑容,随时准备着要为领导服务。 秦一舟下车,左右看了看玉龙山庄的环境,微微颔首道:“玉龙山的风景不错嘛!” “在荣城,玉龙山的风景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尤振亚介绍着,“这里也曾经住过很多位老首长的,现在仍然是我们南江最高级别的接待场所,在安全保卫、生活服务等方面,绝对是很有保障的。” 秦一舟听着,就望向远处:“乔老的住处在哪,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只等秦主任您来检查呢。”尤振亚笑着,“山庄已经为您精心准备了个欢迎会,秦主任一路舟车劳顿,要不先过去歇歇脚,喝杯茶,吃点东西,然后再慢慢地检查工作。” 秦一舟一摆手,“还是先去看看乔老的住处吧,首长的事情更重要!” 尤振亚看秦一舟态度坚决,便点头道:“是是是,首长身边无小事嘛。”他一招手,把岳山高叫了过来,“你在前面领路,把准备工作向秦主任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岳山高立刻弯腰伸出手,道:“秦主任,您这边请。”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为了做好乔老的接待工作,这次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综合了接待办、山庄管理处、保健局为一体的接待工作小组,按照舒适、居家、健康的理念,对乔老的住所进行了布置,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 秦一舟只是听着岳山高的汇报,并不发表什么意见,下面汇报的时候,总是喜欢拣最漂亮的词用,到底有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好,得亲自看见了才知道,乔老对于居住环境,要求可是非常高的。 岳山高仔细观察着秦一舟的表情,发现他对于自己说的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就放弃了原来的草稿,言简意赅地把准备工作汇报了一下,避免因为太罗嗦,而引起秦一舟的反感。 这次岳山高准备了两套房子,一套还是原先布置的,一套是按照曾毅意见布置的,按照路程的远近,应该是先路过曾毅布置的那一套,可看秦一舟这副严肃的面孔,岳山高便决定先去看那一套原先布置的,宁可让秦一舟挑规格高的毛病,也不能让他就挑别的毛病。 “这边请,这边请!”前面拐弯处,岳山高急忙又在前领路。 路一转,就看前面一户小楼前,红火火的一大片。 秦一舟眼神一亮,问道:“那红的一片,是什么东西?” 岳山高立刻答道:“是朝天椒!绝对绿色无污染无公害的!”岳山高为了显出效果,前几天特意从辣椒园里移植来一批朝天椒,而且是专门挑那些发红的移植,为了栽活这些朝天椒,玉龙山龙的园丁可是用尽了办法。 秦一舟就朝那块辣椒地走过去,看着辣椒各个鲜红似火,他终于露出了笑脸:“好啊!这一片辣椒长得真好!” 岳山高心中惊讶万分,要不是秦一舟就在他眼前,他都要去问问曾毅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过按照要求移来了这一片朝天椒,竟然就把秦一舟给吸引住了。 目光从朝天椒上收回来,秦一舟负手站在那里,问道:“给乔老准备的房子在哪?” 岳山高再傻,也判断出眼前的形势了,他立刻露出一副惊讶意外的表情:“佩服,佩服,秦主任您真是目光如炬啊,我们为乔老准备的房子,可不就是这一间嘛!” 秦一舟一听,大笑道:“好啊,好,看来你们是真的用心了嘛!”说完,迈步就朝小楼的房门走去。 P:最近搬家,忙晕了,更新不怎么正常,连章节后面的P都没时间写,今天郑重写下一条:明天起,更新恢复正常。 P:求推荐票,顺手一投,你攒分升级,我得到鼓励。 第六十九章 大道 秦一舟的这个表现,让南江省负责接待的官员意外欣喜,尤其是尤振亚,南江屡屡在接待方面没有成效,让他认为自己接待秦一舟是一件不讨好的差事,可现在,他反而觉得很有可能在自己手里,改写南江留不住老首长的历史。 “这片辣椒,一定精心照顾!”尤振亚对岳山高做出工作指示,就赶紧陪着秦一舟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全都很有讲究,一看就非常高档,但按照曾毅的要求,所有东西的风格都以简单质朴为准,突显出一种内敛而大气的格调,屋里又特别布置了几件很具有居家气息的物品,比如门帘、鸡毛掸子、老躺椅、老蒲扇,几盆很简单的盆栽前,还特意放着剪刀、喷壶,这让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生气。 秦一舟看了,很满意,乔老退下来,就是要好好地过一过普通人的晚年生活,真要是整得跟王宫似的,乔老是不会常住的。 岳山高站在楼梯处,道:“秦主任,二楼是书房和卧室,楼梯我们做了特别的防滑措施,而且降低了台阶的高度,增加了长度,走起来非常稳。” 秦一舟在台阶上走了两遍,道:“很好,走起来很舒服,但扶手还需要再加固一下。” “是,回头我们立刻更换加固!”岳山高忙不迭地点头。 上到二楼,一进书房,迎面就是一副乔老的书法作品:“浩气长存”,笔力不凡,气势磅礴。 秦一舟心中大大地意外,只有乔老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乔老的这个怪脾气,他对自己的书法特别地自赏,你送他名家名作,或者在他面前夸奖别的书法大家,乔老都视为是贬低自己的书法水平。南江这次居然挂了一幅乔老的作品,也不知道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 岳山高此时介绍道:“在布置书房的时候,我们找来了很多书法作品,但比较来比较去,我们还是觉得乔老的这副作品最好,笔走龙蛇,雄浑沉厚,充满着正气,大家一致认为挂在这里最合适。” 秦一舟甚是满意,微微颔首,“你们真是用心了啊,乔老平时是很少给人题字的,他的作品,可是不好找啊。” 目光移动,秦一舟又看到书柜旁边有一个大理石做的碟架,上面摆满了梆子戏的唱碟,还有一些是磁带,看发行日期,都是很久的了,中间有一些老的名家的唱段,现在都是很难找到的,没想到他们居然也给找来摆在了这里。 秦一舟此时就不是意外了,而是惊讶,看来这不是偶然啊!南江省为了了解乔老的生活习惯,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工夫啊,书法倒还说得过去,毕竟知道乔老喜欢书法的人,不在少数,但知道乔老喜欢梆子戏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就连跟了乔老十几年的司机,都不知道他有这个喜好,也不知道南江省的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好!好!” 秦一舟连连点头,再看书架上的经济类书籍,他就更满意了,乔老喜欢看什么书,他这个贴身秘书最是清楚,乔老担任过中组部的部长,外人就想当然认为乔老会看喜欢《资治通鉴》之类的书,其实那都是大错特错,乔老最喜欢看的书,是经济类。 尤振亚心中更加欣喜,秘书打前站,那就是来说问题挑毛病的,可秦一舟居然对乔老住所的布置连连称好,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看来要留住乔老,大有希望嘛! 走进卧室,秦一舟道:“床垫肯定要换,乔老的腰有伤,不能睡软床。” 岳山高此时心中的感觉,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了,曾毅怎么会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呢,他急忙道:“秦主任,您摸摸看这个硬度够不够,这已经是我们在市面上能找到的硬度最高的床垫了。” 秦一舟再次意外,上来按了按床垫,感觉了一下,又不放心,亲自坐上去试了试,最后才道:“不错,这个硬度刚刚好。” 玉龙山庄连床垫的事都考虑到了,秦一舟是也再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他左右看了看,感慨道:“尤秘书长,你们这里的布置,非常好,好到让我这个给乔老做了几十年秘书的人,都有些惭愧,就是由我亲自来布置,也不过如此了。” 这可是最高的褒奖了,尤振亚脸上笑容更盛,“秦主任说笑了,您是乔老身边的贴心人,还要请您多多提意见,多多帮忙呐。” 秦一舟摆了摆手,道:“等乔老来到南江之后,只要你们也能拿出布置这间房子的诚意来照顾他,我相信乔老一定会在南江住得非常开心的。” “只要乔老能住得开心,我们就是再怎么用心,那也是值得的。”尤振亚呵呵笑着,脸上开了花。 岳山高此时道:“秦主任,我们在山庄还另外布置了一间风格不同的房间作为备选,您看是否……” “不用再看了,这间就很不错!” 秦一周看着岳山高,心说这是位人才啊,也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门路,竟然把乔老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办事效率堪比总参情报部门啊。 岳山高得到表扬,顿时觉得腰杆都硬了几分,他的目光四下里去找曾毅,却发现曾毅没有上楼,大概跟着那些级别不够的官员,等在楼下呢。岳山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今后一定要好好地这位曾专家处好关系,他那一张嘴,简直就是金口啊,随便一指点,就让自己的工作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夸奖,要是多来上这么几次,那自己距离升官发财可就不远了。这年头,干得好不如干得巧,干得巧不如干到领导的眼皮里,只要能够入了领导的眼,领导就会认为你是个有能力的干部,将来提拔的时候,就会想起你这个人来。 秦一舟检查完为乔老准备的住处,并没有多在玉龙山庄停留,接下来,他还要检查其它的事情,比如去听取关于玉龙山庄最近二十年的气象、地质资料,检查南江的医疗水平等等。 离开玉龙山庄的时候,尤振亚很亲切地拍了拍岳山高的肩膀,“加油干,组织上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有秘书长的鼓励,我们一定再接再厉,争取把工作水平再提高一个台阶。”岳山高笑着,向尤振亚汇报道:“其实这次接待工作之所以能让秦主任满意,并不全是我的功劳,房间的布置方案,有很多都是保健局曾专家的意见。” 岳山高不敢独占这份功劳,曾毅可是冯厅长的派过来的人,而且那天王金柱也在现场,相信他现在心中也是同样的惊骇,就算自己不讲,王金柱也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向省接待办的上级领导汇报的。 尤振亚“哦”了一声,记在心里,又上车陪着秦一舟赶往市内。 下午视察完毕,把秦一舟安顿好之后,尤振亚马不停蹄赶回省委。 听完汇报后,方南国也是大为振奋,以前南江接待过很多老首长,但还从来没有一位,会对接待工作提出如此高的褒奖呢,他道:“好啊,看来这次留住乔老,我们大有希望嘛。” 尤振亚笑着点着头,“我观察过了,秦主任对我们的接待工作,确确实实是非常满意。” “这两天你就辛苦一下,做好秦主任的接待工作。” 尤振亚忙点着头,“这都是我份内的事,谈不上辛苦。”现在要是有人跟尤振亚抢着去辛苦,他一定会很不满意的,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份送到手的功劳。 晚上吃饭的时候,向来“食不言”的方南国,破例讲了话,“今天秦一舟来了,他对乔老的接待工作非常满意,尤振亚讲,曾毅在这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冯玉琴有点意外,道:“他在保健基地筹备小组负责筹谋划策,也提了很多好的建议,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另外,我听下面的人讲,他还开了一家诊所。” 方南国一皱眉,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道:“年轻人还是要走大道嘛!” 冯玉琴就明白丈夫的意思了,在方南国眼中,只有执政为民、泽披天下,才是真正的大道,相比之下,只为很有数的几位患者解除痛苦,那是小道。 冯玉琴点点头,继续吃饭,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P:推荐票,有木有,投投更健康! 第七十章 破格提拔 曾毅上午刚到卫生厅,郭鹏辉就让秘书把他请了过去。 “小曾,坐,快坐。”郭鹏辉一脸微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沙发,“我刚泡好了茶,先坐下喝一杯,提提神。” 屋子里还坐了一个人,是卫生厅人事处的处长杨双河,曾毅跟杨双河打了招呼,就大大方方地找地方坐下,他最近常来常往,跟卫生厅的各个口的负责人都很熟稔了,大家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都往他的办公室跑。 “郭局,找我有什么工作布置?”曾毅笑着。 “是好事,大好事!”郭鹏辉故作神秘,却不急于揭开谜底,而是端起茶杯,笑吟吟地道:“你先猜上一猜。” 杨双河今年五十岁出头,是卫生厅出了名的老机关了,在这里整整干了有三十年,他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坐在沙发里,跟着笑了两声,道:“我可以作证,确实是好事。” 曾毅有点纳闷,自己在卫生厅只担任了一个虚职,无官无权的,能有什么好事,还需要郭鹏辉特地把自己叫过来通知,他笑道:“郭局,杨处,您二位就别跟我打哑谜了,这我哪能猜得到。” 郭鹏辉放下茶杯,道:“小曾,你要请客了啊!” 曾毅笑道:“有好事当然是要请客的,关键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呢。” 郭鹏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公文,面带着喜气,拿在手里又看了一遍,道:“经局党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主任科员,职务另行确定。这是公文,你看一下吧!” 曾毅非常意外,怎么突然给自己搞出了一个级别呢,主任科员,那可是实打实的正科级干部啊。他起身过去,拿起公文一看,这才相信是真的,只不过还是有些想不通,自己只是专家组的专家,严格来讲,并不算是卫生厅的干部,虽然接受保健局的领导,但不受其管辖,这保健局的任命书,怎么会下到自己头上呢。 “小曾啊,今天的客,你是非请不可了。”杨双河呵呵笑着,“在咱们南江省卫生厅,向你这样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可是独一无二啊。” 杨双河面色和蔼可亲,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年,自己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卫生厅,从一个办事员干到副科,就花了五年的时间,从副科升到正科,又是五年的时间,一直熬到快退休了,才凭着资历,混到了正处级。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直接就跨过了副科这道坎,成为了正科级的主任科员,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啊,副科级这道门坎,不知道把多少人封死在了升迁的起跑线上。就杨双河自己所知道的,在这卫生厅里,就有很多干了一辈子的人,到最后退休也没混上副科级,只是按照退休待遇提一级的原则,在退休后才勉强享受到了副主任科员的待遇。 郭鹏辉也是有些感慨,前段时间,自己就看出冯玉琴要重用曾毅,可也没想到会如此重用,从一个只领虚职,连公务员都算不上的专家,一下就提拔为了主任科员。 他这种老机关,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主任科员虽然是个非领导职务,但意义却非比寻常。在基层,副科级领导在卸任领导职务的的时候,一般会提升为主任科员,然后等待退休;而在省上机关,这个主任科员则是担任更高级职务之前的一个台阶,在此基础上,可以很顺利地提升为正科级的领导职务,甚至是副处级职务。 曾毅如此年轻,就被提拔为了主任科员,可以想象,今后的升迁之路,比起常人,肯定是要更快更猛了。 这真是上面有人好做官啊!郭鹏辉感慨的同时,也庆幸自己烧对了冷灶,自己和曾毅认识,前后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成了正科级,说不定自己再一转眼,对方的级别就超过了自己。 郭鹏辉从办公桌后走过来,来到还没琢磨过味的曾毅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小曾啊,好好干,我看好你。你要知道,本来按照规定,要任主任科员的话,是先要任满三年的副主任科员的。这次你能获得组织上的破格重用,实属不易,所以你一定要更加努力,莫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曾毅虽然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知道郭鹏辉这话的意思,他这是在“邀功”呢,这种花花轿子众人抬的事,曾毅也不愿拆穿,道:“郭局,太感谢你了,没有你为我说话,我想我是当不上这个主任科员的。” 郭鹏辉笑得非常开心,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这也是小曾你本人有能力,你的表现,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杨双河暗道郭鹏辉真是不要脸,这种破格提拔的事,岂是你一个常务副局长能做主的事,不用想,这肯定是冯玉琴的意思,不过他脸上还是那副和蔼的笑,道:“是啊,小曾人年轻,又有能力,提拔这样的人才,是众望所归。” 曾毅也明白这肯定是冯玉琴的意思了,当下拱手笑道:“晚上我请客,维纳斯,还请两位领导务必赏光。” 两位一听,心中惊讶,维纳斯,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地方啊,那是非富即贵的场所。郭鹏辉和杨双河,在南江省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可他们手上的维纳斯贵宾会员卡,还是下面医药企业孝敬的呢,指望他们用自己的工资去那里消费,更是不可能。没想到曾毅年纪轻轻,还是位金主啊! “别人的喜酒可以不喝,小曾的酒,我们是非喝不可的。”两人都是笑着,“你可要做好破费的准备啊!” “只要领导们喝得开心,喝得高兴,就值了!”曾毅客气了两句,跟两位约好时间,才告辞走了。 出门之后,曾毅直接就进了冯玉琴的办公室。 冯玉琴正在写一份东西,头也没抬,只是一伸手,道:“坐吧!” 曾毅只好先坐下来,等着冯玉琴把事情弄完。 “郭局长都给你讲了?”冯玉琴一边写字,一边问到。 “讲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厅里可能要给你加担子了。”冯玉琴说道。 曾毅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道:“我就怕自己做不好,除了看病,我也没有做过其它的工作。” “当初进专家组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讲的,可事实却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这段时间在专家组的工作,做得非常好,甚至是超出了我的预期。”冯玉琴放下笔,盯着曾毅的眼睛,“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给自己一个证明能力的机会。” 曾毅想了想,道:“我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好!”冯玉琴在曾毅面前,第一次这么严肃,“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被破格提拔的事,已经被很多人记在了心里,他们都用眼睛时刻在盯着你,希望你犯错,希望你出丑。” 曾毅突然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自己出丑,已经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别人会认为是冯玉琴没有眼光,提拔错了干部。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做好的。” 冯玉琴这才露出笑意,“年轻人,就应该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达则兼济天下,未尝不是另外一种治病救人,以后你就会明白,今天我为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P: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 第七十二章 取药 从冯玉琴的办公室出来,曾毅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这种机会,是很多人都在梦想,却始终得不到的机会,既然现在落在了自己头上,那自己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做一番事情出来。 曾毅心底并不排斥从政,年轻的时候,谁都会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想法,曾毅也不例外。 上学的时候,曾毅和其他人一样,读到“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时,他也会漏*点澎湃,壮志雄心;看到世上有不公平的事,他也会义愤填膺、愤慨满胸。 可惜他从小接触的就是医术,学的也是医术,成长的环境将他的视角一步步定格在了治病救人这一块上,要不是偶然治好了冯玉琴的病,或许曾毅也会和自己的爷爷一样,成为一位有名的民间医生。 回到自己办公室,保健局不少人得到消息,就跑过来恭贺,看得出,有些人是真心的,但更多的人,眼里则闪现着嫉恨和不平。 打发了这些人之后,曾毅挨个去邀请了筹备组的成员,晚上一起维纳斯。 曾毅还给几个相熟的老朋友打去电话,唐浩然、杜若、陈龙、汤卫国等人。本来他是想一起请的,人多了热闹,可一想这些人彼此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聚在一起可能会尴尬,就将时间定在了第二天。 下班之后,筹备组的成员一起下楼,郭鹏辉早有准备,他从局里安调了一辆豪华中巴,准备一趟就把所有人拉走。 门口的保安此时跑了过来,“曾专家,有两个人来找你,我看他们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就没放他们进来,现在正在门口呢。” 曾毅抬头看去,卫生厅的门口,两个精壮的青年男子正在吞云吐雾,两人都是满脸厉色,不时用目光挑衅着门内的保安。怪不得保安说这两个不像是正经人,曾毅觉得也不像。 “让他们过来吧!”曾毅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对象既然指名道姓找自己,肯定是有缘由的 保安得了信,过去让开道,那两个年轻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老远呼喝道:“谁是曾毅?” 筹备组的成员顿时齐齐皱眉,谁这么大胆,竟然在这里大声呼喝,还直呼曾专家的名字。 “放肆!曾专家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保安跟上来,手里拿着警棍,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他总觉得这两人不是什么好货。 “呸!”其中一个额头带疤的家伙,一口把烟头啐到地上,狠狠地踩灭,道:“曾专家,你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咱们兄弟俩连续等了你好几天,也没见到你的面,你比我们袁总还忙啊!” 曾毅就知道了,这是袁文杰派来拿药的,本来说好是前天的,可惜秦一舟突然莅临南江,连续两天,他作为保健医生,都是全程陪护,连回诊所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是袁总派来的?”曾毅问到。 疤脸没有回答,而是目光不善地盯着曾毅,“你小子挺狂啊!你知不知道,在南江省,还没有人敢这么耍我们袁总呢!” “以前有人就朝我们袁总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那小子最后什么下场吗?”旁边另外一个黑瘦的家伙阴阴笑着,目露威胁。 “放肆!”郭鹏辉大喝一声,指着这两个嚣张的家伙,“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威胁国家干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嘿嘿!”疤脸笑着,“国家干部,你吓唬谁呢?实话告诉你,哥儿们揍过的国家干部,比你们这堆人加起来还多!” 筹备组的成员集体气愤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混账至极。 “保安!”郭鹏辉气得浑身发抖,“把这两个家伙看住,报警!” “报警?请便!”黑瘦的矮个子站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道:“要是耽误了我们袁总的病,别说是你,怕是你们厅长都承担不起。” 郭鹏辉气极,道:“好,我倒要知道知道,你们的袁总,到底是哪路神仙!” 曾毅上前按住郭鹏辉,道:“郭局,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说完,曾毅看着那两个人,道:“你们是准备继续站在这里讲废话呢,还是拿药走人?” “呦呵~”疤脸瞪起了眼,“老子们白等了你好几天,还没发火呢,你小子倒先横上了,怎么着,你还想比划比划?” 曾毅一听,直接扭头,道:“大家上车吧,不用理会这种人!” 看曾毅要上车,那两人怒了。他们平时仗着袁文杰的威风,横行霸道惯了,这几天找曾毅拿药,却连续被放鸽子,心里早窝着火,准备见面后狠狠地敲打敲打曾毅。可他们没想到,曾毅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袁文杰都没被曾毅放在眼里,就更别提他的跟班了,你用这种威胁的口气跟曾毅讲话,根本就是撩拨曾毅的情绪。 疤脸很生气,竟然敢有人无视自己,他伸手就去抓曾毅的肩膀,“小子,我看你他娘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手还没碰到曾毅的肩膀,疤脸就觉得眼前一花。 “啪!”一声。 “滚!”曾毅一巴掌抽在了疤脸的脸上,竖眉道:“回去告诉袁文杰,让他自己来取药!” 疤脸被打懵了,向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哪有被打的。今天被一个大夫突然给打了,他一时半会,竟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找死!” 黑瘦的矮个子,更像一只不会叫的狗,话不多,出手却更狠,直接一拳就朝曾毅的面门砸了过去,速度很快,一看就是练过的。 曾毅脚下动也不动一下,伸手一抓一扭,就听“咔”的一声,黑瘦矮个子的肩膀就掉在那里。 “给脸不要脸!”曾毅一伸腿,将黑瘦的矮个子踹出去好几米,“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就是袁文杰见了我,也不敢这样讲话!” 筹备组的成员,集体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曾毅是说动手就动手,要是换了他们,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国家干部,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手打人呢。 保安却是有些兴奋,早就听说曾专家身手了得,一出手就卸人胳膊,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传言一点都不假啊。保安踢了一脚摔倒在地的黑瘦矮个子,心道狗日的东西,刚才还敢冲老子呲牙咧嘴,看老子不踢死你! 疤脸回过神来,还要再动手,却被几个保安上来几根乱棍打翻在地,直接给摁住了。 郭鹏辉此时喊道:“把人按住,不要让他们跑了,打电话让派出所的人过来!” 不到两分钟,陈龙就开着警车冲了进来,下车后摘出手铐,他恶狠狠地道:“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都给我抓起来!” 几个警察一起冲过来,三下两下,就把那两个倒霉蛋铐了起来。 陈龙大手一挥,道:“带回去,给我好好地审!” 疤脸盯着曾毅,厉声道:“小子,你等着,袁总是不会放过你的!” “圆总?”陈龙大嘴一咧,上前就“咔嚓”一声,把那手铐又紧了紧,疼得疤脸顿时脸色煞白,他嘿嘿笑道:“别说是圆的,你就是方的总来了,老子也照抓不误!” 手底下的警察把人带走后,陈龙笑哈哈地走到曾毅跟前,道:“曾老弟,恭喜你高升啊,我这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准备礼物。” “又不是外人!”曾毅一抬手,“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热闹热闹。” 陈龙对着卫生厅的一众人拱了拱手,笑道:“我这是不请自来,领导们没有意见吧?” 卫生厅的人大部分都认识陈龙,当下道:“怎么会呢,一起,一起,人多了才热闹嘛!” 车子驶出卫生厅的大院后,郭鹏辉道:“小曾啊,以后一定要注意,像这种动手打人的事,能不做,最好还是不要做。” 众人纷纷附和,都认为打人是有些冲动了。 杨双河一直没说话,等众人消停了,才问道:“对了,刚才他们说的袁总,是做什么的啊,好像很威风的样子!” 曾毅道:“是飞龙建设的老总!” 车里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那不是常务副省长袁公平的公子吗?车厢立刻就安静了下去,这些老机关,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会明哲保身,此时全都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择出去。那袁文杰岂是好惹的主,以前有个小官员,就得罪了袁文杰,最后被生生整得患了精神病,那叫一个惨啊。 就连陈龙,也有些吓傻了,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又抓了一颗雷回来,曾毅是不怕袁文杰的,可万一要是袁文杰迁怒到自己头上,那可就麻烦了。人家的老子,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南江省数得上的大领导,随便动一动手指头,都能让自己这个小所长死上无数回。 “陈所长,你要不要先回去处理一下这起案件?”曾毅问到。 陈龙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曾毅平时都喊自己陈哥,现在却喊陈所长,明显是对自己刚才一瞬间的表现有些不满了。妈的,人已经抓了,袁文杰自己肯定是得罪了,这时候后悔还有个**用,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 “有什么好处理啊,先拘留一晚上,明天再审!”陈龙哈哈大笑,故作豪气,道:“管他是谁,敢在政府机关里闹事,坚决要从重从严处理!” 第七十二章 后盾 晚上的酒宴进行时间不长,保健局的几位筹备组成员就找各种理由告辞了,他们深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一个个都明哲保身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陈龙和郭鹏辉,陈龙是没有退路,只能铁了心跟着曾毅;而郭鹏辉的想法则跟别人不一样,袁公平就是权再大、手再长,但只要冯玉琴在保健局,他就不敢伸手到保健局的地盘来,这些人明显都谨慎过头了,曾毅既然知道对方是袁文杰的人,还敢动手,这说明什么,说明曾毅有所依仗,根本就不怕袁文杰。 曾毅又不傻,他很明白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但官场的人就是这样,所以曾毅也看得开,心情并没有受任何影响。 他今天之所以要收拾袁文杰的那两个跟班,一是因为他早就看不惯袁文杰,光看那两个家伙跋扈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以前跟着袁文杰没做什么好事;二是这两个家伙太嚣张了,曾毅第一天升职,他们就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威胁曾毅,曾毅今天要是怂了的话,怕是以后都没脸在卫生厅大院里混了。 “来,小曾,咱们再走一个!”郭鹏辉笑着举起杯子,“局里的这些人我很清楚,都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晚上都是要按点回去报到的,小曾不要多想。” 陈龙心说郭鹏辉可真能说瞎话,这些个当干部的,哪个没有应酬,应酬少了,那都不叫干部,真要是按点回去向老婆报到,这辈子都只能做冷板凳吧。不过他也是举起杯子,道:“曾毅,别光吃菜啊,来,喝酒喝酒,今天你高升,咱们不醉不归。” 今天陈龙能留下,曾毅有想到,不过郭鹏辉能留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想象,自己报到的第一天,可害对方背了个处分呢,这样看来,郭鹏辉这人的胸怀不错,值得一交,曾毅笑呵呵举起酒杯:“其实人少了,更能喝得尽兴。” “是这个理!”郭鹏辉笑着颔首,“这一杯,就祝小曾步步高升,仕途顺畅。” 这杯酒刚放下,曾毅的电话响了,是杜若打来的,他在电话里笑道:“曾老弟,袁文杰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说你这脾气啊!” 曾毅笑道:“给你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这荣城市局,还轮不到一个建筑商人来指手画脚嘛。”杜若是个老官场了,他知道曾毅今天把袁文杰的人打了,升迁庆贺的场面一定是冷淡,就道:“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老地方,维纳斯!” “行了,我知道了。”杜若就笑着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撂下,汤卫国的电话也来了,只听大嗓门在电话里喊道:“听说你把袁文杰的人打了?” “两个嚣张的跟班而已!” “打得好!”汤卫国放声大笑,然后问清楚地址,他也说自己马上过来。 最后,曾毅不得不重新开了一桌酒席,本来他是和这些人约好明天再聚的,但出了这桩事后,大家都要过来,甚至连顾迪都打来了电话,这位过气的衙内平时没少受袁文杰的气,听说袁文杰栽了面子,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小曾,那我就先回去了吧,今晚喝得很开心了。” 郭鹏辉听电话知道还有人要来,虽然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但听话听音,他大概也能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不小,说心里话,他非常想留下,这可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不过他还是摆出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曾毅急忙挽留,笑道:“郭局,说好了不醉不归的,你怎么能着急走呢。一会还有几个朋友过来,都不是外人,大家还等着要跟你喝一杯呢!” 郭鹏辉就呵呵笑着,“既然有朋友要来,那我就在再坐一会?”他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是欣喜难抑。 不过十来分钟,汤卫国夫妇两个就到了。 汤卫国推开包间的门,哈哈笑道:“曾毅,恭喜啊,主任科员,前途无量呐!” 韦向南就伸手掐了汤卫国一下,道:“不能讲前途无量,要讲前途不可限量!” 前途无量,读起来和前途无亮一样,所以被很多人所忌讳,谁知道你嘴里讲的是无量呢,还是无亮呢,别被诅咒了,还陪着笑脸呢。 “该打,该打,我是个粗人,只要学人家掉书袋,就总是会讲错话!”汤卫国拱了拱手,笑道:“一会我自罚三杯。” “咳~,不都是一个意思吗,我觉得挺好!快坐吧。” 汤卫国就大咧咧走过去,直接坐下,然后还朝韦向南招手,“媳妇,咱就坐这里!” 韦向南把手里的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放到曾毅手中,“今天你升职,我和老汤都非常高兴,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一点小礼物,快收下吧。” 曾毅也不客气,笑呵呵接了过来,道:“谢谢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不许再说谢字!”韦向南抬起手,帮曾毅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发现曾毅有穿自己上次给的衣服,她心里非常高兴,道:“好好干,我和老汤可还等着你再升职呢。” “其实升不升职倒是其次,我主要是想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 曾毅领着韦向南走到桌前,给众人做了一个介绍。 陈龙和郭鹏辉立刻吃了一惊,韦向南的名字,在荣城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凡是混体制的人,几乎都知道她的背景,两人没想到曾毅在军方竟然还有关系,这实在是意外的收获啊。 “韦总,幸会,幸会!”郭鹏辉强压着心里的震惊。 “郭局是保健局的领导,以后我们家小毅在你手底下工作,还要请你多多照应呐!”韦向南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你!” 郭鹏辉激动地酒杯都开始打颤了,“韦总言重了,言重了。” 众人刚做了认识,唐浩然和杜若就走了进来,这两人是认识韦向南的,进来看到韦向南夫妇都在,两人先是意外,然后赶紧上前,又是一阵寒暄。 郭鹏辉此时是又惊又喜,他能猜到曾毅是有背景的,但没想到背景会如此大,看看眼前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大军区副司令员的女儿、南江省一号秘书、荣城公安局的一把手,随便一个,那都是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大人物,没想到竟然会集体出现在这么一个升任主任科员的小小宴会上。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郭鹏辉不用猜都知道,那就是要为曾毅撑腰。老话讲得好,疾风知劲草、板板荡识忠臣,今天能够出现这个酒局里的,那绝对都是跟曾毅关系非常好的人物了,而自己能够被邀请站在这里,就算是被这个圈子里的人所接受和认同了。 想到这里,郭鹏辉站在那里,忍不住双腿微微发颤,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一个念头,留下来竟会有如此大的收获,有眼前这么强大的后盾,难怪小曾专家不把袁文杰放在眼里啊。 最关键的是,自己进入了曾毅的圈子,今后只要和这些人处好关系,何愁不能升官发财啊! 众人寒暄之后,纷纷落座。 汤卫国是个急性子,第一个举起酒杯,“别的就不讲了,今天第一杯,祝贺曾毅荣升主任科员,前途……那个不可限量。” 众人笑着举起酒杯,正要碰杯,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顾宪坤和顾迪一起走了进来,两人笑道:“曾大夫,你可是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喜事,怎么都不通知一声呢。” 曾毅跟这两人的关系也只是一般,他没想到这两人会过来,急忙迎上去,连连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忙乱了!” 两人也没有真怪罪曾毅的意思,笑道:“我们两个不请自来,不会不受欢迎吧?” “哪里,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入坐!” 郭鹏辉的手又是一抖,他再一次被震撼了,顾家的人,竟然还要上赶着过来为曾毅撑腰,自己没有看错吧!A 第七十三章 面子 第一杯酒刚喝下,曾毅就举起第二杯。 “这杯酒我自己喝,敬今天在座的每一位,理由我就不讲了,讲多了那都是空的假的,我只讲一句,今后诸位但凡有用到我曾毅的地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曾毅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只会治病的大夫,没有靠山,也没有背景,今天刚升的那个主任科员,或许能让别的人羡慕,但在眼前这些人的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 一句话,眼前这些人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图的,自己打了袁文杰的人,别的人都惟恐避之不及,而他们能过来为自己庆贺,为自己撑腰,那就是拿自己当朋友,或许他们中有一些人是出于报恩的心思,但也说明他们是重情重义的人。 官场之上,锦上添花的事常有,而雪中送炭却是少之又少。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今天这些人能过来,曾毅非常感激,他是个以心换心的性情中人,讲出这句话,以后就是拿这些人当自己的真朋友了。 “操!”汤卫国一拍桌子,道:“你说这话,就是在骂我老汤!我问你,向南还是不是你姐,我还是不是你老大哥?” 曾毅哈哈大笑,“好,我说错了话,我认罚,罚多少你说了算,我毫无二话!” 汤卫国指力惊人,一伸手,直接把一瓶酒的盖子扣了下来,他拿出一个大杯子,给曾毅满满倒了一杯,道:“你喝下这杯,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 “好!”曾毅眉头都不皱一下,举起杯子一口气喝完,然后倒提酒杯,伸到汤卫国面前,“满意不?” “这还差不多!”汤卫国哈哈笑着,“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你是我汤卫国的兄弟,谁他娘的敢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惹恼了老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杜若眉头一挑,他不知道曾毅是怎么和汤卫国夫妇搭上关系的,但他很清楚汤卫国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冷血到了极点的兵王,眼里只有命令,让谁人间蒸发眼都不会眨一下的,谁要是惹了这群魔王,后果绝对比你能想到的还要严重。 “老汤原谅了你,我可还没原谅呢!”杜若笑呵呵地看着曾毅。 “我认罚,罚多少,杜局你说句话!”曾毅知道杜若这是在和自己亲近,同时也是想趁机灌自己酒,不过他今天高兴,也准备豁出去了,喝不倒,就绝不收兵,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筹备组成员走了之后,还能有这么多人过来为自己庆贺。 杜若看着曾毅眼前的杯子,道:“你看着办吧,这得看咱俩的感情有多深了。” 曾毅哈哈一笑,又倒了和一杯刚才一样满的,以示自己和杜若的关系,是跟汤卫国一样的深,他再次举杯一饮而尽,道:“感情够不够深,杜局你说句话!” 杜若这才满意地笑了,“好,够深,我很满意。”说着,他站起来陪了一杯。 有了汤卫国和杜若的挑头,剩下的人都有样学样,纷纷要罚曾毅的酒,只一圈下来,曾毅就喝得有些晕头了。 众人这才饶了他,开始各喝各的,在座有很多以前是不认识的,也有认识但没有在一起喝过酒的,大家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频频举杯,经营着感情。 到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喝高了,特别是陈龙和郭鹏辉,他俩也是豁出去了,大酒杯猛往肚里灌,不停地敬在座的其他几位,今天要是不好好表现一番,可就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了啊。 喝道最后,陈龙突然晕晕乎乎自己扶着桌子站起来,道:“我兄弟第一天升官,就有人敢捣乱!妈的,不喝了,我要回去好好地审一审这两个狗日的,给我曾毅兄弟出气。” 说完,摇摇晃晃就往外走,没走两步,一头撞在墙上,倒地之后,坐在那里就站不起来了。 在场酒量最好的人,反而是今天唯一的女性韦向南,她也没比任何人少喝,可依然头脑清醒,脸色不变,不愧是部队大院里走出来的。 韦向南看陈龙喝成这样了,就知道今天差不多了,她拿起电话,叫了人过来帮忙。 等把这几个人都送上车,韦向南又拿出电话,“光头吗?你们汤处喝多了,你去帮他办件事……” 第二天曾毅醒来,就发现时间不早了,匆匆洗漱后赶往卫生厅,到了卫生厅门口,就遇到同样来晚了的郭鹏辉。 “郭局,早啊!”曾毅笑着。 “哈哈,你的酒还没醒呢?现在可不早了啊,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进了卫生厅的大楼。 杜若来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慢条斯理把今天的《南江日报》看完,才给陈龙打了个电话,“差不多了,放人吧!” 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和袁文杰翻脸,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袁文杰,自己对于他手下的人在政府机关闹事的行径,非常不满,如果再有下一次,自己就会公事公办了。同时这也是在告诉袁文杰,自己是站在曾毅这边的。 袁文杰给杜若打过电话后,本以为人立刻就会被放回来的,谁知道等到第二天,也没看到人回来,他这才想起,曾毅和杜若的关系好像原本就非常不错。 “妈的!”袁文杰心中恼火,杜若竟然为了一个小医生,连自己的面子都敢扫。 自己的人被打了,而且还被抓了起来,自己打过招呼之后,却把人捞不出来,这要是传了出去,肯定要被别的衙内给看扁了,堂堂常务副省长的公子,面子竟然如此不管用,这是袁文杰所接受不了的,也是他极度恼火的原因。 他们这些衙内出来混,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宁可破衣烂衫,也绝不能栽了面子。 袁文杰一脸阴沉地站在窗户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再等一会吧,如果杜若真的敢不放人,那自己就要给他好看。 就在袁文杰要丧失耐性的时候,疤脸和黑瘦的矮个子回来了,两人鼻青脸肿,满头是包,黑瘦挨个的胳膊还掉在那里呢,一进门两人就开始哭诉:“袁总,这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派出所的人太不是东西了,他们明显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我们报了你的名字,他们竟然对我们拳打脚踢。” 袁文杰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两人是在故意挑唆,想怂恿自己为他们报仇,当然,他现在也明白杜若的意思了。 “啪!” 袁文杰回头一个巴掌,甩得两人都闭了嘴,“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让你们两个去拿药的,不是让你们去政府机关威胁国家干部的!” 疤脸捂着脸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是诧异不已,这不是袁文杰的性子啊,他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认栽的主啊。 袁文杰心中怒火已经烧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克制,他要考虑和杜若翻脸的后果,面子是自己给的,同时也是别人给的,杜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虽然袁文杰并不相信杜若真的会为了一个野郎中和自己翻脸,但却不得不给杜若这个面子,真要是得罪了手握暴力机关的杜若,对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处。 何况,袁文杰现在还不能和曾毅翻脸,自己的病还要等着对方来治呢,对方又在保健基地筹备组具有一定的话语权,这项工程,自己是志在必得。 袁文杰恶狠狠地盯着两个手下,“今天你们要是再拿不到药,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袁文杰此时的眼神骇人至极,他们明白,今天要不是拿不回药,等待自己的,绝不是不用回来了那么简单。 “啪!” 等两个手下出去,袁文杰气得将桌上的一个花瓶砸烂在地,他还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呢,竟然回被一个野郎中给拿的死死的。 正在发火呢,电话响了,是顾迪打来的,他在电话里阴阳怪气道:“袁少,听说你的人被曾毅给打了,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都是自己人,何必呢!回头我摆酒,为你和曾毅说和说和。” 袁文杰冷哼一声,他早料到顾迪这个王八蛋会来看自己笑话的。 “人现在放出来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去跟杜局讲一讲,想来他是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 “啪!” 袁文杰就把电话给摔了,妈的,你顾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过气的衙内来说三道四。袁文杰这回是真被撩拨怒了,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目露戾色,野郎中,等你顾老子的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边顾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袁文杰把电话摔了,心里顿时畅快无比,袁文杰啊袁文杰,老子以前被你奚落了无数次,这回总算轮到我来奚落你了。A 第七十四章 道歉 下班的时候,曾毅刚出楼,保安又腾腾地跑了过来,谄媚笑道:“曾专家,昨天那俩个小子又来了,我们没理他们,把他们在外面晾一天了。” “哦?”曾毅就站住了脚,“让他们进来吧!” “好的,我这就去叫!”保安又颠颠地跑向大门口,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你们两个,进来吧,曾专家现在有空了。” 不一会,就看疤脸和黑瘦矮个子走过来了。两人全无昨天的嚣张之态,保安不让进,他们就在卫生厅的大门口等了一天,晒得浑身冒汗,脸上黝黑发红,走过来之后,就低眉顺眼地往那一站,曾毅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说话。 保安和昨天一样,捏着警棍,虎视眈眈守在一旁,相信只要这两个家伙稍微敢有异动,棍子肯定是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你们袁总怎么没来?”曾毅问到,然后准备放下药箱。 旁边的保安立刻上前,笑道:“我拿着,我拿着。”说完,他把药箱抢过去,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保安们可算见识到了曾毅打人的手段,现在佩服得不行。 疤脸上前一步,道:“昨天的事,都是我们兄弟俩的错,跟袁总没有任何关系,袁总一直都让我们客客气气到您这里求药,是我们瞎了狗眼,才冒犯到了您,我们向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高抬贵手,就不要让袁总来了吧。” 疤脸带着恳求,连平时在南江横着走的袁文杰,都不肯替自己出头,这时候除了恳求对方原谅,自己还有什么路可走。 “你们昨天冒犯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曾毅站在那里,看都没看疤脸一眼。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挨个道歉,恳请所有领导的原谅。”疤脸急忙表示,说话的同时,他就看卫生厅大楼里走出一个人来,于是几步跑上前,猛一个鞠躬,道:“对不起,领导!” 那位刚出门的办事员,被吓了一大跳,他往后退出好几步,惊道:“你要干什么!” “昨天我们两个昏了头,在这里撒野,如果有冒犯到各位领导的地方,还请领导您原谅。”疤脸和黑瘦矮个围着那位办事员,一个劲地解释道歉。 办事员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应该就是昨天下午在大院里挑衅曾专家的那两个家伙了吧,怎么回事,听说他们可是袁公子的人,怎么会跑来道歉呢。 办事员疑惑地看着这两人,道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匆匆离开了,危墙之下,自己还是少站为妙。 此时卫生厅有不少人要下班,一出门,就被疤脸和黑瘦矮个给围住道歉,大家的反应,也和那位办事员差不多,赶紧脱身闪人。 不一会,整栋大楼的人就知道消息了,一些准备下班走人的,也暂时不走了,就在楼上观望,准备看看动静再说。 昨天酒席上半路跑掉的那几位筹备组成员,听到消息之后极度惊讶,怎么回事,袁文杰竟然派人过来道歉,这真是奇哉怪哉啊! 郭鹏辉早料到会是这样,他背着个手,信步闲庭地走出了大楼,等那两人上前道歉,他就厉声训斥道:“无知!野蛮!你们现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堂堂政府机关所在,岂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疤脸弯着腰道歉:“是,我们两个太无知了,请领导原谅!” 郭鹏辉依旧脸色严峻,道:“别以为仗着有人撑腰,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横行霸道!” 两人的腰更低了,他们现在也知道了,袁文杰的面子,确实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呢,“领导,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再有下次,我们一定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的!”郭鹏辉满面严肃,高声呵斥,完了冷哼了一声,走到曾毅面前,又换上笑脸,“小曾,晚饭有着落了吗?要不就到家里吃吧,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厚着脸皮去蹭吃蹭喝了!” “有客气的,就当是自己的家一样。”郭鹏辉见曾毅应下来了,心里非常高兴,道:“行,那我去车里等你。” 郭鹏辉背着手,踱步钻进自己的车里,就给家里打电话,让自己老婆多准备好菜好饭,再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四十三度茅台找出来。 楼上的人都被郭鹏辉的举动被震住了,竟然连“别仗着有人撑腰”这种话都敢讲,这不是指袁文杰吗,如果再深究,给袁文杰撑腰的,不就是他老子袁公平吗?我的天呐,郭鹏辉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疤脸和黑瘦矮个站了半天,没看到有人下楼,就再次来到曾毅身前,道:“曾大夫,我们绝对是带着诚意来道歉的,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今天我们俩要是不把袁总的药给带回去,下场会很惨的。” 黑瘦矮个子也点头道:“是,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得罪了袁总,一家人都要跟着倒霉的。” 曾毅看多了这种悲情表演,任何理由都不成为为虎作伥的借口,不过他也不想挡着别人下班,就黑着脸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两人赶紧证道:“曾大夫,我们知道错了,今后一定低调做人,绝不敢再仗势欺人了。要是我们再为非作歹,那就是王八养的。” 曾毅心说你们可不就是袁文杰养的一群打手吗,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他脸上毫无表情,道:“看在你们袁总的面上,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故态复萌,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就是再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了!”两人急忙保证。 曾毅这才从保安手里接过箱子,打开取出一个小瓷瓶,三贴膏药,“瓷瓶的内服,膏药外贴,不要搞错了顺序!” “谢谢,谢谢!”两人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今天要是不能把这药拿回去,下场肯定是多惨就有多惨。 “记住我说的了?”曾毅又问一遍。 “记住了,记住了,瓷瓶内服,膏药外贴!” 曾毅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千万不要搞错了顺序!”说完,迈步朝郭鹏辉的车子走了过去。 今天的这一幕,把卫生厅的人都给震住了,袁文杰竟然派人过来道歉,这是所有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就算曾毅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袁文杰也不至于会如此惧怕吧,难道说曾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袁少,不是我说你,这口气你都能忍下,以后在南江,谁还不会把你袁大少放在眼里啊?” 荣城郊外的一座温泉别墅里,几位年轻人泡在温暖舒适的温泉水里,一边叼着雪茄吞云吐雾,一边奚落着袁文杰,这几位可都是南江省有名的公子哥,换了外人,是不敢奚落袁文杰的。 袁文杰咬着牙,妈的,这口气老子愿意忍吗。你们也就是嘴上说得轻巧,那野郎中可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有胆你们去把人给收拾了,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的老子,怕是也承受不住方南国的雷霆震怒吧! “不就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吗?” 一位长发的青年吐了个烟圈,然后拿起红酒杯,“想办法,让他没脸再当这个保健医生不就是了吗!多简单的一件事,你要是不敢做,我帮你做!” 袁文杰眼中戾芒一闪而过,道:“不提他了,提他岂不是辜负了这番良辰美景。” 说着,袁文杰哈哈一笑,举手拍了两下,几位穿着泳衣的美丽女郎,就莺声燕语地走了过来,慢慢滑入温泉池中。 推荐票,有木有?A 第七十五章 专家委员会 卫生厅关于保健基地的建设方案,很快得到了南江省委的批复,省委同意卫生厅的方案,要求医院医疗队伍的建设与基地的建设同时进行。 南江省委同时要求成立新的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由省里主管文教卫的副省长舒明亮亲自挂帅。保健局的筹备组就此解散,但成员却都进入了新的建设办公室,工作内容也和之前差不多,确定保健基地的选址、建设方案、执行新医院的整合计划。 曾毅的工作也有了新的安排,他这个虚职的主任科员,终于有了具体的职位,担任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专家委员会副主任。 现在国内的国情,一切都要求讲科学、讲依据,尤其是大工程,更是如此。 虽然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仍然大面积存在着领导一拍屁股就决定的现象,但领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些表面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所以,在几乎所有大工程的建设和立项上,都会有专家委员会的影子,一来是体现尊重科学,二来是表现民主决策。 舒明亮担任建设办公室主任的第一天,就召开了专家委员会会议。 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位专家,来自于各个领域,有建筑专家、设计专家、工程专家、生态环境专家、审计专家,这些人全部都是四十岁往上了,只有曾毅坐在那里,显得格外年轻。 “保健基地的重要性,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提一个要求,希望在座的专家,能够发挥各自的学术专长,尽责尽力,为我们保健基地的建设把握每一关、每一个环节,确保我们的保健基地能够按时保质地完成建设任务,将它打造为一个精品工程,让省委满意,让全省的干部满意,让南江省八千万人民满意。” 舒明亮的讲话简洁明了,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意,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建设办公室的主任,只是个挂名,是为了提高保健基地的级别,以示省里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但真正能够有权限做决定的,还是保健局的局长冯玉琴,以及建设办公室的其他头头脑脑。 所以舒明亮很识趣,很快讲完了话,把话语权交给同样在场的冯玉琴,“冯厅长,您讲两句吧。” 冯玉琴凌厉的目光扫过会场,脸色稍作缓和,道:“今天是专家会议,在座的诸位专家才是主角,我只带了耳朵过来,想听一听各位的真知灼见,只要是有助于保健基地的意见,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 舒明亮笑着颔首,道:“那下面就请专家们发言吧。”说着,他掏出一个笔记本,认认真真地打开,做出要记录的样子。 舒明亮是南江省出了名的“老好人”,不管对谁,他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不愠不火,整日都是笑呵呵的,在省政府的几位副省长中,舒明亮是人缘最好的一位,但大家谁也不会拿他的话当回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这位主管文教卫的副省长,是位党外领导,不受大家的重视。 “我讲两句!我们专家委员会,一定严格遵照省委省政府的指示,做好出谋划策的本职工作,并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协调各方关系,搞好保健基地的后勤保障工作,确保保健基地的建设有序进行,圆满完成省里交付给我们专家委员会的任务。” 讲话的,是专家委员会的主任章闻天,同时,他也是南江省建设委员会的副主任,兼荣城市工程招标管理办公室主任,是个很有实权的人物,手里握有多项工程的招标大权。 曾毅微微摇头,这也算是一条意见吗,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述职报告呢。 章闻天开了个头,下面的专家就开始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张主任的话说到了我们的心底,我这里也表个态,我们一定会发挥自己的所长,为保健基地的建设劈山开路,扫清一切障碍。” “不能亲自参与到工程的建设之中,实在是我们这些专家的遗憾,但我们一定会用自己的知识,为保健基地的建设添砖加瓦。” 冯玉琴的眉头就稍稍皱了起来,这些专家还是不太了解她的脾气,她不是个务虚的人,不喜欢听这套陈腔滥调。 “曾毅!”冯玉琴突然打断了专家们的马屁式“意见”,看着曾毅,道:“你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专家们集体看着曾毅,心中诧异,冯玉琴竟然第一个点名要听这个年轻人的意见,专家们在心中猜测这位年轻的副主任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一边又有些不忿,自己这些干了一辈子的专家,竟然要受这个毛头小子的领导,真是岂有此理。 曾毅清了一下嗓子,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保健基地的选址还没有确定,要说意见的话,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提,勉强提出来,怕是也会脱离实际,我想在座专家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专门家们看着曾毅,并不领情,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都是糊弄外人的,领导确定了的事,你只需努力去鼓吹就行了,何需调查?难道你还真把这个专家委员会当一回事吗! 冯玉琴微微颔首,道:“那你先说一些能用的意见吧。” 曾毅想了想,道:“我想首先就是明确专家委员会的职责和权限,建立一套协调沟通机制,保证将来发现问题,就能及时解决问题。” 冯玉琴点头,“这个建议很好,大家议一议。” 舒明亮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和蔼的笑容,“冯厅长说得很对!职责不清,权限不明,就很难发挥出专家们把脉诊断、出谋划策的作用,最后还可能造成一个现象,那就是外行指挥内行,专家的话说了没用、讲了没人听,专家委员会沦为一个摆设,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舒省长作为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的主任,今天召开这个会议,目的就是要帮大家解决这些可能会存在的问题!”冯玉琴看着大家,“我希望大家都能够畅所欲言,争取一次性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掉,并且形成制度,有力地保障保健基地的建设工作。” 专家们都有些楞神,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啊,以前的领导,都是尽可能压制专家委员会的权限,今天怎么倒过来了,反而主动放权。 这些在场的专家,有一大部分,都是伪专家,比如章闻天,他上的是农业大学,攻读的专业是动物医学,从县里畜牧局走出来的领导,现在虽然是管建设的,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资历。 其他几个,有的甚至是“御用专家”,今天有领导要做一个文化产业方面的振兴计划,他们就是文化专家;明天领导要做一个发展新兴产业的战略,他们一扭脸,又变成高科技产业专家了;后天领导要在某地建设一座大坝,他们又化身为水利专家,用无数的证据,来证明领导的决定是英明正确的。 这些人做学问不行,但投机拍马、争权夺利却各个都是好手,冯玉琴这么一说,他们立刻纷纷建议,这个说要给专家委员会很大的自主权限;那个说建设办公室的任何重大的决定,都需要经过专家委员会的集体论证;还有人直接提出了专家委员会的决策流程,包括谁有提议权,谁有否决权,都非常具体。 舒明亮都一一记了下来,不时鼓励大家继续讲。 “很好嘛,大家的意见都很中肯!”舒明亮看没人再发言,就看了看冯玉琴,发现冯玉琴并无任何反对,便道:“意见我已经收到了,回头我会和建设办公室的其他几位领导进行商议,争取尽快形成书面制度,让我们的专家委员会,尽快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冯玉琴看了看诸位专家,道:“舒省长平时的时间非常宝贵,大家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就都讲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一次性把问题讲透,讲到位。” 曾毅看冯玉琴又盯着自己,便又起了头,道:“保健基地是省里的重点工程、精品工程,投资非常大,很多追求利润的商人,现在已经开始闻风而动、四处钻营,相信已经有这样的商人开始接触在座的诸位了。” 专家们齐齐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小子怀疑我们受了别人的好处吗?专家们虽然是这么想,但却是都有些心虚,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持,他们是不可能进入这个专家委员会的,他们进到这里,就是要更方便地位自己的幕后老板办事,从这个角度讲,他们都是怀有既定目的的。 “我提议,为了确保我们的工程能够按时保质地完成,我们应该把那么具有不良记录、甚至是官司缠身的企业,排除在工程之外!”曾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又忘记看时间了。A 第七十六章 缰绳 章闻天第一个表示反对:“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总不能一根棍子就打翻一船人嘛!对于那些曾经犯过错误、走过弯路的企业,我认为还是应该抱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态度,给他们一个改正错误、立功赎罪的机会。” “章主任有一个词讲得非常好,只有惩前,才能毖后。”曾毅把对方的词又抛了回去。 章闻天吃了个瘪,黑着脸端起茶杯喝水,虽然平时大家都在讲惩前毖后,但很多时候,这个词反而成为了不惩前的理由。 “一个企业做大了,难免会有竞争对手眼红眼热,暗中搞破坏,故意往企业的身上泼脏水。” “对啊,这种事可不少呢,企业的身上有一点瑕疵,实在是非常平常的嘛。” “有一句话,叫‘不遭人嫉是庸才’。同样,一个不遭人嫉的企业,那肯定是不入流的企业,这次我们保健基地的工程非常浩大,如果没有几个高水准的大企业参与,怕是不行滴。届时无法按时保质地完成建设进度,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啊!” 这些专家的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不过三两句,曾毅反而成为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专家们言语之间,暗暗指责曾毅的这条建议,是在故意破坏基地的建设,不想让基地按时保质地完成。 冯玉琴知道这些专家是在故意曲解曾毅的建议,但她并不说话,而是冷眼旁观,想看看曾毅要如何舌战群儒。如果曾毅无法降服这些专家,那自己让他来担任这个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就很难发挥出作用。 另一方面,冯玉琴也是想知道曾毅提出这条建议的目的何在,将一些企业排除在外,必然就会有另外一些企业受益。 “几位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用那些不良企业的话,那保健基地的建设就无法正常进行了?”曾毅反问。 “我们哪有这个意思!”专家们开始撇清自己,“这都是你自己的理解,我们可没有这么说!” 曾毅心中冷笑一声,要说这颠倒黑白的功夫,那也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既然你们要曲解,我也不介意陪着你们曲解一把,“既然不用不良企业,基地也能照样正常建设,几位却这么拼命地为不良企业辩解,真是很难不让人多想啊,难道几位……” 他一脸狐疑的表情,从几位专家的脸上挨个扫过。 目光所至,专家们就坐不住了,纷纷道: “我们哪有替不良企业辩解?” “对嘛,我们只是可观地说出事情的两面性嘛。” “信任是合作共事的基础,我觉得曾主任对自己的同志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啊!” 还有专家要站出来接着辩护,准备再次转移话题,却被曾毅给打断了。 “几位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有说怀疑你们吗?”曾毅拿着茶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我对大家,可是十二分的信任啊!” 专家集体气闷,这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你还没有怀疑吗,你就差没有明说我们收了不良企业的好处了。 放下茶杯,曾毅突然收起笑容,道:“不过,以后大家可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了,今天这只是我们专家委员会的闭门会议,要是有建设办公室纪检组的同志在场,看到大家不为优良企业说话,却只为不良企业辩护,他们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可就很难说了。到时候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谁都不好!” 刚才那几个讲得脸红脖子粗的专家,听到曾毅抬出纪检组,立刻就偃旗息鼓了,他们终于知道曾毅为什么会在提建议之前,先讲有些企业已经开始四处钻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大家呢。妈的,年纪不大,心机还挺深。 这时候谁还敢再替不良企业讲话,再讲,怕是连在场的舒明亮、冯玉琴,都会怀疑你是别有用心了。 “既然讲到这里了,我就再提一条,以后专家委员会在所有重大事项上的决议,必须是在有纪检组监督的情况下,才算有效。” 几位专家全傻眼了,早知如此,这小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己干嘛要出来反对呢,这下可好,笼头立刻就给自己套上了,真要是引入了纪检组监督的机制,那自己以后不管做什么,势必都要牵手掣肘,自主权大大降低。 曾毅没有搞过政治,但也深知不受约束的权力,将会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所以他挑了头之后,就作壁上观,让这些专家去为专家委员会争取权限,等权限拿到了,他又主动为专家委员会戴上缰绳。 冯玉琴一旁暗暗点头,曾毅的手段虽然还有点稚嫩,但对于刚进入官场的人来讲,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在知道无法取得专家委员会绝对控制权的情况下,他果断引入外部力量来进行制衡,从而确保专家委员会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同时,这也看得出,曾毅是真心做事的。 曾毅新到荣城,跟任何的利益方都没有牵扯,这也是冯玉琴能够提拔曾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就是要找这么一个能够真心办事的人,去实实在在地找出保健基地的不足之处,从而取得突破,打开局面。 “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抵制不诚信企业,像我们这样的一个重点工程,更应该提高自己的标准,将那些信用欠佳、不诚信经营的企业,排除在外,除了要打造出一个各方面都合格的工程外,更要为社会树立一个典型。” 曾毅看着诸位专家,“这才是我提出这条建议的初衷。” 冯玉琴点了头,“讲得好,我们不能光看经济效益,还要看社会效益,对于我们这样的政府工程来讲,社会效益甚至更重要一些。” 舒明亮就明白冯玉琴的意思了,他郑重其事地把曾毅的意见写进笔记本,笑道:“曾专家的意见很重要,大家按照这个思路,再议一议吧。” 说话的时候,舒明亮抬眼看了一下曾毅,心说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敢于讲实话、办实事,而且也有手段有心计,将这一帮靠嘴吃饭的“砖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更重要的是,冯玉琴很器重他,前途不可限量啊。 专家们只好按照舒明亮的指示,继续提着意见,不过还是那些不痛不痒的陈词滥调,听起来像是有点东西,细细一琢磨,其实什么话都没讲。 舒明亮的笔记本记了满满两页,看专家们再没有人发言,他看着冯玉琴,“冯厅长,您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看冯玉琴摇了头,舒明亮就合上自己的本子,道:“今天的这个专家会,开得非常成功,也非常有成效,希望大家能在今后具体的工作中,继续发扬这种敢于谏言的风格,为我们的保健基地把好每一关。好,散会!” 送走舒明亮和冯玉琴,章闻天就给袁文杰打了电话,把今天会议的内容讲了讲。这个建设委员会的副主任,上级主管领导就是分管城建工作的袁公平,这次他能在专业委员会担任主任,袁文杰没少使力。 放下电话后,袁文杰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妈的,野郎中!” 他觉得曾毅的那条摒除不良企业的建议,就是针对自己的飞龙建设。他倒是不怕曾毅的这条建议,搞了这么多年工程,袁文杰对于各种招标政策,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飞龙建设养了很多个“陪标”公司,这么公司就是专门用来在竞标时陪标的,做出一副有很多家公司在竞标的样子,看似公平公正公开,但其实不管哪家公司中标,都相当于飞龙建设拿到了工程。 袁文杰怕的是曾毅这个人,专家委员会对于整个工程都负有监督的权力,要是有这么一个人时刻跟自己作对的话,自己就是再有应对之法,也会被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这个野郎中要把自己排除在工程之外,那自己就要让他先被排除在工程之外。 袁文杰早就想收拾曾毅了,但一来忌惮曾毅背后的方南国,二来他的病还需要曾毅来治疗,所以就一直拖着没下手。 现在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保健基地的工程非常大,而且利润丰厚,光是新医院的门急诊大楼,就是个不小的工程,老干部离退休基地,至少也得起十几栋楼,技术含量不高,但利润非常大,再加上装修和绿化,如果都拿下来的话,飞龙建设至少有两个亿的纯利润。 面对如此大的利益诱惑,袁文杰怎么可能放弃呢! 而且袁文杰觉得自己用药之后,病已经全好了,那颗穿心疵已经消失不见,而且心脏也不会再痛了,只要自己把这件事做得无懈可击,即便是方南国,也不可能会迁怒到自己头上的。A 第七十七章 一县之长 韦向南的别墅,也位于七星湖畔,跟顾明珠的宅子隔湖相望,非常气派。 湖边修建了一个木制的平台,上面撑着一把凉伞,汤修权手捧一本大部头的书,正坐在躺椅里仔细观看,时不时,他瞥眼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坐在小马扎上,从平台栏杆间的缝隙甩出小鱼竿,正在那装模作样地钓鱼。 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耐性,隔上一小会,他们就要提起竿子看是不是鱼饵掉了,或者是有鱼咬钩但自己没有看到,结果可想而知,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一条鱼也没钓上来,两个小孩坐在马扎里打起了瞌睡,一边还抱怨钓鱼不好玩,不如小花有意思。 小花是汤修权在干休所院子里养的一只芦花鸡,兄妹两个在干休所的时候,每天都是竖着耳朵,只要听见小花咯咕咕一叫,就抢着去鸡窝摸鸡蛋。小花一天一个蛋至少是有准的,不会让人白跑,不像钓鱼,竿子提了几十次,鱼没见到一条。 两个小家伙正在抱怨呢,就看见曾毅远远走了过来,顿时笑逐颜开,撇下鱼竿,“曾毅舅舅,曾毅舅舅”地叫着跑了过去。 曾毅呵呵笑着,一矮身,两个小家伙就抱着他的脖子,一边挂了一个,而且都伸着小手,“上次答应给我们带的乌梅呢?”自从曾毅带过乌梅之后,这两个家伙就吃顺嘴了,每次见到曾毅,必要乌梅。 “带了,在箱子里呢!你看你们,口水都流出来了!”曾毅哈哈笑着,抱着两个小家伙朝汤修权走了过去。 “小毅啊,来得正好,我这里正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呢。”汤修权手里那本大部头的书,竟然是《黄帝内经》,自从见识到曾毅那神鬼莫测的医术后,汤修权闲来无事,也翻起了中医方面的书。 但对于他这种动力学专家来讲,黄帝内经中的古文就显得有些难以理解了,不像曾毅,曾毅是拿黄帝内经识的字,至今能写一手很正宗的繁体字。 两人坐在凉伞下,聊了一些古文的意思,曾毅又给汤修权讲了一些中医的基础知识。 一辆挂着外地车牌的黑色奥迪此时缓缓驶到别墅前面,车子停稳之后,没等司机开门,车后座就走下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到这边凉伞下的汤修权,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了一句“老首长,我来拜访您了。”,就大步走了过来,声音中充满了亲切。 汤修权用书签做好记号,然后合起书,坐在那里看着来人。 “老首长,您的气色真不错,只要您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啊!”来人走到距离汤修权一米多远的地方,就笑着站了那里,不靠近,也不主动找位置坐。 汤修权再才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指凉伞下的一把空椅子,道:“一把老骨头了,还劳你惦记着。来,快坐吧!” “谢谢老首长。”中年男子道了声谢,才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不过只是侧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显得有些拘谨恭敬。 “这位是……”中年男子看着曾毅,他知道汤修权有个儿子,只是从未见过,听说他还娶的是大军区副司令员的女儿,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太年轻了,不像是汤修权的儿子,但刚刚远远观察,这位年轻人跟汤修权的关系又极度亲近,难道是汤老的亲戚子侄? “在下曾毅!”曾毅笑着伸出手,“没请教……” “将中岳,将军的将。”将中岳呵呵笑着,赶紧伸出手,他专门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因为将姓比较少见。 “曾毅是我的家人,同时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汤修权知道曾毅喜欢别人称自己为大夫,就做了这么一个介绍,他对曾毅笑道:“将县长是南云县的父母官,我住的干休所,可就建在他的地盘上呢。” 将中岳急忙摆手,道:“可不敢提父母官三个字,我们都是为老首长服务的。不知道老首长这次要在荣城住多久,我来的时候,给您带了一些咱们南云县的土产,这样您在荣城也能吃得可口一些。” 汤修权竖起眉头,“我又住不了几天的,带什么土产,太麻烦了。” 将中岳一听,心中大喜,他就怕汤修权这一住就不回南云县了呢。在南云县的军方干休所里,汤修权份量最重,是堂堂的中科院院士,要论行政级别的话,院士也相当于是副部级了。不同于其他纯学术的院士,汤修权还是军方的少将,是军事工程学院的副院长,门生遍布天下。 无论在军在地,汤修权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属于是南云县的一张名片,真要是让汤修权离开了南云县,将中岳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老首长吃得顺口就行。”将中岳看着曾毅,“曾大夫,你一定得尝尝我们南云县的土产,口味可是非常的地道,你吃了一准叫好。” 曾毅笑道:“太谢谢将县长了!古人讲,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就冲将县长的这番盛情厚意,我也得尝一尝呐。” 将中岳笑着,这位年轻人说话,可真让人舒服啊,自己送的,可不就是一份情意嘛。 “将县长这次来荣城,是来公干的?”汤修权问到。 将中岳看着汤修权,道:“有县里的公事,也有一点点自己的私事。”说完,他又看着曾毅,道:“曾大夫,说不得还得麻烦到您呢。” 曾毅一愣,怎么回事,难道是来争取保健基地的选址吗,这些人可真是消息灵通、无孔不入,追自己都追到向卫国的家里来了。 “是这样的。我呢,是中年得子,就一个宝贝儿子,今年刚满一周岁,前段时间,他突然不吃不喝,整天昏昏欲睡,日渐消瘦,我这次来荣城,就是想请个高明的大夫,不知道曾大夫认不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将中岳一脸期望地看着曾毅,心里却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他只是听汤修权这么介绍,便存了趁机拉一拉关系的想法,以示自己的重视,但内心并不看好这位年轻的大夫。 “找着曾毅,就算找对了医生,哪还再用去找什么专家。”汤修权十分不悦,竟然向曾毅打听别的专家,真是岂有此理,平时的眼力劲都哪去了,他道:“孩子的事比天大,一点都不能马虎,你就请曾毅过去好好地帮孩子瞧一瞧吧。” 将中岳一听,就算再有怀疑,也不敢表现出分毫,连连说道:“我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既看了老首长,又遇到了名医。那就麻烦曾大夫了!” “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去办你的公事。孩子的事就交给曾毅,再难治的病,只要到了他这里,也绝对是手到病除!”汤修权又补了一句。 将中岳这下就不敢再轻视了,汤修权是什么人物啊,能让他如此称赞,这位年轻大夫肯定是有着过人之处的。他作出一副宽心状,道:“老首长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曾大夫,犬子的病就拜托给你了,我这里提前谢谢你。” 曾毅一听是治病的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有关保健基地的事,他都敢答应,道:“治病救人,是我份内的事,不必谢,我一会就陪你走一趟。” 将中岳还是不住道谢:“太谢谢你了,曾大夫可真是位热心肠的好大夫。” 汤修权看看了时间,道:“大老远来了,就留下吃顿便饭吧。我本来是约了曾毅来家里吃饭的,等吃完饭,就让他陪你去。” 将中岳大喜,今天收获真是大啊,能上汤老的饭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汤修权就拿起手边的《黄帝内经》,大手拖着孙子孙女,朝屋内走了过去。 将中岳急忙跟上,到了门口,他和司机一起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里面竟然还有活物,两只羽毛鲜亮的野山鸡,躺在地上直扑腾,惹得汤颖心和汤皓麟跑过来抓鸡,可惜山鸡凶悍,两人不敢上手去抓,远远站在那里,拿话威胁着山鸡。 一个塑料泡沫盒里,还装了几条活鱼,可能也是南云县特有的品种吧,保姆全都拿去厨房做了。 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厨房就把饭做好了,汤修权随即吩咐开饭。 “不等我姐和卫国大哥吗?”曾毅问到。 “不等了,这两人一个只知道生意,一个就知道打打杀杀,哪里还知道吃饭的事!”汤修权气得哼了一声,就迈步走向饭厅,一边喊两个小家伙吃饭。 曾毅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放在了餐桌上,道:“我特意从方书记那里为您拿的,今天就喝这个吧。” 汤修权顿时眼神一亮,道:“还是小毅好啊,什么时候都不忘我,这可是好酒啊!”说完,他看着将中岳,“今天你有口福了!” “是,我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将中岳作为一县之长,自然是见过世面的,眼前这瓶酒可不一般呐,老包装的五星茅台,是特供部级以上领导的那一种,别看自己是个县长,这种酒也只是在一位老领导家里见过一面,而且是被锁在酒柜最上头的一个格子里,老领导都舍不得喝,将中岳更是没有喝过了。 看这瓶酒的包装,怕是有二十年了,这绝对是你再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连这种酒都能拿到。 将中岳的心里不禁活动了起来,方书记?省里的这些大领导中,好像只有…… 啊!我的乖乖! 将中岳的眼神顿时放大,心脏也抑制不住地狂跳了起来,难道是南江省的大老板方书记?A 第七十八章 此物最相思 将中岳把曾毅带回自己家的时候,他老婆高雅云正拿着一只奶瓶,哄着孩子吃奶,不过小孩无精打采,不停打着哈欠,注意力根本不在奶瓶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雅云有些不悦,“去送东西,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将中岳没理这茬,道:“先把孩子放下,快去给曾老弟泡杯茶,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高雅云更是不悦,放下孩子,沉着脸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什么人你都随便往家里带,孩子病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 将中岳一竖眉毛,道:“啰嗦什么,快去泡茶!”说完,他赶紧把曾毅往沙发上让,“曾老弟,你嫂子这个人吧,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这是在跟我生气呢,你别介意。” 曾毅笑着道:“理解,理解。” 高雅云有些意外,将中岳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这么讲过话呢。将中岳能够当上南云县的县长,走的正是自己岳父的路线,高雅云的父亲,是南江省组织部的副部长高升,将中岳毫无背景,从跟高雅云认识到现在,在家里就没有高声讲过话,典型的夫纲不振。 高雅云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人,她看丈夫这个样子,立刻就猜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历不简单,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有些失礼了,没弄清楚对方的来历,就给脸色看,太冒失了,当下她默不作声,进厨房沏了茶,然后端到曾毅面前,“请喝茶。” “谢谢,嫂子不用麻烦了。”曾毅客气了两句。 “曾老弟,到了我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将中岳又对高雅云道:“去把今天新买的水果洗一些来,让曾老弟尝尝,顺便也解解酒。” 高雅云心中大为惊异,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丈夫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沏茶,又是水果,平时也只有自己父亲过来看外孙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热情啊。 “没想到将县长在荣城还有家呢。”曾毅捧着茶杯,打量着屋里的陈列。 将中岳一挥手,道:“咳,我也是在省里坐了好几年的机关,最近才下到基层的。” 曾毅“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将中岳也是在上面有人啊,否则绝不会一下去,就能担任一县之长。 高雅云把水果端出来,又去接着哄孩子吃奶。 曾毅便道:“嫂子,你把孩子抱过来,我给看看。” 高雅云有些意外,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是个大夫吗? 将中岳看自己老婆没动,就又有些不高兴,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小天抱过来,让曾老弟给瞧瞧。” 高雅云不禁气恼,心道将中岳这真是喝高了,带了一个大夫回家,就敢在自己面前摆谱了,自从当了这个县长之后,他这派头也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把孩子放到将中岳怀里,高雅云便打开电视机,坐了一旁看了起来,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将中岳,真是蹬鼻子上脸,给个梯子你还真敢往上爬。 将中岳把孩子小心抱好,捧到曾毅的面前,道:“曾老弟,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说实话,我最近心思全都在他的病上面呢,在办公室里是一刻都坐不住。” “舔犊之爱,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曾毅笑着伸出手,“来,让我仔细看看。” 曾毅仔细看了一下小孩的气色,发现小孩虽然是没有精神、昏昏欲睡,却形色正常,没有得病的迹象,再伸手在小孩的额头上感觉了一下,发现他也没有发烧,不是外感病。 “出现这种现象多久了?”曾毅问到,同时伸手搭在了小孩的脉上。 将中岳赶紧回答道:“有半个月了,整天都是昏昏欲睡,不喜欢吃东西,有时候坐在那里,能傻地坐上很长时间。” 高雅云立刻不乐意了,道:“那怎么能叫傻坐?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傻的吗!小天那是在想事情,你懂不懂!” 将中岳一皱眉,道:“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想什么事情。你看你的电视吧,我这是在向曾老弟介绍病情,如果不实事求是地讲,又怎么能切中病症。” 高雅云气得扭过头,拿起遥控器开始翻台。 曾毅此时突然笑道:“嫂子没有说错,这个小家伙还真的是在想事情呢!” 将中岳以为曾毅是在客气呢,就道:“曾老弟,你别听她瞎说,宠孩子也不是这种宠法,还娇贵得不能说一句了吗!”说着,他朝高雅云使了个眼色,心道你今天怎么如此没有眼力劲呢。 曾毅笑着摇头,“嫂子真没有瞎说,这孩子确实是在想事情,他的这个病,叫做相思病!” 高雅云就撇下手里的遥控器,回身问道:“什么病?” “相思病!”曾毅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不禁是高雅云惊讶,就连将中岳也感觉曾毅的说法太不靠谱了,一个戴着尿不湿,刚能站起来、连话都不会讲的小孩,能得相思病?这未免也熟得太早了吧?他能相思谁呢? “曾老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将中岳问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实在是不想怀疑曾毅的医术,可这也太荒谬了,超过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高雅云哼了一声,心道看你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吧,竟然连相思病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无聊事情都讲得出来。 曾毅摇头,“我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孩子之前并不是待在南云县,而是待在荣城,是最近才去了南云,他的这些反常举动,也是到了南云之后才出现的。” 高雅云脸上的惊诧表情立刻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她站起来,往曾毅这边靠了几分,道:“没错,小天就是到了南云之后,才突然变得这样的,之前我们都以为是水土不服呢。” 将中岳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曾毅,这事当真好邪门,孩子的脸上又没写字,曾毅是如何知道孩子是半个月前到的南云,又是如何判断出是到了南云之后才得上这个病呢。 “不是水土不服,是思念过度!”曾毅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孩的下巴上轻轻逗了一下,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挺念旧的小家伙嘛。” 将中岳内心焦急,道:“曾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 “中医上认为,五脏跟人的七情六欲存在关系,简单来讲,就是心主喜,肝主怒,肺主悲,脾主思,肾主恐。这里的五脏,虽然跟西医解剖学上的五脏名字一样,但内含却有不同。”曾毅笑着解释了两句,“当一个人过渡沉浸在一种情绪中的时候,就会导致主管这个情绪的脏器生病,从而引发各种病症。” 将中岳点着头,这个倒是很好理解,但为什么小孩子会得相思病呢,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喜盛伤心,怒盛伤肝、悲盛伤肺、思盛伤脾、恐盛伤肾。”曾毅看着那小孩,道:“我刚才把过脉了,他这就是思念过甚,以致伤到了脾胃。脾胃不振,自然食欲不振,表现出来,就是饭茶不思,昏昏欲睡。” 高雅云焦急得直搓手,孩子还不会说话呢,谁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么大的小孩,所思念的东西,无非就是几件事情,一是自己心爱的玩具;二是熟悉的居住环境;三是欢心的玩伴。”曾毅扫了一下屋子,道:“他现在已经回到原先的家,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我想第二项可以排除。你们想一想,在去南云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心爱的玩具,或者是很要好的玩伴?” 平时都是高雅云带孩子的,她立时就道:“他的玩具太多了,去南云之前,我们考虑带走太麻烦了,玩具就都放在荣城了。” 将中岳就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把小天以前的玩具都找出来啊。” 高雅云这次难得没有生气,她慌张扔下手里的遥控器,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过了一会,她推着两个大储物箱出来,打开储物箱,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孩子玩具。 “别着急,让他自己来挑吧!”曾毅笑着,“咱们把玩具一件一件往外拿,如果他有表现出格外的兴奋,那就是找对了。” 将中岳找来一张小的地毯,把孩子往上面一放,夫妻俩个一起动手,把储物箱里的玩具一件一件往外拿,小孩还是无精打采,坐在那里有些呆滞。 直到翻到第二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相似匹诺曹的小木偶,小孩突然伸出手,嘴里“呀呀”地叫着,急不可耐地就往那边爬了过去。 “对了,对了!”将中岳自己先激动地叫了起来,“想不到啊,实在是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件东西,把我儿子给想坏了。” 曾毅笑着,“不着急,再翻翻看,看还有没有他喜欢的东西。” 两人继续往外拿着玩具,一件件伸到孩子的面前,可那小家伙只顾抓着自己手里小木偶,嘴里呀呀叫着,像是在跟小木偶交流着什么,不时还乐得自己颠上几个屁墩,根本就不把送到跟前的玩具看在眼里。 把所有东西翻了一遍之后,将中岳夫妇也是累出一身汗。 将中岳从地上站起来,手插在腰间,他看着自己儿子在那玩得不亦乐乎,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好久没见到儿子这么开心了,他笑道:“奇哉!怪哉!原来相思病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存在啊!” P:求推荐,求收藏。A 第七十九章 经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曾毅突然念出这句家喻户晓的名句,道:“古人对于相思病,其实早已熟知,这句词就完全道出了相思病的特征。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词,但谁也不把它当作是病,要怪也只能怪词人把相思这种情愁描写得过于美好了。呵呵。” 将中岳一琢磨,这可不就跟自己儿子的病一样吗,同样都是日渐消瘦,憔悴不堪,看来思虑伤脾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高雅云此时又试着把奶瓶往孩子眼前晃了晃,就见小家伙先是不耐烦地推了两下,高雅云再坚持晃,他就自己夺过奶瓶,咬在嘴里滋滋地吸了起来,但手上却不是不肯放松自己的小木偶。 “还真是想玩具想出的病,我就说了,儿子那是在想事情!”高雅云差点要跳起来,这半个月,可是把她折磨坏了,看了好几个大夫,一人一个说法,但都没有用,谁知这病根竟然是出在了玩具上面,早知如此,自己就是再麻烦,也要把儿子的这些宝贝玩具统统运到南云县去。 “哎呀,真是大开眼界!”将中岳一伸手,“曾老弟,快坐,快坐,我算是服了你,你真是神医妙手啊,我想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过誉了,过誉了,我的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跟华佗大师比呢。”曾毅笑着摆手,又坐回到沙发上。 高雅云此时一脸的热情,“怎么比不得,我看你就是当代的华佗。”说着,她对将中岳道,“老将,你陪华……咳,你看我,这一激动,差点直接就喊华佗了,你陪曾兄弟好好坐着,我去厨房看看,整几个下酒的菜,你陪曾兄弟好好地喝几杯。” “是是是,还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曾老弟心里想着咱们小天的病,今天在汤老家里可是没有喝尽兴呢!”将中岳的手在大腿上一拍,“曾老弟,今晚没有外人,咱俩就不醉不休了。喝倒了,也不用回,就住在家里。” 将中岳确实是高兴,一来他是想答谢曾毅,准备舍命陪君子了;二来也是想趁热打铁,跟曾毅拉近关系。能从方书记的家里随便就拿出一瓶珍藏二十年的好酒,而且开瓶就喝,这跟方书记得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啊,而且汤老也说了,曾毅是他的家人,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物,自己如果能跟他处好关系,对于将来的仕途,那绝对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曾毅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将中岳这个人还不错,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将中岳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挺好打交道的,他笑道:“孩子一会玩累了,就要睡呢,我看就改日吧!” “说这话就见外了,孩子有你嫂子和保姆照顾呢,还能让他受了屈?”将中岳竖着眉毛,“曾老弟是不是嫌我的酒不够档次啊!” “怎么会!”曾毅摆手,他心里都有些无奈,自从到了荣城,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酒局,而且推都推不掉,你一客气,对方就给你上纲上线,不喝就是不给面子,非喝不可。他咬咬牙,道:“行,那咱们今晚也不要搞什么不醉不休了,只要喝好、喝尽兴就可以了。酒大伤身呐,工作上有些酒属于是不喝不行的,但在自己家里,就没这个必要了,喝尽兴就好。” 将中岳看曾毅这么讲了,也不强求,笑道:“那就一人一瓶吧,喝完了,咱们倒头就睡,也不耽误明天办公事。” “这样好!”曾毅点头笑着,“就这么走吧!” 高雅云很快端出来几个盘子,竟然是有热有凉,有炒有拌,完了再拿出两瓶五粮液、几个杯子,一起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曾兄弟,我还要照顾孩子,就陪你喝一杯吧,剩下的让老将陪你好好地喝,今晚可一定要喝尽兴。” “嫂子你太客气了!” 高雅云陪曾毅喝了一杯,就到客厅去了,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看电视。 将中岳借着酒兴,聊了很多南云县的事情,并且邀请曾毅有空的时候,到南云去做客,他一定会热情招待的。将中岳是个聪明人,席间他从不去打听曾毅的虚实,连旁敲侧击的话都没有。他心里其实非常想知道曾毅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什么来头,但却不会问出口的,真要问出头,反而会让人以为你是知道背景之后才会这么热情,那样反而不美。 一瓶酒喝完,曾毅就起身告辞,“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过几天我再来为孩子复诊。” 将中岳和高雅云热情地把曾毅送到楼下,并且叫司机把曾毅送走。 回到楼上,一关门,高雅云就问道:“这个曾毅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对你这位县长,态度非常超然,像是个有背景的人。” 将中岳喝了酒,头脑依然清醒,他压低了声音,道:“记得尹部长家里的那瓶极品茅台吗?” 尹部长是指省委组织部的部长尹炳昌,是将中岳老泰山的顶头上司。 高雅云点了点头,“知道!尹部长平时对那瓶酒珍贵得不行,只肯锁在柜子里看,却一直都舍不得喝。” “今天我去汤老家里,吃饭的时候,曾毅随手就拿出一瓶同样的酒。”将中岳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高雅云就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你喝了?” 将中岳点头,脸上颇有些自得的意味,“喝了!我喝了足足二两呢!” 高雅云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掐住了将中岳的胳膊,“听说那种酒拿去拍卖的话,一瓶要过百万呢!”她不是激动这瓶酒有多贵,而是在想能喝这种酒的人得有多贵,前者的贵,是金贵的贵,而后者的贵,是尊贵的贵。 将中岳摸着自己的肚子,再贵的酒,自己也喝到胃里去了,他大刀金马往沙发上一座,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我绝对是遇到贵人了,你知道那瓶酒从哪里拿来的?” 高雅云给将中岳端来一杯醒酒的浓茶,“你能不能不卖关子啊。” “方书记!”将中岳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仍然抑制不住地心中狂跳,“曾毅说是从方书记家里拿的。” 高雅云“啊”了一声,跌坐在沙发里,南江省能有几个姓方的书记?就算有很多个姓方的书记,但家里能有那种极品茅台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江省现任的省委书记方南国。 将中岳重重地吸了口浓茶,靠在沙发背上,道:“你帮我想一想,如果小天的病好了,咱们应该给曾毅送什么东西来表达谢意。” 高雅云立刻点头说道:“这事是得好好想一想!” 送诊金的话,太俗,曾毅也不一定会收;送普通的东西,显不出自己的诚意,曾毅也未必能看入眼;但要是送太贵重的东西,又很容易惹来麻烦,再说了,对方连那么珍贵的酒都拿来随便喝,岂是贪财好物之人? 这夫妻俩个,竟然大半夜坐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琢磨起了这个问题,必须送得与众不同,既要体现出自己的诚意,又不能太高调了。 高雅云的父亲高升,年龄就要到点了,又明显没有再往上升的希望,等待他的,肯定是退居二线,或者是彻底退休。这次把将中岳安排到南云县当县长,高升费了很大的力气,也算是在自己下位之前,最后扶自己的姑爷一程,至于以后的仕途顺不顺畅,就全看将中岳自己的造化了。 官场上最基本的形态,就是人走茶凉。如果高升继续在位的话,将中岳或许还有升迁的希望,而高升一旦下台,将中岳如果没有另外很强势的靠山,怕是这辈子都要止步于县长了,甚至连县长都保不住。 所以,摆在将中岳面前一个很迫切的问题,就是寻找新的靠山。 高雅云没想到丈夫去给汤修权送一趟土产,竟然就能搭上这种重要的关系,这实在是意外的收获啊,必须要好好地经营。A 第八十章 审批 曾毅从冯玉琴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汇报了专家委员会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就迈步往楼下走。 即便是专家委员的正牌主任章闻天,也很难有向冯玉琴汇报工作的机会,曾毅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候一天都能过来好几趟,很是让专家委员会的人艳羡嫉妒。 路过八楼的时候,曾毅觉得楼道里有个人影很眼熟,一看之下,就走了过去,道:“将县长,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你来卫生厅公干?” 将中岳也是大为意外,“是曾老弟啊!”他神色有些疑惑,道:“你在这里上班?” “是啊,楼下的保健局。”曾毅笑着,“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走,到我办公室坐会。” 将中岳指了指旁边办公室的门,“过一会吧,我怕吴处长忙完手头上的事,出来找不到我。” 曾毅看了一下,门上挂的是疾病预防控制处的牌子,这个处室,一般是和省地方病防治办公室是一套班子,负责一些重点疾病的预防和控制,比如血吸虫病、小儿脑膜炎、艾滋病。 曾毅跟疾控处处长吴长兴见过几次,但关系不怎么熟,他看将中岳站在吴长兴的办公室门外,就知道了是吃了闭门羹,道:“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吴长兴正坐在办公椅里,手捧一份《南江日报》,看的专心致志,听到敲门声,就道了一句:“什么事?”头也没抬起一下。 曾毅一看,吴长兴这是在故意刁难将中岳呢,这也是省上一些机关的臭毛病,但凡下面的人来办事,他们不管忙不忙,总要把人晾一晾,好像不折腾你几回,就显不出省上机关的优越性。 “吴处长,忙着学习呢!”曾毅笑到。 吴长兴眉头一皱,谁这么大胆,敢这么跟自己讲话,我跟你很熟吗?他放下报纸,就要摆脸色,谁知一搭眼,他看到了曾毅,那脸上立刻是由阴转晴,露出一副极度灿烂的笑容,一扶桌子,他站身起来,笑道:“是曾主任啊,你可是大忙人,还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吧!快,快请坐,我这里有好茶,你坐下歇歇脚,喝杯茶吧!” 说着话,吴长兴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很热情地招呼曾毅。曾毅是冯玉琴面前的大红人,整个厅里的人,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吴长兴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啊。 “吴处长太客气了!”曾毅急忙道谢。 “应该的嘛,你可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吴长兴脸上笑着,心里却在纳闷,曾毅是保健局的人,突然到自己这里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他笑道:“曾主任,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啊。” “吴处长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多到这里来,向你汇报工作。” 吴长兴板起个脸,“我有那么官僚吗,难道不汇报工作,就不兴来这里喝杯茶了吗?” “是我失言了!”曾毅笑着,“刚才我路过门外,遇到个熟人,他怕打搅吴处长工作,没敢进来呢。” “有这回事?”吴长兴就知道曾毅的来意了,原来是为了那个县长的事啊,他朝门口走了过去,一边责备道:“这些从下面来的同志,就是太知趣了,总是这么客气,倒搞得我们好像很官僚似的。我们厅里的办事作风,难道曾主任还不知道吗,可从来都是大门敞开的。” 曾毅心道这吴长兴倒把一耙的本事可真不小,明明是他把人晾在外面,这么一说,反倒成将中岳的不是了。 “那个……,将县长是吧!”吴长兴看着将中岳,“你说你,大老远来一趟,多不容易,客气什么啊,有什么事,你尽管敲门进来就是了,我这里又不是阎罗殿,你怕什么。” “是是是,我这是怕打搅到吴处长的重要工作,倒是没考虑到影响。”将中岳一肚子委屈,却不得不作出一副自责状,“我早就听县里卫生战线上的同志讲了,说吴处长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对待基层来的同志非常热情,一点架子都没有。” 吴长兴理了理自己脑门上的几缕秃发,笑得非常开心,“基层同志对我的评价实在太高了,其实我们这些部门,本来就是要为基层服务的嘛。来,将县长快请进,坐!” 刚才吴长兴和曾毅的对话,将中岳全都听到了,他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个曾毅一定大有来头,否则一个老机关的处长,怎么会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客气热情呢,如果细细品味,这话里甚至还有点巴结的意味呢。 等将中岳坐下了,吴长兴就问道:“将县长,是不是下面的工作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困难你就讲,我们想方设法,也要为你们解决的。” 他这是做给曾毅看的,将中岳为何而来,他早都知道了,是为了给南云县申请一笔疾控资金,另外,还需要调拨一批急需的疾控药品。其实这些资金和药品,都是专项专用,吴长兴也装不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但他还是要卡一卡,因为僧多粥少,给谁不给谁,给多给少,这些很难调配,有时候上面一个招呼打下来,你却已经把资金放完了,那就会很被动的。另外呢,你卡一卡,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呢。 “太感谢吴处长了。”将中岳急忙起身感谢,“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暖烘烘的,工作起来也更有斗志了。” 他过去把一份申请材料,递到吴长兴的手里,道:“吴处长,咱们南云县四面环山,可以说是山高水长,所以要想把疾控工作做扎实,就需要比别的县多投入上一笔资金。另外,县里还急需一笔疾控药品,如果没有这些药品,今年的疾控局面,怕是很不乐观啊。” “我看看!” 吴长兴找出眼镜戴上,然后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申请书,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他放下材料,道:“有数据,有事实,你们的这份申请材料,写得非常详细,看来平时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嘛。” 将中岳就道:“其实还有很大的不足,但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卫生工作非常重要,我们会不打折扣地完成厅里交代的每一项任务。” “你们有这个工作态度,厅里就放心了!”吴长兴摘下眼镜,笑道:“将县长,你的这份材料有理有据,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看来我不答应你们的申请都不行啊。” 说完,吴长兴站起来,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里,拿出笔,在申请书上签下“同意”两个字,又然后拿出大红的公章,盖在了上面。 将中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办成了,过去接过申请书,连连感激道:“太感谢您了,感谢吴处长对我们南云县卫生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代表南云县七十万父老乡亲谢谢您。” “厅里的各项工作,还不得靠你们这些基层领导去落实推行吗,何必要分出个彼此呢!”吴长兴摆了摆手,道:“申请的八十万资金够不够?我看材料上的数据,你们一个七十万人口的大县,竟然只有一台药敏检测设备,这怕是难以应付检测的需要吧。” 将中岳没想到吴长兴会主动提起这事,立刻就哭起穷来了,“说实话,一台设备确实有些紧张了,但我们南云县是个经济落后县,财力非常紧张……” 吴长兴就打断道:“疾控事业,关乎着人民群众的健康大事,怎能儿戏。你们不能光把资金用于搞经济建设,健康问题也很重要嘛!” “是,吴处长批评得对,我这个当县长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将中岳苦着脸。 吴长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样吧,我给你两百万。” “太谢谢您了!吴处长,我都不知道该感谢您了。要不,我代表南云县的百姓给你鞠个躬吧。”将中岳说着,还真的朝吴长兴鞠了一躬。 现在环境恶化越来越严重,地方上的各种职业病、传染病频繁爆发,更因为食品安全的问题,时不时还会发生集体中毒事件。将中岳作为县长,对于这种现象,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要想从制度上遏制这种现象的发生,就必须有一套先进的检测仪器,在源头和环节上给予监控,但以现在南云县目前的财政能力,很难做到啊。如果有了这笔钱,那南云县的公共卫生局面,将会取得很大的突破。 “你先不要急着感谢,我给你这笔资金,可是有要求的。”吴长兴看着将中岳,眯起了眼睛,道:“年底全省疾控工作评比,我希望你们南云县能够交出一份优异的答卷。” 将中岳站得笔直,道:“吴处长,我这里向您做个保证,年底的时候,我们南云县的疾控工作一定让您满意。” 吴长兴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道:“希望你不是在讲大话空话,否则我可要追究你们南云县的责任。” “吴处长,您就等着看我们的成绩吧,南云县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将中岳真是喜从心来,原本以为争取八十万都有点难度呢,没想到吴长兴开口就给自己两百万,这笔资金来得如此容易,将中岳非常清楚,这都是曾毅的面子,他更加不敢小觑曾毅的实力了。A 第八十一章 谣言 有曾毅陪着,卫生厅的人都表现得相当痛快,到审计处走过流程之后,两百万的疾控款就划拨到了南云县的财政上。 “曾老弟,太感谢你了!”将中岳握着曾毅的手,感激道:“我替南云县的百姓谢谢你了,这笔款子对于我们南云县的疾控事业非常重要,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呢。” 曾毅摆着手,“说这话太见外了!” 他今天之所以帮将中岳的忙,是他觉得将中岳这个人还不错,为了争取这笔关乎民生的疾控款,竟然亲自在吴长兴的门外站起了岗。平时也能见到下面的县长,甚至是市长来省上机关站门口,不过那都是站在财政厅、发改委、交通厅的门口,所争取的资金,大多都是为了搞政绩工程,或者是提高GDP。很少有官员,会为了这么一笔很小的疾控款,站在跟自己级别一样高的小处长、甚至是小科长的门外。 从这点讲,将中岳很不错,他申请材料写的数额只有八十万,区区八十万,他完全可以交给县里卫生局的人来争取,而拿到这八十万,也不会增加他的任何政绩。考核政绩看的提高了多少GDP,引入了多大规模的投资,谁会在乎给县里添置的这几台疾控检测设备呢。 曾毅把将中岳送到了卫生厅楼下,笑着问道:“孩子的病怎么样了,有好转没?” “好了,彻底好了!”将中岳提起这事,不禁还是佩服曾毅的神奇医术,“自从找到那件玩具后,他的吃睡就正常了,人也恢复了精神。” “回头我抽个空,再过去复诊一次。” 将中岳急忙道谢:“曾老弟公务繁忙,还要为犬子的事操心,真不知道让我该怎么感激啊。” 曾毅摆了摆手,“我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曾老弟请留步吧!”将中岳客客气气,“不用送了,等回头你有空了,我请你喝酒。” “好!”曾毅笑着颔首,“下次再来厅里,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好给你准备上好的茶叶。”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全都站直了敬礼。 看到这个场景,将中岳心里又是一番感慨,上午来的时候,自己这个县长的车子,愣是被保安拦下来,像审贼似地盘查好一顿,才得以放行。这一会保安看到曾毅把自己送到楼下,又变了个模样,那恭敬的样子,像是在恭送卫生厅厅长。 今天这一趟事办下来,将中岳切实领教到了曾毅在卫生厅的能量。他以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一县之长,也算是英年得志,平时他觉得自己在体制中混得还是很不错的,可跟曾毅一比,立刻就差出了一大截,只因为曾毅一句“碰到了熟人”,整个卫生厅的人,全都大开绿灯,这是何等的威风啊,就算是卫生厅的厅长陈高峰亲临,也不过如此了吧! 再想想自己在曾毅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整天就在科室里擦擦桌子洒洒水,见谁都要低一头。没法比,真是没法比啊! 曾毅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想着刚才汇报工作时冯玉琴的吩咐。过两天,方南国要启程前往京城,参加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进修班的学习,冯玉琴决定一同前往,正好去看看在京城上大学的女儿。 冯玉琴要曾毅在这段时间内,配合舒明亮,做好专家委员会的工作,保证保健基地的建设工作,正常有序地往下进行。 曾毅有点纳闷,这本来就是自己现在的工作,好像不用专门再吩咐吧。 楼梯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内容似乎是关于方南国的,曾毅就停下脚步,凝神听了起来。 卫生厅总共也没有多少人,大楼却装了五部电梯,平时除了在一楼工作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电梯上下,很少会有人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这里是整栋大楼最安静的地方,有时候楼道里的安全灯坏了,也要等好久才能被人发现。大概只有曾毅是个例外,他喜欢走楼梯锻炼腿脚。 不知道是谁在楼上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时断时续,好在曾毅听觉惊人,才听了个七七八八。那人讲话的大概意思,是说方南国要被调入中央党校学习,冯玉琴也要跟着去,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一副了然内幕的口吻,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暗指这件事不同寻常,很有可能方南国出了某方面的问题。 曾毅这才明白冯玉琴为什么要专门对自己吩咐那几句了,这是要让自己安心啊。 看似平静如水的官场,其实最不平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一颗小石子扔进去,都可能会翻出千层浪。 方南国是南江省的一把手,属于是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和猜测,这种事很正常。尤其在体制内,大家都喜欢揣摩上意,有时候上面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下面的人琢磨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更不要提省委书记进京进修这样的大事了。 曾毅笑了笑,心说这些人可真无聊,方南国那个层次上的人和事,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操心,该操心的?小心言多必失啊! 他使劲咳了一嗓子,楼上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然后听到很急的脚步声,有人匆匆出了安全通道。 两天后,方南国夫妇正式离开南江,起身前往京城,省里的一班常委全都到机场送行,曾毅作为保健医生,也参加了送行活动。 从机场出来后,曾毅直接回了诊所。 老七还是白背心大裤衩,手拿着一把扇子站在诊所门口,看到曾毅,他急忙迎上来几步,道:“曾大夫,您可回来了。” 曾毅瞧着自己的这位房东,笑道:“七哥,找我有事?” “有事,还是大事!”老七显得有些焦急。 曾毅就抬手开了店门,道:“里面坐下讲吧。” 老七进了门,顾不上坐下,就道:“曾大夫,实在是对不住,这个门面,您怕是不能再租了。” 曾毅一抬眉,“什么意思?是你觉得租金太低了呢,还是不满意我这个人?” 老七急忙伸出手,“别别别,您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不愿意租给您,是租不成了,这一片都要拆迁改造。” “拆迁?”曾毅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啊!” “前几年就说拆迁呢,可一直都没拆,我以为不拆了呢,谁知今天又有人通知我,说是找到了开发商,要在这里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广场。”老七有些歉意,“曾大夫,我可不敢欺骗您,说得全是实话,这事您可以去问陈所,他知道的,确实是今天才有的事。” 曾毅摆了摆手,“这事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知道了!” 老七搓着手,“这样吧,房租我一分钱不要您的,全部退给您。” “没事,住多久算多久,多退少补!”曾毅看着满屋子的药柜,暗道倒霉,自己这诊所没开成,现在连住的地方都要没了。也罢,既然自己现在已经决定待在荣城了,那就自己买一套房子吧,省得再遇到这种麻烦事。 老七摇着手,“算那么明白干什么,都是老熟人了,这地方就算我借给你住了一段时间。” “那不行,当初说好了是租的。” “曾大夫,您说,就我这个地段,还有这房子的面子,真要是一拆迁,得补偿好多钱呢,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老七呵呵笑着,一脸喜气,“现在我老七还真不在乎这点租金了,等拿到拆迁款,我就买别墅。” 曾毅拱了拱手,笑道:“那得恭喜你了。” “那啥,晚上要是没有什么安排,我请曾大夫吃饭。您看这事闹的,我都还没跟处够呢,就要让你搬走,心里很不得劲啊!”老七看着曾毅,看样子是真准备请曾毅吃饭,他心里挺愧疚的,当初要不是曾毅爽快,自己可要被陈所长坑惨了。A 第八十二章 靠山吃山 “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等七哥搬进别墅,到时候你不请,我也要上门去讨一杯喜酒的。”曾毅笑道。 “那不会!曾大夫可是我请不请不到的贵客呢。”老七连连表示不会,“今晚不行,那就明晚吧。” 老七也算是半个地头蛇,发生在这条街的事,他全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曾毅具体是做什么的,但能让陈龙上赶着去巴结,能让卫生局的科长顶着烈日在门口站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来头不小啊。 闲聊了两句,老七笑呵呵地告辞了,看得出,他现在是非常地高兴。他的这座门面房虽然老了点,但靠着大街,又位于整个荣城最繁忙的地段,升值潜力巨大。就算没有拆迁,单就这套门面,老七也能很轻松就卖个一百多万的。 现在各个城市都在大搞建设、棚户区改造,一些原先拥有住房和门面的人,都跟着大大发了一笔财。俗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拆迁了,那就吃拆迁。 这些事情有些人觉得不公平,其实却最公平不过了,中东地区的阿拉伯人靠卖石油,各个大发横财,你能因为自己家门口没有油田,就不让别人卖石油发财吗。如果换了是你自家门口有油田,你会是什么想法?这些原先住户们的房子,也不是偷来抢来的,很多也是辛苦攒了一辈子的钱买来的,像老七这样的人,一家人就全靠收房租的这点钱过日子,如果没了门面房,那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就断了。他们的要求也不高,要么将来回迁,要么补偿损失,真正漫天要价的钉子户,其实是非常少的。 曾毅对于老七的喜悦能够理解,如果能让这一片的所有居民都享受到城市发展所带来的红利,总比只富了一两个官*商*勾*结的硕鼠强吧。 棚户区改造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改善这些原住民的居住环境,可这个政策在有的地方推行的时候,就变成了单纯的卖地政策,嘴上高喊着为了民生,暗底下却官*商*勾*结,强行征地,很多人一夜之间被流离失所,甚至有的人因为抗拒拆迁被抓进了劳教所、精神病院。 城市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要让生活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位居民,都享受到城市发展、经济繁荣所带来的红利。而在很多地方,城市的规划者只是单纯地为了发展而发展,城市的规模一天天在扩大,城市的人口在一天天增加,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非但享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觉得不堪重负,甚至生活水准还大大不如以前了呢。 送走老七,曾毅开始发愁自己的事,这些定做的药柜、药材,一天没用就成了摆设,现在又遇到这事,难道都搬走吗。 傍晚的时候,陈龙跑了过来,进门就笑道:“曾毅,是不是在发愁你的这些药柜和药材啊?” 曾毅点了头,“是啊,怪可惜的,我当时可是准备要好好做这个诊所的,这些物件,全都用了最好的材料,药材也是我亲自去挑的。”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陈龙往那里一坐,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完,道:“前面那条街要开一家新的大药房,我已经跟他们的老板说好了,你的这些药柜、药材,等那边装修好,就全部搬过去。” 曾毅大笑,“陈大哥,你可是解决了一个让我很头疼的问题啊!” 陈龙摆了摆手,心道曾毅真要是处理这些物件,把抢着帮忙的人一定多了去,自己这是沾了近水楼台的光啊,“举手之劳,我这也是为民解忧嘛。他们要开店,药材总是要定的,药柜也要去做,这有现成的直接搬过去,还省了他们定做的时间呢。对于商人来讲,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能提前开业,就能提前赚钱嘛。” “就陈大哥的这份境界,我看那个局长的位子早就该你坐了。”曾毅笑着开玩笑。 陈龙嘿嘿笑了两声,道:“快了,就这两天的事了。” “那得请客啊!这回非得让你大出血不可。” “出,多大的血都出!”陈龙一脸春风得意,池建刚的案子马上就要了结,局里就要任命新的副局长了,自己升迁的事基本是铁板钉钉的事,经过曾毅的几次牵线,尤其是上次曾毅主任科员的喜宴后,自己算是彻底成为了杜若的人,被提拔那是迟早的事。 曾毅又聊到了这一片拆迁的事,道:“这件事怎么会如此突然呢。” “其实也不突然,规划前几年就做好了,当时也搞得差不多了,结果那位区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起来,后来被查出与这个项目有牵扯,所以这事就没有人再提了。”陈龙低声解释了几句,又道:“现在区里找来了新的开发商,你知道是谁吗?” 曾毅摇头笑着,“这我哪能知道。” “飞龙建设!” “袁文杰?”曾毅大感意外。 陈龙点了点头,“这事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听说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够重启,还是袁公平在中间使了力呢。” 曾毅心道这个袁公平还真是一点都不避嫌啊,自己建立项目,然后由自己儿子来执行,这真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爷俩啊,他的名字叫公平,可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公平。 不过想想也是,像这种半路搁置的项目,如果没有很强力的官员来推动,是很难再重启的。以前的那位区长就是因为这个项目落的马,官场上尤其忌讳这些东西,前任栽在了这个项目上,那么后来的官员必定是避而远之的。 “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如果全盖成商业广场,得卖多少钱啊!”陈龙叹了口气,“等这个项目做完,袁文杰就彻底发了。” “以飞龙建设的规模和资金,想做这么大的项目,怕是有些困难吧。” 曾毅的眉心不禁有些皱了起来,飞龙建设那个草台班子,到底有多大的胃口啊,这个项目他要搞,保健基地的项目他也要搞,就不怕资金出现问题,到时候把两边的项目都搞黄了吗? “老袁只要打个招呼,袁文杰还怕贷不到款吗?”陈龙恨恨说着,“不过,听说袁文杰还拉来了一个合作伙伴,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开发商,实力不俗啊。” 曾毅这就有点明白了,袁文杰到底还是改不了只赚快钱的毛病,飞龙建设根本没有操作商业广场的经验,也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这个广场项目的真正执行者,怕是袁文杰找来那个的合作对象吧,袁文杰只要负责帮对方拿到项目和地皮,就可以很轻松地赚上一笔快钱,甚至一毛钱的投入都没有。 不过,这倒是把飞龙建设挡在保健基地项目之外的一个很好借口,曾毅这么想着。 晚上和陈龙一起吃饭,那个大药房的经理也过来了,席间他和曾毅敲定了购买药柜和药材的事,并且付了一笔定金,因为药房的装修大概半个月左右,双方约定好半个月后付剩下的钱,然后拉货。 曾毅想着拆迁的事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搞定的,半个月的时间应该非常宽裕,就和对方定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曾毅开始寻思买房子的事,每天下班,就出去看看房子,结果一连看了好几套房子,也没找到自己中意的房子。 从卫生厅走出来,曾毅正准备再去看房子,就接到了陈龙的电话,“搬家的车和人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你赶紧回来吧。” 曾毅纳闷,“搬什么家?房子我都还没找好呢。” 陈龙在电话里不好明说,就道:“你先回来吧,回来再说。” 曾毅心里觉得奇怪,打电话推了今晚要看的那套房子,就赶回诊所。 陈龙现在已经是天府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了,肩膀的警衔也换了,此刻他正站在诊所门口,脸色严峻地抽着烟,他的背后就是搬家公司的车,还有几位工人。看到曾毅,陈龙一脚踩灭了烟头,上前几步,道:“放东西的地方我已经帮你找好了,现在就搬吧。” 曾毅看陈龙语气怪怪的,就道:“这么着急搬,出了什么事了?” 陈龙把曾毅往边上拽了几步,低声道:“这一片怕是要强拆了!因为拆迁协议无法达成,今天下午,这一片的居民扯着横幅把解放大道给堵了,搞得省长们都出不了门。现在老七几个带头闹事的,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我看这形势有些不对呐。”A 第八十三章 格局高低 “这么严重?”曾毅抬了抬眉角。 “就这一片的房子,别看有些破旧,价格每平米至少都八九千块了,如果是门面房的话,价格更贵,可协议补偿价是一刀切,每平米才给补一千一百块。”陈龙提起这个,也是有些愤愤然,“房子就算再破,好歹一家人还有个住的地方吧,真要是被拆了,就靠那点补偿款,连个小居室的首付都不够,你让这一家人都住哪里去?这事不管换了谁,都不能答应啊。” 曾毅对于政策,多少也了解一点,道:“我记得按照荣城的拆迁管理规定,拆迁是要按照市价来进行补偿的啊。” “那得看对谁了,如果是袁文杰当开发商,那规定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陈龙跺了跺脚,“不说了,赶紧搬吧,今天那些人把解放大道一堵,老袁肯定是盛怒至极,我看强拆是肯定的了,到时候一片混乱,你的这些家当怕是不保啊。” 曾毅心里一股怒火升起,这袁文杰真是混蛋到了极点,这一片至少住着有几百户人家呢,如果按照这个价格强拆的话,那几乎就是一夜之间,这几百户人家,都要面临着流离失所、家破人散的局面了,甚至还可能是家破人亡。 古人讲,破家知县,灭门令尹。 可到了今天,袁文杰一个无官无权的商人,竟然可以让几百户人家顷刻间家破人散,其行径之恶劣,破坏力之巨,比古时候的贪官恶吏还要令人发指。 “老七现在怎么样了?”曾毅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陈龙摇了摇头,道:“别问了,还是抓紧时间搬吧。” “不搬了!”曾毅一甩胳膊,负手站在了那里,“我倒要看看,这个袁文杰究竟能无法无天到何种地步。” 陈龙急得脸上都掉汗珠子了,何必呢,小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那袁文杰之所以敢如此嚣张霸道,还不是靠着他那个老子嘛。别看袁公平只是个常务副省长,在省常委里也只排倒数第三的位子,可那毕竟是省委常委,堂堂的中管干部,就算是方南国亲自出手,也无法彻底斗倒袁公平的。 只要袁公平一天不倒,袁文杰就可以继续逍遥下去。听说袁公平很快还要升任省长,到时候就是堂堂的二号人物,可以直接跟方南国叫板了,更是谁也奈何不了他了。 陈龙看曾毅那样子,就知道劝是没有用的,算了,自己就好事做到底,等曾毅上班之后,自己直接撬门搬家就是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陈龙心里郁闷地想着,好在强拆也拆不到曾毅的头上,就算要强拆,自己事先也会得到消息的,到时候想法把曾毅诓走就是了。 作为专政机关的一份子,陈龙再清楚不过强拆是个什么场面了,他也不怀疑曾毅有一腔的热血,可抗拒强拆,那就是在抗拒政府的决定,下场怎么可能会好,不知道有多少硬出头的好汉,现在都被送去劳教了,或者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在强大的政府机器面前,任何人,包括个体官员在内,都是非常渺小的。 远的不说,就说老七,平时在这条街上也是吆五喝六,算是个人物,可今天往解放大道上那么一站,转眼就被收拾了,这会工夫还指不定关在哪,受到什么待遇呢。 看曾毅转身进了诊所,陈龙只得跺了跺脚,招呼搬家公司的人先回去,明天再来。 清江大饭店的顶楼,还是在锦绣厅,只不过吃饭的主角换了,袁文杰正在这里宴请自己的合作伙伴,久泰集团的老总董力阳。 “董总,我敬您一杯!”袁文杰提起酒杯,“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董力阳是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大汉,从面相看,一脸憨厚,仅凭第一印象,很难把他和一家市值八百多亿的大型集团公司联系到一块。在国内,久泰集团绝对是一块响当当的牌子,他开发的楼盘,一定会大卖特卖,成为当地楼价的指标;而久泰百货也是开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很多人把一个城市有没有久泰百货,当作衡量这个城市是否繁华的标准。 “袁总客气了!”董力阳举起酒杯,轻轻和袁文杰碰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呵呵的表情。 袁文杰表现得相当豪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袁总难得来一趟荣城,作为东道主,我肯定要招待好,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董力阳摆了摆手,笑着斜靠在椅背里,道:“老了,不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现在是一喝酒,就要难受好几天。非常感谢袁总的盛情招待,我心领了,至于这酒,我看就适可而止,尽兴就好。” “那就主随客便,咱们喝尽兴就行!”袁文杰也不强求,事实上他也无法强求,董力阳这个商人可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这个人非常有手段,能量也不小,跟各路的神仙的关系都处得相当好,这也是久泰集团能够越做越大的一个重要原因。 董力阳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他这次之所以下重注在荣城投资,一是看好南江省的经济发展,二是袁文杰手里的这块地皮实在是价值很大,很符合董力阳向来“大投资、大收益、大效益”的投资风格。他相信,只要久泰商业广场在荣城建起来,必定会成为荣城新的地标建筑,那时候自己只要等着数钱就行了。 董力阳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只是浅尝辄止,就放下了筷子,他道:“袁总,听说那块地的拆迁工作不是很顺利,下午还有居民到政府抗议!” 袁文杰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董总放心,不出几天,我就能让那块地盘上的人统统滚蛋。” 董力阳微微颔首,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块地属于商业开发,拆迁补偿款肯定是要由开发商来承担的。久泰集团已经按照和袁文杰事先约定好的合作条款,往两家联合的开发公司注入了一笔巨资,这笔资金主要就是用来支付征地补偿款,以及项目前期筹备所要需要的资金。 久泰集团是个很大的上市公司,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口碑,董力阳支付的这笔资金的规模,完全可以满足这些原地居民的拆迁要求,但现在仍然出现了抗议拆迁的事,董力阳就觉得自己这一次,很有可能是挑错了合作伙伴。 这也是他亲临荣城,向袁文杰施加压力的一大原因,那笔资金被袁文杰以各种借口划入拆迁办的账户后,就失去了下落,其中的猫腻,可想可知。 这种事情董力阳见得多了,他并不关心这笔钱到底是被袁文杰黑了,还是当地的政府截留了,他只求能顺利开工,顺利完成这个项目的开发,而不要因为某些事让久泰集团的声誉和效益受到损失,甚至他宁可多花钱,也不愿意让这些让节外生枝的小事,耽搁了工程的进度。 通过今天这件事,董力阳在心里有些看不起袁文杰,这是个鼠目寸光、拎不清轻重缓急的笨蛋啊,格局太低了,现在房地产行业如此景气,只要能够顺利完成项目的开发,有的是钱等着你去捡,何必在乎眼下的这点小投入呢。 “有袁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董力阳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项目的进度很紧呐,现在资金、人力、物力,已经基本到位,没有到位的,也正在积极往荣城这边调配,我不希望因为某些不必要的小事,影响到了项目的进度!” 话点到这个份上,袁文杰岂能不明白董力阳的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董力阳的那份气魄,他只知道自己吃进肚里的东西,就绝对不能再吐出去。 “董总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耽搁不了董总的工期。” 董力阳也只能相信袁文杰的这句话了,毕竟袁文杰是南江省有名的衙内,能量不可小觑,他笑道:“只要我们齐心合作,顺利完成这次的项目,我可以保证袁总能赚这个数。”董力阳伸出一只手掌,将五根手指都伸直了。 袁文杰顿时心花怒放,自己这次相当于是一分钱都没出,就白赚了五个亿,这笔生意,做得实在是漂亮啊。不过转眼间,袁文杰又在想,如果加上这次黑掉的补偿款,自己就是赚了七个亿啊,这董力阳的钱,还真是好赚。 “董总,我再敬你一杯!”袁文杰喜不自禁,再次举起杯子。 “客气了,客气了,我敬袁总。” 锦绣厅内一团和气,两人都是笑容满脸,可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董力阳认为袁文杰是个鼠目寸光的白痴同时,袁文杰也用自己的生意经标准,将董力阳划到了傻子之列。 董力阳信奉的是“大投入,大产出”,而袁文杰追求的是“不投入,大产出”。A 第八十四章 对峙 第二天陈龙带着搬家车又去曾毅的诊所,结果半道就回来了。他接到电话,那一片的居民再次发生聚集事件,前方的路已经被封了,上级要求他立刻带人过去处理这件事。 陈龙暗道头疼,自己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就碰上这倒霉的事呢。他只得再次让搬家公司的人回去,然后自己开车前往事发地点。 二三百号的居民,此刻正聚在一栋老式小楼前,高唱国歌、大声喊着口号,并且扯出横幅声讨黑心开发商。 昨天挑头闹事的老七等人刚被控制,转眼这些居民又聚在了一起,这说明什么?说明袁文杰这次实在是把人欺压得太狠了,这些老百姓的要求也并不高,有一个居住的地方,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袁文杰这种恶劣行径,等于是要逼得这些人家破人散啊。 陈龙到了现场,就始终皱着眉头,他心里很清楚,除非是袁文杰善心大发,提高补偿标准,否则这事很难解决,聚集事件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爆发。 现场已经有了几名警察在维持秩序了,但明显势单力孤,只是远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陈龙出现,跑过来一位民警,满头冒汗地道:“陈局,这事不好处理啊!” 陈龙脸色阴沉,“你是怎么干吃的,为什么这些人会再次聚集?” 那位民警很委屈,道:“陈局,这事不能怪我啊!居民们听说拆迁办要下达强拆通知书,群情激愤,这才聚集到了一起,我们也是做了很大的工作,才让他们没有上街去堵路,让事情处于一个可以控制的局面。” 陈龙一听就怒了,“造谣的人控制起来没有?” 民警脸色有些尴尬,“这个……没有。”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对于这种造谣生事、挑唆煽动的坏分子,坚决不能手软,一经发现,就要立刻处理!” 民警朝居民聚集的地方使了使眼色,小声说道:“这个消息,是飞龙建设的人说的……” 陈龙立刻明白了,敢情这不是造谣,飞龙建设的人既然敢这么说,强拆的事多半是真的了,他的眉头再次深深锁起,这事不好处理了。如果袁文杰不肯退让的话,今天就算能劝散群众,也必将是后患无穷,等事情真的闹大了,警方就很被动了,相当于是被袁文杰给绑架了,到时候不想采取强硬手段,也必须上手段了,否则这事一直闹下去,警方最后要背一个“处置不力”的黑锅。 老式小楼前,居民们正在和飞龙建设的人对峙着。 “就你们那些破破烂烂的楼,连狗都不睡,能给你们补偿就很不错了,还想卖上高价,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识相的,赶紧拿钱滚蛋,别等过几天房子自己老塌掉了,可就连这点钱都不值了!” “我呸!”人群中有人骂了起来,“没人求着你买我们的房子,你们现在就滚吧,我们的房子就是塌了,也不会卖给你们的!” “对,我们不卖!”人群大喊。 “你们脑子没进水的话,就好好拎拎清楚,这一片肯定是要拆的,今天不拆,明天也要拆。今天你们要是乖乖搬走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出人出车,免费帮你们搬,要是拖着不搬,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的,正是前几天被曾毅收拾了的疤脸和黑瘦矮个子,这两人带了一大群壮汉,正虎视眈眈站在居民的对面,一个个手持钢管,目露凶光,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好货,都是平时打架斗殴的街头**,有的甚至还几进宫,要说打架伤人,这些人可都不会手软。 “早点搬家,早点受益,赶紧滚他娘的蛋,才会有出路!” “不管搬不搬,这里也要拆,搬得晚了一分钟,就别怪咱们手里的棍子不长眼,到时候打死打残,那都是你们活该!” “想清楚啊,强拆那可不是闹着玩滴!等强拆通知书下来,你们再聚众闹事,抗拒执法,那就是跟政府的英明决策作对抗,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被抓去劳教,或者关进精神病院,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啊……” “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可不要分不清啊,更不要受了某些人的挑唆,中了坏人的奸计,到时候人财两空,你哭都来不及。” 这帮**恶霸,也并非全然四肢发达,他们中的人,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红脸,对居民连哄带吓,上演着一出丑陋的双簧戏码。 不过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手续齐全合法,凭什么强拆我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我们要去告你们。” 疤脸“呸”地吐掉烟头,伸手凶神恶煞地指着那人,道:“王法?昨天闹事的那几个人,现在是什么下场,难道你们不清楚?告诉你们,对抗王法,就是这个下场,你们要是再执迷不悟,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别天真了,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有钱拿,总好过花钱付医疗费吧!” “你们睁眼看看,连警察都站远了不敢过来,识相的,赶紧滚蛋吧!” 一群**说话的同时,把钢管敲得当当直响,声势骇人。 远处的陈龙可被气坏了,妈的,太嚣张了,要不是上级给老子的命令只是维持秩序,老子早把你们几个小流氓给收拾了。 群众们被**的阵势一吓,气势顿时有些不足,有人喊道:“有本事,你们把这栋小楼也拆了。” “呦喝,叫板是吗?”疤脸看着被居民围住的那栋老式小楼,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栋楼,那也是要拆的,强拆通知书一会就送过来了!” 远处陈龙暗道袁文杰真是嚣张,这小楼是原八路军驻荣城办事处的旧址,是文物单位。按照规划,正在筹建的商业广场用地,是不包括这栋小楼的,没想到袁文杰胆大包天,竟然连文物单位也敢拆。 居民们不信,道:“有种你们就拆了这栋楼,这可是文物,是八路军办事处!” “文物个屁,在老子眼里,那里就是一栋危房,不拆也会自己塌的!”疤脸恶狠狠说到,这些人真是幼稚,以为聚在这个地方,就可以躲过强拆吗,八路军,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疤脸很清楚,这栋楼肯定是要拆的,因为这栋楼正好位于这一片的中心,如果不拆,不管商业广场怎么做规划,都是不伦不类的,袁文杰早已做通了文物局的关系,这栋楼非拆不可。 等拆了,就说是房子年久失修,周围施工时突然垮塌,反正这栋楼平时也没几个人来参观,非但不能为市里创造效益,每年还要贴钱进去维修,塌也就塌了,谁会来管这种小事呢。 疤脸的话惹怒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那人上前几步,高声喝道:“无法无天!我看你们谁敢强拆这里!” 这人是这栋小楼管理处的负责人,叫做孟群生,他本以为怎么强拆,也不会拆到自己的头上,但最近两天上级领导频频暗示,让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刚才疤脸那么一说,孟群生就忍不住站出来呵斥,太胆大妄为了,连革命旧址也敢强拆,眼里还有没有党啊! 孟群生每天在这里为前来参观的人讲解革命历史,讲得多了,这栋老楼在他眼里,也就是圣地了。 人群看有人出头,而且还是个国家干部,顿时就有了主心骨,齐齐喊道:“不能拆!不能拆!”,然后就有人开始高唱国歌,声音威武雄壮,一时间群情激愤。 疤脸恼羞成怒,他有些压不住阵脚了。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先拆居民楼,再拆办事处的,现在看情况,只能先拆了这栋小楼了。这里一拆,对于这群屁民的抵抗士气绝对是个很大的打击,有人心中幻想破灭,就肯定会搬走的,只要有人肯搬,那就好办了,剩下的全他娘是钉子户,对付起来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孟群生,你娘的不想干了是吧!”疤脸跳脚骂着孟群生,这个顽固不化的王八蛋,竟然连上级的招呼都不听。 孟群生单手叉腰,指着疤脸,“我干不干,那得由组织上说了算,你一个无官无权的流氓,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告诉你,只要我还在这里当一天的负责人,你们就别想强拆这里!” 孟群生好歹是个国家干部,训斥几个流氓,自然是气势十足,有恃无恐。 人群顿时士气大振,纷纷喊道:“谁要是敢拆一块砖,老子就跟他拼了!” “对,拼了!” 远处的陈龙暗道不妙,这个孟群生也是个傻货,你这不是火上浇油,激化矛盾吗?陈龙朝背后的几位民警使了使眼色,只要情况不对,他就准备出手干预,不能把事情弄大。 疤脸彻底怒了,他今天带这些流氓恶霸过来,就是要给居民们一个下马威,把那些胆小怕事的人,先吓走一部分,眼看有效果了,却被孟群生这么一弄,前功尽弃。疤脸一咬牙,把手里的钢管抓紧几分,看来今天不让这些人见点血,他们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兄弟们,抄家伙!” 疤脸的眼睛瞅准了人群里闹得最欢的那几个,准备动手了。 陈龙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手开始朝枪套摸了过去,必须出手了,再不出手,事态就要失控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陈龙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A 第八十五章 回马枪 陈龙回头去看,正好看见曾毅,他心道坏了,曾毅还真的跟袁文杰耗上了。他伸手想拦住曾毅,却被曾毅一瞪眼,给吓住了,愣是没敢拦。 曾毅一脸铁青地走到那群**跟前,道:“你们这两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疤脸和黑瘦顿时头疼无比,他们俩在曾毅手里栽过跟头,曾毅这一露面,他们就知道今天怕是什么事也办不成了,“曾大夫,我们这次可是受了拆迁办的指派,前来做强拆的工作,我们是在执行政府的英明决定,请你不要干扰!” 曾毅眼皮子夹都没夹对方一眼,道:“是吗?强拆通知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疤脸顿时气馁,强拆通知书还没下达呢,是袁文杰让自己这群人先过来,给这些居民一个下马威,“曾大夫,这……” “拿不出来就给我滚!”曾毅喝到。 疤脸背后的一群**顿时怒了,拿出钢管指着曾毅,“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你大爷现在就灭了你!” 黑瘦矮个子伸手挡在这群**的前面,对曾毅道:“曾大夫,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我认得你,但我的这群兄弟可不认识你,一会要是真伤到了你,可就不好看了!” 曾毅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 黑瘦矮个被曾毅无视,那张脸顿时一阵红一阵黑,看得出他是极度愤怒,上次他被曾毅打了一顿,是技不如人,可今天自己有这么多的人,怕个**,你小子再能打,难道还能放倒我这几十号的人吗? “曾大夫,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没有上面的同意,我们怎么敢如此强拆,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黑瘦矮个恨恨地看着曾毅,目露威胁之意。 “你是在教训我吗?”曾毅眉角一抬,双眼阴测测地盯着黑瘦矮个。 黑瘦矮个被曾毅眼中突然冒出的杀气给吓到了,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脚跟,嘴上兀自强硬道:“我是在提醒你!” 眼看气氛不对,疤脸跑出来打着哈哈,道:“曾大夫,这是何必呢,你想怎么样么?” 疤脸很清楚,自己这个级别的人,犯不着去得罪曾毅,听说市局大局长杜若,跟曾毅都是称兄道弟,今天真要是闹僵动了手,把火烧到杜大局长那里,自己这几十号人,还真是不够看的。上次在派出所蹲局子的滋味,疤脸是尝够了,简直是不堪回首。 “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吗?”曾毅看着疤脸,“拿不出强拆通知书,就给我滚!” 疤脸脸上的肉突突跳了两下,他心里也是非常生气,不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忍了。既然你姓曾的跳出来,愿意当这个路见不平的好汉,那我们就给足你面子,让你出这个风头,但要是我们下次再来拆的时候,你还是这样闹,那就是你姓曾的不厚道在先了。 我还就不信,你姓曾的能整天没事干,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吗。 疤脸想到这里,一挥手,道:“兄弟们,今天就给曾大夫个面子,咱们撤!” 黑瘦矮个也知道今天是搞不成了,除了曾毅,上次把自己抓起来的那个警察,也在远处虎视眈眈呢,警察能到现场,就说明现在上面的意见不统一,估计还是希望事情能妥善解决,否则这种场面,警察早都躲着不露面了。 不过,黑瘦矮个还是不甘心,他用钢管指着那些居民,道:“别以为躲得过初一,就能躲得过十五,这里是非拆不可。今天老子先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等强拆通知书下来,我们再来做工作,可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 众**虽然不忿,但看领头的发了话,也只好拖着钢管,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 背后的居民,顿时像打了一场胜仗,齐声欢呼,再次高唱起了国歌。 陈龙此时赶紧上前,拖着曾毅离开了现场,一边道:“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这样意气用事,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曾毅怒道:“碰上了怎能不管,难道就看着那些人用钢管把老百姓砸个血肉横飞?” 陈龙知道曾毅的脾气,也不辩驳,道:“最好还是能想个办法,让上面施加压力,除非袁文杰肯退上一步,否则这事无法妥善解决的。” 曾毅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能拦住一次、拦住两次,但绝不可能永远拦着,只要拆迁办下达强拆通知书,那不合法的东西,也会按照合法的程序走,到时候自己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拦得住。陈龙说得对,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让袁文杰退步,让他按照市里的规定进行补偿,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曾毅有些郁闷,方南国这次走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要是他在南江,自己还能为这些居民说几句话,可现在他人不在南江,自己在省里的其他几位重要领导那里,又没有什么影响力,这事很难办啊。 “我会想办法的!”曾毅黑着脸道。 陈龙叹了口气,他心里也非常同情这些居民,可跟曾毅一样,他也是有心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作为专政机构的一份子,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居民聚集的事件再闹下去,就算没有强拆,上面出于维稳的需要,也会采取必要的专政手段。 陈龙道:“现在上面对于是否强拆,还有点犹豫,这事可能会拖个几天吧。” 曾毅点着头,看来自己必须尽快想个办法了。此时他再次感受到一种人微言轻的痛苦,如果没有权力,你就是想做点正确的事,也是这么地难啊。 陈龙又劝曾毅赶紧搬家,不过曾毅是铁了心,不看到这里的事妥善解决,他绝对不搬。 陈龙无奈,看到曾毅离开,他再次返回居民聚集的地方,进行劝散工作,连哄带骗,好容易才把那些聚在一块的居民打发回家。 曾毅想着暂时不会有事了,就去了卫生厅上班,等下班回到诊所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色稍微有点暗。 正要推门进去,前面传来大喊呼喊:“救命啊!” 曾毅就看到有一个人远远跑了过来,浑身都是血,身后跟着几位手持钢管的壮汉。 那人跑了几步,突然摔倒在地,身后的壮汉追上来,举起钢管就砸,一边大喝:“叫你狗日的多管闲事!老子倒要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打死活该!” 劈头盖脸的棍子砸下来,那人发出痛苦哀嚎,但很快声音就弱了下去。 “住手!” 曾毅大喝一声,跑了过去,直接一脚,就把其中一个壮汉踹出去好几米远。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些手持钢管的家伙,就是中午疤脸带着的那些**。 这回曾毅是真愤怒了,手下毫不留情,他把一个**的胳膊一拽卸掉,然后使劲一个反转,再抖了两下,就算是彻底把这家伙胳膊上的骨头给抖散了,就算是有神仙出手,也不可能再把这家伙的胳膊给拼回去了。 有个**举着钢管要砸过来,曾毅斜身一个横扫,就听“咔嚓”一声,对方仰面飞出去几米,然后倒在地上开始吐血,不用想,都知道肋骨肯定是断了几根。 其他的**一看,知道曾毅厉害,当即架起自己的同伴,“呼拉”一下全散了。 曾毅也不去追赶,他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地上那人的伤势,在脸上摸了一把血,他才认出这人是谁,就是中午居民聚集的那栋老楼的负责人孟群生。 翻开眼皮,孟群生已经有些神光涣散了,曾毅赶紧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找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红色的药丸,然后掰开孟群生的嘴塞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就听见孟群生的鼻孔里出了一声气,然后开始急促呼吸,曾毅就知道孟群生的命算是保住了,他又为孟群生匆匆检查了外伤,做了止血处理,然后拨通了120,让医院的救护车赶紧过来。 一个小时后,省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外,外科大夫向邵海波做着汇报:“病人身上多处骨折,四肢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其中右手的伤最为严重,小臂三处骨折,上臂五处骨折,骨头粉碎得厉害,我看很难恢复了。不过曾专家正在里面尝试手法复位,效果目前还不知道。” 邵海波沉着脸,他也知道这是因为强拆而发生的一起流血事件了,因为隔壁急救室,也送来一位伤势差不多的伤者。 那位大夫接着汇报,“好在生命没有危险,插入内脏的几块骨屑,已经被取出来了。” 过了十几分钟,曾毅从手术上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目光中依旧充满了愤怒。 “师弟,怎么样了?”邵海波急忙上前。 “骨头已经被我归到原位,情况不怎么乐观,估计能恢复个七八成吧!”曾毅怎能不愤怒,今天要不是碰上自己,孟群生这条命肯定就交待了。 “真是无法无天,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邵海波也是大为震惊,相关的细节他已经知道了,就是从送隔壁那位伤者来医院的群众嘴里知道的。 曾毅上午把那伙强拆的流氓赶走之后,周围的居民就慢慢散开回家了,大家正吃晚饭的时间,黑瘦矮个又领着强拆队来了,还带了一台铲车,准备强行拆除那栋老楼,当时孟群生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在场。 周围的居民得知消息赶过来帮忙,那伙流氓就扔下铲车跑了,现场只有倒在血泊里的那位工作人员,大家就赶紧把他送进了医院,孟群生则是被曾毅送过来的。A 第八十六章 告状 陈龙匆匆赶到医院,看到曾毅,就急忙问道:“曾毅,你有没有事,我听说你跟那伙恶棍动了手。” 曾毅此时正在气头上,听到陈龙这话,就质问道:“两个国家干部,就差点被打死在街头,你们警察就是这样保一方平安的!” 陈龙也是一肚子的火,谁能想到袁文杰的人会如此狡诈,曾毅出面阻拦,他们就很识相地撤退了,等曾毅不在,他们又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陈龙接到群众报案赶到现场时,什么都晚了,警察也不是神仙,能提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动手。 “人抓到了没有?”曾毅又高声问到。 陈龙听声调,就知道曾毅这回是真生气了,他道:“我们赶到现场时,所有人都跑光了,就剩一台铲车。” 曾毅瞪着眼质问:“跑了就没法抓了吗!跑得了和尚,他还跑得了庙吗!” 陈龙知道曾毅在气头上,也不争辩,站在一旁不吭声,心里却很是叫屈,就算我明知这件事是袁文杰指使的,但没有上面的命令,我哪敢到飞龙建设去抓人,别说是我,就是杜大局长,也不敢这么做啊! “行了!”邵海波出来打圆场,“警察办案那都是有流程的,陈局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 曾毅一拳砸在墙上,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这么说陈龙,有些委屈对方,但胸中就是一口气咽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他难受。 陈龙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刚当警察的时候,也是怀着除恶扬善的理想,这么多年过来,虽说他也见多了这种肮脏事,已经有些麻木,但像袁文杰这样嚣张霸道的,也是头一回遇到,先是逼着这一片的居民贱卖房子,再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拆规划之外的文物单位,两位工作人员还差点被打出人命,如此劣行,简直令人发指。 看曾毅没事,陈龙待了一会就走了,他还得回现场布置警力,出了这档子事,居民的情绪有些激动,再次围在了那栋老楼前,现在天也黑了,如果处置不当的话,很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群发事件。 “小毅,晚饭还没吃吧?”邵海波过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伤者现在已无大碍,你也不要在这里站了,跟我回去吃饭吧。” 曾毅胸中有气憋着,怎么可能吃得下,他摆了摆手,道:“师哥你先去吃吧,我不饿,再坐一会。” 邵海波叹了口气,今天这事让他最寒心的地方,是伤者单位的领导,竟然到现在也没一个人出来露面,伤者是为了保护文物单位受的伤,而上级领导却因为害怕袁文杰的权势,选择了避而远之,这种领导、这种表现,实在太让人齿冷了。 曾毅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他今天下午也尝试去解决这件事了,但情况很不乐观。南江省的老省长马上要到点退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了,再说了,这件事跟袁公平有关,老省长这时候去插手这件事,无异于是挡着别人进步,会被别人所忌讳的。 老省长只想站好最后这班岗,而袁公平则是野心勃勃,最近他接任省长的呼声很高,在省政府那边,几乎已经是他说了算。而在省委这边,因为方南国不在家,大家都有些魂不守舍,谁也不想过多插手这样棘手的事。 半个小时后,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然后有苍老的声音在喊:“群生!群生你在哪?” 曾毅看过去,发现楼梯口走出几个人,扶着一位白发苍苍、脸上长满了老人斑的老人,老人非常焦急,肩头一高一低地往前急走,一边在高声呼喊。曾毅这才发现,老人的半截右腿没了。 “你们找孟群生?”曾毅起身问到。 老人便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曾毅的手,“群生在哪,有没有事!”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曾毅指着旁边的重症监护室,简单讲了两句,问道:“您是他的家人吧?” 老人就冲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使劲去推门,曾毅急忙拦住,道:“老人家,请不要这样,里面全是设备,外人是不能进的。” 老人一瞪眼,道:“我是病人的老子,我看自己的儿子,难道也不能进?” 曾毅没有生气,他理解老人此刻的心情,解释道:“这是为了病人好,病人的骨头多处骨折,现在刚刚接好,你进去一晃动,或者引起病人激动,就会导致骨头二次错位,那样对病人的恢复不好,很可能会留下终生遗憾。” 老人推病房的手,力气就小了几分,他的右腿没了,对于残疾带来的各种人情冷暖,他最有体会,他绝对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一样留下遗憾。 曾毅又道:“而且病人现在正在昏迷,你进去也说不上话,不如就隔着窗户看一眼吧。你放心,他的生命没有危险。” 医生们听到楼道里的喧哗,也走了出来,听到曾毅的话,就道:“老人家,今天要不是曾专家,你儿子肯定是难逃此劫了。是曾专家打跑流氓,把你儿子从乱棍之下救出来的,也是曾专家把你儿子及时送进医院,要是晚来几分钟,就很难抢救过来了。” 旁边另外一位医生接口道:“伤者的骨头碎得很厉害,要想复位,就要动大手术的,可病人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支撑大手术,要不是曾专家用手法复位,你儿子的命就算抢救过来,也会留下重大残疾。” 这位医生可就没有曾毅那么委婉了,直接就说残疾,曾毅只说留下遗憾,是因为他看到孟群生的父亲也身有残疾,所以不忍心再刺痛他,让老人痛上加痛。 送老人来的那几位,都是老楼附近的居民,他们此时也认出了曾毅,道:“孟大叔,上午那些恶棍来的时候,就是这位曾大夫吓跑了他们,算起来,他救了群生两回呢。” 老人一听,有些惭愧,他就朝曾毅鞠了一躬,感激道:“曾大夫,谢谢你了,你是大好人啊,我们群生这次大难不死,全亏你了,刚才我……” 曾毅上前扶住老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道:“老人家的心情,我能理解。” 老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的孟群生,这哪里还是早上出门上班时的那个孟群生啊。 “这帮畜生!” 老人一看之下,目眦欲裂,举着拐杖道:“我要去告他们,不把这帮畜生绳之于法,我死不闭眼!” 周围的人立刻劝道:“孟大叔,消消气,现在好在群生的命保住了。告状是没有用的,昨天我们也上省政府告状了,可……” 老人把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省里没人管,我就去京城,我不信,这天下就没有一个敢于主持正义的青天了!” 周围的人都是叹气,上访告状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他们也都听说过,官官相护,你到什么地方,怕是都告不赢啊,根本就没人敢管这件事。 老人脸色通红,非常激动,“堂堂的八路军办事处,他们也敢拆,这还是不是我党的天下。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要为群生讨回一个公道!”说完,他猛烈咳嗽了两声,“电话,给我电话,我现在就要去告他们!” 周围的人有电话,也谁也没给,怕老人再乱打电话遭来横祸,那老孟家就算是完了。 老人看没人动,就冲到曾毅面前,“曾大夫,把你的电话,借给我用一下!” 曾毅憋一口气,都觉得难受,何况是病人家属,他怕老人再气出个好歹,就拿出自己的电话,递给了老人。 老人气得浑身哆嗦,按了半天,终于按出一个完整的电话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秦一舟吃过晚饭,正坐在家里的客厅看着电视,电话响了起来,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不想接,但稳妥起见,还是拿起来,问了一句,“找谁?” “小秦!” 秦一舟的身子立刻就站直了,对方开口就叫小秦,显然没有打错电话,敢这么称呼自己的人,能有几个啊,“我是秦一舟,请问您是……” 电话里传来激动的声音,“我是老孟,我要见老首长,我要告状!” 秦一舟一听老孟,就知道是谁了,赶紧道:“孟叔,你别激动,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讲!有天大的委屈,也有我和老首长为你做主。” 秦一舟跟了乔文德二十年,老孟在乔老心里是个什么分量,他最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乔老当兵时的警卫员,老部下了,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当年为了救乔老,老孟被炸断了一条腿,这才不得不退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老孟现在肯定也是一方诸侯啊。 老孟这些年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但他从来没有因为救命之恩,向乔老提过一个要求,伸过一次手,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乔老觉得心里亏欠。 秦一舟心里很明白,乔老对老孟的感情很深,心里一直都记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和救命恩人,不知有多少次,他嘱咐秦一舟,有机会就去帮自己看看老孟,帮着解决一下生活困难。 而今天,这个几十年都不向老领导提要求的硬汉,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而且是要告状,可见,这位硬气了一生的老人,眼下肯定是遭遇到了很不公正的遭遇。A 第八十八章 老骨头 “我对不起老首长啊,群生让人打了,老首长以前战斗过的地方也没能保住,让人给强拆了!” 秦一舟一听,心头大怒,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连乔老住过的房子都敢拆,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乔老以前是八路军祝荣城办事处的负责人,就因为这层关系,当时还是秦一舟经的手,把孟群生安排到了那里去上班的。孟群生是个孝子,他本来有更好的机会可以选择,但他放弃了,而是选择留在荣城,照顾腿脚不方便的老父亲,同时也照料乔老生前待过的地方。 秦一舟心中怒火难抑,但还是先问孟群生的情况,“孟叔,群生的伤势要不要紧!” 老孟的泪就淌了下来,道:“老天保佑,碰到个好大夫,命是保住了,可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医生说很可能留下残疾!” 秦一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的天,老孟当年为了救乔老的命,已经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现在老孟的孩子又为了保住乔老生前住过的地方,再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件事要是让乔老知道,乔老会是什么反应,必定是雷霆震怒啊。 可即便如此,老孟打电话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对不住老首长”,这份情义,实在是让人感动啊。 “孟叔,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安排人去接您!”秦一舟心中震怒,倒还没有丧失冷静。 “我在南江省人民医院,群生就躺在重症监护室!” 秦一舟立刻道:“您就待在那里,我立刻让人过去接你。孟叔,让您和群生受委屈了,您放心,这个公道,我是一定要为你讨回来的。” “眼看要闭眼的人,临了临了,却给老首长添了累赘……我有愧啊!”老孟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秦一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稍作安慰,便挂了电话,对老孟的事情做出安排后,他又马不停蹄,立刻赶往乔老的住处。这件事非常重要,老孟在乔老的心里的份量很重,自己要是敢拖延,事后乔老知道,必定会责备自己的。 “娘希匹!” 乔老看秦一舟深夜来找自己,就知道出事了,等秦一舟把事情讲完,他就把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气得手都抖了。 “您消消气!”秦一舟急忙上前,他已经是往轻了说,就是怕乔老情绪过于激动,没想到乔老还是激动了,这说明乔老对于老孟的事,真的是很上心啊。 “他们南江省到底想干什么!” 乔老从椅子里站起来,大手叉腰,“一边假惺惺邀请我回南江住,一边又拆掉我的地方,是想看我乔某人的笑话吗!岂有此理,马上发函,南江之行立刻取消!这辈子,老子也不会再踏上南江这块地盘了。” 秦一舟知道乔老这是真的生气了,自从脱下军装,这么多年就没听他骂过娘希匹了,他立刻道:“这件事我马上去办!” 乔老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心中的怒火才稍稍消退几分,“老孟还讲了什么?” 秦一舟想了一会,还是如实说道:“他说眼看要入土了,却给您添了累赘。” 乔老一巴掌拍在桌上,道:“他要是再不给我打这个电话,就真的要入土了。” 秦一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乔老这是在生气,他怪老孟这个电话打晚了,再晚,怕是老孟自己都要被那些强拆的混蛋打死入土了。乔老是出了名的重情义,跟着他的人,几乎都有了下场,唯独老孟是个例外,偏偏老孟更重情义,深得乔老的看重。 “群生那边,我已经派去了最好的外科军医。老孟我也安排人去接了,明天就能到京城。” 乔老坐回到椅子里,稍稍消了气,之后沉声道:“明天让冠东回家吃饭!” 秦一舟顿时凛然,乔老这是要对某些人动手了啊。乔冠东是乔老的二儿子,现在是中纪委的要员,手握干部监察大权,让他回家吃饭,岂能有好事,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啊。 不过,不出手整治一下,也实在是不行了,乔老这次除了要为老孟讨一个公道外,怕是也有给某些官员敲一敲警钟的意思吧。这些下面的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乔老还在呢,他们都敢强拆乔老以前待过的办事处,就不要提那些不在人世的革命先烈了。听说有些地方,像烈士陵园、英雄雕塑这样极具象征意义的东西,都被一些胆大妄为的人给拆掉了,理由就是碍着他们卖地发财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眼里除了认识钱,还有没有把党放在眼里啊! “要是再不喘口气,怕是真有人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当死人了!”乔老扔下这句话,气哼哼上楼进了卧室。 曾毅听老孟讲电话,就知道那栋老楼怕是有些故事,真是没想到,以前在那栋楼待过的老领导,现在依旧健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老孟讲完电话,就趴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焦急地看着里面的孟群生。 “老人家,坐下休息一会吧。”曾毅劝到。 老孟摇了摇头,就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此时楼道又传来呼喝之声:“那个没死的家伙在哪间房,给我找出来!” 曾毅就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出是袁文杰的声音了。 果然,袁文杰出现在了楼道口,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壮汉,其中就有那个黑瘦的矮个子。 “曾大夫,真是巧啊,到哪都能看见你!”袁文杰嘿嘿一笑,就走了过来,看着曾毅的眼神明显有些不怀好意,“那个叫孟群生的,是在这里头吗?” 曾毅知道袁文杰肯定来者不善,他盯着对方,道:“袁文杰,凡事留一线,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好好看你的病吧,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袁文杰对曾毅的口气有些恼怒,你算哪根葱!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忌惮曾毅了,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什么弱点捏在曾毅手里。他也早就想收拾曾毅了,以前有方南国在,他想了很多的损招,但出于顾忌,没敢真对曾毅下手,可现在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最近省里都在议论方南国夫妇集体进京的事,听说是方南国触动了某京城大佬的利益,这次让他进京,就是要把他控制起来再动手,方南国怕是一去难回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官场上,往往这些小道消息,最后都变成了现实。只要方南国倒台,那曾毅这个野郎中就什么也不是,围在他身边的唐浩然、杜若等人,自保尚且不及,又怎么会替别人出头,自己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黑瘦矮个子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道:“袁总,那家伙就在里面呢!”说完他去推门,一推没开,这家伙就抬起脚,大力踹了过去。 “咣!” “哎呦!” 黑瘦矮个的后脑勺,狠狠地挨了一棍,痛得他立刻抱住了头。 老孟此时额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举着拐杖站在那里,煞气凛冽,“我看你们这些狗东西,谁敢过来!” “老东西,你找死啊!”黑瘦矮个一看只是个独腿的残疾老头,就上前一伸手,准备去夺老头的拐杖。 老孟当年可是警卫员出身,身手不凡,现在虽说是老了,力气小了,而且还少了一条腿,但也不会轻易就被人夺去自己的武器,他拐棍一个横扫,就抽在了黑瘦矮个的腰间,然趁黑瘦矮个护腰的工夫,又是一记猛敲,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妈的!” 黑瘦矮个又被在脑袋上敲了一下,痛得哇哇直叫,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开。” 老孟急眼了,拐杖一横,:“谁敢过来,我就跟他拼了!”要是年经十岁,他能把这几个狗东西全都宰了。 几个壮汉上前,毫不费劲,就把老孟的拐棍夺走了,然后两个人架起老孟,直接拖到一边。 “你们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老孟还在挣扎,作势欲扑,“我跟你们拼了!” 黑瘦矮个恨恨地瞅了老孟两眼,转身一脚又踹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 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喝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无菌病房!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周围的几个群众也是纷纷谴责,“你们还有没有人性,都已经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黑瘦矮个子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准备放弃,却突然掉头一个猛冲,抬脚就是大力猛踹,只听“咣”一声,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撞开了。 “妈的,敢跟我们袁总作对,就是躲到天边,也要把你找出来!” 黑瘦矮个子恶狠狠骂了一声,然后挑衅地看着那名医生,“无菌病房?我呸!” 一口黄浊的浓痰,就吐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面。A 第八十八章 隔壁就是急救室 “你们……你们还懂不懂规矩,简直是视病人生命为儿戏,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医生当场气得浑身发抖。 黑瘦矮个指着那医生,恶狠狠道:“打啊,不打你是孙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警察胆肥了,敢过来管我们袁总的事!” 医生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在那里大喘气,他见过嚣张的,但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袁文杰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病房,他瞪了黑瘦矮个子一眼,你狗日的把痰吐在门口,让老子我如何下得去脚。 此时病房里的孟群生刚好醒过来,曾毅给他服的药丸,是理气散瘀的特效药,专门对症这种急性外伤所致的昏厥。 麻药的药效还没散尽,但孟群生依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在痛,痛得他都不想再要自己的这身躯壳,他想动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你就是孟群生?”袁文杰问了一句。 孟群生没有回答,但床头的床卡上,清楚写明了他的姓名,以及病症。 黑瘦矮个搬来一张凳子,袁文杰就坐了下来,他从兜里抽出一个信封,慢条斯理地打开,道:“这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因为袁文杰要强拆原八路军办事处的楼,孟群生就给多个上级单位写了检举信,一方面反映飞龙建设非法强拆的事情,一方面揭发飞龙建设强占规划外地块的事实,但这些信很快又被打了回来。 在现在的信访制度下,写检举信除了能给举报人带来伤害外,对于遏制腐败,基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你想想看,你要检举自己局的局长,给上级写了一封检举信,结果经过层层批转后,最后又发回局里来处理,局里处理,还不是局长处理吗?局长看到这封检举信,他会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呢,还是抽身收拾你这个不老实的刺头?答案可想而知。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个检举制度,这几乎是堵死了越级举报问题的路子,也是造成上访人群越来越多的一个大原因,典型的官官相护。 按说这封信是不可能到袁文杰手里的,可在南江,谁敢查处飞龙建设的问题呢,所以这封信就交到了袁文杰的手里,让他自己看着办。袁文杰还能怎么办,拿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要收拾孟群生这个刺头,听说孟群生已经住了院,他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是我写的!”孟群生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袁文杰抖了抖那封信,鄙夷道:“实话告诉你,你写的那些检举信,现在都到了我的手里,你呢,以后就老老实实地躺着这里养伤,别再费这心思了!” 孟群生的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南江省没人敢管你的事,那我就一级一级往上反映,住建部、国土资源部、甚至是国务院,我就不信没有一个部门敢管你的事!” 黑瘦矮个指着床上的孟群生,“我看你小子是记吃不记打!袁总这么讲,是对你客气,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文杰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一栋破楼吗?命重要,还是楼重要,你们领导都不在乎,你何必这么起劲呢。” 孟群生恨恨地看着袁文杰,不说话。 袁文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孟群生身上的那些包扎和固定物。对于这种硬骨头,他肯定是不喜欢的,但有些好奇,心说你这也不是铜皮铁骨,钢管砸下去,一样也会断手断脚,这种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脑子怎么会这么顽固呢,为了一栋毫无相干的老楼,至于这么拼命吗。 吐了个烟圈,袁文杰道:“说吧,要怎样你才会不闹,要钱,还是要官?”袁文杰有自己的逻辑,他宁可把钱分给贪官污吏,也不会多给屁民一分的,理由很简单,贪官们收了钱,那就得替自己办事,而多给屁民一分钱,他们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说吧!今天你运气好,袁总对你格外施恩!”黑瘦矮个子道。 孟群生盯着袁文杰,他这身打,绝对不能白挨,“废话少说,我什么都要,就要你这种恶霸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要你去坐牢!” 袁文杰“啪”一下甩掉烟头,叉腰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倒霉!” “给脸不要脸!” 黑瘦矮个立刻露出兴奋之色,一抬手,他就把孟群生的吊瓶摘下来扔到地上,吊瓶碎了一地,针管却还留在孟群生的胳膊上,顿时就开始回血,鲜血染红了整个针管。 “都给我上,把这些插管给我拔了,还有那几台机器,全都给我砸了,我看这小子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 黑瘦矮个一边叫嚣,一边就踹在旁边一台显示器上,显示器掉在地上,滋滋冒着电火花。 “我跟你们拼了!” 老孟眼睛红了,他护子心切,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力气,就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束缚,一条腿跳过来,高高跃起,然后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袁文杰的脸上,之后“呸”地一声,一口浓痰直射过去,粘在了袁文杰的脸上,“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伸出双手,就要去掐袁文杰的脖子。 袁文杰吓了一跳,急忙后跳两步,才躲开了老孟的那双铁爪,他心有余悸,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老残废都看不住吗!”说话的时候,那块痰渍还粘在他的脸上,晃来荡去。 黑瘦矮个没有保护好袁文杰,让袁文杰挨了这么大一个耳光,当时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他勃然大怒,急于将功赎罪,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老东西,往死里打,那他的那条腿,也给废了!” 一个恶棍提着老孟的那根拐杖就上来了,拐杖高高抡起,带着风声就朝老孟的头上砸了过去。 现场的医生,还有那几位群众,全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有的直接尖叫了起来,有的则吓到了闭眼,这一棍子下去,老孟绝对是脑浆迸射、凶多吉少啊! “欺人太甚!” 曾毅此时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一探手就拽住了那个恶棍的头发,然后使劲一个后拉,壮汉的棍子还没砸到老孟的头上,整个人先倒着飞了起来。曾毅再横扫一脚,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就像一枚炮弹一样,“轰”地发射了出去,狠狠撞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然后掉在地上直哼哼,没法再动弹了,脑袋上的头发,也被生生扯掉一块。 袁文杰用手帕把那块痰渍抹掉,仍感觉一阵阵恶心在脸皮上挥之不去,他的眼睛也红了,跳着脚道:“打,都给我打!”说着,他自己冲上去,右胳膊抡圆,往老孟的脸上轰了过去。 曾毅一伸手,就捞住了袁文杰的手腕,反手一扭一送,袁文杰的那张小嫩脸,就被送到了老孟的眼前。 老孟哪里会客气,他伸出手,“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子,袁文杰的脸上立刻肿起几道红印。 袁文杰此刻已经疯了,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多的嘴巴子,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狂吼道:“都给我上,往死里弄,一个都不要放过!” 黑瘦矮个子救主心切,第一个冲了上来。 曾毅在袁文杰的腰上点了一下,袁文杰顿时如被电击,浑身一颤抖,就软倒在地,倒在了老孟的脚下。 黑瘦矮个早就想找曾毅报仇了,看曾毅放下袁文杰,手底下便不再有什么顾忌,上面拳头徐晃,下面则抬脚往曾毅的小肚子踹了过去,跟上次汤卫国打曾毅的手法一模一样。 曾毅也跟上次一样,上前一步,伸手捞住对方的脚踝,然后伸腿就往对方的支撑腿蹬了过去,曾毅这次带了怒气,这一脚直接就踹在了对方的膝盖上,黑瘦矮个的支撑腿立刻反弓弯曲,然后躺倒在地,抱着腿狂叫。 黑瘦矮个子上次已经被曾毅教训过了,可这小子非但不知收敛,反而更加猖狂,对于这种铁了心要作恶的家伙,曾毅就不再手下留情了,留着这种恶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呢。他这一脚,就用上了暗劲,没有直接把对方的腿断成两截,但却把对方的那条腿踹成了玻璃腿,以后这小子就是走在路上跺一跺脚,也会骨折,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转眼间,袁文杰带来的人就被放倒两个。 现场的医生和群众反应过来,全都一哄而上,几个围住一个,连轰带踹,有医生直接拿出给病人检查膝跳反射的小铁锤,一顿狂砸,砸得恶棍们一脑袋青包,倒在地上直呼救命。 袁文杰这帮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欺负人了,以致犯了众怒,在场的人都拼命发泄着自己胸中的不忿。 “我打死你们这帮混球!” 老孟斜靠在病床上,唯一的那条腿,此时卯足了劲,一下一下地踹在袁文杰的脸上。袁文杰想躲也躲不开,两颗牙就从嘴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袁文杰有点害怕了,他感觉对方是在下死手啊,他还没当上省长的公子呢,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妞没有上,如果死在一个老残废的手里,岂不是太窝囊了。好容易身上有了点力气,袁文杰挣扎着连滚带爬,就准备逃跑。 刚一起身,迎头就撞上了曾毅。 曾毅也不说话,伸手在袁文杰怀里又是一点,袁文杰再次倒在老孟的脚下,外人看来,就像是袁文杰自己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撞在了曾毅身上,然后自己又摔了一跤。 “打,往死里打!隔壁就是急救室,打没气了,老子负责抢救!” 不知哪位爆脾气的医生喊了这么一嗓子,还真是不怕事大。袁文杰一听,眼前顿时发黑,差点没吓晕了过去。A 第八十九章 验伤 陈龙带着警察赶到医院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堵满了人,很多住院的病人以及家属,听说袁文杰等人的行径后,都跑过来助威。 要不是黑瘦矮个子聪明,喊了一声“那是副省长的公子!”,这些人估计也冲进去开打了。 “散了,全都散了!” 警察们喊了半天话,才分开人群。 陈龙快步走了进去,袁公平的公子被人揍了,这还了得,今天大概是他当警察以来最倒霉的一天,简直是一桩未平,一桩又起,陈龙疲于东奔西走,最后却还是按下葫芦又起了瓢,棘手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袁文杰此时趴在地上哼哼着,嘴巴鼻子往外冒着血,眼神更是凄凄惶惶。老孟的一顿老拳,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现了原形,气焰全灭。袁文杰平时最喜欢穿一身白色的衣服,这下可好,浑身上下全是黑脚印子,那形象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到警察,袁文杰激动得就要爬起来,以前他从来没把警察当回事,光因为开车超速的事,他就亲手打过好几个交警,可眼下警察在他眼中,那就是伟大的救星,光芒闪闪。 袁文杰挣扎着要起来,手脚却一阵剧痛抽搐,再次摔倒在地,老孟又补一脚:“还想跑,我踹死你这个混球!” 陈龙看到袁文杰这倒霉的样,心里顿时大爽,不过脸上却异常严肃,喝了一声:“住手!” 身后的警察立刻上前,赶紧把袁文杰从老孟的铁腿下拯救了出来。老孟还要追打,被警察死死拦住。 “袁总,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势?”陈龙看到袁文杰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心里头更爽,这小子怕是要有好几个月无法出去见人了,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啊。 袁文杰刚想点头,谁知一瞥眼,就看到周围几个医生一副磨拳霍霍、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道:“不用!” 医生们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没法在这小子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了。 陈龙这才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道:“什么情况,刚才是谁在打人?” 黑瘦矮个躺在地上,兀自嚣张无比,喝道:“**的瞎眼了,没看到是那个老残废在打袁总吗!” 陈龙的眼神立刻一冷,你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这样对老子指手画脚,他一指着地上的黑瘦矮个,道:“这是谁?把他先弄出去,好好地处理一下伤势!” 几个医生顿时喜出望外,立刻高喊道:“护士,把床推进来!”说完,也不等病床进来,几人就过去架起黑瘦矮个子,直溜溜地拖了出去。 不一会,门外传来黑瘦矮个的惨叫,“我的娘咧,疼死俺了!” 有医生就道:“就这么一点小伤,不严重,我看不用麻药了,直接缝合吧!” 又有医生道:“病人不怎么配合,去找几个固定物来,把他的手脚都固定起来!” 袁文杰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他今天算是见识到这帮医生的厉害了,这帮玩手术刀的操蛋玩意,穿上白大褂,那也比屠夫还要屠夫,别人打人专打脸,他们打人专挑软地方下手,哪里疼就招呼哪里,打完了,搞不好你都验不出伤来。 “刚才是谁在打人!”陈龙又沉声问了一遍。 这回袁文杰的人全都老实了,谁也不敢大方厥词了,惹恼了这位警官,搞不好自己也要被弄去“处理”伤势,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袁大少被人打了,警察难道还敢视而不见吗,只要袁大少的仇能报,那自己的仇也能报! 周围的群众立刻出来控诉袁文杰等人的行径,强拆别人的房子,把别人打进医院还不罢休,连躺在病床上的重伤病人都不放过。 陈龙没让警察记录证词,而是冷冷地看着袁文杰,想看他准备怎么办,眼前群情激愤,总不能把所有打人的都抓走吧! “陈局长,你就看着办吧!我被这些暴民打成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 袁文杰的眼里射出愤恨,他盯着现场所有的人,今天凡是打过他的人,他全记着呢,他说完这话后,就冷眼站在一旁,想看看陈龙他敢怎么办,如果敢包庇这些人,那自己一定让这个副局长当不成。 陈龙眉头一沉,道:“凡是动手打人的,全都给我带回去,接受调查。” 警察进来时就看到老孟在打人,听到陈龙的话,立刻就架起了老孟。 “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群众全都挡在警察前面,说什么也不让警察带走老孟,现场顿时又有些混乱。 陈龙往前一站,大声喝道:“请大家让一让,不要妨碍我们警察办案,否则我们会按照妨碍公务,带你们一起回去!” 立刻有人质问,“副省长的公子也打人了,你们警察怎么不敢抓他!” 陈龙沉声道:“不管是谁,只要动手打人,我们都会要回去调查。如果有谁愿意当目击证人,也请跟我们一道回去。” 群众就退开了几分,他们是怕老孟遭到不公正待遇,所以不肯让警察带走老孟,但一听要让自己回去充当目击证人,这脚就站得有些不那么坚定了,去警察局讲副省长公子的坏话,那不是留下证据等着被打击报复吗。 陈龙处理这种场面非常有经验,趁热打铁道:“请相信我们警察办案是公平公正的,等事情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我们一定会按照法律程序办!”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的警察立刻过去,把袁文杰还有他的那几个手下,全部控制了起来。 袁文杰也不反抗,他知道一出门,陈龙就得把自己放了的,但这些暴民,怕是就很难被放出来了。 看到警察把这几个混球也抓了起来,现场群众的情绪,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把人带走!”陈龙大手一挥,警察就准备撤离。 此时袁文杰突然道:“陈龙,**的敢包庇曾毅吗,为什么不抓他!” 陈龙站下脚步,心说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今天要不是老子及时赶过来,你早被人打残了,竟然还敢多事。陈龙谁都能抓,唯独不能抓曾毅,他是靠着曾毅的关系才坐上了这个副局长的,今天他要是抓了曾毅,那今后谁还敢跟提拔重用他啊。再说了,他压根没打算抓曾毅啊,抓了曾毅,麻烦比抓袁文杰还大,弄不好汤卫国都要拆自己的警局。 陈龙回身面对群众,不耐烦地问道:“他也打人了吗?谁能作证?” 众人全都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看到!” 陈龙一耸肩,无奈道:“袁总,不好意思,没有人能证明曾毅打人,我看这是一场误会吧!” 袁文杰的肺都气炸,他厉声道:“误会?难道我这一身的伤,都是自己摔的吗?” 立刻就有人出来作证,道:“我能作证,他的伤就是自己摔伤的,曾大夫非但没有打人,还好心去扶了他一把呢。” 刚才在场的人不少,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曾毅确实没有动手去打袁文杰呢。 袁文杰差点没吐出血来,那能叫好心扶一把吗,老子好容易才从老残废的脚下跑掉,却被曾毅这小子又“扶”了回去,他是没直接揍我,可比揍人还他妈的狠,一指头戳过来,老子就跟中了电似的,浑身动弹不得,否则也不会让一个老残废按着打啊。袁文杰对曾毅的恨,比对老孟还要深,如果没有这小子,自己今天绝不会受如此奇耻大辱。 以前他听手下的人说曾毅能打,还不怎么相信,今天就见识到了,曾毅上来就把自己带来最能打的两个人给废掉了,不然就是借十个胆,这些屁民也不敢群起攻之的,今天这事,就是曾毅挑的头。 那位被曾毅拽掉一把头发的恶棍此时就道:“我能作证,我的伤就是被他打的!” “是吗?”陈龙斜眼瞥了他一下,对手下的警察道:“你们留一个人,带他去验伤!如果有伤的话,那就按规矩处理!” 那壮汉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我……我……” 说没说完,就过来几位医生,很热情地招呼道:“来,我们帮你好好检查一下,可不要留下什么暗伤啊!”不由分说,医生就把那壮汉按到在了滑轮床上,推进了急救室。 “还有谁能作证?”陈龙再问。 袁文杰要被气疯了,妈的,这何止是包庇啊,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威胁。 老孟此时一瞪眼,道:“别问了,人是我打的,跟这位小兄弟没有一点的关系,所有的事,我一人承担!” “带走!”陈龙一挥手,警察就带人下楼了。 曾毅走上两步,来到陈龙身边,道:“老孟的来头不小,你小心应付,一会有人来接他的!” 陈龙一听,又是一个激灵,他丝毫不敢怀疑曾毅的话,曾毅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今天敢打袁文杰,肯定是有所依仗的,当下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袁文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完,快步跟了上去。A 第九十章 听话听音 警察走后,医院很快帮孟群生换了一间病房。 刚才的打斗,孟群生只是被拽掉了吊瓶,并没有被触及伤势,所以情况还算良好,只是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警察带走,情绪有些激动,嘴里不住大骂,嚷着要跟袁文杰拼命云云。 曾毅低头道:“别激动,你父亲刚才已经跟老领导打过电话了!” 孟群生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眼里就涌出一丝泪光,他知道父亲一生硬气,这辈子都没求过人,也没麻烦过老领导,这回为了自己的事,父亲竟然晚节不保,向老领导开了口。不过,孟群生的情绪就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了,曾毅的这个消息显然让他安心了很多。 曾毅看孟群生的反应,就知道老孟的那位老领导来头很大,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能够担当八路军办事处的负责人,这种老革命到了今天,那肯定都是国宝级的人物,能量匪浅。 刚才老孟电话里向老领导告状,还要通过秘书转达,曾毅当时就想好了收拾袁文杰的办法,他要让袁文杰今天这顿打不但白挨,而且还要让他找不回来这个面子,甚至有可能,还要让袁公平也跟着倒霉。按照惯例,只有副国级以上的领导,退休后才会配有专职的秘书,由此可见,老孟的这位老领导身份绝不简单,现在这位老领导尚且健在呢,你就敢强拆人家以前战斗过的地方,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过一会老领导的人就来接你父亲了,警察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老人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曾毅又补了一句。 孟群生这才完全放心,他看着曾毅,眼里透着感激,他已经认出了,这位年轻人就是上午吓走强拆队的那位大夫,从医生口中,他也得知自己的命就是曾毅救下的,而刚才,要不是曾毅在的话,自己和老父亲怕是等不到老领导的人到场,就要凶多吉少了。 刚才打架的场面,孟群生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这位年轻人非但古道热肠,而且很有策略,袁文杰今天的这顿打,肯定是白挨了。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蛮了,非但没有保住那栋房子,连自己的人都被打得住院,还差点丢掉小命。 把孟群生安顿好,曾毅坐了一会,就准备告辞,刚起身,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曾毅就道:“你好!” 电话那边顿了一会,才传来声音,问道:“你是谁?这不是老孟的电话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曾毅的眉角就抬了两下,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想了一下,他突然记起来了,这个声音,不正是乔文德的秘书秦一舟吗?对了,刚才老孟打电话,也称对方为小秦!曾毅恍然大悟,原来老孟的老领导,竟然是南江省一直在争取的乔老啊,这回乐子可大了,袁文杰捅下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啊,他竟然把乔文德的旧居给拆了,这不是不让乔文德来南江吗! “你找老孟是吧?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不我把电话给孟群生?”曾毅问着。 秦一舟考虑了一下,就道:“好吧!让群生接电话。” 曾毅把电话放在孟群生的耳朵边,低声道:“老领导的秘书!”说完,他使了个眼色。 孟群生怎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立刻道:“秦叔叔,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父亲吧,他让警察给抓走了!” 秦一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才多大的工夫啊,老孟也出了事,要是让乔老知道,又要责备自己办事不力了。他忙道:“群生,你别着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群生哪里还会客气,当下就把袁文杰怎么带着打手来威胁自己,又是如何大闹医院,还有自己父亲是怎么被警察抓走的事,专门挑了一些“重点”,添油加醋地给秦一舟讲了一遍。 秦一舟听完后怒从心起,把人打进了医院还不算,竟然要追到医院继续行凶,简直是令人发指,他在电话里喝道:“无法无天!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孟群生顿了一下,用很低沉的声音道:“袁文杰的父亲,听说是袁公平!” 难怪啊!秦一舟就明白,心中暗狠,袁公平,你做得好事,先是纵容自己的儿子强拆乔老住过的地方,现在又让警察抓走乔老的救命恩人,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乔老啊。 “群生,你安心养伤,我这就想办法!” 秦一舟不敢多耽搁,老孟是因为打了袁公平的儿子被抓起来的,那帮警察岂能对他客气,自己必须赶紧想个办法把老孟救出来,否则老孟要再有个好歹,自己可没法对乔老交代了。 放下电话,秦一舟想了想,就拨了南江省省长费民安的电话,现在方南国不在家,南江省的工作,是由费民安来主持的。 费民安此时带着老花镜,正坐在家里研究一本棋谱,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到全国人大去养老了,他现在已经开始提前适应这种半退休的生活了。接到秦一舟的电话,费民安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这么晚了,秦一舟给自己打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过他还是很热情地笑道:“一舟老弟,你好啊!” 秦一舟没有时间客气了,他跟费民安打过招呼,就直入主题,道:“费省长,有件事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你说嘛,是什么事情!”费民安笑着。 “半个小时前,在省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其中的一方,是乔老过去的贴身警卫员,现在已经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了。” 费民安就放下了手里的棋谱,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道乔老的贴身警卫员,那就是乔老的心腹啊,地位丝毫不逊于秦一舟啊,他感觉到这事有些重要,就道:“这件事,我马上让人去了解一下。” 秦一舟道:“费省长千万不要多想,我打这个电话,只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事情调查清楚后,该怎么处理,你们就怎么处理,千万不要有什么包袱。” 费民安搞了一辈子政治,怎么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呢,秦一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必早已是怒火万丈了。但费民安不知道乔老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把握不住处理事情的尺度,就道:“一舟老弟,我派人亲自过去了解,等弄清楚后,我向你汇报。” “这件事乔老非常关注,他等着处理结果呢!” 费民安就有些坐不住了,乔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就是通了天的大事,官场上,讲究的是听话听音,秦一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已经明显了,这位警卫员对乔老非常重要。费民安就道:“一舟老弟,请你放心,我们南江的警方,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秦一舟就知道费民安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道:“这么晚了,还要打搅费省长的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 “一舟老弟,客气的话就不用讲了。十万火急,我先去处理这件事,哈哈!”费民安笑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杜若接到费民安秘书的电话,心道这件事有意思了,要退居二线的老省长,居然也插手这件事了,袁文杰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杜若把电话打到陈龙那里,“放人!” 陈龙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放袁文杰,肯定就不会是杜若来打这个电话了,他问道:“那袁文杰呢?” “也放了!” 杜若这可没安什么好心,因为刚才费民安的意思,是要从重处理袁文杰,而他却放了袁文杰,看似是讨好袁公平,其实是在给袁公平制造麻烦。 在官场上,最不能得罪的领导,就是像费民安这种快要退休的老领导,越是快退休,越是要小心应付。 官场上的常态是人走茶凉,你在台上的时候,风风光光,众人簇拥吹捧;而一旦退休,大权旁落,就门庭冷落,放个屁都不带响的。所以到了退休的关口,很多老领导难以承受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失落感,心里就会异常地焦灼焦躁,看见一个人、听见一句话,他都会琢磨是不是和以前有所不同,这就像是一座平静的火山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熔浆,只等找个理由爆发了。 这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老领导说什么,就赶紧着去给办了,轻易不去惹他。等熬到老领导交接完权力,火山爆发的警报就解除了。 而谁这时候偏偏不长眼,去招惹老领导,那就是在火山上钻了一个口,扑面而来的愤怒岩浆立刻就能烧你个焦头烂额、灰头土脸,搞好还得葬身火海。 杜若很清楚,自己反正也留不住袁文杰,不如就把他放了,隔着好几级,费民安不可能会亲自出手收拾自己这个市局的局长,他的怒光,必定是要倾泻到袁公平的头上去。没有你袁公平施加压力,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老子还没退呢,这省府的一把手就换了人吗,岂有此理。A 第九十一章 三拆 陈龙把老孟送到分局的门口,门口已经等着一辆军车了。 一位少校快步上前,冲到老孟一个敬礼,“请问,您就是孟大叔吧?” 老孟点了点头,少校立刻道:“是秦主任让我们来接您的!”说完,他跑过去拉开了车门。 看着军车把老孟接走,陈龙暗道侥幸,今天幸亏是曾毅提醒了,不然自己又闯下大祸。 袁文杰此时从里面骂骂咧咧走了出来,看到陈龙,他指着陈龙的鼻子道:“你给我记着,迟早我要收拾了你。” 陈龙冷冷笑着,心说你还是先关照好你自己吧。 袁文杰骂了两句,钻进接自己的车子走了。 省人院方面,几位被派过来的军医,也接手了孟群生的治疗,孟群生要被转到距离荣城最近的一家军医院去。 “病人多处骨折,转院的路上,一定要稳!”曾毅叮嘱了一句。 军医们本来不把曾毅当回事的,可看过孟群生骨折处理前后的射线照片,他们全都骇然了。那种程度的骨折,就算动大型手术,也很难将骨头全部复位,孟群生留下终生残疾是肯定的了,但看处理的后的照片,骨折处竟然全都严丝合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很难想象,这一切竟是这位年代大夫所为。 曾毅从行医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自己配的骨伤药,对于骨伤的愈合很有帮助!” 一位军医小心接过来,道:“我替病人谢谢曾大夫了,如果有机会,还请曾大夫到我们医院,给我们传授传授治疗骨伤的经验。我们部队医院最欠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和经验,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战士,都是因为骨伤留下了残疾。” 曾毅道:“传授不敢当,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交流经验。” 那位军医很客气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动手,把孟群生搬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野战医院车上。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曾毅回到自己的诊所,发现诊所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药柜全都成了零件,药材散落一地,楼上的衣服也被踩出无数脚印,还被泼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污秽之气扑鼻而来。 不用猜,曾毅都知道是谁干的,袁文杰今天被自己害成那个惨样,他不找自己撒气那都怪了。 陈龙很快赶了过来,他是接到群众报案后才知道曾毅的诊所被砸了,进来后一脸懊悔,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袁文杰这小子是如此睚眦必报。” 曾毅摆了摆手,“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清楚的!” 陈龙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那小子拘留四十八小时!” 曾毅知道陈龙这是气话,真要是拘留了袁文杰,他这个副局长怕是就干不下去了。 两人正站着呢,汤卫国来了,他进门一看,火就大了,大嗓门吼道:“妈拉个巴子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现在灭了他!”说着,他掏出电话,“光头,给老子叫上人,集合!” 曾毅上前按住他,“打人的事先不急!” “你不急,老子急!这回不打他袁文杰一个半死半残,老子就不姓汤!” 汤卫国暴跳如雷,一甩胳膊,就把曾毅推到一边。他天生就是个好战分子,平时没事都要找事,现在袁文杰欺负到曾毅头上,他哪里还能忍,那可是自己老婆的干弟弟,还是自己儿子和闺女的救命恩人,欺负曾毅,那就是和我汤卫国过不去,那就是在向我汤卫国下战书,老子这回要是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就不知道山神爷的**是石头做的。 “正事办完之后,你不去收拾袁文杰,我也要去收拾他的!” 汤卫国大眼瞪着曾毅,吼道:“还有什么正事,比这个更重要!你说!你说!” “跟我来!” 曾毅扔下这句,出门就朝孟群生的那栋老楼走了过去。 汤卫国只得按下自己的脾气,跟在曾毅的身后,他的脸上,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全都气歪了。 那栋老楼,并没有被完全拆掉,下午袁文杰的强拆队刚放倒一堵墙,周围的群众就发现了,全都赶过来帮忙,强拆队一看形势不对,寡不敌众,就扔下铲车跑了。 曾毅站在老楼前,发现老楼右侧一角的墙壁被捅了个大窟窿,塌了很大一块,砖头瓦片掉了一地,那辆铲车的一头,还扎在墙里呢。 “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汤卫国极为不满,可曾毅已经从大窟窿里钻了进去,他只好跟上。 曾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手电,进楼找了一会,就摸到了馆藏陈列室,他仔细看了一遍,就道:“找到了!” 汤卫国看曾毅走过去,从墙上摘下一副斜挂在那里的字,上面写了很大的一段话,都是文言文,他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皱眉道:“你找这个干什么!” 曾毅指着这幅字最后的落款,道:“知道这是谁的字吗?” 汤卫国直摇头,要是响一声枪,问他是怎么什么型号的枪发射的,他一说一个准,但是说字,他就瞎了,道:“我哪知道是谁写的,反正不是我写的!” 落款写了“李汉生”三个字,当时乔文德在这里任办事处负责人的时候,曾经用过这个化名,他用李汉生的名字为这栋楼题字,就是怀念自己在这里的那段日子。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所以这幅字挂在这里很多年,也没人知道乔文德的字,要不是孟群生在医院说起,曾毅也不知道。 “乔文德!”曾毅说着,就把那副字卷了起来,“这里以前是八路军驻荣城的办事处,乔文德是办事处的负责人。” 汤卫国立时眼睛就睁大了几分,“乔文德?你说真的?”汤卫国知道乔文德,乔文德也是打仗出身,在军方有些名气。 曾毅点了点头,“袁文杰这次闯祸了,乔文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惜啊,这楼没让袁文杰彻底拆掉。” 汤卫国嘎嘎怪笑了两声,对曾毅竖起根大拇指,“我发现,还是你小子狠呐,我知道该咋办了。” “这里能抢救出的东西,还是要抢救的!”曾毅说到。 汤卫国一掌拍在曾毅的肩膀上:“放心,该怎么做,老汤我心里有数!” 陈龙等在外面,看到两人出来,他有点奇怪,进去的时候,汤卫国还喊打喊杀的,怎么进去溜了一圈,这家伙不但不打不杀,反而有些喜形于色呢。这里面陈龙去过好几次,可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啊。 三人回到曾毅的诊所前,汤卫国就道:“晚上就住家里吧,这回非让袁文杰赔你一套房子不可!” 陈龙也是附和道:“对,绝不能便宜了他!” 汤卫国一拍陈龙的肩膀,“老陈啊,这里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把现场保护好!” 这一句“老陈”,让陈龙受宠若惊,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这就叫人过来,绝不放任何一个闲杂人等进去破坏犯罪现场。” 汤卫国拽曾毅上了车,一轰油门走了。 半夜的时候,附近居民听到“轰隆”一声响,大家怕是强拆,全都跑出来看,却发现是那栋只拆了一个角的老楼,此时全部倒塌了,现场又多了一辆铲车,只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大家站在废墟之前,议论纷纷。人群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妈拉个巴子的,肯定是袁文杰的人半夜又来强拆了!” 又有人道:“我刚才起来撒尿,好像看到有四五十个黑影朝这边摸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钢管。领头的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疤脸!” 大伙一听,哪还有怀疑,这不就是袁文杰的人吗。所有人顿时义愤填膺,站在那里狂骂袁文杰,实在是太嚣张了,一栋老楼,竟然被他一天拆了三回,这还是革命文物呢,看来袁文杰是铁了心要赶大家走啊。出于对自己家园的担心,大伙更加愤怒和激动了。 陈龙就在附近,赶过来的时候,差点被群众的怒火给淹没。 飞龙建设的员工早上来上班,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大楼门口的那尊塑像,已经被推倒扔在了一边,大门被砸了个稀巴烂,一辆大型铲车,正在突突突地工作,一头伸进楼里的大厅,在地上凿出个大坑。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一脸杀气地守在大坑四周,防止任何人上前察看。 员工们上前想问个究竟,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上尉就上前喝道:“退后!军事施工,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这里是我们上班的地方!”员工们道。 “我只知道,这下面埋着我们的军事通信线路!”上尉冷冷地看着那几名员工,“你们想妨碍国防通信吗!” 上尉冷血的眼神,把那些员工吓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妨碍国防通信,这个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一起往后跳了几步,他们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一边议论着,这大楼下面全是钢筋混凝土的地基,得有好几米深啊,盖楼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什么通信线路啊。 话说会来,如果真有国防通信线路,这楼也盖不起啊。 上尉此时再上前,喝道:“退后,再探头探脑,视为意图窃取国防机密!” 员工们再吓一跳,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去通知了袁文杰。A 第九十二章 搁置 费民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已经给他沏好了茶,费民安坐进椅子里,喝了口茶,然后拿起桌上的《南江日报》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尤秘书长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费民安看了看时间,距离常委会还有一点时间,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他领着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走了进来。 费民安伸手指着沙发,道:“小尤,快坐!”省委省府虽然都在一块,但各有一套班子,平时要是没有什么很必要的事,省委的人很少过来,尤振亚一大早来找自己,费民安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情。 “费省长,我们刚刚接到中办的通知,乔老来南江的事情取消了。” 费民安心中讶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通知中没有提到原因?” 尤振亚先是摇了摇头,又道:“听说是乔老自己的意思!” 秦一舟上次来南江的时候,对于接待乔老的准备工作非常满意,事后还专门就乔老来南江的事和南江方面做过深度沟通,应该说,乔老来南江已经是确定无疑了,怎么会突然取消呢?费民安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难道是乔老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不满意? 在官场上,上级领导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其特殊的含义,领导们很少会明着对一件事情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他会通过一些举动,以示自己的不满,在费民安看来,乔老突然取消南江行程,就是一种非常不满的信号。 尤振亚走后,秘书又走了进来,道:“老板,昨晚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就把老孟放了,我怕影响您的休息,就没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费民安“哦”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报纸,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 秘书想了想,又道:“飞龙建设的袁文杰,也被警方放了。”秘书觉得自己有必要汇报这件事,昨晚听老板的口气,应该是有严肃处理袁文杰的意思。 “知道了!”费民安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报纸,神态也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是喜是怒。 秘书从费民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信息,只得退了出去,小心地合上办公室的门。 费民安缓缓放下报纸,看来乔老取消南江行程,确实跟昨晚的事情有关。费民安相信,秘书一定是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警察在知道自己意思的情况下,还敢放掉袁文杰,必定是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至于究竟受了谁的施压,可想而知。 慢慢靠在椅背上,费民安心中有些恼怒,这个袁公平,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自己还没退下去呢,还在这个省长的位子上坐着呢,底下的人,就俨然已经把袁公平当做是省府的当家人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费民安站起身来,捧着自己的茶杯,慢慢踱进了常委会议室。 会议室里,其他的常委已经悉数到场。以前最后一个迈入会议室的,必然是方南国,现在方南国不在家,这个最后进入会场的人,就换成了费民安。 “同志们都到了,那就开会吧!” 费民安打了个哈哈,捧着茶杯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他的视线从众常委身上扫过,还特意在袁公平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公平,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嘛!” 袁公平感到意外,费民安谁都没有打招呼,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说这句话呢,他心里开始揣摩,脸上却是笑着:“费省长的气色也很好,充满了漏*点和活力,大家说是不是?” 众常委都是点头:“是啊,费省长工作的时候,一向充满了漏*点,我们这些人都深受鼓舞啊。” 换作平时,费民安觉得这就是句客气的话,但此刻听到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意思,充满了活力,你袁公平是在讽刺我已经老了吗?他脸上不露声色,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道:“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咱们言归正传,开始今天的议题。” 因为方南国这个一把手不在家,很多重要的议题,是没法到常委会讨论的,大家所讨论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但又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费民安跟平时一样,提出议题后,就端着茶杯,脸色平静地看着众常委讨论。 政治就是一种妥协,其实很多议题在上常委会之前,基本就已经定下了调子,所谓功夫全在暗处,在常委会上走这么一个过程,无非就是要把一件未定的事情,正式表决一下,然后确定下来。 费民安是要退的人了,显得很有气度,他不针对任何议题发表意见,在提出议题后,很快就宣布进行表决,所有的议题都很顺利地通过了,表决的结果,和事先料想的一模一样。 “下面一个议题,林业厅的盛德仁同志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住院接受治疗,林业厅的工作非常重要,不能没人来主持,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费民安抛出下一个议题后,就坐在那里,等着有人来发表意见。 南江省林业厅的厅长盛德仁再有一年就要退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病倒了,无法坚持站好这最后的一班岗。根据医院的意见,盛德仁的病怕是很难治愈了,所以林业厅的班子调整,就要提前进行了。 林业厅在以前是个清水衙门,可随着近几年国家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大量的优惠政策和补助资金开始进入了林业厅,这个部门的地位就逐渐重要了起来,油水也是日渐丰厚,成为了很多人争夺的对象。 “我说两句吧!”作为组织部长,尹炳昌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比较有发言权,所以就先挑了头,“林业厅的常务副厅长罗红生同志,水平高,组织能力强,我看可以由他来暂时主持林业厅的工作嘛。” “我同意炳昌部长的意见。”袁公平咳了一声,伸手弹了弹烟灰,沉声道:“罗红生这位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年轻、有冲劲,学历也高,对于业务非常精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干部。” 罗红生是袁公平的人,这次盛德仁病倒之后,罗红生就开始在袁公平面前活动。袁公平已经计划好了,准备先让罗红生全面主持林业厅的工作,等盛德仁完全退休之后,罗红生只要在主持工作期间不犯什么错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厅长之位。 上常委会之前,这件事袁公平也已经跟其他几位常委通过气了,基本定了调,相信问题不大,而且只是全面主持工作,又不是立刻升任厅长,常委们就算有人反对,力度应该也不会很大。 费民安心中更为恼火,罗红生年轻有冲劲,难道我费民安就已经廉颇老矣了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罗红生应该是上个月,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副厅长吧。盛德仁同志这次突然病倒,令人惋惜,现在林业厅的工作全面中断,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找一位全面熟悉林业厅工作的干部来接手呢?”费民安笑呵呵放下茶杯,“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大家可以再议一议。” 费民安这句话出口,整个会议室就安静了下去,众常委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是暗自惊讶。怎么回事,费民安可是很久都没有在常委会上发表意见了,今天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么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人事安排呢。 这里面的意思,很值得寻味啊! 袁公平也是非常意外,罗红生是自己的人,这件事几乎所有常委都知道,费民安别的议题不发表意见,却单单对这件事发表了意见,再联想开会前费民安那句莫名其妙的招呼,袁公平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 尹炳昌此时极其尴尬,他跟袁公平没有多大交情,只是觉得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干部工作又是自己份内的事,这才挑了头,可万万没有想到,许久不发表意见的费民安,居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早知如此,自己多什么嘴,让袁公平自己冲就是了。 “我觉得民安省长的意见很有道理!” 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跟费民安的私交不错,他说道:“罗红生同志非常优秀,这点毋庸置疑,可毕竟才刚刚担任了林业厅的领导,对于业务领域,难免有些了解不到的地方。这时候让他主持工作,无异于是赶鸭子上架,这是对这位干部前途的不负责,也是对林业厅工作的不负责。” 尹炳昌此时提出一条弥补方案:“林业厅的党组书记高学智,是林业厅的老同志了,业务熟练,兢兢业业,也是我们组织部考察的对象之一。” 有几个常委差点没忍住笑,心说也真是难为尹炳昌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急中生智,想出如此馊的一个主意来。了解情况的人都很清楚,高学智这个党组书记,因为和盛德仁不对付,在林业厅基本就是个摆设,连个五六把手都算不上,这时候你推他出来主持工作,不是火上添油嘛。 尹炳昌拿起杯子喝水,心中暗道倒霉,他可不想在费民安要退休的节骨眼上,去招惹对方,反正只是一个主持工作的名头,又是林业厅这种冷衙门,自己何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去惹老省长不高兴,顺着他往下说就是了,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正因为是年轻干部,才需要多给机会嘛,罗红生同志毕竟接受党多年教育的干部,我们应该相信他是有能力主持好林业厅的工作滴。” 袁公平在常委会上,也并非势单力孤,还是有利益相同的人为他讲话。 袁公平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件事他已经运作很久了,如果连一个林业厅主持工作的名头自己都搞不定,下面的人会怎么看自己,以后在常委会上,还有谁会把自己当回事啊。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费民安点着一根烟,大吸了一口,道:“既然在这件事上大家的分歧很大,我看就暂时搁置,等南国书记回来后,再做表决!” 袁公平眼里就闪现出一丝恨意,不过一闪而逝,刹那又恢复了正常神色。 没办法,这就是常委会的规则,费民安现在有常委会的主持权,他无法保证让一项提案通过,但要是想否决的话,却是易如反掌,他只需搁置提案,就能让你的提案在还没有进入表决环节之前,就已经宣布作废。 这种搁置,其实就意味着否决!A 第九十三章 莽撞 回到办公室,袁公平脸色凝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费民安要在这么一件小事上给自己难堪。方南国不在家,重大的人事安排,是无法到常委会进行讨论的,但就是方南国在家,也不可能把持所有部门的人事安排,像林业厅这种冷衙门一个临时主持工作的名头,在常委会是很小的事情了。 费民安今天搁置了自己的这个提议,从表面看,同样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袁公平却看到了背后所隐藏的大问题,费民安是在借题发挥,他是在用这件小事敲打自己,表达不满。 这就让袁公平有些迷惘了,他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费民安,对于这位即将退居二线的老省长,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在费民安对几位老部下的安排上,自己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常委会上所有的议题都通过,唯独袁公平的提议被搁置,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省委省府大院,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费民安对袁公平不满。 正值袁公平争夺省长大位的关键时刻,这个传言对他很不利。 一上午,袁公平都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费民安。 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文杰出了点事情!” 袁公平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从来就没给自己省过事,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袁公平管得了一省的民生经济,唯独管不住自己的这个儿子。 “文杰让人给打了!” 袁公平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是意外,以前只有文杰打别人的份,被别人打,倒是头一次。 “警察把打人者给放了,听说是费省长的意思!”秘书小声说着。 袁公平的眼神一亮,难怪啊,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啊,也不知道那个打文杰的人,是什么背景,秘书没说,袁公平就知道自己的秘书也没摸到对方的底。 “文杰的事,我一概不管,这些事以后也不要拿到工作的时候讲!”袁公平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秘书小心告退,他知道袁公平嘴上是这么说,但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甚至还要记自己一份功劳,表面看,自己讲的是袁文杰的事,其实是在提醒老板,今天常委会的事,可能跟昨晚袁文杰被打的事有关。 出了门,秘书也是坐在那里琢磨,到底那个打袁文杰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费民安去说情。 下午下班之后,袁公平回到了省委常委院。 “叫司机明天八点过来接我!” 吩咐完明天的事,袁公平就迈步进了书房。 秘书跟进去,把袁公平的茶杯等专属用具放好,看袁公平再没有别的安排,就小心退出书房,下楼准备回家 “宣秘书,我爸回来了吗?” 宣秘书一回头,发现眼前站着个脑袋上缠满白布的人,心说你是谁啊,谁认识你爸! “我爸回没回来!”那人恼怒。 “啊……”宣秘书反应过来了,这是袁文杰啊,怎么听起来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有点漏风跑气的味道,“是文杰啊,老板回来了,在书房呢!” 说完,宣秘书急就忙问道:“文杰,你这是怎么了?” 袁文杰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开车撞了一下,把头撞伤了!” “要不要紧?有没有到医院检查?医生是怎么讲的?”宣秘书一脸关切,连连发问,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你小子是被人打了,竟然还装车祸。 袁文杰心里正郁闷呢,没搭理宣秘书,他也不愿意装车祸,但没办法,难道出去说自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吗?他们这种公子哥,最讲究面子,如果出了这种丑事,一定是能躲就躲,特别是脸上的伤,如果不彻底好利索,绝对不敢出去见人的。 袁文杰直接推门进了袁公平的书房,开口就道:“爸,我要被人打死了,你到底管不管!” 袁公平今天在办公室琢磨了一天,还想着要怎么挽回和费民安的关系,但看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惨样,他不禁是怒火升起。 袁文杰满脸紫青,摘下头上的白布,袁公平都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猪头,就是自己的儿子袁文杰。袁文杰再张口一说话,带着嘶嘶漏气声,袁公平更是恼怒了,儿子当前的两颗门牙,此时已变成了黑洞洞两个窟窿,门牙都被打掉了,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下手如此狠毒啊! “告诉过你多少次,要低调,不要出去惹是生非,这回你如愿了吧?”袁公平黑着一张脸,满口都是恨铁不成钢。 袁文杰往沙发上一坐,道:“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说,我还要怎么低调!再低调,我的这条小命怕是都没了!” 天底下儿子怕老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袁文杰却是个例外,他不但不怕袁公平,而且是处处跟袁公平叫板,你说往西,我偏往东,你说抓鸡,我偏撵狗。袁公平也试着想扳回儿子的性子,但几番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他发现自己对袁文杰不闻不顾的时候,袁文杰还能好一点,自己稍微逼得紧一点,袁文杰肯定给自己惹个事出来。最后袁公平也没辙了,只要袁文杰不给自己捅很大的篓子,自己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出去看一看,下面的人还有谁把你这个副省长当回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警察连人都不敢抓,还明目张胆地进行包庇!”袁文杰提起这事就生气,“我被打无所谓,关键以后还有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够了!”袁公平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我就不信,你不去惹事,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 “不信你自己就去看,我飞龙建设的楼都让人给扒了!”袁文杰心里恼火啊,他昨晚从警局出来后,就让人把曾毅的诊所砸了,想着怎么也要出一口恶气,谁知一转眼,自己的飞龙建设就让人给回砸了,汤卫国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个面子不找回来,绝不收兵! 袁文杰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去跟那些凶恶的土丘八去理论,这回流氓遇到恶霸,他也没辙了,只能到自己老子这里搬救兵了,不然自己的楼就要让汤卫国给挖倒了。 “最可恶的,是那个叫曾毅的野郎中,仗着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几次跟我作对,要不是他从中捣乱,我怎么会被一个老瘸子打成这个样子!”袁文杰提起曾毅,不禁就要咬牙,一咬之下,又是呼痛,他现在全口的牙都让老孟踹得根基松动,吃口豆腐都可能崩坏几颗。 袁公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心中其实已经恼怒至极,一来是生气方南国和费民安的人竟然狗仗人势,敢把自己的儿子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恼怒袁文杰不争气,惹是生非你也要有个惹是生非的样子,怎么可以让人欺负给到这种地步呢,丢人! “你的这些破事,我没工夫管,也不会去管!”袁公平沉声怒哼,道:“你给我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袁文杰一听,就道:“你不管,我自己管,就让我被人欺负死算了!”说完,他拉开门,准备走人。 宣秘书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口,袁文杰一进去,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得听老板的吩咐。 果然,袁公平看到宣秘书,就怒不可遏地道:“文杰的事,也不许你去管,让他自己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袁文杰瞪了宣秘书一眼,大摇大摆下楼去了。 宣秘书小心说道:“老板,文杰还年轻,年轻人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 宣秘书跟了袁公平这么久,太了解老板的风格了,他越是说不让自己管,其实就是要让自己去管一管,你真要听了他的话,不去管袁文杰的事,回头你这个秘书立马肯定就当到头了。当秘书的,不就是要为老板来解决这些烦心的事吗。 宣秘书看袁公平一脸的怒气,赶紧过去给他续了一杯水,道:“要不我去劝劝文杰?我们俩岁数差不多,交流起来应该更有共同点。” 袁公平没有任何表示,怒哼一声,坐回到书桌前。 宣秘书看袁公平没有明确反对,就赶紧退出书房,急急去追袁文杰了。 “哈哈,我老汤很少钓鱼,但这回袁文杰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汤卫国正跟曾毅坐在自家门口的凉伞下,甩杆子钓着鱼,有钱就是有这种好处,不用出门,也可以钓到很新鲜的鱼。 曾毅盯着浮漂,“袁文杰顶多算是个小鱼!” 汤卫国抓抓头皮,不禁也有些皱眉,是啊,袁文杰顶多就是个小鱼小虾,如果他老子不是袁公平,甚至连只小鱼都算不上。 两人心里就都有些凝重,袁文杰肯定是要倒霉了,但乔老会不会对袁公平下手,就很难说了。但两人也就能欺负欺负袁文杰,对袁公平毫无办法,袁公平不倒,袁文杰以后还会继续嚣张下去的。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会有这闲情逸致呢!”韦向南从自己车里走下,看到两人正在钓鱼,感到十分意外,她最了解汤卫国的性子,让他用钥匙开个门,他都嫌麻烦,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怎么可能会有钓鱼的耐性呢。 看到韦向南回来,两人都撇了鱼竿,跟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韦向南到外地去谈一笔业务,出去了好几天,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听着汤卫国讲得兴高采烈,她的眉心却是微蹙。 和曾毅汤卫国不同,韦向南现在虽然只是个经商的商人,但她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了,从小见惯了政治斗争上的腥风血雨,她深知谋定而动、斩草除根的道理,如果打蛇不死,一定会反遭其咬,像曾毅和汤卫国这样,全凭意气用事,就算暂时出了口恶气,但将来绝对是后患无穷。 “姐,有什么不对吗?”曾毅看韦向南神色有异,就问到。 “你们太莽撞了!” 没有外人,韦向南也无需避讳,她走进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道:“上次你打了袁文杰的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P:接编辑通知,下周强推,银子会加快更新速度的!A 第九十四章 鸿门宴 “这是什么?”曾毅问到。 “你先看看吧。” 曾毅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他有些意外,里面竟然是关于飞龙建设内幕交易的一些细节材料和举报信,甚至还有以前经侦和法院的调查报告,这些调查结果,可能是因为袁公平的权势,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被束之高阁了,也不知道韦向南是通过什么渠道拿到的。另外还有一张U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数据。 “如果你们只是想出口恶气,我劝你们还是算了!”韦向南说到。 汤卫国有些不服气,瞪大了眼睛,“曾毅的诊所都被砸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缩头乌龟,我可做不来!” “这世上不公正的事情多了去,你怎么可能都管得过来!”韦向南没有理会汤卫国,而是看着曾毅,“如果你们是想除掉袁文杰,那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又算什么!打蛇不死,反遭蛇咬,这是世上最蠢的事情了。” 曾毅的心被猛地震动了一下,自己在医院狠狠地教训袁文杰,是出于气愤,事情再来一遍,自己还是会出手,但这并不代表着曾毅就傻到认为自己有跟袁文杰叫板的资本。 疏不间亲,这点曾毅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再风光,那也只是个保健医生,跟袁文杰这种真正的衙内是没法比的,如果乔老这次不出手对付袁公平,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绝对会是自己了。 与其寄希望于乔老出手,不如自己主动动手,打蛇就打七寸,必须要一击致命,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否则就成了衙内纨绔们争强斗胜的游戏了。这不是曾毅想要的,因为他很清楚,玩这种游戏自己没有胜算,自己根本没有和袁文杰争强斗胜的资本,玩到最后,失败的肯定是自己。 “姐,你说怎么办?”曾毅问到。 韦向南就知道曾毅听明白自己的话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杯,颇有意味地道:“在外人的眼里,你是方书记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方书记的意思。” 曾毅若有所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有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打袁文杰的事,跟方南国联系起来,自己应该将这件事跟方南国,或者是冯玉琴通个气。 再一想,曾毅又觉得韦向南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她让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方南国,是不是在指方南国原本就和袁公平不和呢? 想到这里,曾毅也不耽搁,把东西往文件袋里一塞,站起来道:“姐,那我先去忙这事了。” 韦向南也不挽留,道:“小心!” 等曾毅走了,汤卫国才有点回过味来,道:“那我的兵还收不收啊?” 韦向南道:“收!” 汤卫国就有点不乐意,袁文杰还没服软呢,自己就这么收兵,有点太掉份了,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呢。 不过韦向南接下来又道:“如果袁文杰不赔偿曾毅的损失,等他把楼房修好,再去给他拆了!” 汤卫国一听,眼中放光、磨拳霍霍,他就喜欢干这种打人专打脸的事,“就这么办!” 上次曾毅升职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多了,唯独韦向南很清醒,酒席散了之后,她就让人开始运作,收集了大量关于飞龙建设的黑材料,又买通袁文杰身边的人,得知袁文杰有个情人,在飞龙建设里担任出纳,手里掌握着飞龙建设这些年来所有的往来私帐,这位女出纳将数据存在一张U盘里,随身携带。 汤卫国手底下的那些杀神,全都是溜门撬锁、盯梢打劫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个U盘里的数据复制了一份,交到了韦向南的手里。 韦向南见过很多政治场上的悲剧,这些玩政治的人,表面看,从来都是一团和气,可要朝你下刀的时候,那就是雷霆一击,往往就在你最大意的时候,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曾毅上次看似只是打了袁文杰手底下很无关紧要的人物,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就不会被袁文杰记恨在心。所以,韦向南就提前替曾毅,把实实在在的把柄捏到了手中。 保健基地建设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专家委员会的专家,正在天南海北的聊着,现在的专家,开会虚聊的多,上手干实事的少。 “章主任,今天开会研究什么问题吗?”有专家把烟盒滑到章闻天跟前,“章主任,来,先抽一颗,解解乏!” 章闻天点着烟,吸了一口,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还不停地在桌上敲着节奏,“反正是大事,一会你就知道了。” 那专家又把烟盒传到了曾毅面前,曾毅并不抽烟,但出于客气,还是拿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把烟盒传给了下面的一位。他心里有些纳闷,章闻天突然通知所有专家过来开会,却又不说明开会的议题,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明白,曾毅自己就是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却都不知道今天要讨论什么大事。 既然章闻天说了是大事,大家就只好坐下等了,这还是当时曾毅给定的规矩,凡是讨论大事,必须要有纪检小组的人在场,大家现在要等的人,就是纪检小组的组长江宝安。 曾毅是既来之,则安之,他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事,那个U盘里的数据,他已经看过了,是袁文杰公司的私帐,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人,曾毅已经把其中的一部分打印出来,连通复印好的材料,一起寄给了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方南国。另外,他也把这件事跟唐浩然通了气,唐浩然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赞赏。 只是信都寄出去两天了,却渺无音讯,这让曾毅心里有些纳闷,按说应该给自己一个回复才对啊。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纪检组组长江宝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江组长来了,那咱们可以开会了!”章闻天呵呵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自己右边的位子,道:“江组长,快请坐!大伙都在等你呢!” 江宝安直接走到曾毅跟前,满面严肃,沉声道:“曾毅同志,从现在起,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屋子里的专家,全都吃惊地看着曾毅,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只有章闻天坐在那里,神态悠闲地吸着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曾毅此刻就明白了,原来今天这个会是鸿门宴啊,章闻天是早知道这件事,才故意把自己诓来的,不用想,这肯定是袁文杰的报复。韦向南说得对,打蛇不死,必遭蛇咬,仅凭个人意气就想主持正义,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啊! “江组长,你们纪检组就是这样办案的吧,随随便便双规一个干部,总得有个理由吧!”曾毅看江宝安,自己一没作风问题,二没经济问题,要说是渎职犯罪,自己这个主任科员,连个实实在在的职位都没有,怎么可能谈到渎职呢。袁文杰也真是小题大做,对付自己这么一个毫无实权的主任科员,竟然也能用到双规这种手段。 “理由会让你知道的!希望你能认清形势,把自己的问题讲清楚!”江宝安根本不和曾毅辩驳。 章闻天此时弹了弹烟灰,虚情假意地道:“曾主任,组织上找你了解问题,其实是对你的一种保护,有没有问题,组织上经过调查,不就水落石出了嘛!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一定要积极配合组织调查,争取早日把问题讲清楚。我们大家,可还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专家委员会没了你坐镇,可是不行啊!” 曾毅心中冷笑,真要是一种保护,你怎么不去接受保护啊。他手指稍微用力一弹,刚才放在桌上的那根烟就飞了出去,“叭”一下,正好砸在了章闻天手里的那根烟上,火红的烟头被砸断飞了起来,掉在了章闻天的头顶。 章闻天有些谢顶,正前脑门顶上的头发基本掉光了,他用侧边的头发梳起来,把前面遮了个七七八八,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这颗烟头掉上去,顿时就把他用来遮丑的头发烧断了大半。 “哎呦!” 章闻天从椅子里跳起来,急忙伸手把烟头拨掉,但好好的一个发型已经被废掉了,断掉半截的头发竖在那里,活像个乱糟糟的鸡窝,细细一看,鸡窝里还有一颗烫起的泡,鹌鹑蛋那么大。 众专家看章闻天这副倒霉样,都是想笑不敢笑,使劲在那憋着。 曾毅看着章闻天,脸上带着嘲讽,冷冷笑道:“章主任,你这是玩火**呐!” “你……”章闻天伸手指着曾毅,气得浑身发抖,讲不出话来。 江宝安早听说曾毅有功夫,今天他还专门带了两名彪悍精壮的工作人员,但看到这一手,心里还是吓了一跳,当下赶紧一挥手,那两位纪检人员就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曾毅夹住。 “我自己会走!” 曾毅伸手抱起自己的行医箱,大步走出了会议室,自己清清白白,身上一个污点没有,怕你们个鸟,袁文杰想用这招对付自己,多半是要失算了。 P:求推荐票,求推荐票!A 第九十五章 挽救 双规,这个提起来让无数党的干部胆战心惊的特殊调查手段,很多腐败分子都躲了过去,曾毅却偏偏赶上了。曾毅暗道倒霉,自己从加入组织,到被组织双规,中间才不到一个月,单论这一点,自己可能也创造了一个纪录呢。 到了楼下,曾毅被带上一辆金杯面包车,车厢内是做了特殊处理的,玻璃上箍了一层铁网,大概是防止双规人员跳车吧,车厢跟前面的驾驶室也是用铁栏隔开,四面都挂着黑色的窗帘,上车之后,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两名纪检人员跟在曾毅身后上了车,就从车座上拿起一块黑布,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想着要怎么给曾毅罩上去。 “不劳两位,我自己来!” 曾毅心中没鬼,根本不怕这所谓的调查,他拿过那块黑布,不慌不忙把眼睛遮了起来,心道方南国只是到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可还没有下台呢,你们就敢双规我,也不知道事情闹到最后,看你们如何收场。 那两位纪检人员看曾毅并没有试图顽抗,也是松了口气,干了这么久的纪检工作,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镇定的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慌乱。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调查,人人都是孔繁森,一调查,全都是王宝森。” 这年头,再自律的干部,也经不起组织上认真仔细的调查,一旦被双规,基本上是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绝大多数被双规的干部,直接就从双规的地方,被送进了牢房,侥幸出来的,政治生涯也肯定是结束了。所以一听到双规,就是再镇定的干部,也难免会有些恐慌的。 车子很快开动了起来,七拐八扭几十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曾毅被领下车,然后走进一个房间,等摘下眼睛上的黑布后,曾毅开始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双规干部的地方。 有点像是二马路派出所的讯问室,房间的窗子被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光亮,屋子摆设的格局,也跟派出所差不多,一张桌子,两边分别摆了三张椅子,一边一张,一边两张。桌子椅子,包括屋子里有尖锐棱角的地方,全都被包了起来。 曾毅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了,那个单独一张的椅子,肯定是自己的了,他把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就坐了下去。迎面看到桌上放了一盏探照灯,看灯泡的尺寸,功率绝对不小于一千瓦,照射的角度,刚好直直对着曾毅。 听说纪委办案,不打不骂,但就是不准睡觉,拿大功率的灯泡照着你,然后不停地问你话,看眼前的样子,确实是这样啊。 曾毅同时也明白,所谓的纪委办案,无非就是找个由头,先把人控制起来,攻心为上,让你自己主动交代问题,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就无需纪委出面了,今天来找自己的,肯定就是检察院的人了。 这也是很多腐败分子害怕双规的原因所在,现在大家的反侦察意识普遍提高了,又不是傻子,就算是贪腐,也不会给检察机关留下什么证据,真要是凭证据抓人,怕是天底下所有的干部,都是廉洁自律的好干部。 这种情况下,对于那些明明有问题,但暂时还没有掌握证据的干部,就有必要采取双规的手段了,让对方主动交代问题,纪委在这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只要你进来,就不怕你不交代。 袁公平的盘算,怕是要趁方南国不在南江期间,把自己办成个“证据确凿、事实明确”的铁案,到那时就算方南国回来了,想要翻案,也得掂量一下其中的风险。想构陷一个人非常容易,但要是想平反的话,就太难了。 外面走进一位中年人,微微有些发胖,留着精明的短发,面色威严地走到曾毅面前,道:“我是这次纪检组的组长严峻,负责调查你的问题,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心存侥幸,把你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淡淡笑着,“不好意思,头一次被双规,不知该该交代些什么事情。” 严峻被气乐了,心说你小子把纪委当成拘留所了啊,一次就让你完蛋,你还想被双规几回啊,他严肃道:“把你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情,全都想清楚,统统向组织上坦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组织上是不会请你来的!” “以前干过的事啊……”曾毅笑着,“那可多了去!” 曾毅是故意在逗这位严组长的,没想到严组长却当了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怂货,自己既没有搞温情攻势,也没有搞不让睡觉那套手段,这小子竟然主动承认自己做过很多对不起组织的事,果然是有眼色!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实在是太轻松了,一份大大的功劳就这么到手了。 严组长心中大喜,他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干部,当下拿过一叠稿纸放在曾毅的面前,道:“你有这个态度,就很不错嘛,把你做过的事统统写下来,写详细一点,把问题交代清楚,组织上会给予公正的处理。” 放下稿纸,严组长准备出去歇息,根据他的经验,这些怂货一旦要交代问题,必定是又臭又长,上至给某领导送了一瓶酒,下至某人请自己洗过一次澡,没有一天半天,那都写不完,这跟那些抱着侥幸心理,一点点挤牙膏的人是大有不同。 严组长背着手,得意洋洋要出门,背后就传来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每天开开会,开会的内容要不要交代!” 严组长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了,开会那种八股文,谁要听你交代,老子又不是你的上级领导,不用听你汇报工作,我们纪委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严峻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道:“不知道该交代什么是不是,需不需要组织上给你提个醒啊?你的那个诊所,都给什么人看过病,收过什么人的钱,好好想一想!” 曾毅刚才想了一遍,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问题,袁文杰就算想栽赃自己,也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自己的那间诊所。冯玉琴正式把自己提拔为主任科员后,曾毅的那间诊所其实就不接诊了,招牌也摘了,但还没来及去注销呢,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有些舍不得,他对生生堂这块招牌很有感情。没想到,还真是这间诊所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没有,想起来的话,就都写下来!” 严峻一直在观察曾毅的表情,看到曾毅表情上的变化,他心里就有数了,看来那封举报信上的内容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这小子还真敢通过诊所收别人的贿赂,而且诊所的法人都懒得更换,实在是太嚣张了。 “想起来了!”曾毅看着严峻,很认真说道:“我给飞龙建设的袁文杰看过病,可他还没付我诊金呢。严组长,纪委能不能帮我把诊金讨回来啊?” 严峻顿时火冒三丈,你把我们纪委当成讨债公司了,我们可不负责收烂帐。他要让曾毅交待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想到曾毅开口就咬了袁文杰一口,这不是乱弹琴吗! 严峻的手指,狠狠地戳着那叠稿纸,“你好好想一想,想想那些付过钱的!”。 “付钱的,也有!”曾毅倒是很光棍,一下就招了,“我给一个光头接过骨,收了他五十块钱,这个算不算?” 去你娘的腿,五十块钱,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值得我们纪委如此大动干戈吗,严峻的脸上黑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这小子是在跟自己装傻充愣啊。 偏偏曾毅还很认真地说道:“天府分局的副局长陈龙,当时还是二马路派出所的所长,他刚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我收钱的整个过程,可以为纪委作证!” 严峻的眼里就冒出火来了,一拍桌子,道:“曾毅,你给我严肃点!我是代表组织来跟你谈话的,你最好把态度给我放端正了!” “我的态度很端正,不光现在端正,平时我就很端正。” 曾毅笑着,“就说袁文杰吧,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看病不付诊金就算了,有一次饭局上碰到他,他说让我多关照他的公司,最后还是我私人掏钱买的单,你说可恨不可恨,你说我能答应他的事吗!我认为自己能做到拒腐蚀永不沾,还远远不够,为了防止袁文杰这样的坏分子去腐蚀我们别的干部,我还建议保健基地把飞龙建设这样的不良企业,排除在项目外,从而在根本上杜绝腐败现象的发生,及时挽救了我们的干部。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 严峻要吐血了,这小子这是在交代问题吗,这分明是在炫耀自己多么地廉洁自律,还挽救党的干部,我呸,那是你这个主任科员该做的事吗。 曾毅老拿袁文杰说事,严峻就不敢听了,这不是他愿意听的,也不是他该听的,听了反而是一种麻烦。 他走到门口,叫过三名纪检人员,道:“对于某些抗拒坦白、抗拒专政的顽固分子,我们一定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粉碎他们的侥幸心理,帮助让他们认清形势!” 三人心领神会,“放心吧,严组长,我们手底下,还没有出过不招的人呢!” 当下一人负责守门,另外两人就走进了屋子。A 第九十六章 心硬如铁 第二天,严峻背着手,早早地来到房间门口,问道:“怎么样?他都交代了吗?” 负责守门的那名纪检人员一摇头,道:“严组长,情况不对啊!” “怎么个不对法?”严峻板一听就沉下了脸。 “曾毅一个字都没交代,还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 严峻一听,心说这还了得,纪委办案的杀手锏,就是不让睡觉,你们这些人办了这么的案子,又有一大堆的道具,竟然还让人给睡着了,这办的是哪门子的案,岂有此理!他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几盏大功率灯泡此时全开,都对准坐在椅子上的曾毅,严峻进门都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灯光亮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因为曾毅昨天态度恶劣,严峻也不搞什么苦口婆心的温情劝化了,直接就上了手段。但上前一看,他愣了,这曾毅竟然靠在椅子里睡得死沉死沉,嘴里还打着酣声,看起来挺悠闲的,别人被灯光照一晚上,脸上的皮都要干裂了,曾毅竟然红都不红一分。 屋内的两名纪检人员就站了起来,“严组长,你快想想办法吧!”这两人熬了一宿,办法想尽,竟然没把曾毅叫醒,此时都是两眼通红,以前是自己熬别人,这回邪了门,自己倒被人熬了。 严峻心说我还叫不醒你了,他一抬手,喝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屋子里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如此枯燥乏味,曾专家又怎能好好思考事情呢!去,搬一台音响过来!” 两位纪检人员眼神一碰,心说还是严峻狠,赶紧出去找了一台大功率的音响进来。 严峻看着曾毅的睡相,心说你小子就睡吧,呆会有你好看的,他指着音响,“给曾专家放点音乐,舒缓一下精神,只有身心愉快,才能更好地想事情嘛!” 按下按钮,屋子里就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叫得是天翻地覆,可曾毅依旧鼾声如雷。 “声音开到最大,曾专家喜欢热闹!” 严峻连喊了两声,旁边两人就近在咫尺,竟然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最后还是严峻亲自过去,把功率拧到最大。 等换了首曲子,一声鼓锤响起,差点没把严峻的心脏给震了出来,这大功率的音响的威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连续换了几首高分贝的“欢快”曲子,曾毅终于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了。 严峻就按下按钮,把音响关掉,心说你小子就是头猪,老子也能把你叫醒,装睡在老子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的把戏,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昨晚睡得还好?”严峻坐到曾毅面前,点着一根烟,慢慢吸了起来。 曾毅眯着眼坐了一会,才适应屋子里的强光,看到严峻,他道:“严组长,早,早饭吃过了吗?” 装,你小子就使劲装!严峻弹了弹烟灰,“我的早饭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昨天想了一晚,有没有想起什么?” “严组长吃过了,我可还没吃呢!”曾毅活动了一下筋骨,“是不是等吃完之后再说这事?” 严峻一挥手,下面的人就去准备早饭了,“你放心,咱们纪委办案,饭菜绝对管饱,几顿饭我们还请得起的!一会吃完了,就赶紧交代问题,早交代,早解脱,回家在床上睡觉,那该多舒服啊!” 不一会,早饭端来了,只有四片面包,烤得跟石头一样硬,一点水分都没有。 曾毅拿起一片,掰碎了往嘴里一丢,慢慢地嚼了起来。 严峻故意问道:“怎么样,这西式的早餐,还合你的胃口吧?” “这面包烤得不错,别看它有点焦,吃了却可以助消化、去油腻,治疗老胃病也有效果。” 严峻本想奚落曾毅的,没想到讨了个没趣,心说你小子就装吧,相信你的肚子里很快也就没什么油腻可去了。 吃完一片,曾毅拍了拍手,道:“就是太干了,不吃了!” 严峻心中冷笑,干就对了,别以为你小子会装睡,我们就没办法对付你了。以后每天三顿都是干面包,再加上这大功率的灯泡烘烤,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抗多久,到时候想喝水了,老子尿都不给你一口,看你招还是不招。 “吃好了?”严峻假惺惺问了一句,道:“既然吃好了,那就把自己的问题好好想一想,想清楚后,就写下来吧!” “严组长,我稀里糊涂就被你们拉了过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交代。”曾毅坐在那里顺着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一个损招,想在这大灯泡的照射下吃掉一块干面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我就再给你提个醒吧,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人你付过巨额的诊金,有没有人暗示过你要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给予关照?”严峻冷冷看着曾毅,“把这方面的问题,彻底向组织交代清楚!” 曾毅就摇了头,“我昨天不是都向严组长交代了吗,袁文杰让我关照他,可我没答应!” “把你的这些小滑头都给我收起来,我见得多了,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组织上既然要调查你,肯定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证据!” “是,曾专家,我全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不要心存侥幸!” “组织上让你主动交代问题,那就是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曾毅,你可不要辜负了组织上的这一片良苦用心啊,抗拒到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旁边的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开始了这套攻心为上的说辞,一会唱红脸,一会唱黑脸。 曾毅打了个哈欠,昨晚他就是听着这套说辞,听得睡了过去,这套说法,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 对于纪委的办案手段,曾毅早己有所耳闻,昨天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付的办法。作为一名中医高手,曾毅要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一掐一捏,就昏睡了过去,管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一个沉默是金,不信你们还能一直把我关下去。到时候审不出问题,我看你们这些替袁文杰冲锋陷阵的倒霉蛋怎么收场! 严峻还在那里苦口婆心,连哄带诈,一转眼,又听到曾毅的呼噜声,当时鼻子都气歪了,好,既然你小子喜欢睡,那我就让你睡得舒舒服服。 “怎么回事,屋子里的光线怎么这么暗!”严峻脸色一沉,“这让曾专家怎么写材料?去,再加两盏灯,把屋子里搞得亮堂一些,不要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掏不起电费呢!” 那两名纪检人员,立刻又添了两个大功率的灯泡,直直照着曾毅。 出了屋子,严峻把招待所的负责人叫过来,“把你们的土暖气,给我烧起来。” 那负责人傻眼了,道:“严组长,这大热的天再烧暖气,不是要热坏了吗?” 严峻喝道:“让你烧你就烧,啰嗦什么,影响了我们办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招待所的负责人没办法,赶紧过去招呼人,把招待所的那台大锅炉点着了,开始供暖。 屋子里装满了大功率的灯泡,暖气再那么一上,整个屋子就跟一烤箱似的,那两名纪检人员只坐了一会,就全身冒汗,从屋子里逃了出来,“怎么回事,大热天烧什么暖气!” 严峻正坐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在一棵大树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悠闲地喝着茶,听到下面人问,他就道:“真是倒霉,碰到招待所检修暖气管道!等一会曾专家醒了,告诉他一声,让他多体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两人对视一眼,心说这回惨了,也不知道这是熬曾毅呢,还是熬自己这些纪委人员,就那个大烤箱,别说坚守八小时,八分钟都能熟透了端出锅。 原本这个纪检小组,是九人三班倒,现在可好,基本每隔二十分钟,就得换一班人,纪委的人换得如此勤快,尚且感觉承受不了。可曾毅坐在屋子的那张椅子上,睡得死沉,要不是有发出的轻微鼾声,他就跟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最为奇怪的是,他的额上一点汗也没有,虽然有多盏大功率的灯泡照射,还有灼人的高温,可用手去摸的,还能感觉他浑身冰凉。 时间往后过了一天,纪委的人都怕了,跑去找严峻,“严组长,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要出人命的!” 纪委不同于其他部门,是不是有能力,就看你能不能审出大案子,如果什么也审不出,那就是能力大有问题,别说提拔重用了,很可能这份工作都干不下去,所以严峻才会气急败坏,出了如此的狠招。 可审不出问题,那毕竟只是业务水平不够,但是要让被双规的人出了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些纪委的人,也是有家有口,有老婆有孩子的,谁也不愿意陪着曾毅去死,看严峻如此大动干戈,都有些害怕了。 “瞎咧咧什么,我看曾专家不是睡得挺舒服吗?” 严峻咬着牙,他心里也有点怕,但没办法,事情到了现在,必须硬着头皮上了,要是曾毅再不招,自己可就很被动了。我就不信,你小子就算是铁打的钢铸的,我们九个难道还耗不过你一个,总有你撑不住的时候。 坚持就是胜利! 严峻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或许再过几秒钟,那位硬气的曾专家,就要熬不住了。A 第九十七章 醒来 对曾毅的调查,最后变成了对纪委人员的一种折磨,他们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是那些被双规的人胆战心惊,而现在只要走进房间,纪委的人就开始提心吊胆。一边忍受着屋子里的高温,一边还得听着动静,只要曾毅的鼾声一消失,他们就得赶紧走过去,看看曾毅是否还有喘气。 大家都怕曾毅在自己的这一班出了状态,背着严峻,有些人甚至开始在自己轮班的时候,偷偷把大功率灯泡灭掉几盏。 一连几天过去,严峻坐不住了,曾毅没有交代问题,但严峻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再这么下去,就真要出人命了。 这天刚起床,负责守门的人就急急跑了过来,道:“严组长,不好了,曾毅怕是不行了!” 严峻心里顿时一咯噔,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大灯泡已经全都关掉了,曾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脸色发白,气息微弱,翻开眼皮,瞳孔竟然还有些放大的迹象。 完了,完了,这小子是要死扛到底啊! 严峻心中有些慌乱,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纪委办案是禁止与外界联系的,此时也顾不到那么多了,当即跑出去一个人,直接到招待所的值班室,拿起电话拨了120急救。 刚放下电话走到纪委办案的那座独立小院门口,身后就传来连续几声停车的声音。 纪委的人回头去看,只见招待所的大院里并排来了好几辆车,车子停稳后,走下来十多个人,为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面色严肃,一指独立小院的门,道:“就是这里了!” 说完,在那人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就往小院走了进来。 纪委的人急忙拦住,喝道:“你们是做什么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随随便便乱进!” 立刻上来几人,前后左右把纪委的人一夹,然后亮出工作证,道:“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配合我们办案。” 我的妈呀! 纪委的人当时就懵了,中纪委是个什么概念,他心里怎能不清楚,那督办的可都是大案子,只要下来,就意味着有某省部级的官员被列入了调查对象。严峻多少清楚曾毅的一点背景,可这位纪委人员还被蒙在鼓里呢,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怎么还能劳动中纪委的人下来调查呢。 “曾毅在哪?” 那位三十岁出头的人,正是方南国的秘书唐浩然。 纪委的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指着身后被大树挡着的一栋小楼房,道:“一……一层最左边的那间!”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过去!”唐浩然眉毛一竖,不怒自威。 纪委的人急忙在前带路,众人进了小院绕过那棵大树,就看到了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外表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唐浩然几步来到最左边那间房的门口,问道:“是这一间吗?” “没有错,就是这一间!”纪委的人忙不迭地点头。 唐浩然推门就进,谁知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他预料不及,差点被这股热浪给打了回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这么热,连吸进鼻孔的气,都感觉热辣灼人。 屋里的几个人,此时正七手八脚,刚把曾毅从地上抬了起来。这一幕被唐浩然看了个正着,他看到曾毅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当时太阳穴就突突狂跳,怒喝道:“都给我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严峻此时心里正乱作一团呢,听到这句声音,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唐浩然和那位出去打电话的纪委人员,就暴躁地喝道:“王八蛋,谁让你把这些无关人员给放进来的,还不赶紧给我赶走!” 那位纪委人员还没来得及说话,中纪委的人就走了进来,一亮工作证:“我们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请你们配合我们办案。相关的纪律,你们都清楚吧!” 严峻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他感觉事情不对劲了,中纪委的人怎么会过来呢。 说实话,中纪委的人也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他们平时办的都是大案,被双规的人员级别相对比较高,一般是不敢动用这些变相虐待的手段,而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十几盏大功率灯泡,再加上摸起来直烫手的暖气,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火焰山,光是往这里一站,中纪委的人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而这位曾毅,竟然熬了整整六天,硬是不开口说话。 这是何等的凄惨壮烈啊! 唐浩然上前一把扶住曾毅的肩膀,摇了两下,喊道:“曾毅,曾毅,方书记派我来接你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晃了两下,曾毅毫无反应,唐浩然一矮身,就把曾毅背了起来,出门的时候,他看着严峻怒哼一声,道:“你们等着接受处分吧!虐待双规干部的事情,我一定会向省委反映,并且一追到底!” 严峻听到“方书记”三个字的时候,就喉咙一紧,觉得口舌干燥,完全都讲不出话来了。中纪委的人亲自前来解救曾毅,这说明什么?说明事情已经通了天,这回倒霉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但在所有的政治斗争中,下场最为凄惨的,往往就是自己这种充当帮凶和卒子的角色。 想到这里,严峻的大腿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急忙上前两步,准备追上唐浩然解释两句。 中纪委的面无表情站在了严峻面前,将他拦了下来:“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里总共有多少人员,其余的几个人都在哪里?” 屋子里的其他几位纪委人员,此事也都意识到到事情不对了,中纪委不是来调查曾毅的问题,而是解救曾毅的,那自己不就相当于是站到了中纪委的对立面吗?我的妈啊,这还了得,中纪委是个什么部门啊,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之前把中纪委带过来的那名纪委人员,脑子反应最快,此时豁出去了,一下扑上来,抓着中纪委的胳膊恳求道:“各位领导,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对曾毅调查的事情,都是严峻逼着我们做的!” “是严峻让招待所烧了锅炉,当初我们都是反对的啊!” 其他几个反应过来,也纷纷扑了过来,他们什么内幕都不知道,可不想稀里糊涂地陪着严峻去送死,当时就把严峻的那些勾当,狠狠地告了一状。 严峻此时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呆若木鸡,站在这火焰山一般的屋子里,他竟感觉异常地冷,冷得他浑身打颤,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是不是冤枉的,等调查清楚后就知道了!” 中纪委的人一甩胳膊,挣脱那群人的包围,“从现在起,请你们待在这里,不得外出,不得与外界联系,如果有人试图通风报信,那我们纪委办案的规矩,你们是最清楚的!” 说完,中纪委的人大步走出房门,那几个人还想追上去再为自己分辩几句,只听“咣当”一声响,大门被锁上了。几人全部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他们这几天用来对付曾毅的办法,现在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唐浩然一路小跑,把曾毅背上车,道:“开车!去医院!” 司机被唐浩然这副狰狞的面孔给吓到了,一踩油门,来了个180度的大掉头,“轰”地一声冲出招待所大院。 曾毅就是再有办法,那也不是神仙,熬得时间久了,他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特别是严峻想出的那个损招,屋子里热得放个鸡蛋都能熟,更何况是人,而且严峻还不给水喝,曾毅熬到现在,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唐浩然把曾毅在座椅上放平,赶紧找出几瓶矿泉水,全都洒在了曾毅的身上,最后再拧开一瓶,给曾毅灌了下去。 看着昏迷中的曾毅,唐浩然眼角有些湿润,他还没从刚才的震骇中摆脱出来。他很清楚,如果换作是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熬过这等人间地狱般的折磨,这是多么硬的一条汉子啊! 如果换了是自己,更不可能去找袁文杰的麻烦。曾毅的身上,有一种自己所没有的品质,他敢管天下的不平事,而自己只敢管自己头上的不平之事。当不公正的待遇掉在自己头上时,自己或许会生气、会反抗;但当不公正的待遇是降临在别人头上时,唐浩然扪心自问,自己多半是没有勇气去管去问的。 这种品质,唐浩然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也有,可在机关打磨这么多年后,他已经想不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了,眼前的曾毅,又唤起了他的一些追忆。 曾毅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一醒过来,他就听到唐浩然惊喜的声音,“方书记,曾毅醒了!” 随后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方南国映入自己的眼帘,亲切问道:“曾毅,你感觉怎么样?” 曾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方南国大手按在他的肩头,“躺着,躺着!” “方书记,我这是在哪里?”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方南国不是在京城进修的吗。 方南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伸手,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杜主任。” 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走上前来,伸手握住曾毅的手,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欣慰,道:“小曾同志,感谢你为我们纪委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材料,有几个问题,我想找你核实一下。”A 第九十八章 巨变 袁公平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右眼皮一阵狂跳,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秘书早已等在车前,看到袁公平出门,赶紧上前接过袁公平手里的竹节杯,一边拉开了车门。 “那个叫曾毅的,现在怎么样了?”袁公平随口问了一句。 秘书有些愣神,老板从不过问这些小事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他还是道:“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小小的主任科员,竟然是在隐藏我们干部队伍中的一条大蛀虫,纪委目前正在对他进行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袁公平“哦”了一声,钻进车里,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问这句话,这两天他很烦心,先是袁文杰病倒,被送进了医院后人事不省,却查不出任何病因,紧接着,飞龙建设的一位出纳突然失踪,袁公平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去找了,因为这位出纳手里掌握的东西,对他非常重要。 可能是因为文杰的病,让自己想起了那位郎中吧,听说他在医术上还是很有一套的,袁文杰心里这么想着,闭眼在车里养神。 车子很快到达南江省交通系统廉政建设大会的现场,南江省交通系统各级重要领导,此时全都等在会场的门口。 袁公平的七号常委车刚刚停稳,交通厅厅长汉国生立刻上前为袁公平拉开了车门,随后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袁公平行注目礼,簇拥着他走进了会场。 袁公平作为常务副省长,分管城建、交通两个重要的部门,参加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会议,他义不容辞。不过他最近露面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凡是能参加的会议,他全部都会亲自参加,四处造势,大有接掌省长之位的架势。 “……近一两年,交通系统陆续发生多起党员干部违纪违法案件,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交通系统的一份子,一定要认识到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长期性、复杂性和紧迫性,要以案为鉴,防微杜渐,必须时刻牢记党纪国法……” “……各级交通部门,要大事着眼、小事做起,把作风纪律建设融入到个人学习、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要以人为本,润物无声,精心营造勤政廉政的良好氛围,切实加强廉政文化建设;要教育倡廉、先进导廉、环境育廉、读书养廉、谈话促廉、警语醒廉、制度保廉、家庭助廉、账户悟廉、社会评廉,不给腐败留下任何孳生的环境,努力化解岗位廉政风险……” “希望大家以此次党风廉政会议为契机,继续加强标本兼治的力度,将党风廉政建设和自身反腐工作,推向一个新高度,努力实现各项工作再上新台阶,为南江的经济发展、和谐稳定作出新的贡献!” 伴随着热烈隆重的掌声,袁公平结束了讲话。 交通厅厅长汉国生接过话筒,狠狠地鼓了一阵掌,道:“刚才,袁省长对于我们交通系统的党风廉政建设工作,提出了非常重要的指示和意见,大家一定要深入领会学习,认真贯彻落实下去,绝不允许敷衍塞责……” 汉国生还准备再拍一拍袁公平的马屁,只听发出“砰”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方南国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 袁公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方南国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自己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袁公平起身快步下了主席台,朝方南国迎了过去,老远就伸出手,热情地笑道:“方书记,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 会议现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汉国生几位重要领导,也紧随在袁公平之后。 方南国仿佛没有看到袁公平伸过来的手,他板着脸,沉声道:“公平同志,这位是中纪委来的同志,有事要对你讲!” “袁公平,我是中纪委监察五室的主任杜江,这是我的工作证!”杜江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向袁公平亮明了身份。 袁公平听到中纪委三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他到底是一方大员,还能保持住基本的镇定,脸上强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袁公平伸出手道:“杜处长,欢迎您到南江指导……” 杜江打断了袁公平的客套,他收起工作证,直接拿出一份带着鲜红大印的红头文件,伸到了袁公平的面前,肃声道:“袁公平,现在你被双规了,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袁公平脸色大变,身子也抑制不住有些微微颤抖,他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双规的事,他更是门清,只要是走进去的,还没有能出来的呢,自己只要被双规,那肯定就是万劫不复了。袁公平就有些气急败坏,跳着脚道:“你们毫无理由就对我这样一名清清白白的干部进行双规,是极其不公正的,我要打电话,我要向组织上申诉,我要告诉老首长!” 杜江可不愿意听这些废话,他黑着脸一挥手,就上来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把袁公平架了起来。 “带走!” 杜江一声令下,中纪委的人就要架着袁公平离开会场。 “我不服!方南国,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恶意构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我……”袁公平恶狠狠盯着方南国,厉声吼着,声音大得屋子里的麦克风嗡嗡作响。 彪形大汉立刻捂住袁公平的嘴,道:“袁省长,你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这对身体不好,还是我们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说完,两名大汉架起袁公平,任由袁公平怎么挣扎,他们像是拎小鸡一样,把袁公平架了出去。 “方……方……方书记……” 汉国生此时连句囫囵话都讲不全了,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得不轻,七魂顿时丢了六魄,还剩下一只孤魂野鬼,在牙齿缝里打着寒颤。 方南国锐利的目光从现场扫过,最后回到汉国生身上,冷冷说道:“你们接着开会!”然后迈着大步出了会场。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上一秒,袁公平还意气风发,坐在主席台上大谈党风廉洁,下一秒,就灰头灰脸地被中纪委的人给拖走了,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现场的人一时都反应不及。 怎么回事? 现场的人都彼此看着,想从别人那里知道答案。 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整个南江官场被震得天翻地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呼意料不到,那可是省委常委,堂堂的中管干部,怎么可能就会被如此轻易就双规了呢。 大家都知道方南国对袁公平有些意见,之前有传闻说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接任省长的事很不满,但很快方南国就被调到中央党校参加学习,有小道消息就称,这是袁公平的背后靠山发了力,准备要把方南国搞下台。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袁公平登上省长宝座已无悬念的时候,袁公平却被意外双规了,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个峰回路转的巨变,让很多人欢喜雀跃,也让很多人如丧考批。 欢喜的人会在想,老省长马上就要退了,现在又空出了一个常务副省长的位置,这要给多少人制造出机会啊,表面看,只有两个空位,事实却绝非那么简单,省长退了,副省长来接任,副省长的位子空出来了,市长接任,可市长的位子又由谁来接替呢,如此自上而下的连锁下去,要调整的干部和职位就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会有很多人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把自己的级别提一提,位子挪一挪。 如丧考批的人,自然是站错了队,送错了礼,进错了门的人,他们现在是人人自危,生怕这件事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常委一号楼内,曾毅给方南国做过治疗后,方南国在按摩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曾毅轻轻合上门,然后下了楼。 冯玉琴此时就坐在客厅,看到曾毅,道:“小毅,快坐,我让厨房给你煲了汤,一会多喝点,好好补补身子。” “谢谢冯阿姨,我这身体结实得很,哪还用得着补啊!”曾毅笑着。 冯玉琴拽着曾毅的手,让他坐在了沙发上,道:“这帮纪委的人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我都听小唐讲了!”冯玉琴提起这事,心中依旧充满了怒气,一来是曾毅的遭遇实在是太惨烈了;二来她也是生气这些人竟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卫生厅里,谁不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人,这帮人也敢下此毒手。 “都过去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吃付药调理一下,身体就恢复了。” 冯玉琴看着曾毅脸上的笑容,仿佛又回到自己生病的那会,当时曾毅也是这么一副笑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是好样的!” 冯玉琴的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客套,早在曾毅被双规前,他寄出的那些材料方南国就收到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免袁公平有所察觉后消灭证据,杀人灭口,方南国隐忍不动,一直到中纪委的人完全掌控局面,他才派了唐浩然去把曾毅解救出来。 从这个角度讲,曾毅的这番遭遇,是替方南国挨的。 “那几个纪委的人,已经受到了党纪国法的惩处,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袁公平也是恶有恶报。”曾毅想起那个阴损的严峻,心里还是有些愤怒,袁公平被双规的消息,才让他稍稍平缓,袁公平让自己遭遇到的事情,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 厨房很快端出一锅汤,香味扑鼻而来,曾毅使劲吸了口气,赞道:“好香!” “喜欢喝,就多喝一些!”冯玉琴让人赶紧给曾毅盛汤。 喝了两碗,冯玉琴还要再盛,曾毅急忙摆手道:“冯阿姨,千万别盛了,我是还想喝的,可肚子不争气,真喝不下了。” 看曾毅这样,冯玉琴自己也感到开心,她笑道:“以后要是馋汤了,就到这里来,我让人给你煲。” 曾毅笑着,但没应下来,他道:“冯阿姨,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讲。” 冯玉琴让人收了汤,又拿出果盘,“讲嘛!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到下面去做点事!”曾毅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方书记的旧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很快就能痊愈,有唐秘书在完全可以,而且保健基地的项目也暂时停止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到下面去锻炼锻炼。” 冯玉琴有点意外,拿起一片西瓜,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病退了,南云县方面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想过去试试!”A 第九十九章 临行(97章重修,请重看) (昨晚更完98章,返回头重新最近的更新,对于97章很不满意,于是重新修改了一遍,请各位书友指正。) 方南国下楼的时候,曾毅已经走了,冯玉琴把曾毅的想法提了一下。 方南国面色不变,接过冯玉琴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口,道:“年轻人,还是要到第一线去嘛!” 冯玉琴为了方南国的身体考虑,是不愿意让曾毅离开荣城的,但方南国有自己的考虑,谁都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保健医生,他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自己的意思,如果曾毅跟唐浩然一样,那也罢了,偏偏曾毅是个比较莽撞的人,好打不平,这在官场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政治不等同简单的扳手腕,不是谁的力气大就谁说了算,方南国对于袁公平所做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省纪委方面也掌握了一些证据,要收拾袁公平很容易,但袁公平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还有很大的靠山,对袁公平下手,就必须要承受来自于方方面面的压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方南国是不会跟袁公平撕破脸皮的。 这次中央党校的学习,对方南国也非常重要,关乎着他能否再进一步,在这个关口,方南国也不愿意对袁公平下手,毕竟南江出了丑事,自己这个一把手也难辞其咎。 但方南国没有想到,曾毅竟然会如此冒失,动手把袁文杰给打了,虽然错不在他本人,但这等于是把自己和袁公平的矛盾给摆到台面上了,搞得自己相当被动。同时,袁公平的做法,也让方南国大为不满,打狗还得看个主人呢,袁公平竟然把自己的人给双规了,也太不把自己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了。 这个时候,方南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给予还击。恰巧袁文杰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把乔老的旧居给拆了。乔老要借袁公平立威,方南国也乐于顺水推舟,双方合力,直接就把袁公平给拿下了。 曾毅的品质很好,可惜不适合官场,不懂得政治,这次的事情如果换了是别人,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哪怕是给自己打个电话,也强过打打杀杀吧,要是一直让曾毅这样下去,他还指不定要给自己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倒不如就让他到下面去锻炼锻炼,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 出了常委一号楼,曾毅就遇到了唐浩然。 唐浩然笑着拍拍曾毅肩膀,道:“曾毅老弟,晚上大家摆酒给你压惊,老地方,清江大饭店锦绣厅。” “你们这是没安好心啊,都等着看我的惨样子吧!” 唐浩然大笑,“你哪里惨了?我怎么只看到你生龙活虎啊!就这么定了,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说实话,唐浩然还真没看出曾毅哪里惨,这小子从医院醒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不但不用休养,还跑来给方书记治病,唐浩然甚至都怀疑,那个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的袁文杰,八成也是曾毅动的手脚,这小子早就想好了退路啊! 晚上曾毅刚到清江大饭店,餐饮部的经理就迎了出来,“曾先生,欢迎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您大驾光临呢!” “我算哪门子的大驾!讲一句不怕丢人的话,今儿出门带的钱可不多,一会要是付不起饭钱,你可得答应让我先赊着才行!” 经理知道曾毅是在开玩笑,就道:“曾先生说笑了,您能来我们这里吃饭,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过去给曾毅按了电梯的门,又道:“我刚才看到叶小姐也来了。” “哦?”曾毅知道经理说的是叶清菡,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荣城了,曾毅就说道:“你要是再见着她,就请她到锦绣厅来,说是我请她吃饭!”他在荣城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见一面还是见一面吧。 “好的,好的!”经理忙不迭地点头,能给曾毅跑个腿,他觉得很荣幸,还用得着再遇到吗,一会自己亲自去请就是了,要知道今晚请曾毅吃饭的人,各个都是神通的人物啊。 锦绣厅内,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顾宪坤、顾迪表兄弟两个肯定是在的了,陈龙级别低,早早就过来了,汤卫国随后也到了,不等曾毅到场,他先开了一瓶五粮液,坐在那里润着喉咙,紧接着,邵海波也到了。 看到曾毅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笑道:“还好,是自己走着来的,我们还以为你要举着吊瓶来赴宴呢!” “我有那么不济吗?”曾毅笑着,“好歹我也是一位很有水准的大夫呢!” 曾毅被双规,大家都明白那是神仙打架的事,想帮忙但使不上力,此时见到曾毅,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所以也尽量不提这件事。 曾毅也明白大家的心思,直接转入喝酒的话题,道:“今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一瓶酒来。 “我去!” 汤卫国怪叫一声,跳起来作势要掐曾毅的脖子,恶狠狠道:“老实交代,这酒是从哪来的!”这瓶酒他认识,是自己老爷子汤修权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一共有三瓶,怕被自己偷喝,老爷子平时都是藏得严严实实,让都不让自己摸一下,没想到让曾毅给拿了过来。 曾毅把酒往桌上一放,“有酒喝,你只管喝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美酒当前,我从来都不问来路!”顾迪笑着,也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往桌上一放,以示自己也是有备而来的。 众人都是大笑,你看我,我看你,一会的工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看来大家来的时候,都存了一样的心思,都备着呢。 “今晚过瘾了!” 汤卫国是个好酒之人,看到这么的多好酒,两眼就开始冒光,双手兴奋得搓来搓去。 “好酒摆出,大家的本性都暴露了吧,哈哈!”曾毅笑着,“今晚谁也不许藏着掖着,咱们无醉不归!” 正说着呢,唐浩然和杜若走了进来,进门一寒暄,两人的手齐齐塞进包里,道:“今晚你们有口福了,我带了好酒!” 看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两人还有些纳闷,等拿出酒往桌子上摆的时候,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哑然失笑,自嘲道:“看来今晚来蹭酒的,倒是我们两个了。” 因为韦向南还没来,大家没有入席,坐在一旁闲聊。 顾宪坤突然问道:“我听说保健基地的项目突然终止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曾毅笑了笑,“我也不清楚,都是领导们的决定,可能有某方面的考虑吧!” 在场的人,曾毅、唐浩然、汤卫国三人是知道内幕的,袁文杰拆了乔老的旧居,相当于是把乔老的脸面给拆掉了,这才是乔老发威,弄倒袁公平的原因所在。京里的各方面大佬,全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种事必须给予狠狠地教训,否则下一次就会轮到自己的旧居被人拆了,大佬们的权威和脸面,是必须要维护的,不容任何人侵犯丝毫,否则还怎么镇得住局面。 南江省这次建设保健基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乔老在南江安享晚年,现在乔老一怒之下不来南江了,保健基地的项目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何况现在省里领导们的心思,也不在保健基地上了,全都在为空出来的那两把省委常委椅子而明争暗斗。 这种事情,三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拿出来乱讲的。 顾宪坤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有些失望,他对政治不关心,但如果能拿下这个保健基地的项目,名仕集团可以增加不少的利润。 顾迪倒想问问省里准备让谁来接任袁公平的位子,但想一想觉得不合适,就放弃了。他这个过气的衙内,最近心思开始活动了起来,如果自己老子能接替袁公平的位子,那自己以后自己在南江省就可以直起腰杆了,谁他娘的要是还敢看低老子,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就抽死他,想都不带想的。 韦向南来得最晚,进来后抱歉道:“孩子在家里闹得厉害,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姐,你坐这里吧!” 曾毅起身去给韦向南拉开一张椅子,他现在对韦向南除了亲,还非常地尊重,要是没有韦向南的点醒,他现在可能都还不会明白,自己打了袁文杰,其实是给方南国惹了麻烦。 事后方南国夫妇都没有说任何怪罪的话,这反倒让曾毅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他决定离开荣城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明白自己要是留在荣城,多半还是会闯祸的。 曾毅当初留在保健局的初衷,是想走上层路线,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南江争取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但现在保健基地的项目终止,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诊所也不能再开,保健局又是很清闲的养老状态,曾毅既接触不到病人,又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所以将中岳邀请他去南云县的时候,他就应了下来。 既然上层路线走不通了,不如就到下面去,真真正正去做一些实事。 另外,曾毅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贴“方书记的人”的标签,四周人的热情和尊重,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自己背后的方南国,这让曾毅很不舒服。 人员到齐,大家准备开席了,此时传来敲门声,叶清菡的脑袋从门缝露了出来,她看到曾毅,就露出笑颜,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经理在骗我呢!”A 第一百章 惊闻 在座的有一半都认识叶清菡,当即就邀叶清菡一起入席。 叶清菡进来跟众人打着招呼,等曾毅介绍到邵海波时,他还没说出邵海波的名字,叶清菡就已经认了出来,道:“邵院长,我认识你。” 邵海波有些纳闷,自己好像并没见过叶清菡啊,道:“你以前见过我?” “医院的公告栏上有你的照片,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叶清菡看着邵海波,“我母亲就在省人院住院呢,内科63床,你给我母亲会过诊。” 邵海波就“哦”了一声,问道:“你母亲是李静芳?” 叶清菡就点了头,眼神带着一丝期待,道:“是,我母亲的病,还要请邵院长多帮忙。” 邵海波嘴里答应着,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省人院有几个很难治的病例,李静芳就是一例,入院很久了,至今没有查出病因,所以他有点印象。 曾毅看邵海波神色严峻,就问道:“是什么病?很难治吗?” 邵海波先是摆了摆手,随后反应过来,就一脸责怪地看着叶清菡,道:“你也真是的,既然你认识曾毅,怎么不请他去给你母亲诊治诊治呢?要不是今天见到你,知道你俩认识,我还真想不起这茬呢。” 叶清菡诧异地看着曾毅,“他还会治病吗?他不是……不是当领导的吗?” 众人一听,全都笑了起来,汤卫国笑得最夸张,道:“你真是有趣,今晚在场的,随便谁都比他的级别高,都是他的领导,他可不能算是领导!” 邵海波直摇头,道:“你也真是的,认识曾毅,竟然不知道他的职业!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医生,而且还是大专家。” 唐浩然颇有意味地摇头,笑道:“邵院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怎么能怪清菡呢,明明是曾毅没向人家坦白嘛,可不要因为曾毅是你师弟,你就对他进行包庇!对不对?” 邵海波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拍着脑门笑道:“对,是我说错了!曾毅,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就是!曾毅你太不厚道了啊,枉人家清菡拿你当……那个朋友嘛!” 众人好容易逮到一个兴奋点,就全都跟着起哄,意思越来越直白,把叶清菡闹了个脸红,她心里也是有些尴尬,自己竟然问都没问过曾毅的职业,就一直喊曾毅腐败分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认了还不行吗!”曾毅赶紧求饶,再让这帮人讲下去,自己可就要成陈世美了,当场就得惨死在狗头铡下。 韦向南看曾毅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人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种关系,便道:“既然曾毅认识到自己错了,那就让他用实际行动去弥补这个错误,就罚他去为清菡母亲治病,绝不能敷衍,必须要治好!” 大家全都一直赞同,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 现场只有韦向南一个女的,叶清菡便坐到了韦向南的身边。 韦向南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笑道:“我是曾毅的姐姐,你叫我南姐就可以了,以后要多联系多走动。” 叶清菡接过名片,虽然不知道韦向南是做什么的,但光看对方身上这份优雅华贵的气质,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她有点不明白,曾毅一个大夫,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上层的人物,“南姐,我没有名片,回头我把号码发到你的手机上吧。” “好!” 韦向南淡淡笑着,趁机打量了一番叶清菡,发现她还真是人如其名,长相清纯自然,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身上有一种幽谷空兰的气质,也难怪大家都在打趣曾毅,这样漂亮清纯的女孩子,确实很少见了。 第一杯酒,肯定是压惊酒,大家端起酒杯,祝曾毅沉冤得雪。 “祝袁公平恶有恶报!”顾迪加了一句。 放下酒杯,曾毅笑道:“刚才卫国哥说我不是领导,这句话绝对是说错了!” 众人都看着曾毅,心说曾毅这又要干什么,汤卫国那句话虽然说你不是领导,但也没什么错啊,没有实职的主任科员,确实不算是领导职务啊。 曾毅笑着:“以后我就是曾局长了,虽然只是个副的,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从领导的队伍剔除啊!” 汤卫国傻眼了,问道:“你要做保健局的副局长了?”他心说不会吧,保健局的一向高配,副局长也是正处级的,曾毅前几天才刚解决正科,这又要飙到正处了吗? “哈哈,卫国哥你又弄错了,保健局的副局长我怎么做得了,是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意外的就要属唐浩然了,他今天还见了方南国夫妇,可没发现他们对曾毅不满啊,怎么会突然把曾毅贬到县里去呢。 “是我主动申请的,基本定了下来。”曾毅笑着,他下午已经得到冯玉琴的答复,同意放他到县里去了,“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就把这个消息宣布一下,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所有的人,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爱和照顾。” 唐浩然是最了解方南国的人,一听是曾毅主动提出的,他就有点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了,当下举起杯子,道:“不管去了哪里,你也是我的曾老弟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个突然消息,把很多人都惊到了,尤其是不了解袁公平倒台内幕的杜若和陈龙,他们一直以为袁公平的倒台,跟曾毅被双规的事有关,心里羡慕方南国对曾毅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谁知一转眼,曾毅就要到一个县里,担任一个很不起眼的卫生局副局,两人心中诧异不已,心说曾毅是不是什么地方惹怒了方南国啊。 但听唐浩然那么一说,两人又是一凛,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说不定是方书记是要让曾毅下去镀金呢。 “副局长怎么能不算是领导呢!”杜若也举起杯子,“我也不过才是个正局长嘛!” 陈龙赶紧跟上,笑道:“我这个副局长,倒是跟咱们的曾局长是旗鼓相当啊。” 汤卫国挠着后脑勺,“看来我这一句话是犯了众怒啊,实在是该打,我更正一下,今天在座的,全都是领导!” “咳……”曾毅一摆手,“大家就不要笑话我了。” 众人都举起杯子,“那今天的第二杯酒,就祝曾局长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散酒席的时候,叶清菡跟在曾毅的身后,低声道:“曾毅,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曾毅今晚被灌得最多,现在去看病肯定是不行了,便道:“明天一早吧!” 叶清菡就点了点头,“那明天我去哪里找你?” “不用找我了,明天一早,我肯定到省人院,内科63床,我记着呢!”曾毅笑了笑,“今天喝了酒,我怕摸不准脉,耽搁了阿姨的病情,否则现在就过去了。” 叶清菡心里觉得暖暖的,曾毅竟然能把自己在酒桌上随口说的话记在心里,这几个月,为了母亲的病,她找过不少医生,但她能感觉到很多医生都是在敷衍了事,检查做了一遍遍,但之后就没了音讯,问得紧了,医生们还有些不耐烦。 韦向南此时笑道:“清菡,一起上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南姐,我还有个朋友在楼上呢,我要等她一起回学校。” 韦向南对叶清菡的印象不错,就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想南姐了,就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叶清菡早早到了省人院,站在门口等着曾毅。 八点刚过一点,韦向南的司机就把曾毅送了过来。 曾毅下车之后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起得有点晚,你等很久了吧!” 叶清菡摇了摇头,她刚才还真有点怕曾毅喝醉了会把自己的事给忘了呢,“没事,我也刚到!” “刘师傅你去忙吧,中午就不用来接我了!”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句,迈步进了省人院的大楼。 “曾专家早!” “曾专家好!” 一进大楼,凡是看见曾毅的大夫,都上前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笑着打招呼。 叶清菡有些惊讶,要知道省人院的大夫数量可是不少,但路过的大夫,竟然全都认识曾毅,她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看来曾毅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专家,随即叶清菡的心底燃起一线希望,自己母亲的病这回说不定有救了呢。 走进电梯,没有外人,叶清菡就道:“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大夫,所以喊你腐败分子……” 曾毅摇了摇手,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啊!没事的,你喜欢喊,以后还接着喊,这样也可以时刻提醒我,要拒腐蚀永不沾!” 叶清菡跟着笑了起来,“你的这个理由很牵强。” “是吗?”曾毅哈哈笑着,“我倒觉得,如果天底下所有的美女都能像你这样,主动抵制腐败分子,那腐败分子肯定就全部都消失了!你说这么好的主意,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叶清菡俏脸一红,扭到一边,盯着电梯的楼层号码。A 第一零一章 诈 内科63床位于住院部八楼最里面的那间,里面一溜摆了六张病床,彼此之间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这样的一张病床,每天收费是80块,加上其它收费,一天下来将近200块,叶清菡每天晚上唱歌赚的钱,几乎全送到医院来了。 李静芳在这间病房住得最久,叶清菡走进来,不少人都认得她,纷纷打着招呼。 “小叶,这位是谁,你的男朋友吗?”房里有人打趣,“长得很精神!” 叶清菡急忙摇着手,“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曾毅是从来不辩驳这些东西,手里提着一个果篮,到了李静芳床前,道:“李阿姨,你好,我是清菡的朋友,我叫曾毅!” 李静芳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但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你好!清菡,快去给曾毅找把椅子坐下。你喝水吗,让清菡给你倒。”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什么都不需要!”曾毅看叶清菡搬过一张椅子,就坐在了病床前,笑道:“李阿姨我稍微懂点中医,不介意让我试试吧。” 李静芳倒是很痛快,直接伸出一只胳膊,“不介意,你尽管看吧!” 嘴上是这么说,但李静芳心里可不怎么看好,她躺在这里很久了,大夫请了不少,但至今连个病因都查不出呢,眼前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不会是中医院的学生吧,八成是喜欢清菡,知道自己生病了,就主动上门献个殷勤。 但人家毕竟是好意,李静芳也是脸上笑着,并没有任何反对和抵触的意思。 曾毅不着急号脉,而是先观察李静芳的气色,很正常,说话时中气十足,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曾毅就问道:“李阿姨都是什么症状?” “就是必须躺着,躺着就一切正常,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但只要一站起来,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李静芳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气恼,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把叶清菡害苦了,白天上课之余,还要照顾自己,晚上还要去打工赚钱,交医院的钱。 曾毅“哦”了一声,伸手搭了个脉,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都有哪些奇怪的症状。” 旁边的叶清菡此时道:“站起来后,眼睛会往上看,无法往下看,头部也是自动下垂,直不起来,有时候还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甚至有几次,还发生了休克。” 曾毅一边听着,一边诊脉,最后问道:“阿姨出现这些奇怪症状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从高处跌落摔到了?” 叶清菡眼神一亮,急忙点着头,道:“是从天桥上摔了一跤,但是医院检查之后,说是没有任何外伤。” 曾毅点了点头,看着李静芳道:“阿姨,你能说说当时摔跤的详细情况吗?” “当时是一个老同学的儿子高考,考上京城大学,他摆酒请客呢。酒席散了,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路过一个很黑的地下通道,当时灯光太暗,我摸着扶手下楼梯,突然脚边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蹿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摔了下去。由于没多高,摔倒后自己起来就回家了,也没感觉到什么,但第二天起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这样啊!”曾毅“哦”了一声,坐在那里想着这病的来龙去脉。 “查床了!” 楼道上有人喊了一声,就进来两名年轻的大夫,胳膊下夹着写字板,手里捏着一根签字笔。 在所有的医院里,管这种每天早上来查床的大夫,叫做管床大夫,一般都不是医院的正式职工,是以学习的名义,从各大院校招来的进修生、研究生、规培生。作为主治医生的下手,管床大夫每天要赶在主治医生过来之前,把自己负责的几床患者的情况先了解清楚,如果有什么新的情况,就可以在主治医生过来查床的时候及时提出来。 “清菡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发现叶清菡在病房,一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年轻大夫不由眼睛冒光,夹着写字板就走了过来。 “张大夫早!”叶清菡打了个招呼。 “早早早!”姓张的三角眼大夫显得极度热心,“吃早饭了吗?我刚买了刘记的胡辣汤,还热着呢,要不要来一点?” 叶清菡就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姓张的大夫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李静芳身上,“李阿姨,今天有什么感觉不一样的地方吗?”说着,他打开写字板,站在一边开始记录。 “也没有什么不同,和平时一样!” 姓张的在记录簿上“唰唰”写了两笔,拿出听诊器听了一会,又量了量血压,一副貌似专业,非常认真负责的样子,检查完之后,站起身,神色严肃地在记录簿上又写了两笔,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可不怎么好啊!” 说完,扭头去看别的床。 这一句话把叶清菡的心揪了起来,急忙追上去,“张大夫,是不是病情有什么新变化?” 这姓张的三角眼,对叶清菡有点意思,可叶清菡平时除了咨询病情上的事情外,并不跟他多说话,这小子心里就存了个主意,既然你愿意聊病情,那我就跟你聊病情好了,现成的条件就摆在这里,没有条件,我也能创造出条件嘛。 姓张的一看叶清菡上钩,就摇着头,脸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嘴上却道:“你可不要有什么包袱啊,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情况。这样吧,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关于李阿姨的治疗方案,我们可以再交流一下,我跟医院的李专家非常熟,我会请李专家也过来的。” 曾毅心中冷笑,心说跟你用得着交流吗,患者的治疗方案,岂是你一个管床大夫能做主的,这姓张的嘴上说得好听,但言行举止,分明是在暗示李静芳的情况很不好,分明是别有目的啊。 但在病人眼里,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起来都一样,都是救命的稻草,病人又不可能知道谁是真大夫,谁是假大夫 叶清菡听了三角眼的话,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感激,她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大夫,那等你忙完后,我就过去!” 姓张的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摆了摆手,很大度道:“谢什么谢,举手之劳嘛!” “张大夫是吧!” 曾毅此时站了起来,负手看着那位张大夫,“我想请问一下,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阿姨的情况哪里不太好?” 姓张的顿时不爽,看曾毅只不过是个小年轻,当下就板起脸,狠狠地教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和水平吗?”这家伙心里有鬼,一开口就上纲上线。 “张大夫不要多想,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真实情况。” “了解一下情况?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姓张的瞥了一眼曾毅,叶清菡的情况他很清楚,就母女两个,没有别的家属,他拿出记录簿伸到曾毅面前晃了一下,很快又收了起来,道:“呶,病人的情况都在这里写着呢,你看得懂吗?” 姓张的错看了曾毅,曾毅也是上过医科大学的,那种医生潦草的专用花体字,曾毅也认得,只是平时不用罢了,他都是用很工整的繁体字开中医的药方。 “张大夫好水平啊,我没有看错的话,上面的三行字写的是:情况无变化,血压正常,心跳心音正常!”曾毅看着那姓张的大夫,“张大夫,请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情况不太好的?” 姓张的那点小算盘被曾毅当场揭穿,不由恼羞成怒,指着曾毅道:“你是干什么?竟然敢对我的诊断指指点点!我跟了病人两个月,病人的情况难道我不比你清楚?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自己有能耐,那就别来住医院啊!不知所谓!” “好,你是医生!”曾毅冷冷看着那姓张的,“张医生,现在就请你把你的工作证、医师证拿出来,我要检查一下!” “笑话!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权利检查我的证件!”姓张的医生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曾毅,心说这年头脑袋被门夹的人还真不少,什么玩意,你要看我的证件,我就给你看吗。如果每个病人都要检查医生的证件,那我们医生还干不干工作了? 曾毅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严肃道:“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抗拒执法,抗拒检查,后果你是清楚的!” “你……你……” 姓张的顿时有些傻眼了,那份红皮的工作证上,“南江省卫生厅”几个大字褶褶生辉,非常显眼。 曾毅是保健局的人,按说是没权利来查这件事的,就算是医政处的人,也不可能说查就查,毕竟这是省人民医院,不是一般的小诊所,但是现在乱查乱检的事情多了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何况工作证上只写了卫生厅,没提保健局,吓唬吓唬眼前这个姓张的大夫,绝对是足够了。 “你……,谁知道你这证是不是假的啊!你说你是卫生厅的,就是卫生厅的了吗,谁能给你证明!” 姓张的肯定是拿不出工作证的,这会工夫他也豁出去了,卫生厅下来检查的场面,他也是见过几次的,那阵仗可大了去,可谓是浩浩荡荡,怎么可能只派一个人就过来呢,他斜眼道:“现在满大街上都是办假证的,谁知道你这证会不会是花五十块钱自己做的呢!” “张亮亮,你给我闭嘴!” 门口一声威严怒喝响起,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黑脸大夫,在数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病房。A 第一零二章 恶医(上架了,求头月月票) 第一零二章恶医(上架了,求头月月票) “王主任,您来了” 张亮亮像看到了自己亲老子似的,几步迎上去,义愤填膺地道:“王主任,您快来看看,这个病人的家属,竟然敢质疑你的结论,我说了他两句,他还敢冒充卫生厅的领导,要检查我的工作证,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张亮亮上来就倒打一把,曾毅质疑他的说法,顿时变成了质疑王主任的诊断结论。 王主任黑着脸,狠狠瞪了张亮亮一眼,从他身边迈过,远远地朝曾毅伸出双手,脸上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曾专家,欢迎您来我们内科病房检查指导工作实在是太失礼了,我们不知道您要来,否则我们一定会到楼下全体迎接。”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跟王主任一握手,道:“我随便来转转,可不敢惊动大家” “曾专家能来我们内科病房,是我们科室的荣幸,大家早都想向您学习取经了,就是怕您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今天您能来,同志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王主任笑着打了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王主任说得没错,我们早都盼着曾专家来了。” 众人齐声附和。 张亮亮一听“曾专家”三个字,就知道曾毅是谁了,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截,整个省人院,曾专家的名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亮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省人院最不能得罪的人。 曾毅把自己的工作证慢条斯理地收起来,“五十块钱一个,张医生好像对假证的行情很了解嘛。” “曾……曾专家,我真不知道是您,您的证件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张亮亮赶紧过来道歉,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站在那里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生命高于一切曾专家,这里我向您做个保证,咱们科室,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滥竽充数的人,混入到救死扶伤的医生队伍中来的,不光如此,对于那些水平不够的大夫,我们也会坚决开除出队伍” 王主任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没有说不处理张亮亮,但也没说要处理王亮亮。 他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此时他都恨不得上去踢张亮亮一脚,可又不得不替张亮亮维护几句,张亮亮是他一个老同学的孩子,从县里一家医院送到省人院来进修的,马上就要期满了,自己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不能见死不救啊。 “曾专家,您看这病房里乱糟糟的,实在是不好看,要不到会议室去吧,您给同志们讲几句。”王主任向曾毅热情地发出邀请。 曾毅明白王主任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张亮亮,这些装腔作势、威胁恐吓患者的医生,甚至比庸医还要可恶数倍,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将心理脆弱的病人推向绝路 “不急,我给王主任介绍一下,这位63床的李静芳女士,是我朋友的母亲。”曾毅看着张亮亮,“对于李女士的病情,张医生和我有些分歧,我们之间的探讨还没有结束呢现在王主任正好也在,张医生就说一说你的想法,你是如何根据查床的情况,看出李女士的病情很不好,也让王主任评断一下嘛” 张亮亮的汗顿时就下来,如果曾毅只是抓着证件的事不放,他还可以蒙混过关,因为自己医师证、进修证全都齐全,可曾毅要是逮住自己之前的查床表现来追究的话,自己就绝对逃不过去了。 医生严禁在病人面前讨论病情,更不能以话语、表情对病人进行误导,这是医生的基本操守准则。 王主任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当时眉毛一竖,喝道:“查床的记录呢,还不给我拿出来” 张亮亮闻言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把写字板递了过去。 王主任翻开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病人情况一切正常,张亮亮竟然就敢说病人情况很不好,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误导恐吓患者吗,要是因此出了岔子,医院可就麻烦了。 “王主任,我知道错了” 张亮亮一看王主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一把拽住王主任的胳膊,痛哭流涕道:“王主任,刚才我士鬼迷心窍,才会那么讲的,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帮我向曾专家求个情,就绕过我这一回吧” 王主任指着张亮亮的鼻子,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件白大褂吗要是让你爹知道这件事,他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王主任……,不,王叔叔,看在我爹跟你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张亮亮拽着王主任的胳膊不肯撒手,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了,“亮亮我永生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大德,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了,我这辈子都会孝顺你的。” 去你奶奶个腿 旁边的医生全都目瞪口呆,张亮亮你也太没品了吧,如此丢人现眼的话,你也能说出来,简直是把我们医生的脸都给丢尽了。 王主任也没想到张亮亮会讲出如此混账的话,气得一把甩开了他。 张亮亮又扑到曾毅面前,眼神里带着乞求,“曾专家,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他连声哀嚎痛哭,只差没跪下了,他是被送到省人院来进修的,现在进修期未满,就犯了错误被开除回去,要是让原来的医院知道这件事,别说是升职评职称了,很有可能就会被一脚踢开,不再接收他回去了,现在医院多难进啊,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不小心,自己的坑就被别人占了,那时候自己就成了一只孤魂野鬼,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往生了。想到这里,张亮亮的后背全是冷汗。 曾毅没理这家伙,对于这种连基本操守都没有医生,他是不会给予丝毫同情的,“王主任,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王主任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他一咬牙,道:“张亮亮,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在我们内科科室的进修资格被取消了,你从哪里来,还给我滚回哪里去” 王主任也无法再保张亮亮了,曾毅拿住了实实在在的把柄,占住了理,医院在这方面也有明确的规章制度,自己这时候要是再替张亮亮说话,那纯属自找倒霉。何况王主任现在正忙着评职称呢,成与不成,全看邵院长是什么态度,这个关口,他才不会傻到为了张亮亮这么一个医生中的败类,去得罪曾毅。 张亮亮的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如被雷击,完全呆在了当场,双眼空洞无神,灵魂都像是被抽走了。 王主任一使眼色,就上来两名大夫,把张亮亮一夹,道:“张亮亮,你现在已经不是省人院的医生了,请你不要在病房内喧哗,扰乱秩序”说完,就把张亮亮往门外拖。 “我不走,我还有话要对曾专家讲”张亮亮回过神来,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子不愿意出去。 两名医生也不是什么善茬,伸手就在张亮亮的身上捅了一下,这小子一个激灵,顿时就软了下来,被两个医生像拖死猪一样给拉了出去。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王主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差点就让这么一个败类,混入到我们的医生队伍中来。” 曾毅笑着,“害群之马,毕竟只是少数嘛。” 王主任看曾毅没有往下追究的意思,才松了口气,赶紧来到李静芳的病床前,亲自拿出听诊器,准备用实际行动挽回自己在曾专家心里的印象,和蔼可亲地道:“李女士,你今天觉得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对我讲” 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王主任也没发现什么新情况,“唰唰”在病例上添了几笔,来到曾毅跟前,“曾专家,我们内科还有一间单独的病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李女士过去住吧,环境好,也更有利于李女士的身体恢复嘛。” 曾毅看了看叶清菡,见叶清菡轻轻摇头,就道:“这件事先不急,回头再说,你手上有李女士详细的检查报告吗,咱们一起会商一下病情。” 王主任大喜,谁都知道曾毅是中西兼通的大专家,尤其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能跟他一起会商病情,可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啊,他当下就道:“有有有,所有的检查报告,我那里都有,我让人马上去取。” 曾毅对叶清菡招了招手,“清菡,你也一起去听听,有些情况,还需要向你了解” 得知曾毅要会诊内科63床的病情,省人院的会诊室里很快就坐满了各科大夫,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上次曾毅在儿科那个一碗水端平的病例,让不少人都长了见识。 “病人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做过各项检查,病人并没有任何外伤,各种生化指标也很正常,从这些数据上看,病人完全就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入院之后,我们又进行了长期的观察,病人的各项检测数据,一直都非常稳定且正常,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也不排除我们有什么没有观察到的地方。” 王主任把情况很简单地讲了一下,就看着曾毅,“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曾毅此时手里正拿着两张不同的B超照片在比照,凝神看了半响,他对王主任道:“这两张照片,分别是什么时候拍的?” 王主任就道:“一张是入院之后拍的,一张是病人家属带来的,说是半年前做身体检查时拍的。” 曾毅“哦”了一声,放下那两张B超照片,笑道:“既然是会诊,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王主任,你先说一下你对这个病例的看法。” 王主任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起初,我以为这个病例是摔倒后,体内某些内脏器官受伤所致,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病人各处脏器功能正常,没有病变,也就排除了这个结论。” “后来,我仔细分析了病人受伤时的情况,认为病人很可能是在惊吓之后,得了癔症,但做了一些检查和心理测试后,这个结论又被排除了……” 曾毅在听到“癔症”两个字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心说这个王主任的诊断水平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虽然不中,但也离题不远了。 王主任之后,其他科室的大夫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叶清菡母亲的这个病例,省人院组织过多次会诊,大家都有点印象,同时也都是一头雾水,因为医院几乎尝试了所有的疗法,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效果。 看没有人再发表意见,王主任笑呵呵地看着曾毅,“曾专家,大家都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刚才大家的看法我都听了,都有一定的道理,我自己也分析了一下,总体来说,我还是比较认同王主任的结论。” 王主任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喜出望外,曾专家赞同自己的诊断结论,这事要是让邵院长知道了,那自己评职称的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了,他急忙道:“这么说,曾专家也认为病人是得了癔症?”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不完全是癔症,但有点类似,而且这个病例也不是单纯只有一个病因。” 说着,曾毅拿起刚才的两张B超照片,让人拿去投影,他道:“请大家仔细观察一下,看病人摔跤前后肝脏的位置,是否有所变化。” 很快就有人发现,两张照片上肝脏的位置虽然都很正,但确实有一点点差别,一张稍微靠上,一张有所下移。如果不是很仔细观察,还真的看不出这一点点细微上的差别。 “根据肝脏位置的变化,我做了一个推断,病人当时摔的那一跤,导致肝脏位置有所移动,这个位置有点特别,当病人躺下时,肝脏复位,所以身体完全正常,当病人站立时,肝脏开始移位,所以出现了各种奇怪的症状。” 既然是会诊,就要说明看法以及依据,曾毅解释道:“我的这个推断的依据,是当病人站起时,必定会目往上视,按照中医的观点,肝主目,目不正,必然是因为肝不正。” 屋子里没人说话,大家都不是中医,这个判断的依据,实在不好评断。 “至于病情为什么如此严重,我认为还是因为当时猝然受惊,导致精神紧张。病人犯病时,头会不由自主往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发愣,病人头往下,是因为精神紧张,想看看脚下是否还会蹿出不明物体,可眼睛偏偏又往上看,反而看不到脚底,这个病,倒是奇了。 一旁叶清菡问道:“那有没有办法治?” 王主任摸着下巴,沉吟道:“精神紧张,倒是可以开一些舒缓神经的药物,可这内脏移位,就不好办了……”王主任摇着头,他要说的意思,是这一点点的位移,在西医看来,完全不算是位移啊,没有任何影响。 曾毅笑了笑,“有办法治,只要一件东西,我就能让患者今天痊愈回家。” P:新书上架,求头月的月票,喜欢御医、觉得御医这本书还不错的书友们,看完之后请到个人中心转转,如果有月票的话,请砸出来吧 银子拜谢A 第一零三章 喝酒胀肺,吃饭胀胃 第一零三章喝酒胀肺,吃饭胀胃 曾毅的话让全场的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让躺了几个月的患者顷刻痊愈,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叶清菡却是神情激动,她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母亲健康、平安,她恨不得曾毅能立刻用药,让自己母亲痊愈如初。 “曾专家,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王主任看着曾毅,神色有些犹豫,病人躺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好转的迹象,曾毅一味单方就要让病人顷刻痊愈,说实话,王主任是有些担心的,他怕曾毅年少贪功,冒然下药,到时候要是治不好的话,那就很被动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有病人家属在场。 曾毅摆了摆手,“病人躺了这么久,想必已经很痛苦了,我们做医生的,也要为患者的感受考虑,如果有速效的法子,还是尽量使用的速效的法子吧。”他治病从不说模棱两可的话,不能治就说不能治,能治就一定会说明疗程多长。 “那这药方……”王主任问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舒缓精神的药物,还同时兼有肝脏复位的效果,而且能让病人快速痊愈。 “这样吧,咱们先去病房,看一看效果再说”曾毅笑着站了起来,跟这些西医讨论病情还行,讨论药方纯属自找倒霉,他道:“王主任,还得麻烦你,咱们医院的食堂现在开火了没,麻烦叫俩个菜,一大份米饭,再来两瓶白酒,度数要高。” 王主任心里纳闷,不知道要这些有什么用,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有的,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大家都想知道曾毅到底要如何让患者快速恢复,一起起身前往病房。 看着这么多的医生同时出现,倒把病房里的患者给惊到了,回过神,他们都急忙把自己的病情向医生说明,这些可都是平时请不请不到的专家啊。 医院这些有名气的大夫,其实也不轻松,名气越大,就越不轻松,平时除了要讲课、开会、义诊、外出学习外,还要忙于评职称、参加医院的本职工作,特别是外科医生,几乎都是超负荷运转,手术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一晚上就要做好几台手术。全球的外科医生,平均每人每年才几十台手术,但在国内,这个数字大概在三百台左右吧。 所以医院才会设立管床大夫这样的辅助性职位,尽量为这些医生节省时间。 看曾毅还没有开始治疗,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听了患者的话,就耐心地解释起了病情,认真负责的态度,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走马观花,让患者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邵海波一会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瓶五粮液,笑道:“曾毅,一大早的你就找酒,可不要耽误了工作啊。” 邵海波听说曾毅让人去食堂叫菜叫饭,还要了酒,以为是曾毅没吃早饭呢,就从办公室里搜罗出两瓶酒,正好也过来看看曾毅要怎么解决这个疑难杂症,这个病例如果能治好,对于省人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曾毅接过了酒,笑道:“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喝酒呢,这酒可不是我要喝的。” “哦?那是谁喝?”邵海波就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心说也太胆大了,省人院的大夫竟然敢在上班期间喝酒了么。 “是给患者喝的”曾毅赶紧解释了两句,随后把酒瓶一开,放到病床前的小柜上,笑道:“李阿姨,这瓶酒一会你要喝了。” 叶清菡就看着曾毅,小声说道:“我妈不会喝酒的。” “这酒是必须喝的,因为药要在酒后服用。”曾毅笑了笑,扭头问着李静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阿姨当时跌倒之前,应该也是喝了酒的。” 李静芳点着头,道:“同学办的是喜宴,所以我就喝了一小杯,大概也就一两不到吧。” “那就对了,你是在喝酒后摔倒,才得了这个奇怪的病,自然还要在喝了酒之后才能治,否则可就没什么效果了。” 在场的医生全都诧异不已,低声在那里议论,心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啊,哪有治病还需要做个情景还原的,实在是让人费解啊,从没听说过这个理论啊。曾专家总是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啊。 李静芳看曾毅这么说了,就点了头,道:“你是大夫,只要能够治好我的病,你说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她现在也看出曾毅不一般了,否则不会惊动这么多的医生前来观摩,看这些医生的神态,分明对曾毅是十分尊重。 “没那么严重,也就喝这一次罢了”曾毅找出个杯子,先倒满了一杯,笑道:“一会你先把这瓶喝了,等喝完这瓶,咱们看情况再定。” “好”李静芳脸上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叶清菡站在一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自己母亲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尤其现在还生了病,可千万不要喝出什么事来啊,她看了看曾毅,想在说两句,但还是放弃了,这么多医生都没反对,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食堂很快送来了饭菜,因为时间太早,菜都是厨子现炒的,一个鱼香茄子,一个麻婆豆腐,都是地道的下饭菜,另外还用拌菜的小钢盆,端了满满一盆的米饭。 曾毅把这些都摆在小柜子上,道:“这些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道,一会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一直吃到不能再吃下为止。” 李静芳又点了点头,“好,我尽量吃” 看母亲没有反对,叶清菡上前把李静芳的枕头放高,然后拿起一个小饭碗,开始给母亲喂饭喂酒。 大夫们站在病房里,看着李静芳在那里边吃边喝,大家心里都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心说我们这些多的大忙人,竟然闲到了来病房集体参观病人吃饭喝酒,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可是也没有人要走,大家都等着见识曾毅的手段呢,这种亲眼目睹曾毅出手的机会,可不是轻易就能碰上的,尤其是这种疑难杂症,对于提高自己的诊断水平,拓展思路,非常有启发性。 一瓶酒进到胃里,李静芳的脸就红得厉害,显现出一丝的醉态。 叶清菡看了看曾毅,心说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用药了吧。 曾毅却把另外一瓶酒也打开,道:“还差一点点,再喝点。” 叶清菡只好再倒了一杯,然后小心地递到母亲的面前。 差不多过了有半个小时,两份菜被李静芳吃了大半,米饭也吃掉不少,第二瓶酒的一半,此刻也喝到肚子里去了。 曾毅看李静芳的眼神有些涣散,就倒了一小杯热水,稍微凉了一下,然后笑呵呵走到李静芳面前,把杯子一递,道:“李阿姨,再喝点吧,你尝尝这杯酒,看味道如何。” 李静芳一下喝了一斤多的量,反应明显开始迟钝,她把曾毅递过来的水喝了,喝完之后咯咯一笑,道:“这……这酒不错,很不错。” 喝水跟喝酒一样,曾毅就知道李静芳是真喝醉了,人喝醉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失忆,此时李静芳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在是她喝醉之后,不吵也不闹,比较安静。 “可以了”曾毅就说了一句。 叶清菡一听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问道:“那是不是现在可以用药了。” 曾毅点了点头,道:“搭把手,我们先扶李阿姨站起来。” 叶清菡就看着曾毅,“我妈现在喝醉了酒,站起来不会有事啊。”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曾毅说着,就扶住李静芳右侧的肩膀,准备搀她起床。 “我来吧”邵海波此时上前,“喝醉了的人身子沉,我力气大一些,扶得稳。” 叶清菡只好让出位置,感激道:“谢谢邵院长了” “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邵海波摆了摆手,上前和曾毅一起扶着李静芳。 “李阿姨,起来走两步吧,换个地方我们再接着喝”曾毅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扶着李静芳坐了起来。 李静芳听到曾毅的话,自己抬腿就要下床,一边还摇着头,道:“可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屋子里就发出轻微的笑声,大家心说你都把水当酒给喝了,已经是醉得不能再醉了,还用得着再喝吗。 扶李静芳站好,曾毅又道:“阿姨,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喝醉了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喝醉”李静芳一瞪眼,随后又是笑道:“要是醉了,我怎么能自己站起来呢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说着,李静芳低头找起了包,一脸的讶异,道:“咦,我的包放哪了,这顿饭多少钱,我付” 屋子里又是一阵大笑,这真是喝醉了啊,竟然还把医院当成饭店了。 叶清菡捏着手指,脸色忧虑,她不明白曾毅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害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王主任此时突然叫了起来,“大家快看,患者的眼睛好了,头也直起来了” 他这么一喊,大家才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一看之下,全都大吃一惊,刚才光顾着看李静芳的醉态上,竟然没有发现患者以前站起来会有的那些症状,竟然全都消失了,虽然此时她有些醉态,但眼神明显比之前要灵活了很多,而且不再往上看了。 “快,快快快”王主任急得直喊护士,“把听诊器和血压计拿过来,看看患者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两名护士从一大堆医生中挤了过来,拿出设备一齐动手。 “心跳频率正常,心音正常” “血压正常” 奇了齐了怎么会这样呢! 在场的医生全都一脸的惊讶,这是个什么怪病啊,怎么喝醉了酒之后,反而就不犯了呢,实在是无法理解啊,难道喝醉了站起来,肝脏就不会移位了吗。 曾毅此时笑呵呵对叶清菡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叶清菡赶紧上前,把耳朵贴到了曾毅的嘴边,她现在心里非常激动,虽然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曾毅肯定是有办法治好自己母亲的病。 “你陪阿姨走一走,就在楼梯间上下几个来回。”曾毅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对李静芳道:“阿姨,那我就不送你了,让清菡跟你一块回家吧” 李静芳此时已经有些目光迷离了,听到曾毅的话,脸上过了半响才露出笑容,道:“那以后常来家里玩啊”说完,她扶在叶清菡的肩膀上,竟然自己就朝病房门口走了过去。 医生们目瞪口呆,病人之前可是一站起来就会犯病,甚至都能严重到休克昏迷,现在竟然自己就走路了,匪夷所思啊,要不是就在自己眼前,大家还以为是什么附体了呢。 叶清菡的脸此时稍稍有些发烫,刚才她一时激动,靠得太近了,曾毅一说话,顿时就让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痒在了心间。 曾毅立刻又安排了几名比较有力气的年轻大夫和护士跟上,免得再把李静芳给摔了。医生们也跟在了后面,他们没听到曾毅对叶清菡讲了什么,所以想跟上去看个究竟。 今天在省人院的人,就都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一名喝醉酒的中年女子走在前面,一大帮医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些人从八楼走到一楼,然后又从一楼上到八楼,不知道在干着什么。 喝醉了的中年女子,刚开始只是走路,后来嘴里的话就多了起来: “……清菡,你爸去世得早,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和精神支柱,你可一定得争气啊只要你能出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妈妈就是再苦再累,也都心甘情愿。等你毕业了,要找份好工作,然后再找个好人家,千万不要找像你爸那种职业的,妈妈这辈子屈啊……” 叶清菡的脸通红通红,扶着李静芳小心上着台阶,李静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让叶清菡有些难为情。 李静芳说了很大一堆话,从自己年轻时说到了叶清菡的现在,最后大哭了起来,说自己得了病,把女儿给连累了,自己不是故意的。 这一下害得叶清菡也跟着哭了起来,身后的一大帮医生,很多也是为人父母的,听到李静芳的一番醉话,心里也是酸酸的。 李静芳走着走着,身子突然沉了下去,大家一看,发现这回是彻底醉倒了,就赶紧把她扶到病房,放在了床上。 “师弟,你快给大家讲一讲,为什么喝了酒,这病就不发作了” 邵海波稀里糊涂跟着李静芳在楼道间上下几回,却是什么也没看明白,此时心里一个很大的问号,“还有,你不是要要药吗,到底是什么药啊?刚才你让患者去走楼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医生们齐刷刷看着曾毅,他们早都想问这些问题了,今天白白浪费了一个小时,却还不知道曾毅是在做什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其实药我已经都用过了,等这觉睡起来,病就好了” 什么?病已经好了? 医生们惊诧莫名,全都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用的药,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到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从对方眼里得出答案。 你看到用药了吗? 没,好像就看到病人吃了点菜,喝了点酒。 难道我刚才也喝醉失忆了? 曾毅这才解释道:“之前怕大家有什么误会,就没有事先向大家讲清楚,其实我用的药,就是酒。” 在场的医生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酒如果能当药吃,那医院最贵的就要是酒精了。 邵海波也算是学过中医的,但也想不明白,对曾毅道:“你快给大家解释解释,也让大家了解了解” “有一句话,叫做‘酒能壮人胆’清菡妈**病,是因为受惊之后,情绪长期紧张无法舒缓所致,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舒缓情绪的药,而且还可以壮胆压惊,她喝过了酒,情绪上的紧张,其实就已经舒缓了一大半。” 王主任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就是嘛酒可以麻醉神经、舒缓情绪、排解郁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一下,大家也都回过神来了,心里涌起一种感觉,自己这个医生算是白当了,看人家曾专家,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皆能入药,单论这份早已,就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回头再看自己,**小酒天天喝,可就是想不到它还可以用来舒缓神经。 “那……酒还能让肝脏复位?”王主任又问,喝酒伤肝倒是人人皆知,但没听说这酒还有调理肝脏的位置的功能。 “喝酒肺胀,吃饭胃胀”曾毅笑了起来,“这两个脏器胀了起来,可不就把肝顶回原来的位置了吗?我让清菡妈妈在楼道上多走几遭,就是想借着上下颠顿的力道,让这些脏器全都回到一种很自然平衡的位置上去” 啊 妙,实在是妙 我的神这是人想出的主意吗 在场的省人院名医们,全都傻眼了,好像这吃饭喝酒,还真有调整脏器位置的功效啊 求月票了,求月票了,银子也不会拉票,就这么干嚎两声吧,有月票的兄弟姐妹,请手抖一下,砸出来吧A 第一零四章 千秋 第一零四章千秋 李静芳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 叶清菡扶着她站起来,竟然真的是目不上视、头不下垂,看起来像是完全好了。 “妈,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叶清菡紧张地问到。 李静芳放开叶清菡,自己在屋里走了两步,甩了甩手,又晃了晃脖子,喜道:“咦,真的是好了啊,也不知道曾大夫给我用了什么药,竟然这么有效。”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吃饭喝酒的那块,没等到曾毅用药,她就先醉了。 屋子里的医生又是好笑,又是震惊,曾毅今天露的这一手,着实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如果跟曾毅的医术对比,大家顶多算是达到“术”的境界,只是一个按方抓药、照章操刀的医匠罢了,而曾毅已经达到了“道”的境界,看他治病,完全就是一种享受,不遵循任何章法,但其中的奇思妙想,让人大为惊叹,又不得不佩服。 神医妙手,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静芳兴奋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毫无异常,她显得非常高兴,对叶清菡道:“清菡,回头一定要好好地谢一谢曾大夫,等我出院,请曾大夫到家里来吧,我亲自给他烧一桌菜。” “嗯,我知道” 叶清菡点着头,眼里闪现出泪花,看到母亲恢复健康,她开心得难以抑制。在母亲生病的这段时间,她真的是非常难熬,每天上课之余,还要去赚钱,还要到医院照顾母亲,要不是曾毅的面子,清江大饭店的经理免了她的入场费用,她怕是早都撑不下去了,现在她每天晚上唱歌赚的钱,除了能缴医院的费,还少有盈余,这让她松快了不少。 曾毅今天又出手治好了自己母亲的病,叶清菡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感激曾毅了,自己真的是欠了他很多,第一见面的时候,曾毅还救了自己呢。 曾毅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他把在卫生厅的工作一交接,就准备前往南云县报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接的,他本身在卫生厅没有任何职务,只要把工作证、办公室钥匙一交,就算是交接完成了。 晚上保健局的同事在郭鹏辉的带领下,给曾毅办了个送行的宴会。曾毅这突然的调令,让保健局的很多人也看不懂,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曾毅医术了得,留在保健局才是大有用武之地,再说了,一个偏僻县城的卫生局副局长,说白了,甚至还真不如厅里的一个小科员,不知道为什么要派曾毅去。 “曾毅,到了南云,也要记着我们这些老同事啊,咱们保健局,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郭鹏辉是曾毅圈子里的人,对于曾毅主动申请下去任职的事,他是知道的,这么年轻就是正科级了,下去再锻炼一番,回来肯定是要提处了,那时候前途不可限量啊。 另外,郭鹏辉还知道一件事,曾毅虽然人下去了,但还是保健局专家组的成员,关于这一点,郭鹏辉亲自去请示过冯玉琴,曾毅调往南云县的档案里,并没有提这件事,但保健局专家组的名单之中,依然有曾毅的名字,这说明方书记还是离不开曾毅的啊 “其实也没有多远,想大家的时候,我就回来看看。”曾毅笑着,“也欢迎大家前去南云县参观旅游,那时候我就是东道主了,一定会好好地招待大家的。” 酒席散的时候,郭鹏辉落在后面,跟曾毅叮嘱着一些注意事项,“基层的情况比较复杂,到了下面,一定要尊重老同志,跟同事们做好团结工作,少说多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换了别人,是不会这么跟曾毅讲的,也就郭鹏辉敢这样说了。 曾毅点着头,笑道:“谢谢郭局的指点,我去了会注意的。” “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走的时候通知一声,我去送送你” “你工作繁忙,到时候就不用送了。去南云县的事,卫国大哥都已经安排好了,因为还要送汤老爷子回干休所,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走。” 郭鹏辉一听,也只好作罢,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路上有个照应也好。到了下面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就打个电话。” 曾毅点头应着,把郭鹏辉送走之后,他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叶清菡打来的。 “不好意思,清菡,这两天我忙着交接厅里的工作,都没顾得上问你,阿姨现在出院了没有?” 叶清菡在电话里笑了笑,道:“谢谢你了,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没有什么情况,我妈现在已经出院了。” “那我就放心了,呵呵。” “我刚从清江大饭店里出来,你在哪呢,我请你吃夜市吧,就在公园夜市。”叶清菡在电话里发出邀请,心里还有些紧张,怕曾毅不肯答应。 “行,我十分钟后到那里”曾毅非常痛快。 叶清菡松了口气,道:“那咱们待会在夜市汇合吧,不见不散。” 公园夜市还是跟以往一样火爆,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在这里既可以吃到风味小吃,又可以沿江散步,大热天的,确实是一个乘凉纳暑的好地方。 曾毅找了个位子坐下,很快就看到了叶清菡的身影,她今天是很标准的学生打扮,运动短裤,运动短袖,肩上还背着一个背包,在街上随处都能见到这样的学生,但叶清菡穿了,却格外显眼,有一种从广告牌上走下来的感觉。 曾毅抬起手摇了摇,叶清菡就露出笑脸,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要到这里来吃东西?”曾毅问着。 “没什么,就是想吃这里的烧烤了”叶清菡笑着,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道:“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一来感谢你治好了我母亲的病,二来恭贺你高升。” 曾毅接过来,笑着道:“我现在可是领导了,别想着贿赂我啊” 叶清菡被逗乐了,道:“我就是要贿赂,也不会贿赂你一个小县城的芝麻官。” “你这样可不对,怎么能挑三拣四呢”曾毅开着玩笑,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支派克的签字笔,便道:“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我**病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她说你有空了,就到家里来,她亲自烧一桌子菜感谢你。”叶清菡笑呵呵地看着曾毅,算是正式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替我谢谢阿姨,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去尝尝她的手艺。” 叶清菡看着曾毅,问道:“你真的要去南云县吗?” 曾毅点了头,“是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最迟后天,我就要离开荣城了” 叶清菡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失落,她低声问道:“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现在还不清楚,可能会回来”曾毅笑着,“我在荣城闯了太多的祸,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正好到下面去躲躲。” “你医术那么好,去当一名大夫不是更好吗?”叶清菡问到。 “想当一个好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曾毅笑着,有些事情不太好解释,立志要“走遍天下,救民于水火”的华佗,绝对算得上是仁心仁术的好大夫,最后又怎么样,惨死于曹操刀下,连医术也没能得以保存下来,他所救的人,万数而已;张仲景既是长沙太守,但也不妨碍他成为“医家之圣”,一本《伤寒论》两千来所救活的性命,可谓是浩若繁星,不可胜数。 如果说“功在千秋”,张仲景绝对是当之无愧,他的医术在一定的程度上,庇佑了华夏种族的延续;而华佗今天为我们所留下的,只是一曲千古之憾罢了。 假如自己不是保健局的人,冒然去省人院给叶清菡的母亲治病,下场会是什么,可想而知。在现在这个年代,想做一名好的西医,或许还容易一些,但要想做一名好的中医,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进入体制,照样也可以治病救人,这也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我想看看自己能走多远。” 叶清菡无法完全理解曾毅的意思,但她也不会干涉曾毅的决定,淡淡一笑,道:“那我就祝你步步高升。” “谢谢”曾毅呵呵笑着。 “我以后不去清江大饭店唱歌了。”叶清菡说到。 “嗯?为什么?”曾毅问到。 “之前唱歌赚钱,是要给我妈筹集治疗的费用,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我就不用再去了。对了,我妈出院的时候,医院还给退了不少钱,说是有一个什么医疗资助的项目,替我们负担了一大半的费用。” 叶清菡拢一下额前的发丝,动作清新自然,在刹那间,让曾毅不禁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谢谢你。” 曾毅笑着摇头,“谢我干什么,资助项目又不是我做的。”这句话有点欲盖弥彰,如果不是他,医院怎么会把这个资助的名额,给了叶清菡呢。 “我为你唱首歌吧” 叶清菡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现在非常想唱一首歌,只为曾毅。她走向夜市的中央,像一只灵动的鸟儿飞上舞台,随即那清澈的声音响起。 …… 总想为亲爱的人做一些什么 总想给未知的世界一些力量 未知的世界 总会令人害怕 未来有多久 世界有多大 这首歌 送给你我最亲爱的朋友 幸福就是你在我的身边 …… 最珍惜 最在乎 你烙印在我心上 一句承诺和一生的朋友 …… P:歌词部分97字,绝对属于3000字之外了,哈哈。 全新的第二卷,即将展开A 第一零五章 南云 第一零五章南云 曾毅来荣城的时候,是跟汤修权一趟车,这次离开荣城,还是跟汤修权一趟车,汤颖心和汤皓麟依旧是坐在那里,吵得叽叽喳喳。 汤修权本来是晕车的,但经过曾毅的调理之后,晕车的老毛病已经给治好了。所以汤卫国亲自开车送汤修权回南云县,他和韦向南都是大忙人,平时难得有工夫照顾孩子,孩子都是交给汤修权来带的。 南江不愧是旅游大省,出了荣城,满眼都是青翠。南云县经济落后,没有什么工业,所以不通高速公路,车子在跟南云县相邻的北云县下了高速,然后拐上一条盘山公路,七扭八拐之后,才进入了南云县的地界。 定南军区某军的干休所,就建在距离南云县城不到20里的长宁山上,一条黑黝黝的柏油路在白色的云形雾气间若隐若现,直通半山腰的干休所。 山下有岗哨,汤卫国放下车窗,看清楚车里坐的是汤修权后,警卫就立刻敬礼,马上放行。 众人一大早出发,到了山上,已经是大中午了。 汤修权的爱人吕庆芬已经等在了一座二层小楼前,看到汤卫国的车子,她露出笑脸,走下台阶。 “我的亲妈咧,儿子看你来了”汤卫国下车之后,就大声怪叫着朝吕庆芬走了过来,张开双臂,要给自己老妈一个亲热的拥抱。 吕庆芬伸手在汤卫国的身上拍了一下,训道:“多大了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没有正形呢”她嘴上嗔怪,脸上却是眉开眼笑。 “奶奶奶奶” 汤颖心和汤皓麟从车上爬下来,蹦蹦跳跳朝吕庆芬跑了过去。 “我的乖孙孙,可想死奶奶了,你们有没有想奶奶啊?”吕庆芬摸着两位孙儿的头,满眼都是疼爱与慈祥。 “想了,天天都想”汤皓麟是个大滑头,嘴里甜言蜜语,从兜里一掏,拿出两颗曾毅给的乌梅,“我还给你带了我最爱吃的乌梅,奶奶你快尝尝。” 汤颖心也是不甘落后,从兜里掏着乌梅,道:“我也带了,奶奶尝我的” 吕庆芬一人尝了一颗,然后看着提着行医箱的曾毅,笑道:“是小毅吧,老汤和卫国提了你很多次,路上累了吧,快进屋,阿姨给你们准备了冰镇的大西瓜,又沙又甜。” “吕姨好,打搅你了”曾毅笑着。 “你这孩子,到了这里,就是到自己家了,以后可不许说这些外道的话”吕庆芬板下脸,随即又是热情笑道:“快进屋吧进屋说话”说完,她走过去,把汤修权手里的一个小包提着,领着众人进了屋子。 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把车里的东西都搬进了屋子。 长宁山的干休所很大,分为两部分,前面一部分,是十来栋楼房,主要是给军级以下退休的干部居住生活用的;后面这部分,是二十栋两层的小楼,掩映在山色之间,只给军级以上的退休干部使用。 但因为南云县地理位置偏僻,干休所并没有住满,尤其是后面的这些两层小楼,只住了七八栋而已。不过定南军区对这处干休所却非常地重视,除了干休所内的保健中心外,还把一座不大不小的医院迁到了南云县城。 汤修权本来就是学者,屋子里的装修很有品位,低调内敛,但细节处却能显出主人的高品位,墙上挂了一些字画,看落款,竟然还是汤修权自己写的。 曾毅笑了笑,没想到汤修权和乔文德还有同样的嗜好,都喜欢欣赏自己的作品。 干休所的负责人得知汤修权回来,很快出现在了汤家,嘘寒问暖,还让工作人员搬来了不少新鲜的瓜果。他对汤修权如此殷勤,大半都是冲着韦向南的父亲,定南军区的副司令员去的。 等干休所负责人离开,吕庆芬就吩咐开饭,满桌子都是平时她儿子以及两个孙儿喜欢吃的菜。一家人围坐桌前吃饭,再加上两个小东西不时地要这个要那个,倒也其乐融融,这种氛围,是曾毅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吃完饭,汤卫国带曾毅上山转了转,长宁山的风光,比起荣城的玉龙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站在山上,凉丝丝的风吹过,完全感觉不到夏日的酷热,难怪汤修权喜欢在这里安度晚年。 晚上曾毅就住在了汤家,第二天一早,汤卫国要回荣城,正好把曾毅送到南云县城。 南云县县城不大,在县城的中央位置,有一座11层高的大楼,非常气派,是县城的最高建筑,也是县委县政府的所在,南云县的四套班子,除了政协外,其余都在这里办公。 汤卫国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县委大院,看门的见是军车,躲在门房,也没敢出来拦。 汤卫国下了车,叉腰道:“要不我陪你去报到?这里面的人我也认识不少人” “不用了,咱还是低调吧”曾毅笑着,他可不想再犯荣城的错误,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自己是方南国的人。 汤卫国明白曾毅的心思,道:“行,那你就自己去吧,晚上还是住家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干休所会派人来接你的。” “好,我看情况再定” 汤卫国就又上了车,丢下一句话,“真是闹不懂你,在荣城待得多滋润啊,非得到这穷地方来,以后想找你喝个酒,还要跑上几百里路,累死个球了。” “行了,这话你已经牢骚八百遍了”曾毅笑着给汤卫国合上车门,道:“路上小心,不要开那么快,到了荣城之后报个平安” “知道了”汤卫国就发动车子,“轰”一声又冲出了县委大院。 曾毅抬头看着南云县委县政府的大楼,心中感慨,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来南云县,到底正不正确。 组织部位于六楼,曾毅说明来意,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就把他领到了南云县组织部副部长王建祥的办公室里。 王建祥看到曾毅那年轻的脸,道:“曾副局长好年轻啊,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罢了。就算放在整个南云县,曾副局长也是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了,好啊,年轻有为嘛” 曾毅听出了王建祥这话是有所指的,领到要说你年轻有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话,暗指你嘴上**、办事不牢。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王部长夸奖,我还很年轻,经验也不足,不过,既然组织上信任我,让我来做这个副局长,我就一定会尽力干好的” 王建祥不说话了,这小子很傲啊,组织上信任你,这不是在暗示你上面有人吗,不过也确实如此,曾毅的调令是上面下来的,而不是南云县自己考察任命的。 “部领导研究过了,你今天就可以去卫生局,送你上任的,是干部科的薛科长。”王建祥说完,拿起一份材料看了起来,把曾毅晾在了那里。 曾毅出了王建祥的办公室,就去找干部科的薛科长。 干部科的门半开着,里面坐了四五年轻人,正在聊天,曾毅过去敲了敲门:“请问,薛科长是在这里吗?” 一位年轻人抬头看了曾毅一眼,道:“你在门外等会,薛科长还没来。” 曾毅心里好笑,以前在卫生厅,看到不少下面来的人在几个处长门口站岗,没想到自己前来报到,也享受到这个待遇了。 曾毅就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透过楼道上的窗户,可以看到半个南云县城的风貌,南云县城四面环山,不过县城确实非常平整,有一条小江,从县城边上穿过,犹如一条亮丝的丝带。 “你找谁啊?”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曾毅回头去看,是个三十多岁的人,长得黝黑壮实,此时正看着曾毅。 屋子刚才跟曾毅说话的那个小年轻,立刻就冲了出来,脸上殷勤笑着:“薛科长,您来了,茶我给你泡得刚刚好,屋里也用空调打凉了。”说完,他看薛科长正看着曾毅,就立刻又道:“对了,这人是找您的。” “那你不请人进去坐着”薛科长顿时沉下脸。 小年轻心里吓了一跳,难道这人跟薛科长是认识的,不会啊,刚才薛科长还问他话了呢,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他还是赶紧承认错误,“薛科长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努力提高工作水平。” 薛科长没理他,对曾毅笑眯眯道:“你找我是……” “薛科长你好,我叫曾毅,是来向你报到的。”曾毅说着,把自己的调令拿了出来。 薛科长接过来一看,道:“原来是曾局长啊,你上任的事,领导已经指示过了。快,先到办公室坐着,喝杯茶,抽支烟,这一路上肯定辛苦了” 小年轻看着薛科长领曾毅进了办公室,仍旧一头雾水,心说这人是谁啊,怎么能让薛科长如此看重呢,要知道干部科主管全县干部的考察任免工作,是个很厉害的实权部门,谁见了薛科长,那也得客气三分啊。 “来来来,快请坐” 薛科长热情招呼曾毅坐下,他刚才开车刚到楼下,就看见一辆军车牛哄哄地冲了进来,他想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就没着急下车,而是坐在车里仔细观察,然后就看到了曾毅,当时他就在想,这是谁啊,能坐军车前来报到,开车的司机还是位校官,了不得啊。 曾毅也觉得纳闷,自己跟这位薛科长并不认识,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跟自己认识似的,“薛科长,我上任的事情……” “不急,你先坐,我打个电话,让卫生局那边准备准备。”薛科长笑呵呵地拿起电话,拨给了卫生局的局长王金堂,“王局长吗,我是薛雨贵,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一下,组织上派来的曾毅同志,已经来组织部报到了。哦,对,你们准备一下,我一会送曾毅同志过去” 薛雨贵放下电话,拿出一盒烟,“曾局长,抽颗烟?” 曾毅急忙摆手,“不会,不碰烟的” “不抽烟身体好,曾局长不愧是干卫生工作的,身体力行,以身作则。”薛雨贵嘴上这么笑着,却是拿出一根自己点着,“我不行,多年老机关坐下来,成了老烟枪,戒不了了。” 两人坐在办公室闲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薛雨贵看看时间,起身道:“老王他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薛雨贵没有开自己的车,让办公室派了辆车,跟曾毅一起坐着,前往卫生局。 南云县城也没有多大,总共也没几步路,车子在前面的路口一拐,往前走了不到三百米,就有一栋三层高的老楼,就是卫生局的办公楼了。 卫生局的几位副局长,还有办公室主任高万祥,已经等在了楼下,一番寒暄之后,众人就进了卫生局的会议室。 局长王金堂这才露面,对薛雨贵伸出手,道:“薛科长,感谢你为我们卫生局送来了一位优秀的干部。” 薛雨贵就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曾毅同志” “曾毅同志年轻有为,你来了,咱们卫生局的工作,一定会开创新局面啊”王金堂今年四十八岁,长得人高马大,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说起话,瓮声瓮气,有些气势。 “王局长,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咱们卫生局的工作一定会取得更加辉煌的成绩。”曾毅客气着,他在卫生厅呆久了,这种场面话也学会了几句。 王金堂就讶异地看了曾毅一眼,这小子不简单啊,说话是滴水不漏,但愿他以后一直都是这么知趣。 卫生局的中层干部,全部到场。 “同志们,现在请组织部的薛雨贵同志,为我们宣读上级的重要决定”王金堂带头鼓了鼓掌,就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薛雨贵就脸色严肃地宣读了一下任命书,简单地讲了两句,就是期许曾毅能够在卫生局干出成绩,讲话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按照流程,下面本来该轮到曾毅讲话了,谁知此时薛雨贵的电话响了起来,接完电话,薛雨贵歉然道:“曾毅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了,部里有急事召我回去处理,你的接风宴,我就不参加了,回头补上。” 说完,薛雨贵匆匆忙忙就要走。 这一下,所有人看着曾毅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 前来上任的人受不受重视,与组织部派来宣布任命的人的级别是对应的,组织部长亲自送人上任,能和一个科长到场一样吗?而现在,这个科长在宣布完任命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连接风宴都不肯参加,这里面传达出的意思,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各位书友,新书上架,急需月票支持,有保底月票的,请支持一下银子的新书。银子拜谢了A 第一零六章 下马威 第一零六章下马威 送走薛雨贵,王金堂和几位副局长就都背着手回了各自的办公室,把曾毅凉凉地给晾在了那里,他的就职演讲,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办公室主任高万祥此时上前,问道:“曾局长,你看这会……” “散了吧”曾毅摆了摆手,按道晦气,自己第一天上任,就碰了个冷钉子,这个薛雨贵真是害人不浅。 高万祥就跑进会议室,宣布散会,然后又来到曾毅面前,“曾局长,你的办公室在309室,这是钥匙。我要留下来收拾会场,就不陪你上去了,门上有号码,很好找的。” 曾毅抬脚上了三楼,找到309室打开一看,他吃了一惊,这哪是什么办公室,乱得简直都跟垃圾场有得一比了,桌子椅子柜子这些设备倒是全有,但上面落满了灰尘,天花板上一个大风扇,扇叶子掉得只剩下一片,形单影只掉在那里,地上扔满了报纸废品,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曾毅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如果仅仅是因为薛雨贵半路退场,卫生局的人也不敢这样对自己啊,这哪像是给常务副局长准备的办公室,这是下马威啊,是有人要故意给自己难堪啊。 至于是谁,不用想都知道,没有局长王金堂的授意,高万祥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怎么敢给常务副局长脸色。 曾毅苦笑一声,这跟在卫生厅可真是没法比啊,在厅里,就是各处室的处长见到自己,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等弄清楚情况后,再收拾高万祥这个王八蛋也不迟。 “高主任”曾毅站在楼道口,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高万祥跑了上来,“曾局长,你有什么吩咐?” “你来瞧瞧给我准备的办公室,这是让我办公的吗?”曾毅板着脸,“要不咱俩换换,你来这里办公” 高万祥跑过去一看,就连连抱歉:“曾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间办公室很长时间没人用了,我记得当时是打扫干净了锁好的,今天我还专门吩咐让他们清扫洒水的,谁知道他们没有来搞,我这就叫人过来打扫。” 高万祥站在楼道上喊了两嗓子,叫人上来打扫房间,过了半响,也不见有人上来,高万祥就跑了下去,一会提着笤帚抹布上来,道:“办公室的人都出去办事了,我亲自来给曾局长打扫吧,等把你这边收拾妥当,我再去收拾会议室。” 高万祥嘴上说着,脚底下却是没动,他等着曾毅只要客气一句,就扔下笤帚抹布走人,结果等了半响,却见曾毅负手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 他这才硬着头皮进了309室,心里把楼下办公室的几位办事员骂了个半死,这帮孙子,竟然还真的都装起了死人,这间屋子让老子一个人收拾,岂不是要累个半死。 “那就辛苦高主任了”曾毅心中冷笑,“我先在局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等收拾好房间,你通知我一声。” 高万祥傻眼了,曾毅竟然连搭把手都不肯,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垃圾,他哭的心思都有了,暗道倒霉,自己这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忙活了两个小时,高万祥才算是把曾毅的办公室收拾出了个样子来,他在楼下找到曾毅,抹着额上的汗珠子道:“曾局长,你的办公室我给收拾好了,风扇也给你换了新的,你先委屈几天,等过两天,我给你装空调。” 曾毅点了点头,“辛苦高主任了。”说完,看也不看他,抬脚上楼进了办公室。 这么一耽搁,已经是到了吃午饭的点,曾毅刚进办公室,王金堂就背着手走了过来,伸手在309室的门上敲了两下,问道:“小曾,办公室还满意吧?” 曾毅站起来,“谢谢王局关心。” “满意就好”王金堂并不走进来,就站在门口,抬起手腕子看了看表,道:“你看,这都到吃中午饭的点了。” 曾毅还以为王金堂是来叫自己去吃饭的呢,按照惯例,新官上任,单位都是要有接风宴的,何况曾毅还是位常务副局长呢。 曾毅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正想客气两句呢,谁知王金堂笑呵呵地道:“那局里就交给小曾你了,我中午有个饭局,先走一步了。” 这一下把曾毅闪得不轻,没有接风宴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人打脸吗?曾毅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此时也不禁有些生气,自己第一天上任,以前也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就算不欢迎我,也不至于如此欺人太甚吧。 “下午咱们开个会,把工作分一下”王金堂丢下这句话,就背着手下了楼,很快,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轰轰地走远了。 曾毅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王局长,要说是争权夺势,自己才刚上任,连工作都还没分呢,根本就谈不到。再说了,曾毅也不是奔着一个县卫生局局长手里那点芝麻大的权力来的,他这次申请下来,就是想着既然进入了体制,那就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不明白,曾毅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管他王金堂是怎么想的,自己知道自己来南云的目的就行。 迈步下楼,曾毅发现卫生局的大楼此时已经空了,南云县城并不大,所以到了吃饭的点,大家都蹬着车回家去了。 在大街上走了几步,曾毅进了一家叫做“刘老三”的饭馆。 饭馆是老夫妻俩个开的,刘老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剪着很常见的平头,看到曾毅进来,就起身问道:“你吃些什么?” “把拿手的特色菜来两个,再来份米饭吧”曾毅坐下去,发现这饭馆虽小,收拾得倒是挺干净,墙上没有任何装饰,挂满了工商经营许可证、卫生许可证、门前卫生三包承诺书这些东西。 过了没多久,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清秀漂亮的女孩端着菜走了出来,放在曾毅的桌上,脸一红,又进了后面的厨房。 “我闺女,今年刚考上荣城的大学”刘老三在身前白色围裙上搓着油手,提起自己的闺女,他脸上全是自豪,道:“快尝尝我的手艺,全都是用山上的材料做的,绿色环保。” 曾毅笑了,绿色还能说得过去,怎么还带着环保了呢,他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肉质劲道有弹性,而且呈块状,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曾毅就道:“地道的野猪肉。” 刘老三伸出大拇指,“你真识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大城市来的吧,去过荣城吗?” 曾毅点头,“就是从荣城来的,今后要在南云待一段时间。” 刘老三顿时有些兴奋,对自己老婆一喊,“去,把腊肉切一份来。”完了他对曾毅道:“腊肉是我自己做的,不收钱,算我请你的。” 曾毅心里好笑,自己这个副局长的接风宴,没想到倒让一个小饭馆的老板给请了,真是有趣啊,他道:“不用,我也正想尝尝南云的腊肉呢。” “大兄弟”刘老三坐近了几分,“跟你打听个事,如果去荣城大学报到,都要带些什么东西,被褥什么的都要带吧?坐火车去的话,路好找不好找?” “录取通知书上应该都写了的,如果交的费用里包括被褥费,那就不用带被褥了,只带些日常用品就行。坐火车去的话,出了车站,就能看到学校设立的新生接待点,你直接过去就有人会带你到学校的。”曾毅也上过大学,对于这些还算清楚,“一定要到接待点,不要随便听别人的话。” 刘老三赶紧点头,嘴里念念叨叨,把曾毅说得都记了下来,然后又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比如生活费贵不贵,报到都需要注意什么,要不要给老师带点山货。 吃完饭算账,刘老三死活不肯收腊肉的钱,曾毅不好意思白吃,就道:“我看报到的也没有几天了,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如果到了荣城找不着路,就打这个电话,说我的名字就可以。对了,我叫曾毅” 刘老三拿出纸笔记了下来,连连说道:“大兄弟,你真是热心人。” 回到卫生局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通知曾毅去参加局长办公会议的。 王金堂在卫生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会上直接就把每位局长的工作给分配了一下,他给曾毅分配的是分管机关事务,说白了,就是管一管办公室的工作,都是一些管家性质的工作,而且办公室的工作还有高万祥这位办公室主任来操持呢,哪用得着曾毅来管。 “小曾,你可不要有什么包袱,我这样分配,主要是考虑你刚来,对于咱们卫生局的工作还不熟悉。机关事务工作是一项综合性的工作,能够帮助你更快、更全面地了解到咱们局里的工作现状。”王金堂说得冠冕堂皇,“等你熟悉了,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再提出来嘛,咱们再商议” 工作的事分配完,又讨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过都跟曾毅无关,他分管的机关事务,所有业务上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就听了听,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王金堂很能开会,散会的时候,又差不多快到下班的点了,曾毅坐得腰都疼了,可王金堂却始终是神采飞扬。 回到办公室,曾毅把高万祥叫了过来。 高万祥一进门,就道:“曾局长,我尽快把材料准备出来,把咱们局里的机关事务工作向你做个系统的汇报。” 曾毅摆了摆手,“这个先不忙汇报,我找你来,是要问一问我的住处是如何安排的。” 高万祥就道:“局里家属楼还空着一套房子,不过现在没收拾出来呢,要不先给你在宾馆开间房,等回头收拾回来,曾局长再搬进去住?” 有了上午的教训,高万祥就不敢玩什么花样了,他算是领教了,这位年轻的曾局长并不好欺负,搞不好又要让自己去劳动改造,那间房是个什么情况,高万祥最清楚,真要是收拾的话,没有十天半月都弄不好。 曾毅就明白了,敢情这高万祥除了给自己准备了一间垃圾如山的办公室外,还给自己另外准备了一间垃圾如山的住房,自己上午让他劳动了,这间房他就不敢拿出来了。 “宾馆就算了,你尽快把房子收拾出来吧” 曾毅也不想跟高万祥多废话,他不是没地方可住,只是按照程序过问一下自己的住房安排。 高万祥就退出了办公室,心里想着得赶紧找个装修的工程队,把那间房收拾出来。不过下楼的时候,他又在纳闷,曾毅从荣城来的,如果不住宾馆,他又要去住哪里? 算了,就算你住大街上去,又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是你自己不要住宾馆的,高万祥背起手,慢慢往楼下踱了去。 高万祥刚走,曾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将中岳打来的,“曾毅,你来报到,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呢,要不是我让人去问了一下,还不知道你到南云了呢晚上我给你接风,也不用去外面了,就来家里吧,你嫂子现在也调到南云来了,让她炒几个菜,咱们喝点。” 曾毅不好拒绝,道:“那多麻烦啊” “麻烦什么,就这么定了,一会我让人去接你”将中岳哈哈一笑,就挂了电话。 曾毅在办公室做了没一会,将中岳的司机就到了。 将中岳当时只是试着向曾毅发出邀请,但没想到曾毅会这么痛快就答应来南云,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可以想象,只要曾毅到了南云,那南云必定就跟着进入了方书记的视线,到时自己只要干出几件漂亮的政绩,不需要任何宣传造势,也能被方书记看在眼里,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的这种安排,就会发挥出莫大的威力啊。 这层关系,将中岳是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如果让别人也知道曾毅的背景,那自己的利益就会被损害,这点他清楚得很,让人去接曾毅的时候,他只派了一辆普通的车,没敢用自己的南云二号车。A 第一零七章 下套 第一零七章下套 第二天曾毅刚到办公室,高万祥就进来了,一脸的喜气,道:“曾局长,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曾毅抬了下眼皮子,有些意外,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高万祥半夜去把房子给收拾出来了吧,自己不过让他清扫了一下办公室,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服软了吧,“哦,房间腾出来了?” “腾出来了腾出来了” 高万祥搓着手点头,“领导们在生活上后顾无忧,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领导我们取得更大的成绩。昨天的事情,是我这个管家没有把后勤工作做好,幸亏没有耽误到曾局长的大事,影响到局里的工作,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看高万祥都这么说了,曾毅也不好再说什么,道:“问题解决了就好,以后一定要把工作做细致” “是,我一定注意”高万祥忙不迭地点头,上前将一串钥匙放在曾毅的办公桌上,“三单元601室,楼层有点高,等以后有楼层低的房子空出来,我马上给曾局长调换。” 楼层高倒是不怕,反正曾毅也年轻,他道:“好了,我知道了” 高万祥又叮嘱了一句,“对了,家属院距离这里也很近,出门左传往前五百米,就在路边,有牌子的,很显眼。” 说清楚地方,看曾毅再没有别的吩咐,高万祥就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轻轻合上门。 这一天下来,把曾毅给坐郁闷了,一份报纸他看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下班的时候,他都有些精神恍惚,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必须得找点事情做,自己到南云又不是来养老的。 出了卫生局的大门,看看天色还早,曾毅就朝卫生局的家属院走了过去,想着先看看房子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如果房子合适,自己就住下来,距离上班的地方近,也免得再让干休所的人每天过来接自己。 卫生局前两年刚建了新的家属院,一栋漂亮的六层楼房,有三个单元,每单元每层有两户。卫生局在编的人员,总共也没有多少,每人分一套,肯定是够了,要不然如此,曾毅的住处还真是够呛了。 找到三单元601室,曾毅就打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这房子是刚装修好的空房子,两室一厅,以前没人住过,墙壁刷得雪白,地上落了一层灰,但收拾一下,还是很不错的,站在窗边,能看到远处青山连绵。 在房子里仔细看了看,曾毅很满意,决定回头就买一些家具家电,把这里收拾一下住下来,也省得每天去干休所打搅汤修权了。 看完房子,曾毅刚准备要出门,就听房门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被人在外面砸了一下,然后就听有女人在楼道里大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领导了不起啊,领导就可以强占别人的房子吗?” 曾毅一听跟房子有关,就没着急开门,站在里面听着下文。 “小琴,你不要这样,高主任又没说不给分房。” 这个男声比较熟悉,曾毅想起来了,是办公室一位叫做黄国青办事员的声音。 “我怎么样了这套房本来就是要分给你的,他高万祥不分,我自己分”完了,门上又传来一声巨响,看样子这女的是准备砸开门,自己强占房子了。 曾毅就明白自己被高万祥给耍了,这房子绝不是刚腾出来那么简单。 “我已经跟高主任讲了咱们的事,相信他肯定会理解的,不会把这房子分给别人的。”黄国青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他还不确定高万祥已经把房子分给了曾毅的事,心里存了点希望,并不想闹事。 “你讲话要是有用的话,这房子两年前就分下来了,高万祥就是看你好欺负,才故意拖着不给你分”小琴指着黄国青的鼻子道:“凭什么新来的局长就有房子住,你在卫生局干多少年了,论功劳论苦劳,哪点不比他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强,他都给局里做过什么贡献” “你小声点,楼里都是单位同事,传出去对曾局长影响多不好” “影响不好?”小琴冷笑一声,叉着腰,声音越大了,“他强占别人房子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影响不好他既然做了,就不要怕我的话难听。”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明天先找高主任把事情弄清楚,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万一那些都是传言呢”黄国青小声劝着。 “无风不起浪,为什么就不传别的事,偏偏传这件事。” “高主任前两天还说了这套房子要分给我,当着办公室很多人拍了胸脯,怎么可能反悔呢。” “高万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的那个侄女,只不过是局里的打字员,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竟然也分到了一套房子,你给局里跑前跑后这么多年,最后落到什么了,到现在还是个办事员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你看看别人,小李比你进单位还晚一年,可人家现在都已经是副股长了。” 黄国青脸色有些愤然,一个男人被骂成窝囊废,谁也受不了啊,他一拽小琴,“走吧,先回去,明天再说” 小琴使劲一甩黄国青的胳膊,“回什么回我告诉你黄国青,你看清楚,601室,到时候你要是分不到这套房子,咱们俩结婚的事就黄了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看着办吧” 说完,小琴哭着下楼去了。 黄国青脸色阴沉地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使劲在门上踹了一脚,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下楼去了。 等他走了,对门的门打开,走出一对年轻夫妇,也是卫生局的人,具体哪个股室的,曾毅也没记清楚。 两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女的用肩膀捅了一下男的,道:“小琴可真可怜,跟黄国青谈了都快四年了吧,你们高主任真不是个东西,这套房子空了都两年多了,也不说给小琴他们分了。” 男的一脸不屑,道:“谁让黄国青他不会做人。” “怎么回事?”女的问到。 “当年黄国青刚来单位的时候,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重点培养对象,可惜不会做人,有一次他跟着高主任去卫校检查工作,完了卫校塞给他一个小红包,其实也没多少钱,就两百块。他回来当着很多人的面,把红包交给了领导。” “黄国青脑袋进水了吧,他这不是打高主任的脸吗” “是啊,高主任第二天才知道,赶紧去把红包交了,这事搞得高主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面子。”男的摇了摇头,“不过高主任也真是小肚鸡肠,一件小事,硬是压了黄国青这么多年,每次升职评优,都没有黄国青的份,一个高材生,就这么完了。” 两人低声聊了两句,关门进屋去了。 曾毅此时却恨不得一脚踹在高万祥那张脸上,这个狗东西,先把房子分给黄国青,又故意把钥匙给自己,摆明了是要陷害老子啊,自己真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住进这套房子,那局里的人还不定在背地里怎么骂自己呢。人家黄国青可等着这套房子结婚呢,看黄国青的岁数,也有30了吧。 等了一会,听楼道里没了动静,曾毅赶紧下楼,逃命似地离开了卫生局的家属院。 第二天曾毅来上班,一进卫生局的楼,就感觉气氛怪怪的,所有人的眼光碰到自己,就赶紧地挪到别处,也没人上前打招呼。 曾毅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憋了一肚子气上了楼,刚才办公室坐下,门口就传来吵闹声。 “高主任,我不服,我要找曾局长理论。”黄国青大声吼着。 “小黄,你怎么回事,那套房子也不是你个人的,那都是局里的,分配给谁,是局里的事情。你的困难我知道,但曾局长新来,你也要为他考虑考虑嘛,难道你打算让曾局长睡到大街上去吗?”高主任厉声喝斥,话里话外,却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 “局里又不是没有别的房子,曾局长凭什么指明了要我那一套”黄国青质问。 曾毅心道高万祥你好手段,明明是你陷害老子,反倒成了老子指名道姓要强占那套房子。 高万祥听黄国青这么喊了,立刻喝道:“黄国青,你要撒野,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无组织,无纪律,你这是严重的散漫主义,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回到办公室去,否则我处分你” “高万祥今天你就是开除我,我也要找曾局长理论理论”黄国青今天早上被高万祥叫去谈话,得知房子没有了,他这个老实人积攒多年的怒火,终于是爆发了,“要是局里没有说理的地,我就去找县长” “你要找我理论什么?” 曾毅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黄国青,你黄国青虽然占理,但这么乱吼乱叫,让老子以后在局里还有什么威信 “曾局长,我问你,局里是不是把我的房子分给你了”黄国青此时怒火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根本没感觉到曾毅的怒气。 “黄国青,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万祥心里暗乐,脸上却是一副严肃至极的表情,“你要找曾局长,曾局长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领导啊。我再给你说一遍,那套房子是局里的,不是你个人的” “为什么不是我的”黄国青的脸就红了,“比我进单位晚的人,都分到了房子,凭什么就没有我的。高主任你前两天也当着那么多人讲了,说这套房子就是要分给我的” “小黄”高万祥瞪起眼,急忙撇清,“我什么时候讲过这话,我是说老家属楼还给你留了一套房子,可没说是601室这套,是你自己理解错了嘛” 外面的楼道上,很多人在探着脑袋,黄国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平时背地里没少骂高万祥,可没想到这位新来的曾局长更不是东西,一来就要占人家等着结婚的房子,这不是要逼黄国青去死吗。 “够了都给我闭嘴成何体统” 曾毅怒了,冷喝一声,道:“没错,601室的钥匙,是我向高主任要的” 高万祥一个愣神,他没想到曾毅会主动承认这事,心里就开了花,好啊,你小子认了就好,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局里发号施令。 远处楼道上,很多人都开始兴奋,这热闹可大了,小曾局长真牛叉,这种事也敢承认,大家都想看看这事怎么收场。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套房子吗?”曾毅问到。 黄国青恨恨地盯着曾毅,还用说吗,肯定是想霸占这套房子。 曾毅掏出钥匙,上前两步,来到黄国青面前,沉声道:“你的事,我都听高主任讲了,你也不要怨高主任,这套房子局里还有很多同志都在等着呢,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高主任也很为难呐,他也不敢轻易地分下去。昨天他把你等着结婚的实际困难向我讲了讲,我就自作主张,把这套房的钥匙要了过来。” 说着,曾毅把钥匙放在黄国青手里,“本来是打算今天要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倒把我给惊着了拿去吧,早日成婚,解决了个人的后顾之忧后,就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工作上,不要辜负了局领导对你的一片期待啊。” 黄国青就楞在了当场,他一脸不可思议。 远处的楼梯间,传来低声的议论,“黄国青这小子真是好运气啊,新局长一来,就给他解决了婚房。” 黄国青就是再傻,此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一把抓着曾毅的手,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曾局长对我的关怀,我……” 黄国青声音哽咽到讲不出话来,他现在后悔死了,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曾局长为了自己结婚的事,力排众议,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这套房子给自己争取过来了,可自己都干了什么啊,自己竟然跑来曾局长的办公室门口大吵大闹,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给了曾局长一个大大的难堪。 “曾局长,我误会你了,你处分我吧”黄国青愧疚地抓着曾毅的手,“你要是不处分我,我这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当然要处分你” 曾毅立刻板起了脸,“仗着自己对局里有那么一丁点的功劳,尾巴就翘上了天,伸手要这要那,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工作的吗你往周围看一看,局里有哪位同志是没有功劳的,怎么就单单委屈了你一个?我这位新来的局长,到现在也没住的地方呢,是不是我也要找领导去理论理论?” 黄国青惭愧得无地自容,汗泪齐下,他在脸上抹了把泪水,道:“曾局长,你批评得对,我错了,我的态度有问题,今后我一定改正,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念你初犯,这次就口头批评,下次再干这种混事,就是高主任不处分你,我也要处分你” 旁边的高万祥顿时就打了个激灵,虽然不知道曾毅是如何得知黄国青的情况,但他知道自己把事情弄砸了,曾毅这话,明显就是在警告自己的啊。 “高主任,机关事务的材料都整理出来了吗?”曾毅冷冷看着高万祥,“整理出来了,就给我送出来,我要好好地熟悉一下局里的情况” 曾毅把最后几个字咬得非常重,高万祥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急忙道:“好了,好了,早上就说要给你送上来的,全让黄国青给搅和了。曾局长,我这就去拿” 曾毅没搭理他,一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都散了”高万祥多少有些气急败坏,“都不用工作吗”说着,气哼哼地下楼去了。 见识了曾毅的手段后,高万祥不敢怠慢,很快就把卫生局机关事务的材料放在了曾毅的案头,“曾局长,这里就是咱们局里的全部情况了,有什么需要补充了解的地方,你就叫我,我在楼下呢” 曾毅抓着一份报纸,理都没理高万祥。 出了门,高万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说这位曾局长看起来年轻,可一点都不好对付啊,自己费劲心思布的局,被人家轻轻一翻手腕,就给破解了。看黄国青的样子,他现在已经是把曾毅当成了大恩人啊,真是失策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曾毅在局里撬开了一个缺口,以后有黄国青这个内鬼通风报信,自己再想对付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高万祥没有下楼,直接就奔局长王金堂的办公室去了。 曾毅看了一天的材料,头昏脑胀地走出卫生局的大楼,准备下班。 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来到曾毅跟前,恭恭敬敬地道:“曾局长,晚上您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饭,向您赔罪。今天的事,我真的是非常后悔。” 曾毅一看是黄国青,就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黄国青倒是非常诚恳,“曾局长,我心里真的是非常过意不去,您就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曾毅也想从黄国青嘴里了解点情况,至少得弄清楚高万祥为何如此仇恨自己吧,“我已经订了位子,你晚饭要是没吃的话,就一起吧。” P:推荐天堂羽大大的新作《惊艳人生》:本书很惊艳A 第一零八章 司机 第一零八章司机 曾毅从黄国青嘴里,了解到不少卫生局的情况,也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问题就出在了自己的正科级级别上了。 卫生局属于是冷衙门,文教卫,文教卫,这在官场几乎都成了没地位的代名词。王金堂这个卫生局的局长,也不过是正科级罢了,曾毅作为一个副局长,在级别上和局长平起平坐,这就犯了忌讳。 一山难容二虎,两个正科级的局长,总得分出个谁强谁弱吧王金堂自然就要趁着曾毅立足未稳之际,狠狠地打压一下,让曾毅无法威胁道自己的地位,在局里树立气自己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权威。 曾毅明白过来之后,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自己的级别是卫生厅给定的,在省上机关,随便推一扇进去,里面都是坐满了处级干部,就更别提科级了,谁知道到了基层,科级都成了别人嫉恨的对象。 争权夺势,曾毅不喜欢,也不擅长,他不想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权力暗战之中,昨天他把那套房子让给黄国青,也是出于这种考虑,自己到南云,可不是要跟那个王金堂分出个胜负来。 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曾毅给高万祥打了个电话,“高主任,你安排一下,我要到下面去转转,熟悉一下情况。” 高万祥立刻就建议道:“要不先到几个乡卫生院看看吧。” “这个事你来定,定了之后通知我。”曾毅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在办公室实在坐不下去了,好好的人,就这么闲坐下去,肯定是要坐废了,一边还要应付王金堂和高万祥的那些小鬼招,曾毅可没精力跟他们玩,也没心思跟他们玩,他准备到下面去看看,发现了问题,自己也好找点事情做。 很快,高万祥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曾局长,都安排好了,四十分钟后出发,第一站就先到城关卫生院” 曾毅看了下时间,道:“知道了” “那你看谁陪着下去合适?”高万祥试探着曾毅的意思,“要不就小黄吧,他对下面的情况熟悉。” 曾毅也不跟高万祥磨牙,直接定了下来,“就小黄吧” 快到四十分钟的时候,黄国青上来敲曾毅的门,“曾局长,时间到了,车在下面等着了。” 曾毅站起身,提了个水杯,准备出门。 黄国青就上前从曾毅手里抢过杯子,连声道:“我来,我来”昨天曾毅把房子给了他,可是解决了黄国青的大难题,他现在对曾毅是格外地尊重。 下了楼,楼前停着局里的那辆广本,黄国青过去拉开后座的门,用一只手护着上面,平时王金堂出门的时候,高万祥就是这样做的,黄国青今天也是有样学样。 曾毅抬脚正要上车,高万祥从楼里跑了出来,高声喊着:“曾局长,曾局长。” 高万祥小跑着过来,道:“曾局长,有个情况要向您汇报” “高主任你说”曾毅回身看着高万祥。 “刚刚接到县里的通知,半个小时后,将县长要召开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要求各局的一把手都去参加。” 曾毅抬了一下眉头,高万祥这是话里有话啊,是在讽刺我这位副局长不是一把手啊那你向我汇报干什么,直接找王金堂就是了。 高万祥脸上带着歉意,“曾局长,局里的一号车今天送去保养了,其它车也都有任务,回不来,你看这事弄的……。都怪我啊,是我没有安排好,没有做到未雨绸缪,县里一个紧急的会议,就把我的安排给打乱了” 曾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明白了,高万祥是要让自己把车让出来啊。 旁边的黄国青,脸上也是露出愤然之色,刚才他就在办公室,看到高万祥把所有的车都派了出去,心里还觉得奇怪呢,没想到这是故意要给曾局长难堪啊。 高万祥道歉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显示他的内心还有一丝得意。他是靠着巴结王金堂,才得以在卫生局呼风唤雨的,王金堂心里的想法,他当然非常清楚,昨天没在房子的事情上给了曾毅难堪,今天他就又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办公室所管的事,无非就这么几件,车、房、招待费,一样一样来,总有难住你的时候。 楼里不少人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心说这下热闹了,一辆车,两位局长都要用,看这事怎么解决。 曾毅心里怒火升起,他三番两次忍让高万祥,不想跟这家伙一般见识,没想到这家伙偏偏不知进退,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好,要用车是吧,那咱们就走着瞧,今天我曾毅用不上,你们谁也别想用上。 “千错万错,都是我高万祥的错”高万祥继续着自己的虚伪的表演,“曾局长,你看,县里的这项会议非常重要,也很紧急,王局长是代表咱们局里所有人去参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咱们局的形象问题,要不,就先委屈你一下?城关医院距离这里并不远,门口就有公交车……” 曾毅没有搭理高万祥,扭头问黄国青,“我的包呢?” 黄国青一愣,随后就道:“啊……好像是落在楼上了。”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取,我就站在这里等”曾毅喝到。 黄国青急忙跑了上去,过了一会,他又下来,道:“曾局长,找不到包。” “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曾毅训了两句,迈步自己上了楼。 “我呸你装什么装” 高万祥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包找不到,根本就是借口,老子早算准了你会这么做,你一个副局长,敢能跟局长斗吗,再说了,耽误了局长开会,你担当得起吗?高万祥也不是个傻子,开会的事他不敢瞎说,王金堂一会真的要去县里参加重要会议。 曾毅上楼之后半天没有下来,一些想看热闹的人就散了,心里还隐隐有些失望,本以为有一场龙虎斗呢,没想到曾局长就这么认怂了。 过了近二十分钟,王金堂腋下夹着小包,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刚才的事他全看在了眼里,此时心里舒畅至极,你一个省里下来的娃娃兵,怎么可能是我这地头龙的对手呢,以后老老实实地管好你的机关事务,不要给老子挑刺,老子高兴了,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实惠呢。 王金堂敢这么对付曾毅,也跟那天薛雨贵的半路离场有关。曾毅在省上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一个小小的县卫生局局长,肯定是摸不到的,但组织部有曾毅的档案,薛雨贵都那个态度了,还不清楚吗,这小子铁定是被发配下来的。 一个正科级在南云县了不得,但在省城,那几乎遍地都是,一砖头砸下去,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科长,还有半个是副科长。 高万祥端着王金堂的那只塑料太空杯,像捧着尚方宝剑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王金堂身后,走到车跟前,他拉开车门,等王金堂坐进去,他把水杯递上,若有所指地道:“局长,您就安心去开会,家里有我呢,反不了天” 王金堂微微颔首,然后拍了拍前面的座椅,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正要掉头呢,外面的大马路上,突然过来一辆大铲车,看样子也是要掉头,一屁股扎进卫生局的门口。 高万祥就急忙跑了过去,喝道:“干什么的,快走开,我们局长的车要出去” 车上的司机小*平头,一脸凶相,恶得很,听到高万祥的话,不但不着急走,反而道:“没看我正掉头呢,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吗?” 高万祥的鼻子都气歪了,这不是在咒我们局长吗,岂有此理,他真想把那司机拽下来暴打一顿,可此时不是理论的时候,王金堂的司机已经在不耐地按喇叭了。 “废什么话,赶紧把你的破车给我挪走”高万祥双手叉腰,指着那司机骂道:“要是耽误了我们局长开会,老子绝饶不了你” “就你那小鸡样,吓唬谁呢” 司机不慌不忙地换挡,一踩油门,“轰隆隆”一声巨响,铲车猛然动了一下,然后车身一颤,发动机突然停止了转动,不偏不巧,刚好趴在了卫生局的门口,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连续拧了两下钥匙,都没打着火,那司机也火了,冲高万祥骂道:“催催催,催你妈个蛋,这下你龟儿子舒坦了吧,打不着火了” 高万祥一听,差点被气晕,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没素质的司机呢,“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你……你给我下来” 司机一听,拉开车门就“咚”地一声跳了下来,道:“我下来了,你要怎么着”说着话的同时,司机摆弄了两下手里的大扳手,挑衅似地看着高万祥。 高万祥有点傻眼了,坐在车上显不出来,可这司机一下车,他就被吓住了,一米八几的高个,跟一尊铁塔似地往面前一站,高万祥气势全灭,道:“我……我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把你的破车弄走,不然我就报警,告你影响政府机关的正常秩序。” 司机瞪了高万祥一眼,用扳手指着他,“下次叫我下车之前,先想清楚,再啰里八嗦的,耽误了老子倒车,老子绝饶不了你” 说完,司机跳上车,一遍一遍地发动车子,不过看起来却是好整以暇,丝毫不着急。 王金堂在车里坐不下去了,这一耽搁,好几分钟就过去了,虽说这里距离县政府的大楼不远,但路上的时间,再加上上楼进会议室,总得要五六分钟吧,将县长最注意开会的纪律问题,今天他开会,王金堂可不敢迟到。 王金堂就放下车窗,喊道:“老高,什么情况?” 高万祥赶紧跑了回来,苦着脸道:“局长,铲车打不着火了,我正在催呢” 王金堂的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催有个锤子用,那是铲车,又不是驴车,你催一下就会动了吗,他推门走了下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等他打着火,火都要烧到老子的屁股了” 高万祥一脸尴尬,跑回去铲车前,道:“你能不能快点啊,我们局长等着去开会呢” “催催催,老子不比你急啊,那边一大堆活还等着老子去干呢”司机瞪着眼,“有本事你把我的车挪开啊” 高万祥一口瘀血咽到肚子里,被气得不轻,耍我呢,这履带式大铲车,就是把卫生局所有人都叫出来,也推不动。 王金堂等不了了,距离开会可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他喊道:“高万祥,别管那铲车了,赶紧给我安排别的车,要是耽误了开会,我处分你” 高万祥灵机一动,赶紧跑到旁边的车棚里,推出一辆小巧秀气的小鸟牌电动车,“局长,用这个吧” 王金堂此时焦急万分,也顾不上什么了,他接过来就推着车要出门,铲车左右两侧各留了一道缝,刚好能让电动车通过。 推了两步,王金堂反应过来了,自己平时坐惯了小轿车,根本就没骑过这玩意啊,他一回头,黑着脸对高万祥道:“你……你去给我找个司机来” 铲车上的司机“噗嗤”一下喷了出来,哈哈大笑:“局长,你做逑怪咧,骑个破电动车,你还要配个司机。” 王金堂的脸就垮了下来,尴尬至极,确实没见过骑电动车还要司机的,可自己现在能怎么办,还不是你个狗日的害得,难道要老子跑着去开会吗。他心里恨死了铲车司机,要不是赶着去开会,他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个司机。 王金堂的司机倒是很全能,他从小车上下来,过来接手电动车,道:“局长,我会骑,我载你去” 王金堂赶着去开会,就催促道:“快,别废话了,赶紧出发吧” 司机就推着电动车出了门,到了门外发动起来,等王金堂坐稳,就猛蹿了出去。 王金堂比较胖,肉滚滚的身体往小鸟车上一压,顿时把司机挤得连头都伸到了车前,几乎是站在那里撅着屁股掌握方向,两人一路蹿过去,也是一道奇观,路上的人见了,都是哈哈大笑。 王金堂走了,高万祥也就没什么包袱了,看卫生局的很多人都站在楼下,他胆气大壮,跳上车,对那司机道:“你下来,你下来,今天我非处理你不可” 正要伸手拽司机呢,“轰”一声,铲车发动起来了,烟囱里突然喷出来的黑烟,顿时就熏了高万祥一脸。 高万祥急忙从车上跳下来,那司机一轰油门,轰隆隆地走了,临走还骂了一句,“要不是老子还有活干,非下来锤死你不可有种你追上来” 高万祥不敢去追,一边骂,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脸。 院子里站了很多卫生局的人,想笑不敢笑,都觉得解气,这高万祥平时狐假虎威,人缘很差。 曾毅此时胳膊下夹着个包,闲庭信步似地走了下来,看到车子,他道:“王局长真是太客气了,还专门给我留了车,你看看,连车头都掉好了呢” 黄国青就过去拉开车门,坏笑道:“曾局长,上车,这车我会开,我来当司机”A 第一零九章 倒霉催的 王金堂也真够倒霉的,坐着电动车刚走到前面的路口,就让交警给拦住了。 交警很麻利地拔掉电动车的钥匙,黑脸指着路上一辆缓缓驶过的长安奔奔,道:“看到没,四个轮的奔奔都没你奔得快,给我下车” 司机赶紧递过去一根烟,“警察同志,通融一下,我们有急事呢” “有急事就可以这样骑吗大马路上全是行人,撞到人咋办”交警拿出罚单,“姓名” 司机立刻表示:“我们认罚,但钥匙能不能先给我们?我们局长赶着去开会,时间来不及了。” 交警瞥了一眼车座子上的王金堂,心说你骗鬼呢,有这模样的局长吗,出门坐电动车,真是稀奇,“少废话,赶紧下车,这车我们扣了,明天到交警队去领” “我们真的是很急,耽误了我们局长开会,你负责不起”司机见好话没用,就硬了几分。 交警嘴一撇,乐了,问道:“局长?他是局长,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局长的司机” 交警先是一愣神,随后差点没喷出来,我的爷,就一破电动车,还要配个司机,你这做得是哪门子的怪,他一招手,喊了起来:“哥几个,都来看看,你们谁认识这位局长” 路口的几位交警全走了过来,心说今天这事可新鲜了,自己罚单至少开了有几千张,什么理由都听说,但还是头一次碰到用这种理由逃避罚单的。 “我说局长,你这位司机水平够可以啊,电动车都让他飙成了赛车” “在哪里考的照,是摩托车照,还是机动车照,拿出来我瞧瞧” 被几位交警轮番奚落,王金堂无地自容、急怒攻心,差点没背过气去,自己堂堂一位局长,今天面子算是丢尽了,他恨不得上去抽司机一个嘴巴,你为什么要讲局长的事,这不是丢老子的人吗。 现在火都烧到了屁股上了,王金堂也不跟交警理论,他从车上跳下来,道:“你们几个的事情,我一定会向上反映,你们等着陈队长处理吧。”说完,他夹着小包,往县政府大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交警们大笑,对留在原地的司机,道:“记得明天把你们局长的座驾领回去,否则你小子就失业了”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都是哄然大笑,这是什么破局的局长啊,骑个电动车,还要专门配个司机,真是会摆洋谱。 司机拿了单子,灰头土脸地就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曾毅坐着车路过,正好看到王金堂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跟野猪拱地似的,朝县政府方向冲了过去。 黄国青目瞪口呆,惊讶道:“那不是王局长吗,真的跑着去开会了?” 王金堂平时最注重个人的形象问题,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领导的派头,斯斯文文,一脸严肃,今天这副狼狈模样,算是形象全毁了。 县政府的会议室里,各局、各乡镇的一把手,端坐一堂。 今天召开的会议非常重要,是关于扶贫和招商工作的。南云县是个国家级贫困县,地处偏僻,大山环绕,全县十三个乡,有十个都位于山区,交通很不便利,全县没有一项支柱产业,甚至连一家像样的企业都没有,县里70%的财政收入,都来自于罚款和行政收费,而且是越穷越罚,越罚越没有经济,完全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前两年有一个外地的客商,在南云县投资建了一家果汁厂,一瓶果汁还没有造出来呢,上门罚款收费的单位,就多达十七八家,结果在厂子建起来的第一天,客商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南云。 将中岳来到南云之后,了解到这个情况,就想着要改变这种局面,他准备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扶贫自救,二是招商引资,既要自力更生,又要引进外援,双管齐下,争取让南云的经济面貌在自己任内有所改观。 按照通知上的时间,将中岳准时迈入了会场,端坐在主席台上后,他往下面扫视了一圈,道:“人好像没来齐嘛。”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董自正就回答道:“没点过名,还不清楚谁没来开会。” “那就点个名吧”将中岳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着台下的人。 董自正拿起一份名册,沉声道:“同志们,现在点名……” 看县长满脸的杀气,台下的人都开始犯嘀咕,将县长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经济工作会议,开会通知提前一天就发了下去,上面讲得清清楚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没想到还有人敢缺席,这是没有把新来的县太爷放在眼里啊,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要撞在了将县长的枪口上。 “王金堂” 董自正念到王金堂的名字,没有听到回应,就又问了一句,“王金堂到了没有?” 还是没有回应,董自正就准备在王金堂的名字上画个叉,此时会议室的门外传来大声呼喊:“到,到,王金堂到了” 会议室的门“砰”地一声打开,王金堂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好久没锻炼,这几百米跑下来,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眼前冒着金星。 会议室就发出几声低笑,王金堂这副模样也太狼狈了,扶墙站着那,双腿还直打着颤,胸前的大肚皮上湿了一大滩,额前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滴答滴答淌着汗,活像是一只刚从水里蹿出的大蛤蟆。 “将……将县长,我来晚了……”王金堂好容易喘上一口气,想把迟到的原因解释一下。 “接着点名”将中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王金堂。 董自正抬眼看了一下王金堂,心说老王啊,你让人如何说你才好呢,将县长第一次召开这么重要的会议,你就敢堂而皇之地迟到,这不是自找难堪嘛,他清了清嗓子,继续点名。 王金堂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将县长竟然把他生生给晾在了一旁,他是坐也不敢坐,走又不敢走,眼巴巴地站在主席台下,羞愧难当。 点完名,只有西山乡的乡长没有到场,但是人家是原本就不在乡里,西山乡早已跟董自正沟通过了,并且派了乡里的另外一位副乡长前来参加会议。 将中岳得知所有人到场,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道:“现在开会” “……今后的扶贫工作,必须政府扶贫与市场扶贫相结合,以市场经济为导向,以科技为支撑,以农产品为原料,以加工或销售企业为龙头,发展出几个具有地方特色的支柱产业……” “……对来我县投资的企业,规模在三百万以上者,一律实行封闭式管理,任何单位及个人未经县长同意,一律不准进入企业检查或收费……” “……所有单位必须高度重视,实行责任承包制,明确目标和额度,对于完不成任务的单位领导,给予处分;对于超额完成任务的单位,予以重奖和表扬……” 将中岳讲话的时候,抬眼扫了一眼王金堂,曾毅在卫生局被排挤的事,他已经有所耳闻,今天开会看王金堂没有到场,就存了杀鸡给猴看的心思,没想到王金堂及时赶到,他的这把刀也只好暂时先收起来。 王金堂本来跑得就有些腿软,又站在主席台下听将中岳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脸色都白了,全靠咬牙支撑。 散会之后,王金堂跟上将中岳,“将县长,我今天……” 将中岳打断了他的话:“今天会上的内容,你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王金堂忙不迭地点头,“回去我们一定认真领会,坚决落实。” “你们卫生局尽快拿出个详细的方案,给我送过来” 将中岳说完这句,迈步出了会场,他这是要把王金堂往火上架,王金堂今天迟到被抓,那交上来的方案,目标肯定要高于以往,目标要是低了,我要收拾你,目标高了完不成,我还是要收拾你。将中岳对王金堂是一肚子的意见,心说我好容易才把曾毅从荣城请了过来,可不是给你当受气包的。 看着将中岳离开,王金堂的脸就哭丧了起来,自己今天是衰神上身啊,怎么处处不顺呢。 会议室一大群头头脑脑,此时也准备离开会场,突然有人很夸张地笑了起来,说得很大声,“听说了没,今天咱们县里出了件稀罕事。” “什么稀罕事?” “说是有一位局长坐电动车,还要叫司机来骑”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这都出的是什么洋相啊,幸亏是电动车,要是自行车,岂不是要笑死人,两位大男人驮来驮去的。 王金堂扭头就往另外一边走,从另一侧的楼梯静悄悄地走了。 回到卫生局,高万祥迎上来,笑道:“王局长,您回来了” 王金堂冷哼一声,沉着脸上楼,他现在连高万祥也恨上了,要不是高万祥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老子何至于丢这么大的人,明明知道我不会骑电动车,偏偏给我推一辆电动车出来,这不是挖坑把我往里推吗这下可好,老子现在成了整个南云县的笑话了。 “曾局长回来了吗?”王金堂问到。 “还没有”高万祥急忙答到。 “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召开局领导班子会议,传达县里的指示” 王金堂说完,“砰”地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高万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没料会有这突然事件,鼻子当时就撞了上去,疼得眼泪都下来了。V 第一一零章 别想舒服(两章连更求月票) 仅一夜的时间,王金堂骑电动车配司机的笑话,就传遍了整个南云县城,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就连王金堂在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上被县长罚站的事,也是人人皆知。 卫生局的会议室里,几位副局长,以及局党委的委员们,坐在那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王金堂露面,心里却是各有想法。 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曾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次小小的反击,竟然会引起如此大的连锁反应,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王金堂怕是都无法在南云县抬起头了。 曾毅来的时候,摆出一个软柿子的姿态,以示自己下来并不是要争权夺势的,但没想到别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 高万祥第一次在办公室的问题上搞鬼,曾毅容忍了,第二次他又在住房的问题上点阴火,曾毅还是容忍了,当高万祥第三次在车的问题上起幺蛾子的时候,曾毅就决定不忍了,不把这帮家伙踩服气,自己怕是什么事都干不成,大把的精力,全浪费在应付这些小把戏上了。曾毅连袁文杰都敢收拾,何况一个县卫生局的局长呢。 王金堂端着自己的太空杯走进会场,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尴尬,但没有往日那么多的开场白了,他往位子上一坐,就道:“同志们,开会了” “两件事第一,县里今年的扶贫任务下来了,咱们卫生局负责老熊乡的扶贫工作,县里要求派人下去蹲点,时间是半年,咱们定一下人选;第二是确定今年招商引资任务的目标和额度,把数额一定,顺便各股室都分一分。”王金堂拧开自己的太空杯,喝了一大口,道:“现在大家议一议,自由发言吧” 副局长贾学功就道:“去年咱们局招商引资的任务,定的是一百二十万,最后只完成了五十万,今年要不还定一百二十万吧” 王金堂的脸就黑了下来,“我申明一下,将县长对咱们局的扶贫和招商工作,非常地重视” 会议室就没人说话了,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明明是你王金堂开会迟到,被县长抓了典型,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将县长的关心与重视,怎么就不见县长去关心别的兄弟单位啊。别的好事没见你往局里揽,这种好事你倒是很能往局里揽。 看没人说话,王金堂就提了个数字:“今年的目标,我看就定八百万吧,我个人负责一百二十万,剩下的大家分一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去年整个南云县才引来一千三百万不到的资金,就这,还是汇报材料上的数字,实际到账的资金怕是少得可怜吧。你王金堂竟然张口就提八百万,你自己想死,也不要绑着大家一块啊。 “局长,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去年同志们为了拉那五十万的资金,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了,嘴皮子都磨破了。这八百万,我怕同志们接受不了啊”贾学功第一个反对,谁愿意揽这种不可能办到的事啊。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这个额度确实有点太高了。” “要不就一百三十万吧。”有人出来和稀泥。 王金堂虽然是一把手,但不敢犯众怒,看大家都很反对,他只好道:“这个额度,咱们稍后再商量,那就先把下去扶贫的人选定一下吧,我还是那句话,将县长非常重视” 众人心里又是一凛,去年局里派的是一名办事员下去扶贫,今年肯定是要提高级别了,既然将县长重视了,至少都得派局领导一级的人物吧,也就是说,这个人要从在座的人里面选出来。 老熊乡是个什么情况,不用实地去看,光听名字就能知道,深山老林,熊瞎子出没,连一条像样点的路都没有,全乡十八个村,就有十一个还没有脱贫,是整个南云县最穷的地方了,去了一抬眼全是山,一低头全是草,谁也不愿意放着县城的好日子不过,去那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蹲点。 “我觉得有一个人非常合适,曾副局长。” 高万祥起了个头,“以前咱们也扶贫,年年扶,可年年贫,归根结底,我认为是眼界的问题,咱们这些人都是山洼洼里走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曾副局长就不一样了,他是从省城派来的优秀干部,文化水平高,眼界也开阔,他去扶贫,说不定就能想出一条帮助群众脱贫致富的金点子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曾毅心说我记住你了,高万祥,你绝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看来还是没把你收拾惨啊,你等散会了咱们再说。 屋子里的人都没吭声,等着别人先发言,昨天的事,大家都看出来是曾毅整的,王金堂的教训就在眼前,所以没人想去惹曾毅。 王金堂就笑着道:“我觉得高主任的说法很有道理,曾毅同志,你看是不是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啊?” 曾毅就开了腔,“既然将县长重视,我们就应该比将县长更重视才对,必须把这两项工作,当作局里的头等大事来办,扶贫工作由我这个局里的二把手去做,我觉得是合适的……” 王金堂面色一喜,没想到曾毅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张开嘴,准备要表扬几句。 “但是……”曾毅这一句但是,让王金堂的心就悬了起来,“我认为局里对招商引资的工作还是不够重视啊,冲县长对咱们卫生局的信任,八百万绝对不行,我认为至少应该一千六百万才合适。” 王金堂的脸色就白了,曾毅这是在跟自己叫板啊,“曾毅同志,你有这份工作的热情固然是好滴,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以及同志们的感受嘛一千六百万,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呢?” “我觉得一千六百万不多,事在人为嘛”曾毅笑眯眯看着王金堂,“虽然局里已经决定让我下去扶贫,但我这里还是表个态,一千六百万的额度,我负责七百万”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被惊呆了,曾副局长好大的魄力啊,一张嘴就是七百万 大家看着王金堂,脸色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副局长都七百万了,你这个当局长的,绝对不能比这个数还低吧。 王金堂的被狠狠将了一军,他不能不接招,如果不接招,以后在局里的腰杆可就直不起来了,可他又没办法接招,拿什么接啊,接了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根本没有办法完成的任务嘛。牛皮吹出去,到时候完不成,那不相当于是主动申请处分,自杀的嘛。 这曾毅真是个王八蛋 王金堂心里骂着,你一个人就揽下七百万,老子要是比你再多一点,那剩下的总额度也没有多少了,这等于是送个大人情给在场所有的人啊,大家肯定也乐得坐观其斗了。 可王金堂又没办法说曾毅提出的额度不现实,人家都拍胸脯定了七百万,你要是硬压着,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破坏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破坏招商,就等于是破坏县长和书记的政绩,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自己屁股下面的局长之位,不挪也得挪了。 如果不让曾毅去扶贫,另派别人下去,先不说别人愿不愿意,曾毅刚才已经把话说在前面了,派的人级别不够,那就是对县长的关心不够重视,明明有二把手抢着去扶贫,你拦着不让去,说不过去吧 王金堂的太空杯抓在手里,茶水洒了出来都不自觉。 眼下只有两条路了,要么自己比曾毅领更多的额度,要么自己下去扶贫,可王金堂敢下去吗,下去半年再回来,卫生局怕是就姓曾了吧再说了,自己这个一把手,放着卫生局的工作不抓,跑去扶贫,也不太像话啊。 在场的人一个比一个算得精,曾毅的一千六百万,看起来很多,但平均到每个人头上,才几万块而已,而王金堂的八百万看起少了一半,但平均在每人头上,却要七八十万,这笔账谁都能算得过来,谁也不愿意为了别人的政绩去扛黑锅。 再说了,曾毅下去扶贫,那自己就不用去了,既不用下去受苦,还能完成招商任务,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大家何乐而不为。 副局长贾学功就道:“曾副局长既要扶贫,又主动承担这么重的招商任务,让我深受感动,这样吧,我领一百万的任务。” 所有人又是一惊,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贾学功,哪来的胆子,竟然敢掺和到一二把手的掰手腕之中。 王金堂就彻底没退路,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既然同志们都这么有热情,那么今年的招商任务就定一千六百万吧,我自己承担七百五十万” 大家一听这个数字,就知道王金堂是多么地底气不足了,一个个齐声附和,两件本来让人很头疼的事,就这么轻松地定了下来。 散会之后,曾毅把高万祥叫了过去,一进门,就把一页材料甩在高万祥面前:“高主任,这个高锦丽的情况,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高锦丽是高万祥的侄女,是局里招聘来的临时打字员,却领着副股长级的工资,前几个月,连卫生局正式职工都不是的高锦丽,竟然堂而皇之分走了局里的一套房子。 两章连更,银子牺牲了点击,求几张月票不过分吧。如果觉得看着爽,兄弟们就出手砸票吧V 第一一一章 编制 高万祥拿起材料一看,脸上不慌不忙,道:“曾局长,高锦丽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好,你说”曾毅往椅子里一坐,倒要听这个高万祥要讲出什么花样。 “咱们局大大小小十几个股室,再加上办公室,所有的文字输入工作,都由高锦丽一个人来做,考虑到她的岗位比较重要,工作也比较辛苦,局里才给予特殊照顾。”高万祥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房子的问题,局里只是让她暂时居住,高锦丽的编制问题王局长已经同意解决了,等编制解决之后,房子才会正式分给她。” 曾毅心道高万祥还真是能说会道,不过你现在越是能说,将来我就越是要让你撞得一脑袋青包,“这次局里需要解决编制的有好几个人,其他人都没有房子,偏偏就高锦丽一个人有房子,你要考虑到局里其他同事的感受,不要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局里安全团结的大局。” “是,这件事是给我没考虑周全。”高万祥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全无诚意,“明天我就道编制办去,看看编制申请批下来没有。” 曾毅挥了挥手,高万祥就出了门。 高万祥早料到曾毅会在这件问题上向自己发难,不过他一点也不怕,高锦丽的编制王金堂已经批了,编制办前几天也打过电话了,说是这几天就能批下来,只要批下来,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想靠这个刁难我,哼……” 高万祥背着手,优哉游哉地下楼去了,你这个副局长,马上就要下去扶贫了,那时候局里的事你还管得着吗 高万祥离开之后,曾毅就去敲了副局长贾学功的门。 “曾局长,快请进,我给你沏茶”贾学功看是曾毅,急忙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拿出个干净的空杯子,去给曾毅泡茶,一脸的笑意。 “贾局长不要客气。”曾毅笑呵呵坐下,“我来了之后,也没和你一起吃过饭,中午有空的话,我请客。” 曾毅这是在投桃报李,刚才开会的时候,贾学功旗帜鲜明地支持了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于情于理,自己都要过来跟贾学功道个谢,这请客吃饭,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感谢。 “曾局长这是在批评我啊”贾学功笑呵呵把茶杯往曾毅面前一放:“说起来真是惭愧,你报到的那天,因为下属单位出了点事情,我也没能给你接风,今天中午这顿一定要我来请,给你补上接风宴。”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太见外了。” 贾学功看曾毅没有反对,笑容更盛,“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在曾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贾学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曾局长,有一件事,还想跟你通个气……。你也知道,在咱们局里,我一直负责的是学会工作,对于外联招商不是很在行,刚才在会上我被曾局长的工作热情所鼓舞,就报了一百万的任务,实话实说,确实有些够呛,估计我也就能完成二十万的任务吧,你看这……” 曾毅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了,贾局长尽力而为就是了。” 贾学功松了口气,曾毅这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到了,自己完不成的任务量,曾毅全包了。贾学功心里暗赞曾毅善解人意的同时,也有点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多报一点,报他个三百万,看王金堂今天怎么收场。 曾毅闲聊了两句,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得为几天后的扶贫工作提前做一些筹备。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和贾学功走进包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曾局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贾学功就上前一步,“这位是编制办的李主任,是我的老同学,我自作主张,请了他过来一起为曾局长接风。” “人多了热闹”曾毅伸出手,“李主任,你好。” “曾局长,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李培谦笑着伸出双手,看曾毅有些疑惑,他就解释了一句,“王学兵是我的小舅子” 曾毅这下就明白贾学功今天为什么在会上要支持自己了。王学兵是将中岳的司机,自己来南云的第一天,就是王学兵接自己去的将中岳家里,又是王学兵把自己送到干休所去的,肯定是王学兵把这件事情讲给了李培谦,李培谦又通过贾学功打听自己在局里的情况,这才让贾学功转变了态度。 “原来都是老熟人,怎么不请学兵也一起过来” 李培谦就笑道:“将县长今天去市里,他跟着去了。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曾局长请坐” 听说卫生局今年定的招商引资任务是一千六百万,李培谦刚夹起的一块排骨就掉在了碟子里,随后苦笑道:“有卫生局的这个标准,今年怕是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曾毅笑了笑,将中岳故意抓王金堂的典型,难道只是想单纯地立威吗,怕是没那么简单吧,他肯定也是存了要推高各单位招商引资任务的心思,如果县里最差的卫生局都一千六百万,别的局好意思低于这个标准吗,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将中岳一个忙罢了。 “培谦,我们局里的编制申请,是不是快批下来了?”贾学功突然问到。 李培谦就点了头,“快了,但还没定呢。” 曾毅就明白贾学功突然提起这茬的目的了,他笑着举起杯子,“李主任,还请你根据咱们局里的实际情况,多多给予关照啊” “好说好说,别人的事可以不关照,曾局长的事,我一定会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关照的”李培谦呵呵一笑。 他这话很有意思,别人可以不关照,曾毅却一定要关照,这里别人指谁,曾毅又是不是代表卫生局,实在是很耐人寻味啊,就看你怎么去理解了。 第二天,高万祥接到编制办的通知,就赶到县政府大楼,敲开了编制办的大门,拿出一盒烟,给里面的人一分,道:“编制办的同志们实在是辛苦,要管着全县所有单位的编制,责任大,任务重啊” 里面的人也认识高万祥,就道:“高主任,你先坐,我们李主任向县长汇报工作去了,马上就回来。” 高万祥找了位子坐下,问道:“是不是我们局的编制批下来了?” 编制的人就笑道:“这个不清楚,是李主任让通知你的” 高万祥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坐在那里,点燃一根烟,喜滋滋地抽了起来,曾副局长啊,昨天你还拿我侄女的事刁难我,今天编制就批下来了,我看你这次多半是要失策了啊。 几个编制办的人员眼神一交流,都在偷笑不已,听说那个骑电动车配司机的局长,就是卫生局的局长王金堂。 编制办的全称是编制委员会办公室,简称编制办,负责机构改革和编制管理,南云县所有行政、事业单位的编制问题,都归编制办管理。一个单位该有多少个编制,编制办说了算,编制办给你一个名额,你才能解决一个人的编制,财政才会下发一人份的工资。各单位自己聘请的临时人员,不在编制内,只能是单位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工资,县财政不负责。 编制办又归编制委员会领导,编制委员会的级别比较高,一般是由当地政府一把手担任编制委员会的主任,将中岳就兼了南云县编制委员会的主任一职。 高万祥坐了一会,李培谦就回来了。 “李主任,接到通知,我就立刻赶了过来”高万祥急忙站起来,“是不是我们局的编制申请批下来了?” “到我办公室谈吧”李培谦不置可否,直接推门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进到里面,李培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档案袋,放在了高万祥面前,“这是你们局交上来的编制申请,现在请高主任拿回来吧” 高万祥的笑容就冻在了脸上,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说没有问题的吗,“李主任,这是……这是因为什么啊” 李培谦往沙发上一坐,道:“老高啊,我把你们局里这批六个人的情况都向领导汇报了,领导认为某些人的条件不达标,不符合咱们县里的政策规定,所以,你们的编制申请得重新做。另外,你们申请的编制数额也太多了,咱们县里的财政情况,你也知道的,哪负担得起这么多人啊。” “李主任,这个我得向你解释一下,卫生局负责全县七八十万人的健康问题,任务太重了,仅凭局里现有的几个人,实在是有些吃力啊。麻烦你把我们的实际困难,向领导解释解释。” “这个情况,我也跟领导讲过了。”李培谦弹了弹烟灰,仰头道:“你们有你们的困难,但县里也有县里的困难嘛。今年中央连续下了好几道文件,要求严格控制各单位的编制总量,中央对编制的问题如此重视,在这个关口,你总不能让县里犯错误吧” 李培谦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红头文件,“呶,你看看,昨天市里还专门就编制的问题,下了重要通知呢。” 高万祥满心欢喜过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想再争取一下,可李培谦张口就是政策,闭口就是指示,说得大义凛然,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高万祥还真不好开口。 “李主任,那你给我交个底吧。”高万祥看着李培谦,“回去我也好有个说法。” 李培谦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道:“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解决两个编制,再多我也没办法了。回头你们局里抓紧研究,把新的方案定一下,然后报上来。” 高万祥一听头都大了,这次局里申请的六个编制,已经压缩再压缩、精简再精简后的结果了,不能再少了,李培谦一下砍掉三分之二的名额,这是要出人命的啊。这六个人,哪个不是跟局里的领导沾点亲、带点故,你砍掉谁都不合适啊。 “李主任,能不能再帮忙给想想法子?”高万祥喉咙直发紧,“我们局里确实有实际的困难……” 李培谦这次就说得斩钉截铁了,“老高,就两个,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是让我犯错误。” 话说到这份上,高万祥也没办法了,他收起档案袋,“李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把这个情况向局领导汇报一下。”他心里快愁死了,回去可怎么交待啊。 李培谦也不挽留,把高万祥送到办公室门口,突然说道:“对了,回去代我向你们曾局长问个好,说有空了我请他去钓鱼。” 高万祥心里顿时一咯噔,无缘无故的,李培谦为什么要讲这话呢? 他心里一琢磨,突然就明白过来了,曾毅昨天气势汹汹向自己发难,结果自己只是把情况一解释,曾毅就什么也不说了,原来人家那不是没有办法治自己,而是早就埋好了后手啊。 想到这里,高万祥的心就掉到了冰窖里,后脊背一股寒意。昨天曾局长那是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啊,结果自己却仗着侄女的编制已经得到局长王金堂的同意,愣是没把人家放在眼里,现在可倒好,全搞砸了李培谦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没有曾局长的同意,别说是两个,怕是连一个都申请不下来啊。 高万祥失魂落魄地回到卫生局,把情况向局长王金堂做了汇报,王金堂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他的一个亲戚,也等着转正式编制呢,王金堂把亲戚的钱都收了,而且拍了胸脯保证能转正式编制的,现在却搞砸了,这可怎么办啊。 “高万祥,你是怎么办事的?别的单位编制都能申请能下来,为什么我们局的就批不下来”王金堂发了火。 “编制办的李主任说下了新的政策”高万祥就把李培谦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 “两个……两个名额要怎么弄,该分给谁啊”王金堂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不管,你现在马上就去想办法,必须把增加编制的事给我办下来” 高万祥灰头土脸地出了王金堂的办公室,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啊,除非是曾局长发话,否则什么都不好使。 回到楼下,刚好看到曾毅从外面回来,高万祥就急忙迎上去,“曾局长,辛苦了,采办扶贫物资的事,以后就交给我去办吧,你看这大热天的。” 曾毅心说你肯定是让李培谦给撅回来了,不然怎么会对我如此殷勤,他笑呵呵地抬脚上楼,“不用了,局里还有一大堆重要的事,等着高主任你去解决呢,采办扶贫物资的事,我让小黄去办就行了。” 高万祥碰个钉子,有心想追上去说两句软话,却又有些不甘心,就那么看着曾毅上了楼。 得知编制申请被退了回来,卫生局的很多人都有意见了,大家每天早晚点卯,不就是为了弄个正式编制吗,现在希望破灭,就别提有多失落了。 有人跑去打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说是卫生局的编制申请没有通过,是因为问题出在了高锦丽的身上,于是大家就把怨念都倾注在了高万祥的头上。 “听说了吧,就因为你侄女高锦丽的问题,把咱们局的整体工作都给拖累了。”王金堂又把高万祥叫了过去。 “局长,那些都是小道消息,不能相信”高万祥解释到。 “小道消息?那你说说看,高锦丽都有哪样条件符合转正的标准?”王金堂这时候就不提自己之前同意的事了,“我这里申明一点,咱们局里绝不会聘用不符合条件、能力不够的人员,更不会让这些人影响到局里的全面工作。你去做一做高锦丽的工作,让她主动请辞好了” 高万祥万没想到王金堂会如此绝情,自己为什么会得罪曾毅,还不是因为你王金堂吗,这时候你非但不体谅我,反倒怪罪起我了,有你这样的领导吗。 回到办公室,高万祥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真是被猪油蒙心肝,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跟曾毅作对,局里一二把手的较量,让他们自己去掰手腕好了,自己为什么要去掺和啊,白白做了一回恶人。 没等高万祥喘过气,得知自己要被辞退的高锦丽就杀了门来了,将高万祥堵在办公室里,一顿臭骂。 “高万祥,当年是谁卖猪卖牛,把你送去念的中专,要不是我爸妈供你上学,你哪有今天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求过你什么,要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一定给我解决正式编制,我怎么会进这狗屁的卫生局。现在倒好,你要开除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有你这么丧良心办事的吗……” 高锦丽一旦被辞退,分到手的房子就要退回去,到嘴的肉再让她吐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的话,是越骂越难听。 屋子里的高万祥听着听着,突然就心口一疼,眼前一黑,栽倒在地。V 第一一二章 老熊乡 卫生局的计划报上来后,将中岳大喜,专门召开会议,对卫生局进行了表扬,并且号召县里的其它部门向卫生局学习。 王金堂坐在下面听着表扬,脸色却白得吓人,连背后的衣服也跟着湿了一大片。 其他部门的领导听到一千六百万这个数字时,那眼神立刻变得恨不得能吃王金堂的肉,寝王金堂的皮。你这驴日的东西,我们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调戏你媳妇了,你报这么高一个数字,不是逼着大家伙都去跳楼吗 说实话,王金堂报上来的这个数字,也大大出乎了将中岳的意料。他之前点王金堂的名,就是存了要逼王金堂提高招商引资额度的心思,只要有一个带头的,那其他的部门的任务量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哪怕到最后只完成目标额度的一半,南云县的招商引资总量,也会比以前有长足的进步。 看着下面各部门头脑的脸黑得不能再黑,将中岳心中大快,他就是要逼着这些人最最大的努力去招商引资,如果不给他们一点点压力的话,南云县的经济局面,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所改观。 有卫生局做参考,会上其它部门报上来的数字就都很高,大家存了一样的心思,到时候如果完不成任务,那也是所有人都完不成,你将中岳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处理了吧。 晚上将中岳请曾毅吃饭,问道:“真的要下去扶贫了?” “决定了”曾毅点头,“明天就下去了。” “那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将中岳淡淡笑着,说实话,他对扶贫不怎么看好,扶贫工作搞了这么多年,年年扶,可老百姓依旧是年年贫,一个人的力量毕竟非常渺小,很难改变一片地区的贫困现状。如果一个人下去之后,就能立刻让一方百姓集体脱贫,那么这个人对不会是凡人,他是点石成金的神仙。 所以,将中岳更加重视招商工作,他更愿意曾毅老老实实把承诺的那七百万招商任务给兑现了,想要彻底改变南云的经济落后局面,归根结底,还是要依靠资本的力量。 “从荣城下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曾毅笑着,“我不能白来一趟南云啊,总得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吧” 将中岳笑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自己现在搞招商,除了政绩的因素外,多少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在内,既然来了,总得在南云写下一笔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吧 他举起酒杯,“来,这杯酒就祝你扶贫成功” 第二天上午,卫生局的院子里停了一辆皮卡,上面装了一台发电机,两大箱药品,还有一些米面油盐,以及几捆科技致富的书籍。 这是老规矩了,不管谁下去扶贫,这些东西总是要带的,万一扶贫不成,也算是给当地的老百姓带去了一点点的实惠吧。其实也没有万一,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扶贫是肯定不会成功的,有那么几个扶贫成功的例子,也只是汇报材料上的谎话,因为用不了多久,那个地方肯定还会再次返贫的。 王金堂对曾毅有意见,就没有露面,局里的几个副局长自发地在楼下送行,说着一些马到成功之类的话。 “行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曾毅挥了挥手,笑着拉开车门,就要抬脚上车。 卫生局的大门此时跑进一个人来,正是在家养病的高万祥,他往曾毅面前一站,道:“曾局长,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处处跟你作对,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行行好,去找编制办的李主任谈一谈编制的事吧。” 因为编制的问题,高万祥现在成了整个卫生局的公敌,谁都看他不顺眼,他生病在家的这几天,局里没有一人来看望他,高锦丽倒是来了两次,却把高万祥气得病情加重,差点被送去急救。 “高主任,从今天起,局里的事务我就不再过问了,我现在任务是扶贫。” 对于高万祥现在的下场,曾毅丝毫都不同情,高万祥的阴损坏狠,他是切切实实领教过的,他也给过高万祥很多次机会,可高万祥却一次又一次给曾毅下套,现在如果不是为了你侄女的编制,你高万祥会向我低头吗? 曾毅心中冷笑,他现在彻底看透了高万祥,编制问题之后,有很多的时间,你都可以来道歉,但你高万祥并没有来,却偏偏挑了我离开的最后一刻你来了,可见你并不是真心想来道歉,你只是在我要一去半年的情况下,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来求饶的。 对于这种诚意,曾毅不会接受,既然你做了,那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编制的事情,你还是去请示王局长吧”曾毅抬脚上车,“砰”一声合上车门,“开车” 司机一踩油门,皮卡车就出了卫生局的大院,朝着县城最南的方向驶了过去,目的地,就是此次曾毅扶贫的老熊乡。 曾毅这几天看了些资料,对于老熊乡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老熊乡之所以穷,一是因为地处大山深处,交通不便;二是因为山里的可耕地少,而且土地贫瘠,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脱贫致富啊。 皮卡车出了县城只十分钟,就进入了山区,此时路明显窄了起来,很多地方,仅能让一车勉强通过。尤其是路过那种一边是高耸的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悬崖的路段时,真是让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在弯弯曲曲的路上,上上下下跑了两个小时,曾毅问到:“距离老熊乡还有多远?” 司机就道:“再有一个多小时,估计就能到了” 曾毅无奈摇头,心道这真是望山跑死马,从地图上看,南云县城距离老熊乡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十里,可在这大山里一转悠,五十里路却要跑上四个小时,平均下来,一个小时也就直线往前推进了十多里地多一点点。 曾毅觉得这已经够慢了,没想到司机又来了一句,“幸亏前几年县里勒着裤腰带,把这条路重新扩宽了一些,不然我们天黑都到不了老熊乡了。” 以前看那些诗人们笔下的山路,气势大的,什么犹如一条蜿蜒的巨蟒;气势小的,行走在山路上,耳边是不知名鸟儿的清脆叫声,脚边是潺潺流动的小溪,远处,偶尔还有几声野兽的怪叫。 可曾毅遇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甚至怀疑诗人是不是在公园里散步呢。 路上遇到了几次飞石,幸亏掉在路面的石头都比较小块,曾毅和司机下车把石头推下悬崖,清理了路面之后,接着前进,这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皮卡车进了老熊乡的乡政府大院,已经是下午…了。 听到喇叭响,两层高的办公楼里的人几乎全跑了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红脸大汉迎了上来,呵呵笑着:“曾局长,从早上接到通知,我们就在等着你了。” “没想到山路会这么难走,早知这样,我就让局里的人晚点再通知你们了。”曾毅笑着,“实在是抱歉,让大家等久了。” “这熊日的山路” 牛旺森骂了一句,又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牛旺森,老熊乡的乡长”牛旺森的手相当有力气,抓住曾毅的手晃动两下,道:“曾局长,我们一直都盼着能来你这么一位见过世面的干部,来帮助咱们老熊乡脱贫致富。” “牛乡长太客气了今后一段时间内,怕是都要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牛旺森轻轻拖了一下曾毅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赵书记,完了咱们先吃饭,路上肯定辛苦了。” 曾毅这才想起老熊乡的书记赵成柱没有露面,心道这位书记好大的架子。两人上楼,敲开东侧的一间办公室,就见到了赵成柱。 赵成柱脸色黝黑,带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比较冷淡,话也不多,和曾毅打了个招呼,他就出门锁了办公室。一行人出了乡政府大院,到对面的饭馆吃饭。 牛旺森一进门,就去柜台上翻出两瓶酒,乐呵呵地道:“今天曾局长来了,咱们喝南江老窖。” 赵成柱的脸一沉,道:“吃完饭还要向同志们介绍一下曾局长,酒就不喝了吧,等会一个个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牛旺森只好放下了酒瓶,脸上有些尴尬,道:“曾局长,可别嫌我们招待不周,咱们山里汉子招待客人,从来都是很实在的,等下午开完会,我陪你喝个桌底倒” 虽然没有酒,但老熊乡准备的这桌菜还是很丰盛的,有山里的野猪肉和山鸡,还有一些蘑菇和野菜,特别是那个野菜炒鸡蛋,味道香得厉害,曾毅以前从没吃到过。 本来按照计划,是等曾毅来了先开会,开完会再吃饭的,可曾毅来得晚了,这顺序只好颠倒过来,先吃饭,后开会。 吃完饭,赵成柱召开会议,把曾毅介绍给大家认识。 其实在饭桌上,曾毅就已经和乡里的干部认识得差不多了,赵成柱这番介绍,相当于是在一堆老面孔跟前,又把曾毅给介绍了一遍,只不过更为正式罢了。 曾毅此时就发现了赵成柱的一个特点,待人接物,赵成柱的话不多,可往主席台上一坐,赵成柱的话闸就收不住,天南海北讲了一个多小时,却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希望曾毅能够给老熊乡的扶贫工作,带来新的气象。V 第一一三章这是什么(八千字求月票) 第一一三章这是什么(八千字求月票) 散会之后,赵成柱把自己的工作本一合,四平八稳地上了楼,对曾毅的安排不闻不顾。 牛旺森走到曾毅跟前,嘿嘿笑着:“曾局长,我先带你到住的地方看看。” 住的地方也在这座两层高的办公楼上,准确说,就是一间办公室,十三四个平方大,中间用帘子一隔,前面摆了一张长条办公桌,后面放了一张床,门后面摆着脸盆架子。 牛旺森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咱们老熊乡的条件艰苦,连个像样的招待所都没有,我让人把这间办公室收拾了出来,办公住宿两用,实在是对不住曾局长啊,你看你这大老远下来扶贫,可……” “牛乡长,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就要在一口大锅里搅马勺了,你也别喊我曾局长了,叫我小曾、曾老弟都行。”曾毅笑着,他看出来了,牛旺森是个比较实诚的人。 牛旺森就笑道:“行,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曾老弟。” 牛旺森亲自动手,帮着曾毅把行李归置好,然后又叮嘱道:“曾老弟,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可千万别感冒了。另外,床下给你铺了电褥子,要是觉得冷,就开电褥子。” 一切收拾停当,牛旺森又拖着曾毅,“走走走,晚饭安排好了。” 晚饭还是在乡政府对面的饭馆里,基本上还是下午的那几个人,只是赵成柱没在,他不在,大家反而放得开。 牛旺森还惦记着中午的两瓶酒,进门就道:“老黑,把南江老窖拿出来,要两瓶。” 老黑就是饭馆的老板,他一听就摇头,“牛乡长,南江老窖没有了,只有北云大曲,你要几瓶?” “你个熊日的孙货,怕我们不给钱吗”牛旺森一听就骂,“今天来了县里的曾局长,是来扶贫的,你别给我丢脸,快把好酒拿出来了,再磨磨蹭蹭,以后我们就到四海饭店去吃了” 老黑这才从柜台下面翻出两瓶南江老窖,放到桌上,叨叨道:“年年都见扶贫的人,来了就在我这里吃,吃完抹嘴就走,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带来的米面油,也没见分我一些。” 牛旺森一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个孙货,到厨房整你的菜去,一会要是让曾局长吃得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老黑进了厨房,牛旺森就道:“曾局长,他瞎咧咧呢,你别往心里去。” “老黑开玩笑呢” 曾毅摆了摆手,老黑说得其实是实话,以前扶贫的工作,不就是走个过场吗,下来送点东西,转一圈,然后回去住在县城里扶老熊乡的贫,等扶贫期结束,再把别人以前写的扶贫材料抄一抄,交上去就算完事了。 如此扶贫,又怎么不贫。 山里人喝酒比较猛,就跟喝水似的,以前曾毅觉得汤卫国喝酒很猛,可眼前这些老熊乡的干部,各个都不比汤卫国差,酒杯子一端,全都是万夫莫敌的张飞。 两瓶南江老窖走完,牛旺森才让老黑端上几瓶北云大曲,这是邻县北云县产的一种酒,因为价格便宜,在南云北云这一带销量挺好。 给曾毅又满上一杯,牛旺森问道:“曾局长,这次你下来,有没有带什么项目?” “项目暂时没有,我这次下来主要是先摸清楚咱们乡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再定项目。” 牛旺森心里就有点失望,以往下来扶贫的人,大小总有点项目,比如去年就搞了乡村科技书屋,虽说带来的科技书籍很扯淡,什么无土栽培、海产养殖,根本和老熊乡不搭界,但好歹也是个项目吧。 唉,要是下来扶贫的是交通局的局长就好了,把乡里的路修一修,老熊乡就有指望了。 副乡长姚和平就道:“以前来过那么多的扶贫干部,调查报告年年都写,怎么还要调查啊,咱们乡里的困难,也没少往上提。” 牛旺森就瞪了一下眼,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曾局长实地调查一下也是好的。” 曾毅笑呵呵地解释了一下:“以前那些调查报告,包括咱么乡里交给县里的材料,我都看了,但那上面全讲的是咱们老熊乡的困难和不足,没有讲优点和优势,我这次调查,主要是摸清楚这方面的情况。” 姚和平心里就笑了,一样是调查,只不过换了新鲜名词罢了,老熊乡要是有优势的话,还会这样穷吗。这曾局长看起来年纪不大,弯弯绕倒是不少啊。 牛旺森倒是问了一句,“这调查有啥区别?”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上面帮忙,尤其是脱贫致富,等靠要更是不现实,受穷受贫的又不是上面的人。”曾毅看着牛旺森,“等人别人帮你致富,犹如盼着天下上掉馅饼,想发财,还得靠自己啊” 这句话说到了在场诸位的心里去了,老熊乡的穷,县里人人皆知,可为什么县里定计划的时候,就不向老熊乡倾斜呢,追根到底,是因为没有穷在别人的身上,别人当然不着急。 牛旺森点了点头,“曾老弟是个实在话,这话说得很掏心窝子。” “我这次来,就是看咱们老熊乡有没有什么优势,有了优势,就能拉来投资,拉来项目。”曾毅说着。 姚和平笑道:“咱们老熊乡的优势,就是山多,除了山多,还是山多。” 众人都是大笑,这话很现实,出门抬头全是山。 曾毅就笑着:“山多也是优势,俗话说,靠山吃山,咱们既然靠着山,那就吃山” 众人又是大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没错,可老兄靠着山,却没有沾到山的光,祖祖辈辈受穷,反倒是拜山所赐。 “喝酒喝酒”牛旺森一提杯子,“曾局长是大地方来的干部,眼界开阔,跟咱们这些山炮不一样。他这次来了,咱们老熊乡就有希望了。” 吃完饭,大家把曾毅送回住处,就各回各家,做鸟兽散了。 老熊乡海拔比较高,曾毅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觉得有些冷,就起来了。山村的夜,果然是静得吓人,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两声不知名鸟儿的怪叫,让人听了直渗得慌。 曾毅坐起来,运了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找回一床被子,才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曾毅推开门,直觉得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直沁心脾。 赵成柱也住在乡政府大院里,此时他正蹲在一阶石梯上,拿着搪瓷缸刷牙。 “赵书记,早”曾毅打了个招呼。 赵成柱毫无表情,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曾毅心说赵成柱真是个怪人,作为乡里的书记,对待自己同志,竟然也是如此冷漠,不过他也管不着对方,从屋子找出自己的杯子,去水管接了点水,就蹲在石阶的另一头,也刷起了牙。 山里人起得都早,曾毅刷完牙,到街上转了转,说是街,其实就是一条起伏不平、稍微宽一点的路罢了,街两边开了几间商店,卖一些烟酒盐糖,还有衣服鞋子之类的简单东西,其它就是理发店、修理铺之类的。 乡上的房子,很多都是老旧的房子,墙壁发黑斑驳,房顶长着青苔,看起来没有丝毫风景,偶尔能看到一两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听说都是外出打工的人,赚了钱回来盖的。 还好有一家卖豆腐脑油饼的早餐店,曾毅吃完回到乡政府大院,乡里的干部就来上班了。 牛旺森正半蹲在乡政府的大院里,摆了一个似熊非熊的难看架势,看到曾毅,他就笑着问道:“曾局长,今天怎么安排?” “下去调研,先把乡里的所有村子都走一遍”曾毅看着牛旺森,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锻炼呢”牛旺森收了架势,“小时候跟人学的,说是五禽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一直练着呢。” 曾毅笑着,“有点形似吧,既然一直练,那你就坚持下去吧。” 牛旺森站在那里摸了摸下巴,道:“曾局长,有个情况要先跟你说清楚,咱们乡的很多村,还没有通路呢,都是山里的小路,得走着去,你要想这些村都走一个遍,至少得半个月” “你帮我找个向导,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牛旺森看曾毅还真的准备把老熊乡的村子走一遍,心里倒是有点佩服,以前来的那些扶贫干部,光是在乡上转一圈,都喊着累,几乎从来没有能在乡里呆够三天的,老熊乡的扶贫工作,其实都是这些干部住在县里完成的。 “那我这就给你安排一下去。”牛旺森笑呵呵地就上了楼。 曾毅正在自己屋里准备东西,就有人来敲门,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到曾毅,欢喜地道:“你是曾局长吧,我叫牛旺林,是乡长让我来的,给曾局长当向导的。” “快进来坐吧”曾毅就赶紧把牛旺林让进来,看他的模样跟牛旺森有点相似,就道:“你跟牛乡长是……” “我们是堂兄弟”牛旺林搓着手,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乡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吃喝另算,每天再给他十五块钱的向导费,牛旺林怕别人会讲闲话,其实牛旺森把这个任务给他,是因为牛旺林有一架手扶拖拉机,如果去邻近几个通路的村子,会比较方便一些。 曾毅把东西一收拾,提了起来,道:“牛大哥,那咱们就出发吧” “我来,我来”牛旺林抢过曾毅手里的一个包,出门就走。 乡政府的大院里,放着牛旺林的手扶拖拉机,比起农用三轮车大不了多少,车斗里放着曾毅昨天带来的一些米面药品。 把曾毅的东西往车斗里一放,牛旺林就发动了车子,“曾局长,你坐上去后一定要扶好,路上可颠。” 昨天来老熊乡的路,曾毅就已经见识过了,可出了老熊乡,他才发现昨天的那条路真的是路,而今天的路,压根就不是路,完全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在一起罢了,崎岖不平。 曾毅这就发现手扶拖拉机的好处了,底盘高,不怕被地上的石头擦到;方向盘无间隙,容易拐弯;人站着掌握方向,两条腿就是天然的减震器。反正曾毅坐着车上,好几次差点被颠得整个人飞了出去。 今天的第一站是下川村,在老熊乡,下川村算是比较富的村子了,可就是比较富的村子,依旧是很穷,全村没有一间正儿八经的青砖大瓦房。巷子都是用石头铺的,非常窄,站在那里展开手,可以摸到两边的墙。 全村有一半人家里没有电器,有电器的人家,也仅限于是电视机罢了,村委会里,有全村唯一的一部电话,外出打工的人,就靠这部电话给家里报着平安。 曾毅刚进村的时候,恰巧就听到村主任在大喊:“三蛋他媳妇,你男人来电话了。” 用牛旺林的话讲,要什么电话,站在院子里吼一嗓子,全村人都能听到。不过,牛旺林也讲了,现在都比以前强多了,有很多人出去打工赚钱了,以前那才叫真穷呢。 曾毅看过一份报纸,说有的山区穷得一家人只有一条棉裤,到了冬天,全家人躺在炕上,谁出门谁穿裤子。曾毅以为那是报纸为吸引眼球在瞎编,谁知牛旺林讲自己家里以前就是这样穷,甚至比那还穷。 听说曾毅是下来扶贫的干部,村主任就带着曾毅在村里转了转,介绍了介绍情况,总之,就一个字:穷。 村外的山上,有很多裸露的山皮,光秃秃的,跟人脑袋上的斑秃似的,听村主任介绍,这是因为村里的地太少了,以前人饿得实在受不了,就砍了树种庄稼,谁知没了树,一场大雨下过,就把地跟地里的庄稼冲得干干净净,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下川村出来,牛旺林又领着曾毅去了上川村,上川村在山上,不论好坏,下川村好歹还算是有条路,可上川村连条路都没有。两人是走路上的山,牛旺林扛着一袋米,曾毅拎着两桶油,在台阶时有时无的山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上川村。 上川村比下川村就更惨,全村二十多户人,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 牛旺林讲,有电视机也用不起,因为山高路远,电线拉得长,损耗非常大,上川村的电费是好几块钱一度,谁舍得拿来看电视啊,也就天黑的那会工夫点一下电灯,凑合着把晚饭一吃,然后就拉灯睡觉,听山里的怪叫声,就是这里的娱乐项目了。 曾毅听了之后很心酸,他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样是山,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接下来二十多天的时间,曾毅走遍了老熊乡所有的十八个村,距离老熊乡越远,村子就越穷,山里没有地,一年到头赚的钱,很大一部分都要用来换粮食,所以很难脱贫。 最后一站是老爷海,因为山上有一座天池,当地人称之为“海”,由此得名。 去老爷海完全没有路,两人在乡里补充了很多东西后,路上还在山神庙住了一晚,才在第二天的下午,到达了老爷海。 爬到山顶,看着天池里波光粼粼,牛旺林大吼了一句,随即诗兴大发,喊道:“啊~,大山啊,老爷海啊……” 曾毅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就道:“牛哥,接着说啊。” “大山,你这逑高;老爷海,你这逑远。”牛旺林敲着腿,“让我老牛跑断了腿” 曾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牛旺林这首诗还是标准的梨花体呢。 两人稍作歇息,朝老爷海走了过去,牛旺林道:“曾老弟,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佩服的干部了。就是我们乡里的干部,也没你这份毅力,我觉得你真的是来为我们老熊乡办事的。” 曾毅笑了笑,问道:“对了,你们那个书记是怎么回事,老是冷冰冰的。” “你说糟成猪吗?”牛旺林这么长时间下来,也跟曾毅数了,直接把赵成柱的外号喊了出来,“那人忒没意思,只会念文件,一年到头躲在办公室里,乡里啥情况,他根本不知道。” 聊了两句,曾毅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成柱是部队转业到了地方,就被安排老熊乡当书记的,刚开始也是雄心勃勃的,结果现实给了他迎头一棒,时间一久,赵成柱看离开老熊乡无望,就成了那个样子,纯粹就是混日子的,逮到机会,就给大家讲讲政治政策。 其实这些基层的乡干部,手里没有多大的权,事却不少,费尽心思弄点钱,还要往上打点,否则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乡里了。碰到老熊乡这样的穷地方,你就是把脑皮抓破,也想不到捞钱的法子,没钱打点,就只能在乡里继续窝下去了。 老熊乡的这个书记,上面没人愿意来,下面也没人愿意干,赵成柱这个倒霉蛋,一干就是十多年,没人接替,他想不干都不成。 曾毅在想,除了客观的因素外,赵成柱这个人的性格也大有问题,这才是他被困在老熊乡的主要原因。 他务虚不务实,讲政治,讲空话,一讲一大堆,可落到实处,却一点不会做人,自己刚来的第一天,接风宴他连酒都不让上,曾毅倒是无所谓,但试问有哪个领导愿意提拔这样的干部啊,光看那冷冰冰的脸,谁都受不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老熊乡遇到这么一个务虚的书记,真是不幸中的不幸,如果碰到一个敢打敢拼、富有行动力的书记,绝不会是眼下这个穷样。 老爷海二十户不到,全村总共也没一百口人,看到曾毅二人走了两天送来米面,村里人都很感动。 村主任范延福是个快六十岁的老汉,他把米面给大家一分,将曾毅领到自己的家里,道:“曾局长,快坐,我去给你泡茶” 说着,范延福拿出一个瓷罐,从里面抓起一把茶叶,放到大搪瓷缸里,然后去烧水,过了一会,他提着个烧开大茶壶走了过来,开始往搪瓷缸里加水,屋子里瞬间就全是茶香。 曾毅有些讶异,“这是什么茶啊,怎么会这么香。” “不值钱,也没名字,我们这里的人称为野茶。”范延福把大搪瓷缸放到曾毅面前,“你要是喜欢喝,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点。” 曾毅使劲闻了一下,茶香浓郁凛冽,直入中土,胃里顿时就咕隆一声响,充满了动力,再看茶汤清亮诱人,曾毅就道了一声:“好茶狮峰龙井,也不过如此了” 一旁牛旺林就问道:“狮峰龙井是什么?” “就是西湖龙井西湖龙井里最有好的一种,是一个叫做狮子峰的地方产的茶,所以叫狮峰龙井。” 提起西湖龙井,牛旺林就知道了,他笑道:“曾老弟知道的可真多。” 范延福道:“咱们的野茶,怎么能比得上西湖龙井呢,那可是名茶啊。”范延福也就听人说过罢了,至于西湖龙井什么味道,他并没有尝过,但想来这天下名茶,总不会输给野茶吧。 曾毅摇了摇头,道:“比得上,比得上。” 牛旺林就问道:“这几天你也喝了不少这种茶了,怎么都没听你讲过啊。” 曾毅有些诧异,“我什么时候喝过?” 牛旺林瞪大了眼,“这几天在乡里转,他们招待你的茶,都是这野茶啊。” 曾毅一愣神,往搪瓷缸里一看,就明白了,一般来讲,这茶采摘的时间不同,炒制的手法不同,味道会有大不同。 最好的是明前茶,其次是雨前茶,然后是三春茶,范延福给自己泡的这茶叶,每片都是一叶一芽,这在茶里面叫做旗枪,应该是雨前茶,味道仅次于明前茶。 至于前面在那些村里喝的茶,应该最后一道茶,俗称梗片。梗片在以前,那都是供茶农们练习技术用的,味道是没法跟真正的茶叶相比的。 “这种野茶,在咱们这里很多人种吗?” 牛旺林就点着头,“多几乎家家都有不过不值钱,每年来收茶的客商也不多,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入项,男人出去打工,女人老人就在家里摘茶,拿到乡里一卖,换一些家用。” 曾毅若有所思,问道:“茶商收了茶之后,都到哪里卖?” “就在周围几个县里卖散茶。”牛旺林不明白曾毅怎么会对这乡下的野茶有兴趣,道:“不光是咱们老熊乡,这一片山里都产这种茶,算下来,得有四五个县呢,不过咱们老熊乡最多” 曾毅点着头,就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两天后回到乡里,牛旺森就到了曾毅的办公室,问道:“曾老弟,转了一圈,都有什么收获,发现咱们老熊乡的优势资源没?” 曾毅点着头,“我正要去找你呢我想了解一下咱们乡里野茶的情况,都有多少人种,每年的产量大概是多少,炒制的方法和工具是什么情况,这些我都想知道。” 牛旺森就有些不明白,那种卖不出去的野茶,有什么好了解的,不过他还是道:“行,乡里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料,我找找去。”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就到附近几个近一点的村里,实地了解了一下野茶的种植和炒制情况,发现了很多问题。 因为茶叶卖不上价格,采摘又很费工夫,往往摘上万片青叶才能制出一斤茶叶,一斤茶叶又只能卖几十块钱,很不划算,所以老熊乡的人对茶的管理很放松,属于是今天有空了,今天就去摘茶,没空了就任由茶叶长老,没有抢时抢摘的概念。而且炒制手段非常落后,也不懂得茶叶分级,明前的好茶,竟然跟梗片混在一起卖。 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后,曾毅就琢磨着要怎么把茶叶卖出去,如果能帮山民把野茶打开一条销路,那么受益的人将会非常之多,这比拉来什么投资都划算。 但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国内,有两种东西是很难有新秀异军突起的情况,一是酒,二是茶,这两种东西实在是源远流长,现在所留下的名茶名酒,本身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事物了,它更是一种文化标本。 事物可以比较好坏,但文化却很难代替。 拿茅台酒来说,它就是一种文化,准确说,是一种官场文化,哪个级别的领导喝哪种档次的茅台、多高的度数,这几乎都有了惯例可循。上级领导来了,酒桌上必有茅台,如果没有茅台,领导就会认为自己没有被尊重,曾经就有官员因为在领导视察的时候没有上茅台,事后被领导穿了小鞋,发配到冷板凳上去了。 喝到了茅台,就是有面子,就是被尊重,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算将来某一天茅台酒厂遭了大火,被烧得干干净净,转眼之间,她也可以重建起来,因为她里面凝结了一种文化。文化的东西,是不会被大火摧毁的。 而一些后起之秀,比如曾经如雷贯耳的秦池、孔府,一个小小的风头草动,就能让它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名茶名酒成堆的环境里,后起之秀的昙花一现,那也是用钱堆起来的,曾毅可没钱去砸这么一个效果出来,南云也没有,甚至南江都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用在一个不知名的老熊乡野茶身上。 看来还得靠自己想办法啊 曾毅整理了所有的资料,离开老熊乡,准备出去想想办法。 将中岳得知曾毅回到县城,就抽出时间见了他,看到曾毅黑了不少,将中岳就笑道:“让你下去扶贫,你却把自己变成了山里人。” “这叫与群众打成一片” “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如果在县里能力范围之内的项目,我都会尽力支持。” “那就先给老熊乡修条路吧”曾毅说到。 将中岳就直摇头,“这不现实,整个老熊乡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十年也顶不上这条路的造价再说了,县里也没有钱来修这条路,你也知道的,机关单位的工资,一直都做不到全额发放。” 曾毅笑道:“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准备到省里去碰碰运气” 将中岳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曾毅向他伸手要钱去搞扶贫,那自己就难办了,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嗯,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放心大胆地做,南云县县委县政府,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曾毅大笑,将中岳这完全就是一句套话,虚得不能再虚了,一点实在的都没有,不过他也不指望将中岳,“以后要是我来要什么政策,你可不能不给” “只要能帮助老熊乡的群众脱贫,我这里都是绿灯大开” 将中岳答应得很痛快,心说老熊乡什么都没有,你就是要去当老熊乡的书记,我也敢答应,只怕你不敢去。 “行,有这句话我就行,明天我就启程去荣城” 曾毅离开荣城一个月,发现这里陌生了很多,他第一站就去方南国的家里,结果被告知方南国去了京城。 出了省委省政府大院,曾毅正想着去韦向南的家里呢,迎面过来一辆宝马,车窗放下,露出顾迪的脸。 “曾毅,怎么是你啊,什么时候回的荣城?”顾迪显得很兴奋,直接跳下车,过来在曾毅肩膀上捶了一下,“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 “我刚下车忙完事,正准备通知你们几个老朋友呢” “这才像话嘛”顾迪笑着拉开车门,“走,先到家里坐一会,晚上召集人给你洗尘。” 顾明夫的家就在省政府大楼的后面,一栋二层小楼,紧挨着常委楼,这一片被称为副省长楼。 家里没有人,顾迪招呼曾毅坐了,问了问曾毅在南云的情况,得知曾毅在乡下蹲了一个月,顾迪就道:“你纯属是自找的,活该好端端的,你非要去南云那个破地方,待在荣城,我们几个每天喝喝酒找找乐子多好” “得,我是自找的,你让我自食其果算了”曾毅笑着,“最近省里什么情况,我在老熊乡,手机都没信号,电视也看不上” “还是老样子,费省长马上退,常务副省长的位子继续空着,怕是要等袁公平的案子落定,才能有定论,现在都在暗中使劲呢”顾迪抱着头往沙发上一靠,“你跟方书记近,帮着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看看我老家老爷子有没有希望啊” 曾毅心说这事哪是我能打听的,他正要岔开话题,大门响了一下,就传来顾明夫的声音,“顾迪,你在家?”A 第一一四章 得了要升官的好病 顾迪就是脸色一变,道:“我在呢” 他看见顾明夫,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平时是能躲就躲,能不回家就尽量不回家,今天他趁着顾明夫上班的时间回家拿点东西,谁知顾明夫竟然是提前回家了。 顾明夫在门口看见了顾迪的车子,就随口问了一句,等走进客厅,才看到曾毅也在。顾明夫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曾毅,曾毅跟前段时间比变化很大,人黑了很多,也瘦了一些,不过看起来精神奕奕。 “顾省长回来了?”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明夫“哦”了一声,微微颔首,然后又看了看顾迪,脸色甚是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抬脚就要上楼。 顾明夫可以不说话,顾迪却不行,他赶紧问道:“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明夫的身后跟着秘书李应元,李应元就道:“顾省长刚视察完大华机械厂,身体有点不舒服,回来休息一下。” 顾迪就道:“身体不舒服要看医生,正好曾毅也在,让他给你看看吧。” 顾明夫的脚都踩上了楼梯,他本没有把顾迪的话当回事,但往上走了两阶楼梯,又道:“小曾,那就麻烦你了。” 曾毅就知道顾明夫怕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么简单,他应了一声,就跟在顾明夫身后上了楼。 李应元关心自己的老板,顾迪关心自己的老爷子,两人都紧随其后。 顾明夫推门进了书房,往书桌里一座,伸手道:“小曾,坐” 曾毅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书桌前,然后轻轻坐下,道:“看顾省长的气色还不错,就是有点思虑过度的迹象,你可以做运动缓解一下。” 顾明夫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是暗暗吃惊,周围的人都说曾毅医术了得,但自己并没有见识过,今天曾毅这么一开口,就知道那些传言不虚啊,他确实是有些道行的,不问不诊,仅凭观察气色,就能切中病症,了不得啊。 “曾毅,你今天一定要把最好的水平拿出来,帮我爸仔细看看。”顾迪站近了说着,眼下大家都在发力冲击省长的宝座,自己老爷子可不能因为身体的原因掉队啊。 “你懂医吗?不懂就少说两句”顾明夫对顾迪从来都没有好脸色,沉脸训了一句。 顾迪讪讪一笑,不以为意,他坐到一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等着曾毅的诊断结果。 李应元端了几杯茶过来,放在大家的手边后,就站在一旁。 “顾省长,我先帮你号个脉吧”曾毅伸出手,搭在顾明夫的手腕上,一边问道:“你都有什么感觉,是累呢,还是睡眠不好?” 顾明夫道:“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像你说的,思虑过多了。” 曾毅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给大领导看病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有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明显症状,领导一般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生病,全考验大夫们的诊断水平。 身体是**的本钱,这话在官场上,绝对不是一句空话那么简单。只有身体好,才能熬垮竞争对手,才能在重要的关口将对手比下去。对于那些身体不好的干部,在提拔时,上级往往都很慎重,这并不是说歧视有病的干部,而是事实确实如此,你身体不行,三天两头住院,是不可能干好工作的。万一在任内病倒了,上级又得重新调整班子,麻烦不说,还要背一个待下严苛的名声,让部下抱病坚持工作,是不是有点不够人道啊。 所以在官场上,凡是有志更进一步的领导,都不愿意说自己有病。 李应元在旁边为顾明夫解释了一句,道:“最近省里连出大事,顾省长的责任比以前重了很多,每天处理的公文,是之前的好几倍呢。” 曾毅也就随便一听,这话可不能当真,当下他仔细地分析起脉象。诊了一会,曾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顾明夫说自己是累的,可这脉象一点都不像啊,脉象上清楚表明,顾明夫此时非但不累,反而是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准确地说,是处于一种极度喜悦的状况。 看曾毅脸色疑惑,顾明夫就道:“小曾你不要有顾虑,诊出什么就说什么。” 曾毅没有应声,凝神再感觉了一会脉象,就收了架势,道:“顾省长,你的这个病,是个好病” 旁边的李应元顿时皱眉,这个曾毅真是冒失,张口就说老板得病不过,他心里又有些纳闷,俗话说病无好病,曾毅怎么会说老板得了好病呢,难道这病还有好的吗,真是岂有此理 顾迪也是奇怪,他想问来着,可又怕被老子训,只好按耐住内心的好奇,等着曾毅来揭开谜底。 顾明夫往椅背里一靠,轻轻笑道:“你这个小曾,讲话要实事求是嘛,这病哪有好的”脸上虽然在笑,顾明夫心里却是很不开心,我哪里有病,不过就是这几天思虑过多了,有些精神不振、心不在焉、失眠多梦罢了。 曾毅就笑着摇头,“凡事都有两面性,病也一样,顾省长的这个病,还确实是个好病” 顾明夫强压心中的不快,道:“那你就说说,好在哪里?” 旁边李应元心里就在叹气,这曾毅的御医八成是做不长了,他这么冒冒失失的,以后还有哪个领导敢请他去看病啊。 曾毅笑着站起来,拱手道:“这是个贵病,恭喜顾省长,百尺竿头,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曾毅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在场的人又不傻子,大家一刹那间都有点失神。 怎么回事,我老子要升官了吗?顾迪是意外惊喜,曾毅该不会是从方南国那里听说了什么消息吧。太好了,太好了,我这位过气的衙内,以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李应元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心道这曾毅还真是狂妄,张嘴就敢给一位副省长升官,你以为你是中组部的部长吗?李应元是顾明夫的心腹,顾明夫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忙着暗中活动,唯独自己的老板却稳坐钓鱼台,摆出一副无意争夺省长大位的架势。 李应元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有老板进步了,自己才能跟着水涨船高啊,不过他也很清楚,顾明夫就算去尽力争取,上位的可能性也非常小,他的身份太遭人忌讳了。 “小曾,你这个人有趣得很嘛,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顾明夫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他官至副省长,城府已经是非常深了,可听到曾毅的话,心里仍然有短暂的震惊。这件事情,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就是李应元也被蒙在鼓里呢,曾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上面除了有方南国外,还通着任副总理吗? 曾毅笑着,“我是医生,一切都得听脉象的,脉象告诉我什么,我就说什么。” 顾明夫就话锋一转,问道:“听顾迪讲,你到下面县里去了,基层的工作比较辛苦,能不能适应?” “谢谢顾省长的关心”曾毅笑着,“我没觉得有什么辛苦,反而觉得基层的工作更有挑战性,干起来很有动力。” 顾明夫就点了点头,笑道:“年轻人嘛,就要有这么一股敢打敢拼的气势,好好干” 李应元心里顿时一激灵,他是最了解顾明夫的,顾明夫对曾毅的话没有任何表示,那就是默认了,想到这一点,李应元的眼神不由亮了几分,心跳也开始加快,难道真像曾毅所说,自己的老板要升官了? 看顾明夫拿起了茶杯,曾毅就明白这是要送客了,他拿出一包老熊乡的野茶,道:“顾省长,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这是我从南云带的一点土产茶叶,你尝尝,要是喝得顺口,我再给你带。” 顾迪就站起来,道:“爸,我去送送曾毅。” 顾明夫这次难得没有板起脸,道:“嗯,去吧以后多向曾毅学学,不要整天瞎混日子了。” 顾明夫这话倒不是挑顾迪的毛病,而是有感而发,他记得上次见到曾毅的时候,曾毅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身上没有一丝的烟火味,这才下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变了,身上充满了激情和斗志,讲话也没有那么多虚客套,整个人踏实了很多。 看来这基层,还是很能锻炼人啊 李应元把曾毅带来的茶叶收好,又给顾明夫的杯子里续满水,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楼下,顾迪就拽住曾毅,一脸兴奋地道:“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曾毅直摇头,道:“我窝在大山沟里,能有什么消息,纯粹就是摸什么脉,说什么话。” “去” 顾迪打死也不信,摸脉还能摸出升官来,这种事情连鬼都不会信的,曾毅肯定是知道什么内幕了,但不肯告诉自己罢了。顾迪也就不再多问,他搂住曾毅的肩膀,爽快笑道:“今儿我高兴,晚上的一切消费,我全包了” “废话,不是你包,难道还要我这个南云来的人包吗?”曾毅笑着。 顾迪一拍脑门,道:“忘了,现在你跟荣城没啥关系了。哈哈,走,我这就召集人马,南云的客人来了,咱们有好酒招待,今晚不醉不快。” 顾迪的心里现在都乐开了花,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来了翻身这一天啊 曾毅还真没有说谎,他确实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他说顾明夫要升官,完全就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 中医上认为心主喜,肝主怒,肺主悲,脾主思,肾主恐,人的情绪和五脏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并不是空话,平时我们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一位国色天香的辣妹迎面而来,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症状,这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例子。 盛喜伤心,人要是处于极度喜悦的状态,就会导致心窍开张而无法复合,然后在脉象和身体上有所表现。 眼下顾明夫就是这么一种状态,换作是普通人,心窍开张,必然会狂喜不止、大笑连连,可顾明夫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内心高兴,却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平常普通人心里要是有一件美事,如果找不到人来分享,都可能会憋出毛病来,副省长也是人,憋得久了,自然就会失眠多梦、胡思乱想,然后精神不振。 这种病例并非顾明夫才有,曾毅在医书上曾看到过类似的案例,清代林则徐被提拔为湖广总督时,闭眼就能看到有人来给自己送礼,这也是一种狂喜难抑、又不得不抑的症状。 顾明夫这种地位的人,风光无限,予求予取,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长时间处于喜悦状态而无法自拔呢。 答案可想而知,那就是升官 曾毅当着他的面点破,顾明夫心中一惊,这病其实就差不多好了一半。 两人刚出门,李应元就追了出来,笑道:“曾大夫,我送送你” 曾毅知道李应元的意思,就道:“不用了,顾省长那边还需要你呢。”说着,他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回头让顾省长多运动运动,精神舒缓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李应元暗道曾毅真是聪明剔透,自己还没开口呢,他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李应元握着曾毅的手,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等有空了,咱哥俩再好好亲近亲近。” “一定一定,以后麻烦李秘书的地方肯定还多着呢” “好说”李应元看着曾毅,眼神里带着一股子亲热,“基层工作的辛苦和难处,我是知道的,有什么要帮着解决的,就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等上了车,顾迪就问道:“晚上去哪,地方你来定” 曾毅想了想,道:“就去郊外的悠然居吧,我正好找那里的左老板有事商量。”曾毅对于茶的行情不怎么了解,在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悠然居的老左是做茶庄的,他想找老左先问问路。一来请老左这位行家帮自己品评一下老熊乡的野茶,二来还要请教一些炒制茶叶技术上的事。 顾迪知道那个地方,他姑父崔士英就经常去那里喝茶鉴宝,当下发动车子,朝悠然居的方向驶去。 感激不急,感谢给本书投出月票的所有书友,银子顿时充满了能量啊 另外,请大家在书评区都露露脸,本周尚有300精华,愁啊,发不出去V 第一一五章 三不行,二行 “曾大夫,你可是好久没来我这里了” 老左听下面的人将曾毅找自己,就扔下手里的工作赶了过来,上次他出国得了那个奇怪失眠症,按照曾毅的方子,还真的是三剂而愈,至今都没有再犯过,医者意也,真不是瞎说。 “左老板气色不错,一看就是发财了”曾毅笑着。 老左道:“气色不错,那是托曾大夫的福,我一直都想感谢一下,没想到你忙得都没时间光顾我这个小店。今天总算是给我一个机会了,一切消费都算我的。” “哈哈,左老板肯定是能掐会算,知道今天有人买单了,才敢这么说的”曾毅大笑,他知道老左吝啬,故意开了个玩笑,然后把顾迪介绍了一下,道:“左老板,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了”老左呵呵笑着坐下,他对曾毅非常佩服,尤其是曾毅上次望气识字的事,让他至今想起,都是叹为观止,这简直是一传奇呐。 曾毅拿出一包茶叶,“我带了点茶叶,想请你这位专家帮忙给品鉴一下。” “咳,我道是多大的事,这不是举手之劳嘛” 老左接过茶叶一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道:“好茶,上好的茶不过这茶的来历,我倒是说不上来,还请曾大夫点明一二。” “不急,你先尝尝茶的滋味如何,至于来历,我肯定会如实相告的”曾毅笑着,“说不定,我们这次还要合作一把呢。” 老左一听有生意,顿时大感兴趣,立刻叫人送来火炉泉水,亲自动手煮了起来,水将开不开的工夫,老左准备下茶叶。 曾毅就道:“让水多煮一沸吧。” 老左是个大行家,一听就知道曾毅是要做什么了。水多一沸,这样泡出来的茶,滋味虽然会差上少许,但却可以让茶的香气完全煮出来,曾毅这是在暗指这茶叶的香气非常浓郁。 水开了之后,老左往里又加了一小碗泉水,等二次沸腾之后,他才用小杯子掂量了一下,量出份量刚刚好的茶叶,投入沸水之中。 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老左鼻子就开始抽动,赞了一句:“好香的茶啊” 关火稍待片刻,等茶叶在水中完全舒展开来,老左就迫不及待地舀出一勺,盛入自己的小茶盅之内,撇了撇浮沫,吹了口气,然后呡了一口,在口中舌尖一番品尝,这才下喉。老左眼神一亮,道:“茶汤清亮,茶香凛冽,好茶,好茶极品狮峰龙井,也不过如此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老左的评语,竟然和自己一样,龙井茶以香气著称于世,但老熊乡的野茶却是丝毫不逊色。 老左又尝了一口,道:“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口感稍差,应该是炒制的手法不对,再一个,茶叶采摘的时间也不对,虽然都是明前茶,但采摘的时候明显没有辨清风致燥湿。可惜,可惜,要知道这天晴天阴,摘法大有不同,就是一日之内,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 曾毅没想到老左在茶道上的造诣会如此之深,竟然连茶叶的采摘时间也能喝出来,“那依左老板看,这茶能算得上是什么品级。” “上上级”老左毫不含糊,道,“虽然美中不足,但并不影响这茶的本色,好茶就是好茶。” “你觉得如果做这个茶的话,市场定位会如何?” 老左想了想,道:“极品的狮峰龙井,一两市场价可以高达两千块,但因为绝大多数都走了特供,市面上也是有价难求。眼前这茶虽说可以和狮峰媲美,但价格却很不好说,遇到行家,可能会出狮峰龙井的价格,但不能期望所有的人都懂行” 曾毅点着头,老左的说法,和自己的判断是基本一致的,这老熊乡的野茶就是少一个显赫的身份,否则价格不会低于狮峰龙井。 老左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回味良久,道:“对了,曾大夫还没讲这茶的来历呢。” “这茶产自南云县,没有名字,当地人称之为野茶,一斤这样的上上级野茶,才能卖到50块钱左右吧” 老左的眼睛顿时瞪大,随后就是一副惋惜的神色,连道可惜,“不该啊,不该,这是暴殄天物啊” 曾毅这才笑道:“我这次来见左老板,就是想辛苦你这位大行家跑一趟,去南云县实地考察一番,帮当地茶农制定最佳的炒制手法以及采摘流程,还有,茶叶的分级标准,也要麻烦你给定一下。” “这个倒是不麻烦,我就跟你走一趟就是了呵呵,到时候只要你分给我两斤这样的野茶就行”老左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个没有问题,如果左老板有兴趣投资的话,我们也可以合作一把,将这个茶做大”曾毅笑着。 老左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茶市是个什么行情,他最清楚,绝大多数人喝茶,是不分茶品茶性的,什么茶有名,顾客就点什么茶,老熊乡的野茶虽好,但连自己这种内行都没听过,普通大众就更不知道了,很难有市场的。 做市场需要的资金太大了,自己根本就负担不起,以前有人做过普洱茶,最后不也崩盘了吗,不知道多少茶商为此赔得倾家荡产。 “小打小闹的话,我还可以投一点,但想要做大的话,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老左是个很谨慎的人,人情是人情,生意归生意,他不想为了一个人情去冒那么大的风险,于是伸出三根手指,笑道:“我的投资上限是这个数,再多,我就拿不出来了。” 曾毅一看,就笑着道:“喝茶,咱们喝茶。” 老左就知道曾毅看不上自己这点小打小闹的阵势,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曾毅跟自己耗上呢,就赶紧说道:“喝茶,喝茶,如此好茶,可不能浪费了。” 老左还是不了解曾毅,曾毅根本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也从来都不会强求于人。 顾迪在一旁看得直郁闷,他也伸出三根手指,问道:“左老板,你这到底是多少啊三万?三十万?” “喝茶吧你”曾毅给顾迪也盛了一杯,笑道:“喝茶有益身体,你应该多喝” 顾迪气得翻着白眼,真是的,不管是多少,我问问还不行嘛,说不定我也能投一点呢。 汤卫国的军车总是比别人跑得快,他第一个赶到悠然居,进门就嚷道:“曾毅,你怎么回事,才去南云一个月,就改吃素了吗这个破茶庄,我闻着一点酒味都没有,我可先跟你说清楚,没有酒的话,我老汤可是掉头就走的。” 老左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我这悠然居,在整个南江都是数一数一的茶庄呢,你竟然敢说是破茶庄。 “谁说我这里没酒”老左就瞪着眼,他这里虽然是茶庄,但也与时俱进,兼营酒菜住宿,“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这里没有酒” 汤卫国一看有人跟自己瞪眼,心里乐了,他指着老左的鼻子道:“你一个茶庄,专心卖茶就是了,怎么还卖酒啊。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不务正业嘛好端端的一个茶庄,让你搞得不伦不类” 老左更气了,说破茶庄的是你,说好端端一个茶庄的也是你,他跳起来就要跟汤卫国理论。 “左老板,他跟你开玩笑呢”曾毅笑呵呵把老左拦住,“他讲话就是这个样子。” 老左哼了一声,不理汤卫国,心说曾毅怎么会跟这种人也有交情呢。 韦向南此时走了进来,笑吟吟道:“曾毅,你是怎么回事,回荣城竟然也不到家里去。来,快让我好好看看” 老左看清韦向南,一下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笑道:“韦总,你可是稀客啊,今天我悠然居真是蓬荜生辉,贵客临门” 汤卫国此时故意上前搂着韦向南,那脸上的得意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这是我老婆 老左这才知道自己冒失了,尴尬一笑,道:“今天全是贵客,快请坐” “办完事就准备回家的,谁知碰到顾迪,就让他给拽到这里来了。”曾毅解释了一句,赶紧把老左介绍给韦向南夫妇。 汤卫国本来就是个爽快的性格,道:“左老板,刚才说话有点冲,别往心里去,我老汤就是这么个性子,管不住自己嘴,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老左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是个小心眼加吝啬的性子,当下笑道:“你说得没错,以后我争取让你来了就能闻到酒味。” 众人坐下,老左给大家又分了分茶。 韦向南得知曾毅这次回来荣城,是准备找人一起做茶,就问道:“你对这个野茶有多大的把握?” 曾毅笑着摇头,“我从来都不说把握事在人为,办法也都是人想出来的,我有信心做好这件事” 韦向南知道曾毅不是个说大话的性子,她稍作思索,就道:“你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我可以投这个数”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 顾迪就笑了,刚才老左还出三个数呢,韦向南的这两个数,怕是也不行吧。 谁知曾毅就道:“我替老熊乡的人谢谢姐。你放心好了,这桩生意我绝对不会让你赔的,不出一年,我保准让这野茶名扬天下,到时候让人倒着求你来买茶叶” 老左一听,心里顿时就有点后悔,早知韦向南要做这桩生意,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掺一股的,曾毅先问了自己的,可自己竟然给错过了。 再次感谢投票的兄弟姐妹,精彩桥段,会继续展开。V 第一一六章 推倒(推倒求月票) 顾迪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老子要升官了,可这事又没法说,一顿饭吃下来,把他憋得不轻。 酒席散了,顾迪抓住曾毅,“你说的那个野茶的生意,到底能不能赚钱啊?” “你也有兴趣做吗?”曾毅问到。 “赚钱的生意,我都有兴趣。”顾迪心里焦急啊,自己老子都要升官了,自己却依旧一贫如洗,也太寒酸了,请客都请不起,“你不能老扶别人的贫,有好的赚钱机会,你也扶扶我的贫啊” 曾毅笑道:“好,等事情有眉目了,我通知你。” 顾迪的性子,曾毅很了解,他不是个很好的生意合作伙伴对象,从投资到回报,中间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可顾迪是那种没有耐性的人,你告诉他几点钟去什么地方捡钱,他绝对能做好,但要是再复杂一点,等的时间稍微久一点,顾迪就做不到了。 所以曾毅找合作伙伴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顾迪,但并不介意最后赚钱的时候,拉顾迪一把。 回到家里,韦向南这才问道:“那个野茶的项目,你有什么打算?” “悠然居的左老板对茶市非常了解,他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我们都认为老熊乡的野茶缺少名气和背景,想做出一个市场非常难。”曾毅先把困难讲了出来。 韦向南不说话,等着曾毅继续往下讲。 “要做好野茶的市场,现在有两个问题必须解决,一是货源和质量,货源不愁,南云周边的山区都产这种茶,质量我也已经跟左老板说好了,他会跟我去一趟老熊乡,帮着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曾毅顿了顿,道:“比较难解决的是第二个问题,如何打响老熊乡野茶的名气。” “这方面,你准备怎么做?” “要打响名气,无非两种途径,一是宣传,二是借势。”曾毅笑着。 韦向南本身就是做生意的,对于这些事情门清,她道:“我们国家是个产茶大国,名茶非常多,如果靠宣传来做市场的话,怕是不好做啊。” 曾毅点着头,“是啊,名茶不用做广告,就天下皆知,如果我们投入大量的钱来做宣传,光在成本这一块就比那些名茶多出不少,竞争起来没有丝毫优势。所以我也不看好第一个办法,很多地方性小茶的失败教训,就在眼前。” 韦向南笑了笑,她发现曾毅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眼光却是高人一等,“那你是准备要借势了?打算借谁的势?” “还没想好呢”曾毅笑着,“这得看谁倒霉了,只要被我抓到,就不会放过。” 韦向南呵呵笑着,这世界上很多人想借势借不到,但对于曾毅这种神医来说,借势却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了,“你再想想,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国内的茶市过于饱和了,我想试试出口的路子。”曾毅说着,“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韦向南就点了点头,“手续、批文、送检的事,我明天就让人去办,你专心解决你说的那两个问题就行。” 接下来的两天,曾毅就在荣城的几处茶叶批发市场实地做了做调查,并且按照老左的指示,采购了一大批种茶采茶制茶方面的书籍,然后准备返回南云。 回来的时候,曾毅看见韦向南的别墅前停着一辆橙色的跑车,挂着的是京城的牌子,曾毅心说家里来客人了。 “我回来了”曾毅进门喊了一声,然后听到韦向南正在里面跟人聊得开心,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小毅,你回来的正好”韦向南朝曾毅招了招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美心,是我非常要好的一位小姐妹,也是这次茶叶项目的共同投资人。” 曾毅就走过去打招呼,韦向南自己拿出两千万没有任何难度,但这些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分散风险,即便是最小的投资,也要找一些合伙人来分担风险,这点曾毅并不关心,不管找谁来投资,只要项目资金能及时到位就行。 沙发上就站起一个女孩,梳着马尾,看背影非常飒爽帅气,她转过头来,长得明眸皓齿,国色天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番,俏声问道:“你就是曾毅?” 曾毅笑着伸出手,“我就是曾毅,龙小姐你好” 龙美心跟曾毅浅浅握了一下,随后看着韦向南,低声笑道:“也很普通嘛,没你说得那么好。” 曾毅就知道这两人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便道:“姐,我打算明天就回南云了。” 韦向南笑道:“好,我正要跟你说呢,明天美心跟你一块走。以后这个项目我就不管了,不管是缺钱还是缺人,你找美心,你们两人商量着办到了南云,你一定要把美心照顾好,她可是大投资商,要是让她不高兴了,你这个项目就死定了。” 曾毅微微皱眉,这个龙美心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老熊乡的条件就在那里放着,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去了,自己就是再怎么照顾,也肯定是照顾不好的,不过他还是笑道:“行,欢迎龙小姐去实地考察,我一定做好接待工作” “纠正一下,我不是去考察,而是去跟项目” 龙美心暗道曾毅滑头,自己的人还没去呢,他就已经想着要把自己送走了,明显是不欢迎自己啊。龙美心有些生气,在京城,想巴结自己的人都能从长安街的这头甩到那头去,这次能去南云,是给你面子,真是不知好歹。 曾毅心里叹气,心说到了地方,你的项目怕是就跟不下去了,“呵呵,那我一定竭尽全力,配合龙小姐做好这次的项目。” “这还差不多”龙美心才饶过了曾毅,坐在沙发上继续跟韦向南聊了起来。 第二天,老左早早地赶了过来,听了曾毅的话,他找来一辆结实抗造的国产越野车,把曾毅买的书都放了后备箱。 “曾大夫,咱这就出发吧”老左有些着急,他想亲眼去看看那些野茶。 “还有个人没到,再等几分钟吧” 正说着,就看一辆奔驰越野冲了过来,猛一个刹车,龙美心跳了下来,她今天换了一身户外运动的打扮,看起来很干练,脚下蹬着一双高筒的军靴,衬得笔直的双腿修长至极,“现在就出发吗?” “就等你了出发吧”曾毅说着,准备上老左的车。 “你坐我的车,给我带路”龙美心说了一句,就返身又上了车。 “曾大夫,这是谁啊?”老左好奇问到,他还头一次见人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对曾毅讲话。 曾毅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姐找来的合伙投资人,非要去老熊乡看看。一会路上你自己跟紧。” “行,我知道了,大不了咱们南云再汇合”老左笑着,“你快去吧。” 曾毅一上车,龙美心就踩下油门,强劲的惯性顿时将曾毅拍在了椅背上。 “龙小姐,咱们又不着急,你慢点开” 龙美心像是根本没听到曾毅的话,车子的速度越飙越快,等上了高速,视野范围能看到的车,全都被她甩在了后面。 跑出几十公里后,看曾毅躺在椅背里,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龙美心气不打一处来,她本以为曾毅上车后会自觉接过当司机的活呢,至少也会跟自己客气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反而是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让本姑娘给你当司机,想得倒是挺美啊。 龙美心生气,就存了吓唬吓唬曾毅的心思,把车子飙得超快,谁知道曾毅却跟没事人一样,她顿时就觉得无趣。 “龙小姐车技不错啊”曾毅看龙美心瞥自己,还主动赞了一句。 龙美心就更生气了,直接打开双闪,将车子往紧急停车道一靠,道:“我累了,你来开” 曾毅等着就是这句话了,真要是让这妮子飙下去,怕是到不了南云,自己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听到龙美心的话,他就下了车,从车前绕到驾驶位的一侧。 龙美心跳下车,顺手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道:“我睡一会,到了地方叫我。” “好,知道了”曾毅应了一声,抬脚准备上车。 此时突然传来轰鸣声,一辆保时捷越野带着高速狂飙而至,从两人跟前路过时,猛然按下汽笛,呼啸着跑远了,车窗处有人伸出一只胳膊,大拇指朝下。 “我X敢跟本姑娘叫板” 龙美心大骂一声,一把就将正撅着屁股要上车的曾毅推了进去,然后上车一踩油门就追了上去。 曾毅猝不及防,被龙美心推个狗啃泥,直挺挺趴在了座椅上,再加上车子加速时的惯性,让他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龙美心着急追前面的车,曾毅却趴在那里不起来,急得她直瞪眼,“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你干什么呢”曾毅还生气呢,谁能想到龙美心会在背后搞突然袭击,这推倒也太突然了。 “快起来要是让那小子跑了,我饶不了你” 龙美心的注意力全在前面那辆车上,说话的同时她使劲顶了顶曾毅,想让曾毅赶紧爬起来,谁知事与愿违,两人一个要爬起来,一个在使劲顶,结果是曾毅也爬不起来,龙美心也把曾毅顶不走。 高速路上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非得吓死不可,时速飙到一百六七的车里,司机还跟副驾驶位上的人正在“搏斗”。 好容易爬起来,两人都是有些尴尬,刚才一番推搡,免不了肢体接触,碰到一些敏感部位。 龙美心气得牙根直痒痒,早知如此,就让这小子坐后面那辆破车了。 “你等着,要是让那小子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龙美心恨恨骂到。 “开你的车吧有你说话的工夫,早都追上了”曾毅也是毫不示弱,我招谁惹谁了,是你非让我上这车的,再说了,也没人请你去南云啊。 龙美心一阵狂追,连续跑出一百多公里后,才看到了那辆保时捷的影子。前面有一处服务站,保时捷此时也看到龙美心的车,随即亮起减速灯,一头钻进了服务站,龙美心也跟着开了进去。 保时捷停稳后,车上下来三位男子,朝着龙美心的车走了过来。 当前一位瘦瘦白净的年轻人,眉角长了一颗蚕豆大的黑痣,脸上带着嚣张的笑容,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超老子的车” 后面两位精壮的大汉就附和道:“也不打听打听,在咱们龙山市的地界上,还从来就没人敢超白少的车,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黑痣在龙美心的车前盖上一拍,叉腰喝道:“给我下车” 龙美心推门就下,指着黑痣的鼻子道:“刚才是谁手贱,给我站出来” 没想到下车的会是个女的,而且还非常漂亮,黑痣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没想到还是位小姐”他身后的两位壮汉就跟着大笑,带着**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龙美心。 “说谁是小姐”龙美心俏眉一竖,上前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接甩在了黑痣的脸上,“嘴巴给我放干净了” 黑痣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当着两位手下的面,自己竟然被人抽个耳光,黑痣当即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对方是男是女了,抬手就朝龙美心抽了过去,嘴里骂道:“**,你个贱人,还敢打你老子” 龙美心看起来娇娇弱弱,没想到身手还挺厉害,她往后一退,闪开黑痣的手,抬脚就是一踹,正好踹在了黑痣的小肚子,将黑痣一下踹得趴在了地上,“嘴巴再这么臭,我抽烂你的嘴” 黑痣身后的大汉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两人挥拳就上。 这两人明显比黑痣强多了,拳头还没砸过来,就能听到一阵风声。龙美心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她也就练过几招军体拳,单打独斗还行,碰上这种真正能打的人,她就应付不来了。 “啪” 眼前就要被拳头砸到,龙美心紧张得都要闭眼,眼前突然闪出一个身影,一伸手,把两位大汉的手腕全部抓住了。 “两个打一个,太不讲究了吧”曾毅看着对方,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这么漂亮的美女,你们也好意思下手” “**” 黑痣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都红了,狂喊道:“都站在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担着”说着,他一抬脚,就朝曾毅踹了过来。 曾毅一推手,把那位两位大汉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侧身,躲过黑痣的脚,紧接着上前一步,右手就搭在了黑痣的肩膀上,左手顺势在对方的腰里处捅了一下,黑痣嘴上本来正在骂着呢,顿时就骂不出来了。 “白少是吧?” 曾毅搂着对方的脖子,脸色亲昵,就像搂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你看你,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动粗呢。不就这么一点小事嘛,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不就解决了吗” 商量你母亲个屁,黑痣张嘴就想大骂,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来,眼神里顿时就有些惊恐慌乱。 “这边人多,太吵闹了我看那边挺安静的,要不咱们到那边去,先消消气,冷静冷静,然后心平气和地聊一聊,把这事解决了,好不好?”曾毅笑吟吟问着黑痣,像是在征求意见。 黑痣此时心里惶恐至极,心说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他想摇头,却摇不动,急得朝自己的两个手下打眼色,可惜那两人却看不明白。 曾毅拖着黑痣就走,那两位大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赶紧跟上,他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心说白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跟对方认识吗? “曾毅……”龙美心此时喊了一句,脸上有些担忧。 “没事”曾毅笑着挥了挥手,“你就等在车里,我跟这三位兄弟到那边聊一聊,马上就回来了” 龙美心毕竟是有些不放心,一跺脚追了上去,然后就看曾毅搂着那个黑痣青年,笑哈哈地进了男洗手间。 龙美心就没法再跟进去了,她焦急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就看曾毅神态悠闲地走了出来,刚才跟进去的那三人却没有跟出来。 “他……他们呢……”龙美心的眼里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扭头往洗手间里面看着。 “他们肚子不舒服,要先方便一下”曾毅抬腿就往车子那边走了过去,“咱们先走吧,不用等他们了” 龙美心赶紧跟上曾毅的脚步,等上了车,她才问道:“你把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吩咐,我把那个臭嘴巴的牙全敲掉了”曾毅可不敢让龙美心开车了,这位姑奶奶太能惹事了,他发动车子,道:“剩下的两个,现在正帮着白少满地找牙呢” 龙美心就笑了起来,道:“敢跟本姑娘作对,就是这种下场”她伸手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干得不赖” 曾毅无奈摇头,心说你也就是运气好,今天要不是我在场,看你如何收场。曾毅从韦向南的暗示中,知道龙美心的来头很大,所以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把那三个倒霉的家伙给收拾了,说不定自己这样做,反而是救对方一条小命呢。 至于那位白少是什么来头,曾毅没兴趣知道,反正事是你龙美心惹下的,跟我没屁的关系,真要是有什么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有曾毅开车,就没有再发生飙车竞速的事,没过多久,两人就在北云县下了高速。V 第一一七章 飞石 第一一七章飞石 看曾毅和龙美心一起过来,汤修权很高兴,对龙美心道:“南云实在是太穷了,非常欢迎美心小姐前来投资开发,帮助南云的老百姓脱贫致富。” 龙美心笑着把自己的礼物放下,道:“汤伯伯您这话听起来,像是南云的县长。” 汤修权大笑,“我住在南云的地界上,总得为南云讲两句话吧。” 他又问了曾毅此次荣城的收获,道:“以前军区也跟南云搞了几个军地共建的项目,最后都失败了,南云有着很多诸如地理偏僻、交通不便的困难,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龙美心笑道:“做生意总是有赚有赔,而且这次投资的绝大部分是向南姐拿的,要担心也是她来担心。”龙美心此次来南云,主要是散心,其次才是跟项目,这么小的一个项目,还不值得她亲自前来一趟呢。 “话是这么说,但双赢是最好的结果,要是所有的投资人都赔钱,以后就更没人敢来南云了。”汤修权笑着,“吃饭吧,知道你们要来,饭早都准备好了。” 曾毅就道:“我们还有个人,是这次请来做技术指导的制茶专家,马上就到。” 汤修权一挥手,笑道:“那就一起吃嘛,人多了热闹。” 等了十几分钟,老左就到了,汤修权给门岗打了个电话,老左才进了干休所。 三人在汤修权家里吃过饭,稍作歇息,龙美心就提议赶往老熊乡。 曾毅道:“今天就在干休所歇了,明天一早出发。” 龙美心正在看着一份南云县的地图,听了就有些不高兴,道:“既然拉来了投资,你就要为投资人负责,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官僚作风,项目怎么能做好,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脱贫?” 曾毅无奈了,道:“现在出发也行,我就一个要求,你的车就放在干休所,我们三个都坐左老板的车。” 龙美心从没去过老熊乡这种最原始的山村,看地图只有四五十公里的路,她的心就飞了过去,当下答应了曾毅的要求,三人共乘一辆车,朝老熊乡赶了过去。 上了车,曾毅好心提醒了一句:“山路比较难走,龙小姐一会千万要扶好坐好,免得颠起来碰伤身体。” “操好你自己的心吧” 龙美心顶了一句,眼睛却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南云县没有工业,到处都是青山绿水,吹起来的风也带着山野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龙美心一时不禁有些陶醉,县城的周边已经如此之美了,那世外桃源的老熊乡岂不是更美? 可惜龙美心只陶醉了不到半个小时,等车子驶上老熊乡的路,她的脸色就变了。 窗外风景虽好,可车子跑在这比羊肠子还要窄的路上,路边又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风景再好,龙美心也无心欣赏了,再加上山里偶尔传出的一两声怪叫,饶是敢疯狂飙车的龙美心,此时也是有些手脚发软,整个人的心全都悬在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前方。 “老熊乡还有多远?”龙美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感觉这条路怎么永远到不了尽头似的。 “这才刚走了四分之一,如果运气好,路上不出状态的话,再有三个小时就能到了”曾毅说着。 龙美心这才明白曾毅为什么不让今天出发前往老熊乡,再有三小时,天都黑了,如果到不了老熊乡,大家就只能走夜路了,想着路边的悬崖,龙美心直后悔,这不是玩命,这是送命啊。 曾毅看出了龙美心的紧张,道:“这条路我走了好多次,闭着眼也能摸到老熊乡,你放心吧,没事的要是觉得着急,你就闭起眼养神” 龙美心知道是自己的害怕让曾毅看了出来,当下一竖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毅没有回答,却是大喊了一声,“停车” 旁边老左一直没说话,他也是第一次走这种山路,精神高度紧张,听到曾毅的话,就猛然踩下刹车,还好车速不快,很容易就停了下来。 龙美心差点被撞到头,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就砸在了前方不远的路上,随即很多石块从山上滑落,轰隆隆直奔悬崖下而去,巨大的声响在山谷中来回盘旋,久久不去。 龙美心的脸白得吓人,她亲眼看到一块石头飞溅而来,就掉在了距离车子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等山上的石头不再滑落,曾毅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取出一根撬棍,然后走到飞石的掉落的地方看了看,最后摇着头回来,道:“没办法了,石块太大,撬不动,而且这次掉的也太多了,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我看只能返回了。等明天打通了路,我们再过去。” “好,好” 龙美心机械式地点着头,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刚才简直是在鬼门关的门口打了个转,要不是曾毅发现得及时,车子照直过去,肯定正好被那块巨石砸个正着,想到这里,龙美心不禁打了个寒战,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肉饼 老左从车上下来,抱怨道:“曾大夫,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来老熊乡投资了,别的地方只要钱,这地方是要命啊这路也太难走了”他这一路开得胆战心惊,再又遇到这事,吓得都不开车了。 曾毅笑道:“没有那么严重,这山上天天都飞石,也没见人出过事好了,你们上车,我来开,咱们先回南云再说。” 回到南云,曾毅先给老熊乡的牛旺森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飞石的具体位置,让他明天带人去清理道路。 “这熊日的山路” 牛旺森在电话里又骂了一句,他这个乡长,都快成了修路队队长,几乎每个星期都得去搬一次石头。老熊乡的路平时也没有别的人去走,只有老熊乡的人才会走,所以路不通了,也要老熊乡的人自己去清理。 “别牢骚了,抓点紧吧。我还带了投资商过来,半路让石头给堵回去了” 牛旺森一听投资商三字,立刻就道:“曾局长,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带人过去,保证误不了大事” 放下电话,曾毅问龙美心,“那还是回干休所吧,干休所的条件比县城里好一些。” 龙美心受了惊吓,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听到曾毅的话,就点头同意。 三人返回干休所,听说是路上飞石堵路,汤修权也是叹了口气,老熊乡的路要是不好好修一下,怕是永远都富不起来啊。 龙美心精神不振,打过招呼,就要去洗澡。 曾毅跟上两步,从行医箱里取出两根檀香,道:“洗澡间点上一根,卧室点一根,可以安心定神。” 龙美心接过檀香,就上楼去了。 进了洗澡间,汤家的保姆已经放好了洗澡水,龙美心关好门,取出自己的东西,就滑入了澡盆。躺在澡盆里,龙美心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真是不该来这破地方,一天之内,全遇到的是糟心事,害得自己现在一闭眼,眼前全是飞滚而来的石头,她都有一种要马上离开南云县的冲动。 往脸上捧了两把水,龙美心感觉自己的心很难定下来,只要想起石头,自己就莫名心慌,然后心跳砰砰加速,此时瞥见放在洗手台上的两根檀香,龙美心就试着点燃了一根。 很快,屋内充满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淡淡的,但非常好闻,龙美心使劲嗅了一下,没有分辨出这是什么香气,但慢慢就感觉自己的心没有刚才那么狂乱了,过了一会,心情竟然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龙美心看着那根檀香,心里对曾毅充满了好奇,她觉得曾毅身上有很多玄奇的地方,就拿白天的事讲,曾毅和那位白少进了洗手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同样坐在车上,曾毅却能发现百米之外的飞石。 这样算下来,自己今天竟然欠了曾毅两个人情,而且是大人情。 等洗完澡,龙美心的心情就已经是完全平复了,想起之前自己的想法,她不禁有些失笑,幸亏自己没有着急回荣城,要是让韦向南知道自己是被一块飞石吓回来的,怕是要被她笑话很久了。 第二天早上,龙美心是被好听的鸟叫声给唤醒的,推开窗子,就看到白色的云形在山间缓缓飘动,不知名的鸟儿在林中飞来逐去,山风吹来,空气中全是清爽自然的味道。 太阳此时爬了起来,阳光照在山上,树叶上的露珠开始反射出晶莹如珍珠般的光芒,璀璨无比,看着眼前的美景,龙美心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下了楼,曾毅和汤修权刚从山上锻炼回来了,两人都是红光满脸,汤修权的手里还拎着个鸟笼子。 “汤伯伯,这么早就去遛鸟?”龙美心打着招呼。 “是啊”汤修权呵呵笑着,“这鸟太笨了,我天天带它到林子里向别的鸟学习,可到现在还没学会新曲子呢。” 龙美心娇笑不已,原来遛鸟的目的是这个啊,还以为是带鸟儿出去透气呢。 “昨晚睡得还好吧?”曾毅此时问到。 “还好,一夜无梦”龙美心看着曾毅,心说曾毅那两根檀香的效果太好了,自己一直有睡不好觉的毛病,没想到昨晚闻着那香气睡觉,竟然是香甜至极。 “那就好”曾毅笑着,“快吃早饭吧,吃完咱们就出发。” 此时老左也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还是一副流连忘返的神色,道:“这地方实在是太美了,等以后干不动了,我就来这地方买块地,自己盖座房子养老。” “老熊乡的风景更美”曾毅说到。 老左直摇头,“老熊乡就算了,我只有一条老命可养,可不想交待在路上。” 吃过饭,三人再次出发,这次有曾毅开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龙美心觉得这条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快到昨天飞石的地方时,山间就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曾毅说道:“牛乡长已经带人在清理道路了。” “都给我加油干” 牛旺森挽着袖子,手拿一根撬棍,站在一堆乱石前,喊道:“曾局长请一位大投资商来咱们老熊乡,以后咱们老熊乡就有盼头了” “乡长,不能吧”就有人质疑,“会有人来咱们老熊乡投资吗?光是这条路都把人吓回去了。” 牛旺森一瞪眼,“你这个孙货知道个屁赶紧清理道路,要是耽误了投资商进山,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众人大笑,一边搬起石头往山下扔,一边议论着投资商是什么派头,会不会开着电视里的大奔过来。 “就这破路,大奔进来,蹦蹦车出去”牛旺林笑着,“还不如俺的手扶拖拉机好使呢。” 正说着,曾毅的车就到了,牛旺森扔下撬棍跑了过去,往曾毅跟前一站,眼巴巴瞅着车里头,“曾局长,投资商呢?” “我给你介绍一下”曾毅等龙美心和老左下了车,就道:“这位龙美心小姐,是我请来的投资商,这位是左老板,来给咱们提供技术指导的专家。” “欢迎,欢迎”牛旺森本想握个手呢,但双手沾满了灰,他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也没好意思伸出去,就站在那里嘿嘿笑着。 “这位是老熊乡的牛乡长,地地道道的山里汉子” “牛旺森,我叫牛旺森” 牛旺森赶紧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没想到曾毅说的投资商,会是位大美女,美得整个南云县、甚至是龙山市,都再找不出一位来了。被龙美心盯着一看,牛旺森就有些局促不安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回头,他看见几位清理石头的乡民都往这边瞅,当即眼一瞪,跑过去就在牛旺林的大腿上踹了一脚,然后骂了起来,“你们孙货,让你们早一点、早一点,就知道睡懒觉,看看,耽误大事了吧一群懒怂,活该你们祖祖辈辈都受穷。” 龙美心一皱眉:“乡长还能打人?” 曾毅笑道:“那是他弟弟你在车里等一会,我过去帮忙”说着,曾毅也从车里拿出一根撬棍,朝乱石堆走了过去。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路面上的石头清理干净,众人开始往老熊乡走。 龙美心的目光此时被前面几辆手扶拖拉机给吸引住了,她什么车都开过,但眼前这造型奇特的车她见都没见过。 尤其是站在那里开车的架势,气势十足,山风一吹,衣服还猎猎作响。A 第一一八章 应验了 第一一八章应验了 快到老熊乡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欢迎的队伍,扯着横幅,上面是用红纸贴上去的字:“热烈欢迎前来老熊乡考察投资的尊贵客人” 牛旺森嘿嘿笑道:“乡亲们知道有龙小姐要来,就自发前来欢迎的,绝对是自发的” 车子开进乡政府大院,老熊乡的政府工作人员都开始鼓掌欢迎,好日子谁不想过,大家都盼着这次的投资能够落实下来。 曾毅没在人群中看到赵成柱,心里就微微有些生气,这个赵成柱真是太不像话了,客人来了,出于礼貌,你也要出来表示一下尊重和欢迎吧。老子这些日子跑前跑后,为老熊乡找项目、拉投资,你这个老熊乡的书记倒好,整天就会坐在办公室里端架子,客人来了,你还躲起来不露面,难道等着人去三顾茅庐吗。 牛旺森急忙把龙美心和老左请进了乡政府的会议室里,然后让人去请赵成柱过来。 过了一会,赵成柱走了进来,他今天的样子有点奇怪,头发上也不知道是蘸了水,还是抹了腊,油光水滑的,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可惜没有熨,有着几道横平竖直的褶皱。往龙美心跟前一站,赵成柱道:“龙女士,我代表老熊乡的八万人民,欢迎您来咱们老熊乡考察投资。” 曾毅心说老熊乡的百姓都已经在村头欢迎过了,你这时候只能代表你自己了。 宾主落座之后,赵成柱跟平时一样,往主席台上一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改革开放之后,在各级政府的关心之下,我们老熊乡的经济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希望前来老熊乡投资的朋友,能够把握机遇,果断决策,实现财富梦想……也希望投资商能够把自己当做是老熊乡的一份子,尽快融入老熊乡的环境之中……希望投资商将先进的理念带到老熊乡,帮助老熊乡的干部群众转变观念……” 开始龙美心还是面带微笑,最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越听越觉得味道不对,这讲的都是什么啊,我还没来投资呢,要求你倒先提了一大堆,有些事明明是政府该做的事情,怎么也能算到投资商的身上了呢。 曾毅也觉得赵成柱有些过头了,你喜欢讲这些套话,卖弄自己的政策水平,但总要分个对象和场合吧,曾毅就捅了捅旁边的牛旺森。 牛旺森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朝办公室的一位办事员使了使眼色。 那位办事员就出去了,一会走进来,附在赵成柱的耳边讲了两句。 赵成柱脸色一变,道:“最后,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龙美心女士的到来”说完,他带头鼓了两下掌,就匆匆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赵成柱拿起桌上的电话,喂了两声,发现里面声音,就又把电话打到了楼下的办公室,“小王,刚才是李副县长打来的电话?” “是,李副县长说让你接电话,我就赶紧去通知了你。” “哦,李副县长电话里还讲什么?” “其它的倒是没说,只说让你接电话。” “以后再有县里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赵成柱黑着脸放下电话,坐在那里摸着下巴,他想不出李副县长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会是什么事,除了下达开会通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县里领导的电话了,老熊乡在县领导的眼里,完全就是流放之地。 下面会议室很快就散会了,接下来是安排龙美心去吃饭,牛旺森到上面来请赵成柱作陪,赵成柱怕再次错过县里领导的电话,就没答应,他让牛旺森代表乡里去好好地招待龙美心。 出了会议室,龙美心就问曾毅,“你们那位赵书记是怎么回事?” 曾毅此时心里也有点生气,道:“不用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龙美心呵呵笑了起来,“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区告诉赵书记?” “去吧,赵书记正好能给你讲一堂如何团结同志的课”曾毅笑着,心说这赵成柱蹲在老熊乡不挪窝,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有机会了,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将中岳提一提这件事。 因为有龙美心这样的大美女在场,乡里的干部这次全都老老实实的,饭桌上酒也没敢喝,嘴巴都守得紧紧的,生怕一张嘴,又蹦出什么脏话荤话来,到时候把投资商吓跑了,算谁的? 散了酒席,牛旺森就跑来跟曾毅商量,“晚上龙小姐怎么安排啊,咱们乡里条件就是这样,招待所都没有一间。” 曾毅想了想,“还有没有办公室?再收拾一间出来吧” “有倒是有的,但就怕委屈了龙小姐啊。”牛旺森脸上有些尴尬,心里却难受得想哭,老熊乡实在是太穷了,自己这个做乡长的,竟然连来投资的客人都无法安置。 “这事我去跟她去讲,你尽管去收拾房间” 得到曾毅这句肯话,牛旺森才松了口气,赶紧领着人去收拾房间,他还特意叫上办公室的两名女同志,怕自己这帮老爷们收拾出的房间,龙美心会有所介意。 龙美心的房间就在曾毅隔壁,也真是难为牛乡长了,房内从上到下,都被他贴上了白纸,看起来顿时亮堂了很多,房间内的布局摆设,和曾毅这边基本一样,就是东西都是全新的。 龙美心在曾毅的带领下,在乡上转了一圈,等回到乡政府大院看了一下自己晚上要住的地方,就傻眼了,她完全想不到会有如此简陋的地方,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上厕所还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其实很不错了,比起我的房间,你这里就是五星级的了”曾毅一旁笑着,“实在住不习惯的话也没关系,我现在就送你回南云县。” 龙美心恨恨地咬着牙,怪不得这小子听说自己要来老熊乡的时候,就是一副不欢迎的架势,原来是算准了自己无法在这里住下去啊。 跟项目的话已经讲了出去,龙美心哪好意思立刻就说回去,就是硬着头皮,自己也要在老熊乡撑一晚上,她道:“不用了我原来在部队上的时候,还住过大通铺呢,这算什么啊” 龙美心就抱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房间,等往床上一坐,她的脸就成了苦瓜脸,她有睡不好的毛病,所以对睡的环境特别挑剔,眼前这条件可怎么睡啊。 床单被罩全都是用那种粗布做成的,摸起来超级粗糙,自己睡上去怕是都会磨破背上的皮,还有这被子跟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新的,枕头是用蚕沙装的,硬得直硌手,上面还盖了一张超级难看的老式的枕巾,一看就让人睡意全无。 曾毅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你来看我笑话?”龙美心没好气地盯着曾毅。 “你可是大投资商,我哪敢看你的笑话”曾毅笑呵呵打开箱子,“我在荣城的时候,帮你买了这么一个设备,你看看能不能用到。” 龙美心走了过来,倒要看曾毅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等把箱子的东西打开,龙美心的眼神顿时一亮,然后叫了起来,“啊,是睡袋,太好了” “你用得到就行”曾毅把睡袋放在床上,“山里的夜比较冷,我买的这个说是有恒温效果。” 龙美心摸了摸,发现睡袋的材质很柔软,睡一晚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她可不会因此感激曾毅,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明明知道这边的情况,却不早点告诉自己,根本就是想捉弄自己,害自己差点就出了糗。 曾毅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出个盆来,放在龙美心的屋里,道:“晚上起夜的话,不用跑那么远,这个盆给你用” 龙美心就知道那个盆的作用了,顿时脸一红,道:“滚” 看龙美心都有翻脸的迹象了,曾毅赶紧闪人,“我和老左就睡隔壁,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 龙美心“砰”一声甩上门,脸上还是又窘又怒的表情,曾毅,你等着,敢如此捉弄本姑娘,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坐回到床上,龙美心恨恨生了半天的气,准备睡觉呢,一瞥眼,又发现曾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自己的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两根檀香,她顿时心里又是一暖,这小子虽坏,但也不是很坏。 第二天起床,出门看到曾毅和老左并排蹲在石阶上刷牙,目光一碰,龙美心还是脸上一烧,曾毅不会又提那盆的事吧。 “起来了,睡得还好吧?”曾毅笑着,“我帮你打了热水,快刷牙洗漱,我们去吃早饭。” 龙美心这才送了口气,心里也是暗道奇怪,这两个晚上有曾毅的檀香,好像自己睡不好的毛病都没有犯啊。 吃过早饭,曾毅准备带老左上山,去实地看一看茶田的情况,正在商量先去哪里呢,电话响了起来。 “曾毅,你他娘的说得也太准了吧”电话里传来顾迪肆无忌惮的笑声。 曾毅还有点纳闷呢,“什么太准了?” “我老爷子的调令下来了,代省长”顾迪狂喜难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了曾毅。 曾毅“哦”了一声,心说还真让自己给猜对了,顾明夫欣喜难抑,果然就是因为要升官了,他道:“恭喜啊,恭喜,你终于是要扬眉吐气了,等我回荣城的时候,你可要大出血啊。以后发达了,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兄弟。” “不用等你回荣城了,我这就去南云找你”顾迪哈哈大笑,“告诉你,不是南江的代省长,是东江,东江啊以后你要是想再见我,就得去东江了” 曾毅倒是有些意外,不管是经济地位,还是政治地位,南江都无法跟东江相比,顾明夫去东江担任代省长,绝对是高升了,难怪他那么一个城府很深的老政客,也会喜不自禁,得了“要升官”的病。A 第一一九章 拱地龙(七千字求月票) 挂了电话,龙美心问道:“谁的电话?” “顾迪,他要来南云”曾毅苦着脸道,“搞不好我的房间又得加一张床了” 老左笑道:“这趟南云没白来啊,还可以跟省长的公子抵脚睡一张床呢。” 曾毅扛起老左的设备出了门,道:“不管他了,咱们先上山” 老左这次带了很多设备,比如测海拔、湿度、温度的仪器,还有检测水质的小型设备。牛旺林的手扶拖拉机早已等在乡政府大院里,他专门在车斗内铺了很厚的一层稻草,防止设备颠坏。 龙美心对手扶拖拉机的兴趣,明显高于上山看茶,站在牛旺林背后观察了很久,她从牛旺林手里接过车把,亲自开了一段路程,把她乐得俏脸全是兴奋之色。 不过驶上石头路之后,牛旺林就不敢让龙美心掌头了,龙美心手上的力气小,把不住车头,车轮在地上磕一下,很容易就跑偏,如果不能及时拐回来的话,大家就要蹿山底去了。 三辆车牌号码相连的大奔,一字驶入南云县卫生局,就把卫生局的人给惊动了。 南云县是个贫困县,全县都没有一辆大奔,现在一下就出现三辆,实在是非常震撼,就连王金堂这样的人,都忍不住站在窗前往下看了看。 黄国青从办公室出来,过去跟奔驰车上的人交涉,“你们找谁?” 最前面的那辆车上就走下两位穿西装的人,当前一位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脸色白净,带了一副金边眼镜,后面那位人高马大,魁梧精壮,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你好”金边眼镜上前两步,笑着问道:“请问,曾毅曾局长是在这里上班吧?” “你找我们曾局长?”黄国青问着,他疑惑地看着对方,“你们是什么人?” 金边眼镜笑吟吟从兜里掏出名片,“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张智长,是久泰集团的行政总裁。我们的董事长董力阳先生就在后面的车上,今天是专程过来拜访曾局长的,不知道曾局长在不在家?” 黄国青吓了一大跳,久泰集团那可是全国知名的大公司啊,董力阳还是上了财富榜的人物呢,怎么会突然跑到南云这个地方来呢,他把金边眼镜的名片仔细看了好几遍,道:“张……张先生,你们真的是来找我们曾局长的?” “是”张智长一脸微笑,“如果曾局长在家的话,就麻烦通报一声。” 黄国青这才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曾局长去老熊乡扶贫了,不在局里。” “是这样啊,谢谢你了”张智长微微欠身,转身快步跑到第二辆奔驰车那里,躬着身子向车里的人汇报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又朝黄国青走了过来,道:“那请问一下,老熊乡的路要怎么走?” 黄国青指了一个方向,道:“从这里出去后,一直往南。” “好的,非常感谢你”张智长道了一声谢,就掉转身子钻进车里,他身后的精壮大汉扫视了一圈,也紧跟着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高万祥听到来人是久泰集团的董事长,就一溜小跑上楼向王金堂报告去了。 “是久泰集团的董力阳先生?”王金堂一脸震惊的表情,“你没有听错?” “绝对不会错,说是来找曾副局长的。”高万祥上楼上得急,有些气喘,“局长,久泰集团可是个大公司啊” 王金堂当然明白高万祥的意思,为了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他最近都快头疼死了,眼下送上门一条大鳄,他怎么可能放过,当即就道:“快,快跟我下去迎接贵客”说着,王金堂慌忙出了办公室。 满怀期望地到了楼下,却正好看到一个车屁股,王金堂急了,举起手喊道:“董先生,请留步,留步啊” 小跑着往前追出几步,三辆奔驰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出了卫生局的大门后,掉头向南,风驰电掣而去。 王金堂被闪得不轻,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车子消失,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在原地跺了跺脚,心里后悔不已,要是自己能早一点下来就好了。 回头看到局里的几个人正在传阅黄国青收到的那张名片,王金堂就气不打一处来,道:“黄国青,你是怎么回事贵客来了,为什么不把人请进去好好招待” 黄国青一脸的委屈,心说那是我能留下来的人物吗,董力阳要是能听我的,我何至于在这里当个办事员,他道:“局长,人家是来找曾局长的……” 王金堂的鼻子当时就气歪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自作多情吗,他正想再教训几句,别在腰上的电话此时响了起来。 王金堂接起来,就听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我是将中岳” “将县长,您好”王金堂的一张大黑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腰也弯了几分,就像将中岳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久泰集团的董力阳先生,是不是到你们卫生局去了?” “是,是是”王金堂心说消息传得可真快啊,这才多大一会工夫,连县长都知道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将中岳喝了一声,道:“我现在命令你,无论采用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把董先生给我留下” 王金堂额上的汗就下来了,道:“将县长,董先生现在已经离开了……” 将中岳大为不满,“王金堂,你是怎么搞的” 王金堂急忙解释道:“董先生并没有离开南云,他现在往老熊乡去了”王金堂可不愿意给曾毅脸上贴金,所以不交待董力阳的来意。 “这件事情,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将中岳冷声挂了电话,然后出门去敲了南云县县委书记儒子牛的办公室大门。 儒子牛今年只有四十七岁,却已经有些严重谢顶了,他人长得矮矮胖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宽度可以占满椅子的空间,高度却差了很多,听到敲门声,他沉声道:“进来” 将中岳推门进来,道:“子牛书记,有一个紧急的情况,要向您汇报” 儒子牛指了指会客的沙发,道:“中岳啊,坐,坐下说嘛”说着,他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顺手拿起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根来,笑道:“来一根?” 将中岳推辞了一下,道:“我刚收到一个消息,久泰集团的董力阳先生,现在就在我们南云县。” 儒子牛一愣神,随后抬手在自己的前额上捋了一下,他很讶异,这么大的消息,为什么自己竟然不知道,反倒是将中岳先知道了呢,“消息确实?” “我已经核实过了,消息确实,董力阳现在往老熊乡去了。”将中岳看着儒子牛,“您看这事要怎么办……” 儒子牛就在屋里踱了两步,董力阳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外号“拱地龙”,所到之处,地价房价无不疯狂飞涨,给当地的政府带来巨大的收益。这个董力阳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各级地方政府的座上宾,所有人都想把他争取过去,土地财政,可不是一个小的入项啊。 儒子牛不知道董力阳为何会来到南云这么一个小地方,但也明白眼前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如果能够跟董力阳建立关系,甚至是把他争取到南云来投资,那南云的经济腾飞,包括自己的政绩,就全都不愁了。 “中岳啊,怕是还要辛苦你一趟,为了南云,你看咱们今天是不是来一个月下追萧何啊?”儒子牛拿定了主意,笑呵呵地看着将中岳。 将中岳就笑着道:“儒书记,我也是这个意思,机不可失啊。” 儒子牛道:“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南云县的一二把手同时出动,把整个县委县政府大楼都给惊动了,等听说是往老熊乡去,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心说老熊乡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会不会是山崩压死了人? 调来两辆越野车,儒子牛和将中岳各乘一辆,县公安局的局长亲自在前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老熊乡而去。 驶上老熊乡的山路不久,就跟董力阳的车队迎头碰上了,董力阳也不知道这山路会如此难走,带来的车底盘太低,走到一半无法前进了,只好先掉头回来。 儒子牛和将中岳下了车,往前迎上几步,道:“前面车上可是董先生啊?” 张智长就下车走了过来,“请问你们是……” 儒子牛上前一步,“我是南云县的县委书记儒子牛,请问前面车上可是董先生?” “儒书记你好,幸会,幸会。”张智长明知对方是冲着自己老板来的,却只是笑着伸手一握,没有任何去通知董力阳的意思。 儒子牛只好又道:“得知董先生莅临南云,作为东道主,我们想尽一尽地主之谊,请转告董先生一声。” 张智长这才道:“儒书记一片盛情,让我们受宠若惊,只是董先生时间宝贵,怕是要有负盛意了,实在是对不住呐……”张智长不想给儒子牛这个机会,对方的来意他很清楚,可南云县山高水远,没有任何投资的价值,作为行政总裁,他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替老板挡驾。 将中岳此时往前一步,直接越过了张智长,高声喊道:“董先生是不是要去老熊乡?我们带来了越野车,正好一同前往” 前面车上的黑衣壮汉就伸手拦住将中岳,道:“先生,请往后” 儒子牛对将中岳的行为有些生气,一个堂堂的县长,如此大呼小叫,想什么话,老子这个一把手还在这里站着呢,轮得到你出来表现吗 正在僵持呢,董力阳推门走了下来,笑呵呵地道:“智长啊,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啊,在南云的地界上,你也敢拦当地土地爷的路,还不赶紧让开,要是惹恼了儒书记,我们今天可就走不了了” 董力阳走上前,伸出手笑道:“儒书记不愧是南云的土地爷,我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你的法眼啊。” 儒子牛笑道:“董先生大驾光临南云,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吧,你不给,我只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 “这位是将县长吧?”董力阳看着将中岳,伸出手道:“惊动两位父母官,实在是让我惶恐。” 将中岳笑着道:“得知董先生要去老熊乡,儒书记立刻指示我调来县里最好的两辆越野车,并且赶过来充当向导。” 董力阳心说这将中岳倒是个有趣的人,这说法可比什么尽地主之谊要实在多了,他笑着道:“将县长言重了,我哪敢让你来当向导啊。不过要是顺路的话,能否方便我搭个顺风车?” 将中岳就一伸手,笑道:“求之不得,董先生请” 儒子牛这才道:“惭愧呐,让董先生见笑了,你看这山路……”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董力阳连连笑着,道:“我车上还有一位贵客,我这就去请。” 儒子牛和将中岳都是脸色一变,董力阳的架子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车里还有更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自己这边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亲自出迎,对方竟然连面都吝于一见。 董力阳过去后,很快车上下来一位年轻人,一脸的傲气,跟在董力阳身后走了过来,直接就上了越野车。 看董力阳没有介绍的意思,儒子牛两人也不好过问,他们一起上了前面那辆越野车带路,同时在心里揣摩着那位年轻人的来历,以及董力阳这次突然现身南云的目的。 赵成柱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平时县里难得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可今天的电话竟然是接二连三,而且各个都含含糊糊、语焉不详,都在打听老熊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让赵成柱的心里七上八下,该不会要出大事吧 正坐在那里琢磨呢,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赵成柱立刻坐直了身子,拿起一份材料,“认真”地研究了起来,等着下面的人上来请示自己。 “赵成柱呢,让他出来”楼下有人大喊。 赵成柱顿时眉头皱起,大为不悦,哪个狗日的反了天,竟然敢在乡政府大院里大呼小叫的,而且直呼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等往楼下一看,赵成柱就浑身一个激灵,我的妈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啊,儒书记和将县长竟然同时光临老熊乡。 “儒……儒书记,将县长……” 赵成柱喊了一声,就急忙往楼下跑去,这不是要了老命嘛,领导大驾降临,自己竟然在办公室里端着架子等着请示,这回演过头了。 他慌慌张张地下楼,走得太急了,一个没站稳,竟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好在已经没有几阶楼梯了,只是他跌倒的样子很难看,整个一四脚朝天。 从地上爬起来后,赵成柱竟然都没感觉到哪里疼痛,三步并作两步,他就来到了儒子牛和将中岳的面前,欢喜笑道:“儒书记,将县长,欢迎你们来老熊乡检查指导工作。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做好接待的工作。” 儒子牛看到赵成柱如此狼狈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这张皇失措的样子,犹如丧家之犬,哪是一个党员干部该有的样子,南云县的脸面,都快让你丢尽了。 将中岳倒是说了一句,“没有摔伤吧?” 赵成柱心里一暖,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看见两位领导,我心里激动,脚下滑了一下而已。”他伸出手,道:“两位领导快请进,到里面坐,喝杯茶” 顾迪此时从车上走下来,问道:“你就是老熊乡的书记?你知不知道曾毅在哪?” 赵成柱“啊”了一声,这个他还真答不上来,他每天都坐在办公室等着曾毅向他汇报行踪呢,可曾毅天对赵成柱有意见,根本就不进那扇门。 “我马上让人去找”赵成柱只好先找了个托辞,继续伸手道:“几位领导快请进” 儒子牛更是不满,他一看就明白赵成柱根本不知道曾毅去哪了,他转身对董力阳道:“董先生,那就先到里面歇息歇息吧”心里却在想曾毅是谁啊,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忘了在哪里听过。 众人进了会议室,赵成柱赶紧倒上茶,然后找来一个办事员,问道:“知道曾局长去哪了吗?” 那位办事员就道:“曾局长跟龙小姐、左先生昨天一起上了将军岭,还没回来呢。” 赵成柱眉头一皱,道:“赶紧去把他找回来” 那位办事员就道:“赵书记,将军岭那边没有信号,电话通知不到。派人去找的话,山高林密,怕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看曾局长今天应该会回来的。” 顾迪就牢骚了一句:“难怪打不通他的电话他扶的这都是什么贫啊,怎么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 赵成柱很不高兴,对那位办事员道:“你赶紧多找人上山,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曾局长找回来。” 话没说完,那位办事员突然眼角一抬,喜道:“回来了,回来了我听到牛旺林的拖拉机响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辆手扶拖拉机带着轰鸣声冲进了乡政府大院。 “哈哈,我现在开得很稳了吧”龙美心停稳车子,跳了下来,对曾毅道:“快,把我抓的那只山鸡拿下来” “曾毅” 顾迪就大笑着跑了出去,上前接过曾毅手里的一件设备,道:“我来,我来,都等你好半天了呢” 儒子牛和将中岳顿时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不是吧,这位年轻人可是连董力阳都要客气三分的贵客,竟然跑过去帮人扛东西,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董力阳此时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自己没有看错吧,刚才那位开拖拉机的,不会是龙家的那位宝贝千金吧,她怎么会在这穷山僻壤的老熊乡? 董力阳赶紧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伸着双手,要从龙美心手里接东西,“美心小姐,怎么是你啊” 龙美心回头一看,讶异道:“咦?董胖子,你这只拱地龙,不在城里好好拱地,怎么跑到山里头来了?” 董胖子?拱地龙? 儒子牛和将中岳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山神爷啊,这是什么人呐,竟然敢叫董力阳为董胖子拱地龙的外号大家全都知道,可也没谁敢喊啊两人一时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想想自己为了见董力阳一面,可是费了老劲,跟孙子似的,你再看看人家,呼来喝去的。 董力阳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笑呵呵从龙美心手里接过那只山鸡,道:“几天没见,美心小姐越发漂亮健康了。”董力阳虽然有钱,但他是明白人,知道自己的这点钱,在一些真正的权贵面前,根本如同浮云一般,比如眼前的这位龙美心,就不是自己所能得罪得起的。 龙美心看见了熟人,有些开心,指着那拖拉机道:“我刚学会开这车,要不要带你兜两圈,感受一下?” 董力阳急忙摆手,“不行不行,你饶了我吧,我这把身子骨,可经不起这山地卡丁车的折腾。” 众人心里都觉得好笑,这董力阳也真是有意思,拖拉机就拖拉机吧,还美其名曰山地卡丁车,这马屁拍得。 看顾迪和董力阳都上手帮忙了,儒子牛和将中岳也不好站着,上前一起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顾迪这才给曾毅介绍:“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久泰集团董事局的主席董力阳先生。董总,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曾毅。” 董力阳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撇,伸出双手,笑道:“曾先生,幸会,幸会,认识你非常高兴” “我可是久仰董先生的大名了” 曾毅淡淡一笑,他知道董力阳,但没有什么好印象,上次袁文杰搞的拆迁项目,就是跟久泰集团合作的。不过曾毅倒是多少能猜到顾迪跟董力阳一起出现的原因,顾明夫即将到东江省上任,虽说是代省长,但其实就是省长了,久泰集团的总部位于东江省,对于新省长的公子,董力阳自然是要结交一番的。 “不敢当,不敢当” 董力阳笑着,心里也在猜测曾毅的来历。他对于国内政治圈里的人和事,可以说是非常熟稔了,但却弄不清曾毅的来头,按照顾迪的说法,曾毅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这明显不全面,只是一个保健医生的话,又怎么会和龙美心搅在一起呢。 “最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点力气都没有,听顾少讲,曾先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我就上门求医来了。”董力阳笑着。 儒子牛和将中岳这才有点明白了,原来董力阳是来求医的。 将中岳早就知道曾毅医术高明,心道曾毅的名气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连董力阳这样的人物,都不惜亲身来到老熊乡这样的穷乡僻壤,登门求医。 曾毅心里很明白,董力阳只是在找由头,他这次来老熊乡,绝不会是看病那么简单,“董总在会议室稍坐片刻,我先把设备搬进屋里,马上就好” “好的,好的”董力阳点了点头。 龙美心诧异地看着董力阳,“你满面红光,不像生病啊”她听了董力阳的话,才把自己这几天睡眠质量好,跟曾毅会治病联系在了一起。 董力阳笑着,“谁说我没有生病?我这病,只有曾先生能治” 顾迪跟着曾毅进了房间,抱怨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我看了一圈,这乡政府大院的二层小楼,竟然是这里的最高建筑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是绝对不会来的。” 曾毅笑了笑,“所以组织上才派我下来扶贫啊” 顾迪撇了撇嘴,心说要是能扶得起来,怕是早就被人扶了,不过他还是道:“我把董力阳带来了,看他能不能出点什么项目,不管怎么样,都要帮你弄出个漂亮的政绩。” “袁文杰的那块地,好像就是跟董力阳合作的”曾毅说到。 顾迪知道曾毅这话的意思,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不过拆迁的事,都是袁文杰自己搞出来的。你放心吧,谁真对我好,谁是看我家老爷子的面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曾毅笑了笑,这顾迪表面看起来纨绔不羁,其实心里全都明白,世家公子哥果然都不简单,各有各的生存之道,“顾省长什么时候去东江上任?” “快了”提起这事,顾迪脸上喜不自禁,道:“我家老爷子对你印象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去东江发展的打算?” 曾毅看着顾迪,不知道这个邀请是顾迪的意思,还是顾明夫的意思,他道:“我走不成,刚把向南姐的投资拉来,哪能撂挑子?” 顾迪就发着牢骚,“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当初要是待在荣城,现在……” “你说过八遍了”曾毅笑着打断了顾迪的话,“行了,咱们去看看董力阳到底得了什么病吧” 新的一周开始了,恳请书友们推荐票支持,恳请书友们月票支持V 第一二零章 麻烦上门 曾毅收拾完东西,洗了个手,就过去给董力阳瞧病。 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着呢,尤其是龙美心,她从没见曾毅给人治过病,有些好奇。 “小曾,董先生可是我们南云的贵客,你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来”儒子牛面色严肃地看着曾毅,像是在下达一件政治任务。 将中岳知道曾毅的水平,就没有说话,曾毅是方书记的保健医生,名副其实的御医,从这个角度讲,曾毅能给董力阳看病,本身就是给董力阳面子了,御医可不是你有钱就能随随便便请到的。 董力阳笑着:“曾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曾毅淡淡一笑,坐下搭了个脉,感觉了一会,就知道董力阳的毛病出在哪里了,道:“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有轻微的焦虑,导致心神疲惫、虚火上升、脾气暴躁。董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太顺心?” 董力阳就点头,道:“是生意上遇到点麻烦,太操心了。”他有点摸不准,不知道是曾毅是真的医术高明呢,还是早已料到了这次自己来老熊乡的目的,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生意上的事,永远都是山不转水转,一时的盈亏,董总不要太放在心上。”曾毅就收了脉,道:“无大碍,我给你开剂药缓解一下吧。” “谢谢曾先生,那就请你帮我开剂药吧。”董力阳笑着,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曾毅提起笔,开了个方子,拿起来道:“都是药性温和的药,先吃上三剂看看吧。” 董力阳接过来,看是个实实在在的药方,才觉得曾毅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来老熊乡的目的,就道:“曾先生说得对,生意上的事,真的是不能太过于在意,劳心伤神啊所以我临时决定,就在这里住上几天,爬爬山、看看水,好好地放松放松,这老熊乡山清水秀、风景独特,确实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啊。至于生意的事,不管它了,随它去吧哈哈” 曾毅还没说话,儒子牛立刻就表示道:“欢迎啊,董先生尽管在这里住下,我们南云县一定会当好这个主人,做好招待的工作。” 将中岳也是笑道:“那就祝董先生玩得开心。” 曾毅就知道董力阳这次来老熊乡是有目的的,不过董力阳不说,曾毅才懒得去问呢,你爱说不说,我也没工夫管你的闲事,他道:“老熊乡的条件艰苦了一些,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董总多理解。” 董力阳笑呵呵地收好药方,看着曾毅道:“那就打搅曾局长了” 儒子牛到底是个老政客了,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这位县太爷才是南云的一把手,董力阳不跟自己客气,怎么反倒跟一个卫生局的副局长如此客气呢,就算是生病了有求于人,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他还是笑呵呵地道:“小曾啊,组织上就把招待董总的任务交给你了,一定要让董总住得高兴,玩得开心。” “我一定尽力做好”曾毅笑着点头,心里却道爱找谁找谁去,我现在忙得要死,哪有工夫陪董力阳游山玩水。 一旁的龙美心皱起了眉头,这么快就看完病了吗?这董胖子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啊,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招待董力阳的酒席,还在乡政府对面的饭店,因为老熊乡就这么一间饭店。只是这次明显丰盛了很多,饭店老板拿出了不少好货,野猪肉、麂子肉、还有龙美心的那只野鸡,把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 按照惯例,如果没有县委书记的邀请,曾毅这种级别,是不能主动去跟儒子牛坐到一张桌子吃饭的,所以进了饭店之后,他直接就坐在了留给老熊乡乡政府人员的那桌上。 谁知刚坐下,董力阳就跟顾迪一左一右挨着坐下了。 龙美心走过来,皱起眉头,董力阳又赶紧站了起来,笑道:“美心小姐,来,你坐这里,我跟顾少坐。”说完,他绕了过去,挨着顾迪坐下。 儒子牛和将中岳此时就尴尬了,这两人都已经站在了主桌前了,本来是想等董力阳落座之后,再邀请一下曾毅的,谁知道董力阳就追着过去了。 两人眼神一碰,只好也走了过来,笑着掩饰了一下尴尬,道:“门口这桌好啊,通风,凉快,敞亮。” 赵成柱的心里,就有些嫉妒不忿,自己这位老熊乡的一把手,都没跟县领导坐到一桌去呢,你一个卫生局的二把手,倒是毫不客气。 吃完饭,陪着董力阳在老熊乡转了转,见缝插针地介绍了一下南云的情况,看天色不早,儒子牛嘱咐了赵成柱一些接待上的事,然后返回了县城。老熊乡的条件他也清楚,留下来也没有住的地方,再说了,总不能一二把手同时脱岗吧。 第二天上午,县招商办主任廉惠生赶到了老熊乡,将中岳这才离开。 廉惠生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不光带了南云县的政策,还带了大量吃的用的,他的任务就是陪董力阳吃好玩好,争取让董力阳在南云投资。 “今天就去神仙台吧,那里的风景非常漂亮,沿路有十几条大小不一的瀑布,等到达神仙台,我们还可以在那里抓鱼吃,都是纯天然的野鱼,味道很不错”廉惠生向董力阳建议今天的行程。 董力阳征求曾毅的意见,“曾局长,你看这个安排如何?” 曾毅笑道:“我看可以,神仙台很漂亮,就让廉主任陪董总过去散散心吧。” “曾局长不一起去吗?”董力阳问到。 “有廉主任陪着,我就不去了。”曾毅笑着,“我今天还要跟左老板上山去看茶田。” 廉惠生一旁暗道曾毅识趣,你不来最好,否则真要是把投资留在了南云,到时候功劳算谁的啊。廉惠生昨天接到任务时,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要是能把董力阳争取到南云,就凭这一份功劳,一个副县长的位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喝茶,但还没见过茶树长什么样子呢”董力阳呵呵笑着,“正好跟曾局长一起去看看。” 廉惠生就有点措手不及了,董力阳要是跟曾毅去了,自己干什么啊,他道:“董总,其实去神仙台的路上,就有不少茶树呢。” 董力阳像是根本没听到廉惠生的话,他看着旁边的顾迪,“顾少,你看怎么样?” 顾迪呵欠连连,有些无精打采,昨天晚上的硬板床快把他给硌死了,他道:“随便,既然来了,你想去哪里转,就都去转转吧。” 众人就开始往牛旺林的车上搬设备,准备跟曾毅去茶田。 拖拉机连续蹦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了地方,董力阳被颠得头晕眼花,两腿发软,下车后扶着一块石头站了好半天,他才喘过气来,笑道:“曾局长,这老熊乡的路也太难走了。” “是啊,老熊乡太穷了,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廉惠生及时插上一句。 董力阳心说你小子倒是会见缝插针,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修再好的路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道:“曾局长来这里扶贫实在太辛苦了。对了,南云县有没有做过测算,要是把老熊乡的路都修一遍,需要多少资金?” 廉惠生顿时眼神一亮,道:“县里早就想把这条路修一修了,可一测算,需要一千八百万左右的资金,县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就一直搁着呢。” 董力阳道:“有具体的测算报告吗?” “有,有”廉惠生急忙点头,“董总要看的话,我马上把这份报告调出来。” “无功不受禄两千万,可不是个小数啊。” 曾毅此时突然笑到,他知道董力阳的话是对自己讲的,这些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下这么大的本,必是有所图,曾毅不知道董力阳找自己有什么目的,就肯定不会收这份大礼的。 董力阳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尴尬一笑,对廉惠生道:“算了,我也就随便问问,报告就不用调了。” 廉惠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自己马上就要说动董力阳来投钱修路了,却让曾毅的一句话给破坏了,这个曾毅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从中作梗,这件事,我一定要向儒书记如实汇报。 曾毅从车上搬起一件设备,笑道:“不过董总要是看好老熊乡的发展,倒是可以跟老熊乡政府商量一下,你来修路,等将来路修好了,乡里让你建一座收费站,总不能让你亏了本吧” 董力阳就是想给曾毅一份大人情,既然曾毅不要,他也就不提这一茬了,真要是投资的话,天底下能投资的地方多了去,自己何必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老熊乡。 “看来董总还是对老熊乡的未来没有信心啊”曾毅看着董力阳,道:“董总,我今天向你讲一句话,不出两年,老熊乡必然名震天下,那时候你再来投资,怕是就晚了。” 董力阳并不相信,老熊乡什么优势资源都没有,拿什么来发展,如果论穷的话,老熊乡倒是可以名震天下,他伸手从曾毅手里接过设备,“我来扛一件” 廉惠生原来就没打算帮忙,现在对曾毅心里有气,就更是不想动手,但是董力阳都帮忙了,他不好空着手,只好过去客气了一句,道:“董总,你是贵客,怎么能让你搬东西呢,我来,我来” 他刚一伸手,董力阳倒是毫不客气,立刻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廉惠生,“那就辛苦廉主任了。” 廉惠生抱着设备,顿时郁闷得直想吐血,这曾毅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竟然还要给他当苦力搬东西,他心里真想把这设备给摔了,却又不敢,只好老老实实扛着上山。廉惠生一身虚膘,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运动了,扛着设备走到一半,他就不行了,脸色煞白,腿肚子打颤。 曾毅一看,就设备接了过来,道:“我来吧,廉主任歇一歇再上山,一会我们在山上汇合。” 廉惠生实在走不动,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道:“董总,让……让你见笑了” 等把廉惠生这个尾巴甩开,龙美心就问道:“董力阳,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不像是来看病的。” 董力阳擦着头上的汗,道:“美心小姐真是目光如炬,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曾局长为我们久泰集团开个药方。”他看龙美心和曾毅关系不一般,也就没什么忌讳,直接讲了出来。 龙美心有些意外:“开什么药方?你们久泰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老左是个明白人,他一听就对牛旺林道:“老牛啊,咱们到那边去看看”说着,领着牛旺林就往旁边去了,很快消失了身影。 董力阳这才苦着脸道:“曾局长,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还请你为我指条明路,董某感激不尽。” 曾毅心道你终于是憋不住了,有事就有事,何必绕这么弯弯绕,白耽误大家的工夫,“董总,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董力阳就站近了几步,道:“袁文杰手里的那块地,曾局长知道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块地我知道,地出什么问题了吗?” 董力阳看曾毅没明白,心里快急死了,道:“因为袁公平的案子,这块地的开发暂时被终止了。” 曾毅“哦”了一声,他以前没把这块地跟袁公平的案子往一块想,董力阳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董力阳是为什么事来的了。 袁公平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能够达到这个级别的人物,背后都通着天,他的案子可不是那么好办的。案子怎么办,办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这全都是有讲究的,得看上面怎么来定调子,估计没有一年半载,这案子都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在上面没有正式定论之前,所有涉案的东西,都是不能动的,其中也包括袁文杰和久泰集团合作的那个商业广场项目。 董力阳就开始倒着苦水:“我当时只是特别看好那块地的升值潜力,要是早知道袁文杰如此胆大妄为,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跟他合作的。我们久泰集团是上市的大公司,非常注重自己声誉,绝不可能在一些必要的环节上做手脚,按照荣城市的拆迁补偿规定,我们久泰集团其实早就把补偿款打进了这个项目的账号上,甚至补偿标准还高于荣城市的规定,可这笔钱被袁文杰转入拆迁办的账户后,就下落不明了。” 董力阳现在都后悔死了,因为袁公平的案子,商业广场项目意外终止,自己投入进去的资金至今没有下落,这项目今后还做不做,南江省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只是让久泰集团耐心等待案子了结,并积极配合检方的调查。 久泰集团为了这次的项目,已经投入了不少的资金,甚至还从全国各地调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项目拖在这里,不上不下的,久泰集团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中纪委和南江检方可以慢慢地办案,但久泰集团却拖不起,真要是耗上一年半载,久泰集团都要被活活拖垮了。 而且就这么放弃的话,董力阳也是有些不甘心,上十亿的资金就这么打了水漂,久泰集团也要损伤不小的元气啊。 袁公平案发之后,董力阳立刻开始活动,希望不要让袁公平的案子影响了自己这块地的开发,但未能如愿,中纪委办案,岂是他一个商人能随随便便左右的,商业广场的项目,毫无悬念地被立即终止了。 董力阳随即又从另外一个方向活动,希望检方能够先把牵扯到这块地皮的问题调查清楚,了解之后,好尽快重启商业广场的项目。 但南江省没有一个人敢给董力阳做这个主,这个项目涉及到了乔老,没有乔老发话,谁敢启动? 再说了,也没人愿意提这块地皮,这块地俨然已经成为了南江官场的一块禁区,第一个推动这个项目的区委书记落马了,至今仍在牢笼之中;而重启这个项目的袁公平,也很快就要进去了。一块地皮连续绊倒两位实权官员,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谁还敢再提这块地皮? 董力阳一番仔细调查分析之后,突然发现,在这个案子中,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贯穿了始终,那就是曾毅。 事件因为曾毅和袁文杰的私怨而爆发,又因曾毅的被双规而彻底激化,最后导致袁公平倒台,项目终止。那么想要重启这个项目,多半还得着落在曾毅的身上。 想通这一点之后,董力阳就开始打听关于曾毅的一切,得知顾迪和曾毅交好,他就撺掇着顾迪来到了南云县。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没有一个跟曾毅很知心的人引见,人家未必就肯帮你这个忙啊,所以董力阳来到老熊乡之后,也没敢立即就提这件事,他观察了曾毅很久,觉得多少摸准了一点点曾毅的脾气,这才壮着胆子提了出来。 “曾局长,无论如何,请你要搭救我这一把。”董力阳坐在那里直叹气,“我们久泰集团有上万的员工,真要是被拖垮了,可让这些人去哪里找饭吃啊” 曾毅没有急于表态,不过他认为董力阳没有说谎,拆迁的事应该是袁文杰自己搞出来的,这事很好调查清楚,董力阳不敢撒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久泰集团这次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了。 可以说,董力阳找对了人,在这件事上,只有曾毅最清楚内幕,也只有曾毅才有办法解决。但曾毅跟董力阳只是萍水相逢、交情泛泛,他实在很难找出一个非常必要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去帮董力阳。 “顾迪,我很久不在荣城,袁文杰的案子有什么新的消息?” 曾毅对董力阳的话不置可否,反而是看着一旁打着呵欠的顾迪。V 第一二一章 讨价还价 第一二一章讨价还价 顾迪打了个呵欠,道:“也没什么新情况,跟董总说得都一样。” 董力阳一旁心中暗暗惊讶,这个曾毅不简单呐,他没说帮忙,也没说不帮忙,而是去问顾迪,这明显就是要把决定权交给顾迪,是要让久泰集团欠顾迪一个大大的人情啊。 曾毅听顾迪这么说,也就知道他的心思了,道:“是这样啊,那我就了解了” 董力阳明显松了一口气,曾毅这一句“我了解了”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就是答应帮忙去想办法了,不管如何,在这件事上,曾毅肯定会对自己有一个交待的。 “袁文杰这个王八蛋,进去了还不让别人消停。” 顾迪恨恨地骂了一句,从地上站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反而是跃跃欲试,道:“到底还有多远到山上啊?今天我一定要爬到最顶” 董力阳笑着附和道:“行百里半九十的事,是绝对不能做,今天我就陪顾少一起到山顶。” “你行不行啊”顾迪很怀疑地看了一眼,率先迈步朝山上走去。 董力阳紧随其后,笑道:“不行也要行,今天我豁出去了,来一个舍命陪君子。” 顾迪此时心情大爽,刚才曾毅那么一问,他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说实话,他现在还确实非常需要这一份人情。他马上要去东江了,但在那边毫无根基,如果能有董力阳这样的地头蛇帮衬的话,相信可以在东江混得风生水起,这也是他带董力阳过来的一大原因。 当然,他更是感激曾毅,把这么一份大大的人情,白白送给了自己。 看着那两人往山上去了,龙美心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对曾毅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会做人的,一转眼就让两个人都欠了你一份人情。” 曾毅呵呵笑着,“没办法啊,我们这些混体制的,就是要处处栽花,你不知道什么哪朵就开了呢” 龙美心就看着曾毅,道:“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还有官迷的嗜好呢。” “混体制的,总得有点城府吧,哪能让你随随便便就能看出来”曾毅大笑,扛起设备,道:“走吧,山顶的风景不错” 龙美心有点看不透曾毅,真要是官迷的话,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领导家里挤,谁会傻得到这穷乡僻壤里来搞扶贫。 这几天下来,龙美心也看出来,曾毅是真心实意地在搞扶贫的,这份诚意,就是老熊乡自己的人都没有,光是每天扛着设备上山下山,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龙美心空着手看风景,几天下来也是有些吃不消。 众人爬到山顶,看着远处青山叠嶂,几条小河缠绕其间,不禁心旷神怡、疲劳顿消。 董力阳叹道:“没想到这个地方的风景会这么漂亮,可惜啊,深藏闺中,不为人所知。” 曾毅看着远方,笑道:“董总,一年之后你再来看,你就会发现这里的山上全都长满了金子。” 董力阳笑着:“看来曾局长对造福一方很有信心。” 脸上笑着,董力阳心里对曾毅的话却并不相信,有一些客观因素,并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老熊乡实在是太偏僻了,山水虽好,但比起九寨沟、张家界这样的地方,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没有人会为了看这点小风景,专程来钻山沟,太受罪了。 “事在人为” 曾毅看着远处,不做任何解释。 董力阳顿了顿,道:“我们久泰集团在全国有大量的在建项目,需要很多的工人,来南云之前,我就有跟南云县建立劳务合作的意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该去找谁洽谈?” 曾毅笑了笑,董力阳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儒子牛、将中岳,包括今天的廉惠生,他们眼巴巴地追到老熊乡,所为何事啊? 董力阳这摆明是要要送自己一份顺水人情。 不过对于董力阳的这一番好意,曾毅不会拒绝,南云县没有经济,如果能让更多的人得到外出打工的机会,绝对是好事一桩,他就道:“将县长一直都有将南云打造成劳务输入基地的构想,这倒是跟董总的想法不谋而合。” 董力阳就笑道:“有将县长的支持,想必这件事会非常顺利” 得知曾毅在南云县扶贫,这件事董力阳来南云之前就想好了,同时久泰集团也确实需要大量的劳动工人,但他不会轻易出手的,送人情也得看清对象再送,万一送错了对象,送给了跟曾毅不对付的领导,那一件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的。 众人返回,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哼哧哼哧爬山的廉惠生。 董力阳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道:“廉主任,老熊乡的风光我已经领略到了,等会就返回了,感谢你的盛情招待。” 廉惠生有些傻眼,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董力阳怎么会突然改变行程呢,他眼光瞥到曾毅,心里暗恨,肯定是这小子又跟董力阳讲了什么吧,不然董力阳怎么会突然决定返回呢,“董总,老熊乡还有很多风景更好的地方呢。” “不去了”董力阳负手下山,“公司还有一大摊事等着处理呢。” 廉惠生不好再说了什么,恨恨看了曾毅两眼,跟在董力阳身后,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董力阳回心转意。 回到乡政府大院,廉惠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向儒子牛做了汇报。 “董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返回,廉惠生,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解释”儒子牛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快,董力阳明明说了要在老熊乡住几天的。 廉惠生就道:“儒书记,我已经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了,上午我向董先生详细介绍了咱们南云的情况,以及老熊乡的困境,董先生当时就有在老熊乡投资修路的意向,是曾局长不同意,他说无功不受禄。” 儒子牛就微微皱眉,这个曾毅是怎么回事,董力阳都同意了,他为什么不同意,“廉惠生,你不要怀疑自己的同志,曾毅作为南云县的干部,怎么会不替南云考虑” 廉惠生继续诉苦:“儒书记,不是我诉苦,曾局长这个人太清高了,务虚不务实。” “好了,我知道了,你尽力挽留董先生,实在留不住,就做好欢送的准备”儒子牛挂了电话,他对廉惠生的话不全信,南云县条件有限,对于董力阳这样的大财主,只能尽力争取,但不能抱太大的希望,董力阳不肯投资,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曾毅的态度,昨天看董力阳的表现,确实有惟曾毅马首是瞻的意思,如果曾毅尽力争取的话,董力阳应该多少会在南云投一点点项目的。 董力阳走的时候,曾毅顺便让他送龙美心回荣城。 龙美心在老熊乡呆了好几天,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也算是对自己来跟项目的话有了交代,当下也没拒绝,收拾东西,就上了董力阳的车,她笑吟吟看着曾毅,“有什么要对本姑娘讲的,就赶紧讲。” 曾毅笑着,“别飙车就行了,说不定那位白少还在路上找牙呢” “去”龙美心恨恨一瞪眼,摆了摆手,就钻进了车子里。 董力阳道:“曾局长放心,我一定会小心护送,保证把美心小姐安全送到荣城。” 曾毅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副卷轴,道:“还要麻烦董总一件事情,这幅字请你帮我给一位老朋友送过去,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在里面。” 董力阳笑着接过来,“我一定会亲自去送,曾局长放心。” “一路保重”曾毅笑呵呵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龙美心此时放下车窗,道:“曾毅,本姑娘在这里投的钱,你可不要给我弄赔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曾毅笑着摇手,看着车子冲出老熊乡,消失了踪影。 等回到南云,上了自己的车之后,董力阳才打开曾毅的那副字,里面一张写有人名的小纸片就掉了出来。董力阳捡起来一看,顿时眼神一亮,心道曾毅果然是位信守承诺的人,这个孟群生自己寻找了很久,可在袁文杰的事情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曾毅竟然知道孟群生的下落。 曾毅给了自己孟群生的联系方式,难道是在暗示这件事能不能解决,孟群生的态度非常关键吗? 董力阳觉得曾毅应该是这个意思,再看那副字,他觉得字迹眼熟,可看到落款,却有些不明白,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李汉生这个名字。 算了,等找到孟群生,一切就有答案了。 龙美心走后,曾毅专心搞野茶的事情,老左定好老熊乡野茶的分级标准,以及种茶、养茶、摘茶的注意事项后,也离开了老熊乡。另外,老左还实验出了老熊乡野茶的最佳炒制工艺,比起原先山民的粗糙工艺,新的炒茶工艺更能将野茶的香气保留下来。 曾毅将老左的这些东西全部整理成册,印了好几千册,准备分发给老熊乡家里种茶的群众。 与此同时,韦向南也派人过来,开始在南云着手建设野茶收储、包装、生产的厂子,前期的投资,包括征地、厂房、设备,总数在一千万左右。 这是南云县迄今为止引来的最大一笔投资,将中岳高度重视,一路大开绿灯,厂子的建设是一天一个进度,曾毅的技术手册,也被南云县要求在几个种有野茶的乡里进行推广。 反倒是曾毅在老熊乡分发技术册子的事情最不顺利,赵成柱觉得曾毅没有把厂子建在老熊乡,心里很是有些意见,于是阴奉阳违,只是用乡里的大喇叭喊了两次,号召茶农自发来乡政府领取技术册子,这事就算是交待过去了。至于曾毅提议把茶农集中起来,专门讲解培训的事,赵成柱就百般推脱。 好在牛旺森对于曾毅的事情非常支持,他派了两个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专门跟着曾毅到各村去宣传新的技术。 这件事让曾毅很生气,赵成柱不光是务虚,胸怀也有很大的问题,曾毅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赵成柱踢开,老熊乡有这么一个领头人,实在是不幸。 转眼到了深秋,韦向南在南云的茶厂终于建成,曾毅给老熊乡的野茶起了个名字,叫做“将军茶”,因为南云周围的野茶,以产自将军岭的最为出色。 这天刚从茶田回来,曾毅接到了将中岳的电话,让他到县城来一趟。 第二天曾毅赶到县城,就先去了县政府。 将中岳等曾毅坐下,就问道:“茶厂现在已经建成,相关的技术推广也做了很久,什么时候能开始收茶,你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曾毅就道:“快了。不过今年的野茶因为没有精心操作,质量比较差,符合收茶条件的数量不会很多,这一点县里要有思想准备。” 将中岳微微颔首,只要收茶就行,现在下面几个乡的意见很大,县里光让茶农升级技术,在采茶制茶上投入人力物力,却不收茶,要是这样继续下去,茶农的热情很难维持,弄不好还要出乱子,最怕的就是给了希望之后又让人失望。 茶厂的项目是曾毅拉来的,既然曾毅说了很快就能收茶,将中岳也就不再过问,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道:“这份文件你看一下,我觉得我们的野茶项目,可以试着申请一下。” 曾毅拿起来一看,是一份省商务厅的通知,南江省下个月要组织一个商贸交流团,前往英国参加贸易博览会。省里会重点扶持一些具有南江特色的项目,对于特别优秀的项目,还会在博览会给予一个专柜支持,现在就是让下面开始往上报项目。 “除了野茶,我觉得我们南云的旅游项目也符合条件,最好是争取将我们南云的特色打包为一个综合题目,拿去英国展览宣传,提升知名度,扩大影响力。”将中岳说到。 曾毅就明白将中岳的意思了,他是想让自己到荣城去跑这件事,便道:“我正好要去荣城,跟茶厂的投资方商议收茶的细节。” 将中岳大笑,从抽屉拿出个牛皮纸袋,道:“既然顺道,那这份申请材料,就请你递交给省里的相关部门。” 曾毅却没有接,道:“我要去了荣城,老熊乡的技术推广工作怕是就要耽搁了,马上要收茶了,县里是不是派一个尽心尽职的人去盯着?” 将中岳心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提条件呢,老熊乡的事,他多少也听到一些,其实他也有拿掉赵成柱的打算,只是考虑到赵成柱在老熊乡工作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大家都知道老熊乡穷得厉害,也没人愿意去老熊乡接替赵成柱的工作,所以才一直拖着没办。 “老熊乡是产茶的重点乡,技术推广的事绝不能容忍有半点的马虎,县里会考虑的。” 曾毅这才把那个牛皮纸袋接过来,道:“那我明天就启程去荣城。” 将中岳笑着,心说曾毅现在也学会讨价还价了,跟刚下来时那副谦谦有礼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他道:“晚上到家里吃饭。” “已经跟汤老讲好了,晚上去干休所吃” 将中岳只好作罢,道:“那就下次吧,等你从荣城回来。” 曾毅抱着牛皮纸袋离开县政府,准备到卫生局去报了个到。 一进卫生局的大院,高万祥就跑了出来,他现在还是办公室主任,可在局里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曾局长,您回来了?” 曾毅“嗯”了一声,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万祥跟在屁股后面,“最近您不在局里,局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已经做了成材料,准备向您汇报一下。” “辛苦高主任了,材料你就放桌上吧” 看曾毅没什么兴趣,高万祥放下材料后,又拿出一串钥匙,道:“曾局长,局里对您的住房问题已经有了安排,这是钥匙。楼层特别好,就在二楼,南北通透,采光也好,里面我已经打扫干净了。” 曾毅摆了摆手,“拿走,看局里还有哪位同志着急结婚,先给他们用” 高万祥额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曾毅还记着当时自己给他下套的事呢,他急忙解释道:“曾局长,您放心,这套房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是局里一直留着的一套房,之前没有任何人住过。” 曾毅心中冷笑,你高万祥不是很能兴风作浪吗,最后怎样?你不给我分房,我就让你把房子主动送来。曾毅也懒得跟高万祥废话,道:“我还要找王局长请个假,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出门往王金堂的办公室去了。 高万祥站在那里,钥匙放也不是,带走也不是,犹豫了半天,他把钥匙往曾毅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带上门,唉声叹气地下楼去了。 曾毅这次返回荣城,荣城的政局变化很大,原来的老省长费民安已经完全退了,去了全国人大;新来的代省长孙文杰,是从中央空降过来的,他原来是民政部的一位副部长;省里原先主管国土资源的副省长王勋,接任了常务副省长的位子。 其余各位省长,分工都有不同程度的调整,因为顾明夫的调走,省里还增补了一位新的副省长。 稍后还有一更,也是五千字,求月票A 第一二二章 组织部二部长 第一二二章组织部二部长 来到省委省政府门口,曾毅给唐浩然打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到了方南国的办公室门口。 “方书记正在里面会客,你先等一会吧”唐浩然热情地朝曾毅伸出手,自从曾毅下去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曾毅了,“坐,先喝杯茶” 曾毅从包里拿出一盒茶叶,“尝尝我带的茶叶” 唐浩然笑着接过茶叶,道:“就算你现在是做茶叶的,不用见人就发,搞得人人皆知吧” “方书记的身体最近如何?”曾毅问到。 “很好,背上的旧伤,也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发作了。前几天我给方书记做按摩,他还夸了你呢” 门口还等了很多等着向方南国汇报工作的头头脑脑,看着唐浩然这位省委大秘跟一位年轻人如此热络,不禁都在猜测这位年轻人的身份。 过了没多久,里面走出一位神态威严的中年男子,跟唐浩然亲切地打过招呼,夹着一个公文包走了。 唐浩然随即进了里面,不到一会工夫,他朝曾毅招手,“曾毅,方书记要见你。” 外面排队的人心中大为震骇,自己为了向方书记汇报工作,已经是提前好几天预约,今天过来还排了大半天的队,这个年轻人是做什么的,竟然一来就能受到方书记的接见。 曾毅走进方南国办公室,方南国正批好一份文件,对唐浩然道:“这份是急件,你马上去办。” 唐浩然接过文件,给方南国的杯子里续满水,又给曾毅倒了杯水,就退出了办公室。 “坐嘛”方南国笑了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道:“几个月不见,怎么反倒生分了。” 曾毅就笑呵呵地坐下,顺手又拿出一盒茶叶,“方书记,这是我从南云给您带来的茶叶,您尝尝看” 方南国拿起茶叶盒,颇有兴趣地看了看包装,道:“听说你在南云扶贫,做的就是这个茶叶?” 曾毅点了点头,“我给这茶起了个名字,叫做将军茶。南云县大部分地方都种这种茶,如果能够把将军茶的市场做大,南云摘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就有希望了。” “将军茶?想法不错”方南国夸了一句,就放下茶叶,他也感觉到曾毅身上有一种很大的变化,比以前踏实了很多。 “如果您能带头喝将军茶,我相信将军茶很快就能风靡南江。”曾毅笑着。 方南国哈哈一笑,曾毅倒是胆子挺大,竟然把算盘打了自己的头上,他道:“茶叶我收下了。有空的话,你去看看你冯阿姨,她这段日子可是没少念叨你” 曾毅就点着头,“我准备在方书记这里报完到,就立刻去看望冯阿姨呢” 方南国就知道曾毅找自己也没什么正事,他摆了摆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待批文件,道:“那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吧” 曾毅知道方南国这是要问一问旧伤恢复上的事情,就道:“谢谢方书记,那我就先去看冯阿姨了。” 出了办公室,唐浩然就道:“晚上怎么安排?” 曾毅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唐浩然就明白了,他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笑道:“那晚上看情况,电话联系。” 曾毅告辞了唐浩然,下楼刚出省委大楼,迎面就碰到了分管商业和内外贸易的副省长聂国平。 “聂省长”曾毅打了个招呼。 聂国平凝眉看了片刻,认出曾毅了。如今的省委省政府大院里,就没有不认识曾毅的,只是曾毅自己不知道罢了。聂国平双手捧在肚皮上,哈哈道:“是小曾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聂省长今天气色真好” 聂国平就猜到曾毅多半是刚从方南国那里出来的,他微笑道:“在基层工作,收获一定很大吧” 曾毅本来想去商务厅呢,现在碰到了分管商务厅的聂国平,心想可省事了,便道:“这不,我正要过去向聂省长您汇报工作呢。” 聂国平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要跟孙省长商量点事情,这样吧,让小卢先领你过去,在我那里坐一会。” “谢谢聂省长,百忙之中,还得抽出空接见我这么一个基层的小干部。” 聂国平笑着摆了摆手,也不跟曾毅磨牙,上楼去找新来的代省长孙文杰了。 聂国平的秘书叫做卢晓鹏,他笑着对曾毅道:“曾老弟,我那里有好茶,过去喝喝茶,歇歇脚,从南云过来,路上肯定辛苦了吧。” 曾毅心里纳闷,自己跟卢晓鹏以前也就是见过面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称兄道弟的份上吧,他想不到卢晓鹏的这份热情是从哪来的,“那就叨扰卢秘书了。” “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基层同志来了,本来就应该热情接待嘛”卢晓鹏笑得非常亲热,领着曾毅就到了聂国平的办公室。 给曾毅沏了一杯茶,卢晓鹏就道:“曾老弟,咱们这省政府大楼里,都说你医术高明,是再世华佗。” 曾毅摆摆手,“过奖了,过奖了,我怎么敢跟华佗大师比。” 卢晓鹏伸出手,“我最近老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你帮帮我给瞧瞧?” “咳~,这不是举手之劳嘛”曾毅笑着,心道难怪卢晓鹏对自己这么客气,原来是要让自己给他瞧病啊。 他伸出手,给卢晓鹏搭了个脉,过了一会,道:“无大碍,常见的小毛病,阴阳不调,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就好了。” 卢晓鹏就稍稍露出点失望的神色,问道:“没有别的毛病吗?” 曾毅这就有点纳闷了,怎么回事啊,自己说他没病,这卢晓鹏反倒有点失望,这世上怎么还有盼着自己生病的人呢。 “没有别的毛病,卢秘书的身体好得很,平时肯定经常锻炼。” 卢晓鹏就收回胳膊,“是啊,我每天都坚持锻炼的,身体是**的本钱嘛” 曾毅给卢晓鹏开了方子,属于是可吃可不吃的方子,“这药也不用多吃,三剂就行。” 卢晓鹏道了声谢,把方子收好,就道:“曾老弟,喝茶,喝茶”说完起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个记事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曾毅直摇头,心说这卢晓鹏真是奇怪,完全就是莫名其妙,自己说他没病,他反倒不高兴了。 过了半个小时,聂国平回来了,看到曾毅坐在外间,就道:“小卢,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请小曾到里面坐?” 曾毅起身笑道:“聂省长的办公室里全是机密文件,只有省长才能看,我可不敢进去。” “你这个小曾啊”聂国平笑着打趣一句,道:“来吧,进来” 进屋坐下,聂国平就问道:“小曾,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啊?” 曾毅就笑着道:“聂省长您真是料事如神,对我们这些基层工作者太了解了。我还没汇报呢,你就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讲了。” “我就知道你来准有事”聂国平一脸微笑,道:“说吧” 曾毅就从包里拿出南云县做的那份申请材料,放在了聂国平的办公桌上,“听说下个月省里要组织一个英国的商贸交流团,我们南云县非常珍惜这次机会,这是我们的申请材料。” 聂国平就笑道:“你们南云县的领导,倒是挺会挑说客的嘛,把你派了过来。” “组织上信任,才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曾毅笑着。 “我先看看再说”聂国平拿起一副眼镜,把南云县的申请材料浏览了一遍,道:“把整个南云当做一块招牌来运作,这个想法,倒是挺新颖的嘛。” “光有想法肯定不够,还需要聂省长的指导和关怀啊” 聂国平放下眼镜,道:“你们的想法很不错,又派来你这么一位能说会道的说客,我看我想否决都很难啊。” 曾毅就知道聂国平这是同意了,赶紧道谢,然后拿出一盒茶叶,“这是我们南云县特产的将军茶,聂省长喝喝看,味道绝不比极品龙井差。” “小曾啊,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你这完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风嘛,今天我要是不给你办事,你这好茶叶是不是就不肯拿出来了啊” “怎么可能呢聂省长要是喜欢喝,明天我就让人给你送一车来。” “你呀”聂国平笑呵呵收起茶叶,道:“让你下去基层,实在是省里的一大损失。现在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一般都不叫别的医生来,那些医生的水平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啊” 曾毅就有点诧异,心说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所有人都跟自己耗上了呢,“聂省长,有病还是要看大夫的,身体是**的本钱” “今天你来了,正好帮我号号脉,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就信任你的水平。”聂国平笑呵呵地伸出手。 曾毅有点想不明白,这真是邪了门,以前也没见你们找我看过病啊,离了我,难道保健局就不转了? 不过,他还是搭了个脉,诊断一番,发现聂国平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脾胃虚弱,吃东西容易胀气打嗝,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了。 听了曾毅的诊断,聂国平道:“这是个多年的老毛病了,一直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你一摸脉就知道了,我就说你下去基层是省里的损失嘛,其他的大夫,可没有你这本事。” 曾毅笑着,“聂省长过奖了,我争取早日干出政绩,早日回到荣城,为领导们服务。” 曾毅写了个方子,聂国平收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客气了几句,曾毅就起身告辞。 出了聂国平的办公室,曾毅还是一头雾水,心说聂国平和卢晓鹏这都是什么毛病,没事怎么喜欢找人把脉啊。 出了省委省政府,曾毅又奔卫生厅去了。 路过郭鹏辉的办公室,他敲门走了进去,准备先去问问冯玉琴在不在厅里。 郭鹏辉看到曾毅,立刻就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热情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组织部副部长大驾光临” “什么副部长?”曾毅一进门就被说懵了,郭鹏辉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自己竟然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来来来,快坐”郭鹏辉就拽着曾毅坐下,然后伸出一只胳膊,“帮我把把脉,看看我有没有被提拔的可能?” 曾毅快疯掉了,苦笑道:“郭局长,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现在正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所有人见到我,全找我号脉啊荣城出什么流行病了吗?” 郭鹏辉哈哈大笑,道:“大家都等着你这位组织部的副部长提拔呢” “副部长?”曾毅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郭鹏辉给曾毅倒了杯水,笑道:“你现在在荣城的名气可大了去,知道大家怎么称呼你吗?” “组织部副部长?”曾毅问到。 “对了”郭鹏辉呵呵笑着,“你认识李应元吧?” 曾毅点头,“认识,是顾省长的秘书嘛” “顾省长调走东江的时候,没带他走,安排他去了财政厅,副厅长”郭鹏辉看着曾毅,“你给顾省长号脉升官的事,现在整个南江省的官场都知道了,等着被你提拔的人,我看可以沿着清江排出三十里地啊” 曾毅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个组织部副部长的外号,竟然是这么得来的。自己当时只是根据脉象,得知了顾明夫欣喜难抑的心理状态,据此推测他可能要升官了,谁知道这事传出去,竟然会变成眼前这个版本,自己真要是有把脉升官的本事,还轮得到别人吗,早就先给自己把上脉了。 顾明夫本来是最不被大家看好的一位副省长,大家都认为他的仕途要止步于副省长一级了,谁知一转眼,顾明夫竟然到了东江这样的经济大省担任代省长,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这样的官场传奇,谁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啊。 得知早在顾明夫升官之前,就已经有曾毅先开了金口,于是大家都想让曾毅也为自己开一次金口。官场上就是有这么一种讲究,你说他迷信也好,说他官迷也好,谁不想为自己讨个好彩头呢,就像过年的时候,谁都希望别人见面对自己说一句“恭喜发财”。 郭鹏辉笑着道:“下次再有提拔的机会,可要先想着我啊” “咳~”曾毅无语了,“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事情可不像别人传的那样。” 郭鹏辉对曾毅还是有些了解的,当下也不开玩笑了,道:“什么时候回到荣城的?” “刚到,从方书记那里出来,就到这里来了,冯厅长在家吗?” “在”郭鹏辉就不敢拉着曾毅闲聊了,“你快去吧,冯厅长刚开完会,这会应该在办公室呢。” “那我回头再找你聊”曾毅抱了个歉,起身上楼到冯玉琴办公室去了。 冯玉琴对于曾毅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惊喜,详细地问了问曾毅在南云的工作情况,最后跟方南国一样,让曾毅晚上到家里吃饭。 晚上曾毅赶到常委一号楼,为方南国详细检查了一下背上的旧伤,已经基本恢复了,再坚持把按摩做一段时间,应该就不会复发了。 这处旧伤伴随了方南国三十多年,他本以为要带到棺材里去呢,没想到让曾毅给治好了,平白减少了许多痛苦,让他很欣慰,得到曾毅的诊断结果后,平时很少在家喝酒的方南国,竟然破例喝了三小盅,可见他心里有多么高兴。 吃过饭,方南国也不留曾毅,他知道曾毅很久不回荣城了,肯定还有一帮人等着呢。 果然,曾毅刚出常委一号楼,唐浩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老地方,维纳斯,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人。” 叶清菡此时正站在维纳斯的门口,她接到韦向南的通知,说是曾毅回到荣城了,就匆匆赶了过来,结果把手机给落在了家里,等到了维纳斯,她联系不到韦向南,被门卫给拦住了。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如果没有贵宾卡的话,恕不接待” 叶清菡就道:“我是来参加朋友聚会的,我朋友叫曾毅,你可以去查一下,我们定的是维纳斯厅” 门卫一听是最高档的维纳斯听,不敢怠慢,用无线对讲跟里面联系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结果,道:“对不起,维纳斯厅今晚接待的不是你的朋友。” 门卫看着叶清菡,心说这身行头,并不是什么名牌,不像是能在这里消费的人,看这小妞清秀漂亮,不会是想进去借机靠近某大款吧,这种事可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啊 “那你帮我看一下锦绣厅的客人到了没有,就说我是叶清菡” 门卫站着没动,“对不起,我们没有权限打探客人的行程信息,你还是跟你的朋友联系一下吧。” 叶清菡跺了跺脚,想着还是找个电话打给曾毅吧,她对曾毅的电话号码记得很清楚。 “这不是清菡吗?” 维纳斯的门前,此时驶来一辆铮亮的宝马,几位年轻男女走了下来,其中一位长发的青年,跟叶清菡打了招呼。 叶清菡皱了皱眉,她认识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同学,叫做杨保才,听说家里很有钱,是做建筑承包生意的。 看见了同学,叶清菡也不好不打招呼,就道:“杨保才,真是巧啊”A 第一二三章 隐形阶位 杨保才就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来这里玩吗?” 叶清菡点了一下头,“参加朋友聚会” 杨保才就笑着道:“那一起进去吧” “你先进,我等一下朋友”叶清菡站着没动。 “站在门口等多不好,我在里面订了包间,先到我那里坐一会,尝尝我存在酒窖里的红酒,等你朋友来了,咱们一起过去,正好也认识认识嘛”杨保才倒是有些锲而不舍。 叶清菡是系里出了名的美女,杨保才对叶清菡一直有些想法,可惜碰了冷钉子,叶清菡始终对他不理不睬,只是个同学关系。今天在维纳斯门口碰到叶清菡,杨保才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将自己的经济实力和人脉关系完全展示出来。 “真的不用了,我朋友马上就到”叶清菡再次拒绝。 杨保才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真的不用,你不进去的话,你的朋友也没法进去。”叶清菡眉头微皱,“你快进去吧” 跟杨保才一起来的那几位,此时多少也有点看出杨保才的心思了。 有一位观察得比较仔细,看叶清菡穿着普通,不像是能在维纳斯消费的人,就道:“叶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带贵宾卡?” 叶清菡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她不是没有带卡,而是根本就没有卡,所以才会被门卫给拦住了。 杨保才恍然大悟,道:“清菡,没有关系,我有白金卡,你朋友要是不来,我可以带你进去的。” “是啊,我们杨少可是维纳斯的超级贵宾”那几位就帮着杨保才说话,“在维纳斯,五层以上的地方,只有白金贵宾才能上去,那里全是商界名流,实力不够的人,是根本申请不到白金贵宾卡的。” “对,只有杨少这样年少多金的商界才俊,才能拿到这里的白金卡。” “一会到了里面,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一些明星呢,杨少可以介绍你认识。” 几人一番吹捧,连杨保才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的白金卡,其实是偷拿他老子的,他老子在维纳斯办卡,是为了能够多认识一些商界的朋友,多揽一些工程,有时候也请一些官员来这里吃饭。 因为维纳斯的会员审核标准非常严苛,什么级别能在哪里消费,什么实力的人能办什么级别的贵宾卡,都有详细的规定,杨保才的老子还是走了不少关系,才弄到一张白金卡,用白金卡请那些官员来吃饭,官员也会觉得有面子,办起事来多少会给你一些方便。 叶清菡站在那里,想走又没法走,听着那些人使劲吹捧杨保才,心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过了有十分钟,还不见叶清菡的朋友到,杨保才就道:“清菡,我看就进去等吧,说不定你朋友不来了呢。” 杨保才此时对叶清菡这位朋友的身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估计,应该是位黄金卡会员。在维纳斯,那些超级贵宾根本不用带卡,所有的工作人员全能认识你,你的脸就是会员卡,甚至超级贵宾的朋友也不用带卡,只要一提朋友的名字,说出包间,工作人员也是立刻放行,这就是超级贵宾的待遇。 只有普通的贵宾,比如黄金、白金这个级别的会员,进门才会被要求出示会员卡,但如果经常来的白金会员,有时候也可以凭脸进出。 叶清菡被拦在门口,等着朋友拿卡过来,很显然,他这位朋友的级别不高,杨保才就有些不愿意等了。 “对,进去等,杨少在这里存了不少好酒,今天正好开了” 众人正在劝呢,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到维纳斯门口,曾毅夹着个包走下来,一副乡下干部的模样。 “曾毅”叶清菡立刻眉开眼笑,快步走了过去,“我等你好半天了。”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叶清菡,“怎么不进去等啊” “没事,我喜欢等”叶清菡笑着,“你在南云怎么样?好像人黑了很多,也瘦了” “瘦了显精神”曾毅负手站在那,“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上次出院后,就彻底好了,现在每天都上班”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笑着,“我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去尝尝阿姨的手艺呢。” “那就明天吧”叶清菡眨着清亮的眼睛,“我妈知道你回到荣城,肯定非常高兴。” “明天怕是不行”曾毅直摇头,“县里还派给我一大堆任务,等忙完任务,我给你打电话。” “这次能在荣城待多久?”叶清菡问到。 “说不定,大概七八天吧”曾毅索性站在那里,跟叶清菡聊了起来,“什么时候空了,就到南云来,我带你好好转转,山里的风景很漂亮。” 叶清菡郑重其事地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杨保才此时走上前来,笑呵呵地伸出手,“你就是清菡的朋友吧?你好,我是杨保才,是清菡的同学。” “你好”曾毅握了一下,扭头对叶清菡道:“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呢。” 叶清菡就道:“在门口等你的时候,刚好碰到了。” 曾毅就笑道:“那可真是缘分,杨老弟在哪个厅,一会我过去敬一杯酒。” 杨保才就道:“汇丰厅我定的这个厅大,你们几个人,要不一起过来,人多了也热闹”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了,多谢杨老弟的美意,我们那边已经定好了。” 看曾毅一副土包子的打扮,却是这副老气横秋的口气,甚至连名字,还有定的包间名都不愿意告诉自己,杨保才的心中顿时不爽,叶清菡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在一起呢,自己比起他,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叶清菡为什么就看不上呢。 “站在外面聊天多不好看,大家一起进去吧”杨保才提议。他已经料定,这小子不敢告诉自己包间名,肯定是档次太低了,不好意思讲,所以他才提议一起进去,这样才有个比较,能让叶清菡看清楚谁更有实力。 叶清菡微微蹙眉,“要不你先进去吧我们好久没见,有很多话要聊” 杨保才更是生气,跟这种土包子有什么可聊的,无非就是三瓜两枣的事,但他又没法发火。 “杨老弟你先进,我一会过去找你,今天汇丰厅的酒水都算我的”曾毅笑着摆了摆手,既然是叶清菡的同学,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不能让叶清菡在同学面前丢了份。 杨保才心说你好大的口气,好,老子今天就豁出去,喝到你吐血,他一招手,几个人就准备进去。 刚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维纳斯的总经理卫子刚走了出来,杨保才就站下来,脸上露出笑容。 卫子刚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看似只是一家私人会所的经理,可要是没有深厚的背景,这种店怎么可能做大,卫子刚结交的又全是达官贵人,能量实在是不小。所以卫子刚的地位,比起绝大多数的富豪和官僚,还要超然一些,杨保才,包括他的老子杨福星,在维纳斯消费了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银,也没能让卫子刚主动过来敬上一杯酒。 杨保才没想到今天会在门口遇到卫子刚,心说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认识了卫子刚,那就相当于是人脉拓展了好多倍。 “卫总,您好,我是杨保才”杨保才笑呵呵地伸出手去,“我爸是杨福星,跟您喝过酒的。” 卫子刚脚步匆忙,嗯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杨保才的话,像个肉球似的就朝曾毅滚了过去,老远伸出双手,热情地笑道:“曾局长,我的曾大局长,我可是把您给盼来了。实话说给您听吧,您要是再不光顾我们维纳斯,我可就要去南云找您了。” 杨保才被闪得不轻,伸出去的手支楞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等扭头看到这一幕,他的下巴差点没摔碎,什么情况啊,卫子刚竟然亲自跑下来迎接一个土包子。 “卫总,你可是又发福了啊”曾毅笑着。 “想曾局长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吃东西,想得多了,可不就肥了嘛”卫子刚哈哈笑着,别人想得多了减肥,他想多了反而增肥,也真亏他能说得出口。 杨保才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时候见卫子刚如此谦卑啊,竟然连这么肉麻的笑话都讲了出来。 “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叶清菡”曾毅介绍了一下。 “幸会,幸会,清菡小姐果然是清水芙蓉一般,人如其名啊”卫子刚拱了拱手,“来了怎么不上去呢,快请进,快请进” 叶清菡心里有气,就道:“我倒是想进,你们的门卫不让进” 曾毅一听就道:“以后你再来,提我的名字就行,消费都算我的” 卫子刚有点尴尬,急忙保证道:“对,对,提曾局长的名字,绝对是畅通无阻” 谁知叶清菡道:“我刚才就是报了曾毅的名字” 卫子刚的后背,顿时就出了一层冷汗,我的妈呀,今天可是唐大秘书摆宴,自己哪敢不重视,早早就叮嘱了下去,凡是唐秘书和曾局长的人,一律高规格款待,可怎么还闹出这乌龙事件了呢,要是搞砸了唐大秘书的酒宴,唐大秘书还不得恨死自己,以为自己是不够重视呢。 他一沉脸,把门口的两个门卫叫了过来,喝道:“你们不想干,就趁早给我卷铺盖滚他娘的蛋我讲了八百遍,凡是曾局长的朋友,全都是我们维纳斯最尊贵的客人,你们耳朵长哪里去了,就是个猪脑子,也该记住了” 门卫从没见卫子刚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解释道:“卫总,我……我们真不知道曾局长就是曾……曾毅,我们一直都在等曾局长呢……” 卫子刚气不打一处来,碰到这种蠢货下属,自己真不知道要操多少心,你们不知道曾局长叫什么名字,难道就不能仔细问一问吗,他沉眉喝道:“最尊重的客人,你们也敢挡在外面,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现在马上给我过来道歉” 门卫就急忙过来,向叶清菡道歉:“对不起,我们真不知道曾局长的名字……” 曾毅一看就知道门卫没撒谎,他道:“我还以为我去了南云,你卫胖子就把我给忘了呢” “哪敢,曾局长真会开玩笑”卫子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底下人办事,真是太不让人放心,还好我亲自下来了,不然今天就酿成大错了” 曾毅跟卫子刚也算是比较熟,不跟他计较,道:“算了,下次注意” “回头我一定吸取教训”卫子刚连声抱歉,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叶清菡的面前,“清菡小姐,实在是抱歉,底下的人不会办事,惹你生气了。这张卡你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小小表示。” 杨保才的眼睛都直了,至尊卡啊,自己老子好歹也是几千万的身价,还是走了关系才弄到白金卡,这卫子刚一出手,送给叶清菡的竟然是至尊卡,整个南江,也没有几个人有至尊卡啊,这个叫做曾局长的土包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叶清菡也知道这卡的份量,没敢收,推辞道:“不用了,就是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你一定得收下,你不收下,就是还生我的气呢”卫子刚很坚持。 叶清菡就看着曾毅,意思是这卡自己是绝对不会收的。 “行了,卫胖子你就不要演戏了,把卡收起来吧”曾毅笑呵呵看着卫子刚,道:“清菡到你这里来,还要用卡吗?” 卫子刚一愣神,随即就道:“是,是是,是我糊涂了。清菡小姐是我们的贵宾,维纳斯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呢,用卡实在是太见外了,是我糊涂啊,欢迎清菡小姐以后常来。” 叶清菡脸色微红,自己可不是什么贵宾,不过想着以后来这里都不用卡,心里还是有点小小满足,谁都点虚荣心,能够不用卡就进这里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人。 卫子刚一伸手,“上面都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这就上去吧?” 曾毅点了点头,“上去吧,上去再慢慢聊” 卫子刚就赶紧在前面带路,准备过去按电梯。 路过杨保才面前,曾毅突然道:“对了,今晚汇丰厅的消费都算我的,这是清菡的几个同学。” 杨保才没想到曾毅之前并不是随口一说,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能让卫子刚如此鞍前马后地巴结,一出手就是至尊卡,叶清菡的这位朋友实在是了不得啊,他这一句话,等于是把自己介绍给了卫子刚啊。 卫子刚就道:“哦,这是杨……杨……” 杨保才急忙说道:“我爸是杨福星。” “哦,哦”卫子刚点头笑着,“对,我跟你爸喝过酒的。小杨啊,以后常来玩,需要什么东西就尽管开口,不要客气。回头见到你爸,代我问个好,说有空了我请他喝酒。” 杨保才喜出望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自己老子喊过来呢,连声说道:“谢谢卫总,谢谢卫叔……” “行,去玩吧”卫子刚摆了摆手,一转脸,又换上一副笑容,领着曾毅进了电梯。 叶清菡看了一眼杨保才,发现杨保才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脸上的笑容也是全心全意。叶清菡看着曾毅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今天在自己的同学面前,曾毅给了自己极大的尊重,捧足了场,否则杨保才绝不会现在这个态度。 “想什么啊”曾毅喊了一句,招着手,“快点” 叶清菡脸一红,赶紧快步几步,进了电梯,心里却是腾腾腾狂跳不已。 进到顶层的维纳斯厅,唐浩然几个已经等着了,正坐在那里喝茶,泡的正是曾毅今天送来的将军茶。 “曾毅,可等到你了”唐浩然一伸手,“快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曾毅呵呵笑着,“你们先别说,让我说” 说着,他走过去,在众人的脸上仔细审视了一遍,面色严肃地道:“嗯,你们都病得不轻啊,得的是好病” 众人大笑,大家都等着开曾毅的玩笑呢,没想到先让曾毅给说了出来,一个个笑道:“组织部副部长发话了,看来大家离进步不远了。” 叶清菡一头雾水,“谁是组织部副部长?” 大家一起指着曾毅,“就是他” “他不是卫生局副局长吗?”叶清菡依旧纳闷。 韦向南笑着招了招手,把叶清菡拽到身边,解释了几句,叶清菡就笑了起来,道:“这不就是迷信嘛真要是能把脉升官,恐怕他先给自己升官了” “知我者,清菡也”曾毅竖起跟大拇指,“官大一级压死人,屋子里就属我的官最小,压力太大了” 众人大笑,一起入席,问着曾毅最近在南云的情况。 韦向南就道:“你让我建的茶厂,也已经建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收茶?还有,市场运作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今天我给方书记送了一盒将军茶,想让他带头喝将军茶,给做一做宣传,他没同意”曾毅笑着。 众人也是在笑,曾毅可真是胆大,竟然敢找方书记当茶托,方书记能答应你怪呢不过,这个想法倒是很对路,要是方南国肯带头喝将军茶,那整个南云官场,想必很快就要流行喝将军茶了,大老板捧场,下面的怎能不捧场呢。 曾毅笑着道:“方书记不同意,我也只好想别的办法了下个月,我准备带将军茶到英国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开洋鬼子的市场”V 第一二四章 破局妙招 第一二四章破局妙招 第二天,曾毅到省商务厅去,南云县的申请就已经通过了,聂国平很大方,一下就给了南云县五个人的名额,可以随商务团一起前往英国。 出了商务厅,曾毅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将中岳,将中岳在电话里表扬了几句,挂了电话,让人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情。 一辆豪华奔驰此时停在了曾毅面前,张智长麻利地从车上下来,伸出双手笑道:“曾局长,回到荣城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做接待工作啊” 曾毅伸出手一握,道:“董总在荣城?” “今天上午从京城到的荣城,这不,董先生落地后听说曾局也在荣城,立刻就让我过来接您了”张智长笑呵呵地拉开车门,“曾局要去哪里,我送您。如果中午没有安排的话,就请给我一个机会,由我来安排吧。” 曾毅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吃饭的点了,就道:“那就麻烦张总了。” “曾局长肯赏光,是我的荣幸”张智长等曾毅坐进车里,就轻轻合上车门,转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吩咐司机开车。 通过车内的反光镜,张智长观察着曾毅,心里颇多感慨。这段日子,荣城商业广场的项目,一直都是由他来跟进的,说实话,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件让整个久泰集团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竟然在一位县卫生局的副局长的指点下,开始慢慢解冻。董先生这次去京城,听说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项目重启,指日可待。 车子最后来到一座具有江南水乡风格的院子外面,隔着墙,可以看到里面探出头的翠竹绿树。 门是那种仿古的门,门口蹲着两只半大的石狮子,门上嵌了两只狮首铜环的门鼻,推开门,就看到一面雕砖影壁,正中间嵌了一尊琉璃做的麒麟。 “曾局长,这边请”张智长前面带路,走入一条竹林间的幽静小道。 刚拐一道弯,就听到传来董力阳的笑声,“是曾局长来了吧?”话音刚落,就看董力阳大步走了过来,爽声笑道:“曾局长,咱们又见面了。” “董总气色不错”曾毅打着招呼,他是个大夫,总习惯见面看气色。 “这都是托曾局长的福”董力阳拱了拱手,道:“快请进,先喝杯茶,我马上让人准备饭菜。” 曾毅跟着董力阳走了进去,一间从外看毫不起眼的江南风格的房子,走进去之后空间却是很大,宽敞明亮,摆满了各式古董家具。 “没想到董总在荣城还有这么一处好宅子”曾毅笑着,坐在了一张太师椅里。 董力阳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宅子,是荣城几位商界的朋友一块搞的,平时大家有空了,就过来喝喝茶。” 曾毅就明白了,这也是一间私人会所,规模不大,但档次更高,只有商界的精英人士才会来。维纳斯的规模倒是挺大,但服务的对象不是那么专一,除了商界人士外,还有学界、演艺界的名流,甚至还有很多官员。 等屋里的人都出去,董力阳就道:“这次的事情,非常感谢曾局长的帮助,一直都想向你道声谢呢。” 曾毅就笑道:“我好像没有帮董总什么忙,反倒是董总帮我了一个忙。” 董力阳就知道曾毅不想跟久泰集团的事情多做牵扯,便道:“曾局长让我转交的东西,已经转交到了”说着,他站起来,拿出一副规划图打开挂了起来,道:“这是我们新做的一份规划设计图,曾局长看一看。” 曾毅看了一眼,发现新的规划图中,给原先的八路军办事处留下了很大的一块地方,而且是在规划图的最中央,非常显眼,用红色方块标注为“红色文化纪念馆”。 “以前的八路军办事处,我们准备原址重建,不但要重建,而且还要扩大,要将它建成一座现代化的综合场馆,成为南江最大的红色文化、爱国文化宣传基地。”董力阳笑着,他的这个方案,已经得到了孟群生的同意,孟群生也答应去做乔老的工作,这次自己去京城,就是活动这件事情的,应该说,很顺利。 曾毅心道董力阳可真是奸商,从图上看,八路军办事处的地盘很大,但估计建好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以前袁文杰之所以要强拆办事处的那座老楼,一是老楼的位置很重要,二是老楼的破旧跟新建的商业广场格格不入,会影响到商业广场的形象。如果新建了办事处,那么就不存在第二个问题了,至于老楼的位置的问题,董力阳给了这么大的一片地盘,办事处肯定是用不了的,到时候盖一座小楼,周围再修上广场和公园,除非是看规划图,否则谁知道那广场公园是属于办事处的,还是属于商业广场的。 这样一来,两个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规划是不错”曾毅点着头,“但想要重启商业广场的项目,怕是还有点难度” 曾毅看这董力阳,就算是乔老同意了这个方案,但也不会让你打着搞重建办事处的幌子去建商业广场的,欲盖弥彰的味道太重了。 董力阳笑了两声,“所以,还要请曾局长帮忙啊” 曾毅拿起茶杯,“董总言重了,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到你” “曾局长先别忙着拒绝”董力阳摆了摆手,笑道:“我说的不是商业广场的项目,那个项目我们已经放弃了。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也要兼顾社会责任,是我们久泰集团一贯的追求,现在,我们久泰集团打算在荣城捐建一座红色文化纪念馆,但是不知道这件事该找谁去接洽,所以想请曾局长指点一二。” 曾毅的眼角就抬了一下,董力阳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再看规划图,曾毅就越发觉得董力阳能将久泰集团做大,绝不是运气和偶然,这个人不但擅长资金运作,而是深谙官场之道,他捐建红色文化纪念馆,实在是盘活全局的一招妙棋。 如果不提商业广场,而是只谈捐建红色文化纪念馆,这种事情,在乔老那里的阻力会非常小,在南江,更是不会有人提出拒绝的,一来可以对之前的事情做出弥补,缓和和乔老的关系,二来也是一件政绩工程。 但其中收益最大的,却是久泰集团,董力阳故意把红色文化纪念馆的规划做得那么大,其实就是想趁着重建办事处的机会,先开始做拆迁的工作,等把这个纪念馆修起来,乔老满意,南江满意,自然就不会有人再去追究之前的事情了,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首先是袁文杰的案子,检方一直拖着悬而不决,就是因为强拆办事处的事,等新的办事处建起来,检方再拖着就毫无意义了,不管袁公平的案子最后如何审理,涉及到办事处的所有问题,检方肯定会先予解决的,这个问题解决了,久泰集团被冻结的那笔先期资金,自然就会回来。 其次,按照董力阳的规划,新建的红色文化纪念馆,将被周围的旧建筑包围在中间,到时候显得格格不入的,就不是办事处了,而是周围的老房子。就算董力阳不提,荣城方面肯定也是要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整改,到时候董力阳再发力,那么重启商业广场项目的事,就会顺理成章。 可以说,董力阳的这一招,迎合了各方的需求,让人想拒绝都难。 董力阳又拿出一副卷轴,道:“这是孟群生转交给我的,曾局长看看。” 曾毅打开一看,发现是乔文德的字,“有容乃大”,落款却是李汉生。曾毅笑了笑,这倒是很符合乔文德的风格,他没有写“退一步海阔天空”,因为乔文德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写“惩前毖后”、“知错能改善莫大蔫”,毕竟是退了的人,再用这种口吻批评别人,也不合适。 这个有容乃大,就跟乔文德喜欢自己的字一样,有一丝的自恋情怀,他就是告诉别人,我乔文德是个有胸怀的人。不题乔文德本名,是想先看看南江方面的补救措施是否能让自己满意,满意了,我才是有容乃大。 “曾局长,你觉得这幅字如何?”董力阳问到。 曾毅想了片刻,道:“好字,笔走龙蛇,意味深长。董总,这幅字能否借我回去临摹观察?” 董力阳哈哈笑着,就知道曾毅是答应帮忙了,赶紧把字收好,小心地递到曾毅面前,“曾局长要是喜欢,尽管拿去。” 曾毅也不客气,就收下了这幅字,上次董力阳送给自己一份顺水人情,自己不还不行。 事情谈定,董力阳立刻吩咐人开始上菜。 曾毅在荣城待了好几天,直等回南云之前,他向方南国告辞的时候,才带着那副字进了常委一号楼。 今天是周末,方南国正坐在书房里看书,知道曾毅来了,就让他进了书房。 “你上次带的茶叶,我尝了,很好”方南国说了一句,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曾毅在椅子上坐下,笑道:“您要是喜欢喝,我再给您带,南云别的东西没有,就是将军茶多” 方南国看着曾毅手里的卷轴,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曾毅就道:“一个朋友给我的,是几个字,我看不准,正想请方书记您给把把关呢。” 方南国也是个喜欢书法的人,一听就来了点兴趣,他放下手里的一本书,道:“打开,打开让我看看。” 曾毅笑呵呵上前,把卷轴上的绳子解开,慢慢展开了,放在方南国面前的书桌上。 方南国一看,心道好字,书写者笔力浑厚,有一种包罗万象的气势,跟上面的“有容乃大”四个字非常贴切,好字 再看落款李汉生,方南国就知道曾毅为什么要带这幅字过来了,这是乔老传达给自己的讯息啊。袁公平之事后,南江省也派人去跟乔老联系了,希望能对这事作出解释,可都被乔老挡在了门外,今天乔老能托人送这四个字过来,好事,好事 “你的那位朋友很大方嘛,这么好的一幅字,也肯送给你”方南国放下这幅字,犀利的眼神看着曾毅,他是位老政客了,只看这四个字,就知道应该还有后文才对啊。 曾毅这就道:“是久泰集团的董力阳送给我的久泰集团准备在原八路军办事处的旧址上,捐建一座红色文化纪念馆。” 方南国的心里就在想,这位董力阳倒是好手段,南江省都办不到的事,他反而是替南江给办好了,还征得了乔老的原谅,这幅字上乔老不署本名,应该就是指这个红色纪念馆的事吧,只是不知道这个董力阳有什么目的。 “以前办事处附近的那个商业广场项目,听说就是久泰集团投资的” 方南国就知道了董力阳为什么比南江还急了,他这是在自救。 曾毅看方南国没什么表示,道:“方书记,明天我就回南云了。” 方南国拿起茶杯,重重地饮了一口,然后看着茶杯,意味深长地道:“这么好的茶推销不出去,实在是可惜” 曾毅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云遮雾罩的官话风格,方南国这句话,你可以理解为他是支持你的将军茶扶贫项目,也可以理解为,他是在借支持这件事,来表明自己在另外一件事情上的态度。 出了常委一号楼,曾毅就给董力阳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一下。 董力阳再三感激,他来回奔波数月,现在终于是有了个结果。 回到南云,曾毅先到将中岳那里报到,将中岳还是很关心野茶的事情,见面聊了几句,就道:“和投资商聊得如何,什么时候收茶?” “资金应该到账了,明天开始收” 将中岳大喜,他是希望这个野茶的项目能够做大的,南云县有一大半的乡都在种野茶,如果这个项目做大,那就可以大面积地带动群众致富,帮南云县摘掉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就是自己最大的政绩了。 正说着呢,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董自正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道:“将县长,参加赴英国商贸团的名单出来了,您过过目。” “老董啊你通知一下,明天茶厂要收茶,让下面乡里提前做好准备。”将中岳哈哈大笑,他这是故意将曾毅一军,让他明天不收也得收,不过等看到董自正递过来的名单,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这份名单是谁做的?” 董自正跟了将中岳一段时间了,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县长的脾气,一看就知道将中岳是生气了,赶紧道:“因为这次的商贸团是省商贸厅组织的,所以这份名单是由县商务局定的。” “乱弹琴,这是商贸团,不是旅行团”将中岳发了火。 “我让他们重做”董自正立刻就抽回那份名单。 将中岳继续道:“省里把这个机会给了我们南云县,是为了扶持我们搞野茶项目、旅游项目的,而不是让某些人趁机出国旅游的,这份名单上面,有哪一个是跟这些项目有关的?我看名单就不用商务局来定了,你亲自定” “好”董自正应了一声,他看到名单的时候,也想说太不像话了,总共五个名额,商务局局长李顺龙就占了三个,他把在计生委工作的老婆,以及在城管局上班的儿子,都塞入了名单,整个一全家组团出游。剩下的两个名额,李顺龙给了县交通局局长杨伟两口子,这两口是有儿子也带不上的,因为他们的儿子就在英国上学,这次是要去英国看儿子的。 好端端的一个商贸团,被搞成了旅行团、探亲团,将中岳如何能不生气,这次的机会对于别的富裕县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于南云和自己来说,非常重要,事关自己振兴南云的计划能否实现。 第二天,茶厂就派人到南云县各乡开始收茶,因为时节的原因,现在收上来的,大部分都是秋茶。 以前野茶不值钱,很多茶农手里现在就算有春茶,也因为不善保存,导致茶香尽失,无法达到春茶的标准。倒是有很多做零散茶叶生意的人,比较会保存,他们把之前低价收来的野茶,转手卖给了茶厂。 按照不同的级别分类,茶的价格从每斤30到300元不等,之前乡里发了技术手册和分别标准,茶农也没当回事,现在过来卖茶,看别人的茶比自己卖的贵,这才把乡里发的那本小册子重视了起来。 还有很多领了册子就回家擦屁股的,现在都后悔死了,卖茶的时候,一个劲要求再发给自己一本册子。 韦向南原本只打算用一千万收茶,最后又不得不追加了一千五百万,因为茶叶市场现在还没有打开,这个额度也已经是她的风险承受极限了,再多她也不敢拿出来了。 半个月后,今年的收茶工作基本就完成了,那些坐等茶叶涨价再卖的人,此时欲哭无泪。 南云县参加商贸团的名单重新修订之后,新的五人名单,分别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康德来、曾毅、商务局局长李海龙、旅游局副局长王旭民,以及一个新分配到县里的女大学生,叫做晏容,长得清秀亮丽,充当一行人的翻译。 准备好所需的东西,一行人开始出发前往荣城,准备跟省里的大部队汇合之后,前往英国。 因为原本属于自己老婆孩子的名额被人挤掉了,李海龙看谁都跟仇人似的,一路上他除了同康德来聊天外,跟谁都是一句话不说。 (今天又更晚了,这几天事情多,今天、明天还要参加在西安的一个活动。昨晚接待老朋友,《升迁之路》作者老夏,我们两每次见面肯定是喝多的,回来晚了,就没码字,今天早早爬起来,赶在办差之前,写出一章。 事情再多,银子也会保证更新,每天五千字绝不会少,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书友最重要,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动力来源,我必须对得起大家的支持。 后天忙完,就恢复平时的更新习惯,并且加大更新量,补上这两天的欠账。) [m] 意犹未尽,那就看看最热门的其他小说更新了哪些章节吧! ┊┊┊┊┊┊┊┊┊┊┊┊┊┊U 第一二五章 太有面子了 第一二五章太有面子了 商务团集合的地点,设在了省商务厅指定的国贸大酒店,这是商务厅下属的产业,凡是商务厅的活动,基本都在这里举行。 一行五人到了国贸大酒店,拿着证件去报到,负责接待的是商务厅办公室的一位办事员,他仔细看了五人的证件,就拿出几张房卡。 “康德来、李顺龙,1414室曾毅、王旭民1416室晏容,1225室。”办事员把房子一分。 康德来心道真是到了省城官小一级,自己在南云县好歹也是一堂堂的常委,谁敢对自己这样直呼姓名啊,可到了这里,一个小小的办事员,都敢对自己呼来喝去的。 “同志,能不能给我换个单独的房间?我这个人睡觉打呼噜跟打雷一样,如果吵到别的休息,怕是不好吧”康德来笑呵呵地跟那位办事员沟通解释,他倒不是睡觉会打呼噜,而是不习惯跟别人睡一间房,另外,他很讨厌那个房间的房号,1414,要死要死,太不吉利了。 办事员还没来得及回话,李顺龙就笑着道:“没事,我这个人睡觉死,脑袋一沾枕头,不到五秒就能睡着,而且打雷都吵不醒。” 康德来顿时心中不悦,这个李顺龙太没有眼色了,你愿意跟我睡一间房,老子还不愿意呢。领导就是领导,怎么可能跟下属挤一间房呢。 办事员看另外一位都没有意见,就道:“谁睡觉不打呼噜,有困难,克服一下嘛厅里有规定,这次全都是两人一间房,在南江是这样,去了英国还是这样,任何人不得搞特殊。就是聂省长,也要别人一起拼房。” 办事员用一种能压死人的眼光看着康德来,心说你不过是一个县里的宣传部部长,装什么装,两人一间房还挤着你吗? 康德来就不好意思再提单独睡一间房的要求了,难道自己还能比聂省长更特殊吗,他又道:“那在南江的这几天,我可不可以先不住在这里?我在南江有亲戚……” 南云县在荣城设有办事处,康德来准备去那里对付几天,他心里有疙瘩,坚决不愿意睡死要死的房间 “不行”办事员很坚决,“所有人在南江期间,都必须入住厅里指定的房间,没有团领导的批准,一律不准外出行动,晚上厅里会对入住情况进行核实这次的团,是要去英国的,所有团员的一举一动,都代表我们南江的形象,所以聂省长再三强调纪律的问题,绝不允许发生脱团离队的现象。” 聂省长的大帽子再次压下来,康德来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 看康德来还有些不服气,办事员又道:“别的县里的领导过来报到,也没你这么多的要求作为一位领导,更应该以身作则,遵守团里的各项规章制度,为我们这次商贸团的所有成员,作出一个表率。” 康德来是又气又怒,当着下属的面,自己被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用这副口吻教训了大半天,真是颜面无存啊。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上升到全局的高度来看待问题”康德来勉强说完这句,就拂袖而去。 到了房间,康德来怎么都不舒服,一想起这个房间的号码,就坐也坐不下,躺也躺不住,他想出去散散心,可一想到那位办事员的嘴脸,又不愿意去请假,憋了一肚子的气。 起身去泡茶,却发现房间的热水壶还是坏的,康德来就打电话叫酒店送一个新的热水壶过来,谁知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见服务员过来。 康德来终于发了飚,出门叫来服务员,狠狠地训了两句。 酒店的服务员连声道歉,说是马上就会拿热水壶过来,结果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那热水壶也没送过来,康德来更是生气。还是曾毅听到动静,把自己这边的热水壶送了过去,康德来这才喝到了热茶。 晚饭的时候,康德来情绪很差,闷闷吃完,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夜里12点多的时候,曾毅就听隔壁房间有动静,好像是李顺龙在大声叫喊,他赶紧起身过去。 推开门,只见康德来抱着肚子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满头都是冷汗。 “曾局长,快去叫车过来,康部长肚子疼,必须马上送医院”李顺龙也是一头大汗,他正迷迷糊糊睡觉呢,被康德来的痛苦叫声给惊醒了。 曾毅一挽袖子,上前道:“我懂点医术,我先给康部长看看吧” 李顺龙立时就道:“病情如火,耽搁不起,还是送康部长去医院,让医生给看比较稳妥。”李顺龙这话是有暗指的,你曾毅的医术再好,还能好得过医院的大夫吗,康部长都疼个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想着拍领导的马屁。 果然,康德来听到李顺龙的话,看曾毅的眼神就很不友善。 曾毅的手伸出去了,也只好收回来,算了,那就送医院吧。曾毅在众人中最年轻,当下他就背起康德来,出门直奔电梯。 商务厅的那位办事员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康德来一脸冷汗,他也是有些紧张,心说这位南云的领导真是事多,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故啊,“快,快送医院” 到楼下拦了一辆车,众人直奔距离最近的省人院而去。 曾毅对省人院比较熟悉,到了地方,直接就背着康德来去了夜间急诊室。 医院的夜间急诊,一般都是由各个科室来轮流值守。今天医院来了几个交通事故的伤者,值守的大夫全去抢救室了,只留下妇科的一位年轻大夫在急诊室守着,他不认识曾毅,看康德来是肚子疼,上前按了几下,根据位置初步判断是急性肠胃炎,就吩咐护士挂上盐水,加了些消炎的药,然后又吩咐护士抽血去化验,查一查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的病因。 李顺龙此时拿出手机,道:“康部长,我有个老同学在省人院上班,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康德来也对那位年轻的大夫不放心,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道:“大半夜麻烦人家过来,不太好吧”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李顺龙就摆了摆手,“是跟我关系很好的一位高中同学,也是咱们南云人,我这就叫他过来。” 李顺龙给自己的老同学打完电话,就听曾毅也在讲电话。 “……是我在南云的一位领导,肚子疼……嗯,好,那你过来一趟也行……需不需要住院,现在还不清楚,你来了再说吧……好,那等你……” 李顺龙就道:“曾局长在省人院也有认识的大夫?” 曾毅收了电话,道:“我是卫生系统的,这方面认识的人多一点。” “这是好事,如果曾局长认识省人院的好大夫,就赶紧请过来吧,看着康部长的这个样子,我的心都揪了起来。”李顺龙心说曾毅可真能装,你一个小县城的卫生局副局长,能在省人院认识什么熟人,充其量就是实习医生罢了,顶死也就是住院医生了。我那个老同学在省人院做了十来年,才不过是个主治医生而已。 曾毅知道李顺龙的意思,也不跟他废话,静静站在一旁。 “康部长,你稍微忍耐片刻,我那位同学马上就到。”李顺龙站在康德来的床边,一脸忧虑关切之色,“他是消化科的主治医师,在肠胃病领域,造诣很深。” 这话让康德来松了口气,自己在荣城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指望李顺龙的这位老同学了,要是在南云,自己就是咳嗽一声,医院方面也是高度重视,各科专家围在床前会诊,争着要给自己治病。哪像现在,被扔在这急诊室打着吊瓶,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康德来心里暗自叹气,本打算这一趟要去英国好好玩一玩的,可到了荣城之后,自己就事事不顺,现在还生了病,可不要因为这个病,耽搁了自己去英国啊。 过了十来分钟,一位四十六七岁模样的大夫走进了急诊室。 李顺龙一直盯着门口,看到这位大夫,他面色一喜,然后抬起手,道:“老黄,康部长在这边呢,我们可把你给等来了” 那位大夫听到李顺龙的话,立刻伸出双手,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 “康部长,这位就是我同学了”李顺龙向康德来介绍了一句,随即也赶紧伸出手,准备欢迎自己的老同学。 李顺龙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老同学果然是很给面子啊,这么快的时间就赶了过来,在康部长的面前,着着实实把那位曾局长给比了下去,曾局长请的大夫,此时还不定在哪里呢。 等黄大夫马上就要走到病床跟前的时候,李顺龙上前一步,准备给自己老同学一个有力的握手,“老黄啊,康部长的病,就全拜托给你了。” “曾局长,怎么是您呐” 黄大夫的眼睛根本就没看着李顺龙,他从李顺龙的面前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曾毅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是消化科的黄兆博啊,是邵主任手底下的兵,以前咱们见过的。” “你好,黄大夫,感谢你能亲自过来。”曾毅一握手,道:“这位是咱们南云的康部长,是我的领导,今天就麻烦你了。” “有曾局长出手,还不是手到病除吗”黄大夫急忙客气,“不过既然曾局长信得过我,那我就给你打个下手,先帮康部长检查一下。” 李顺龙的手伸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康德来,还有站在一旁的王旭民,此时也是有些惊讶,搞不懂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康部长是曾局长的领导,那就是我的领导了,能够为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黄兆博此时笑呵呵地到了康德来的床前,和蔼笑道:“康部长,您都有哪些不舒服的感觉?” 康德来差点忘了自己的肚子痛,眼前的情况怎么就看不懂呢,他道:“肚子疼,疼得厉害。” “康部长请在床上躺平,我检查一下”黄兆博伸手按在康部长的腹部,嘴里问道:“这里疼不疼”,看康部长摇头,就又加重几分力气,道:“现在呢。” 如此几次,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之后,黄兆博大概就摸清楚了病情,不过他没着急说出自己的结论,而是一脸的凝重,这么一个简单的急性肠胃炎,曾局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还大半夜叫医院的大夫过来。 黄兆博摇了摇头,是不是有什么自己忽视了的地方,他又把手按在了康部长的腹部,细细感受里面的情况,一边问道:“康部长晚饭几点吃的,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六点半左右吃的,就是普通的工作餐,我们几个一起都有吃” 黄兆博就开始皱眉,看来也不是食物中毒,不过按起来,能感觉到胃部有些发硬,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病呢? “老黄”李顺龙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黄兆博跟曾毅是怎么认识的,但看黄兆博半天不下结论,脸色又如此凝重,他就问道:“康部长肚子疼,到底是因为什么?” 黄兆博心说我要是知道,不早就说了吗,连曾局长都不知道,怕是我也看不出来啊。 曾毅此时道:“黄大夫,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黄兆博仔细又想了一遍,好像真没看出别的,他只得道:“我觉得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坏东西引起的,我按了胃部,感觉有点发硬,可能胃部还有残留的未消化食物。曾局长怎么看?” 曾毅就点了点头,“黄大夫检查得很仔细,就按你说的治吧” 黄兆博就有点愣神,不是吧,真的就一个肠胃炎症吗?没道理啊,没道理啊 此时急诊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邵海波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堆大夫,各个脸色严肃,气势不俗,他直接来到康德来的病床前,道:“曾毅,这位就是康部长吧?” 曾毅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南云县的康德来部长。” 邵海波就道:“康部长,你好,我是省人院的常务副院长邵海波,我把咱们院里最好的专家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尽管放宽心,病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康德来这回是真的忘记了肚子疼,省人院的院长,那可都是厅级的干部啊,竟然大半夜的亲自赶来为自己治肚子疼? 省人院作为南江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他的院长牛得不行,记得去年县委书记儒子牛长了结石,送到省人院治疗,当时县里为了保证疗效,托了不少的关系,走了不少门子,省人院才只是派出了一个主任医师,从住院到最后出院,别说是常务副院长,就是一般的副院长,也没露一次面,包括那位主任医师,也才来过两次病房。 康德来就想起身打个招呼,“邵院长……” “躺着,躺着……”邵海波在康德来肩上轻拍两下,“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吧” 检查的过程和刚才黄兆博差不多,不过邵海波明显果断很多,抬起手,稍作思考,就下了结论,道:“不要紧,是很常见的肠胃炎症,应该吃坏了东西,用点药,明天就能好” 省人院的常务副院长都这么讲了,康德来是完全放心,道:“麻烦邵院长了。” 邵院长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这么客气,此时后面的大夫递上一张写字板,邵海波就提笔在诊断书上“刷刷”写起了治疗方案。 写完了,他检查一遍,把诊断书拿到曾毅面前,道:“曾毅,你看看?” “师哥定的方案,那肯定是最好的了”曾毅笑着点头,“刚才黄大夫诊断过一遍,也是这个结论,他说康部长吃坏了东西,胃里还有大量残留食物。” 黄兆博就一个激灵,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感觉胃部病人有点硬,所以做了这个推断,不一定对”他很紧张,开玩笑,自己难道还能比院长检查出更多的东西吗? 没想到邵海波却表扬了一句,道:“老黄,你检查得很仔细嘛,做得好”然后提笔又在诊断书补了一句,道:“就按这个方案治吧,先用催吐的药物,让病人把胃部的残留食物吐出来,然后用消炎药物” 后面的大夫接过诊断书,立刻安排护士去准备药物。 曾毅对康德来的这个病最清楚,西医叫做肠胃发炎,中医叫做夹气食伤,这个病是从气上得的。 老百姓常说“我肚子里憋了一口气”、“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些话虽然很粗浅,但却非常形象。康德来今天就是这么一种状况,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晚饭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因为有这么一股气顶着,就无法从胃中传导到肠道里去。 大量的食物堆积在胃中,消化之后开始腐败变质,却无法进入肠道,就开始刺激折磨胃,肚子不疼才怪呢。 曾毅把康德来背到医院后,就想明白了这个病因,可是康德来不信他,他也不好出手,只好提醒了一下邵海波这个病的关键。 邵海波跟曾毅做过师兄弟,也懂中医,所以曾毅一讲,他就明白了,立刻加入催吐这个辅助治疗手段。 “咱们医院的特护病房,还有空置的吗?”邵海波问到。 就有医生答道:“财政厅王厅长昨天出院了,他住的那间现在空置着的。” “马上安排康部长住进去,急诊室太吵闹了,康部长怎么能休息好”邵海波立刻做出了安排,扭头对康德来道:“康部长,你尽管放宽心养病,咱们省人院这次一定会用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药、最好的病房,来保证你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健康。” “这……” 康德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省财政厅的王厅长,可是是南江省的财神爷,人人巴结,他住过的病房,档次岂能低了?说是特护病房,其实就是高干病房,达不到正厅的级别,那都是绝对住不进去的,就是下面市里的一把手来了,也要托关系走门子才能住进去。 实在是没想到啊,曾毅一个县里卫生局的副局长,在省人院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面子,县委书记儒子牛去年住院的时候,也才不过是住了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那还是托了关系才住进去的,可自己竟然住进了省人院的特护病房。 太有面子了 康德来这一天受尽了鸟气,此时终于是找回来了。A 第一二六章 又冷又湿 第一二六章又冷又湿 康德来终于享受到了超规格的厅级干部待遇,有人推床,有人开道,有人开电梯,进了病房,催吐药吃下之后,曾毅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康德来就疯狂呕吐了起来。 吐出来的东西黄黄绿绿,奇臭无比,还夹杂着一股子酸味,站在病房里一脸关切的李顺龙和王旭民,被这股味道一刺激,顿时也有一种呕吐的欲望,赶紧捂着嘴巴走了出去。 护士拿走污秽,然后打开换气设备,不到两分钟,屋子里的味道就没有那么难闻了。 康德来感觉明显舒服了很多,胃里的东西吐出去,肚子就没那么疼了,脸上的虚汗也不冒了,他看了看曾毅,道:“小曾,这次可多亏你了。” “康部长太客气了。我是卫生系统的,这方面肯定人头熟一些,不过我宁愿康部长健健康康的,也不原意帮这种小忙。” 康德来心里舒坦了很多,之前他还以为是曾毅是为了拍马屁才要露医术呢,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人家曾毅是省人院邵院长的师弟,医术肯定了得。而且人也低调踏实,不声不响的,就帮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哪像那个李顺龙,不过认识一个主治医生,就说得天花乱坠,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 “小曾,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就行了。”康德来说到。 “那我去跟医院的大夫们道一声谢,一会再来看您。” 康德来连连点头,心说曾毅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做事有头有尾,不浮夸、不冒失,把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难怪听县里的人讲,曾毅在卫生局的声望很高听说在扶贫的时候,曾毅还每天扛着米面设备,跋山涉水,用两只脚把老熊乡的村村寨寨都走遍了,最后把这个野茶的项目给做了起来。 这样的好干部,不去宣传他,难道还要去宣传李顺龙这样组团出游的干部吗。自己这个宣传部长,实在是太失职了,康德来心里拿定主意,等这次商贸团结束后,自己一定要在县里好好地宣传一下曾毅的优秀事迹,说不定南云就能升起一颗政治明星。 曾毅很快又回来了,带着邵海波,邵海波再次检查了一下康德来的情况,道:“急性症状已经消失了,休息一晚,我看就差不多了。那康部长安心休息,病房里我安排了黄大夫值班,另外,我今晚就在医院的办公室里睡了,有事你让人叫我。” 康德来心里暖烘烘的,很激动,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邵海波这位省人院的院长,竟然会对自己这位从县里来的干部如此重视,平时也只有省长病了,省人院才会如此重视吧。 “这怎么可以呢,邵院长要主持省人院方方面面的事,责任重大,休息不好怎么可以呢我已经感觉好多了,邵院长快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护士在就行”康德来赶紧推辞客气。 邵海波一摆手,“康部长就不要和我客气了,我跟曾毅虽然只是师兄弟,但比亲兄弟还要亲呢。” 看着邵海波和曾毅离开,李顺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风头,全让曾毅出尽了。他把自己的老同学黄兆博拽到一边,“老黄,你给我交个底,曾毅和你们邵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兆博道:“就是师兄弟啊,刚才你也听到了的。” 李顺龙不信,只是个师兄弟,邵海波能这么重视吗,他就笑道:“老同学,对我可不能有所隐瞒呐” 黄兆博就有些不高兴,“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省人院的医生全都知道。” 李顺龙讪讪一笑,这才放过了黄兆博,心说不应该啊,有哪对师兄弟的情份可以深到这种程度?就今天的场面,完全就是超高规格,邵海波就算是副院长,但如此小题大做,就不怕别的医生有意见吗。 “老李,我今天连续做了好几台手术,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康部长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你喊我” 病房里有专门给病人家属准备的房间,黄兆博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他确实是有些累了,要不是考虑到老家那边还需要李顺龙这个地头蛇多帮衬,他今天绝不会半夜从床上爬起来。 李顺龙找出一份报纸,坐在病房的沙发上闷闷看了起来,都去休息了,拿自己当护工吗,可他又不敢不在这里盯着。 第二天,康德来一觉睡醒,就感觉病完全好了,肚子一点都不疼了,心说这省人院的专家,水平就是高,昨晚自己疼的那会工夫,都感觉整个人要活不下去了呢,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痊愈了。 躺在床上,康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省人院的高干病房,不禁有些咂舌,就这个标准,比起南云的县委小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别的不说,单说自己身子下的这张豪华病床,睡起来就是舒服,一晚上没翻身,也没感觉到腰酸背痛。 曾毅和邵海波一大早就过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专家,很有气场。 “康部长,你感觉好点没?”曾毅问到。 “好了,完全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康德来看着邵海波,“邵院长,太感谢咱们省人院的医务工作人员了。” “份内职责而已。”邵海波淡淡一笑,“我们再帮康部长做个检查吧。” 七八个专家上前,检查一番,最后把情况汇总,写入病历,邵海波拿起来一看,就道:“不用再用药了,已经康复了。” 康德来就道:“那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邵海波点了头,“可以出院,回去后一定要多休息,注意饮食,另外,不要生气。” 康德来就笑道:“记住了,回去后我一定注意。” “康部长,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还有好几个病房要去查床。”邵海波转身对曾毅道:“出院手续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康德来又客气了几句,邵海波就带着一大帮专家出去了,“小曾,商贸团那边,你打过电话了吗?” 曾毅道:“刚才联系过了,今天商贸团有个重要活动,上午十点的时候,聂省长会过来讲话。” 康德来原本打算在医院多住几天呢,一听曾毅这么说,他住不下去了,道:“团里的活动,我们一定要参加,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南云的干部在搞特殊,我看现在就出院吧” “医院已经准备了早餐,要不等吃完饭,咱们再返回酒店?”曾毅笑道,“时间上来得及。” 吃完早饭,一行人就准备返回酒店,走到楼下,一辆豪华宾利就停在了那里,司机看到曾毅,就赶紧拉开了车门,“曾局长,您好” 曾毅点了点头,对康德来道:“康部长,请上车吧” 康德来又吃了一惊,这辆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曾毅在荣城认识省人院的院长也就罢了,难道还认识什么大富豪吗? “这是野茶项目投资商的车,听说康部长来荣城了,本来是要亲自过来拜访的,只是人在外地,一时半会回不来。” 康德来就“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样子,投资商重视自己,那是有道理的,他的厂子设在南云,自然是要跟自己这个南云的主要领导打好关系,“太麻烦人家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康部长你就上车吧,这也是投资商的一片情意,你要是不坐,反而会伤了投资商的心”曾毅笑道。 康德来一听,哈哈笑道:“你这个小曾,说得我不坐都不行了,好像我要是不坐这车,就会影响到咱们县招商引资的大好形势似的,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康德来笑着,就迈步走向车子,他不想跟曾毅三人挤后座,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李顺龙更是不忿,这个曾毅可真会溜须拍马啊,昨天是高干病房,今天又是豪华轿车,把康部长乐得嘴都合不拢,难怪这小子年纪不大,就已经爬到了正科级副局长的位子上。**,这都是什么世道,钻营取巧的人步步高升,像自己这种业务能力强的干部,反而是没人提拔,眼看快五十了,还只是个正科级的局长。 到了酒店之后,商务厅的办事员看康德来没事,也是松了口气,冷冷说道:“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一会聂省长要过来召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康德来此时也想开了,他不跟这位办事员一般见识,背着手大腹便便上了楼。 十点钟的时候,聂国平准备走进了会议室,南江省对这次的商贸团高度重视,将由聂国平亲自带队,他今天过来,是要做一个动员会议。 坐在主席台上,聂国平往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曾毅,于是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下面的人一看,都觉得聂省长是在对自己微笑致意,心说聂省长果然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希望大家能够高度重视这次商贸交流的机会,紧紧抓住这个国际化的大平台,把我们南江的优势产品、特色产品、拳头产品展现出去,为我们南江的经济发展,翻开新的一篇。我们在做大产品市场的同时,还要注重品牌的培养,精心运作,稳打稳扎,争取拿出几个在国际上都叫得响的品牌,提高南江的知名度……” 聂国平的讲话不算很罗嗦,很快讲完了这些动员的话,随即面色一肃,道:“这次的商贸交流会,不仅仅是一次展示产品和商机的盛会,也是展现我们南江形象的机会,在这次的全部行程中,所有成员必须严格遵守铁的纪律、注重细节,对于那些胆敢违反纪律的人员,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台下的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气,看聂省长这副严肃的口气,就绝不是说着玩玩的,弄不好真的会处理几个倒霉鬼。 聂国平强调纪律,是有原因的,以前国内有不少养尊处优的领导干部,出国之后仍然大摆领导的架子,在国际上闹出不少笑话,影响很坏;更有甚者,利用出国考察的机会,悄无声息地脱团逃跑,从此销声匿迹,被老百姓称之为“裸官外逃”。 会议之后,聂国平还是跟曾毅视线一碰,就离开了会场,接下来的三天,商贸团的成员就留在酒店之内,提前熟悉和适应这种集体生活。 三天之后,南江商贸团的所有成员乘坐专机,前往英国。 南江的气候,一年四季变化都不是很大,现在这个时节,在南江只需一件衬衫加一件外套,就完全可以应付,但到了英国,这里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冬季,空气又冷又湿,南江商贸团一行人刚下飞机,就被这恶劣的天气给来了下马威,很多人冷得直打哆嗦。 英国方面负责接待的,是伦敦市的一个小官员,他只带了一名翻译,以及几台大巴车,就是全部的欢迎阵容了,完全没有国内常见的彩旗飘扬、横幅招展的热烈场面。 聂国平来之前还准备了一篇讲话,但看到眼前这场面,话就讲不出来了,跟那位伦敦的官员匆匆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就上了大巴车,等商贸团一行人把东西装上车,大家就朝伦敦市区驶了过去。 这次展览会,叫做英国伦敦中国博览会,名字很拗口,上面全是地名,意思是在英国伦敦举办的一次中国博览会,是国内政府和英国政府共同举办的一次政府间的商贸交流活动,主要是为了让英国和欧洲的买家了解中国,寻找商机,促进贸易。 展览的会场设在了伦敦奥林匹克展会中心,除了南江省之外,国内其它省份,以及一些大型国企民企、商业团体,也都派来了商贸代表团,南江省并不是第一个到达英国的。 不过很巧的是,南江跟东江的代表团,住进了同一家酒店。 吃饭的时候,两家代表团的人就坐在了一起,共同抱怨着伦敦的恶劣天气。 晚上还有一更A 第一二七章 兜底 东江省副省长陈为民显得非常热络,跟聂国平坐在一桌,聊得非常投机。 东江省现在的省长顾明夫是从南江走出去的,陈为民想趁着这个机会,从聂国平这里多了解一些关于顾明夫的事情,特别是顾明夫的执政理念,免得自己在将来的工作中被动。 第二天,商贸团的人全都到会展中心去布置展厅,南云县这次分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独立展台,所有展示性的东西,都是在国内准备好的,曾毅带了500斤将军茶,除了提供免费品尝外,还可以应付一些有零买需求的客户。 因为东西都是现成的,布置起来并不困难,曾毅和王旭民比较年轻,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他们很快把展台搭建好,然后把事先做好的展板挂起来,还装了一台大屏幕的平板电视,用来播放录制好的南云风光和介绍片。 晏容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就在一旁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把带来的介绍性材料分类放置,规划东西的摆放位置。 康德来和李顺民搭不上手,就在展厅里四处转悠,看到别人的展台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回来告诉曾毅他们。 这次的展会时间持续比较长,有半个月的时间。 刚开始的第一天,大家都坚守岗位,聂国平还到展厅现场巡视了一番。但从第二天开始,南云县的展台就只剩下曾毅和晏容两个人了,其它县的展位,也差不多是这么一种情况。 虽然来的时候,聂国平一再强调纪律的问题,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好不容易出趟国,你总不能完全不让人家去外面去转转吧。所以大家到了展厅,随便找个借口,这个说自己去上个洗手间,那个说自己出去吃个饭,然后就不见了踪影,等下午展会快结束的时候,这些人又赶了回来,只要不是脱团离队,上面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但晚上到了酒店,团里就一律不许外出了,不过也这时候没人会外出了,一是伦敦的治安不比国内;二是逛了一天,大家也有些累了。 晏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只是话不多,有点冷冷清清,没人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看英文的杂志,也不搭理曾毅,曾毅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嗯”两声,就算是答复过了。 不过好在她很敬业,只要有人往展台前一站,她肯定是面露微笑,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做着介绍。 南云的展台前很少有人光顾,曾毅坐着无聊,旁边的晏容也不跟他聊天,他只好拿着介绍材料,在展厅里到处去派发,他还专门站在其它省份的茶叶展台前派发材料,被人甩了不少的白眼。 展会进行到第十天,南云的所有项目依旧是少人问津,而且没有收到一笔订单。 曾毅在展厅又派了一次材料,就回到展位前,看到有人正趴在那里跟晏容聊天,也是商贸团里的成员,是盐山县的一位干部,叫做柴光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油腔滑调,几乎每天都要在南云县的展台前趴上两三个小时,看样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晏,今天我又给我们盐山拿下了一个大订单。”柴光辉几乎每天都要来向晏容汇报盐山县的订单情况,自以为这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是自己能力的体现,却没想到这句话在南云县的人听来,就是一种羞辱。 晏容果然微蹙眉头,淡淡道:“恭喜。” “也没有什么恭喜的,下面我还会拿下更大的订单。”柴光辉显得很热情,“小晏,如果再有客人过来,我也会帮着介绍一下你们南云的项目,你放心,展会结束的时候,我会帮你拿下几个订单的。” “不用了”晏容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柴光辉像是根本没看出晏容的不悦,趴在那里介绍着自己的成功经验,比如怎么跟客户交流,怎么吸引对方的兴趣,完全不顾晏容的感受。 曾毅心说怎么会有这种自恋狂,一点眼色都没有,他过去在柴光辉的肩上拍了两下,道:“柴科长,刚才路过盐山的展位,我看见站了好几个人,好像是要咨询什么项目。” 柴光辉就“啊”了一声,道:“那我得回去了,我们那个展位离了我可真不行。”他还不忘对晏容笑了笑,道:“小晏,你把我说的那些东西,都仔细领会一下,我一会再过来。” 晏容很无语,低头看杂志,理都没理柴光辉的这句话。 曾毅走进展位,喝了几口水,就坐在那里开始想事情,伦敦这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茶叶进入欧洲已有很久的历史了,欧洲人对于各种名茶非常了解,将军茶毫无名气,想要撬开这个市场,真的是非常难。 这几天曾毅也观察到了,像西湖龙井、信阳毛尖这样的老牌子茶叶,还是收到了不少的订单,而将军茶这样新丁,就问者寥寥。 看来必须得想点办法了,不然这次的展会就白来了,曾毅面色凝重,脑子里在琢磨着办法。 眼光瞥到晏容压在杂志下面的一份英国报纸,曾毅突然说道:“晏容,你的那份报纸,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晏容也没说话,从杂志下抽出报纸,就递给了曾毅。她心里很不悦,刚打发走一个烦人的家伙,就又来了一个。展会开始的前两天,曾毅就是找这种无聊的借口来跟自己说话,自己没搭理他,他才知难而退了,怎么今天又使出这一招了。 曾毅接过报纸,把露在最上面那条新闻看完,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晏容有些意外,曾毅真的不再跟她闲聊了,她反而也没有觉得高兴。 傍晚停展的时候,南云县依旧是毫无斩获,在回酒店的大巴车上,每个人见到曾毅,第一句话都是:“怎么样,今天的订单肯定不少吧?” 看着这人幸灾乐祸的表情,晏容有些愤怒,但又无法反驳,只得往耳朵里塞上耳机,只当装作是听不见。 曾毅倒是一副好脾气,没有发火,只是很平淡地告诉对方:“很快就可以打开局面了。” 晏容看着曾毅,心里有些瞧不起,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十天,可到现在依旧是没有打开局面,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 车上的人听了曾毅的话,就道:“曾局长说得对,道路虽然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嘛。南云的宣传册我也看了,项目很不错,茶是好茶,风景是好风景,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订单肯定是会有的。” 众人大笑,订单肯定是有的,这话是没错,但数量怕是就很难说了,买一斤茶叶,那也算是订单嘛。 “曾局长这几天一直在展厅里派发宣传册,所做的努力我们都是看到了的,所谓天道酬勤,相信南云肯定会后来居上的。” 车里又是一片笑声,真要是这么容易,大家都去散传单好了。 大家针对南云,是有原因的,这次商贸会的展位有限,省里有很多个非常有优势的项目,都被合并在一个展台进行展示,而南云一个贫困县,却得到了一个独立的展台,这让其它县的同志心里有些不忿,所以全都盯着南云看呢,如果南云不能在这次的展览会上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到时候绝对比现在还要难堪。 回到酒店不久,有人过来敲门,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人,笑呵呵地问道:“请问,哪位是南云县卫生局的曾局长?” 曾毅道:“我就是” “你好,我是东江贸易团的,吃饭的时候我们见过的”那人就朝曾毅伸出手,“曾局长现在方便不?我们团里有人不适应伦敦的气候,身体有点不舒服,知道曾大夫的医术高明,就想请你过去一趟。” “贵团这次没有带医生过来吗?”曾毅问到,一个南江,一个东江,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你们从哪得知我的医术很高明?再说了,团里这么多领导,出来肯定会带医生的啊。 那人有些尴尬,笑道:“曾局长还是走一趟吧,拜托了。” 对方很客气,曾毅也不好拒绝,就拿出自己的行医箱,道:“好吧,我跟你过去看一下。”说完他扭头看着王旭民,道:“王局长,一会要是团里查房,帮忙给我解释一句。” 王旭民点着头,“好,没问题。”心里却是很纳闷,曾毅的医术很高明吗,身为南云的干部,我都不知道,怎么东江的干部反而知道了,还上门求医来了,这事真是邪性了。 那位东江的干部领着曾毅上了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曾毅进门看到是东江省的副省长陈为民,就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说自己组织部二部长的名声,如今连东江的人也知道了吗? 陈为民朝曾毅招了招手,热情道:“小曾同志,快进来坐吧” 曾毅就打了个招呼,道:“陈省长,你好。” 陈为民摆了摆手,示意那位干部出去,然后道:“不要拘束嘛,快坐你的名字,我可是听到过很多次了,一点都不陌生。” 曾毅在东江认识的人也就两个,一个是顾迪,一个是董力阳,也不知道陈为民说的是谁,陈为民不提,曾毅也不问,他找了个位子坐下,等着陈为民的下文。 “听说你这次来伦敦,是为了推广南云的茶叶?”陈为民问到。 曾毅点了点头,“叫做将军茶。” “参加这么一次大型的交流会很不容易,一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争取打开局面”陈为民呵呵笑着,“东江也是一个产茶的大省,目前国内出口的绿茶,有四成都出自东江。在这方面,东江的推广经验相对成熟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客气啊,大家都是兄弟省份嘛,来伦敦的目标也一致” 曾毅有些讶异,不知道陈为民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但这明显是在帮自己了。 东江确实是国内最大的茶叶出口省份,目前国内出口茶叶的市场规模,每年大概在40亿美金左右,其中三分之一都归了东江省,陈为民的意思也很好理解,他可以帮曾毅兜底,届时如果将军茶无法打开局面的话,陈为民可以让将军茶通过东江省的渠道进行出口。 陈为民绝对是好意,但曾毅却不打算走东江的渠道,东江省茶叶出口的量很大,帮衬一下将军茶绝对是没有问题,但东江主要做的是低端市场,平均下来,每斤茶叶的出口价格只有5美元左右,这个价格要远远低于了将军茶的收购价格。 曾毅可不想让韦向南赔钱,再说了,将军茶的品质口感一点不比极品龙井茶,曾毅想把它打造为高端产品,不想走低端的路子。 “谢谢陈省长了,东江在这方面确实是老大哥,如果有需要老大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提出来的。” 曾毅笑着,对于陈为民的好意,自己必须要领,尤其是在南江省自己的人都想看南云笑话的时候,陈为民作为他省的副省长,能够伸出援助之手,这绝对是难能可贵。 陈为民淡淡一笑,他知道曾毅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婉拒了,但他也不生气。 南云县连续十天无订单的事情,陈为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本来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他跟董力阳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以前董力阳曾帮过他一个大忙。这次带团出来的时候,董力阳开了口,说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关照一下南云的将军茶项目。 陈为民不好拒绝,但毕竟这又是隔了省的事,他无法直接帮忙,所以就把自己的意思传达了一下,至于接不接受,那是曾毅的事了。如果将军茶真能打开市场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成功,曾毅到时候自然就会再来找自己帮忙的。 不过,陈为民认为曾毅肯定会在最后来找自己的,将军茶很难打开市场,白来一趟伦敦,曾毅空手回去,是很难交待的。 曾毅想着陈为民是要找自己把脉的,结果陈为民天南海北讲了半个小时,直到最后曾毅告辞,他也没有提看病的事,这倒让曾毅有些纳闷了,搞不明白陈为民是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王旭民正躺在床上按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问道:“曾局长,东江团的人得了什么病?” “就是水土不服,现在已经没事了”曾毅随便应付了一句。 王旭民也不追问,连续换了很多个台之后,终于锁定了一个体育节目,他不懂英语,根本听不懂电视里的对话,也只能看一看球赛了。 吃过晚饭,康德来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 听到曾毅说今天依旧是毫无所获,康德来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项目的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想着要毕其功于一役,是不太现实的。这样吧,明天的展台就由我来守。小曾,你带着小晏到处去看看,出一趟国不容易,也不能光想着工作的事,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南云县的几个人就都有些丧气,康德来不懂英语,他来守展台的话,除了派派传单,就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他这么说,大家就知道康德来已经是放弃了。 悲催啊,想着在12点的时候更新,顺便可以拉一拉点击和推荐,谁知家里的宽带掉线,等到2点也没连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爬起来看连上了,就赶紧更新。 实在是对不住诸位书友,早知这样,就不在上一章末尾多加那句话了,肯定有人等了很久。V 第一二八章 白金汉宫 第一二八章白金汉宫 “时间还有几天,我们还有机会”曾毅说到,“我个人相信事在人为,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更不会放弃。” 李顺龙和王旭民看着曾毅,没说什么,他们这几天没有去守展台,所以没资格说曾毅,但心里都觉得曾毅这话只是在唱高调,展会最后是要看成绩的,不是话说得漂亮,就能拿出漂亮的成绩。 晏容眉头微蹙,对曾毅的看法更差了,这种话谁不会说,关键是拿出解决的办法来。 康德来却是点着头,道:“小曾同志能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工作,是正确的,眼下情况虽然不太乐观,但我们还是要充满信心,还是要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去。” 康德来这话说得明显没有底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眼下的情况又何止是不太乐观,简直是糟糕至极。 说完这句,康德来就宣布散会:“今天就这样吧,大家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工作。” 展会第十一天,南云小组的五个成员集体上阵,可到了停展的时候,依旧是毫无所获,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其它县的奚落就更加厉害,除了曾毅外,其余四人的脸都青了。 康德来下了车,晚饭也没有吃,就直接回屋子睡觉去了,脸上的神情十分低落沉重。 第十二天的早上,曾毅提着行医箱出门,到了展会现场,他就向康德来请假,“康部长,我有点事情,需要离开半天。” 康德来看起来情绪很差,挥了挥手,道:“去吧,记得按时回来。” “小晏我也想一起借走,她的英语好”曾毅又道。 康德来叹了口气,道:“去吧,你俩一块出去转转,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晏容脸色冰冷,果然是只会嘴上说说,前天还大义凛然说自己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才一天,就要临阵脱逃了,她道:“我有工作要做,曾局长自己去吧。” 曾毅道:“我今天出去,也是为了项目的事情,我需要个助手。” 康德来就道:“大家万里迢迢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工作,既然小曾那边需要帮忙,小晏你就不要推辞了,跟小曾局长走一趟吧。” 晏容心中虽然不高兴,但曾毅打着工作的幌子,她也没办法拒绝,她这次的分工,就是配合其他几人的工作,当下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曾毅出了展厅。 “你到底要去哪里?”晏容心中生气,连曾局长三个字都懒得讲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曾毅伸手拦了辆车,等晏容坐进去之后,才道:“去白金汉宫” 晏容差点就要推车门下车,说了是去办事,结果又去白金汉宫,这还不是去游玩吗?白金汉宫是英国女王的官邸,每年会有两个月的开放时间,提供部分房间供大众前去参观,但现在并不属于开放期,前几天康德来他们也来这里转了,就在王宫的外面拍了很多皇家门卫换岗的照片。 “现在去白金汉宫,有机会看到女王吗?”曾毅问到。 英国的出租车司机,跟国内没什么两样,比较健谈,他道:“女王病了,媒体说她现在住在郊外的温莎城堡,你们去白金汉宫,肯定是见不到的。” “那过几天的皇家阅兵仪式,女王能出席吗?”曾毅又问。 司机就来了兴致,道:“我押了五百英镑,赌女王不会出席。” 晏容快气晕了,听曾毅跟司机聊天,流利至极,毫无沟通障碍,他的英语水平完全可以应付交流,却借口自己的英语好,把自己拉了出来。晏容冷着脸坐在那里,索性不理曾毅,一会到了地方,只要曾毅是去游玩,自己马上掉头就走,白金汉宫有什么好看的,自己早都来过很多次了。 最近这段时间,英国最热的话题,就是英女王能不能出席一年一度的皇家阅兵仪式。自英女王登基以来,每年她的生日,必会举行盛大的皇家阅兵仪式,除了中间有一年因为工人大罢工没有举行外,其余所有的年份,都是如期举行。 现在的英女王很长寿,明年就是登基60周年的纪念,全英国人都在期待这个重要的日子呢,女王却病倒了,前段时间有一个很重要的授勋仪式,却因为女王都生病无法主持而被取消,所以现在都在猜测今年的皇家阅兵会不会如期举行。 不光是英国人在猜,其他国家的民众也都在猜,曾毅昨天看了报纸,现在有很多博彩公司都针对这件事开出了盘口,赌今年阅兵式能举行的赔率是1赔3.5,赌英女王明年能举办自己登基60周年庆典的赔率居然是1赔31。 赔率越高,就意味着事件发生的概率越低,可见现在英国人也很不好看自己女王的身体状况,他们认为女王就算能撑过今年,也绝不会撑过明年了。 车子到达白金汉宫前的广场,远远可以看见白金汉宫上飘扬着英国国旗,证明女王此时不在宫内,如果在宫内,王宫上方悬挂的会是王室旗。 下车的时候,曾毅对出租车的司机道:“我建议你回头再买500英镑,压女王可以出席今年的阅兵式。” 司机耸肩,“瓦伊?哥们,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曾毅笑着摇头,“我没有任何的内幕,不过你照我说的去做,肯定能赚一笔。” 司机眼神一亮,追问道:“这是预言?你是来自于中国的巫师吗?” 曾毅也不解释,推门下车,把自己的行医箱交到了晏容的手里,道:“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了,不需要你说话,你只要提着箱子站在一旁就可以了。” 说完,曾毅背着手,踱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朝白金汉宫走了过去。 晏容看着曾毅的背影,恨不得牙根直痒痒,她真想摔掉曾毅的这只破木箱子,出来游玩,竟然还要找个助手帮你提箱子吗,你这个卫生局副局长的谱,未免也太大了吧 拎了拎,发现这箱子还有点沉,晏容心里就把曾毅给咒死了,这人不光是可恶,而且还没有绅士风度,竟然让自己这样的漂亮女生来提这么重的箱子。 看曾毅穿过广场上的雕像,直接就朝白金汉宫的南大门而去,晏容的脸上又露出一副准备看热闹的笑容,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局长,以为白金汉宫是你南云县的卫生局吗,是个人都能随随便便就进? 如果没有王室的邀请,那扇大门是不会打开的。就算在向公众开放的两个月内,白金汉宫的参观门票也是一票难求,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的,就只能在售票处排几个小时的长队了。 南大门的门口,站着皇室门卫,红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脑袋上戴着那奇怪的毛茸茸帽子。 看见曾毅走过来,门卫上前一步,拦住了曾毅。跟在后面的晏容就露出了坏笑,这个土包子,出糗了吧 曾毅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道:“我是来自中国的医生,已经约好了,后面那位女士是我的助手。” 门卫查验了一番曾毅的通行证,就退后一步,让开了路,王宫的铁栏杆大门随即打开。 看着曾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晏容傻眼了,这个土包子怎么会有英国王室的邀请函啊 曾毅回头,道:“走快点” 晏容“啊”了一声,赶紧低头快步跟上,心里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应该啊,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英国人,都不会听说过南云这个地方,英国王宫的大门,又怎么会为南云卫生局的副局长打开呢 走到王宫门口,一位身穿深蓝色管家服的英国老头走了出来,弯腰施礼,道:“是来自中国的曾毅大夫吧?” 曾毅只是微微颔首,“是” 老管家立刻在前带路,领着曾毅走进了王宫。 王宫的层高非常高,人走入里面,会显得有些渺小,随处可见的大理石柱,撑起了整座王宫的架构,走廊的地上铺满了红地毯,两侧放置了不少老式的红木沙发,墙上挂着的巨幅画框,里面全都是历代著名画家的上乘之作,画的内容,多是英国王室历代君王的画像。 整个宫殿装饰得流金溢彩,富丽堂皇,曾毅最喜欢的,是拱形圆顶垂下来的巨型吊灯,上面至少插了上百根蜡烛。 走在这里,有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能让人切身感受到这个曾经“日不落帝国”君王的辉煌和富有。 时至今日,英国王室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虽然英女王名义上还是16个国家的最高统帅,但其实他们连自己的主都很难做了。 就拿眼前的白金汉宫来说,作为英女王自己的住所,竟然敞开了供游人参观,有人说是因为英女王拥有的古城堡、古文物太多,每年用来修缮和维护的费用太高,才不得不靠旅游收入来填补维护费用。但也有人讲,是因为英国政府要求英女王降低每年从政府领取的俸禄,女王没有答应,政府便开放了白金汉宫,如果不是女王最后妥协,怕是白金汉宫就要被全年开放了。 如今的英女王,已经成为了一种精神象征、一份文化标本,不再跟政治有任何的瓜葛,但她的存在,对英国仍然是至关重要的,她在一定程度保证上英国的稳定。 在英国,你可以看见人们反对政府、唾骂政客,但很少会看到有人反对英女王。政治家可以不被人喜欢,甚至被选民选下台,但英女王的存在,却向世人证明着一个国家的存在和延续。 老管家领着曾毅走进了一间接见厅,里面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上前伸手道:“你好,我是王室的工作人员,负责女王的健康问题,我叫做凯琳。” 曾毅握了握手,“认识你很高兴。” “请坐”凯琳一伸手,请曾毅坐在了一张红木沙发上,“你的信函我们收到了,首先,感谢你对女王健康的关注,另外,我们想验一下你的医学资质。” “没有问题”曾毅笑着,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徽章,“这块徽章,可不可以证明我的资质?” 凯琳眼神一亮,接过来仔细验明了徽章的真伪,就把徽章递还给曾毅,道:“曾大夫,你通过了,我会马上安排你去为女王做诊断。” 曾毅的这块徽章很不简单,是一个叫做全球顶尖医学人才沙龙的学术组织,发给自己成员的身份证明,这个组织里汇聚了全球最顶尖的医学人才,想要进入这个组织很难,据说至今为止,这种徽章也才发出去一百三十块左右。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医学领域内的顶尖人物,很多人还上过美国的《时代》周刊。 曾毅并不是这个组织的成员,这块徽章是他以前跟一个老外打赌治病赢来的。前天他在报纸上看到英女王生病的报道,就根据报纸上写的邮箱地址,向白金汉宫的办公室发了一封邮件,毛遂自荐。 英女王看似地位超然,但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位知名度较高的名人罢了,有点像是好莱坞的明星,她生病了,并不像很多人想的那么复杂,也跟普通人一样,是要自己去找医生的,英国政府不会负责找医生,也不会报销医疗费用。 因为这次病得比较重,白金汉宫向全球很多位名医、以及权威医疗机构都发出了邀请,当然,也有很多的医生毛遂自荐,曾毅只是其中的一个。英女王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却是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如果能治好她的病,这名医生绝对会一举成为名的,所以有很多医生趋之如骛。 这次的展览会很不顺利,曾毅就想来这里试试,如果治好英女王病的医生来自于南云,那南云的名气肯定就打响了。 背后的晏容有点吃惊,她没想到曾毅是来给英女王看病的,倒是有点高看曾毅一眼的意思了,换了其他人,未必有这勇气敢来这里尝试。 两人坐在屋子里喝茶,等着工作人员的安排,此时老管家又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位黄皮肤黑眼睛的人,大概三十六七岁的样子,最为明显的,是对方的手里,也提了一个木制的箱子,虽然和曾毅行医箱的款式区别很大,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也是位中医,而且很传统。 曾毅心道有意思了,今天竟然还在这里碰到了同行。 对方看到晏容手里捧着的行医箱,眼睛里也是露出意外的神色,然后就走了过来。A 第一二九章 源与流 第一二九章源与流 那人走到晏容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曾毅的行医箱,露出一丝艳羡的神色,这绝对是个老物件啊,好宝贝。 “请问,两位也是来为英女王做诊断的吗?”那人用英语问到。 曾毅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人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道:“那这位先生,一定也是位韩医高手了吧?” 曾毅就一皱眉,道:“韩医?对不起,没听说过” 晏容这次倒是挺配合的,直接就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韩医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就有点愤怒,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刺猬,道:“韩医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古老医术,是我们大韩民国的智慧结晶” 曾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坐在那里神态悠闲地喝着茶。 对方想跟曾毅辩论几句,借此证明韩医是多么地厉害和出名,可曾毅却摆出一副我压根都不愿意跟你讲话的架势,让对方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你总不能冲上去,揪着对方的衣领P吧。 对方冷哼了一声,过去来到凯琳面前,道:“我是韩国驻伦敦大使馆推荐来的,叫做李东毅。” 凯琳跟刚才一样,公事公办地介绍完自己的姓名和职责,然后要求验对方的医学资质。 李东毅拿出一张证书,道:“我是韩国最高医学成就奖的获得者,同时还是韩国首富金光炫先生的私人保健医生。” 凯琳仔细看完李东毅的证书,道:“李先生,请稍坐片刻,我们会马上安排你去为女王进行诊断。” 李东毅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去看曾毅。 曾毅学贯东西,对于中医西医皆有研究,包括李东毅所谓的韩医,曾毅也有研究。 韩医也叫东医,这种叫法,源自于古代朝鲜名医许浚,他被奉为是韩国的“医圣”,是个比李时珍略晚一些的人物,他对当时传入朝鲜的中医书籍进行整理,又加入一些自己的观点,以朝鲜出产的药材为主,编纂了一本医书,但书名未定。 当时的朝鲜国王光海君就说:“东垣为北医,丹溪为南医,宗厚为西医,许浚为朝鲜之医,谓之东医。”,于是这本书就叫做《东医宝鉴》。 这本书非常有名,后来闹得纷纷扬扬的韩医申遗事件,就是指这本《东医宝鉴》,它被韩国申请列入了世界记忆遗产名录。 不过这个东医的来源,也恰恰证明韩医就是中医,朝鲜国王所定东西南北医的依据,是以医生所在地理位置来区分的,而不是以医术的不同:李东垣为河北人,所以是北医;朱丹溪是江南人,所以是南医;刘宗厚是陕西人,所以西医;许浚是朝鲜人,所以是东医。 如果是以医术的不同来划分,那么韩国人就该尊刘宗厚为西医之祖了,这可是他们的老祖宗光海君钦定的——“宗厚为西医”。 韩国人是个自尊心超强的民族,为了提升民族自豪感,后来硬是把东医改作韩医,跟中医划清了界限,甚至说中医都是韩国祖先创造的。 曾毅很烦这个,特别是李东毅今天一开口,就给曾毅改了师承宗派,这让曾毅尤其不爽,所以就没给李东毅什么好脸色。 中医特别讲究师承宗派,比如李东垣就是“补土派”的宗师,朱丹溪是“养阴派”的宗师,刘宗厚是“寒凉派”宗师刘完素的九世孙,东医许浚勉强可以称之为“身土”派,其余还有易水派、火神派、经方派、攻下派等多种流派。 流派不同,但还都是中医,而李东毅一开口就把曾毅弄成了韩医,曾毅怎么不生气老子是中医也是西医,但惟独就不是什么韩医,你一个小小的流派,也敢称之为“医”?真是可笑会踢两脚跆拳道,难道武术都是你发明的? 对于数典忘祖的人,曾毅不会给什么好脸子的,连假客气都懒得给你 坐了没多久,凯琳就安排好了车子,载曾毅等人前往郊外的温莎城堡,生病的英女王,现在就住在那里休养。 温莎城堡的风格完全不同于白金汉宫,完全就是电影里的常见的那种阴森古堡,不过里面住的可不是吸血鬼伯爵,而是英女王。 其实这些处于殖民统治阶层的英国王室,不事劳作,却靠着掠夺来的财富过着yin逸无度的奢华生活,从本质上讲,就是吸血鬼。欧洲人固执地认为古堡里会住着吸血鬼,可能就是一种暗喻。 在门口做了一次安检,众人被带进了温莎城堡的上层,迎接他们的是英女王的私人保健医生——巴顿博士。 巴顿博士有些皱眉,看曾毅和李东毅的样子,应该都是中医,和大多数欧美人一样,巴顿并不相信中医,认为那是一种巫术。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带这两个中医进去,女王的病已经持续很久了,巴顿用尽了办法,非但没有治好,病情反而是愈见沉重。 凯琳还特意向巴顿介绍了一下曾毅,“这位曾大夫,是拥有顶尖医学人才徽章的人。” 巴顿有些意外,重新对曾毅认识了一番,就算是巴顿这样的王室御医,也没资格收到顶尖医学沙龙的邀请,不过他有些不解,好像这个顶尖医学组织里,并没有中医吧 李东毅倒是明白了,怪不得凯琳一路上对曾毅的态度要明显好于自己,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带助手的缘故,所以被人看低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当时就提出质疑,道:“据我所知,顶尖医学人才沙龙里并没有中医吧” 曾毅斜斜瞥了他一眼,道:“那么,是有韩医吗?” 李东毅又被激怒了,“你……,我们韩医,迟早是会进入这个顶尖沙龙的” 曾毅背着个手,一副前辈勉励后辈的样子,道:“知耻而后勇,李大夫很有志气嘛,那就多加努力吧” 李东毅快被气疯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知耻而后勇,我哪里耻了?老子可比你大多了,三岁就开始学医,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大头蒜他不依不挠,道:“你还没有解释这块徽章的来历呢” 曾毅又是很冷漠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我的助手,也可以去找酒鬼医生,他们会给你解释的。” 李东毅没想到曾毅会如此傲慢,竟然连解释都懒得向自己解释,他要自己去找他的助手去问,这明显就是在羞辱自己啊,是在讽刺自己不够资格,不配问这个问题。 一旁的凯琳和巴顿,却是对曾毅刮目相看,心里都在想,这位曾大夫,完全就是一位深具贵族风范的绅士啊。 在欧洲有一句话,叫做“狗绝对不会有反对咬狗的偏见”,傲慢的欧洲人,从来都不会批评傲慢,傲慢的人碰到比自己还要傲慢的人,他们绝不会认为对方是没有教养,反而会认为是自己不够傲慢。 欧洲的贵族是永久世袭的,就算换了国王,也无法剥夺他们的爵位。贵族地位高于平民,又独立于王权,在贵族们彬彬有礼的背后,本质是一种可以体现优越感的傲慢。 现在的欧洲人,没有学会贵族的这种彬彬有礼,反倒是将傲慢学了个十成十。 记得中国有一位外交家,在开联合国大会时,面对一些国家对中国的无礼指责,拍案而起,大骂了一句:“你——妈——笔”,事后,这位外交家被美国人评为“最坦诚的外交家。” 晏容此时在李东毅的心口上又捅了一刀,“不好意思,我的日程也排满了,李大夫如果想要了解这个问题的话,可以去找酒鬼医生。” 酒鬼医生的名字叫做翻译过来就是酒鬼,音译过来是“头牌”,是全球最有名的诊断学权威,也是顶尖医学沙龙的组织者之一。曾毅的徽章,就是从这位酒鬼医生身上赢来的,事实上,这位酒鬼医生就是个酒鬼。 晏容不知道酒鬼医生是谁,但听曾毅这么说,她就重复一遍而已。 李东毅气得浑身发抖,手上青筋暴起,眼睛冒出的怒火,恨不得将曾毅烧成一堆灰。 凯琳和巴顿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暗自摇头,把李东毅划入了粗俗没有礼貌的人的行列。 穿过长长的走廊,巴顿推开一扇大门,道:“女王就在里面” 房间里装饰得奢华无比,摆设的家具和工艺品,全都是十八世纪的风格,墙上挂了一副女王的画像,画框是鎏金工艺,富丽堂皇。 不过曾毅没看到英女王,只看到了一位女仆,巴顿对那位女仆讲了几句,女仆便走进里间,向英女王请示去了。 过了一会,女仆出来,道:“女王身体不便,就不出来接见两位大夫了。请你们随我进去,为女王诊断。” 曾毅的眉角抬了一下,心说英女王病得不轻啊,这都无法起床招待客人了。 走进里面,就看到英女王斜靠在一张欧式的床上,气色很差,床头被做成了一顶皇冠的样子,古朴大气,昭示着女王的身份。 李东毅此时整了整西装领带,郑重其事地走到床前,单膝着地,然后抓着英女王的手,来了个吻手礼,“尊敬的女王陛下,见到您真是荣幸” 曾毅一阵恶寒,你一个韩国人,又不是英女王的子民,搞什么吻手礼。 P:英女王的生日,与本书中描写的时节不符,不是BUG,是故意写错的,总不能无辜咒人家生病吧,就当是异次元世界的英女王吧,哈哈。A 第一三零章 游回去(六千六百字大章) 第一三零章游回去(六千六百字大章) 曾毅来到英女王的床边,只是微微点头,道:“女王陛下,您好” 英女王精神很差,但仍然能保持住王室的风范,她淡淡点头,露出一丝优雅的笑容,道:“两位大夫请坐,巴顿博士会为你们介绍情况。” 曾毅和李东毅坐下,女仆就送上两杯伯爵茶,里面加了奶,香气浓郁。 巴顿博士就开始为两人介绍英女王的病情:“今年夏天的时候,女王患了一次甲型H3N2流感,高度发烧,且伴有呕吐症状,经过治疗后,体温降了下来,呕吐症状也消失了。但随后的几个月内,女王会时不时出现低烧的症状,每次治疗后都会有好转,但却无法彻底治愈……” 李东毅此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病情迁延这么久,应该是老年热病,我国韩医在这方面有着丰富无比的治疗经验。” 李东毅是韩国有名的医术高手,祖上三代行医,他从小跟着父亲学医,独立行医也有近二十年了,经验十分丰富,一听巴顿介绍病情,就基本了解病因病症了,这种病例,他之前治过很多例。 巴顿皱了皱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李东毅给打断了,关键是李东毅讲的这个老年热病,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名词,西医里没这个说法。巴顿等李东毅讲完,继续说道:“进入这个月,女王的病情突然加重,烦躁、失眠,不思饮食,而且排便困难,目前已经有一周没有进行大便。” 李东毅微微颔首,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就是热病,热病发作,必然会损伤人体内的津液(**),导致肠道干枯,排便困难,继而会引起病人的烦躁。 “这个病……”李东毅生怕自己不被人重视似的,张开嘴,就准备介绍一下这个病的发病原理,以及治疗思路。 巴顿这次没让他打断,接着讲道:“最坏的事情,是女王的呕吐症状加重了,现在是水饭不进,吃饭吐饭,吃药吐药,就是喝口水,也会吐出来。” “啊……”李东毅就赶紧收声,幸亏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去,不然就丢脸了,这英女王吐得这么厉害,你就是给她灵丹妙药,她也会吐出来,根本无法起到治疗效果啊。 巴顿讲完之后,就看着李东毅,等着他讲话呢,结果李东毅却是一脸的凝重,反而不讲了。 巴顿心中大为不爽,该你讲的时候你不讲,不该你讲的时候,你却拼命要插话,你来这里是治病的呢,还是来表演的。 曾毅此时开了口,“我要看一下完整的病历,从夏天发烧开始,中间所有的治疗方案,我都要看。” 巴顿点了点头,“我马上拿过来” 李东毅此时就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还道你是多么厉害的中医呢,没想到就是个伪中医,念的这都是什么歪经,有哪个中医会看西医的病历进行诊断?西医里有热病这回事吗?看来你的水平,也不过如此了 巴顿拿来两个大文件夹,递给曾毅一个,又要递给李东毅一个。 李东毅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看这些,事实上他也看不懂,他只能看懂一些西医上的简单化验结果,但对于西医的药物比较陌生,西医诊断书上的那些治疗方案,治疗的目的是什么,他完全弄不明白。 但李东毅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道:“我们韩医有自己独有的特殊诊断方法,不需要看这些病历” 晏容脸色平静,冷冷问了一句:“独有的诊断方法?难道韩医不用望、闻、问、切吗?” 李东毅又被戳了一刀,他很想说一句中医的这些诊断方法都是韩医发明的,但一想到自己是跟对方的助手理论,实在是有些掉份,就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对巴顿道:“我要为女王把脉,请你向女王解释一下。” 晏容此时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比起李东毅刚才的那声,晏容的这声冷哼更显精髓,将冷哼中的那种不屑与鄙视,表现得淋漓至尽。 曾毅脸上差点没绷住,心说谁要是跟晏容比冷哼,那绝对是输定了,自己今天带她过来充当助手,还真是带对人了。 李东毅暗道倒霉,自己真不该挑今天的这个日子过来,碰到这一对装模作样的伪中医,自己跟他们理论,显得有些掉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吧,这心里实在是生气。 巴顿走到英女王床边,低声跟英女王交流了一会,然后对李东毅道:“李大夫,女王同意你为他把脉了。” 李东毅站起来捋了一把袖子,就朝英女王走了过去,顺势还向正在认真查看病历的曾毅不屑地看了一眼,心道你等着吧,等我把完脉,把病症确认之后,就没你什么机会了,你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一旁的凯琳看到李东毅捋袖子,心道怎么会有人如此粗鲁,竟然在女王的面前做这么不雅的动作呢。 女仆搬过来一张凳子,李东毅就坐在英女王的床边,开始诊脉。 曾毅则坐在自己的椅子里,细细地看着巴顿博士写好的病历,不时还和巴顿交流两句。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的样子,李东毅才收回手,他诊脉原本是不用这么慢的,但这次的服务对象不同,他显得非常慎重。 韩国大使馆这次之所以要推荐李东毅来为英女王治病,是跟韩国政府一直推行的“韩医国际化”战略有关,如果李东毅能治好了英女王,韩国政府紧接着会进行一番火热的炒作,趁机运作把他们的韩医标准,申请为世界标准,全面压倒中医。之前韩国就曾尝试把他们的针灸标准,定为世界针灸的通用标准。 “女王的病情,我已经了解了”李东毅说了这句之后,就面色严肃,心道这个病不好治啊。 巴顿博士问道:“怎么样?” 李东毅没有讲话,巴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转头看着曾毅,“曾大夫,你要不要把脉?” 曾毅放下病历,道:“也好”说完,上前也不坐下,三指扣在英女王的手腕处稍作感应,就松开手指,站了回来。 巴顿到英女王身边讲了两句,然后领着曾毅二人出了里间的卧室,到外面去会商病情。 “曾大夫,李大夫,情况如何,两位有什么看法?”巴顿问到。 曾毅一伸手,道:“李大夫先请” 李东毅也没客气,想了片刻,道:“女王得的确实是热病,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因为女王的年纪大了,体质衰弱,各个器官也有些衰竭,我刚才把脉的时候,感觉她的胃气非常弱,几近于无。黄帝内经有云:‘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现在治病的关键,是先恢复女王的胃气,胃气正,则其他脏腑就能正常发挥作用,依靠自身的抵抗力,将病邪驱逐出去。” 曾毅点了点头,这个李东毅倒不是浪得虚名之徒,抓病抓得很准,也完全切中了病症,英女王现在的问题,就是胃气虚弱。用西医的说法,可以理解为是胃脏器官完好,但功能衰竭或丧失。 巴顿听不懂,有点晕了,这些中医里的名词他根本听不懂,只好问道:“那你说一下治疗的方案吧” 李东毅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这个方子不好定啊,英女王的呕吐症状那么厉害,药一进口,就会被吐出来,吸收不到药力,就无法达不到治疗的效果。 如何在这个方子里加入止呕的成分,而又不破坏整剂药的效果,这个度,很难把握,而且现在英女王的胃气虚弱,也受不了猛药的杀伐,药性还要平和。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药的份量,胃气虚弱的人,吸收药力的效果本来就很差,如何能让这副药一入口就立刻发挥出止呕的效果,从而让整剂药顺利入胃,这也是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李东毅权衡再三,终于拟了一个方子,写完之后又删改了好几遍,最后才拿起来,道:“可以先试试这剂药,如果顺利的话,三天之后胃气就会有所恢复,到时候我再下一剂重药,必定会快速治愈英女王的沉疴。” 巴顿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把方子还给了李东毅,道:“对不起,女王不用植物药” 英女王的地位虽然不如以前,但好歹也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一位女性,不可能随随便便什么药都能入口呢。巴顿作为英女王的私人医生,他的职责就是负责审核所有的治疗方案,只有经过他的审核,确认了安全之后,方能进行治疗。李东毅现在给了他一剂中药的方子,巴顿连看都看不懂,又怎么来做这个审核呢? 而且英女王本身就不信中医,就算巴顿能同意,英女王也不能同意。 李东毅就有点皱眉,自己这半天算是白费劲了,好容易斟酌了一个方子,病人又不用,他沉思片刻,又道:“那就使用针灸吧” 针灸在欧美是被认同的,巴顿就没有再反对,但还是道:“只能使用小号的针,而且不能留下痕迹,女王过几天要参加阅兵式。” 李东毅就摇头:“小号针很难达到治疗的效果” 巴顿道:“这是底线,不能让步。” 王室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虽说针灸用的毫针一般不会留下针孔和淤痕,但还是谨慎为上,万一留下了痕迹,让记者拍到了,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李东毅有些憋气,我一个韩医定的治疗方案,竟然要你一个西医来审核,牧师来定和尚要念什么经,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但他也没办法,闷闷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巴顿就把视线转移到曾毅身上,问道:“曾大夫,你有什么看法。” 曾毅就道:“我同意李大夫的说法。”这点曾毅很大度,他虽然看不惯李东毅,但也不至于去贪李东毅的功,这家伙的诊脉功夫确实扎实,这年头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种诊脉水平了,他算是很难得了。 李东毅再次冷哼了一声,心说量你也讲不出别的说法了,我的脉法是祖传的,这次又诊得特别仔细,方方面面都权衡到了,岂能诊错 巴顿就道:“那曾大夫有什么治疗方案?女王不用植物药的”巴顿又把这件事情强调了一遍。 曾毅笑着问道:“女王喝茶吗?” 巴顿点了点头,“喝茶” “那就没有问题了,这病我能治”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取出一个茶叶筒,道:“我的治疗方案很简单,茶叶10克,煮好服用” 不光是巴顿,就连李东毅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喝喝茶也能治病吗? 还是李东毅反应快,他道:“女王现在呕吐得非常严重,怕是曾大夫的茶再香,女王也喝不下去吧” 巴顿点头,“是,女王现在什么都喝不下去” 曾毅就笑着摇头,“我这茶叶非比寻常,保证女王喝了不会吐,而且一喝就好这么简单的治疗方案,巴顿博士不愿意试一试吗?” 巴顿琢磨了一下,不管能不能治病,只要曾毅能让女王把茶喝下去,也算是一个小进步了,他就点了头,道:“可以试一试但不知道疗程需要多久,多长时间才能见效?” “不用太久,一剂便可”曾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如果现在开始煮茶的话,半个小时后,我想女王的病就应该有好转了” 巴顿差点把眼镜跌碎,不是吧,一剂茶汤,就能把女王的病治好,这是什么茶?被施了魔法的茶吗? “曾大夫,这是在治病救人,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李东毅很不爽,我开的方子已经是斟酌再三后的结果了,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但要想治好女王的病,尚且需要好几天的时间,你二钱破茶就能立起沉疴,这还是茶叶吗,你不会是来卖大力丸的吧 巴顿的脸上也是写满了不信,就算是特效药,也没有这么快的效果啊 曾毅并不辩驳,道:“有没有效果,一试便知只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到女王的重要公务吧” 李东毅可不打算放过曾毅,他道:“曾大夫,女王可不是你的试验品作为开处方的大夫,应该明确告知患者疗程的期限。” 曾毅心中就有点怒了,这个李东毅,老子今天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你却步步紧逼,非要让老子给你一个难堪啊,他道:“若半小时无效,从此我改学韩医” 李东毅等的就是这句,闷哼一声,不再搭理曾毅。 他放过了曾毅,曾毅却不愿意放过他了,道:“如果我的治疗方案半小时起效呢?” 李东毅也不示弱,道:“从此我改学中医” 曾毅心说就你这德行,你想学中医,中医也未必会收你啊,我们中医可不收你这样的欺师灭祖之徒,他道:“学中医就免了吧” 李东毅盯着曾毅,道:“如果你的方案能在半个小时起效,我今天就从温莎城堡走回白金汉宫去” 旁边的晏容此时一声冷哼,全是不屑与蔑视,“听李大夫这副严肃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是要从伦敦游回韩国呢” 李东毅脸上立刻就布满了黑气,他今天已经被晏容戳了好几刀,而且是刀刀见血,他一扭头,索性不理晏容,心说你们就等着一起学韩医吧,老子三岁学医,七岁就熟识所有药材的药性,茶叶要是真能治好英女王的病,老子就把整本《本草纲目》吃下去。 巴顿却是很严肃地摇了摇头,“其实从温莎城堡走到白金汉宫,走路也需要很多时间的这样很不好,我们还是说治病的事情吧曾大夫,你的治疗方案都需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去安排一下。” 曾毅把茶叶筒递给巴顿,道:“我需要一套煮茶的工具。” 巴顿吩咐凯琳留在这里招待曾毅一行人,自己则捧着茶叶筒出去了,过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巴顿才重新返回,后面跟着一位女仆,手里捧着一套煮茶的设备。 曾毅心里很清楚,巴顿这是检验茶叶的成分去了,茶叶是曾毅自己带来的,巴顿肯定不放心,必要的检验还是要做的。 “曾大夫,你要的煮茶设备我已经准备好了”巴顿笑着,茶叶他已经检验过了,就是很普通的绿茶,毫无出奇之处。 “好”曾毅就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就开始治疗吧” 重新进入里面的房间,女仆就把煮茶的设备在床边放好,然后开始点火烧水。 众人坐到一旁的椅子里,等待着水开。晏容站在曾毅的身后,脸上有一丝忧色,她挤兑李东毅的时候很解气,可挤兑完了,她还是有点担忧的,茶叶治病,她也是从没听说过。 过了三分钟,就能看到玻璃容器里的水起了水泡,发出“嘶嘶”的声音。 李东毅看曾毅一副神态悠闲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他也戳了一刀,好心提醒道:“曾大夫,是不是现在开始计时啊?” 曾毅没理他,问晏容:“计时多久了?” 晏容脸色一板,道:“已经五分钟了” 李东毅有些郁闷,这刀子没扎到对方,自己倒着着实实受了一记闷伤。 等水完全开了,曾毅道:“茶叶先不煮,加一杯水,再煮” 女仆就往里面又加了一些生水,沸腾的水立刻安静了下去。 晏容的眼睛虽然是盯着那边的煮茶容器,嘴里却依旧没放过李东毅,道:“李大夫,我们再让你五分钟” 李东毅本来还在想着其它的治疗办法,一会等曾毅的茶叶无效,自己就出手,被晏容这句话一激,他的胸中除了怒火,什么也装不下了。 曾毅连续让那名女仆往容器里加了两遍水,三沸之后,水已经完全老了,曾毅这才点头,道:“可以下茶叶了” 女仆把量好的茶叶往容器中一丢,房间内顿时就充满了一股清香。 英女王这位安静的老人,本来是强打精神撑出一幅慈祥的面孔,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切,其实心中却是有些烦躁的,连续的失眠和排便困难,折磨着她的忍耐底限。但此时闻到茶香,她突然觉得呼吸进来的空气,都变得异常清爽,而且直透心脾,心中的烦躁之意顿时就减少了很多。 “好香的茶”英女王赞了一句,对女仆道:“把茶移过来一些” 她此时心里有一种渴求,想更多地吸一吸这茶的香气,这种茶香让她觉得胸中舒畅。 女仆就把煮茶的设备往床边移了移。 英女王深深嗅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茶?” “将军茶”曾毅答到。 英女王还是那副慈祥和蔼的面孔,微笑着问曾毅:“这茶我可以喝吗?” 曾毅伸出手,“女王陛下请便” 女仆就拿出一只精致的玻璃杯,舀出一些茶汤,盛了进去,然后恭敬地递到英女王的面前。 英女王神态优雅地接过杯子,嗅了一下,随即举到嘴边,轻轻地呡了一口。 众人的视线,齐齐盯在了英女王的脸上。巴顿神情专注,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着女王喝下茶的每一个细节反应;晏容的手指此时紧紧攥在了一起,她在心里祈祷:别吐啊,可千万别吐;李东毅的嘴角则是露出一丝得意,心说马上就要吐了。 曾毅则是在暗叹,英国王室历经千年不衰,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英女王虽然是生病了,但举手抬足之间,仍然是一股王室风范,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地从容不迫。 英女王喝下这口茶之后,就感觉一股暖意直入胃中,非但没有想吐的感觉,反而觉得胃中舒服至极。 “好茶”英女王微微颔首,然后又喝了第二口。 李东毅的脸顿时就有些难看,不会吧,真的没有吐。 晏容激动地都想去抓曾毅的胳膊,她刚才的心情实在太紧张了。 连续几口喝了下去之后,英女王的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随即她的脸上就稍稍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然后屋子里发出“嘶”的一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屋子里的人全都听到了。 “魔法,这肯定是魔法” 巴顿此时大声叫了起来,神情非常地激动,作为一名医生,他最清楚这两个声音所代表的涵义,肚子里的咕噜声,说明胃恢复了活力,而放屁声说明肠道再次具备了正常的排泄功能,出现这种情况,就预示这病人很快就能正常排便了。 神奇,太神奇了 巴顿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从头到尾他亲眼目睹,在女仆煮茶之前,女王还病得相当严重呢,可当茶煮好的时候,呕吐和排便的问题就解决了。从头到尾,曾毅甚至没碰女王一下。 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除了魔法,你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解释 P:针灸被欧美国家认同,跟当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有关。 基辛格替尼克松到中国来打前站,随行的《纽约时报》记者詹姆斯阑尾炎发作,在切完阑尾之后出现了并发症,腹痛难忍,且有胀气。此时有中医用针灸对他进行了一次治疗,鉴于效果特别神奇,詹姆斯就把自己的针灸经历发表在了报纸上了。 詹姆斯在美国新闻界的地位非常高,可信度很高,深受美国民众信赖。当时恰逢尼克松访华,美国民众对关于中国的报道特别关注,针灸在美国开始大热。 随后美国开始设立针灸学校,颁布针灸标准,到了今天,关于针灸的学术论文,大多来自于美国,美国在针灸方面的水平也非常高。 反而是在国内,很少能看到针灸了,其余如拔火罐、推拿,就更是见不到了。A 第一三一章 冲墙倒壁 第一三一章冲墙倒壁 李东毅有些失魂落魄,同样是中医,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杯茶喝下去,就能让英女王的病情来了一个180度的好转。 但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魔法,绿茶确有清脾开胃的功效,只是他看不明白曾毅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女王把喝下去的茶水不再吐出来,茶可没有止呕的作用。 巴顿拽住曾毅,伸出根大拇指,激动地赞道:“魔法,你就是来自于中国的魔法师” 曾毅摇头,道:“这不是魔法,是中医” 巴顿此时也顾不上跟曾毅辩论这些,他来到英女王的身边,仔细询问了英女王喝下茶后的反应,然后仔细记在了病历上,得知女王说自己现在肠胃活动频繁,已经有了一丝的便意,巴顿更是高兴,赶紧安排人过来,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女王主持过几天的阅兵式,就不成问题了。 出了女王的房间,巴顿仍然是非常兴奋,他拽着曾毅的胳膊,“曾大夫,你是个神奇的人” 曾毅又重申了一遍:“这一点都不神奇,这就是中医” 巴顿不相信,这绝不是中医,欧洲人比美国人更固执,将什么东西都分得很清楚,在他们眼里,药就是药,茶就是茶,茶属于是饮料,怎么可能是药品呢再说了,喝茶也不能治病。 李东毅一脸的困惑,曾毅都把女王的病给治好了,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个治疗方案的关键点在哪里,他想去请教曾毅,但又拉下去脸,好歹自己也是韩医第一高手,再想想吧,以自己的水平,肯定是能想明白的。 巴顿拽着曾毅,打听了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什么功夫、预言、占卜、神通之类的事情,搞得曾毅很没有脾气,强调了好几遍那就是中医,可巴顿就是不信。 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凯琳走了出来,道:“女王睡了,她让我代她向两位医生道谢,并邀请两位今晚就住在古堡里。” 巴顿就道:“女王睡了么?太好了” 这个月以来,女王烦躁失眠,就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没想到一杯将军茶,竟然治好了女王所有的症状,这还不是魔法吗?至少在巴顿博士看来,西医里就没有一种药,既能通便,还能止呕,更能安眠。 凯琳就道:“睡了,睡得很安静” 巴顿搓了搓手,问道:“刚才的排便情况呢?” 凯琳道:“已经顺利排便,解出燥屎两枚” “太好了” 巴顿再次兴奋起来,对付女王的这些病症,西医并非没有手段,只是女王的年纪太大了,身体代谢功能衰退,而且器官老化,经不起那些治疗手段的折腾。 王室随即安排了酒宴,招待曾毅和李东毅一行。 酒宴在王室的一间小宴会厅里举行,凯琳和巴顿作陪,中世纪的那种长条餐桌,上面悬挂着巨型的水晶吊灯,每一件餐具都非常讲究,餐厅四周的桌子上,还摆满了不少来自于中国的瓷器。 环境很棒,可饭菜的口味就让曾毅有些皱眉,饭菜按照流程一道一道地上,开胃菜、前菜、正菜,但没有一道菜合曾毅的胃口,也难怪有人会把“吃英国的饭”评为世上最悲惨的事之一。 吃过饭,曾毅就提出告辞,他必须得赶回去,商贸团晚上是不允许外出的。 巴顿就摇头,道:“晚上几位一定要住在古堡,女王的病虽然有所好转,但仍在观察期间,需要曾大夫在一旁进行定夺。” “女王的病已经无大碍了,只需停用所有药品,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另外,每天早上起来,最好喝上一杯将军茶” 巴顿还是不同意,道:“我代表女王陛下,诚挚地邀请你晚上住在古堡,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曾毅没法拒绝了,他知道巴顿留自己下来,是怕女王的病情会出现反复,做医生的,不怕病去如抽丝,就怕回光返照,尤其是这个病人的身份还不普通,巴顿身上担着一份责任呢。 “盛情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曾毅答应了下来。 李东毅也厚着脸皮住了下来,他不相信一杯茶就能治好英女王的病,所以要留下来,等着看明天是否会情况发生变化。 离开餐厅,就有管家模样的人把曾毅领进了房间休息,巴顿则跑去英女王那里守着去了。 “今晚是走不了了”曾毅朝晏容耸了耸肩,“我给康部长打电话请个假吧。” 晏容现在不关心这个,她问曾毅,“曾局长,你来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将军茶能治好英女王的病?” 曾毅笑着摇头,“我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呢,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曾毅原本想着自己要是治好了英女王的病,我就说自己是来自于南云的医生,帮南云提高一下知名度,说不定将军茶的市场就打开了,谁知无巧不成书,偏偏英女王的这个病,将军茶能派得上用场,曾毅就顺水推舟,推了将军茶一把。 晏容非常好奇,问道:“那你给我解解惑吧,我想知道为什么一杯茶就能治好英女王的病。还有,英女王喝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呕吐啊?” 曾毅心道晏容这丫头怎么转了性,竟然也会用这种客气的语气跟自己讲话,他笑呵呵说道:“其实李东毅讲的没错,英女王的胃气确实是虚弱至极,几近于无,但他搞错了一件事,英女王眼下这个样子,并不是因病而致,而是因为药。” 晏容有些不明白,问道:“难道她吃错药了?” “是年纪大了,器官衰退,经不起药力的杀伐”曾毅笑着,“我看了病历,从夏天至今,只要英女王有呕吐的症状,巴顿就立刻使用止呕的药物,这些药物有压抑胃的正常功能,甚至是压抑神经反射区的功能,看似可以快速止呕,但却对胃的正常功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晏容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国内,巴顿都要负政治责任的,下药竟然如此冒失。 “中医管这叫做中了药毒,西医上叫做药物副作用。”曾毅笑了笑,“英女王其实没有病,只是胃的功能在药物的压制下被破坏了。在中医里,胃为土,主受纳、主降浊,当胃的功能被破坏时,在上则不能受纳,所以会吃饭吐饭,喝水吐水;在下则不能降浊,就会造成排便困难。” 晏容虽然不懂中医,但曾毅的解释非常直白形象,让她这种医学白痴,也一下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英女王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呕吐和便秘,是因为她的胃罢工了。 曾毅继续说道:“所以治疗的时候,只需恢复胃的正常功能即可,胃气复,则呕吐和便秘的问题就会解决,至于其它的症状,也会自然而然地解决。” “那为什么英女王没有把茶水吐出来啊”晏容还是不解,“她的胃不是罢工了吗?” “早在她把茶水喝下去之前,胃就已经复工了,所以不会吐。”曾毅呵呵笑着。 晏容大感惊奇,没有看到曾毅做其它的治疗啊,那胃气到底是如何恢复的,总不会真施了魔法吧。 “我用将军茶来治这个病,取的是它的臭(iu指气味、茶香),而不是它的味。将军茶之气非常清香,具有醒脾开胃之功效,香气直入中土(胃),自然可以唤醒英女王的脾胃。”曾毅笑着,“你不要以为药只有喝下去才会有效,其实气味同样可以入药。” 晏容就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不是吧,竟然是茶香治好了英女王的病,这未免也太过于神奇了吧,在她看来,曾毅都有点像是武侠小说中的顶级高手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曾毅解释了一句:“这个其实一点都不稀奇,听说你们女孩子,就特别喜欢香薰疗法。” 晏容再度惊讶,曾毅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就做过香薰PA,是有点效果,但绝对没有曾毅今天表演得这么神奇。如果再一想,好像有一些人在冥想的时候,喜欢点燃一根檀香,也是为了平心静气定神。 曾毅准备回头就把今天的这个病例写入自己的医案之中,这是他行医以来最为满意的一个案例,不是因为治病的方法独特,这方法其实早已有之了,而是因为这个病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四两拨千斤”。 古人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其词,只要看准症结所在,抓住问题的根本,看似很普通的一剂药,也可以有冲墙倒壁之力、立起沉疴之效。 晏容半天没回过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曾毅则拿起电话,拨给了康德来,“康部长,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我和小晏今天晚上可能赶不回去了,想向你请个假” 康德来眉头微皱,道:“我知道了,我会向团里的领导去讲一下的。” 曾毅就道谢:“谢谢康部长,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还是尽量争取今天回来”康德来说到,他是不会纵容这种外出不回的行为,但是对曾毅,他还有很大的容忍度。 “好的,我们尽量争取” 康德来挂了电话,想着一会要怎么去帮曾毅请这个假,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现在团里的几位领导对南云的意见很大,曾毅在这个时候外出不归,怕是要触霉头的。 晚上回到酒店,康德来还没来得及向团领导汇报情况,商务厅的那位负责每晚查房的办事员就杀上门来了,“你们南云县是不是有两个人没有回来?” 康德来纳闷,自己还没汇报呢,怎么团里就知道了,他赶紧道:“是,这事我正要去想团里汇报解释。” “聂省长三令五申,你们南云却是顶风作案,竟然一下就有两个人脱团离队,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团领导,还有没有南江省,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集体荣誉感”办事员气焰很盛,“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汇报给团领导,严肃处理” 康德来就解释道:“他们出去的时候,有跟我讲过” “你有批准他们外出的权力吗?”办事员反问,“团里的规定难道你不清楚,任何人外出,都必须经过团领导的批准” 康德来又是一肚子的气,我作为南云商贸组的组长,难道连这一点点权力都没有吗,他压着脾气,为曾毅说了两句好话,道:“他们今天外出,也是为了商贸交流的事,是去找一位大客户进行商谈。” “就算他们是去找英国首相商谈,不经领导同意,那也是私自外出”办事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现在是九点,如果十点的时候他们还不回来,就算是脱团离队了,我会把这件事如实汇报给聂省长的。” 说完,办事员气势汹汹地走了。 康德来回过身,问道:“是哪个王八蛋,把这件事情捅上去的?” 李顺龙和王旭民也是觉得莫名其妙,道:“可能回酒店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吧” 康德来气得不行,刚才回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检查人数,他最恨这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完全就是小人行径,搞得自己太被动了,再次被那位小小的办事员训了一顿。 正在生气呢,柴光辉敲了敲门,笑呵呵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副扑克牌,道:“没事干,找几位领导打打升级。”说着,他看了看屋子里,“怎么没有看到曾局长和小晏啊” 康德来一下就明白,原来柴光辉你这个狗日的干得好事,当下就道:“柴科长对于我们南云的事情,好像很关心嘛” 柴光辉脸色一变,他已经听出康德来的不满了,这是在暗指自己管得太宽了,把手都伸到别的县里去了,他讪讪一笑,道:“他俩不在,我们四个正好凑一局嘛,来,咱们升级” 康德来端起杯子,“我要去向团领导汇报工作。” 柴光辉只好看着剩下的两人,“那咱们三个来争上游吧” 王旭民跟曾毅一个屋子的,这些日子接触久了,关系还不错,就道:“我老了,这上游怕是争不上了,柴科长还年轻嘛,一定要努力争上游啊” 柴光辉的脸烧得厉害,王旭民这话说得太明显了,就差没明指自己为了争上游去打小报告了。 求月票,求订阅。A 第一三二章 开方治贫 第一三二章开方治贫 十点钟的时候,曾毅还没回来,办事员就记了曾毅和晏容的名字,然后来到聂国平的房门口,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露出一副谄媚与尊敬的笑容,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听到里面喊“进来”,办事员推门走了进去,道:“聂省长,打搅您休息了,我来向您汇报今天的查房结果。” 聂国平正坐在沙发里,看着一本从国内带来的书籍,眼睛没离开书籍,只是淡淡道:“坐下说嘛” 办事员没敢坐,道:“就一个情况,我汇报完就走,不打扰聂省长的休息。”说完,他打开自己的记事本,道:“此次我们南江商贸团共89人,今晚查房应在89人,实到87人。” 聂国平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心道这不在的两个人去哪了,胆子也太大了,自己一直都在强调纪律,结果到了商贸活动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偏偏有人顶风作案,大概是看自己没有下手处理人,以为自己只是嘴上说说吧。 看聂国平的脸色,办事员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聂省长再三强调纪律,但大家始终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让团里很难处理,这次自己就是要替聂省长抓一个大典型出来,狠狠处理一下,树立聂省长的威信。 “不在的两个人,是哪个小组的?”聂国平问到。 “是南云县的曾毅和晏容”办事员狠狠说着。 聂国平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觉得扎手,怎么会是这两个人,这可不好处理啊。 办事员犹自说道:“太不像话了,不经团领导批准就擅自脱团离队,而且还夜不归宿,又是一男一女,这影响实在是太坏了,我刚才在酒店转了转,大家对此的反应都很激烈,说是对于这种不正之风,团里一定要严肃处理。”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聂国平此时又拿起书看了起来,道:“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已经向我说明过了。” 聂国平不知道也得知道了,他敢处理曾毅吗,袁公平倒台可还没几个月呢,方南国是出了名的强势,又特别维护自己的下属,他的虎须,岂是那么容易捋的?算了,只要曾毅能回来就行。 “啊……” 办事员就有些傻眼,自己费了半天的事,竟然抓错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聂国平沉脸问到。 “没了,没了”办事员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刻改口,“既然他们是向聂省长请过假的,那就没有事情了。聂省长,您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出了门,办事员擦擦脑门上的汗,在心里咒骂着那个柴光辉,心说你这不是在提供假情报害我吗。人家都已经向聂省长请过假了,我再在聂省长跟前做那番表演,聂省长看了,多半会认为我是个喜欢在背后打自己同志小报告的人吧 不会,不会,办事员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自己只是公事公办,把查房的结果向领导如实汇报罢了。 第二天早上,管家领着曾毅和晏容走进用餐厅,李东毅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李大夫还在呢,我以为你已经走回伦敦去了呢”晏容来了一句。 李东毅拿起桌上的一杯牛奶,大喝了一口,不去搭理晏容。 “那李大夫就多吃一点,吃多了,也好有力气走回去”晏容又来了一句。 李东毅顿时就被呛到了,咳得面前的餐布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牛奶,脸红脖子粗的,他道:“如果我输了,我会走回去的,不劳你费心” “说得好像你没输似的,如果自觉的话,昨天就应该走回去了吧”晏容不屑地看了李东毅一眼,跟曾毅坐在了长条桌的另一头。 李东毅完全吃不下了,他已经被气饱了,坐在那里恨恨地盯着晏容,心里不知道在怎么诅咒呢。 曾毅心道李东毅还真是倒霉透顶,碰上晏容这张刀子嘴,不被砍死,也要被气死了。 吃过早饭,凯琳过来请曾毅去为英女王复诊。 李东毅比较心急,问道:“女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凯琳就道:“女王的气色很不错,正在享用早餐。” 李东毅立刻就变得一脸灰色,难道英女王的病,真的被一杯茶给治好了吗? 昨晚李东毅一晚上没睡好,把自己能想到的全想了,还打电话给助手帮自己查了很多资料,但依旧没能解开曾毅治病的关键之处何在。他解不开,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对脉,他认为女王是老年热病,而曾毅认为热病早已治好了,现在的症状,都是因为胃气被药力攻伐殆尽造成的。 晏容瞥了一眼李东毅,心说你这个什么韩医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嘛,还是赶紧买双好鞋,走回伦敦去吧。 走进英女王的房间,英女王已经用完了早餐,正坐在一张小沙发椅里,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一杯刚沏好的将军茶。 看到曾毅走进来,英女王慈祥笑道:“我今天感觉好多了,感谢你,中国的朋友。” “能够帮女王陛下解除痛苦,是我的荣幸”曾毅笑了笑,微微点头,跟英女王打了个招呼。 巴顿此时递上来一份报告,道:“曾大夫,我刚给女王做完检查,这是结果,我认为女王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你过过目,大家一起确诊一下。” 曾毅拿起来一看,就道:“嗯,巴顿博士的判断很正确,没有问题了。” 巴顿今天做完检查,也是对检查的结果吃惊不已,昨天检查的时候,各项数据都差得厉害,谁知短短一夜的时间,女王就基本恢复了健康,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现在对曾毅非常佩服,道:“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对女王的食谱做了调整,都是一些有营养易消化的食物,另外,每天一杯将军茶。” 英女王此时道:“你带来的茶,味道非常好。” 救命的茶,能不好喝吗,曾毅就道:“将军茶对于肠胃的保健作用非常明显,适合长期饮用。” 英女王笑着颔首,“我会遵守医生的建议。” 李东毅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此时,他仍然是不肯相信这个结果,他道:“为了稳妥起见,我想再为英女王诊一次脉。” 巴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准备向英女王请示一下。 谁知英女王此时说道:“不用了,谢谢李大夫的好意,我的身体很好,这点我自己清楚。” 李东毅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羞愤难当。 晏容幸灾乐祸的看着李东毅,心说被打脸了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非要自取其辱,现在就是我这个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看出英女王气色不错,你非得上去再给人家找点病出来,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英女王跟曾毅聊了一会,道:“曾大夫,感谢你为我解除了痛苦,我代表王室,正式邀请你观礼今年的皇家阅兵仪式。” 女仆端着一个漆木托盘走了过来,里面是一封邀请函,还有一份英女王准备的答谢礼物,看样子应该是几件王室特有的工艺品。 曾毅便道:“感谢女王的好意,但因为行程的原因,届时我可能不在英国,无法参加皇家阅兵仪式了。” 女王就露出遗憾的表情,道:“如果你有其它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曾毅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别的要求,王室只需将女王的健康状态,如实告诉公众即可,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健康。” 女王微笑颔首,没想到曾毅的要求如此简单,这个要求就算不讲,王室明天也会发布“皇家公报”,一来发布女王的健康状况,二来宣布今年皇家阅兵会如期举行。当然,也会提到治疗的事情,王室并没有那么吝啬,对于帮英女王解除了痛苦的医生,他们至少会在送给各大媒体的皇家公报中提到姓名的,这也是许多医生肯毛遂自荐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女王就笑道:“明天,整个英联邦的人,都会知道我很健康。” 曾毅注意到了,英女王嘴里讲的不是英国,而是英联邦。昔日强大的英帝国没落后,英联邦就取代了英帝国,英女王至今仍是英联邦的最高元首,只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力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英联邦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政治组织之一,这个年迈的老人,仍然是英联邦中最具影响力的人。 陪英女王聊了一会,回答了她的一些关于中国方面的问题,曾毅就提出了告辞。 王室安排车送曾毅返回伦敦,上车的时候,晏容故作热情,邀请道:“李大夫,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从这里到伦敦,路程可是不近啊。” 李东毅恼羞成怒,道:“不用,愿赌服输,我会从这里走回伦敦的。” 晏容钻进车里后,还不忘放下车窗,提醒道:“记得买双好鞋啊” 李东毅差点没吐血,等曾毅的车子走了,凯琳又安排了一辆车子过来,客气道:“李大夫,我要返回白金汉宫,可以捎你一程。” 李东毅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咬牙还是钻进了车里,心说傻子才会走回伦敦呢,自己昨天风风光光出门,今天真要灰溜溜走回去,那以后还有什么面子,有这辆王室的车亲自送自己回去,自己多少有所交待。 凯琳看李东毅钻进了车里,就有点傻眼,她只是出于客气讲了那么一句,可没想到这位韩医第一高手,就如此没品地钻了进来,好像在一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愿赌服输的吧。 通过车后窗,晏容看到李东毅上了车,脸上就有些愤怒,道:“这个李东毅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连赌约都可以反悔。不行,我要去拦住他。” 曾毅笑着摆手,“算了吧,韩国的忠臣屈原已经跳了江,韩国的美女嫦娥也奔了月,跟李大夫这种人实在用不着太较真,你要是较真的话,我怕能伸能屈的韩信大将军,也要被拉到韩国再受一次胯下之辱了。” 晏容被曾毅的话给逗乐了,道:“什么韩医第一高手,我看也不过如此了,一点担当都没有。” 曾毅没找李东毅的麻烦,但李东毅也没能好过。 车子走到一半时,凯琳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凯琳就道:“对不起,李大夫,王室临时有重要的事情召我回温莎城堡,你看是在这里把你放下车呢,还是载你返回温莎城堡?” 李东毅就咽了口唾沫,**,你不会是故意玩我的吧,看完老子的笑话,再让老子走回去,奇耻大辱啊 李东毅可不想再返回温莎城堡了,自己丢一次人就行了,可不想再丢第二次了,真要是回到那里,你是坐车回呢,还是走路回,怕是又要被人再看一次笑话了,他便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下车了。” “实在是抱歉,前面不远就是火车站,你可以乘火车返回伦敦”凯琳说完这句,就让车子调头,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李东毅站在原地恨恨骂了几句,开始往前走去,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只不过一会的工夫,雪就变得非常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这个时节的英国,降温非常快,李东毅出门之前也没料到会下雪,所以也就没有准备厚衣服,等回到伦敦,他又冷又气,直接就病倒了。 曾毅让王室的司机把自己送到奥林匹克会展中心的门口,进去来到南云的展台前,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康德来非常生气,喝道:“无组织、无纪律,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典型的个人散漫主义作风今后几天,我看你们两个就不用来这里了,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酒店,好好地反省自己的错误。” 因为柴光辉的捣乱,这件事情搞得整个商贸团人人皆知,影响很不好,康德来要是不做一做样子,怕是很难平息众人的议论。 曾毅和晏容自知理亏,也不顶嘴,任由康德来训了几句,就准备返回酒店。路过盐山展位的时候,柴光辉看也不看晏容,在他心里,已经把曾毅和晏容定义为了一对狗男女。 回到酒店,曾毅给韦向南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将军茶的项目很顺利,让她再多筹集一些资金开始收茶。 挂了电话,曾毅想了想,又打给顾迪,他觉得那天陈为民对自己说那番话,很有可能是顾迪的作用。 “我说曾局长,大半夜的,不带这样扰人美梦的”顾迪在电话里抱怨。 “有个发财的机会,顾少想不想听?” 顾迪的声音立刻就来了精神,“什么机会?” “将军茶”曾毅笑着,“你能筹多少钱,就筹多少钱,然后去找向南姐,我给她打过招呼了。半个月之内,我保你赚三倍” 顾迪以为曾毅要给自己介绍什么好项目呢,没想到是将军茶,当时就有些意兴阑珊,东江就是做绿茶的最大省份,顾迪已经了解过了,绿茶在国外市场有限,出口价格才五美元一斤,算下来还没有国内的价格高呢,顾迪倒是想插手国内市场,但早已有人霸占住了。 “最近跟董力阳合作了一个项目,手上资金周转不开,我就拿个三百万吧”顾迪以为曾毅是做这个项目遇到了困难,来找自己帮忙的,他不好拒绝,又补了一句,道:“要不我去联系一下我表哥?” 曾毅就知道顾迪误会了,他也不解释,道:“这个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自己尽量多筹钱就是了。” 顾迪便道:“那行,我尽力而为。”他在心里咬了咬牙,要不就拿五百万吧,拿少了也不好看,拿多了他也拿不出,他最近跟董力阳搞一个项目,钱还是找顾宪坤拆借的。 曾毅又给老左打了个电话,老左为了将军茶的事没少出力,跟着自己在山里转悠了大半个月,有了他提供的技术和标准,相信明年将军茶的产量和质量,都会有极大的提高。 将军茶项目能做好,老左功不可没,虽然老左本人不看好这个项目,但曾毅必须要记得老左的这份苦劳。 至于其他的人,曾毅就不打算通知了,参与的人越多,意味着韦向南的利润会被分走越多,韦向南在没有任何市场前景的情况下,能拿出几千万来投资将军茶,本身就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刚放下电话,有人来敲门,曾毅拉开门,发现是晏容。 此时晏容换了一身厚厚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可爱,不像平时那么冷冰冰,她露着个笑容,道:“曾局长,待在酒店太无聊了,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曾毅就笑了起来,心说平时就你最认真,看到别人工作时溜号你还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呢,今天怎么转了性,他道:“康部长可是让我们两个面壁思过呢” “康部长还叫你昨晚回来,怎么没见你回来啊?”晏容俏皮地反问。 曾毅无语了,笑着摊开手,道:“好吧,你等我一会,我去加件衣服。” 此时下着雪,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两人出了酒店,就顺着街道往前走,边走边欣赏着雪中的伦敦风景。 前面街道转弯的地方,有一个博彩投注站,很多人正在那里投注。 晏容看到之后,突然来了兴致,道:“曾局长,我们也去赌一把运气吧,我赌今年的皇家阅兵可以如期进行” 说着,她打开钱包,笑吟吟地从里面抽出几张英镑,钞票上面印着的人物,正是今天早上还见过的那位英女王。 字送上,稍后还有一章,大概在十点二十左右。A 第一三三章 满面春风 第一三三章满面春风 晏容跑起来的样子非常有趣,每次跃起的时候,她的两只胳膊会不由自主张开,非常有画面感,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头扎进了那家投注站。 曾毅跟了过去,看到晏容只押了三百英镑,他有点意外。 晏容是知道内幕的人,她不可能赌输的,明天皇室公报一发,晏容完全可以等着数钱,但她很克制地只押了三百英镑,她并不是没有钱,刚才打开钱包的时候,曾毅目测了一下,里面足有四千镑。晏容对于金钱这份理性和超然态度,让曾毅有些惊讶,要知道很多人在金钱的面前,是无法克制自己的贪欲的。 “哈哈” 晏容兴奋地走了出来,把一张投注好的彩券举到曾毅面前,笑道:“今天英女王今天请客,我带你去吃地道的伦敦美食吧。说实话,温莎城堡的饭太难吃了,难吃到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 曾毅呵呵笑着,“英雄所见略同,能到饭菜做到那种难吃的程度,绝不是一般的厨子。难怪别人讲,娶美国的老婆、吃英国的饭、住日本的房子,是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三件事。” 晏容咯咯笑着,一伸手拦了辆车,道:“如果还有勇气尝一尝的话,就跟我走。” “最难吃的都吃过了,我还怕什么”曾毅打开车门,“豁出去了,今天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晏容笑呵呵钻进车里,报了一个地名,司机就启动了车子。 “看你的样子,好像对伦敦很熟悉?”曾毅问到。 晏容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笑道:“我在伦敦住过三年的。” “失敬失敬,没想到你还是个海归呢。”曾毅笑着,“咱们南云是个小地方,好像就你一个海归的人才吧。” 晏容笑吟吟地点头,“目前就我一个,反正我还没找出另外一只来。” 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到了一间餐馆门口,餐馆的名字叫做“赫斯顿”,从外面看,像是一间英式的乡村小屋,门口挂了几块金属质的牌子,上面写着这家餐馆的荣誉。 曾毅上前瞅了瞅,发现这不大的一家店,荣誉还真是不少,什么“世界50佳餐馆”、“伦敦十佳餐馆”、“全英最受欢迎的餐馆”,“米其林二星餐馆”,诸如此类。 其它的荣誉不知道是怎么评出来的,但米其林的评选标准,曾毅倒是听说过一点。《美其林指南》被誉为是美食界的圣经,想要被它入选非常难,登上《米其林指南》的餐馆,还要进行等级升阶排名,最低的是一副刀叉的标志,累积到五副刀叉以上,就可以获得一颗星的标志,最高就是三颗星了。据说能拿到三星标志的餐馆,做出来的食物让人永生难忘,用美其林的话讲,这样的餐馆,值得你**去品尝。 晏容看曾毅盯着那些荣誉看,便道:“本来想请你去吃三星的,可惜那里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其实这里的味道,我觉得比三星的还好一些。” 曾毅摆了摆手,“无所谓,不就是多一颗星嘛,我们吃的是饭菜,又不是星星。” 饭店是一种乡村的风格,所以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比如必须打领带之类。两人走了进去,晏容拿出一张卡,侍者就立刻帮两人安排了一张桌子。 晏容点了这家店里最经典的双人套餐,一共是十八道菜,一道道地上,可惜量小得惊人,看得曾毅眼珠子都碎了,有一道点心,竟然是装在小勺子里,然后盛在盘子里端上来的,都不够一口吃的。 量小就算了,偏偏还有很多在曾毅看来,都不能称之为菜,比如什么沙丁鱼烤面包、鸡蛋冰激凌、蜗牛荞麦粥。 曾毅觉得这顿饭吃得真不实在,偏偏晏容却甘之如饴,每吃一道菜,都会露出很幸福的表情,看样子是比较合她的胃口。大概小女生都喜欢这一套吧,量不大,但每样都可以尝到,尤其是这种甜甜腻腻,又造型别致的食物。 看晏容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就眼巴巴盯着自己,曾毅只好把自己的这一份也推了过去,道:“我好像有糖尿病,不能吃这种甜食。” 晏容咯咯笑着,心说有没有糖尿病,你自己就是医生,难道还不知道吗,不过她倒是不客气,把曾毅的那一份接过来也消灭掉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完了一结账,曾毅有些咂舌,自己感觉什么也没有吃到,竟然就花了将近五百英镑,放在国内,这就是几千块钱了。 出了餐馆,雪已经停了,晏容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我带你去吃中餐吧。” 看别人吃两个小时的菜,而且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完全就是一种酷刑,曾毅急忙点着头,“好啊,好啊,最好是南江风味的。” “唐人街有,我带你去”晏容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吃的时候被美食诱惑,完全不觉得,等吃完了想起自己一人吃了两人的份量,她还是有些很不好意思。 两人又拦车去了唐人街,里面真有一家南江风味的饭店,名字就叫“南江人家”。 走了进去,两人还碰到一位熟人,东江省副省长陈为民。 “陈省长,你也来这里吃饭?”曾毅笑呵呵上前打着招呼。 陈为民点了点头,笑着邀请道:“酒店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你们不用再开桌子了,一起坐吧。” 曾毅也不客气,当下就坐在了陈为民这桌上,旁边还有一位,是东江省商贸团的副团长,曾毅向两位介绍了一下晏容,就让服务生拿来菜单,又添了两个菜。 一个小县城的卫生局副局长,竟然和副省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晏容心里完全没有一丝的惊讶,曾毅带给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麻木了,英女王的饭局都吃过了,副省长的饭局也就很平常了。 “没想到陈省长也喜欢吃南江菜。”曾毅笑着。 陈为民就道:“我虽然是在东江工作,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南江人,几天不吃南江菜,我这浑身都没有力气。” 曾毅呵呵笑着,“我也是,到了英国,整个一水土不服。”他心说难怪陈为民会对顾明夫的事情那么上心,有这层同乡的关系,陈为民在东江,就跟顾明夫有着天然结盟的条件。 “要不是为了**工作,我也不愿意来这里的”陈为民笑着,道:“好多年没回南江了,也不知道南江的变化大不大。” “陈省长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 “会的,会的”陈为民看着曾毅,“到时候我这个地道的南江人,怕是还要找你这个南江的干部来当向导。” “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做好接待工作,让陈省长回来了,就不想再走” 陈为民呵呵笑道:“你啊……” 南江人家的饭菜很不错,虽然不比国内,但口味还算是地道正宗,这顿饭吃得众人皆欢,大家从酒店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吗。 吃完饭,晏容就要结账。 陈为民摆摆手,道:“小晏同志,你这是在批评我们啊。虽然是到了英国,但我们尊重女同志的作风还没有丢嘛,三个男同志都在这里,还能让你来付钱,快收起来吧。” 晏容笑道:“陈省长,其实这钱也不是我的。” 陈为民一皱眉,公款吃喝就更不对了。 曾毅此时说道:“陈省长就不要再推辞了,还是让小晏付吧,今天这顿饭,算是英国女王请的客。” 陈为民有些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年轻人发明的什么俏皮话呢,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今天团里都在说昨晚南江有一男一女两位干部夜不归宿,好像说得就是曾毅和晏容。 只是看眼前的情况,应该不像大家说得那样,反正自己就没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算是有,那也没有什么,这两人都是单身嘛,正常交往而已。只是这年轻人做事,往往就是不知道低调,尤其是在官场,众口铄金,一些风言风语,往往就在关键时刻影响到了你的进步。 出了南江人家,四人拦车回酒店。 车上陈为民笑呵呵地讲了一句:“今天我犯了个错误,脱团溜号,跑出来吃饭的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要注意影响嘛” 曾毅笑着没说话,陈为民这句话怕是在提醒自己的吧,是在说自己没有注意影响。 晏容倒是说了一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总不能让陈省长饿着肚子干工作吧” 回到酒店门口刚下车,东江商贸团的大巴车也到了,看康德来下车时的脸色,就知道南云今天还是毫无所获,在车上怕是又被人挤兑了一番。 柴光辉看到曾毅,就阴阳怪气地道:“曾局长,听说你昨天出去找大客户谈项目去了,不知道收获如何。” “收获肯定很大嘛,这还用问” 后面下来几位男性干部,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晏容,心说人家都把项目带出去谈了一晚上没回来,收获能不大嘛。 柴光辉眼中就闪出一丝嫉恨,“我想也是,看曾局长这满脸的春风,就知道收获不小。” 都讲到春风了,晏容岂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她冷笑一声,道:“柴科长收获也不小嘛,刚才酒店的前台都在议论,说前天晚上,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进了1103室,不会是找你谈项目的吧” “你胡说”柴光辉像是被踩到尾巴,立刻就跳了起来,1103室就是他的房间。 晏容不屑地看着柴光辉,道:“酒店有录像,是不是真的,柴科长去找酒店调出来一看就知道了。说不定你当时喝多了,不记得了呢。” “你……你血口喷口”柴光辉急眼了,他忙转过身对众人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话,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跟我一个房间的张局长可以为我作证。” 那位张局长本来要下车的,一听到这话,吓得都没敢露面,心说前天晚上我去找人打了两把升级,中间有两个小时没在房间,谁知道这段时间你做啥了,万一调出录像是真的,老子给你作证,岂不成了共犯。 大家一看,表情就很有意思了,这可比人家夜不归宿还要严重了啊。柴光辉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落在众人眼中,反倒成了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看没人信自己的解释,柴光辉指着晏容,道:“晏容,你要为你说的这句话负责。”说着,进了酒店,找酒店的负责人调录像为自己证明清白去了。 等人散了,曾毅道:“不好意思,早知道柴光辉会胡说八道,昨天我就不带你去了。” 晏容一听,道:“没事,反正我也是胡说八道的。” 曾毅的汗就下来了,晏容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厉害啊,别的女孩遇到这事,多半会急怒攻心,跟柴光辉理论一番,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是恼羞成怒,没想到晏容却直接来了一个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柴光辉这回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曾毅就把晏容划入了不能得罪的人之列,海归就是海归,太厉害了,惹不起,谁惹谁倒霉。 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柴光辉露面,大家还以为是他没脸出来吃饭呢。 谁知快十点钟的时候,柴光辉挨个来敲大家的门,手里拿着一张纸,他把那张纸拿给大家看,“这是酒店开具的证明,可以证明前天晚上并没有人进我的房间,我是清白的。” 大家都是嗯嗯啊啊,不置可否,心说这上面全是英文,我又看不懂,再说了,好像这证明上面也没有盖公章嘛,就签了个洋人的名字,我们还不认得,谁知道是酒店开的证明呢,还是你自己找人写的。 “柴科长,这件事情要不明天再说吧你看这都到睡觉的点了,明天大家还要工作呢,你也不要多想,其实我们也没说你不清白嘛。” 有些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看柴光辉拿一张证明,纳闷道:“柴科长,这上面写了什么,是团里的重要通知吗,你帮我翻译一下对了,你刚才说有人进了你房间,是什么人?” 柴光辉连续敲了几间门后,差点没吐血,自己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自己是更加解释不清了。 四千字再次送上,请砸票,请支持。A 第一三四章 请跟我来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康德来的精神看起来很差,商贸会就剩下最后两天了,南云县一笔单子却都没有做成,这个鸭蛋的成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哪怕茶叶卖出去一斤,自己回去也有个交代啊。 曾毅就道:“康部长,要不今天你在酒店休息,我去展会那边盯着。” 康德来的脸色很不好,道:“不是叫你在酒店反省吗” 曾毅就不好说什么了,和晏容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是低着头吃饭。 吃过饭,别的县的干部从南云这桌路过,还不忘邀请康德来,道:“康部长,今天气色不错啊。” “看康部长这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今天收获肯定小不了。” “康部长,你慢慢吃,我们在车上等你。” 康德来等那几个人走过去,就气得摔了手里的刀叉,脸色黑得能滴下水来。 晏容此时说道:“康部长,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展会还有两天的时间,看谁能笑到最后。” 康德来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晏容,起身往餐厅外面走了去,还看谁笑到最后呢,我这已经是被人笑到最后了。 很快,餐厅里的人用完饭都走了,就剩下曾毅和晏容两个,两人到楼下的卡座叫了咖啡,坐在那里打发时间。 酒店服务员此时送来了今天最新的《泰晤士报》,晏容拿起来一看,就递到了曾毅面前,笑道:“曾局长,快看,你要出名了” 泰晤士报的头条,今天本来是要报道昨天的大雪,都已经排好版要交付印刷了,谁知收到英国王室的皇家公报:女王身体恢复健康,皇家阅兵如期举行。报社立刻作出调整,将这条公报放在了头条发布,比起大雪,民众更关心女王的身体状况。 曾毅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那种很标准的皇家公报,简单说明了女王的身体健康状况,并且宣布今年的皇家阅兵仪式正常举行,女王会亲自出席观礼。公报中确实提到了曾毅的名字,称他是来自于中国的一位神奇医生。 看完报纸,酒店里悬挂的电视机也开始播放这条新闻。前台的几位服务员,此时也在议论着这件事,有的兴奋,有的懊悔,懊悔的是押错注的。 晏容小声笑道:“曾局长,此刻你大概是被诅咒最多的人了吧” 曾毅无奈摊开手,“你现在明白了吧,当个医生是非常难的那些押对了的人,我帮他们赚了钱,他们却不会感谢我,只会认为是自己的手气好;而输了钱的,却要把所有过错都赖在我身上,而不会认为是他们自己的手气比较差。” 晏容咯咯笑着,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人们总喜欢把正确的事情安在自己的头上,而把错误推给别人。 电视机播放着关于这件事的后续进展,有很多媒体的记者,此刻已经聚在了巴顿博士的诊所门前,想找这位女王的首席保健医生了解具体的详情。 曾毅目测了一下,那些挤在诊所门口的记者,至少有百多号人,而且来自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英女王不愧是英联邦的最高元首,影响力非同小可,就连他的保健医生,都可以制造出这么大的排场。 喝过咖啡,两人出了酒店,晏容要去兑自己昨天押的彩券。到了之后才知道,昨天博彩公司的赔率急跌,晏容买的时候还是一赔三,但到今天王室发布皇家公报时,赔率已经跌至1赔1.1了。 “看来这内幕消息、老鼠仓,也不光是国内才有啊。”晏容笑着。 曾毅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博彩公司比任何人都关注英女王的健康。” 兑完奖,两人还是没有事情做,晏容就带着曾毅继续在伦敦市区逛,转到一个专门卖中国工艺品的市场时,曾毅挑了三个很精致的瓷器茶叶筒,买了下来。 晏容有些不解,笑道:“曾局长,国内这种东西多的是,还便宜,你怎么还万里迢迢跑到英国来买,典型的出口转内销啊。” 曾毅笑了笑,道:“没办法,英女王太不厚道了,拿走我的茶叶也就算了,还把我的茶叶筒给顺走了,我只好再买两个备用。”说着,他分出一个递到晏容的面前,“这个送给你了,感谢你当了我一天的助手,不要嫌寒酸,好歹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曾局长,你也太没有诚意了,这哪是在挑选礼物,根本就是在批发礼物” 晏容咯咯笑着,但还是道了声谢,收下了曾毅送给自己的礼物,同时心里有些好奇,她想知道曾毅手上的另外一个茶叶筒,是准备送给谁的。 出了工艺品市场,两人去泰晤士河大桥转了转,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抱着三个茶叶筒赶回了酒店。 康德来回来之后,就让聂国平派人叫了过去。 敲聂国平房间门的时候,康德来隐约就猜到是什么事了,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进去之后,他看聂国平正坐在沙发里喝着茶,就小心翼翼地道:“聂省长,您找我?” “德来同志来了,坐吧”聂国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小沙发椅。 “谢谢聂省长。”康德来胆战心惊地坐下,只敢坐了半边屁股,然后等待着聂国平的下文。 “明天是商贸会的最后一天了,其它几个县已经把成绩报上来了,你们南云的情况如何啊?”聂国平问到。 康德来心道果然就是这事了,自己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启齿,已经过去十四天了,可南云的成绩依旧是鸭蛋一个,康德来想了想,避重就轻地道:“聂省长,我们南云小组的所有成员一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聂国平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微微颔首,道:“南云的同志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同时,我也希望希望南云小组在你的领导之下,能在这次的商贸会结束的时候,为南云,也为南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康德来心里就是猛咯噔了一下,然后心脏狂跳,聂国平说“在自己的领导之下”,这句话是有所指啊,如果明天南云小组还是无法拿下一个可以交代过去的订单,自己怕是就要为此次商贸会的惨淡成绩负上“领导”责任了。 聂国平当初把一个独立的展台批给南云,完全就是看曾毅的面子,准确的说,是因为曾毅背后的方南国。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云的成绩会如此之差,这种商贸会也不是头一次举行了,但象南云这样连续十四天都毫无收获的,绝对还是首例。哪怕南云只有一个订单,聂国平的面子上也过得去啊。 如果南云到最后也还是一个订单都没有,回到南江,也不会有人去追究聂国平的责任,但聂国平却必须要对这件事有个说法,展台是他批给南云的,现在团里的其他成员对这件事意见很大,就算省里不追究聂国平的责任,聂国平也要追究南云的责任,以平息众怒。 康德来作为南云小组的组长,南云拿出这么一份成绩,他肯定是难逃其责的。 聂国平说完这句,就话锋一转,道:“这次的商贸会,我们有几个县成绩不错,比如盐山、东明。现在还有一天的时间,你去向成绩好的兄弟县取取经,争取站好最后一班岗,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康德来心里快愁死了,怕是咸鱼都能翻身,而自己却翻不了身了,这里是英国,自己就是想弄一份假成绩,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门路啊,他站起身来,诚恳地道:“聂省长批评得对,我这就去向其他兄弟县的通知取取经去。” 聂国平就拿起自己的茶杯,顺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中文小说。 出了门,康德来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他扶着墙在那里定神。 这只是一次商贸会,自己就算被团里点名批评,也不会影响到自己在南云县的政治地位,但这种领导责任可大可小,真要到了提拔的关键时刻,你这个污点放在领导眼里,那就是没有什么领导能力,无法肩负重任,这辈子都别想再往上爬了。 康德来还不到五十岁,年富力强,至少还有十年的政治生命,他并不想自己的这十年一眼就能看到头。 回到房间,康德来又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会。 他就没有聂国平那么含蓄了,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糟糕到不能再糟糕。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南云呢,不光是省里,也包括其它的兄弟县,如果我们真的一份订单都拿不下,那么南云就会成为整个南江的笑话。所以,我不管你们采用什么办法,明天必须要给我拿下一个像样的单子,拿不出订单,我处分你们” 看着康德来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家就知道刚才他被聂国平叫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会吃过饭,大家就不要再去活动了,都在房间里好好地想一想办法”康德来下达了任务,就宣布散会。 吃过饭,曾毅躺在床上看电视,巴顿博士正在电视上向观众介绍英女王现在的身体状况,同时,他很兴奋地解说着曾毅当时是如何用二钱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女王的病,巴顿将将军茶描述为具有魔力的肠胃保健茶。 王旭民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看到正曾毅盯着电视在看,就随口问道:“曾局长,电视上在讲什么呢,刚才路过,我好像看走廊的电视上也在播这个人。” “这位老外正在为我们的将军茶做广告呢”曾毅说到。 王旭民可没心思听这种玩笑,他都快愁死了,坐下之后,他跟曾毅商量着:“曾局长,你在英国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要不找人帮帮忙,把咱们的茶叶给定了,大不了咱们贴一部分钱,总不能再原封不动地把茶叶托运回去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好啊,这事我来想办法。” 王旭民心道难道曾毅会气定神闲地躺在这里看电视,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办法啊,他也是放心不少,只要把带来的茶叶卖出去,方方面面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商贸会的最后一天,李顺龙一大早就向康德来请假,“康部长,昨晚可能是受了点凉,肚子很不舒服,今天的展会我怕是去不了了,我已经跟团里的领导解释过了。” 康德来气得不行,这个李顺龙一定是想不到办法,为了逃脱责任,才装病不肯去的,可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沉着脸哼了一声,索性不理李顺龙。 刚登上了大巴,就听有人在故意高声议论:“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听说了没,咱们团里可还有没开张的呢。”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有人故意装作不知,“这次来参加商贸会的项目,全都是精心挑选的,要是没有潜力,团里肯定都不能答应让他来。” “我也是别人这么议论的,说是团里还给个独立展台呢。” “可惜了,可惜了,这得损失多少啊” 官场上特别讲究面子,一个局里,同样是局长,其他的局长出门坐广本,你坐的是桑塔纳,那你就没面子,局里的人都会看你不起;兄弟局之间,农业局的局长出门坐广本,卫生局的局长出门坐奥迪,那开会的时候,大家的车往那里一摆,农业局的局长绝对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南云能拿到一个独立展台,比起其他县,就是有面子,也很风光,说明他受省里的重视,可你要是拿不出成绩,这风光反而就变成了一种累赘,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康德来坐在椅子里,脸都黑了。 “不过就是拿了一两百万英镑的单子,有什么值得吹嘘的”晏容此时冷冷说了一声,“有本事拿个上千万的单子出来” 大巴车里顿时就安静了下去,大家可是都见识过晏容的彪悍,所以谁也不敢跟她理论,搞不好自己就是第二个柴光辉了。 车子到了奥林匹克会展门口,就有人惊讶地喊一声,“怎么回事,你们看,那边好多人在排队呢” 大家透着窗户往外一看,果然发现会展中心的门口站了好多人,足有几百号人,现在还没到开展的时间呢,他们就在会展中心门前,排出了一条长龙。 有人就抱怨道:“你们说这英国人都什么臭毛病啊,前面有十几天的时间他们不来展会转,非得等到最后一天了,他们才排着队过来”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心说这英国人真是不可理喻,这刚下了雪,外面还有点冷,也不知道他们是挨冻来了,还是参加展会来了。 参加会展的商贸团有专门的通道,大家下了车,就从专门通道进了展厅,开始在各自的展台前忙了起来。 晏容此时拿出一大摞贴纸,贴纸上面分别用中英文写了“将军茶”几个字,字的下面,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箭头标志。只见晏容拿着贴纸就一溜贴了过去,一直贴到了展会中心的游客入口。 康德来眼睛一亮,心说自己怎么就早没想到这一招啊,看来晏容昨天晚上是真动了脑子、想了办法的,不错啊,不错,比那个李顺龙可要强多了。 康德来满意了,其它县的人就不乐意了,道:“康部长,我说你们揽客也不能这么揽吧,这不是把大家的客人都抢走了吗。” 王旭民就道:“廖局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贴了箭头,也是把客人都引到咱们南江的展位前了,受益的绝不是我们南云一家吧。” 康德来笑着颔首,道:“廖局长,你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难道客人还能把我们的茶叶拿回去当电子元件用吗?” 那位廖局长顿时不讲话,他来是推销电子元器件的,和茶叶一点都不沾边。 正说着呢,就听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什么大部队要开过来似的,大家扭头去看,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晏容在前领路,身后跟了一大群老外,老外们群情激愤,一个个睁大了双眼,嘴里乌拉乌拉地叫着什么,手里还举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一窝蜂地就朝南江这边的展台冲了过来。 人人奋勇争先,生怕来晚了好东西就要被别人抢走似的,也好像是他们屁股后面追了一只食人的怪兽。 康德来有些目瞪口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英国人有看标志走路的习惯吗,怎么全都朝这边来了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他还在纳闷呢,老外们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下把南云的展台围了起来,全都伸出手递着钞票,嘴里大声叫嚷,手里还不断地进行比划,情绪激动地不得了。 康德来吃了一惊,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手里捧着的一杯茶也打翻在地,他英语很差,根本听不懂老外在嚷什么,急忙道:“曾……曾毅,这是……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要做什么啊快,快叫展会的保安过来” 曾毅此时从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标志牌,然后竖在了展台前的桌上。那群老外看到标志牌上的字,立刻就安静了下去,很多人还摸着额头,露出失望的表情:“哦,卖糕的” 康德来退后几步,跟王旭民站在了一块,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茫然惊慌的神色,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眼前这是什么状态,心说这些老外脑子进水了吧,一个引路的标志就把他们全招了过来。 五千字大章奉上 稍后还有一章,时间可能晚一点,12点之前,敬请各位书友谅解,毕竟白天还有工作要做,晚上才能码字。V 第一三五章 随机应变 曾毅站起来,用英语大声地喊了几句,整个展厅就安静了下去。曾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传出去很远,每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南江商贸团其它的县也是带了翻译来的,这些翻译听到曾毅的话,全都目瞪口呆,心说不是吧,这些人全是来买茶叶的吗? 其他听不懂英语的人就问曾毅在喊什么,翻译道:“他说:请购买将军茶的客人排好队,不要拥挤,以免影响展会的正常秩序。”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南云这把也玩得太大了吧,为了不丢面子,他们竟然请来这么多的托,这得花多少钱啊 看到这些老外们排好了队,曾毅又喊了一句,刚排好的队伍就又开始有些骚乱。 众人急忙问翻译,“这次他又喊什么?” “他说:因为此次带来展会的茶叶数量有限,今天以赠饮为主,每人都可以免费领到一杯茶品尝。”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心道难怪会来这么多托,原来都是冲着免费茶来的,不过这些英国佬也太没出息了,跟这辈子都没喝过茶似的,就一杯免费的茶,值得这么卖力表演吗。 曾毅此时又喊了一句,翻译的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忙道:“他说:凡是有购买需求的客人,每人限购100克,价格是50英镑,请要购买将军茶的客人准备好现金。” 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南云的人疯了吗,50英镑卖100克的破野茶,这不等于是抢钱吗算下来,就这么一斤破茶,竟然都卖到了250英镑,换到国内,这就是三千多块钱了(与现在汇率不符。)。 大家本以为那些老外肯定会被这个价格吓走呢,没想到这些老外反而更疯狂了,手里挥舞着钞票,大声地叫嚷。 “老外在喊什么?” 现场喧声震天,众人却跟看哑剧似的,还要让翻译来做同步的翻译。 “这些老外怕自己买不到茶叶,已经开始在加价了,有人出一百英镑……”翻译听得一阵胆战心惊,颤声道:“后……后面有人出到三百英镑了。” “啊” 看着那疯狂的队伍,这边商贸团的人却是集体沉默了,都不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曾毅又喊了一句,翻译这次很自觉,赶紧道:“他说:今天总共提供2000份将军茶,售完为止,如果有大笔订单的客人,请到展台前面议。” 可惜大家此时已经没心思听这个了,全都在琢磨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前面十四天都无人问津的破野茶,怎么会在最后一天来了个大逆转呢。 看着南云展台那边,大家心里还有着最后的一丝幻想,心说这些人全都是托,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客户的。 可惜眨眼之间,大家的幻念就破灭了,南云的展台前瞬间涌上来七八个人,都说自己是来谈大订单的,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茶托,个个衣着不凡,身后还带着秘书跟助理。 很多人都觉得欧洲的传统贵族已经日渐没落,不再具备什么影响力了,但影响未必只体现在硬实力上,欧洲传统贵族对世界影响,更多是体现在了一种文化的软实力上。 以前欧洲人不喝咖啡,上层贵族流行之后,慢慢就被民众所趋之若鹜了,现在每天要是不喝上一杯咖啡,欧美人甚至都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中国人以前不穿西装,不打领带,也不喝红酒,甚至往前推两百年,红酒还只是欧洲贵族的专属,而现在中国人在正式的场合,全都是西装领带,不但喝红酒,还会收藏红酒。 欧洲贵族以一种无孔不入的影响力,影响着全球的每一个人,现在全球主流的穿着、礼仪、品味、审美标准,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是从欧洲的传统贵族那里流行开来的。在欧美,甚至有一种贵媛经济,豪门贵族的女人穿什么衣服、拎什么包、洒什么香水、流行什么社交活动,一经曝光,就会迅速流行。 而在所有的欧洲贵族之中,以历经千年而不衰的英国王室,最为尊贵和正统,已经不折不扣成为了贵族文化的象征。 现在,英女王开始喝将军茶了,而且这还是一杯具有魔力的茶,那些时刻关注着王室一举一动的民众,岂能无动于衷?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更是嗅出了其中的商机,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炒作话题啊。 聂国平吃过早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往常一样,他拿起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看了起来,这半个月他全靠这几本小说来打发时间。 看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聂国平接起来,道:“我是聂国平。” “国平同志,我现在通知你,请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奥林匹克会展中心,今天是商贸会的最后一天,会有重要的客人过来。” “郭部长请放心,我马上就赶过去”聂国平已经听出声音来了,是商务部的郭副部长,也是这次商贸团的总领队。 放下电话,聂国平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准备出门,此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里面就传来一个比较低亢的声音:“是聂国平省长吗?我是梁龙国” “梁大使,您好”聂国平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梁龙国的电话也打过来了,梁龙国可是驻英国大使,身份特殊,地位很不一般。 “你们南江的商贸团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曾毅的同志?”梁龙国问到。 “是,曾毅是我们团的成员。”聂国平心说曾毅交游可真是广啊,连梁大使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现在在哪里?” “在奥林匹克会展中心。” “很好,很好”梁龙国在电话里笑了两声,“我现在正在去会展中心的路上,一会还要请聂省长给我引见一下这位曾毅同志。” 聂国平的心就提了起来,“梁大使,不会是曾毅在英国期间犯什么错误了吧” 梁龙国在电话里就笑了起来,“看来梁省长一点都不关心英国的舆论嘛你不要多想,我们见了面再说。” 放下电话,聂国平就乱琢磨了起来,出门坐进车里,他问随行的贴身翻译,“最近英国的舆论都在讲些什么?” “前几天都在讲英女王的病,听说病非常严重,连一些很重要的仪式都取消了”翻译就说道,他也不怎么关注英国的新闻,因为跟自己没有什么切身的关系。 聂国平想起曾毅前两天的夜不归宿,心说他不会是去跑去给英女王治病了吧,想到这里,聂国平心中一惊,追问道:“那英女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应该是好了……吧。”秘书也不敢确定,好像昨天在什么地方看到消息,说是英女王病好了。 聂国平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把英女王治坏了就行。 到了奥林匹克会展中心,其他省份的带团领导,也基本都在了。如果放在国内,眼前这场面足以让很多人震惊不已,副省长很很多人终生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而眼前却站了足有二三十位。 看到聂国平露面,陈为民首先走上来,伸出手道:“老聂,恭喜你啊。今天的奥林匹克中心,只有你们南江一个焦点,你把我们所有人的风头都给盖下去了呢。” 聂国平还被蒙在鼓里呢,道:“陈省长,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是接过郭部长的通知,说是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我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陈为民就小声笑道:“老聂,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你了。听说一会要来一位英国王室的重要人物,他可是冲着你们南江来的。” 聂国平的心又提了起来,“好事,还是坏事?” “老聂,你也太小心谨慎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陈为民在心中叹了口气,要是曾毅是东江的人,那就好了,搞不好今年东江的绿茶出口规模,就要翻上一番了。 可惜啊,可惜 怪不得那小子不接受自己的帮助,原来是早就打定了英国女王的主意,这份胆气,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呢。 聂国平还没来得及找人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溜豪华的车队驶了过来。车子停稳,郭部长和梁龙国大使一起走下来,然后来到一辆英国王室座驾车前。 随后,英国王室的查拉斯王子就走了下来,在郭部长和梁大使的陪同下,朝着奥林匹克中心走了过来。 此时有人快步来到聂国平的身边,“聂省长,我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你赶紧做准备,查拉斯王子一会可能要到你们的南江展台去参观,重点是南云县的将军茶。” 聂国平也来不及多想了,拔腿就往会展中心跑了过去,进去之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列雄伟壮观的队伍,一直从南云的展台前,排到了会展中心的外面。 南云的展台前,此时四个人正忙得天翻地覆,曾毅负责收钱,王旭民则拿着一台电子秤,将茶叶分成每100克一份。 展台里面,晏容正跟来自于欧洲各国的茶叶商人在商量着订单的事情。 康德来帮不上忙,就站在两台饮水机前,他的面前摆了足有上百只杯子,只要看到水开,他立刻开始泡茶,然后把泡好的茶端着分给正在排队的客人。 聂国平大步走了进来,道:“康德来,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马上开始准备,英国王室的王子已经到了展厅,他要来你这里参观。” 康德来就“啊”了一声,有些吃惊,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他道:“聂省长,这太突然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没有准备,现在就给我准备”聂国平对康德来的反应很不满意,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 曾毅此时把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高档礼品盒,打开盒子,里面铺着黄色的丝绸,看起来有些富贵大气,丝绸上面躺了两只青花瓷的茶叶筒,他问道:“就把将军茶送给英国的王子,两位领导看怎么样?” 康德来喜出望外,这份礼物好啊,正中目前中英商贸交流的主题。 “就这样吧”聂国平点了头,他已经看到那边的查拉斯王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路还引起不少民众的惊呼。 码字没看时间,晚了几分钟,额外赠送五百字,呵呵,今天共八千字送上,明天会继续努力,请书友多多支持。V 第一三六章 酒宴 第一三六章酒宴 查拉斯朝着南云这边的展台走了过来,路上所经之处,只要他停下脚步,马上就会有一位商贸团的团长站出来,为他介绍着面前所展示商品和项目的具体情况。 查拉斯则一脸微笑,不住颔首,展示着英国王室那优雅高贵的皇室风范。 浩浩荡荡的队伍背后,还跟着一大群媒体记者,英国王室成员的一举一动,都是媒体争相报道的内容。 来到南云展台的前面,排队的民众跟查拉斯打着招呼,查拉斯微笑致意,抬起手还礼。 聂国平此时上前,道:“查拉斯殿下,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南江省南云县的展台,这里主要展示的是将军茶,将军茶是一种生长在海拔1300米以上山地的绿茶,绿色无污染,历经阳光雨露的滋养,口感独特,是一种健康饮品。” 聂国平流利地做着介绍,倒不是他对将军茶非常了解,而是这些介绍性的东西,就写在面前的展板上,他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简单念了两句,他就赶紧把接力棒交给了康德来:“这位是南云县商贸小组的组长康德来。” 不是聂国平不想表现,而是他现在摸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怕多说多错。 康德来有点激动,他也算是位老政客了,但领导的基本功明显不如聂国平扎实,看到查拉斯朝着自己微笑,心脏就腾腾腾地狂跳,慌忙伸出手,道:“查拉斯王子你好,欢迎您来参观我们南云县的展台。” 查拉斯的手只是伸出去,轻轻地滑了一下,随即收回,他微笑地看着展台上用来展示的茶叶,问道:“这就是具有魔力的将军茶吗?” 康德来的目光就开始在寻找晏容,让她来为自己翻译。 晏容此时端着一杯刚沏好茶上前,递给查拉斯,“这就是将军茶,请查拉斯殿下品尝。” 查拉斯接过来,轻轻地品了一小口,脸上就露出比较夸张的表情,赞道:“嗯,将军茶的味道非常棒” 曾毅在背后小声提醒了一下,康德来才回过神,赶紧把那个红色礼品盒拿了起来,道:“感谢查拉斯王子对我们将军茶的褒奖,这是我们南云县送给您的一份小礼物,还请笑纳。” 翻译讲了两句,查拉斯王子就笑着道了一声谢,将这份礼物收下。 随后,英国王室也将一份礼物回赠给南云县,是一张王室的茶叶采购订单,英国王室将在今后的三年内,每年从南云县采购一百斤顶级将军茶。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用相机拍下了礼物交换的场面。 看着查拉斯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继续参观别的展台去了,康德来仍然有些激动难抑,刚才的几分钟对他来说,就跟做梦似的。就是做梦,他也想不到自己会亲手收到英国王室的采购订单,哪怕这次商贸会自己一克茶叶也卖不出去,单就这一笔订单,自己这次的英国之行,也是收获圆满了。 几位正在和晏容商谈大笔订单的客户,本来只想着先少量引进一批将军茶看看市场的反应,但看到眼前排队购买的民众,再看到英国王室的采购订单,他们毫不犹豫,立刻决定加大订单数量。 南云县准备的两千份将军茶,在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内就销售一空,会展中心仍旧还有大量来晚了的英国民众,排着队等着品尝免费提供的将军茶。 康德来一趟一趟地端着托盘派发沏好的茶,丝毫感觉不到累,要不是热水器烧的水供应不及,或许他还能跑得更勤快一些。 在商贸会的最后一天,会展中心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在南云展台这里,大家都想看看今天到底能有多少人来喝茶。 一直到会展结束,现场仍然还有人不少刚刚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民众,让人不得不感慨英国女王影响力之大,好像和国内没什么两样嘛,民众永远都喜欢凑热闹,也喜欢随大流。 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康德来终于可以直起腰了,他笑呵呵地问曾毅:“小曾,累不累啊?” 曾毅笑着道:“累,今天这一天,比前面两周加起来都还要忙,但是累得开心” 康德来对曾毅的回答很满意,但车内的人就有些不爽了,这小子这话分明就是在炫耀啊,要是能有那火爆的场面,我也愿意累断腿。 康德来坐下后,又对晏容道:“小晏,你把咱们南云的订单数量统计一下,等回到酒店,就立刻向团里汇报。” “我现在就开始统计”晏容说到。 “这件事一定要抓紧,咱们南云这次是最后一个汇报成绩的,已经远远走在了其他兄弟县的后面。” 晏容就把今天签订的协议粗粗统计了一下,道:“康部长,这次商贸会我们总共收到的订单数量是两千一百万英镑,还有一些订单因为没有付定金,我没有统计在内。” 车内的人就都感到震惊,一天的时间就揽到了两千一百万英镑的订单,也幸亏是最后一天了,要是商贸会能再多进行几天,南云怕是都要拿下这次商贸会的南江头名了。 但康德来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故意问道:“英国王室的那份订单,你算进去了没有?王室的信誉,还是可以相信的嘛,就算没有付定金,也可以先算进去。” 这已经不是炫耀了,而是在示威了,前几天那几个奚落康德来的人,此时脸都黑了,心道康德来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县委常委,根本就是个久贫乍富的暴发户嘛。 康德来心里却岂是一个爽字可以言表,这些日子他没少被奚落,每天在展会上累死累活,回来还要受一肚子的气,今天终于翻身了,他当然要把自己的郁闷都发泄出来。 等车子发动起来,晏容小声地问曾毅:“昨天你买茶叶筒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查拉斯要来?” 曾毅摇头,笑道:“我哪能料到这个,那两罐茶叶本来是想送给巴顿博士的,感谢他不遗余力地为将军茶做宣传。” 晏容“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本以为那只茶叶筒曾毅会送给女性朋友、或者是亲密的人,没想到只是送给巴顿,看来曾毅昨天送自己一只,也是很单纯地对自己充当一天助手的事表达一下谢意。 晚上,南江商贸团在酒店举行了盛大的酒会,庆祝在这次的商贸交流会上,南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李顺龙凑到酒桌边,向康德来承认错误:“康部长,今天我没能跟同志们一起站好最后一班岗,心里非常惭愧。”他知道了今天展会上的事,肠子都悔青了。 康德来一脸的笑眯眯,道:“顺龙同志,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嘛,身体是**的本钱虽然你错过了这次,但以后机会还多的是嘛,等你养好了身体,就能用更好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中来了” 李顺龙脸色一变,康德来讲自己错过了这次商贸会,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排除了在了成绩之外啊。**,自己坚持了十四天,要是错过最后的分功劳,那这趟英国,岂不是白来了。 “轻伤不下火线,在意志品质方面,我跟其他的同志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今后我一定会在这方面加强对自己的要求”李顺龙继续说着,企图蒙混过关。 “你能这么想是对的,但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嘛” 康德来瞥着李顺龙,心说老子这个最高领导,今天在展会中心给人端茶倒水,你却在酒店睡大觉,说不定还出去给自己的老婆孩子买纪念品了,这时候要分政绩了,你就知道错了,晚了 他道:“对于党的干部,我们一向都是以人为本的,怎么能让你抱病坚持工作呢这要是让国际友人看到,还不得笑话我们啊再说了,此次英国之行,除了要做好商贸交流的工作外,作为南云小组的组长,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把你们平安地带到英国来,再健健康康地带回南云去。” “康部长说得对,平安来,健康回,这就是我们此次英国之行的最大收获了”曾毅此时说到,他对李顺龙也没什么好感,干活的时候不见你,到了分功劳的时候,你却比谁都要积极,他笑道:“李局长,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你就先回房间歇着吧?” 李顺龙看着曾毅,心里都快冒火了,老子的脸色能好吗,要是你的功劳被剥夺了,你摆个好脸色给我看看,他道:“没事没事,我能坚持的” 康德来就板起了脸,训道:“顺龙同志,生病了就不要硬撑嘛。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小曾的话还是要听的,他的医术那是公认的高明,他让你回去休息,那也是为了你好嘛” 李顺龙差点没在心里把康德来骂死,康德来,你个老王八蛋的,你做得也太绝了吧,功劳不分给我就算了,现在连庆功会都不舍得让我参加,简直是欺人太甚。 看李顺龙站着没动,晏容来了一句:“李局长生着病呢,让他一个人回去还真是不让人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李顺龙闷哼一声,扭头就走,老子是装病,又不是真得了绝症,这几步路还是能走的现在连晏容这个小小的翻译,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李顺龙确实也没什么脸面站在这里了。 几分钟后,宴会厅的门被推开,聂国平陪着商务部副部长郭春江,以及梁龙国大使走了进来。 “同志们,梁大使和郭部长非常关心我们南江省,在百忙之中,他们抽出空来参加我们南江省商贸团的庆功酒会,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梁大使和郭部长的到来” 聂国平话音刚落,宴会厅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喧嚣震天。开玩笑,副省长让你鼓掌,谁敢不卖力再说了,这次来了那么多的商贸团,梁大使和郭部长不去别的商贸团,偏偏来了南江这边,这是多大的面子,宴会厅里的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梁龙国和郭春江就走到首席的酒桌前,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讲话,无非就是让南江再接再厉,乘着商贸团大获成功的这股东风,将南江的经济发展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聂国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宣布酒宴开始。 现场的气氛就热烈了起来,终于熬到要回家的时刻了,南云县的四个人,跟东明县的人坐在一桌,英国的饭菜实在没有什么可吃的,大家就频频举杯,把红酒当白酒喝了,欧洲人喝酒,讲究的是细品慢咽,而国人讲究的畅饮。 互敬了几杯之后,康德来突然举起杯子,对曾毅道:“小曾,这次你劳苦功劳,希望你回去之后呢,再接再厉,好好干” 同桌的人,尤其是东明县的那几个人,全都被惊呆了,一个县委常委,竟然给一位卫生局的副局长敬酒,我的妈呀,这不是反过来了吗,到底谁是领导啊 曾毅赶紧站了起来,把酒杯举高,毕恭毕敬地冲着康德来,道:“康部长,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回去之后我会继续努力,为咱们南云县能早日甩掉贫困县的帽子,为南云的经济崛起,作出一点应有的贡献。” 在官场上,面子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给的,康德来如此给自己面子,曾毅也必须要给足对方的面子,他仰起脖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曾局长真是好酒量啊”龙明县的几个人不无羡慕。 龙明县这次带队的是一位副县长,姓胡,叫胡向前,他看着曾毅的表现,心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为南云县拿下这么大的一份功劳,却是谦虚有加,不骄不躁;现在面对领导的器重和知遇,又是一份知恩图报的样子,年轻人能有这份格局,了不得啊 胡向前此时提起杯子,道:“这杯酒,敬在座所有的同志,这次的商贸会,大家都辛苦了。” 放下杯子,曾毅笑道:“胡县长还真是了解民苦啊,我觉得最辛苦的,就是每天都要吃这难吃的英国饭,说句丢人的话,我早都受不了了。” 曾毅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话题也随之转移到这几天的食物上去了。 胡向前听着大家的诉苦,大笑道:“看来回到南江之后,要是不请你们好好地吃上一顿大餐,你们这辈子都要记恨我跟康部长了。” 康德来怎能听不明白胡向前的意思,这是找个理由亲近呢,他就笑着颔首,道:“胡县长,这一顿我看咱们两个是逃不掉了。这样吧,回到荣城,就由咱们两个一起做东,请同志们好好地吃一顿。” 众人大赞领导英明,然后举杯相庆。 看气氛差不多了,一些人就开始壮着胆子,举杯来到聂国平那一桌,向团里的领导、以及梁龙国和郭春江敬酒。 这些县里的人,跟梁龙国、郭春江这个级别的人物比,那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完全没法比,换作平时,大家根本都没有敬酒的资格,人家也完全可以不理你。 不过今天是庆功会,气氛很好,梁龙国和郭春江都破了例,凡是来敬酒的,他们都是端起杯子润润唇,就是这样,已经让大家觉得很荣幸了,能请部长级别的人物喝杯酒,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康德来一看,就凑到曾毅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曾毅快步出去,一会又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几盒茶叶。 “我提议,咱们四个人一起过去,以南云县的名义,给领导们敬杯酒。”康德来就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众人都是点头,尤其是王旭民,他格外激动,这种给领导敬酒的事情,别的县都是由组长代表的,康德来能让大家一起去,这是给大家一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啊。 康德来就领着大家到了领导的桌前,恭恭敬敬地端着酒杯,道:“尊敬的梁大使、郭部长、聂省长、以及在座的全体领导,此次英国之行期间,上级领导给了我们南云小组极大的关怀和帮助,我们南云小组的全体成员,代表南云县敬领导们一杯酒,祝领导们身体健康。” 康德来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毫无出奇的地方。 谁知梁龙国就带头举起了杯子,笑道:“这次商贸会,你们南云县可是出了大风头啊” 郭春江也是微笑着点头,“南云县的这杯酒得喝啊,我们也沾一沾他们的喜气嘛” 这次的商贸会,英国方面不是很重视,只是在开幕的时候,派了一位负责国际贸易的官员前来出席,规格低到不能再低,这让梁龙国和郭春江都很没有面子。英国人或许不看重这些表面的工作,但国内方面却高度重视,甚至对于规格的看重,还要远远超过商贸会最后所能取得的成绩。 今天英国王室的王子亲临商贸会现场,梁龙国和郭春江的这个面子就挣了回来,往国内汇报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是此次商贸会不但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还促进了和英国王室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这两人对南云县的人格外高看一眼,很痛快地举起杯子。其他南江省商贸团的领导,也赶紧举起了杯子。 康德来受宠若惊,举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道:“我先干为敬,领导们随意”说完,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梁龙国很给面子,把杯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宴会厅内举场皆惊,南云县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曾毅此时就把准备好的茶叶送上,“这是我们南云的特产将军茶,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请领导们尝尝。”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康德来让曾毅当着大家的面,正大光明地送将军茶,所有人反而说不出什么闲话来,就一盒茶叶而已。白天南云县还给查拉斯送了呢,你能说他送得不对吗 领导们也不虚客套,摆摆手,让曾毅把茶叶放在了一边。 康德来的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就准备带着大家返回。 此时梁龙国又道:“小曾先不忙走,来,坐下给我们讲一讲,你是怎么用将军茶治好了英女王的病。” 这回就不是惊了,而是酒杯子碎了一地,一个小县城的卫生局副局长,撑死不过是正科级,竟然被副部级的官员邀请同坐一桌,这是多大的面子啊。A 第一三七章 风云突变 自从骑电动车配司机的事情后,王金堂就成了南云县的笑话,再加上分配招商任务时被曾毅将了一军,王金堂在卫生局的声望一落千丈,很长时间他都保持着低调,甚至连行踪都变得飘忽不定,在卫生局的人眼中,这位王局长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王金堂就夹着小包,站在了县委书记儒子牛的办公室门口。 八点半的时候,儒子牛准备出现在了楼道里,王金堂立刻迎上去,谄笑道:“儒书记早,我来向您汇报工作了。” 儒子牛用眼皮子夹了一眼王金堂,就推门走了进去。 王金堂属于是儒子牛提拔起来的干部,可王金堂最近的表现实在让儒子牛很难满意,特别是那个骑电动车配司机的事情,前几天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其他县的领导在饭局上还当众讲了一遍,让儒子牛的脸上很是无光,狼狈至极。 儒子牛往办公椅里一坐,就打开一份今天最新的《龙山日报》,开始研究市里面最新的政治动态。这是儒子牛每日必做的功课,可惜功课做了十年,他依旧还是南云县的县委书记,没能进入自己梦想中的市领导班子。 王金堂很麻利地帮儒子牛沏好茶、续上水,这才道:“儒书记,我要向您承认错误。” 儒子牛眉头一抬,心说卫生局又给自己捅下什么篓子了吗,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次县里组织的英国商贸团,我们卫生局也有一位年轻的干部参加了,在出发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向他交代了纪律的重要性。可没想到他到了英国之后,竟然无视省里商贸团的纪律规定,不经请假,就擅自脱团离队,而且夜不归宿。” 儒子牛就知道王金堂说的是谁了,说的是那位拉来了将军茶项目的曾毅,儒子牛没有着急表态,等着王金堂的下文。 “年轻的同志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注意影响,他是跟县里的一位女同志一起夜不归宿的,这件事在整个商贸团里传得是风言风语,连聂省长都知道了。”王金堂又补了一句。 “混账荒唐”儒子牛一听就拍了桌子,一男一女外出不归,这还了得 看儒子牛发了火,王金堂心中暗自得意,作为卫生局的一把手,眼看着自己就要失去了对局里的掌控,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只是他懂得打蛇要打七寸,必须要一击致命,所以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他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曾毅这位年轻的娃娃局长,到底还是嫩了点,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竟然在出国期间搞出了这么一桩丑事,自己这时候要是不狠狠地踩上他一脚,都对不住自己的这顶乌纱帽。 “儒书记,你处分我吧。”王金堂猫哭耗子,“是我没有做好年轻干部的作风建设工作,才会发生了这么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岂有此理把我们南云县的脸,都丢到国外去了” 儒子牛很生气,他生气,是因为这件事竟然被聂省长知道了,在官场上,男女干部之间的两**件,本来就非常敏感,曾毅这次竟然还把这种丑事搞到英国去了。涉外无小事,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省里肯定是要处分曾毅的。这个时候,自己如果不能抢先处理曾毅,等到省里追究下来,自己就很被动了。 王金堂心里愈发高兴,脸上却是丝毫看不出来,他叹息一声,道:“这些年轻的干部,各方面素质都很优秀,但往往就是不懂得洁身自爱。我得知这件事情后,真是觉得非常痛心,也非常惋惜。” “王金堂,少在这里给我讲那些避重就轻的话。”儒子牛拿起茶杯,又重重磕在桌上,趁着脸喝道:“你平时是怎么做工作的为什么所有的什么怪事,都是出在了你们卫生局,我看你这个局长,是不想干了” 王金堂急忙诚恳地认错,“书记,是我没有做好工作,才给县里丢了脸、抹了黑,你怎么处分我,我都毫无怨言。” 王金堂对官场上的这一套很了解,犯了错误的时候,领导嘴上狠狠地批评你,其实是在维护你,真要是要处理你,就不会跟你这么多废话了,有那么一句话,对于党的干部,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眼前就是了。 儒子牛怒不可遏,把王金堂狠狠地训了一番,最后道:“这件事情,你们卫生局必须向县委作出一个交代。” 王金堂就道:“儒书记,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认真反省,吸取教训,作出深刻的检讨,并且教育全局的干部以此为戒” 儒子牛瞪了王金堂一眼,把秘书叫了进来,道:“去把纪委张书记请过来” 王金堂一听心花怒放,叫纪委的张书记来,那肯定不会有好事,这是要商量处分曾毅的事情了,他小心地道:“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 儒子牛没有什么好脸色,理也没理王金堂,王金堂就讪讪一笑,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儒子牛的办公室。 出了门,王金堂的腰板立刻就直了起来,志满意得地在自己的大奔头上抹了一把,迈着小步朝楼下走了去,曾毅啊曾毅,跟我斗,这就是你的下场。 儒子牛坐在办公椅里,想着该怎么来处理曾毅的事,他对曾毅是有些不满的。上次董力阳来南云的时候,本来是要给南云修条路的,却让曾毅给搞黄了,结果一转眼,久泰集团又找到将中岳,双方直接签订了劳务基地的合作协议,完全把自己这个南云县的一把手撇在了一旁,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功劳全归了将中岳,自己硬是一分都没有捞到。 儒子牛当时在心里就恨死了曾毅,南云县太穷了,姥姥不疼舅舅不亲的,能出政绩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你抢到了,他就得不到。 曾毅这种人就是再能干,但要是不能为自己所用,只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现在将中岳拿下了劳务基地的项目,将军茶也搞得红红火火,在南云县的风头是越来越劲了,儒子牛已经感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现在曾毅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把实实在在的把柄送到了自己的手里,正是狠狠打击一下将中岳气焰的好时机,儒子牛要让所有人的知道,这南云的天,还没有变 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此时响了起来,儒子牛迅速抓了起来。 “我是陈国庆”电话里传来威严的声音。 儒子牛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身子往前探,热情地喊道:“陈书记您好”陈国庆是龙山市的市委书记,儒子牛当了十年的县委书记,接到陈国庆电话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子牛啊,你们南云县这回可是出了大名,驰名中外嘛” 陈国庆的声音中听不出有任何的不悦,儒子牛的背上却是冷汗直下,站在那里直觉得双腿有些发颤,上意难测啊,不怕领导严厉批评,最怕领导对你和颜悦色地讲话,你完全不知道领导这是夸奖呢,还是在反讽。 “陈书记,我向你检讨,是我没有把工作做扎实……” 儒子牛不问缘由,就先开始承认错误,他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陈国庆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了,肯定是因为曾毅带女同志夜不归宿的事情给市里知道了。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陈书记连反讽的话都讲了出来,这往往是盛怒到了极点才会有的表现啊。 陈国庆在电话那边一皱眉,他不喜欢儒子牛这样的老油条,事还没说呢,就先忙着给你道歉,他问道:“你们南云县,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曾毅的年轻干部?” 儒子牛心里一咯噔,心想果然是这事了,陈书记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他立刻道:“是,陈书记,我们是有这么一位干部,他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我正要研究……” “好哇”陈国庆在电话里爽朗大笑,“你们南云县的这位干部了不得啊,这次他可是给咱们龙山市、乃至南江省,都大大地长了脸。” 儒子牛就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怎么回事,听着不像是来问罪的啊。但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在正话反说,就道:“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把陈书记都给惊动了。” 陈国庆就沉声道:“子牛同志,南云县出了这种先进典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向市里汇报?如果不是晏治道同志在《中国日报》上看到了报道,你是不是打算要把我们市里的这一班人一直都蒙在鼓里” 儒子牛心里完全乱了,他根本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顺着陈国庆的话往下讲,“我们正在研究要把这件事向市里汇报呢,没想到却走在了陈书记您的后面。” “你马上准备一个材料,要突出重点,然后交到市里来”陈国庆下达了命令。 “是,我马上就去做这件事”儒子牛忙不迭地应着。 挂了电话,儒子牛心说你让我怎么准备,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呢,他赶紧把秘书叫了进来,“有没有今天的《中国日报》,马上给我拿一份来” 秘书有些意外,道:“手上没有,我去办公室去看看” 《中国日报》是英文报纸,发行的目的,主要是向国外介绍中国,让国际了解中国,一般国内的党政机构,很少定这份报纸。龙山市的副市长晏治道,是一位比较新潮的市长,每天都坚持阅读这份英文报纸,了解国内外大事。 秘书跑遍了县委县政府的大楼,也没有找到《中国日报》,最后还是在南云一中借到了一份,学校订了这份报纸,放在“英语角”内,用来提高学生的英语读写水平。 “给我找一找,看上面有没有关于南云县的报道,特别是关于商贸团的曾毅同志” 儒子牛干着急,却只能白瞪眼,面对满篇的英文,他也有些眼晕。 秘书就在报纸上翻了起来,只翻了一页,他就喊了起来,“有,有,还真有”他拿起报纸给儒子牛看,“老板,就在第二版呢” 儒子牛一瞪眼,“念” “中国神医海外显神威”秘书念了个标题,顿了顿,把文章的意思稍微理顺,道:“目前,欧洲民众议论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神医,用二钱将军茶治好了英女王重病的事情……英国国际贸易特使查拉斯王子,亲临奥林匹克会展中心,接受南云县赠送的礼物,并向生产将军茶的南云县下达了一笔王室采购订单……不但证明了中医的魅力,更促进了中英两国之间的关系……” 儒子牛有些目瞪口呆,这跟王金堂向自己反应的情况,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码事,也幸亏自己刚才见机得快,真要是把处理曾毅的事情讲出来,怕是陈书记第一个要处理的人,就是自己了。 儒子牛想起这事,后脊梁还是一阵发凉,好玄啊。后怕过去,他就是满腔怒火,王金堂啊王金堂,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差一点点就被你给害死了。 “……当前,一些领导干部在作风方面问题依然突出,从内在原因讲,就是在党性修养上出了问题。”王金堂坐在卫生局的会议室上,眉飞色舞,“党性纯洁则作风端正,党性不纯则作风不正。领导干部作风的好坏,是检验其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权力观、地位观、利益观的试金石……” “……抓住了党性修养问题,就抓住了领导干部作风建设的根本和关键。领导干部要想经受住考验,就必须增强搞好自身党性修养的自觉性……” 王金堂看着下面的几十号人,脸色严肃,道:“我们中有一些干部,就是没有做好党性修养的问题,所以出了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特别是作风问题。最近就有这么一位领导,在国外参加商贸会期间,出了作风问题、纪律问题,制造了一出国际洋相,抹黑了我们共产党人的形象,影响极其恶劣……” 底下就有些骚乱,大家本来就觉得王金堂今天突然召开会议有点奇怪,听他这么一说,才算有点明白了,局里参加过商贸会的,就是曾副局长一位,王金堂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曾局长犯了什么错误吗? “……这些害群之马,必然会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王金堂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势十足,纪委张书记都出马了,曾毅还跑得了吗,“希望大家以此为鉴,吸取教训,好好算一算成本帐,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和冲动,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大家心中一凛,王金堂这话怕是有所指吧 王金堂观察着下面每一个人的表情,看到贾学功脸色铁青,他心里就觉得畅快。 他这话就是说给那些认不清形势、站错了队的人听的,比如贾学功之流,他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凡是跟我王某人作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希望大家今后能真正地把心思和精力用到工作上,努力创造经得起实践、人民、历史检验的政绩” 王金堂看目的已经达到,就大手一收,完成了自己的讲话,然后拿起茶杯,等着下面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砰” 会议室的门此时被人推开,让事情没有按照王金堂预想中的发展下去,他没来得及收到大家的掌声。 进来的是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王建祥,身后还跟两位组织部的工作人员。 王金堂心头一喜,县里这么快就拿出处理方案了吗,组织部的王部长出马,肯定是要免曾毅的职了,他赶紧迎了上去,热情洋溢地道:“王部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金堂同志,我这次来,是带了县委的最新指示过来的”王建祥黑着脸。 王金堂心说你不带指示来才奇怪了呢,他一伸手,把王建祥让到主持会议的位子上,并且率先鼓掌,道:“同志们,下面有请王部长向大家传达县委的最新指示精神……” “县委决定,免去王金堂同志南云县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职务,调任南云县地方志编纂办公室主任(正科级)”王建祥打开一份红头文件,面无表情地念完,抬起头,道:“曾毅同志任代局长,主持卫生局工作” 卫生局的人全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王金堂刚才还大义凛然在谴责曾毅,大家都感觉曾毅犯事了,要倒霉了,谁知一转眼,王金堂被调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志办公室,而曾毅却成为了代局长。 “王……王部长……”王金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会……不会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呢,王部长不是来免曾毅的职吗,怎么反而把自己给免了啊 王建祥把任命书亮在王金堂面前,“王金堂同志,部领导研究决定,今天你就到地方志办公室上任,陪同你上任的,是干部科的副科长杨小桥同志” 说完这句话,王建祥也懒得再呆下去,他把现场交给杨小桥,说了一句“你们继续开会”,就迈步出了卫生局的会议室。 杨小桥来到王金堂面前,称谓立马就变了,道:“王主任,你看是不是现在就去上任啊,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 王金堂觉得一口气直蹿脑门,一句话没说出来,他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杨小桥也没想到王金堂会如此经受不住打击,看王金堂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赶紧让人叫救护车,卫生局的会议也就散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王金堂抬了下去。 一架银色的大型波音客机缓缓降落在了荣城国际机场,南江省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从英国凯旋而归的商贸团成员。 走出飞机,看到下面的横幅彩旗,以及热烈的欢呼声,康德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回来了,连空气都让人觉得舒服啊” 曾毅笑而不语,国内的官员,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迎来送外,甚至官员们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忙于迎来送往,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一种陋习呢,还是礼仪之邦应有的表现。 已经连续三天,章章赠送五百字了。 这两天忙,刚好情节要进入下一个事件,想好好筹划一下,所以更新少,过了明天,会加快的。V 第一三八章 追悔莫及 聂国平率先走下舷梯,下面已经站着了省政府办公厅、商务厅、侨办、贸促会等多个单位大大小小十几位领导。一一握手之后,就有小学生送上鲜花,然后一群人簇拥着聂国平朝停机坪上的轿车走了过去。 随后,三辆大巴车把商贸团的全体成员载回到了国贸大酒店。 新任的代省长孙文杰出现在国贸大酒店,他接见了商贸团的成员,并且发表了一段讲话,首先是肯定了此次商贸会取得的成绩,其次希望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之后,能够继续做好本职工作,为南江的经济发展,作出进一步的贡献。 聂国平说了一番感谢孙文杰对商贸团关怀的话,然后就宣布此次商贸团的活动圆满结束。 曾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新省长孙文杰,感觉他文质彬彬,不算是很严肃,在商贸团的全体成员面前,也表现得非常平易近人。 送走领导,商贸团的成员也就散了,准备各自回家。因为事先说了要聚一下,龙明县的副县长胡向前就走了过来,道:“康部长,晚上我来安排,就在我们龙明县的驻省办吧,那里的厨子水平很不错。” 康德来就道:“这不好,说好了一起做东的嘛”真要是到了龙明县的办事处,胡向前还能好意思伸手收饭钱? 胡向前呵呵一笑,也不坚持,道:“那地方就由康部长来定吧,我对荣城不是很熟。” 康德来也不熟,他一个县级的领导,平时很少有什么工作是要到省城来办的,“还是胡县长来定” 两人正在客气,龙明县办事处的主任范军来了,他是来接胡向前的。 胡向前就道:“老范,荣城有什么出名的菜馆,是南江菜做得比较好的?” 范军不知道晚上的饭局是胡向前自己掏腰包请客,就道:“清江大饭店的南江菜,远近闻名,深受好评。” 胡向前就笑着问康德来,“康部长,你看清江大饭店如何?” 康德来点了头,道:“那就清江大饭店吧。” 这两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心里却是把范军骂了个狗血淋头,今晚是两人自掏腰包,范军说了这么高档的地方,不是让自己大出血吗。康德来虽然是个县委常委,但还是比较廉洁的,除了几个小红包外,他并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而且南云县的经济不好,县里很多公务人员的工资都不能全额发放,他这个宣传部长,明面上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不到两千块而已。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大家也累了,赶紧都去休息吧。晚上咱们就直接在清江大饭店汇合”康德来看了看时间,“就定七点钟吧” 事情定下来,众人就分头行动。曾毅跑来向康德来请假:“康部长,我有点私事要去办,想请个假。” 康德来笑道:“去嘛,记得不要误了晚上的饭局。” 曾毅出了国贸大酒店,韦向南派来的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下飞机的时候,韦向南就已经联系过曾毅了,她要给曾毅接风,顺便商量接下来的将军茶运作上的事情。 接风的地方,选在了上次董力阳请客的那间复古庄园中。 一进门,曾毅就看见了顾迪正站在院子里吸烟,他就笑道:“顾少好兴致啊,什么时候回到荣城的?” 顾迪撇掉烟头,几步上前,哈哈大笑,在曾毅的肩膀擂了一锤,道:“你小子也真敢搞啊,这么大的场面,你也搞得出来” 曾毅笑着,“运气纯属运气好而已” 顾迪就勾住曾毅的肩膀,低声笑道:“东江那边也有不少好茶叶。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去做一把?东江的人民,可也盼着你过去帮助他们脱贫致富呢” 曾毅就笑道:“没问题,你再找个跟英女王得了同一种病的人,最好还是位女王,我不介意去跑一趟的” 顾迪呵呵笑着,他是专门从东江飞过来的,听了曾毅的话,他东挪西凑,找来了五百万交给韦向南,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赚了两千万。谁也想不到那一文不名的南云县野茶,竟然在一夜之间暴涨了无数倍,顾迪这次赚了钱,却一点都不开心,反而是后悔得要死,自己天天都在琢磨着发财的门路,发财的机会真掉在了自己的头上,自己却视为不见。 当英国那边的消息传回国内时,顾迪都有一种撞墙自杀的冲动,本以为这次能还掉曾毅的人情呢,谁知非但没还掉,还欠了一个更大的人情,曾毅拿自己当兄弟,给自己指了条一夜暴富的路子,自己却因为不信任给错过了。 让顾迪更郁闷的是,老左这个吝啬到了极点的茶庄老板,这次竟然都拿出了一千万,转眼之间,赚到的利润都够他再开三五家悠然居了。 将军茶现在明显就是棵摇钱树,换了谁做,都不会把手中的利益再分出来,这种发财的机会是一次性的,错过了就不会再来。这次韦向南能让自己从中赚一笔,已经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了,你要是想从她手里分股份,趁早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 韦向南此时站在门口,听到了顾迪的话,就道:“顾迪,你要想挖墙脚,至少也要付一个大筹码吧就这么两句空话,你就想把曾毅诓走,太不厚道了” 顾迪摆了摆手,苦笑道:“南姐,我说笑的,我哪敢挖他啊” 顾迪这话也就是跟曾毅开开玩笑,他要是真把曾毅拉去东江,南江这边怕是有不少人要跟他拼命的。 进了屋子里,老左也在呢,他这次赚得盘满钵满,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看到曾毅,道:“曾局长,我老左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但现在对你是心服口服。别人做生意,至少还要考虑到市场的需求,是把货物卖到有需求的地方去,曾局长你是在没有需求的地方,制造出了一个大市场,而且还一分钱不花。” “碰巧了,碰巧了”曾毅客气着。 “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老左对曾毅的医术是了解的,我就不信英女王的病,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治了吗,“能够用茶叶治好病,这绝不是一般大夫能做到的曾局长的医术已经到了信手拈来、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曾毅就摆手,道:“医海无涯,左老板这句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了” 屋子里也就这三人了,都是这次分到了利益的。这种赚了钱的事情,自己揣兜里也就是了,是不能讲出去的。人心难测,真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曾毅还专门通知了顾迪和老左去捡钱,那些自认为和曾毅关系还不错的人,心里难免会有点想法的。自己沾曾毅的光得了便宜,可不能给人家再带来什么麻烦啊。 曾毅坐下来,喝了口水,问道:“姐,现在情况如何?” “异常之好除了欧洲的订单外,还收到了不少日本、韩国的订单,国内的订单也是纷至沓来。”韦向南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丝温暖的亲情,做将军茶的项目时,她是做好了赔钱的打算,现在这个情况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自己做的奢侈品生意原本就是暴利,但在将军茶面前,也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老左此时说道:“韦总,您得答应我一件事啊,将军茶在南江的销售,得交给我来做”老左赚了这一笔,已经是很满足了,但他是做茶庄的,有这个渠道不用也是浪费,拿到将军茶的代理销售权,至少也是一个进项。 韦向南笑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你想拿到茶,怕是要等到明年了。今年茶的数量有限,要先兑现收到的订单。” 老左笑着点头,“晚点没有关系,只要这件事韦总答应了就行。” 顾迪对于茶叶销售没什么兴趣,翻一翻富豪榜就能知道,榜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卖茶叶的,这毕竟只是个小行业,除非你能像韦向南那样掌握了产业的上游,并且握有定价权,否则就是卖一辈子茶叶,情况也只能算是不好不坏。 韦向南道:“今年的茶厂收益,我准备拿出一部分来贷给茶农,用来修整茶田、扩大栽种面积,这方面还得请左老板多帮忙,你是行家。” 老左很痛快地点头,笑道:“没有问题,只要韦总给我一百斤茶叶,我今年冬天就住在南云了,帮你把这件事办好” 老左是想打响自己悠然居的名气,国内的媒体现在都开始疯狂报导将军茶这件事了,市场需求很快就能起来,但到明年春茶下来之前,市场上都很难见到将军茶,要是整个南江只有自己的悠然居有将军茶卖,那生意又何止是一个好字可以道尽的。 韦向南笑着点头,又道:“我还准备再拿出一笔钱,在国内宣传一下将军茶,左老板要是有这方面的朋友,可以帮忙引见一下。” 老左明白韦向南的意思,所谓的宣传,无非是找几个专家吹捧吹捧,把将军茶的品质和档次提高,其它的宣传,则根本无需韦向南出手,现在媒体早就把将军茶炒得爆红了,韦向南只需推一把就行。 “这个没有问题,我来联系”老左又是很痛快地应了下来。 顾迪听着韦向南的话,心里更是后悔,错失良机啊,错失良机,要知道就因为将军茶,东江的绿茶出口价格,这几天都被带动得猛涨了好几成,可以预见,将军茶在未来的几年内都会是暴利,这回还真让曾毅从山沟里刨出个金娃娃。 老左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点的后悔,要知道曾毅当初做将军茶项目时,第一个找的就是自己,是自己没勇气跟着他一起做罢了。 今天主要是给曾毅接风,聊了两句,韦向南就吩咐开席。 曾毅这半个多月可是吃够了英国的饭菜,现在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中餐,不禁拇指大动,抓起筷子就没有停过。 吃过饭,顾迪要拽曾毅找个地方继续喝酒,曾毅急忙推辞:“怕是不行,晚上我在南云县的领导请客,必须得去。” 顾迪只好作罢,“那就明天吧,反正我还在荣城待几天呢”他也知道曾毅现在的情况,下去干事,你就得按照规矩来,必须和下面的领导同事打好关系,就算你是位大衙内,下去了也是一样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以前南江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位衙内下去镀金,仗着自己的身份,对领导都敢颐指气使,狂得不行,最后让人狠狠地阴了一把,灰溜溜地回来了,从此待在省上机关,再也没能爬上去。 韦向南就让司机把曾毅送回去休息,顺便把时差倒回来。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曾毅爬起床,稍作活动,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朝清江大饭店赶了过去。 到达清江大饭店,时间不早不晚,提前了有十分钟,曾毅迈步进了大厅,准备跟康德来联系一下,谁知就看到范军正在跟人理论。 “什么叫没有预约?我下午就跟你们杨经理打过了招呼的。” 范军的嗓门超大,情绪非常激动,今天胡县长请客,早早安排了他去办,他却没有定到位子,这还了得办事处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事情,如果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领导还能放心让自己呆在这个位子上吗? 大堂经理向范军解释道:“杨经理出差了,不太了解情况,他跟我说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位子了,可能他没有及时把这个情况通知你吧” 胡向前等人脸色铁青,太尴尬了,自己来了竟然被酒店的人拒之门外,这个范军办事也太不靠谱了,看来在省城混得不怎么样,打过了招呼,竟然还拿不到位子,明显没有被人放在眼里啊 最要命的是,南云县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这要是让他们看见,你龙明县就丢大人了,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关乎龙明县的脸面,就是天大的事 “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你们饭店一方,你们好歹也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办事怎么可以如此马虎敷衍,我要求你们马上给我解决一个包间出来” 范军一点都不退步,今天自己必须拿到这个包间,否则就是不等县里撤自己的职,自己都没脸再在这个位置上干了。 大堂经理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道:“真的是非常抱歉,今天所有的包间都已经定出去了,要不我们帮你们在大堂协调一张桌子出来” 范军的脸都憋红了,表情骇人,县长请客,你让他跟几百人一起坐在大堂,那还有什么身份啊,何况自己都已经向胡县长讲了是包间的,“不行,必须是包间” 正在僵持呢,曾毅走了过来,道:“范主任,消消气,有话好说,这可能就是个误会,好好解释沟通一下就解决了。” 龙明县的人集体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丢人的事,还真让南云县的人给看到了。 曾毅按住范军,就问那位大堂经理,“你们华经理呢?”曾毅记得清江大饭店的大堂经理是华山啊。 大堂经理一愣,他觉得曾毅有点眼熟,就道:“华经理调到分店去了” 曾毅“哦”了一声,道:“那把你们的张经理请过来吧,就说我姓曾” 大堂经理顿时一激灵,他已经知道曾毅是谁了,这是清江大饭店的贵宾啊,“您……您是曾先生?”大堂经理慌忙拿起电话,“我……我这就请张总下来” 龙明县的几个人,此时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看大堂经理的样子,曾毅好像在这里挺受尊重的,他不就是南云县卫生局的一个副局长吗? 清江大饭店是什么背景,南江体制内的人基本都知道,幕后的老板顾明珠虽然不从政,但影响力却不能小觑,顾明珠可是通天的人物,跟京城的那些总理部长,都有着很深的交情,传说顾明夫这次调任东江省省长,就是顾明珠出了力。 大堂经理通知了那位张总后,就赶紧伸出手,热情道:“几位领导,快请坐,我这就让人送壶好茶过来” 不到一分钟,清江大饭店的经理就下来,老远朝曾毅伸出手,“曾局长,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在下面迎接啊” “本来是不想惊动张总的”曾毅笑着:“我给张总介绍一下,这位胡县长,这几位都是我的领导和同事,我们下午定了位子。” 张总就看着大堂经理,“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立刻道:“是这位范主任找杨经理定的,当时就已经没有包间了” 张总也是位八面玲珑的人,一听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他一把拉住范军的手,满脸歉意,说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范主任,这件事怪我杨经理下午给我讲了这件事的,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范主任定的包间留出来,是我忘了告诉下面的人了。” 龙明县的人怎能看不明白,这位张总的职位明显要高于那位杨经理,怎么可能杨经理的面子比张总还大。这是人家张总是个明白人,再给自己这边面子呢,其实都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 “你看,我都说了是误会吧”曾毅笑着,“张经理,我们定的包间留着的吧?” “那是一定的,咱们这里最好的包间,都给范主任留着呢”张经理一伸手,道:“几位领导,请跟我来,我亲自带领导过去,今天这事怪我,我一会自罚三杯,向领导们赔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龙明县的几个人哪还有什么不满,他们还真能让人家自罚三杯吗?不可能,这清江大饭店的老总,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曾毅笑道:“还有一位领导没到呢” 张经理就站在那里,“那我就在这里,迎一迎领导。” 正说着呢,康德来领着南云县的几个人走了进来,进门就笑道:“胡老弟,还是你们有办法啊,下午我们办事处的人打电话订位子,竟然都没有订到,还好你们订到了,不然今晚就得换地方了”V 第一三九章 谁的面子 张经理立刻上前,笑脸相迎,道:“这位就是领导吧?” 曾毅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康部长” “康部长您好”张经理就伸出手,“欢迎您到咱们清江大饭店指导工作” 康德来心里有点吃惊,自己吃个饭,怎么就变成了指导工作呢,自己这身份,也就能在南云县指导指导工作,到了荣城,随便谁都能把自己给指导了。 曾毅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清江大饭店的张总。” 康德来赶紧伸出手:“不敢,不敢,指导工作可谈不上啊,我们也就是来消费的。张总把我们当做是普通的消费者就行了。” 这位张总在南江政坛也算是小有名气,以交游广泛、人脉宽广著称,背后又靠着顾家,是不少想升官发财的人的结交对象,康德来虽然不认识,但也听说过。 “这怎么可以,康部长来了,我们一定是最高规格接待,您可是咱们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张经理不敢小视,连曾毅都要在楼下候着,这要么是大人物,要么就是曾毅的顶头上司,他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康部长,以后再来荣城,可一定要赏个面子,务必下榻在我们清江大饭店啊。” 康德来笑呵呵地接过来,这下面子可大了,他道:“只要张总不嫌我叨扰的话。” “怎么会,怎么会”张总连连摇手,道:“上面最好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我带诸位领导上去” 进电梯的时候,康德来凑到胡向前身边,轻声笑道:“胡老弟,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胡向前笑而不语,这哪是我的面子,都是曾毅的面子,他本来还想找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向康德来打听打听曾毅的来头呢,现在听康德来这么讲,就知道康德来对曾毅的来历也是完全不清楚,他伸出手道:“康部长,您先请,今晚咱们可要好好喝两杯。” “一定,一定”康德来笑着,他以为是胡向前在省城有什么大背景呢。 电梯直接到了顶楼,还是在“锦绣厅”,清江大饭店顶楼的这几间包厢,基本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清江大饭店总经理这个级别的人,才能对包间的使用作出安排。 就连曾毅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觉得清江大饭店的包间太过于奢华,更不要提这些从县里来的干部。推开包间大门,康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变,心里却是有些发怵,这个包间的规格也太高了吧,自己今天带来的钱怕是不够。 张经理殷勤地招呼大家坐下休息,立刻就有服务员端着茶上来。 康德来想找菜单看看价格的,没想到张经理道:“几位领导要是放心的话,今天晚上这桌就由我来安排吧,我会让厨房拿出最好的水准来” 康德来心里暗道完了,今天自己说不定就要被撂在这里了,这个胡向前,不过是请几个部下吃顿饭,用得着这么高的规格吗就是招待市委书记和市长吃饭,南云县竭尽所能,也没拿出过这么高的规格啊。 清江大饭店的效率很高,张经理的刚吩咐下没多久,厨房就开始上菜了,香麻鸡、雪花牛肉、鲍鱼酥、醉活虾……。清江大饭店卖的是改良的南江菜,选用上乘材料,但做法又很地道,菜一进包间,众人就闻到熟悉的南江风味,一个个拇指大动,再看厨师精心设计的造型,大家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康德来一看,也做好了今天大出血的打算,一摆手,道:“大家不要拘束,都敞开了吃,把这半个月没吃的都找补回来。” 众人上了餐桌,张经理又让人拿进来一瓶茅台,一瓶皇家礼炮,中外结合,道:“今天诸位领导能到我们这里来用餐,是看得起我们清江大饭店,这两瓶酒,算我个人的一点小小心意。” 康德来还想推辞呢,服务员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酒瓶打开,张经理给自己倒满一杯:“这杯酒我敬在座的所有领导,祝几位领导今晚吃得开心,喝得尽兴。” 张经理一饮而尽,看了看曾毅的眼色,就道:“领导们慢用,我就不在这里打搅了。” 等张经理离开,康德来心里就琢磨开了,胡向前在龙明县混了这么些年,现在还只是位副县长,倒是想不到他在荣城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订到清江大饭店最好的包间,还能让张总陪前陪后地招待,另外有好酒奉送,太有面子了,看来以后少不得要跟这位胡县长多亲近啊。 这些基层的干部喝酒,有一个坏毛病,喜欢讲一些小笑话、荤段子,尤其是有女干部在场的情况,一个比一个能讲,但今天谁也没有讲,在场的就晏容一个是女性,谁敢跟她讲啊,讲笑话也得分对象,跟晏容讲,她不高兴了,直接就给你一个难堪。 晏容对今天的菜赞不绝口,道:“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没想到吃饭也一样,清江大饭店的菜我以前也吃过,但没有今天的口味正。” “有吗?”曾毅倒是不觉得,“在英国呆了大半个月,回到南江之后,我闻着空气都是香的。” 在场的人大为赞同,回来之后大家觉得吃什么都香。 晏容见曾毅质疑自己的结论,就道:“我的口味可是很刁的,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差别,我都能吃得出来。” 康德来搞宣传的,三句话不离本行,笑道:“我倒觉得上次给小晏做菜的那位厨子,是位好厨子,不趋炎附势,也没有因为小晏是位美女就特殊关照,不像今天这个厨子,他们张总一个招呼过去,就格外卖力,连做出的菜都跟平时不一样。我们平时选拔党的干部,也要选第一位厨子,有原则,有党性,这样的干部,才是踏踏实实干事的好干部。” 曾毅看了一眼晏容,晏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都差点没忍住笑,心说这个康德来也真是有意思,人家厨子给你做了份高水平的菜,你还嫌人家没有原则没有党性,这话要是传到厨子耳朵里,看他不往你的饭里吐口水。 吃过饭,张经理又出现在了锦绣厅内,搓着手道:“几位领导,今天的饭菜合不合口味?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菜,我马上让厨房再做” 康德来笑道:“清江大饭店真是名不虚传,今天的菜非常好,大快朵颐啊。” “有康部长这句鼓励的话,我们就更有干劲了,今后我们会更加努力,进一步提高菜品和服务的质量”张经理的嘴非常能说,句句让人舒服。 起身要结账,张经理连连摆手,道:“领导们来指导工作,我们安排一顿简单的工作餐招待,怎么还能收餐费呢,这不是批评我们嘛领导们要是觉得我们的菜还不错,赞上一句好,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康德来板起脸,道:“这怎么可以呢,说好了是来消费的嘛,哪有消费了不埋单的道理,岂不成了吃霸王餐” 张经理也有办法,他让服务员送上文房四宝,“这样吧,领导就给我们题个字。” 康德来是宣传部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文人骚客,对书法算是略有研究,他看张经理一片赤诚,不似作伪,就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不太好吧?” “领导们的墨宝,可都是万金难求,算下来我们还沾了光呢”张经理立刻递上毛笔。 康德来略作推辞,拿起毛笔,想了片刻,然后挥毫泼墨,写下八个大字:“庖丁鼓刀,易牙烹熬。” 这八个字出自苏东坡的《老饕赋》,庖丁是古代有名的的刀功高手,庖丁解牛的成语说的就是他,而易牙也是传说中的调味高手,这八个字,是对饭店以及厨子的最高褒奖了。 张经理带头鼓掌,“好,康部长的字,笔力不凡,气吞山河。” “谬赞,谬赞”康德来倒是很谦虚,“也就是勉强能看罢了” 张经理又夸了一番,让服务员小心把康德来的墨宝收好,然后送康德来一众人下楼。 曾毅拖在了后面,对张经理道:“张总,今天麻烦你了” “曾局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张经理笑着,顾迪和顾宪坤都打过招呼,曾毅来清江大饭店吃饭,一律免单,这待遇就是那些省长的公子都没有,可见曾毅在自己老板的眼中份量有多重,“只要没耽误领导们的事就行” 曾毅在心里记了对方一个情,道:“有空了,我请张总喝两杯。” “那我就随时恭候曾局长的召唤”张经理客客气气地把曾毅送到了门口。 胡向前和康德来走在前面,商量着明天回县里的事,龙明县和南云县都属于是龙山市,路上刚好顺路。 定好明天的行程,胡向前突然低声道:“小曾这位同志很不错,今天这顿饭本来说好了是咱们两个请,没想到最后反倒是沾了小曾的光。” 康德来是老政客,怎么会听不明白胡向前的潜意思,原来张经理这么殷勤,都是冲着曾毅来的。上次省人院院长亲自出马,他就觉得曾毅不一般,但听说邵海波和曾毅是师兄弟,他也没多想,但今天这顿饭真要是曾毅安排的,那曾毅的来头可真是不小啊。 康德来心中惊讶的同时,也是泛起一丝惊喜,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还潜伏着这种通天的人物。 五分钟后,还有一章V 第一四零章 坏菜(两章连更求月票) 第二天,曾毅本来想向康德来请个假,多在荣城待几天的,谁知就接到了南云县卫生局的电话,告诉他王金堂发病进了医院的事。 曾毅就不好再赖在荣城了,他给荣城的老熟人都打了个电话告罪,然后准备返回南云。 韦向南又给曾毅准备了好几套衣服,全都是进口的名牌。 “姐,以后这些衣服就不要再给我准备了,想低调都难啊” 韦向南笑着:“是你姐给你的,又不是别人行贿给你的,也不是你贪污来的,怕什么,该穿就穿,我看谁敢说闲话。” 曾毅呵呵笑着,就把那些衣服全都塞进箱子。 韦向南又拿出一张卡,道:“这张卡你带着,身边总得有点钱防身,也能应付日常的花销。” 曾毅便道:“我有钱” “我还不了解你?”韦向南笑着,把卡插进了曾毅的钱包,“我知道你有来钱的本事,但现在你身在体制中,不能象以前那样给人治病收钱,以前攒的那些钱只会是坐吃山空,拿着吧” 曾毅也不客气,自从进了体制后,他除了工资,基本没有其它的进项,反倒是花钱如流水,荷包日渐干瘪,“谢谢姐。” “将军茶的项目里,有你的股份,其实这也是你自己的钱,股份现在不方便挂你的名字,我先替运作着,等什么时候你不想干那个局长了,我就把股份转到你的名下。”韦向南帮曾毅整了整衣领,柔声笑道:“我现在真为能有你这个弟弟而骄傲,当官的人里面,能够像你这样真正做到医万人的,绝无仅有。” 韦向南这句话毫不夸张,她平时接触的全是官僚,虽然各个嘴上喊着为民众谋福祉,但真正做到的很少,全都是打着幌子给自己捞取利益,或者为某些权贵阶层谋利益。而曾毅一个将军茶的项目,就让南云县有超过二十万的人受益,今后随着茶田的扩大,受益的人还将会继续增多。 曾毅不关心卡里有多少钱,也不问自己有多少股份,他只要不做这个局长,随便给人治治病,钱就来了。但这并不代表曾毅心里没有数,他很清楚,韦向南分给自己的股份不会低于三成,换言之,曾毅现在也是位不折不扣的亿万富豪。 把箱子打包好,韦向南让人把曾毅送到了南云县的驻省办,她还让曾毅给自己的公公婆婆,以及孩子带了很多东西。 下午回到南云县,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准备明天再去单位报到。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在卫生局现身,高万祥就小跑着出来,殷切笑道:“曾局长,同志们都盼着您早点回来主持大局呢” 王金堂被调职之后,高万祥是惶惶不可终日,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他当初帮着王金堂没少整曾毅,但只要王金堂一日还是局长,曾毅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现在王金堂倒台了,大家为了巴结新局长,还不把自己往死里踩啊。 曾毅没怎么搭理他,问道:“王主任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高万祥就道:“不太清楚,听说还昏迷着呢” 曾毅就皱了皱眉,心道这真是人走茶凉啊,以前高万祥对王金堂巴结得那叫一个紧,前呼后拥,端茶递水,没想到王金堂刚一调走,高万祥连生病的王金堂都懒得去看望了,也太现实了吧。 “你准备个果篮,一会我去医院看望王主任”曾毅对王金堂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大家共事一场,出了礼节,自己也要去看看对方的。 高万祥忙不迭地点头,“我这就去准备。”说完,亲自跑了出去,到外面采办鲜花果篮去了。 曾毅刚进办公室,黄国青就来敲门了,进来道:“曾局长,您要去医院看望王主任?” 曾毅微微颔首,坐在那里没动,等着黄国青的下文。 黄国青果然有下文,他凑近几步,道:“王主任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情况,他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呢,听说是脑溢血。曾局长您现在去看他不怎么方便,昨天他老婆还在县政府门口把儒书记堵着大骂了一场,说是因为曾局长,才把王主任害成了那个样子,还说要去市里告状呢” 曾毅一抬眉,心说他王金堂脑溢血,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国青就把那天王金堂去县委告状的事讲了一遍。 曾毅听完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笑,王金堂连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急急忙忙跑去告黑状,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接受不了现实,反倒是发病住进了医院,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在英国夜不归宿的事情告诉了王金堂。 “王主任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泼辣,曾局长还是暂时不要去医院了。”黄国青建议到。 曾毅一摆手,“去,一定要去我要是不去,还真让人以为我理亏了呢” 儒子牛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生着闷气,王金堂的那个老婆也太不像话了,昨天把自己堵在县委大院的门口,狠狠地撒了一顿泼,下午又串联了县里的几个刺头,跑去市里告状,说是自己对待老干部如何如何地不公,真是岂有此理 害得儒子牛今天上班,都跟防贼似的,生怕再被王金堂的老婆堵住了。 要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儒子牛都恨不得能给那个泼妇一巴掌,明明是王金堂告黑状,害得老子差点捅出大篓子来,现在可倒好,王金堂这王八蛋往医院一趟,人事不省,所有的过错反倒都成自己的了。 早上刚到办公室,儒子牛就被陈国庆在电话里狠狠地训了一顿,措辞严厉至极,吓得儒子牛都出了好几层冷汗。 陈国庆原本是要把曾毅的事情当成一个典型来宣传的,为龙山市的招商引资提出个新思路,开拓个新局面,谁知却出了王金堂这档子事。 王金堂的老婆到市里这么一闹,搞得风言风语,说是什么为了树立典型,南云县强行扶一个年轻干部上位,把为党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干部给气得脑溢血了,现在市里的一些老干部,对此事的意见也是很大。 陈书记准备了好好的一锅菜,结果还没端上桌,就已经被搞臭了,心中怎能不生气。 儒子牛叹了口气,他现在都快恨死王金堂了,谁能料到王金堂会如此脆弱啊,枉组织上培养了他这么多年,竟然这么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自己当初怎么会看重他呢。 “砰砰”传来敲门声。 儒子牛的脸色立刻了严肃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做出一副认真研究状,沉声道:“进来” 康德来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道:“子牛书记,我来向您报到归队” 儒子牛就放下手里的材料,扶着桌子站起来,伸手笑道:“是德来同志啊,快坐,快坐,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一盒烟,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道:“来,抽一颗” 康德来从夹包里拿出两盒烟,道:“抽我的,抽我的,这是我从英国专门为子牛书记带回来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你看你,出一趟国,还惦记着我的这一口”儒子牛也不客气,把烟收下,就跟康德来一起坐在沙发上,顺手磕出两支烟,递给康德来一支,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吸了一口,他道:“这烟不错,劲大对了,这次英国之行,收获不错吧” 康德来就把烟往烟灰缸上一放,从包里掏出准备的材料,提高了声调说道:“子牛书记,先向您报个喜,这次商贸会,咱们南云县的将军茶项目,总共收到了两千一百八十六万英镑的订单” “多少?”儒子牛的手一抖,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就掉在了裤子上,顿时烫出个洞,捡起烟,他顾不上看自己的裤子,“老康你再说一遍。” “两千一百八十六万英镑,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三个多亿”康德来把材料放到儒子牛面前:“具体的数据,全在这上面了。” 儒子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南云人都不大乐意喝的野茶,竟然一次商贸会就卖出了三个多亿,这不会是听错了吧。 他把材料拿起来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相信这是真的,一拍大腿,道:“好啊,太好了” 这次的商贸会,将军茶厂跟县里是签了销售协议的,县里在商贸会上帮茶厂推销将军茶,茶厂会提取销售订单总额的百分之十,作为县里的劳务费。也就是说,康德来这一趟英国下来,就给县里争取到了三千多万的预算外收入。 要知道南云县去年全年的财政收入,也只不过六千万多一点,南云县公务人员的工资,都要靠着上级拨款才能发放。在这种情况下,南云能维持着正常运转就不错了,儒子牛以前空有满腹的想法,全都因为没钱而无法付诸行动。 而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只是将军茶一个项目,一年提供给县里的税收,就超过了以前县里财政总收入,有了钱,才好做事啊,有了钱,自己这个县太爷的腰板才能直起来啊。 “这件事,告诉将县长他们了吗?”儒子牛兴奋难抑,问到。 “我昨天才回到县里,今天一上班,就来向子牛书记汇报了” 儒子牛将烟一下掐灭,道:“马上召集班子成员开个会,我要把这个巨大的好消息,向同志们宣布。” 两章连更求月票新的故事已经开始,敬请期待V 第一四一章 官迷 (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一四一章官迷(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曾毅到南云县人民医院,找到王金堂的病房,推门进去,就看到了王金堂的那位彪悍老婆杨贵芬。 “你还敢来,我们老王就是被你害成的” 杨贵芬完全没有官太太该有的风范,看到曾毅,她直接就奔了过来,胳膊一伸,就要去拽曾毅的领子,眉毛抬得老高,道:“我告诉你,我们家老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就是告到省里,我也要讨一个说法” 黄国青一把挡在曾毅的前面,喝道:“杨贵芬,你不要放肆” 杨贵芬就拽着黄国青的衣服,开始撒泼了:“黄国青,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是谁批准你进卫生局的?是我们家老王现在你有了新靠山,就抖起来了,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杨贵芬的力气不小,猛晃了两下,就把黄国青的扣子扯掉一颗, 黄国青像根小树苗似的,被两晃三摇,连发型都乱了,形象狼狈无比,他一使劲,挣脱了杨贵芬的胳膊,道:“杨贵芬,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我是怎么进的卫生局,你心里最清楚”杨贵芬不提还好,提起来黄国青就是一肚子火,他当初被分到卫生局,结果王金堂故意卡着不接收,最后他大包小包送到王金堂家里,这才顺利进了卫生局。 “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是我们家老王看你可怜,才让你进了卫生局”杨贵芬双手叉腰,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够了”曾毅脸一沉,看着杨贵芬,“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泼妇” “你说谁是泼妇”杨贵芬脸色一变,朝着曾毅就挠了过来,“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挠死你” 曾毅眉毛一竖,不怒而威,喝道:“杨贵芬,这里是医院你敢再喧哗闹事,我马上叫人把你请出去” 杨贵芬被曾毅的气势给镇住了,站在那里楞了片刻,然后掉头扑到王金堂的病床前,嚎道:“老王,你不值啊,你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现在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大家心里都知道你冤,可敢怒不敢言……” 曾毅心里很生气,道:“杨贵芬,你丈夫的调令是组织上决定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去找组织,他的病也是自己犯的,你有疑问,可以找医院去做鉴定但要是你再这样含沙射影,红口白牙地污蔑我的党性人格,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杨贵芬顿时“咯~~”一声,就止住了嚎叫,她撒泼也是看对象的,曾毅这副样子明显就不是说说玩的,真要是惹怒了对方,人家说不定真会追究自己的责任。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杨贵芬心里最清楚,完全跟曾毅无关,王金堂去告黑状事,她是知道的。 再说了,王金堂还躺在病床上呢,曾毅现在主持卫生局的工作,真要是惹怒了他,医院的这帮人随便给你敷衍应付一下,自己家老王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杨贵芬就恨恨盯了曾毅一眼,扭过头,不再吭声了。 曾毅被杨贵芬这么一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他把鲜花果篮一放,就准备离开。 此时病房的门一开,县医院的院长朱焱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曾毅现在是他们的业务主管领导,得知曾毅过来,医院方面不敢怠慢。 “曾局长,您过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朱焱笑呵呵伸出手,“我们好在楼下迎接。” “我来看望老领导,又不是传达上级指示,就没必要惊动大家了”曾毅和朱焱浅浅一握。 “猫哭耗子——假慈悲”杨贵芬又来了一句,然后拽着朱焱:“朱焱,我们家老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杨贵芬对朱焱是有些恨意的,当初朱焱能当上县医院的院长,王金堂可是支持的,但现在王金堂病了,朱焱却连一间干部病房都没给安排,就让王金堂住在这两人病房里。昏迷了好几天,医院现在对病情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明显就是在敷衍。 杨贵芬现在大闹特闹,四处告状,也跟这有一点关系,她气不忿。 朱焱一皱眉,道:“目前的情况很好,只要王主任的病情不恶化,迟早会醒过来的” “这话你都说了好几天,但老王还是没醒过来。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赶紧从市里请专家过来,要是耽误了我们家老王的治疗,我一定追究你们的责任”杨贵芬还当自己是局长夫人呢,说话的时候盛气凌人。 “治疗方案是我们医院集体商量后定的,你要是不信任我们,就给王主任转院吧”朱焱直接撂下这句话,他也不想伺候杨贵芬这个泼妇。 杨贵芬傻眼了,她在市里并不认识什么专家,王金堂真要是转到市里,怕是连两人病房都住不上,当下她不提这茬,道:“反正我们家老王要是醒不来,我跟你没完” 碰到这么个不讲理的,朱焱也是没辙,他道:“曾局长,病房里吵闹得厉害,要不去我办公室,我把医院的工作向你汇报一下” 曾毅摆了摆手,问道:“不去了,你把王主任的情况跟我讲一下。”曾毅本来是不想管王金堂的事,管他是怎么回事,都跟自己无关,可话是这样说的,但事实上如果王金堂一直这么昏迷,最被动的就是曾毅自己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把王金堂害成了那样,要不是他争局长的位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朱焱就从身后医生那里接过一份病历,道:“王主任的昏迷,我们暂时认定为无原因昏迷,之前送来的时候,我们以为是脑溢血,但做完CT,这个结果就被排除了,同时被排除的还有脑血栓,后来我们认为是中风,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诊断后,这个结果也被排除了。” 曾毅就接过病历,开始翻看,医院方面的处置措施没有任何问题,排除病情也是从急到缓,检查结果确实也没有显示王金堂有脑溢血、脑血栓和中风的迹象。 朱焱看着曾毅,心里想法很多,这几天不少媒体都在报道曾局长一杯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国女王的病,对于这些报道,从专业的角度分析,朱焱认为是夸大了,肯定还是进行了其它的治疗,反正自己就不知道茶叶治病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放下病历,曾毅走到病床边,拽起王金堂的胳膊把了一会脉,脉象显示王金堂是肝火妄动,以至于急怒攻心,最后导致清窍失灵,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中医里,肝属木、心属火,肝火生,则心火动,火炎血沸,上腾空窍。王金堂现在虽然是昏迷了,但身体状态仍然处于这种肝火妄动的状态,肝怒不息,这木就会一直去生火,导致心火难泄,最后热痰上涌,清窍失灵,整个人就处于了无意识的昏迷状态。 对付这个病,曾毅是有办法的,但曾毅不想出手,王金堂是去告自己的黑状得了这个病的,自己要是上赶着去给他治病,这不是犯贱吗。曾毅喜欢治病,但不意味着他什么人什么病都治。 曾毅收了脉,就朝门外走去,朱焱赶紧跟上,道:“曾局长,王主任的病情,您有什么什么看法?” “这个病是心病,你治不了,我也治不了”曾毅看着朱焱,“我现在去把能治这个病的人找来。” 朱焱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心病啊,心病不就是没病装病,自找的病吗,他道:“那我们医院的治疗需不需要调整?” “不用了,你们的方案很稳妥”曾毅跟朱焱客套了两句,就出了医院的大楼,上车离去。 朱焱看着曾毅的车离开,就微微摇头,看来这曾局长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如果真是神医,早就施展绝技,妙手回春了,怎么可能还要去找别的人来治。朱焱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曾毅要去找什么人,这人的医术很高明吗? 出了县医院,曾毅问黄国青:“上次来局里宣布任免决定的,是组织部的哪位领导?” “是王副部长”黄国青就回答着,然后问道:“局长,咱们现在去哪?” “去县委”曾毅吩咐到。 黄国青心里有些纳闷,不是说要去找能治王金堂这个病的大夫吗,怎么又改去县委了,难道县委里还有医术高手吗? 聂国平开完会,没有别的事,就端着茶杯走出了办公室,准备巡视一番去。 结果一出门,就碰到曾毅,他笑呵呵地招手,“小曾,来,到我办公室里坐坐,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是好事” 曾毅就笑着走了过去,道:“康部长,什么好事?” 康德来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让曾毅坐下了,笑道:“今天我把商贸会的成绩向县里汇报了,县里对于我们的成绩给予了极大的肯定,经集体研究决定,要重奖这次参加商贸团的同志。” 曾毅心道原来是这事啊,商贸团为县里一下增加了那么多的收入,重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笑道:“这次能有康部长这样关心下属的领导来做组长,实在是我们几个人的幸事,谢谢康部长为我们几个请功,其实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康德来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却对曾毅的话很受用,同时也更加感觉到曾毅这个人了不得,有背景并一定就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但有背景再加上谦逊不倨傲,仕途之路就好走多了,他道:“这次同志们立了大功,我这个做组长的为大家请请功,那也是应该的嘛。” 曾毅打量了一下康德来的办公室,差点没笑出来,康德来居然把和查拉斯互换礼物的照片摆在办公桌上,得意和炫耀之意很重啊。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曾毅也基本摸清楚了康德来的性子,康德来好面子,爱摆领导的派头,但还算是一个好领导,至少他对下属很不错,不贪下属的功劳,也喜欢给下属机会,这比起那些“功劳全是自己的,错误全是下属的”的领导,要强了很多。 康德来点着一根烟,道:“小曾啊,王金堂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很棘手,必须要让王金堂赶紧清醒过来啊。” 曾毅明白康德来的意思,他是好意,如果王金堂不醒,拖下去对自己绝没有什么好处,曾毅就道:“我已经去过医院了,现在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想请康部长帮个忙。” 康德来弹了弹烟灰,“你说。” “我想请组织部的向部长到医院走一趟,王主任的病,非向部长不能治。”曾毅笑着,“我人微言轻,就怕请不动向部长,所以想请康部长……” 康德来有些诧异,“小曾啊,据我所知,向部长可不会治病啊” “事情是这样的……”曾毅就凑近一些,对康德来讲了一番。 康德来听完,“哦”了一声,问道:“你有几分的把握啊?” “至少八成”曾毅说到。 康德来看曾毅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掐灭了烟头,站起来道:“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向部长那边就由我去说。” 曾毅在向小群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就看见向小群和康德来一起走了出来。 看见曾毅,向小群直接无视了,心道这曾毅也真是离谱,这都是个什么古怪的治病法子啊,一会治不好,看你怎么收场康德来也是的,都是县委常委了,有身份的人,竟然也陪着这位嘴上**的年轻干部胡来,这治病的事,能是自己这位组织部长管的嘛 不过康德来开了口,向小群也不好拒绝,毕竟康德来跟自己的关系还不错,自己就到医院走一趟吧,治好了当然最好,治不好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耽误半个钟头而已。 康德来就陪着向小群下楼钻进了车里,上次曾毅给英国女王治病,康德来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晏容讲了好几遍,心里觉得很遗憾,这次他是一定要到现场看看的,曾毅的医术究竟有没有那么高明,一看便知嘛 两位县委常委同时莅临县医院,立刻就惊动了朱焱,他急匆匆下楼迎接,等得知组织部长向小群是来为王金堂治病的,朱焱就惊讶得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曾局长走的时候,说是要去请高人来为王金堂治病,难道向部长就是他所说的高人? 朱焱的眼镜都快跌碎了,可从没听说向部长还会给人治病啊就算向部长会看病,但做了这么多年的组织工作,想必也是手艺生疏,可别弄出什么岔子啊王金堂的这个病,县医院查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病因,自己是想给向部长提个醒也没办法啊。 朱焱偷偷捏了把汗,组织部长给自己手底下的干部治病,这倒是挺新鲜啊,头一次碰到这种怪事 向小群和康德来走进病房,杨贵芬就冲了上来,哭诉道:“向部长,康部长,你们两位可要为我们家老王做主啊,老王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不能说免职就免职啊” 两位常委当时就黑了脸,早知杨贵芬在这里,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来的,这女人也太泼啊,昨天竟然都敢把儒书记堵在县委门口骂,等会要是不能把王金堂弄醒,自己这岂不是送上门来找骂? 向小群背着个手,老生常谈道:“组织上什么时候说要免职了,只是正常的职务调整嘛作为家属,你应该帮助老王,去领会和理解组织上的一片苦心。” 曾毅心道向小群真是古板,你跟杨贵芬讲道理,这不是找错对象了吗。 果然,杨贵芬就不干了,上前准备再哭闹一番,她这几天找谁谁都是躲着她,现在好容易碰到两个送上门的领导,她岂能放过。 曾毅此时就喝了一声:“杨贵芬,你不要无理取闹,向部长这次过来,是带了重要指示来的。” 杨贵芬一听,就赶紧让开几步,组织部长来公干,肯定是人事任免,难道是要给我们家老王恢复职务?杨贵芬觉得很有可能,如果是免职的话,王金堂的级别那能动用部长亲自来啊 朱焱就有点摸不着头脑,向部长到底是来公干的,还是来治病的,怎么自己就有点弄不懂了呢 向小群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王金堂的样子,心里就打起了鼓,王金堂都昏迷成这个样子了,跟植物人似的,能听进去自己讲话吗? 不过人已经来了,向小群也不好走了,他硬着头皮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道:“王金堂同志,我这次来,是要传达县委的重要决定。” 说完,向小群清了清嗓子,把那张纸打开,然后郑重其事地宣读了起来:“经县委研究决定,任命王金堂同志为南云县卫生局党委书记、局长,同时免去王金堂南云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主任职务” 向小群逐字逐句念着,眼角的斜光一直盯着病床上的王金堂,直到念完,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啊 “我们家老王官复原职了?” 向小群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王金堂的表情变化,冷不防背后的杨贵芬突然尖叫一句,声音很刺耳,把向小群吓了一跳。向小群扭过头,表情十分不悦,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听背后又是“呼哧”一声,王金堂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扭脸看着向小群,激动地问道:“向部长,你说的都是真的?” “啊” 满屋子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妈呀,王金堂这不是诈尸了吧 向小群被连吓两回,赶紧错开两步,离开病床边,才回头去看王金堂,等看到王金堂那一脸的惊喜,向小群的脸就沉了下去。 好你个王金堂啊,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干了,竟然敢用装病这一招来要挟组织了组织上免你的职,你就晕倒昏迷,博取同情;组织上让你官复原职,你就立刻活回来了,姥姥的,老子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有病,是胆肥了 向小群就把手里的纸“啪”一下甩了过去,竖眉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看” 王金堂满腔欣喜地把纸捡起来,翻过来一看,就傻眼了,上面哪有什么任命,就是一张党风廉政建设的学习材料,他神色慌张地看着向小群:“向部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些弄不明白……” “怎么回事”向小群的气不打一处来,“王金堂,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国家干部,亏组织上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用装病来对抗组织的决定,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个无赖、政治流氓” 王金堂顿时吓出一头冷汗,他愣了片刻,然后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李顺龙,**你奶奶的祖宗十八辈啊” 王金堂突然大骂了一声,然后就往床上一倒,嚎啕大哭了起来。 屋子里的全傻了,王金堂这一醒过来,怎么就骂上李顺龙了,这事关李顺龙什么事,是曾毅抢了他的局长宝座啊 别人不明白,曾毅和康德来倒是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难怪王金堂能知道曾毅夜不归宿的事,原来都是李顺龙干的 曾毅就在心里暗骂,李顺龙,你他**等着,老子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竟然敢在背后捅我刀子。 康德来也是非常生气,毕竟商务团是他带的,李顺龙在背后搞这一套,明显就是不把他这位领导放在眼里,是想出他的丑啊。 “王金堂,你要是还想干,就给我赶紧出院”向小群看着王金堂,心中怒火中烧,太恶劣了,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劣行的干部,简直是一点羞耻感都没有,这件事一定要向儒书记如实汇报,严肃处理,以儆效尤:“你要是不想干,就马上写个报告上来,我绝不拦着你” 向小群扔下这句话,扭身就走。 杨贵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追上来问了一句:“向部长,我们家老王是到卫生局上班的吧?” “上班?回家等通知吧你”向小群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朱焱追上去送了几步,看着向小群的背影,朱焱心中无限感慨,向部长真是出手不凡啊,不开刀不用药,一张废纸就把王金堂的病给治好了,这哪是组织部长,这简直是卫生部部长 看着曾毅和康德来也走了出来,朱焱又迎了上去,道:“曾局长,我算是服了,您要是来医院的话,我这个院长绝对是拱手让贤” 康德来就道:“小朱,你这是什么话,小曾来当院长,那卫生局的事情谁来管” 朱焱急忙道歉,道:“康部长,我没有丝毫要给曾局长降级的意思,我是说曾局长的专业水平太高了,我本人发自内心地佩服,同时也是非常地惭愧啊。” “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要多用点心,把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搞上去”康德来板着脸训了两句,跟着曾毅一块离开。 出了门,康德来对曾毅道:“小曾,回头你整理一份材料送到我这里,县里准备把你的扶贫事迹,作为一个典型来宣传宣传。” 曾毅笑道:“康部长,这不合适吧”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度谦虚,未必还是好事”康德来对曾毅是打心眼里喜欢,所以就不吝于多提点两句,道:“宣传你,也不是为你个人脸上贴金,是我们南云县需要你这么一个典型,你自己扶贫能起多大的作用,只有所有的干部都像你这样,真心实意地扶贫,那我们南云才有希望早日脱贫。小曾,要抬起头往前看,不要总低着头做事” 曾毅就道:“谢谢康部长” 曾毅又不傻子,他明白康德来的意思,他是在提醒自己,要进步还是需要成绩的,所以该博取政绩的时候,就必须去争取,你不争取,那政绩就是别人的了;第二,出了王金堂这档子事,你必须借着这个宣传典型的机会,对那些谣言进行反击。 康德来就满意地颔首,一点就透,孺子可教啊 杨贵芬看着那些领导都走了,就到床边把王金堂拽了起来,道:“老王,向部长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官复原职没有?” “复个屁这回全完了”王金堂一脸灰色,坐在床上咬着牙道:“李顺龙,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 向小群回到县委,就把这件事给儒子牛做了汇报。 儒子牛听了向小群的汇报,怒不可遏,一把就将桌子上的茶杯给摔了,道:“无耻混账”王金堂这个王八蛋,自己装病,又让他老婆过来堵着我骂,简直是狗胆包天啊,他想做干什么,他的眼里还有没有组织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黄国青又来了,一脸的幸灾乐祸,道:“曾局长,我刚才去商贸局那边办事,看到杨贵芬了。” 曾毅一抬眉头,心说黄国青总是改不了说话说半截的坏毛病。 黄国青喘了口气,接着道:“曾局长一点都没说错,那杨贵芬真是个泼妇,他把商贸局的李局长给打了,头发都快拽光了,脸上挠的是全血口子,听说这会李局长都被送到医院抢救去了,可能要好几个月都不能上班了吧” 本来想更个一万字,结果老同学来了,耽误了,月底会争取爆发一下的A 第一四二章 去你娘个蛋(六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一四二章去你娘个蛋(六千字大章求月票) 县委书记儒子牛召开常委会,研究讨论县里的一些重大决策。 常委会议室里,康德来一脸喜气,从包里拿出两条烟,道:“今天开会的烟,我个人赞助了。” “老康去了一趟英国,回来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了”县委办主任王庆江帮着康德来把烟给大家分了分,笑呵呵道:“还是英国烟,大家都尝尝” 每位常委都分到了一盒,剩下的几盒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谁不够再去拿。 大家点着烟,趁着还没开会,就都说着康德来的事。 “出国一趟就赚了个大成绩,回来之后县里还有重奖,老康啊,这好事可是全让你一个人给占尽了啊” “这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我看老康最近是时来运转啊” 康得来脸上堆着笑,难掩内心喜悦,笑道:“等发了奖金,我请大家好好喝一顿” 县里已经决定了,对于商贸团有功的成员,每人奖励十万块。什么叫做有功的成员呢,就是除了李顺龙没有份,其余人全部能领到十万块,康德来生气李顺龙背后告状的事,汇报的时候,直接就说李顺龙到了英国水土不服,躺了半个月,半点功劳没有。 等将中岳走进常委会议室之后,大家就停止了说笑,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现场的气氛还是很欢快,不时有人说着玩笑话,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天的这次常委会,怕是要刀光密布、剑影重重了。 将军茶的火爆,极大地刺激了南云县常委们的神经,与此同时,预期中可以增加的那一大笔财政收入,也成为了大家明争暗夺的焦点,如何能让自己在这其中受益,才是问题的关键。 按照将中岳的想法,将军茶目前只是刚起步,距离做大做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他要把县里有限的财力,优先投入到将军茶的项目中去,扩大将军茶的种植面积、提高将军茶的产量质量、对茶叶产地的水土进行改造。 可以说,将中岳的做法是比较理智和现实的,一强则百强,只要做大将军茶,南云县的经济腾飞就指日可待。所以他的这一想法,得到了不少常委的支持。 但儒子牛有另外的打算,他认为一枝独秀不如全面开花,南云县的发展应该以先进带动落后,要把将军茶上的收入,补贴到旅游开发上面,增加对基础建设的投入,改善南云县的面貌,提升南云县的形象,从而带动南云县的经济全面发展。 全面发展,说白了其实就是毫无特色。 但儒子牛的说法,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这也显示了儒子牛的政治智慧,他懂得什么叫做利益均沾。 搞好一个将军茶项目,能够分享到利益的,不过农业、林业两个部门;而如果把将军茶上的收益拿出来,则很多部门都可以用将军茶上的收入,来获取自己的政绩,比如旅游、城建、交通等等部门。 这件事私底下已经讨论了好几天,常委们的意见分歧很大,今天召开常委会,大家都认为是儒子牛要最后摊牌了,县里一二把手要掰掰手腕子了。 看将中岳到场了,王庆江就赶紧去通知了儒子牛。 没过两分钟,儒子牛就端着茶杯,神态悠闲地踱进了会场,微笑道:“同志们都到了啊,那咱们就开会吧” 这几乎成为了一句废话加套话,试问谁敢最后一个到场,这是儒子牛这位一把手才有的特权。 开会之前,议题已经发到了诸位常委的手中,虽然没有在上面看到关于这件事的议题,但大家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要知道儒子牛作为县委书记,他有临时增加议题的权力。 事实上,在绝大多情况下,要讨论的议题都会在上常委会之前充分地通气,等基本达成了一致,才会上会进行讨论,以避免出现那种不可控制、或者针锋相对的撕破脸场面。象那种临时增加议题的突然袭击,是很少出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儒子牛就会放弃使用属于自己的这个主动权。 今天常委会有点闷,大家会上除了喝茶,就是抽烟,看起来有些波澜不惊,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绷了一根弦,想着一会真要是出现变局了,自己该怎么应付。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种关键的时刻,站队的问题很重要。 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十几项议题几乎是毫无悬念地通过。 看议程表上的题目全部表决完毕,有些心急的常委,已经开始把面前的烟盒塞进了包里,准备撤退。 儒子牛此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今天的会议很有效率嘛,现在还有一点点时间,要不我们临时增加两个议题?中岳同志,你不会认为我这是在搞突然袭击吧?”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要来的终于是来了 将中岳心里都快把儒子牛给骂死了,你这还不是突然袭击吗?你还要怎么突然袭击? 儒子牛作为县委书记,他有主持常委会的权里,也有提出议题的权力,就算有人反对,但只要儒子牛提出议题,就必须进行讨论,将中岳这时候除了心里咒骂,也毫无办法。 不过,将中岳倒是不介意跟儒子牛硬碰一场,他到南云县已经半年多了,通过劳务基地和将军茶的项目,已经是根基渐稳,这时候如果再象以前那样事事退让,怕是就要让那些跟自己利益同体的人寒心了。 “现在中央一直都在讲,要提高政府的办事效率,我觉得咱们这也是一种提高效率的表现嘛。”将中岳呵呵笑着,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一丝的愠怒。 儒子牛心道将中岳这是觉得有力量跟自己扳手腕了啊,也罢,一会就让你头破血流。 他点燃一支新烟,猛吸了一口,吐出来的浓浓烟雾,遮住了儒子牛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卫生局的副局长曾毅,主持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此话一出,常委们都有些意外。谁都知道,曾毅跟将中岳都是从省城下来的,这两人平时走得很近,可以说曾毅就是将中岳的人,曾毅的职务待遇问题,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最应该提出这个问题的,是将中岳才对,现在由儒子牛首先提了出来,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康德来都有些意外,他早就想提一提曾毅的职务问题了,但考虑到会引起儒子牛的猜忌,这才一直绷着没讲。 儒子牛接着讲道:“曾毅同志年轻有冲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干部,这次在商贸团又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像这样优秀的干部,应该尽早提拔到更合适的位置上去嘛” 将中岳心里纳闷,不知道儒子牛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颔首微笑,道:“曾毅同志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干部,这一点,相信在座的常委们都不会有所怀疑。” 其他的人就都打着哈哈:“是啊,曾毅同志很不错,很优秀嘛” 儒子牛很讨厌将中岳说话的口气,装得好像你自己是一把手似的。他把烟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端起茶杯,稍稍抬起眼皮子,道:“招商局的那一摊子事,让曾毅挑起来如何?”说完,他长长地吸了一口茶水,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 将中岳心道儒子牛果然是阴险啊,卫生局好歹也是一实权部门,可招商局算什么,说白了就是招商办嘛,手里没有屁点的权力,拉来了投资,算你一份功劳,拉不来就等着挨收拾吧。可以这么说,国内就没有一位招商局的局长能干舒服,现在各地的招商任务跟放卫星似的,你再能干,也不可能满足领导们的政绩需求。 “曾毅同志是医学院毕业的,做卫生工作的话,专业可能会更为对口一些”将中岳就提出了反对,“在他主持卫生局工作期间,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嘛” 排名其后的县纪委书记张怀民,倒是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讨论曾毅的职务问题啊,不管是招商局的局长,还是卫生局的局长,虽然稍有差别,但不都是一把手嘛,级别也都是正科,他就道:“曾毅同志确实非常优秀,干卫生工作,扎实认真;做扶贫工作,成绩斐然;招商引资工作,更是做得有声有色” 这个说法,等于是什么都没说,张怀民不想那么早地表态,他想看看其他的人意见再说。 县委办主任王庆江是儒子牛的心腹,这时候站出来,矛头直指将中岳,道:“我们这些做**工作的人,有几个是专业对口的。有那么一句话,‘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卫生局的工作虽然重要,但我觉得,招商局的工作更需要曾毅这么一位敢闯敢干的干部去做,这样才会有新局面、新气象嘛” 向小群也是颔首道:“我是做组织工作的,对县里干部的情况比较熟悉,在咱们南云县这些年轻干部里头,我觉得没有人比曾毅更适合去挑招商局的担子了。” 康德来倒是有点明白儒子牛这个安排的用意何在了,把曾毅放到招商局,绝对是非常合适的,就凭曾毅的背景和人脉,拉来几笔投资还是很轻松的,到时候出了成绩,儒子牛作为提拔曾毅的领导,任用干部正确,也是有功的。 这样一来,在不动声色之间,儒子牛就把本来应该属于将中岳的功劳给抢走了一部分,这实在是一招妙棋,但又让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书记管帽子嘛,任用干部,本来就是儒子牛的份内职责。 “曾毅同志是位多面手,至于具体去负责哪个部门,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强扭的瓜不甜嘛” 康德来倒是说了句中肯的话,不能因为**需要,就消灭曾毅的个人意愿吧。 讨论了一圈,儒子牛的意见还是占了上风,最后话语权又回到儒子牛那里,他道:“大家的说法都有道理,不过也存在一点分歧。卫生工作关乎着全县人民的健康,非常重要,同时也非常琐碎,如果能找一位老成稳重、又耐心细致的干部来做,相对来说,更为合适一些。曾毅同志年轻,工作也有漏*点,我觉得应该到更有创造性的岗位上去,这样才能发挥出他的优势。” 儒子牛扫了一眼会场,“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常委会就都不说话了,儒子牛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给说了,实在是没有什么补充的了。 “既然没有人补充,那就表决一下吧”儒子牛说完,就率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很有信心,这个议题绝对可以通过。 果然,除了康德来外,所有的常委都举手赞同。 将中岳没办法反对,儒子牛的理由很正当,把曾毅调到招商局,对于南云县的经济全局来讲,绝对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康德来的反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儒子牛在内,都有些想不透他是怎么考虑的。 康德来也是南云县的老人了,儒子牛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就是宣传部长了,他对儒子牛的风格可谓是非常了解,儒子牛提拔曾毅为招商局的局长,这绝对不是重点,接下来的议题才会是重点。 在关键的时刻,涉及到站队的问题,康得来很难去反对儒子牛,甚至必须去支持儒子牛,但他可以通过这件小事,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不支持全面开花的。 康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无关紧要了,儒子牛懒得去琢磨,他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将军茶的形势,目前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相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将军茶都会是我县经济工作的重心,大家应该也是这么看的吧?” 儒子牛不愧是老政客了,一次常委会,就把大家的心搞得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你觉得他会讲将军茶的事,他偏偏不讲,你觉得他不会讲了,他又讲了出来。 “是啊,将军茶的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附和道。 儒子牛弹了弹烟灰,问道:“据我所知,我们南云县连茶业协会都没有设立吧?” 将中岳心中不解,成立茶业协会这种小事,难道也要拿到常委会上来讲吗。南云县以前虽有野茶,但没有专门从事茶业的厂子,野茶交易基本处于自由买卖状态,交易量更是小得可怜,这时候成立茶业协会,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可能会把本来就不繁荣地野茶市场彻底消灭。 国内这种行业协会的性质,大家都很清楚,有促进作用,但更有消极作用,协会随便定一个行业标准,给你培训一下,弄个从业执照,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成本。如果这个行业健康,有利润,那还可以承担;但如果行业本身就很萧条,再加上这么一笔成本的话,怕是就要立刻完蛋了。 国内并不乏这样的先例,一些原本很红火的行业,就因为横加管束,最后都被管死了。 南云县在这个时候成立茶业协会,时机有点早,但也不能说不合适,将军茶的潜力,一眼就能看出会非常巨大。 “这说明我们对此还是不够重视啊”儒子牛的语气就加强了很多,沉声道:“将军茶关系着我县经济的命脉,作为地方经济规划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我们必须高度重视,不能光是嘴上说说,更要落实行动中去,我们要竭尽全力为其服务,更要引导这个产业健康发展,真正地把将军茶这个产业做大做强,做成我们南云县的一张名片。” 在场的常委心里全打起了鼓,儒子牛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全面开花的吗,怎么又讲起了一枝独秀的话。 “鉴于目前这种情况,我提议成立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由我本人担任组长,中岳同志担任副组长,将这个行业真正地重视起来” 康德来的眼角就猛然一颤,儒子牛这一招太狠了,简直是釜底抽薪啊,有了这个领导小组,那县里的将军茶产业,都要在这个领导小组的规划下来发展了,等将来做大了,就是领导小组的功劳。 将军茶这才刚刚做起一点苗头,儒子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来摘桃子了,这里面除了政治利益外,还有巨大的经济利益,茶叶协会到时候定上一套行业标准,只要在标准上随便浮动那么一下,谁能做,谁不能做,就要被一番清洗了。 儒子牛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道:“大家议一议吧” 将中岳怒火中烧,心说还议个屁啊,你已经把调子唱得这么高了,我还怎么来反对。 像这种领导小组,属于是临时性的机构,根本不用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的,只要一二把手同意,就可以成立了,但儒子牛就是要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目的就是要让将中岳没有办法来拒绝。 我抢了你的东西,还要让你说不出话来。 康德来就觉得儒子牛太不厚道了,他太喜欢玩这种把戏了,与其说是政治智慧,不如说是太贪心更为准确一点,他想吃东西,又怕沾一嘴的腥,天底下哪能老有这种好事啊。 康德来也终于明白儒子牛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给曾毅升职了,这其实也是一种欲取先予,想把曾毅的利益拿走,又不想让别人说什么闲话,甚至更进一步,他还想让曾毅对他感恩戴德呢。 你成立将军茶领导小组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把曾毅踢出去呢?没有曾毅,哪有将军茶的今天? 康德来心里有些不忿,他想为曾毅说句话,可现在大局已定,将中岳这位年轻的县长到底还是嫩了点,在儒子牛这种老政客面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今天常委会最失意的肯定是将中岳,但最亏的应该就是曾毅了,是他把将军茶做起来的,结果现在分桃子了,曾毅却被一脚踢开,只弄到一个招商局的局长,还是光干活不讨好的位子。 康德来多少知道一点曾毅的背景,心里业暗暗为儒子牛捏了把汗,儒子牛很有政治智慧,也懂得利益均沾,他成立领导小组,目的就是要让很多人分享利益,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团结他的身边,支持他。 但儒子牛错就错在了,他只愿意跟与自己同级别的人分享利益,把曾毅这个小人物踢出局,或许是他犯的最大错误吧。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辛苦一下庆江同志,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具体事务,就交给你来负责”儒子牛心满意得,将中岳想跟自己扳手腕,还差得远呢。 散会之后,将中岳就一脸阴沉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今天的常委会,他败得非常彻底。积攒了大半年,本以为自己有实力可以跟儒子牛分庭抗礼,至少不用再受儒子牛的摆布,没想到现实狠狠给了他迎头一击,儒子牛能够在南云县一把手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向小群打电话,通知曾毅来组织部一趟,他要找曾毅谈话,传达一下常委会的最新决定。 曾毅刚放下电话,准备出门呢,就又接到了将中岳的电话,“小曾,你做好思想准备,组织上可能要派你去负责招商局的工作” “招商局?”曾毅有点意外,自己才刚把卫生局的业务理顺,怎么又被弄到招商局去了呢。 “县里成立了将军茶领导小组,儒书记是组长,县委办王主任负责具体的工作,关于将军茶项目上的事情,你准备准备,然后交接给领导小组办公室。”将中岳说到。 “没我的事了?”曾毅问到。 将中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不要多想,县里成立将军茶领导小组,也是为了更好地做大这个项目。” 曾毅心说去你母亲个蛋,这让我怎么能不多想,这不是明显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干活出力的事,全想着我,拿起刀叉分蛋糕,就把我踢到一边去了。 曾毅倒不是非要什么荣誉,但县里的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点太欺负人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是在领导小组挂个名,曾毅对所有人也都能有个交代,但现在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自己踢开,传出去,自己岂不成了个只会闷头干活的夯货、二傻子? 曾毅已经不是刚到南云时的那个曾毅了,刚来卫生局的时候,曾毅的好心退让,没有被人认为是他大度,反倒让人觉得他是个傻子,好欺负,这才有了高万祥这个办公室主任都敢主动挑衅常务副局长的怪事。 曾毅可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他愿意大度,但绝不会再对任何人退让了A 第一四三章 混得也不算最差 第一四三章混得也不算最差 挂了电话,曾毅坐车前往县政府大楼,心里压着一股怒火。 在这件事情上,曾毅对将中岳很失望,将中岳到底还是书生气重,典型的眼高手低,憋着劲要跟儒子牛扳手腕,却又怕掰不过,做事瞻前顾后,没有魄力,更没有担当。 在这一点上,将中岳跟方南国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方南国平时虽然对身边的人非常严厉,看似铁面无情,其实胸中却是豪情万丈,曾毅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保健医生,但在曾毅出事的时候,方南国甚至不惜对袁公平这位省委常委发起了凌厉的制裁和反击。 反观将中岳,平时跟曾毅称兄道弟,但眼看曾毅受到很不公的待遇,将中岳却没有很坚决地站出来反对,他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政治声誉,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投机客。 将中岳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曾毅很明白,将中岳是想借助曾毅背后的力量,去对付儒子牛,这才是让曾毅觉得可怕的地方,将中岳从头到尾,看重的只是自己背后的关系,如果说自己一旦在方南国那里失势,那么将中岳必然是马上会跟另外的人称兄道弟。 曾毅来到南云之后,已经推了将中岳好几把了,在招商的事情上是,在劳务基地的上是,在将军茶的事情还是,但将中岳现在竟然还想让曾毅再推他一把,这次的目标是县委书记儒子牛,曾毅就不愿意去推了。 我为什么要去推你,就凭你平时跟我吃饭喝酒的次数多吗? 到了县政府大楼,曾毅直接就去找向小群,在楼梯口他又遇到了康德来。 这次不是偶遇,康德来是专门在这里等曾毅的,他招了招手,道:“小曾,组织部要找你谈话吧?” 曾毅没说什么,道:“向部长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 康德来就“嗯”了一声,道:“先到我那里坐一会吧” 曾毅就跟着康德来进了办公室,康德来让曾毅坐下后,点着一根烟,吸了好半天,才沉声道:“今天在常委会上讨论你的人事任命时,我是唯一一个投了反对票的” 曾毅先是一个愣神,随后也觉得心里一暖,看来自己在南云混得也不完全是那么差嘛,至少还有人把自己的苦劳看在了眼里,还有人为自己鸣不平。 康德来吐出浓浓的一团烟雾,道:“你为南云所做的贡献,别人或许没有看到,但我是亲眼看到了的,今天常委会的结果,让我非常遗憾小曾,对不起啊,我个人的力量很渺小,没能帮你争取到一个应有的待遇。” 康德来能够为了曾毅,在常委会上旗帜鲜明地反对儒子牛,这已经让曾毅觉得很难能可贵了,毕竟康德来可是儒子牛那边的人。现在康德来又能对曾毅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曾毅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上次曾毅夜不归宿,康德来也没有着急把曾毅推出去,以撇清自己的责任,他选择了奚落打小报告的柴光辉,事后又狠狠制裁了告黑状的李顺龙,从这点讲,康德来这个人是有担当的领导,虽然有点爱面子、喜欢摆摆架子,但在关键时刻,他绝对是值得信赖的。 “康部长,谢谢您”曾毅这句感谢说得非常真诚,康德来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在南云所做的一切,还是有意义的。 康德来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本着一颗公正的心,做出该有的选择罢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无端抹杀你对南云的贡献。” 从康德来的办公室出来,曾毅的心里好受了很多,虽然还有怒气,但少了怨恨,他走过去,去敲了组织部长向小群的办公室大门。 “进”向小群喊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材料,等把材料看完,才抬起头,道:“是曾毅同志啊,坐” “谢谢”曾毅道了一声谢,大大方方地找地方坐下。 “曾毅同志,今天我是代表组织正式跟你谈话。”向小群开门见山。 曾毅脸色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意外,只是用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向小群。 向小群有点意外,干部们平时最怕的,是纪委谈话,但最欢喜,就是组织部谈话,所谓“埋头干活、举头望党”,这个望党,指的就是组织部谈话,组织部谈话就是提拔干部的代名词。所以听闻组织部谈话,干部们通常都会非常激动和紧张,至少在自己面前,都会表现出一幅略有压力,但又非常重视、深感责任重大的表情,像曾毅这么淡然处之的,还是头一个。 “曾毅同志,经过县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你为招商局党组书记、局长。”向小群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你个人对此有什么想法?” 曾毅道:“感谢组织上的信任,把我放在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我一定会做好本职工作,绝不辜负组织上的这份信任。” 向小群听曾毅这话说得是有板有眼,但看言语神态,却又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激动,想着大概是常委会的消息走漏了,这小子知道自己被从将军茶项目中踢出局了,心里有点生气吧。 真是岂有此理,作为党的干部,应该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决定,即便有那么一点点的功劳,组织上这不是也正在对你进行提拔吗 “组织上作出这个决定,是经过了反复考虑的,是站在全县的高度上进行了权衡的,希望你能充分理解组织上的良苦用心,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向小群“旁敲侧击”,对曾毅进行着敲打。 曾毅就点头道:“请向部长放心,我一定会积极迎接这份新的挑战,尽我最大的努力,为南云县的经济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向小群微微颔首,曾毅的表态让他很满意,虽然有点小情绪,但曾毅还不失为一名识大体的好干部嘛,“那你就尽快把工作上的事情交接一下,然后准备到招商局那边上任。” 曾毅道:“我随时都可以到招商局上班” 向小群就更满意了,他就喜欢办事不拖泥带水的干部,“卫生局的在你的主持下,工作开展得不错,对于卫生局接下来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副局长贾学功同志,是卫生局的老同志了,业务熟练,能力出众,有大局观,这段时间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曾毅去招商局,这肯定是已成定局了,这时候他不吝于帮贾学功一把。 向小群就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两笔,道:“组织上会充分考虑你的意见” 又回答了向小群的一些问题,比如对组织上还有什么要求,下面到招商局准备如何开展工作,曾毅就告辞离开了组织部。 回到卫生局,曾毅把贾学功叫了过来,道:“组织上决定派我到招商局工作,卫生局的这一摊子事,以后就交给你贾局长了,我已经向向部长推荐了你。” 贾学功感激曾毅能提携自己,但对县里的这个决定非常意外,他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组织上认为我更适合去干招商引资的工作”曾毅淡淡解释了一句。 “曾局长,说句实话,真是舍不得你走。你来咱们卫生局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自从你来了之后,咱们卫生局在你的主持之下,地位是日渐提升,现在走在县里头,只要说是卫生局的,这腰板子都能挺起来啊,局里的同志们也都服你。”贾学功这话倒不是瞎吹,卫生局的招商工作、扶贫工作全面开花,手里更握着将军茶这个扶贫项目,走在县里头,不光老百姓夸赞,其他部门的人也不敢像以前那么小瞧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曾毅讲了两句套话,“我已经跟组织部讲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招商局上班” “这也太着急了”贾学功搓着手,“晚上我组织大家为曾局长举行个欢送仪式吧” 曾毅摆了摆手,“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这些迎来送往的仪式,这事我就告诉你了,等明天我到招商局报到之后,你向同志们解释一声。” 贾学功连连摆手,“这不行,同志们绝不能答应” 曾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将军茶的项目,一直是由我们卫生局在联系的,现在县里成立了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你把相关材料准备一下,然后移交给领导小组办公室。” 贾学功大感震惊,他也是老政客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是有人要摘桃子啊,他道:“曾局长,这个项目是你拉来的,也是你做大的,你最有资格进入领导小组啊” 曾毅摆了摆手,“才不胜不可居其位,职不称不可食其禄,组织上已经安排了更适合的人选来接手将军茶的项目。” 贾学功忿忿不平,以前野茶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要出来领导茶业,更不见有人提出要做大茶业?是曾毅一个人在穷山沟里蹲了几个月,硬是把野茶发掘了出来,又送技术,又拉投资商,现在将军茶出名了,就一个个都跳出来要领导茶业了,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快下班的时候,局里很多人就都知道了消息。 曾毅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刚到楼下,黄国青就跑了过来,道:“局长,是不是组织上要调你到招商局去?” “黄国青,党的组织原则难道你不清楚吗,这些事情是你该问的吗?”曾毅喝到。 “局长,你把我也带走吧”黄国青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你说得这都是什么话”曾毅沉着脸,黄国青的话虽然让他很欣慰,但他可不想带黄国青过去,谁受得了总喜欢说话说一半的下属啊,再说了,曾毅也不是组织部长,说调人就能调人,“在其位,谋其政,你安心做好你的本质工作,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黄国青道:“曾局长,我们真的是舍不得你走啊” 正说着呢,贾学功也过来了,他知道曾毅没有进入将军茶领导小组,也就没有组织什么欢送仪式了,这事得具体区分,如果曾毅是高升,你怎么欢送都不过分,但现在曾毅基本属于是平调,又是被人踢开的,你再搞欢送,这不是给曾毅上眼药吗。 “曾局长,晚上咱们一起喝两杯吧,你嫂子在家准备不少好菜。”贾学功热情邀请道。 “还说发了奖金要请大家一起吃饭的,现在看是不可能了。”曾毅笑了一声,道:“我在局里还有两个月的工资没有领,等发工资的时候,贾局长帮我领了,然后请大家吃顿饭” 说着,曾毅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道:“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现在就交给局里了晚上我还有安排,喝酒的事就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贾学功知道曾毅心情肯定不好,也不勉强,道:“卫生局跟招商局也就几步路,我会常去拜访曾局长的,也请曾局长常回来看看大家。” “会的”曾毅摆了摆手,就迈步出了卫生局的大门。 出了大门,曾毅有些感慨,自己刚在卫生局干出点样子,就要离开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回过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卫生局,却搞得自己心里有些难受,卫生局的大楼下面,此时站满了局里的同事,大家谁也没说话,就那么默默地为曾毅送行。 曾毅转过身,故作潇洒地离开。大家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在官场上,如果你是高升了,原单位的同事欢送你,表达不舍之意,后继位的领导绝说不出什么话来,但你要是平调或者重贬了,谁要是敢这么不舍,那么后继位的领导心里肯定会有所想法的,他会认为是自己的威望不够,会把那些不舍的人划到黑名单之列。 所以遇到重贬的情况,原单位的同事一般是不会当众送你的,这不是说大家无情,而是官场的现实就是如此。 离开卫生局的大门,曾毅顺着街道溜达,走了没多远,就听有人在喊:“曾兄弟,曾兄弟” 曾毅去看,原来是开饭馆的刘老三。刘老三走上前来,油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道:“曾兄弟,吃饭没?今天客人少,咱们一起喝两盅,我新做了腊野猪肉,尝尝吧” 曾毅笑了,自己到卫生局的第一顿饭,就是在刘老三饭馆里吃的,没想到离开卫生局了,这顿饭还是在刘老三这里,缘分啊,他道:“最近忙,好久没过来,都有点馋三叔你的手艺了呢” 刘老三笑得脸上都开了花,“那我今天给你好好整两个菜” 刘老三的饭馆虽小,但几道南云当地的菜做得却是非常的道地,曾毅在南云的这几个月,会时不时来这里尝尝刘老三的手艺,跟刘老三也算是熟了。 进了馆子,刘老三就钻进了厨房,不一会,端出好几盘来。 刘老三又拿出酒瓶酒盅,道:“大兄弟,动筷子吧,尝尝这个扒猪脸,这可是好东西,我都没舍得卖,专门给你留着呢” 曾毅笑着,刘老三这么殷勤,怕是有事找自己,道:“谢谢三叔能记着我啊” “说那话干啥”刘老三给曾毅倒了一杯酒,道:“大兄弟,最近有没有回荣城?” 曾毅乐了,他估摸着也就是这事了,道:“三叔有东西给闺女捎吧?” 刘老三就举起杯子,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憨笑道:“那啥,上次妮子打电话,说是想吃我做的腊肉,我新做了一些,如果大兄弟要是回荣城的话,帮我捎过去。” “行,没问题”曾毅现在做招商工作,肯定要多往省城跑了,他道:“你把东西准备好,我这几天可能就要去荣城。另外,你再给我准备一百斤腊肉,三叔的腊肉真的是口味一流,别的地方还真找不到,我准备带给荣城的朋友也尝尝” 刘老三就连连点头,道:“腊肉有的是,我新做了不少呢,还有腊野猪肉呢,我也给准备一些” “猪脸有的话,也给我准备几个”曾毅笑着,他上次匆匆忙忙回来,都没去拜访方南国,再去荣城的话,正好也给方南国带一些南云的土产。这刘老三的腊肉,真的是一绝,以曾毅这么挑剔的口味,都是百吃不厌。 第二天早上,曾毅又去了县政府大楼,他要跟组织部的人一起去招商局上任。 古代官员上任,是要带着大印的,现在信息发达,倒是不用官印了,但这个验官印的流程却是没有少,组织部派去陪你上任的人,其实就相当于是官印了。 在县政府大楼前,曾毅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车,实在是车牌太扎眼了,“南曾毅想不记得都难,就是那辆在高速上跟龙美心飙车,让自己狠狠收拾了一番的白少的座驾。 曾毅抬头望了望政府大楼,心说这位白少来南云找谁公干呢? 组织部的副部长王建祥此时走出了大楼,道:“曾局长,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出发” 感谢兄弟们的月票,五千字先送上,0点之前还有一更,今天保底九千字。 下一章应该是个爽章A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领导不了 南云县招商局位于县城东郊的客运站旁边,是一座新盖的两层小楼,以前叫招商办,现在叫招商局,人事没变,就是换个名称,以示县里对招商工作的重视。 曾毅到达的时候,接到通知的招商局的全体人员就已经等在了楼下。 副局长郭怀礼领着大家上前欢迎:“王部长,同志们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了,一直盼着王部长来指导工作呢” 王建祥微微点头,这种场面见多了,每次送干部上任,都是这一套说辞,听也听烦了。 郭怀礼就又向曾毅伸出手,热情笑道:“曾局长,您来了,以后我们就有主心骨了,咱们招商局的工作也有盼头了” 曾毅表现地很大气,伸出手,道:“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招商局的工作要做好,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一番寒暄,就进了会议室,还是上任的标准流程,先由王建祥宣布县委组织部的任命,然后发表讲话,指示招商局一定要在曾毅的带领下,精诚合作,深刻领会上级精神,发挥主观能动性,认真完成县里交待的招商引资工作。 王建祥讲完,就轮到曾毅这位新局长讲话了,曾毅没有那么多的套话,简洁明了:“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清清白白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是我做人做事的唯一标准,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能与大家共勉。” 招商局的人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曾毅的讲话已经结束了,于是开始鼓掌。 会议结束,王建祥也不多待,坐车回了县委。 送走王建祥,招商局的一众人就簇拥着曾毅上了楼,办公室主任刘强在前面领路,道:“曾局长,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曾毅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当一把手了,自己在卫生局算是二把手,可上任的时候,办公室还需要自己再打扫。现在到了招商局,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办公室窗明几净,宽敞大气,各种办公用具齐备,暗红色的办公桌上,还插了两面鲜艳的小旗,分别是党旗、国旗。 扫了一眼,曾毅很满意,没有铺张浪费,也没有过于寒酸,就是简简单单,很实用的一间办公室,看来招商局是去卫生局那边打听过了。 众人在曾毅的办公室做了一番简单的认识,然后各自回去工作了。 刘强帮曾毅泡了杯茶,道:“局长,您还有什么吩咐,或者是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就尽管对我说。” “你把咱们局的人员花名册,给我准备一份” 刘强心中顿时有些忐忑,新来的局长不会上任第一天就要做人事调整吧,他赶紧去找了一份花名册,小心地放在了桌上,道:“局长,咱们招商局是个小单位,总共在编13人,刚才您已经见了12个,只有信息股的小晏请了假,要过两天才回来。” 曾毅翻开花名册一看,才发现刘强所说的小晏,原来是指晏容,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招商局确实挺小的,是典型的官多兵少,其中干部9人,办事员4名,这四名办事员,其中还有一位是司机,两个是文案,剩下的一个,就是晏容了,负责翻译和收集境外投资者的资料。 刘强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这位新局长的表情变化,一边猜测曾毅要动谁。 曾毅就是想了解一下局里的人员情况,顺便和刚才认识的人一一对应起来,看完花名册,他就合了起来,道:“刘主任,你帮我调一辆皮卡,这两天我要去趟省城,准备邀请一批企业来我县实地调研。” 刘强有些意外,不是调整人事吗?他没想到这位新局长倒是雷厉风行,上任的第一天,就完全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就道:“需要采购什么土产吗?”既然是带皮卡车,那肯定是要拉东西了。 “不用了,你把车准备好就行”曾毅就到。 “那您去了省城,局里的工作……”刘强探着曾毅的口风。 “一切照旧” 刘强就松了口气,一切照旧,就是不会进行人事调整了,他赶紧出门,帮曾毅准备皮卡车去了。南云地处群山环抱之间,几乎每个单位都有一辆皮卡,只有少数效益好的单位,才会配置高档的越野车。 此时县委书记儒子牛的办公室里,全身名牌的白少正坐在那里喝茶,细细品了一口,他道:“南云的将军茶,果然是口味独特,清香无比啊” 儒子牛笑而不语,心中却是腹议不止,你装什么装,这破野茶放在以前,谁要是拿它当礼物送给你,你怕是都要把送礼的人给骂死了。 放下茶杯,白少的右手放在大腿上像弹钢琴似的弹着,最后一停,道:“我非常看好南云将军茶的前景,所以我打算投资两千万,在南云兴建一座将军茶厂,不知道南云县欢迎不欢迎。” 儒子牛就道:“只要是愿意来南云投资的有志之士,我们都欢迎之至。” 白少就笑道:“以后在南云建厂做生意,还有很多地方要麻烦儒书记啊。” 儒子牛道:“为投资商培育一片发展的沃土,是我们县委县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南云县目前已经成立了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凡是针对投资将军茶的客商,我们将会提供一站式服务,全程跟踪,让投资商无后顾之忧。” 儒子牛说完,就拨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县委办主任王庆江敲门进来,儒子牛就道:“庆江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白先生,白先生准备在咱们南云投资两千万做将军茶。” 王庆江就露出喜悦神色,自己才刚担任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办公室主任,这投资商就找上门来了,他赶紧伸出手,道:“白先生,欢迎你啊” 看着王庆江把白家树领了出去,儒子牛就露出一丝得意悠闲的神态,他慢慢地捧起了茶杯,坐在椅子里品了起来,眼中闪烁不定。他这次要成立这个将军茶领导小组,除了要抢夺将中岳的成果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将军茶的前景,现在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潜力无限。将军茶在英国商贸会爆红的消息传出去后,儒子牛就接到了不少公子衙内的电话,都是对将军茶有所意动的,所以儒子牛才会果断地成立了这个将军茶领导小组,并且自命为组长。 在现在的官场上,想要往上爬升,光有政绩是不行的,还要有过硬的靠山,这靠山怎么去找,还不得拿钱开路吗 直接送钱给那些公子衙内或者是政治掮客,这种蠢事儒子牛是不会去干的,他要做的,是利用将军茶项目,让那些公子衙门发上一笔横财只要公子衙门内赚了钱,那自己的前途还用发愁吗? 这次也幸亏将中岳没有跳出来反对,他要是敢反对,这些看将军茶已经红了眼的公子衙门随便吹一吹风,就能让他将县长立刻从南云县滚蛋。 皮卡车准备好之后,曾毅也没要司机,自己驱车前往将军茶厂,先拉了半车的茶叶,又到刘老三的饭馆带上腊肉,然后直奔荣城。 第二天早上,南云的报纸和电视台,就都报道了县里与投资商签署开发将军茶的事情,并且摘录了一段县委书记儒子牛热情洋溢的讲话。 政府大楼里,同样非常热闹。副县长杨国旗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口,不断地呼喝,道:“左边再高点,再高点,好了” 然后就听“当当”几声重锤,一块崭新锃亮的牌子,被钉在了办公室的门上,牌子上面有两行字,上面是几个烫金的大字:“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下面是“办公室”三个小字。 杨国旗看着这块牌子,越看越欢喜,他是儒子牛的人,现在已经被任命为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熟知官场规则的人都知道,像这种领导小组之类的临时性机构,常务副组长才是实际的执行者。 杨国旗怎能不欢喜,现在将军茶产业归他管,那么进入县委常委,也就指日可待了。 想要进入常委序列,有时候并不一定是职务高就能进入,得看这位领导所分管的业务,在当地政治经济活动中所占的份量而定,比如某县是矿产资源大县,那么当地矿务局的局长,甚至都能进入常委;再比如某县是旅游大县,那么旅游局的局长,同样也是有机会进入常委的;再比如,出于稳定的需要,公安局的局长就必须要进入常委。 现在仅将军茶一项,每年所提供的税收,就是以前南云县全年财政收入的好几倍,可以预见,今后将军茶在南云县经济活动中所占的份量会越来越重,杨国旗这位分管领导,在南云县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重要。 牌子挂好之后,王庆江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杨国旗看见,急忙迎上去,道:“王主任,已经差不多布置完成了,您给把把关,提提意见” 王庆江就背着手走了过来,看了看门口的牌子,又推门进去,打量了一番里面的布置,道:“小杨啊……” 杨国旗立刻弯了半个身子,“王主任您说。” 王庆江在肚皮上摸了一把,他对杨国旗的态度非常满意,道:“咱们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今后一段时期的工作重点,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按照小组领导的指示,完成招商任务;第二,尽快设立茶业协会,制定一套标准,加强行业监管,为将军茶产业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 “是,我一定坚决贯彻领导的指示”杨国旗就把王庆江的话全记在了本子上。 “在将军茶的开发上,不是谁有钱都能接受,必须要认真摸底、仔细排查,对于那些只是想捞取一笔短期利益的投机客,即便投资额再高,我们也不能接受” 王庆江对儒子牛的想法,倒是深刻领会了,他怕杨国旗没领会,就点醒道:“对于已经确定下来的投资,我们仍然要继续追踪监管,一旦发现有不诚实守信经营的行为,也要坚决将其从将军茶这个产业中清除出去不能因为害群之马,就败坏了整个将军茶产业的形象” “是,是是” 杨国旗又唰唰记了两笔,王庆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怎能不明白,不就是领导说谁能做,我就让谁做,领导说不让谁做,我就坚决让谁做不成吗,太容易了 看杨国旗领会到了,王庆江就又背着个手,慢慢地踱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站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人,白净魁梧,气势不俗,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颗玉扳指,看起来很醒目。 王庆江就多嘴问了一句:“你找谁?” 玉扳指指着门上的那块“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牌子,道:“我找这里的负责人” 王庆江心道这大概又是找上门要投资的,就道:“负责人在里面呢,你进去吧”王庆江懒得接待,他只对儒书记暗示过的投资商有兴趣。 杨国旗此时也刚好跟了出来,一听王庆江的话,他就知道这不是领导要的那种投资商,立刻把架子端了起来,眉角往下一拉,沉脸问道:“什么事?” “你就是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的负责人?”那人又问了一遍。 “我就是了,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杨国旗的口气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么大的牌子放在这里,你的眼睛看不到吗,还专门再问一遍,难道老子不像是领导? “那就找对人了”玉扳指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封信函,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昌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古昌平,同时,我也是南云县将军茶厂的法律顾问。” 杨国旗没在荣城待过,不知道这位古大律师的厉害,道:“古律师有何贵干?” “本人受将军茶厂委托,现将关于南云县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涉嫌侵权一事的律师函送达你方”古大律师把律师函递到杨国旗面前,同时斜眼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冷笑道:“对不起,这个将军茶,怕是你们领导不了” 杨国旗气挺盛,连律师函的内容都不看,就喝道:“荒谬将军茶是我们南云县的特产,我们县委县政府领导不了,难道你能领导?” “不好意思,据我所知,你们南云县的特产只是一种不知名的野茶罢了”古大律师个子很高,俯视着杨国旗,道:“而将军茶是我顾主企业所注册的独有品牌商标,请你们在接到律师函之日起,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否则我方将会提起诉讼” 古昌平说完,懒得再理会杨国旗,掏出一张名片放下,然后扭头离开。 杨国旗等古昌平的身影消失,就跳起了脚,“无知,嚣张,竟然还挑衅政府” 王庆江倒是觉得这事不一般,古昌平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啊,他赶紧过来,把那封律师函打开,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然后拿着律师函就进了儒子牛的办公室。 “将军茶不是茶叶的名称,而是注册的独有商标?” 儒子牛看完律师函,顿时头皮一麻,马匹的,这回自己搞出国际玩笑了,自己信誓旦旦地要领导将军茶,电视也上了,报纸也登了,领导小组办公室也设立了,结果将军茶却不让自己领导了。 “那位古昌平律师,我好像听说过,很有名气,专打这种和政府的官司,据说还从没输过呢”王庆江赶紧补充了一句。V 第一四五章 挖坑埋自己 儒子牛此时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自己好容易才把将军茶项目的主导权抢了过来,却怎么觉得有一种是自己挖坑,然后把自己埋了进去的感觉呢。 将军茶项目的主导权,是自己在常委会上,从将中岳的手里硬抢了过来的,自己这几天更是处处高调亮相,大谈特谈自己对将军茶项目的规划和看法,这势都已经造得惊天动地、人人皆知了,这时候突然不搞了,那岂不成了个大笑话,南云县的干部会怎么看自己? 会说自己是费尽心机,却把一泡臭狗屎给搂进了怀里,甩又甩不脱,擦也擦不掉,还惹了一身的骚臭。 儒子牛绝不容许自己闹出这等大笑话,否则自己在南云还有什么脸面。 “典型的见利忘义小人行径” 儒子牛气急败坏,在王庆江的面前拍了桌子,“将军茶的项目,是我们县里出人出力,在英国的商贸会上帮他们茶厂打响了名气的,现在有了知名度,他们非但不知饮水思源、回报县里,却用这么一封律师函来对付我们,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十足的资本家嘴脸” 王庆江心道你何必呢,如果说将军茶的投资商是十足的资本家,那你把曾毅踢出局,独揽将军茶项目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副十足的政客嘴脸? 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曾毅一手搞起来的,从头到尾,也只有曾毅一个人在出力出汗;人家投资方能在一个不知名的野茶上一把砸下几千万,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高风险,高回报你不能光让人家冒风险,不让人家享受风险的回报吧。 现在可倒好,你先是一脚踢开曾毅,又准备去抢人家将军茶投资人的利益,人家又岂能跟你有好脸色? 不过这些王庆江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脸上不敢有丝毫的表现,他道:“书记,我看可以让招商局的曾毅同志,先去跟茶厂那边沟通一下,毕竟曾毅跟茶厂的关系还算友好,这件事说不定可以通过协商解决。” 儒子牛却不想让曾毅再掺和进来,如果传出去,自己得多难看啊,别人会说自己这位县委书记无能至极,离了曾毅,你什么事都玩不转。 儒子牛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心说少了你曾屠户,难道所有人还都要吃带毛猪了不成? “你去把杨国旗给我叫来”儒子牛重重饮了一口茶,才压住心里的怒火。 王庆江看儒子牛不听自己的,也没办法了,只好出门去把杨国旗叫了进来。 杨国旗此时也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了,他轻手轻脚地进来,来到儒子牛办公桌前,挤出个生硬的笑容,“书记,您找我……” 儒子牛一脸严肃,道:“国旗,你去跟将军茶厂的负责人谈一谈,做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争取让他们从大局出发,把将军茶的所有权拿出来,可以由我们双方共同来开发嘛” 杨国旗一听头就大了,敢情自己这位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还要先去把将军茶的归属权拿回来,然后才能领导啊。 他心说儒子牛也真是太高看自己了,这事哪有商量的余地,换了是你,如果有人去你家,跟你商量说把你家的钱拿出来大家一起花,你会乐意吗? “书记,那我就去试试”杨国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不然还能咋办。 “不是去试试,是必须尽力争取” 儒子牛黑着脸又强调了一遍,他现在没有退路了,县里已经跟白家树签订了将军茶开发协议,这时候你告诉人家县里根本没有将军茶的开发权,赔钱是小,丢人是大,万一白家树死咬着协议硬来,到时候就有得热闹看了。 “是,书记,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让他们把将军茶的所有权拿出来”杨国旗说得挺豪气,可等出了儒子牛的办公室,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这事太棘手了,超棘手啊。 儒子牛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半天,又拿起电话,拨给康德来,“德来同志,最近对将军茶的宣传,是不是有点过多了?” 康德来有点纳闷,不知道儒子牛这话是从哪里讲的,他道:“我马上去核实一下” “我们县里还是有很多的新闻素材,值得去深挖嘛,要抓住主流,但也不能局限在一个角度、一个事件之中,那样就有点过犹不及了嘛”儒子牛说得很虚,但调子很高。 康德来就意识到肯定是将军茶的项目出现了麻烦,他道:“我会把儒书记的指示传达给下面的同志,让他们注意报道的篇幅和尺度。”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嘛”儒子牛打着哈哈,他可不想让下面的人知道这是自己的意思,那不是谁都能联想到是将军茶出了麻烦吗,他道:“你是宣传口的老同志了,具体的尺度,你来把握” 康德来这一试探,就确信肯定是将军茶的项目出事了,否则儒子牛怎么会刻意低调呢,他道:“好的,我会跟一下这件事的” 挂了电话,康德来抚着下巴,心道果然还是让自己给料中了,将军茶的项目,除了曾毅,怕是谁也转不动啊。 杨国旗坐车到了将军茶厂,茶厂的厂长接待了他,不过等杨国旗说明来意后,厂长就道:“对不起啊,杨县长,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我这个厂长说其实就是替老板管理一下厂子,将军茶的归属权不属于厂里,在我老板手里。” 杨国旗想着也是这么一个答案,他道:“那请尽快安排一下,我要跟你们的老板见面商谈。” 厂长表示无能为力,道:“杨县长,不是我不帮忙,老板出国了,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啊” 杨国旗就闷哼一声,这话也太假了,你小子比我们这些政客还会打太极啊,我就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老板还有心思出国,“短时间是多短?一天,还是两天。” 厂长笑着:“这样吧,我联系一下老板的助理,等弄清楚老板的日程,我就通知杨县长。” “一定要尽快,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杨国旗扔下这句,夹着手包走了,他还不信,一个小小的厂子,还真敢跟政府叫板。 杨国旗回到政府大楼,把这件事向儒子牛又做了汇报,儒子牛很不满意,指示杨国旗必须用一切手段,尽快联系到将军茶厂的投资人。 这把杨国旗给难住了,他到工商局调出注册资料,可电话打过去,对方还是有上线的老板。 除了曾毅,南云县也没人知道将军茶的幕后投资人到底是谁,韦向南做进出口生意的,在全球多个国家都拥有公司,做将军茶的时候,她专门注册了一家茶叶进出口公司,但这公司又挂靠在其它公司名下。 政府的机关大院,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将军茶领导小组接到律师函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楼,不过大家也只是私底下议论几句罢了,没人敢摆出来讲。 曾毅此时到了荣城,和以前一样,他进了省委大楼,到了方南国的办公室外面。 “唐主任,我向你汇报工作来了”曾毅笑呵呵地来到唐浩然的办公桌前。 唐浩然抬头一看,看见是曾毅,当时就笑了,“什么时候到的荣城?” “刚到,这不,我第一时间就到你这里来报到了”曾毅笑着。 唐浩然就起了身,“快坐,我给你弄杯水”他心里很高兴,心道曾毅这小子不错,不管是高是低,在自己面前始终都能恪守本分。唐浩然很清楚,就凭方南国夫妇对曾毅的喜爱程度,曾毅别说是进方南国的办公室,就是进方南国的家,都不需要向自己这位大秘请示,可曾毅每次到了荣城,必定是先到自己这里露个面,让自己来安排。 曾毅过去抢过杯子,道:“别忙了,我还能差了这一口水。” 唐浩然也就作罢,道:“你的那个将军茶搞得很不错,老板前几天还当着我的面表扬了你。” 曾毅摆摆手,笑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这都是唐大哥你照顾我,经常在方书记面前提起我。” 唐浩然颔首微笑,这小子下去一番锻炼,果然比以前强多了,“最近很多人都向我打听将军茶的事,可见将军茶的知名度是完全打开了,你这次是淘到宝了,让我这个老大哥都有点羡慕啊” 曾毅就笑着,“就是一野茶,这东西不稀罕,满山都是唐大哥要是喜欢喝,我敞开了供应。” “你啊……” 唐浩然呵呵笑着,曾毅的意思他也明白,就是说将军茶你尽管喝,尽管用,不用考虑量的问题。这让唐浩然非常高兴,不是说省委书记的大秘就不用做关系了,他也是需要打点的,有将军茶开路,唐浩然也有面子。 现在南江官员礼尚往来的时候,特别是去外省活动,送将军茶最有面子,也最拿得出手,别人也会很高兴收到这份礼物。将军茶的地位,已经完全不逊于特供龙井和顶级大红袍了。国人有重西风的毛病,觉得英国王室都向将军茶下了订单,那肯定就说明将军茶不但确有保健作用,而且品质非常好。 既保健又绿色,这种好东西,谁不愿意喝啊,尤其是在官场上,烟和茶属于是必不可少的。 可现在将军茶太难搞了,简直是紧俏到不行,听说很多人亲自跑到南云,找到县长批条子,也没能从将军茶厂里提出货来。于是托关系都托到了唐浩然这里了,惊动这位省委大秘,不为别的,就为能弄上几两将军茶,连唐浩然都不得不感慨将军茶的魅力之大啊。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一会,等里面向方南国汇报工作的人出来,唐浩然立刻进去,告诉方南国曾毅来了。 “让他进来”方南国眉头舒展,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这个表情变化被唐浩然抓到了,心说曾毅在老板心里的份量果然很重啊,他赶紧出去,把曾毅叫了进来。 平时非常严肃的方南国,今天难得开起了曾毅的玩笑,道:“小曾同志是位好同志嘛,干得很不错,这次给南江长了脸,就连我这位省委书记,也觉得面上有光” 曾毅呵呵笑着:“方书记也是位好领导嘛,您让我下南云,真是有先见之明” 方南国爽声大笑:“我还轮不到你来表扬吧”话是这么说,不过脸上却是没有丝毫不悦。 “大家会认为我这是在拍方书记的马屁”曾毅道。 外面等着汇报工作的人,听到里面传来的方南国笑声,全都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什么见方书记这么笑过啊。 方南国摆了摆手,道:“是马屁的话,我可没工夫听,你把将军茶项目现在的情况给我讲一讲,我喜欢听这个,你的这个项目很典型,很有启发性” 曾毅就道:“将军茶项目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大清楚。” 方南国的眼角就抬了一下,“哦?” “这个项目现在不归我负责,县里成立将军茶领导小组,县领导亲自来抓这个项目。”曾毅说到。 方南国心里暗笑,这小子原来是到荣城告状来了,不过他也是有点意外,曾毅下去之后的表现他是有所了解的,可是说是很低调很踏实,不可能会得罪领导,如果南云县的领导是无端把曾毅从这个项目中踢开,那么这个领导的胸怀肯定是有问题啊,甚至党性原则都有问题。 “那南云县现在让你负责什么工作?”方南国拿起茶杯,细细地饮了一口。 “做招商引资的工作,我这次到荣城,是准备邀请一批企业家到南云去实地考察。”曾毅说到。 方南国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对于领导的这个安排,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曾毅毫不犹豫就说道:“想法是有,但工作还是要做” 方南国就露出了笑容,不错,这小子没有白费自己的一番苦心,这下去锻炼了几个月,格局又提升了一截,看来自己还小瞧了人家了啊,人家并不是来告状的嘛。 方南国放下茶杯,道:“看来我得找你的领导,来了解一下将军茶的情况了。” 4000字先送上,0点之前还有一章,码多少就更多少。V 第一四六章 夹板气 第一四六章夹板气 以方南国的地位,根本不会去找儒子牛了解什么将军茶的情况,他对曾毅讲句话,是要让曾毅明白,我是支持你的 这也是方南国跟将中岳的最大区别,方南国是个不善于表扬下属的领导,即便是自己身边的人做出再大的成绩,他也只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绝不会出口表扬,即便是今天他表扬了曾毅的一句,也是通过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 但当下属遭遇到不公正待遇时,方南国绝对会第一个出来力挺自己的下属,这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十年浩劫期间,方南国也遭遇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他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方南国是经历过患难的人,知道锦上添花的多,共患难的真情少,所以对于锦上添花的事,他从来不屑于去做。 而将中岳不同,他很喜欢表扬和肯定自己的下属,和这样的领导共事,你会觉得很舒服,但宦海中随便一个小小的风浪,都能将这种看似亲密的关系冲散。 “方书记,最近您的身体怎么样?”曾毅问到。 方南国笑着颔首,“你不用老把我的旧伤挂在心上,已经彻底痊愈了。” 曾毅也没敢多耽误方南国的时间,他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方南国还是和以前一样,邀请曾毅晚上到家里吃饭。 晚上,曾毅驱车到了方南国的常委一号楼,皮卡车上装了十箱将军茶,还有腊肉、腊猪脸。 方南国此时正坐在客厅里,观看着新闻联播呢,看曾毅一箱一箱往里抱东西,就道:“小曾,你的胆子可不小啊,这是明目张胆地给我送礼嘛” 曾毅把箱子往地方一放,笑道:“我都观察好了,看严书记家里黑着灯,我才过来的”他所说的严书记,指的是南江省的纪委书记严彬,就住在前面的一栋楼里。 冯玉琴就怪道:“老方你也真是的,曾毅这孩子大老远从南云那么偏僻的地方来看你,给你带点土特产那是一片孝心,怎么是送礼呢” 方南国呵呵笑了一声,也不辩驳,接着看自己的新闻去了。 今天看见曾毅,方南国已经开了两次玩笑了,这可能跟他旧伤痊愈,心里高兴有关,也可能是看曾毅下去没给自己丢脸,所以非常满意。 吃饭的时候,曾毅让厨房把带来的猪脸切了一份,方南国觉得好吃,就多夹了几筷子。 等吃完饭喝茶,方南国才道:“小曾,你今天带来的猪脸,味道很不错” 曾毅就道:“这是南云的特色南云全是山,山民们平时养猪,都不用饲料,早上把猪轰上山,猪在山上吃饱了,晚上就会自动回到圈里,所以口感很独特,而且营养健康。我这次来荣城招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南云的腊肉推销出去。方书记觉得好吃,我明天去找省直机关的人,让他们以后在食堂多备一些。” 方南国心中觉得好笑,曾毅这小子还真是见缝就插针,你说了一句猪脸好吃,他立马就要把腊肉送进省直机关的食堂,这是要给省长们享用呢,还是要给他的腊肉打广告呢。 不过方南国也不点破,曾毅在遭受打击的时候,还能有这种高昂的工作热情,是好事啊 从方南国家里出来,曾毅又开着皮卡跑了一大圈,分别给唐浩然、杜若、郭鹏辉、陈龙、顾宪坤等人分别送了三五箱不等的将军茶,剩下的,他就扔到韦向南的车库里去了,韦向南和汤卫国也能用到。 儒子牛已经在极力控制将军茶侵权一事了,结果这件事还是被人抬出了水面。 起因是财政局的局长张利娃跑来向将中岳汇报工作,因为将军茶厂欠了县政府一笔三千万的劳务费,对于这笔钱的使用,将中岳和儒子牛倒是有一个共识,就是老熊乡的路必须修了。 因为是乡间公路,县里很快就立项招标,准备开工建设,但将军茶厂的答应的那笔劳务费却是迟迟不到位。 “之前签了协议的,将军茶厂为什么拖着不给?”将中岳问到。 张利娃就道:“我去催问过了,将军茶厂的人回复我,说是县里和厂里目前存在着侵权纠纷,在这个纠纷没有得到解决之前,这笔钱都很难到位了。” 将中岳心道传闻看来是真的了,在将军茶的项目上,儒子牛果然是碰了钉子,那曾毅岂是好惹的?将中岳之所以在常委会选择了妥协,除了政治声誉外,他也是存了利用曾毅打击儒子牛的心思,现在果不出所料,曾毅对儒子牛发动了反击。 即便是再退一步,曾毅不会反击儒子牛,将中岳还是会选择妥协。对于儒子牛的打算,将中岳心里很清楚,儒子牛是想借将军茶项目去结交那些公子衙门,然后顺利进入市领导班子,这对将中岳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儒子牛走了,县委书记的位子就空出来了,虽然当上县长的时间不长,但凭着上任以来亮眼的政绩,将中岳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接任儒子牛的位置。 “有纠纷,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嘛,怎么可以采取这种撕毁协议的方式呢,这是很严重的言而无信”将中岳脸色严肃,心里却是暗暗高兴,儒子牛,这回你肯定是踢到铁板了 张利娃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的,但人家现在就咬着这点不松口,非要我们先把纠纷解决。” 将中岳就道:“招商局的局长曾毅,跟将军茶厂的关系很好,可以请他去做一做工作。” 张利娃就道:“曾局长到省城组织招商引资工作去了,我联系了一下,曾局长说投资商出国去了,这事一时半会肯定解决不了,要等投资商回国才能谈。” 将中岳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自己也有点麻烦了,这笔钱还没到手,但县里已经做了各种开支的规划。规划做了,到时候下面就要找自己来要钱,如果拿不出来的话,自己也会很被动。 “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具体是由谁来负责?”将中岳明知故问。 “是杨副县长”张利娃就道。 将中岳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杨国旗,道:“国旗同志,县里和将军茶厂的纠纷是怎么回事?” 杨国旗不敢说具体,说具体那不是打儒书记的脸吗,他只好道:“就是一点小小的纠纷,目前正在沟通。” “现在将军茶厂借口这个纠纷,不肯交付答应的那笔三千万的劳务费,这笔钱的用处,国旗同志你是知道的”将中岳提高了声调,道:“县里的各项工作,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耽搁,希望你能从大局考虑,跟将军茶厂认真协商,尽快把这起纠纷妥善处理好。” 杨国旗心道老子真是干不掉这差事了,儒子牛一直在逼自己去解决这件事,现在将中岳又拿县里工作这顶大帽子来压自己,马皮的,我还想劝将军茶厂从大局考虑呢,可人家的老板根本都不露面,我有什么办法。 “将县长,这件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杨国旗解释道。 “我不想听这些过程,我只看结果”将中岳语气严厉,“要是因此耽误了县里的大事,我一定会追究你的责任” 杨国旗都快哭了,本以为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工作是份好差事呢,谁知这简直就是个火坑啊,自己现在是掉进来,爬不出去了,这事解决不好,黑锅肯定是由自己来背了。 杨国旗不能再等了,真要是等那位什么茶厂的大老板回国,自己早都被打入冷板凳了。 想了想,他拨了个电话:“老洪啊,有件事想请教你啊将军茶厂的线路,是不是该维护了?”A 第一四七章 千亿考察团 第一四七章千亿考察团 南云的将军茶厂刚停电,韦向南就收到了消息,她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你们先想办法克服一下。”然后就挂了电话。 曾毅此时正在韦向南的办公室坐着呢,他就问道:“南云出事了?” “县里停了厂子里的电。”韦向南笑道:“没事,厂里备有大型的柴油发电机。” 曾毅心中震怒,看来这儒子牛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律师函非但没让他知难而退,反而他是更加得寸进尺了。曾毅想了想,咬牙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这回新帐旧账我跟他一起算” 韦向南笑着:“你这哪像个做领导的,简直就是匹夫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匹夫也有匹夫之怒”曾毅说道,因为被踢出局的事,他还现在还一肚子气不顺呢,想着办法要找儒子牛的晦气呢,没想到儒子牛还有胆先找上门来。 韦向南笑了笑,对付儒子牛,她动动嘴就能办到,但既然曾毅要自己出手,韦向南也就不拦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道:“这是你要的东西,这上面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亲自过来的。不能亲至的,也会派全权代表过来。” 曾毅接了过来,扫了一眼,稍稍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姐。” “我这个当姐姐的,如果不支持你的工作,还要支持谁的工作?”韦向南摆了摆手,道:“这次能请到这些人,美心也出了很大的力,你有空的话,给她打个电话。” 曾毅点了头,“我回头就给她打个电话,几个月没见,倒是怪想她的。” 韦向南就道:“行,你先忙你的事去吧,我一会还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 曾毅就站了起来,道:“南云的事,我会尽快解决” 出了韦向南的公司,曾毅想了想,就又奔省政府去了,他要去找聂国平。 “卢秘书,忙着呢”曾毅笑呵呵跟聂国平的秘书卢晓鹏打了个招呼。 卢晓鹏很热情地站了起来,“曾局长啊,快请坐,可是很久没见到你了。”上次曾毅没给卢晓鹏号出个好病来,卢晓鹏虽然有点失望,但还不至于敢给曾毅脸色看,他起身去给曾毅倒水。 他这个副省长的秘书,地位是没法跟曾毅比的,曾毅是方南国亲近的人,虽然不在省里任职,但对方南国的影响力,也就只比唐浩然差那么一点点而已,平时不是常委的聂国平,见到唐浩然,都得亲切地喊上一声唐老弟,卢晓鹏一个当秘书的,怎么敢比自己老板还牛气啊。 曾毅拦住卢晓鹏,道:“卢秘书,别忙了,又不是什么外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我给卢省长带了点南云的特产将军茶,都是最顶级的,在楼下车里放着呢,一会还要麻烦卢秘书啊” 卢晓鹏就道,“你真是客气啊,来就来了,还带什么土产”曾毅让自己去处理,不就是给自己一个中饱私囊的机会嘛,卢晓鹏笑得更开心了,道:“你来找聂省长的吧?聂省长这会刚好没事,你直接进去就是了,聂省长都吩咐过了,你来了不用通报的” 曾毅摆着手,“这怎么可以,礼数不可废,还是请卢秘书帮我通报一声。” 卢晓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谁不喜欢自己被人尊重啊,要是曾毅来了直接就推门进去,那让自己这位负责守门的秘书的脸往哪里搁啊,他就敲门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就出来朝曾毅招手,“曾局长,快进去吧” 曾毅拱了拱手,就走了进去,等看见聂国平,他道:“老团长,我向您报到来了。” 聂国平就笑道:“你倒是叫顺嘴了啊,商贸团都解散这么久了,怎么还喊我老团长。”说着,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坐下说话” 曾毅往椅子里一坐,开门见山道:“这次我过来,是来邀请聂省长的,我想请您再做一次团长。” 聂国平就道:“你这个小曾,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啊?” “县里现在不让我管将军茶的事了,所以我已经不卖药了”曾毅笑着,他对儒子牛很不满,走到哪里,都不忘给儒子牛下颗眼钉子,他道:“我负责现在招商引资的工作,这次我在荣城组织了一个投资考察团,希望能请聂省长过去,担任这个团的名誉团长。” 聂国平就觉得诧异,南云县这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要把曾毅这个有功之臣从将军茶的项目中踢出来了呢不过,他对曾毅的这个团长可没有什么兴趣,一个县级的考察团,能有什么份量,这曾毅也真是的,这么点小事,竟然也要劳动我这位副省长,有点小题大做了啊。 曾毅从手包里拿出一份名单,道:“这是投资考察团的成员名单,请聂省长过目。” 聂国平淡淡地接了过去,然后找出一副眼镜,慢条斯理地戴起来,不过等看清楚名单上的人名,聂国平的脸色就变了变,往后一翻,他道:“小曾,名单上的这些人,都会过来?” 曾毅点头,“有少数实在过不来的,也会派很重要的人过来全权代表。” “好哇,小曾你干得不错”聂国平爽声大笑,“看来你们南云县还真是知才善用啊。” 曾毅的脸上就是一丝黑线,心说屁的知才善用,我是被人踢出来的好不好,他道:“这次的考察团,我起了个名字,叫做‘千亿考察团’。” 聂国平先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稍作一想,不禁乐了,这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千亿考察团吗,名单上的这些人加起来,身家又何止是千亿啊,“考察团的成员什么时候到?” “后天到,我已经安排好了,就下榻在清江大饭店”曾毅说到。 聂国平笑着,道:“届时我这个名誉团长,一定会亲自去迎接考察团的成员。” 曾毅就道:“谢谢聂省长,有您出面,考察团的成员一定会感受到咱们南江省的重视,纷纷慷慨解囊的。” 聂国平摆了摆手,道:“接待还有什么难处,你尽管都提出来,省里会酌情予以解决的。” 曾毅搓了搓手,道:“南云县的经费有限,这么大的考察团,接待的规格低了也不好。” 聂国平就呵呵笑道:“经费的问题,你就不用考虑了,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给我接待好,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咱们南江的诚意与真心。” 曾毅道:“这我就放心了,我还真害怕这接待费没地方报呢。” 聂国平摘下眼镜,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不过,我觉得考察团的名字还是不够大气啊,不如就叫做‘千亿考察团南江之行’?” 聂国平把名字纠正了一下,如此声势浩大的考察团,如果只是去南云县那个破地方考察,实在是有点浪费了,也可以到南江的其它地方考察考察嘛。 曾毅也不反对,道:“听团长的,那就叫千亿考察团南江之行。” 聂国平大喜,曾毅这是给自己送政绩来了啊,就这个千亿团里的成员,就是南江省政府亲自发函,也未必能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啊,全都是有头有脸的著名企业家,有一些,更是背景很深。聂国平分管商贸,招商引资的工作也是他负责的。 “小曾,考察团的接待工作相当繁琐,不但要照顾到每一个成员的感受,还要为他们在南江的安全负责,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聂国平想了想,“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坐一会,我这件事去向孙省长请示一下。” 曾毅确实也照顾不过来,南云县招商局总共就那么几个兵,大部分还都是老弱病残,接待工作确实需要一些精兵强将来做。 聂国平就夹着那份名单,上楼去找孙文杰汇报去了。 孙文杰看过那份名单,立刻就表态道:“国平同志,这是我们南江省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个投资考察团了,一定要高度重视接待工作就由你亲自来抓,必要时,你可以联系省公安厅、省接待办的人协助,务必保证考察团每一个成员在南江的安全。” “是,我一定把接待工作的每一个环节都做好”聂国平说到。 孙文杰想了想,又道:“另外,考察团的行程要安排好,尽量把咱们南江的特色和长处展现出来,争取把投资留在咱们南江。” “我马上着手制订考察路线,订好之后,我会请孙省长再定夺的” 孙文杰也就没什么可吩咐的了,道:“老聂,这件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聂国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曾毅道:“省里会派人来协助你做好接待的工作,对于考察的路线,你有什么想法。” “反正必须要到我们南云县,其它的地方,就由省里来定吧” 聂国平看曾毅如此识大体、顾全局,非常高兴,道:“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准备接待的工作,等考察团的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为你向省里请功。” 杨国旗又坐车前往将军茶厂,他也不敢真停很久的电,停上几个小时,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县官不如现管就行了,在南云这块地盘上,你想开门做事,就必须接受县里的领导。 快到将军茶厂的时候,杨国旗就听到了柴油发电机的巨大轰鸣,心里暗道不好,这厂子是早有准备啊。 厂长很热情地接待了杨国旗,道:“杨县长对我们将军茶厂真是太重视了,还亲自上门为我们解决困难,实在让我们太感动了” 杨国旗心说老子是来解决你们问题的吗?老子是来解决县里困难的,不过,他嘴上还是道:“将军茶厂是我们县的重点企业,电力局这次线路检修,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真要是出了事故,损失最大的还是你们厂子嘛,你们一定要理解啊” “是,我们全都理解,而且已经做好了克服一时困难的准备。”厂长满脸笑意,这话可就是有所暗指了。 杨国旗鼻子差点都气歪了,这是挑衅啊,这是叫板,电力局的管不到你们,我就不信县里没有一个部门能管到你们,咱们走着瞧,看谁耗得过谁,有本事你们把厂子整个搬走,只要你们还在南云,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南江省组织部部长尹炳昌下班的时候,在副部长高升的门上敲了两下,推开门道:“老高,晚上一起喝两杯?” 高升就站起来,笑道:“我正想过去请尹部长到家里坐坐呢,中岳刚从南云捎来了一些土产。” “好啊”尹炳昌笑着,“那我就借你的光,打打你家姑爷的秋风。” 高升满脸笑着答应,心里却是琢磨开了,尹炳昌突然找自己喝酒,怕是不单单是喝酒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事要说的,但高升有点想不明白,尹炳昌要找自己谈什么呢。 高升不敢耽搁,他赶紧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出门跟尹炳昌进了同一辆车,回到家里,他立刻让老伴去准备下酒的菜。 “来,尹部长尝尝这个,南云特色腊猪脸,下酒的好菜”高声笑呵呵把几盘菜摆在了尹炳昌的面前。 两人走了一杯,尹炳昌道:“再有两月,老高你就要退休了,有什么打算?” 高升道:“我也不想操那么多的心了,准备到南云去,每天带带外孙,爬爬山,钓钓鱼,享受几年清闲的日子。” 尹炳昌就笑着,道:“老高你倒是想得开啊” 高升道:“退了再挂那些闲职,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不如痛痛快快地退了。”按照惯例,高升这个级别退了之后,是可以到人大政协挂个名过渡一下的,但他想开了,何必呢,过几天清闲日子有什么不好? “真是羡慕你啊”尹炳昌举起杯子,“没有担子一身轻松,还有个好姑爷等着要孝顺你,一般人可没你这福气啊” 高升心里就嘀咕开了,尹炳昌今天已经是两次提到自己的那个女婿将中岳了,这不是偶然,难道是将中岳最近捅出什么篓子了? 他举起酒杯,跟尹炳昌碰了一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退了,怕是还有操不尽的心呐。中岳还年轻,经验不足,要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尹部长千万不要客气,狠狠教训就是了。” 尹炳昌看高升明白了,也就点到为止,今天他被方南国叫去谈话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尹炳昌还是领会到了,方南国是在暗指南云呢。 回来之后,尹炳昌就把南云的事情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将中岳犯了个大错,到底是年轻啊,将军茶的事怎么可以那样处理呢,向错误的决定妥协,在上级领导看来,这就是一种不能坚持原则的行为,这样的干部,是很难放心被放到重要的岗位去的。 尹炳昌这个外来的组织部长,刚到南江的时候,在工作上得到了高升很大的支持,他知道高升马上要退了,希望全在自己的女婿将中岳身上,就很隐晦地点了一下,这件事并非毫无挽回余地。 送走尹炳昌,高升立刻就给将中岳打了个电话,“最近南云县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将中岳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老丈人深夜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就道:“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高升就知道自己姑爷还不明白自己已经犯了错,他道:“你把县里最近的重大决策,都给我讲一讲,讲详细点。” 将中岳意识到事态可能有点严重,就赶紧把县里最近的事情一一汇报。 等他讲到儒子牛提议成立将军茶领导小组,并把曾毅调到招商局的时候,高升那边就问道:“儒子牛的这两个提议,你是如何表态的?” “儒子牛的调子唱得很高,我没有办法反对”将中岳说到。 “糊涂”高升心中怒火升起,恨铁不成钢啊,“我问你,南云县谁最适合负责将军茶的项目?” “当然是曾毅”将中岳道。 “既然是这样,那儒子牛的提议就是错误的,不管他的调子提得再高,也掩盖不了他嫉贤妒能、不能知人善用的错误。只要是错误的,都必须坚决予以反对,绝不允许有丝毫的妥协”高升几乎是开骂了,“对错误的事情妥协,说轻了,是你盲从、没有主见;说重了,那就是没有党性原则;让一位有功的同志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更是说明了你这位领导没有担当,不能为自己的人出头,是要让部下寒心的啊。” 将中岳的头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当时考虑的只是怎样才能为自己捞取最大的利益。 “曾毅是什么背景,你最清楚,他的这把火很旺,轻易是不能烧的。你想借他的力量去对付儒子牛,那就得想先清楚你值不值得曾毅为你出头你为部下事事都考虑到了,部下自然会为你肝脑涂地;你不为部下考虑,那你引来的这把火,只会烧到你自己” 如果将中岳在自己面前的话,高升恨不得都在他的头上敲打几下,愚蠢,十足的愚蠢,一个好好的棋子,却让你用成了弃子,自毁长城啊。 将中岳此时如梦方醒,“爸,那现在该怎么办” “尽一切办法,弥补这个错误”高升都快气晕了,他对自己的这个姑爷太失望了,“曾毅那边,你也要去解释,争取他的谅解,不要觉得自己是县长,找部下认错会很丢脸,大丈夫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 字先送上,今天保底一万字更新。 月底最后一次求票,竞争实在是太凶残了,有月票的兄弟,请砸出来吧A 第一四八章 难言之隐二十年 这次的千亿考察团很成功,那份名单上的人,几乎全部是亲身到了南江。曾毅很聪明,他把名单发给了每一个被邀请的企业家,那些原本只打算派个代表过过来的人,在看到名单之后,都是纷纷推掉自己的日程安排,飞赴荣城。 为什么各地的会所能那么流行?这说明企业家也有交际需求的,正如官场的人都把党校进修班看作是自己扩展人脉的基地一样,企业家也把那些针对性很强的企业家会所,当作是自己拓展人脉关系的一个场所。 曾毅正是切中了这个脉,再加上韦向南、顾宪坤、董力阳等人的邀请,这帮企业家不来都不行,非但要来,而且是趋之若鹜,要知道曾毅名单上的人都是全国各地做得很大的企业的掌舵人,属于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如果大家能坐在一起聊上那么一聊,对自己企业的生意,绝对是有很大的助益。 再加上中间还有龙美心帮曾毅塞进去了几个大掮客,这几个掮客的能量都不小,平时专门是帮人拿项目拿订单的,一出手就是上亿甚至上百亿的项目,哪个企业家不得巴结着啊。 和曾毅一起负责接待的,是老熟人了,省接待办接待处的处长王金柱,王金柱专门调来五辆大奔驰,以及一辆考斯特,就停在了机场的停机坪上,来一个拉一个,直接送到清江大饭店。 聂国平作为考察员的名誉团长,亲自坐镇清江大饭店,负责接待和安排这些成员。 王金柱看着曾毅,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曾毅的能量可真是不小啊,平时要把这些企业家请一个过来,南江省都得费不少力气呢,更不要说一下请这么多人了。南江省不比其它省份,地处西部,经济欠发达,企业家一般都是不愿意来这里投资的。 “曾局长,距离飞机落地还有点时间呢,外面风大,你到车里坐着吧,我在外面守着就行”王金柱也不在乎什么级别了,他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竟然喊曾毅这位正科级干部为局长。 在官场上,上级称呼下级,一般是不称呼职务的,如果方南国见了儒子牛,喊一声儒书记,那像话吗他喊一声小儒,都能让儒子牛几天睡不着觉,喊一声子牛同志,儒子牛都要去祖坟给儒家列祖列宗烧柱高香。 “王处长,你这不是折煞我嘛”曾毅急忙摆手,“还和以前一样,你喊我小曾就行了。” 王金柱脸上堆着笑,道:“那可不行,今天要接待贵客,这样喊多不正式啊。我看这样吧,你是考察团的副团长,我就喊你曾团长算了” 曾毅只好接受了,这个副团长只是个临时性称呼,不包含级别在内,也无所谓了:“那有客人在,就曾团长,没客人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小曾,这样听起来亲切。” 王金柱上次和曾毅打交道,是因为接待乔老的事,他只知道曾毅是冯玉琴派来把关的,今天看到曾毅的实力,只恨自己当时没下定决心贴上去。 半个小时后,一架银色波音客机降落,曾毅他们就走了上去,是董力阳到了。 舱门一开,董力阳就笑呵呵地走了下来,上前第一句就是:“曾局长,惭愧呐,实在是惭愧几个月前到南云县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讲,说不到一年要让南云变个样,我当时是真不信,但现在我是真信了。” 曾毅笑着:“董总真会开玩笑,欢迎你来南江” 董力阳就介绍着身后的几个人,道:“这次我把东江的几位老朋友都一起邀请了过来,还请曾局长再给我们指一条发财之道啊” “南江处处都是机会,但就是缺少资金,还请几位财神爷能慷慨解囊,实现双方共赢”曾毅客气了几句,就邀请几位上了考斯特中巴。 回想几个月前的南云之行,董力阳确实颇多感慨,当时他觉得一文不值的野茶,转眼成了有价难求的将军茶。董力阳是做项目的,有时候一个上百亿的项目,利润回报也只有3%——8%,而且工期还很长,中间一旦资金链断裂,那就是血本无归,而南云的山只要不荒,就会年年长出金子,当时投资将军茶的人,现在只需要坐在家里,就可以稳获利润了。 晚上,清江大饭店举行了盛大的酒会,欢迎来自于五湖四海的投资团成员。 代省长孙文杰出席酒会,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一是代表南江省政府欢迎投资团的到来,表示会做好接待工作,二是希望诸位企业家能够在南江发现机遇、创造机遇,实现共赢和发展。 为了方便交流,酒会采用了西式自助的形势,没有摆出大酒桌,一侧的长条桌上摆满了各种酒水饮料,以及珍馐美味,有需求的可以随便取用,宴会厅的四周摆放了很多松散的卡座,方便大家坐下来小聚。 大家对这种形式很满意,投资还没开始,有不少人就已经找到了商机,大家手上各有资源,现在坐下来一交流,有一些以前自己无法做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做了。 董力阳领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黑瘦中年来到曾毅面前,“小曾,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郭显毅先生。” “认识,今天进场见过了的”曾毅热情笑着。郭显毅是有名的钢铁大亨,国内民营钢铁的老大,比起董力阳,郭显毅更有钱,因为董力阳的久泰集团是上市公司,股东一大堆,而郭显毅的钢铁公司是家族企业,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 郭显毅手里举着个红酒杯,“听老董讲,曾局长就是那个用一杯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国女王重病的神医?” “神医不敢当,大半都是运气”曾毅笑到。 董力阳就道:“老郭这人有个坏毛病,对于报纸上讲的东西,他特别喜欢怀疑,刚才跟我犟了半天,说我在吹牛,一杯茶绝不可能治好病。” 郭显毅就道:“眼见为实嘛。现在的报纸为了吸引眼球,什么新闻造不出来” 曾毅笑着,也不生气,据他所知,国内有九成九的医生,其中也包括了大部分的中医,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郭显毅一个外行质疑事情真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道:“事情确实有些夸大,没有报纸所说的那么神奇。” 董力阳就不乐意了,“对老郭这样的犟牛,谦虚是没有用的,我已经跟他打了赌,只要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他就在南江投资怎么样,小曾,为了南江的招商引资工作,你是不是露上一手啊?” 曾毅笑着,“董总,这不是为难郭总吗,万一南江没有适合郭总的投资项目呢” 郭显毅就稍稍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心道这位年轻大夫好大的口气啊,他敢这么说,不就摆明说自己输定了吗,郭显毅不服,一把拽住曾毅,道:“也不用证明了,只要你能把脉说出我的身体有什么毛病,这笔投资我郭某人绝不食言” 郭显毅说完,就拽着曾毅去了旁边的卡座。 这下热闹大了,大家都不聊了,全围了上来,都想知道郭显毅身上有什么毛病,也想知道曾毅治好英国女王的病,到底是运气呢,还是真本事。 孙文杰眉头微皱,对聂国平道:“老聂,这事不太好吧,你去处理一下” 聂国平双手捧在肚子上,笑道:“省长,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小曾也就是跟郭总开开玩笑。” 孙文杰心说有这样开玩笑的吗,打赌拉投资,传出去怕是要有人说南江对投资商无所不用其极了。 “那我就献丑了,先给郭总把把脉”曾毅笑着放下自己手里的酒杯,道:“今天喝了点酒,手下可能有点抓不准,把完脉之后,我就随便一说,郭总也不用当真,更不要因为这事就轻率决定投资上的事,投资毕竟是大事。” 郭显毅不置可否,在他听来,曾毅这话已经是示弱了,什么酒后抓不准脉,全都是托辞,真要是见真章了,这小子就怂了。 董力阳一旁催促道:“赶紧把脉吧,大家都等着呢” 曾毅就笑呵呵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郭显毅的手腕上,因为喝了酒,为了慎重,曾毅这次把得特别仔细,过了足有三分钟,他才收了脉,凝眉思索片刻,道:“郭总的隐疾,我已经了然了。” “小曾,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董力阳就笑呵呵地看着郭显毅,道:“老郭,你赶紧通知助理,让他过来签投资的协议吧” 郭显毅并没有被曾毅的一句话就搞乱阵脚,他道:“曾大夫摸出什么,就说什么,但说无妨,无需顾忌。” 曾毅就道:“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郭总的这个难言之隐,已经困扰你二十年了,是在春夏交接的时候染的病。” “哦?” 周围这些人的脸色就很好看了,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难言之隐啊,而且还二十年了,难道是老郭年轻的时候,在某个春夏交接的时间,做了什么好事不成? 郭显毅倒是微微愣神,随后就是一拱手,道:“佩服,佩服,曾大夫果然是神技,郭某人服了” 不说病情,而让大夫只靠把脉就把病症说出来,这在中医里叫做“亮山门”,全凭真功夫,其难度完全不亚于“悬丝诊脉”。如果是大病的话,大夫还能通过病人的气色、身体表现做一个辅助的判断,而像郭显毅这样看起来完全就是健康的人,要让医生说出病情,其难度已经远超“亮山门”了。 曾毅只说了个时间,郭显毅就自己知道遇到高人了,时间吻合,染病的时节也完全正确,这个曾毅看起来总共也就二十岁出头吧,却把自己二十年前的病给摸了出来,了不得啊,郭显毅不服都不行。 他道:“这个病,曾大夫能治吗?” 曾毅稍作沉思,道:“能治,等考察团结束的时候,我保证郭总这个病永不再犯” 郭显毅就一拍桌子,道:“好就冲曾大夫这句话,南江的这个资,我郭某人投了” 董力阳还一头雾水呢,但曾毅说了是难言之隐,他也不好意思当面问啊,免得郭显毅难堪。周围的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也很好奇,但都不好意思问。 曾毅站起来,朝周围的人一拱手,笑道:“诸位财神爷都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就不要为郭总的脚气费心劳神了,治疗脚气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去 董力阳大喘了口气,心说曾毅这小子也太会玩人了吧,就一个脚气,能扯得上是难言之隐吗。 不过现场的气氛倒是被曾毅调动起来了,比起之前,要明显欢快了很多。 郭显毅此时笑道:“大家可别小瞧这脚气啊,这二十年我吃遍了天下的药,也没能根除,简直是苦不堪言啊” 二十年前,郭显毅还没创办企业呢,南下去弄潮,因为经济拮据,他就挤在一个大通铺的小旅馆里,旅馆里的拖鞋是乱人用的,郭显毅就从那里染上了脚气。这二十年,他吃遍了天下的药,请遍了名医,也没根治这个脚气,时不时就会发作,让他很无奈。 不过,郭显毅倒是头一次碰到仅凭把脉就能断出自己得了脚气的事,而且连染上脚气的时间都能知道。 中医有五运六气之说,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在不同的年份,就容易患上某方面的疾病,曾毅断出郭显毅是脚气,用五运六气往前推,就很容易推出了郭显毅患病的时间。 同理,五运六气也可以往后推,在研究古代医案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名医对还没有生病的人讲:某年春分,或某年冬至,你要特别容易,要得什么什么病,就是运用了五运六气之说。华佗甚至能断人十年后的生死,可谓是这方面的高手了。 古代太医署也有专精五运六气的大夫,不负责看病,专门负责预测大瘟疫的发生,以便朝廷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至于郭显毅的脚气为什么能迁延这么久,是跟他的体质有关,郭显毅体质湿热,最容易滋生脚气,要想根除他的脚气,就要去掉他体内的湿气。 西医的祖师爷巴斯德,把西医带入了科学的世界,其后影响西医数百年,但临终的时候,巴斯德也讲了:“病菌漂浮在空中,无处不在,但只在合适的土壤上扎根。” 郭显毅的身体,就是那合适的土壤,让脚气在那里深深扎了根,这也是有人会得脚气,有人不会得脚气,有人重有人轻的原因所在。 但可惜的,至今西医仍然在巴斯德生前的理论中拔不出来,在微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有了郭显毅的这个例子,在场的企业家全都来了兴趣,纷纷凑过来,要让曾毅帮他们也把把脉,有病治病,无病调理嘛。 曾毅赶紧推辞道:“实在是对不住,今天喝了点酒,就怕手下抓不准,到时候胡说八道,把财神爷的健康大事给耽搁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为大家服务。” 众人见曾毅这么讲了,也不强求,人的经济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对健康特别重视。在场的企业家,随便一个身价都上亿,钱再多,也得有命来花,有了曾毅这位神医的承诺,大家都觉得这趟南江没有白来啊,除了有生意可做,还有神医为健康把脉,一举两得。 郭显毅并不只是说说,他当即就找到了聂国平,表示要在南江投资。其实大家到达南江之后,聂国平就把省里一些项目的资料交到了众人的手上,郭显毅已经看过了。 南江省北原市有铁矿,但一直都以出售矿石为主,市里有的几家炼钢厂,也因为技术水平达不到精炼的级别,只能做一些利润很小的粗钢,就国内目前的情况,粗钢的市场已经远远饱和,产能过剩,于是北原市有一个怪相,那就是守着铁矿宝山,却惨淡经营,入不敷出。 郭显毅在来南江之前,其实就已经对北原市的情况调查很久了,也接触过几次,只不过是还没有做最后的定论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既然打了赌,他就顺水推舟,把这件事的意向先定了下来,至于后面能谈到什么程度,就看南江省能提供的条件有多优惠了。 有了这个开门红的成绩,孙文杰和聂国平都是信心大振,对本次考察团的结果充满了期待。 酒会的最后,企业家推选出两名代表,来担任本次考察团的副团长,一位就是董力阳,一位就是郭显毅。 此时郭显毅道:“孙省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您能成全。” 孙文杰一伸手,道:“郭先生请讲,我已经讲过了,南江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来做好这次考察行程的接待工作。” “是这样的,以前大家之所以对在西部省份投资有所顾忌,主要是担心政策是一套,下面执行又是一套,所以这次的考察行程,我希望能够以保密的形式进行,就不要惊动地方上了,我们想看到最真实的政策执行情况。”郭显毅很诚恳地看着孙文杰,“就这一个要求,还请孙省长您成全啊” 孙文杰就笑道:“这里我做个承诺,此次考察团的行程,省里将会高度保密,绝对是‘微服私访’” 郭显毅就点了点头:“谢谢孙省长” “是我要感谢你们,你们是来帮助我们南江省改进工作来了,如果在考察中发现了什么问题,还请一定如实相告”孙文杰的态度,也是非常诚恳。 “一定,一定”郭显毅就笑着举起杯子,提议道:“我提议,大家共饮此杯,对南江省,以及孙省长和聂省长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 PS:巴斯德的资料就不提供了,大家可以谷歌,此人是西医史上的奠基级人物。 科学没有国籍,但科学及却有国籍 这句话大家肯定很耳熟,就是巴斯德讲的,我们喝的袋装牛奶,会写着采用巴氏灭菌法,也是指巴斯德。V 第一四九章 抓证据 第一四九章抓证据 第二天早上,千亿考察团正式出发,应郭显毅低调的要求,南江省只调来了两辆豪华旅游大巴,但还是派了一辆丰田越野车在前面开道,虽然没有挂警车的牌子,但里面坐的是省厅保卫局的人,大巴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救护车,以防意外的发生。 负责全程陪同的,除了曾毅外,还有省商贸厅的一位副厅长包亚建。 临出发前,曾毅才发现自己到荣城忘记了一件事,答应了刘老三给他闺女送腊肉的,结果这几天忙得昏天暗地,这事都没有时间去做。不过现在也只好作罢了,反正考察团行程结束,自己还得回荣城的,他的皮卡车还有腊肉,都在韦向南家里放着呢。 将中岳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的时候,提到了将军茶厂的事情,道:“最近几天,我收到将军茶厂的反应,说是厂里停水停电,企业的正常生产得不到保障。我以前强调过很多次,招商引资工作绝不是一锤子买卖,只有为投资商提供一个稳定优质的投资环境,才能吸引更多的投资商来到南云县,也才能把投资真正地留在南云县。” 列席会议的几位副县长,还有各单位的一把手,全都默不作声。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是儒子牛搞了乌龙事件,现在向将军茶厂施加压力,想要对方把将军茶的所有权拿出来共同开发。 只是大家有点纳闷,成立将军茶茶叶领导小组的事,将中岳也是投了赞成票的,他现在突然把这件事提出来,岂不是有点打自己脸的味道? 看没人回应,将中岳就点了杨国旗的名:“国旗同志,这件事你来跟一下。” 杨国旗很想把这事推出去,可又没办法说不,他是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的常务副组长,帮助茶业企业的解决困难,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杨国旗接过将中岳的话茬,道:“这件事我也有所了解,是电力局和自来水公司进行正常的管道维护,在维护之前,也向厂里下发了维护通知。等下会之后,我会再跟这两个部门沟通一下,让他们抓紧时间维护,尽快恢复将军茶厂的供水供电” 将中岳很不满,杨国旗这明显是在跟自己打太极啊,将中岳沉脸道:“我只提一个要求,今天天黑之前,必须恢复将军茶厂的正常生产工作。” “将县长,我会尽全力帮助将军茶厂去这些解决困难。但维护的事情,并不能是我个人说了就能算的,要看工程的进度,如果工程进展顺利,半个小时就可以恢复供水供电,工如果程进展慢,可能就要晚一点。” 杨国旗可不想担这个责任,而且他也不可能答应将中岳,真要是供水供电,自己还拿什么去钳制将军茶厂啊,褥子牛那边也给自己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让将军茶厂把开发权交给县里。 “将军茶厂因为侵权一事,给茶业领导小组发出律师函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向县里汇报”将中岳问到。 杨国旗就有些愣神,他很意外,准确说是惊讶,被将军茶厂送律师函的事情,整个政府大楼的人都知道,但还没人敢摆在桌面上说呢,将中岳当众把这件事情讲出来,他想干什么,他这是在揭儒书记的丑啊 “这件事情,国旗同志应该也知道吧?”将中岳端起茶杯,斜视着杨国旗。 杨国旗要说不知道,那就说不过去了,是古昌平亲手把律师函交到了他的手里,他道:“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在接到律师函的第一时间,我就向儒书记做了汇报。” 有儒子牛撑腰,杨国旗并不怕将中岳来追究这件事情,儒书记是领导小组的组长,我向他汇报是完全应该的,有本事你去找儒书记理论啊,“儒书记指示我跟将军茶厂友好协商,争取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目前这件事情处于可控状态,我正在着手处理” 将中岳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今天刚刚收到的律师函,将军茶厂已经决定起诉我们南云县政府了。杨副县长,这就说你所说的友好协商?你就是如此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的吗” 将中岳脸色铁青,将那封信,狠狠地甩到了杨国旗的面前。 杨国旗一脸茫然,他有点不敢置信,将军茶厂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真的敢起诉南云县政府?对抗政府,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难道他们在南云县的几千万投资,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将县长,这件事情……可能是存在误会。”杨国旗感觉被将中岳摆了一道,这封信让他很被动,刚才说的那番话全成了笑话。 “误会?”将中岳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那你是准备到法庭上,替我们南云县政府去解释这个误会了?” “不是,不……是。”杨国旗的汗就出来了,“将县长,我马上去茶厂交流沟通,争取尽快消除这个误会” 在座的人也是惊诧不已,这年头民告官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在南云县好像还是头一宗呢,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将军茶厂的人不会疯了吧虽然说政府、法院、检察院,这一府两院属于是平行机构,但两院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要受政府的节制,尤其是要受党委书记的节制,你跑去法院告政府,这不是昏了头吗? “杨国旗” 将中岳的称呼,先是国旗同志,再是杨副县长,现在直接就是杨国旗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导致我们南云县政府被告上法院,你必须要对县委县政府,做出一个严肃的交代” 杨国旗脑门上冷汗直滚,南云县真的要是被告上法庭,那南云县在整个南江体制内都要出大名了,杨国旗的会就开不下去了,他道:“将县长,那我现在就去茶厂跑一趟” 出了会议室,杨国旗就进了王庆江的办公室,商量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他不敢去找儒子牛,这件事他给办到这个地步,找儒子牛就是去找骂。 王庆江听完杨国旗的话,摸着下巴想了很久,道:“国旗啊,你还是没有领会儒书记的意思啊” 杨国旗给王庆江的杯子里续满了水,道:“王主任,我这个人笨,还请您点拨一二。” 王庆江笑吟吟地端起杯子,你笨就对了,儒书记就喜欢使用这些笨,但非常听话的干部,“县里为什么要成立将军茶领导小组呢?” 杨国旗纳闷,不就是想捞点政绩,捞点银子吗? “将军茶事关我们南云经济发展的大局,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一家企业去开发,这让老百姓如何放心啊?”王庆江就点拨着。 杨国旗有隐隐有点领悟了,道:“是,县里也是从保障老百姓利益的角度出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现在的社会,拜金成风,商人逐利更是天性。有那么一些企业,只知道追逐利益,而不知道社会责任感为何物,为了追求暴利,他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王庆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杨国旗就彻底明白了,连连点头:“是,王主任的话真是一针见血,现在的某些商人,真的是道德沦丧” 王庆江话头一转:“当然,我相信大部分的企业家,还是有良知的嘛。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要以理服人,争取用我们的大公之心,去感化茶厂,让他们主动承担应尽的社会责任。” “王主任说得太对了,我是个粗人,工作作风有时候不够那么细致,在这点上,我一定争取改进”杨国旗一脸诚恳。 “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解决”王庆江道。 “我现在就去将军茶厂,做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杨国旗笑了两声,就退出了王庆江的办公室。 出了门,杨国旗打了好几个电话,通知工商、税务、安检、质检等各个部门,准备对将军茶厂来一次综合大检查。 王庆江的意思,杨国旗深刻领会了,停水停电,那都是小儿科的手段,你要抓到将军茶不能诚信经营的把柄,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即便将来到了法庭,县里也能占住一分理。是他们将军茶厂肆意败坏南云县茶业的整体声誉,南云县政府出于对全县大局的考虑,才本着协商的态度,去跟将军茶厂沟通,谁知茶厂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把县政府告上了法院。 无妄之灾,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嘛 杨国旗被这么一点拨,脑子灵光了不少,他坐车直奔将军茶厂,心说这么多的部门,我就不信查不出你一个毛病来,这年头,只要下功夫去找,就没有挑不出毛病的 杨国旗能做到副县长,也并非是无能之辈,这几天他除了逼迫将军茶厂让步外,也是做了其它方面的打算,他已经在搜集材料,准备向有关部门申请认证南云县为将军茶的原产地,只要这个认证拿下来,那南云县在和将军茶厂的谈判中,就可以掌握主动了。 只是杨国旗想不到将军茶厂的会如此嚣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起诉,完全不给自己时间。 考察团在两天的时间里,对南江省的几个比较有潜力的开发区、工业园区进行了考察,发现了不少问题,但总体还算可以,毕竟这几个开发区都属于是老开发区了,虽然入驻的企业不多,但基本都上了正轨。所出的问题,无非就是退免抵税的比率过低、结算周期过长,园区尚有少数硬件设施不配套,软件服务还有待提高等等。 你得让企业存活壮大,才能起到资金孵化的作用现在西部省份,也开始逐渐开始重视招商引资的后期工作了,不像以前,把资金拉来了就算完成任务了。 到了第三天,郭显毅提议去龙山市考察,去龙山市,其实就是去南云县,大家是因为什么来南江的,心里全都有数,不说别的,就冲曾毅的这份医术,大家也得去趟南云。 曾毅在两天的时间里,给这些企业家都做了一遍身体检查,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现在大家对曾毅的医术都是心服口服,有几个跟郭显毅一样身有顽疾的,被曾毅一番诊治,明显有所减轻,相信只要坚持治疗下去,肯定会得到痊愈的。 “这两天辛苦曾局长了”郭显毅笑着,“我听说医院的专家,一天也就接二三十个号,曾局长这两天既要陪着我们这些人四处考察,又要抽空给大家检查身体、确定调理方案,搞得我们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要是到南云不投点项目,都说不过去了。” 曾毅赶紧说道:“郭总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们这次能来南江,我已经是承了很大的情了,不管最后大家投不投资,我都会承这个情,把接待的工作做好,帮大家调理一下身子,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大家千万不要跟投资上的事混为一谈,毕竟投资是一件大事,不能马虎,要对企业负责。” 董力阳此时笑道:“我跟小曾接触的时间比较久,他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待人真诚,不作伪,我看大家也就不要开他的玩笑了,大不了我们付给小曾一笔诊资就是了嘛” 车内的人大笑,这几天接触下来,大家也知道曾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绝对是把大家照顾得事无巨细,但同时也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要拉投资,就对大家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有人开着玩笑,“曾局长的诊资可是不低啊,说不定我们大家还得凑一凑份子,才能付得起呢。” “是啊,我看到一个数据,说是英国王室的皇家公报,一条价值20亿美金。”有人笑着,“曾局长能让英国女王用皇家公报给他的将军茶做广告,这个价码,我们可是掏不起啊” 车内又是一片笑声,这话虽然是开玩笑的,但一点都不夸张啊 英国王室的那份皇家公报一发,南云县在将军茶上所能赚到的钱,又何止是20亿美金啊如果产量开发出来,一年五个亿美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曾毅笑道:“我没做过生意,这方面没大家算得好,不过现在听大家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要是下海去帮人拉广告,应该很有前途啊” 立刻就有人道:“曾局长,如果你的这个局长不干了,我立马聘你,年薪两千万起” “两千万?你也小气了吧,我出五千万”有人还真当真了,道:“曾局长到我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挂个名就行” 大家看清楚是谁,就全都笑了,这位老总不是做别的生意,他是做药品以及医疗器材的,这要是把曾毅拉过去,就冲曾毅这全球知名神医的名头,他的产品都不愁卖了。 曾毅拱了拱手,笑道:“马总,那我可就当真了啊等这个局长当不下去了,我就去投奔你了,到时候大家给我做个证,可不能让马总反悔” 众人都是笑呵呵的,这话不能当真,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曾大夫并不缺钱,也根本没把金钱的事放在心上。 大巴车在北云直接下了高速,然后去往南云,南云不通高速路,这让很多人的投资热情并不是很高,大家只是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将军茶。 将军茶厂就设在县城边上,紧挨着公路。 远远能看到茶厂的时候,前面负责开路的保卫局的人发来消息:“将军茶厂门口围了很多人,好像有冲突,大家先不要下车” 车子往前再走了一点,考察团的人透过车窗,就清楚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将军茶厂的门口站了一大帮子大盖帽,一辆看起来像是茶厂的货车,被扣在门口。 因为是公路边,又靠着县城,四周就站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在那里议论纷纷。 考察团的大巴直接从将军茶厂门口驶过,往前大概走了一百米,保卫局的车就停在路边一个汽修厂的门口等着了。 大巴车停下后,保卫局的人立刻上前,道:“包厅长,曾局长,将军茶厂那边的情况不明,请先不要让考察团的人过去,免得被冲撞到。” 包亚建往后面眺望了一眼,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心说可不要出什么乱子啊,只要能安全地把考察团领着在南江转一圈,自己的功劳就拿定了,前面两天已经达成的投资意向,就有两百个亿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郭显毅和董力阳两位副团长一商量,道:“那样的情况,看样子是联合检查,我们这次来就是要看问题的,这样吧,大部队留在这里,我们先过几个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亚建虽然不愿意,但又不能拦着,当下郭显毅、董力阳、曾毅,再加上包亚建,这四个人就代表大家,往将军茶厂那边去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保卫局这次只带了四个人,人手明显不够,当下只留了一个人看守大巴,剩下三人全跟了过去,混在人群之中,暗中进行保护策应。 刚到那边,就听到一个的声音道:“杨县长,南云县请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讲好的,没有县长签字,任何单位不能随意进厂检查,干扰厂里的正常生产” 杨国旗大腹便便站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根烟,满不在乎地道:“谁说我们是来检查的?是你们向县里反应,说厂里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我这才把县里各部门的人都请了过来,帮你们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A 第一五零章 追韩信(七千字大章送上!) 第一五零章追韩信(七千字大章送上!) 考察团的几人就全皱起了眉头,看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来解决问题的,反而像是鬼子进庄,搞突然袭击。 “杨县长,厂子里现在的问题是断水断电,你带工商税务过来,怕是也解决不了吧?”将军茶厂的厂长反呛了一口。 包亚建心里一咯噔,他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故意刁难啊。这两天他带着考察团转了好几个地方,问题不少,但像这么恶劣的,还是头一次呢,他偷瞄了一眼郭显毅和董力阳的表情,发现两人都是脸色铁青,包亚建就暗道不妙。 杨国旗没想到一个小厂长还敢呛自己,就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县里派人过来帮你们解决问题,你非但不欢迎,反而是推三阻四,是不是你们的厂子存在什么问题,害怕县里检查” 厂长就道:“我们厂子的手续合法齐备,所有的生产环节也都通过了评审,不知道县里还要检查什么啊?” “检查什么需要告诉你吗” 旁边站出个身穿工商制服的大胖子,脸上写满了蛮横和傲慢,他一把扯开制服,露出里面白背心包着的大肚子,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差点都戳在了厂长的脸上,道:“等检查完了,你自然就知道我们要检查什么了再啰里吧嗦的,小心我定一个你阻挠检查,抗拒执法” 说话之间,这位胖工商突然打了个饱嗝,一股酒气喷涌而出,随即脸色也开始微微泛红。 包亚建皱眉不已,这个王八蛋,一看就是喝多了,酒气冲天的,隔这么老远都能闻到,乱执法本来就已经够离谱了,竟然还来了个酒后执法,南江省的形象,全让你这个混蛋给败光了。 厂长倒是不慌不忙,道:“李所长,喝酒了吧?” 胖工商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呦喝你还敢挑老子的毛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酒了,别说老子没喝,就是喝了,也照样查你”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群立时一阵骚乱,太嚣张了,你这样子是来检查的吗,发酒疯还差不多吧都快醉倒了,竟然还说自己没有喝。 杨国旗把脸扭到一边,只当是没听见,他发现文绉绉的一套没用,还得来横的。 胖工商借着酒劲,一把推开厂长,道:“少在这里碍眼,要是耽误了杨县长的工作,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厂长就道:“我会把今天的你们的所作所为,如实向县里反应,县里要是没人管,我就向市里和省里反应” 胖工商一瞪眼,横道:“去啊,老子现在就让你去”说着,他突然抡起胳膊,就朝厂长煽了过来。这家伙喝了酒,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换了一般的工商执法,是绝不敢动手打人的,毕竟工商不是公安和城管那样的暴力机构,动了手是不好交代的。 眼看就要砸到厂长了,厂长背后有人拽了一把,直接把厂长往后拽得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这一掌。 “你还敢动手打人”厂长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怒了,他道:“李胖子,我一定会去告你的,告到扒了你这身皮为止” 身后的那人,此时死死地抱住厂长,他是保卫局的人,按照曾毅的吩咐,过来暗中照应的,免得厂长吃了亏。 这时候也赶紧过来几个工商局的人,把那个胖工商给按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要是让他把人给打了,热闹可就大了,毕竟还要讲点形象嘛 “你等着,等我查出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胖工商也是很不服,大声叫嚣道。 杨国旗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才不痛不痒地讲了一句:“都给我闭嘴,像什么话因为一点口角之争就拔拳相向,你们的素质都到哪里去了” 这家伙真是无耻,明明是工商局的人喝了酒打人,让他这么一说,就变成了私人的口角之争。 “杨国旗,你少他**的在那里装好人,就是你让人断了我们厂里的水和电”厂长指着杨国旗,“你撅什么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今天过来,不就是想找我们厂里的一个茬,然后威胁我们把将军茶的开发权交出来吗” 杨国旗的脸顿时就黑了,他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跺上去一脚,道:“讲话要有证据的,你要是敢血口喷人,我一定跟你追究到底” “我告诉你,开发权的事,你就别做梦了,这个官司我们跟你打定了”厂长差点挨揍,早已是一肚子火了,“你就等着被撤职吧” 杨国旗恼羞成怒,竟然敢威胁老子了,他回头对那群工商税务道:“都站着这里干什么,不用做事了吗?” 一群大盖帽就进了将军茶厂,开始检查了起来。 郭显毅此时一脸的怒容,道:“包厅长,你们南江省的执法水平,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酒后执法,还动手打人。将军茶也算是你们南江省的一张名片了,竟然都会受到这种待遇,我看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我的投资意向了” 包亚建此时一脸的汗,心里是又急又怒,解释道:“郭总,这只是个偶然事件,等调查清楚后,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给考察团一个交代” 包亚建解释了两句,然后拿着手机,准备联系龙山市的领导。 刚一扭头,包亚建就看到两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疾驰而至,然后停在了路边,走下两位威势十足的中年男子。 包亚建一眼就认出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就是龙山市的市长姚俊明,于是他收起手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扭过脸继续看热闹。 包亚建只是商务厅的副厅长,如果由他出手来处理这件事,虽然可以在考察团面前稍稍挽回南江省的形象,但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手段。 一是这件事并不归他管,他出手明显是越权了;再一个,考察团的人也不会领情的,其中做作的痕迹太明显了,这次是你碰上了,所以你处理了,那要是碰不上的,岂不是这些企业只能自认倒霉了? 所以这件事最好是能由龙山市自己来处理,发现问题并不可怕,如果能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快速处理、迅速纠正,那么非但不会在考察团的面前丢了形象,反而会让考察团认为龙山市的领导班子是个有效率的集体,并且对于招商问题也很重视。 包亚建做了这么多年的招商工作,对于投资商的心理,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刚一回头,包亚建就又目睹到更为让人震惊的一幕。 一位工商局的执法人员,跳上被扣在门口的那辆货车,抱下一箱将军茶,打开之后,趁人不注意,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就偷偷地洒进了茶叶里。 他已经做得够隐蔽了,但那鬼祟的行为,还是被这边围观的群众看了看清清楚楚,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嘘声。 “好啊,好啊”郭显毅怒极反笑,“我看这考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吧一叶而知秋,南江省的投资环境,我已经是领教到了”说着,他大手一甩,就准备走人了。 董力阳看包亚建的反应,就知道这事还有下文呢,他拦住郭显毅,道:“老郭,既然来了,就看一看这位杨县长究竟要做什么” 郭显毅这才冷哼一声,站住了脚。 包亚建被气得不轻,酒后检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栽赃嫁祸,无耻啊,简直是无耻至极 和包亚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龙山市的市长姚俊明,他刚走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登时肺都快气炸了,因为他看见考察团的大巴车,就停在远处一百米的地方。 官场上没有任何的秘密,省里组织了千亿考察团的事情,龙山市的市长姚俊明很快就知道了,而且他还打听到,今天考察团要到龙山的经济开发区视察,所以他一早就安排了下去,要求市里各单位的人今天务必坚守岗位,文明服务。 考察团在两天的时间内,达成了不少的投资意向,尤其是郭显毅炼钢厂的那宗投资,更是高达80多亿,这让姚俊明对此次的考察团充满了期待,只要能促成一笔这样的投资,那市里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为了体现对考察团的重视,姚俊明亲自等在高速路口,准备迎接考察团,他还在市里各处重要路口都安排了人盯着,只要发现考察团的踪影,就立即报告。 事实证明,他的安排是正确的,守在北云县高速口的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考察团的行踪。 姚俊明没想到考察团会从北云下了高速,心说这还了得,我这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要让你们把投资留在龙山的,结果你们却不来了 姚俊明当即做出决断,追他让北云的人全力跟上考察团的车,自己则立刻启程去追,无论如何,都要把考察团请到龙山市去。 这一路追下来,就追到了南云县将军茶厂的门口。姚俊明费了这么大事,放着市里的本质工作,上演了一出月下追韩信,谁知却让南云县的人给搞砸了,而且是搞砸在考察团的眼皮子底下,这让他是又惊又怒,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那南江省投资环境恶劣的名声,可就要传遍全国了。 想到这里,姚俊明的背后就是一股凉气升起。 刚才进去厂子的执法人员,很快就回来了,向杨国旗汇报着检查结果。 “杨县长,他们厂房使用的装修材料很不环保,致癌辐射严重超标,简直是草菅人命啊” “消防设施也不合格,必须整改” “生产车间的卫生环境恶劣至极,蚊蝇乱飞、污水横流。” “厂子里的运货车,运营手续不齐全,车辆暂扣,还要补交罚款。” 凡是进去的部门,就没有一个是查不出问题的,最离谱就是环保局,他道:“厂里使用了大功率的柴油发电设备,严重污染了我县的空气质量,而且噪音扰民” 董力阳就冷哼一声,道:“我们坐的旅游大巴,好像也是柴油发动机吧说不定今天我们就要被扣在南云了,还要补交罚款呢” 包亚建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已经听不下去了,这群人太胆大妄为了,光看外面那位工商局人员的表现,他就知道这些结果是如何炮制出来的了 此时那位工商局的人抱着那箱茶叶上前,气愤道:“杨县长,太不像话了,我检查过很多企业,但像这么恶劣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竟然把已经泡过水的茶叶,又混在箱子里当做新茶叶去卖” 杨国旗走过来,抓起一把茶叶看了看,就露出惊骇震怒的表情,高声道:“岂有此理简直是令人发指啊,令人发指” 杨国旗抓着一把茶叶就到了厂长的面前,厉声喝道:“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为了逐利,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连这种恶事都做得出来幸亏县里今天过来了,不然我们南云县南云将军茶的名声,就被你们给败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厂长此时已经得到了保卫局的暗示,所以是不忙不慌,他冷冷地看着杨国旗,像看着一头上了砧板的死猪,道:“杨国旗,你少在那里演戏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杨国旗看厂长到了现在竟然还敢嘴硬,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你小子还敢教训我,反了天,他道:“桩桩件件,触目惊心啊,你们的良知,还有你们的道德,都跑到哪里去了”杨国旗怒不可遏,对那群执法人员道:“对于企业的这些不良行为,必须发现一起,就处理一起,不管对方是谁,都绝不能姑息手软,纵容企业的不良行为,就是在对人民犯罪” 周围哗声一片,要不是看到那位工商把东西掺进了茶叶里,大家还要真要被杨县长这番表演给蒙住了。 胖工商一瞪眼,喝道:“反了天,我看你们谁敢喧哗闹事,皮痒了吧,想进去蹲两天?” 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就是看热闹的,心里虽然气愤,但没必要为将军茶厂的事进局子吧 胖工商上前一步,对杨国旗道:“杨县长,按照规定,这么严重的问题,必须要封厂整顿,控制相关的责任人,等候进一步处理” 说完,他一挥手,工商局的人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处理通知书,贴在了厂子的大门口,然后拿出一把将军锁,要把厂门锁起来。 曾毅看到这一幕,心道儒子牛这回真是自己找死,原本只是想带考察团看看厂里断水断电的情况,谁知儒子牛让人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这回他要是不死,都对不起杨国旗的这番卖力表演了 就在此时,一辆奥迪车疾驰而至,车子停稳之后,将中岳从车上下来,大喝道:“全都给我住手你们要干什么啊” 杨国旗看是将中岳来了,却不慌张,他现在已经拿到了将军茶厂的证据,走到哪里都能占住理。 当下他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汇报道:“将县长,你来得正好,按照你的指示,我带领县里各单位的负责人前来帮将军茶厂解决问题,谁知却发现了耸人听闻的大问题啊” 杨国旗把手里的茶叶往前一伸,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状,道:“你看,他们竟然敢把泡过水的茶叶当做新茶来卖,简直是丧心病狂要是再不管一管的话,我们南云县将军茶的名声,就要被败坏光了” 将中岳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他道:“杨国旗,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这件事情县里一定会再派调查组进行调查的” 杨国旗就把手里的茶叶又往前一伸,愤慨道:“证据就在眼前,不容抹杀,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这样讲的绝不会因为将军茶是我县的知名企业,就对她有所纵容和包庇” 将中岳心中大怒,马匹的,你小子还敢指桑骂槐,暗指是我对将军茶有所包庇,真是岂有此理,他道:“希望杨县长的话能经得起再调查如果茶厂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县里绝不会手软,但要是让我查出这中间有什么不发行为,杨国旗,你必须要对县里作出一个交代” 杨国旗心说只要儒书记还是南云县的一把手,你将中岳就是查一百遍,也还是这个结果。 将中岳往前几步,走到厂长面前,“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一查到底我这里讲一句,南云县政府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障投资商的合法投资环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说得好”人群中就有人喝了一声彩。 胖工商立刻回头,竖起眉毛喝道:“是哪个龟孙在瞎叫唤,敢做就敢当,站出来亮亮相” “放肆”人群中立刻走出一位黑脸大汉,上前冲着胖工商的大肚子就狠狠地跺一脚,“瞎了眼的狗东西,知道你在跟谁讲话吗还不赶紧过来道歉” “**你老母的你敢打我”胖工商被踹了一脚,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给震出血了,疼得一脑门的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嚣道:“报警,把这个带头闹事的家伙,给我控制起来” 周围一大群执法人员,看见有人竟然敢殴打国家公职人员,也都是心中震怒,一边叫着报警,一边就围上来,把黑脸大汉堵在了中间。 “退下全都给我退下这是市局的曹局长” 将中岳一个激灵,他已经看到了市局局长曹亮身后的姚俊明了,当下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就发射了出去了,弯着腰伸出手:“姚市长,您好,欢迎您来……”将中岳的话就讲不下去了,南云县就是这样欢迎市长检查工作的吗? 那边的杨国旗也是一个哆嗦,后背就湿了,心说市长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把自己刚才的表现都给看在了眼里了吧?他想过去解释一下,可凭他的级别,除非市长是发话,否则他是没有资格上前讲话的,杨国旗只得站在那里,把腰弓成一只大龙虾,脸上挤出谦卑的笑容,冲着姚俊明一个劲讨好地笑。 姚俊明背着个手,上前一步,道:“好啊,你们南云县的执法水平,给咱们龙山市树立了一个榜样啊” 将中岳鬓角的冷汗就滴了下来,姚俊明说这种反话,可见是震怒至极啊,他道:“姚市长,这件事我正在处理,请您和市里放心,我们一定认真调查,给市里和公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地上的胖工商一听市长两字,当即就脸上煞白,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是忍不住地双腿颤抖,妈呀,自己这回可闯下大祸了,竟然敢骂市长是龟孙,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嘛他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嘴角抽搐半天,才勉强挤出个笑容:“市长,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冲撞您了,请您原谅” 姚俊明冷哼了一声,眼皮子都没夹对方一眼,大手往那群执法人员中间一指,沉声道:“你,上前来讲话” 被姚俊明指到的那位工商,当时就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就是他在茶叶里动了手脚,姚俊明别的人不指,偏偏指他,这小子已经意识到自己要倒霉了。 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工商的后背的衣服就全湿透了,“市……市长,我……”说话的时候,这家伙牙齿直打颤,咯咯咯地响个不停。 “你好眼力啊”姚俊明冷笑一声,指着那车上装的茶叶箱子,道:“这里至少有五十箱茶叶,你能一眼就看出哪箱有问题,完全可以说是如目光如炬了嘛。你的这份业务能力,倒是让人佩服啊。” “我……我…”工商拿手擦着汗,却怎么也擦不完,他没想到自己捣鬼的手法,竟然被市长给看到了,“我就是随……随便那么一查……” 旁边的杨国旗感觉不妙,就想偷偷地溜走,去给儒子牛报个信,心念刚一动,他就感觉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抬头一看,就见市局局长曹亮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杨国旗的腿,就怎么也没敢迈出去,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心里祈祷这位工商能硬气一点,把事情抗住 “随便一查?”姚俊明背起手,道:“好啊,那就再劳驾你一趟,过去帮我随便查上一查,看这车上还有哪箱茶叶是有问题的” 工商浑身一颤,当时就感觉眼前一黑,心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当着市长的面,他哪敢捣鬼,别说是去检查茶叶,就是迈个腿,他都已经迈不动了。 曹亮冷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姚市长让你去查,你就去查,给我好好地查” 那位工商没办法了,磨磨蹭蹭地向货车挪了过去,边走,他还朝自己的所长瞅了一眼,又朝杨国旗瞅了一眼,希望这两人能站出来帮自己说句话,谁知两人都把眼神挪开了,根本就不看他。 眼看走到了车跟前,已经是躲无可躲了,又没人出来替自己说话,这个工商的精神就完全崩溃了,他一下瘫倒在地,鼻涕眼泪齐流,嚎道:“市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过这不是我自己愿意做的,都是李所长让我这么干的啊” 那位胖工商噔噔蹬往后退了两步,双腿跟面条似的,差点就没撑住,他定住神后,反应也不慢,伸手一指杨国旗,主动招供道:“报告市长,这都是杨国旗逼我做的啊” 杨国旗一惊,只觉得小腹一紧,要不是一使劲夹住,怕是立刻就要尿了裤子。 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一颗心完全沉到谷底,眼前直冒金星,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张开嘴,想为自己辩驳一句,却喉咙直发紧,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别人都在推卸责任,杨国旗也想这么干,可他能推卸给谁呢,难道推卸给儒子牛吗。 杨国旗不敢这么做,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栽了,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关键时刻,他还指望儒子牛会救自己一把。 此时那群执法人员全都集体反水,一个个争相自首,“市长,我们都不是自愿的,都是杨国旗把我们逼过来的啊,栽赃茶厂的事,也是杨国旗指使的。” 那位躺在地上的工商,更是主动爆料,道:“报告市长,我表哥是电力局的,他说给将军茶厂断电断水的事,也是杨国旗指使的” 杨国旗此时完全没了县长那颐指气使的威风了,佝偻成一团,灰溜溜犹如丧家之犬,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啊,自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市长大人会出现在这里啊。 “将县长按照你们南云县的规定,对于这样的干部,应该如何处理啊?” 姚俊明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却让将中岳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将县长”三个字,就可见市长有多么地不满了。 将中岳当即表态,道:“县委常委会以前曾有过决议,凡是不经县长批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厂检查,更不能酒后进厂检查、无故刁难投资商,对于违反这些错误的干部,不论涉及到谁,一律就地免职,然后再追究相关责任,并给予严肃处分” 姚俊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将中岳就一转身,对着杨国旗喝道:“杨国旗,根据县委常委会的决议,你现在被免职了” 杨国旗一听,再也没能撑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爆发出叫好之声。 “市长好样的” “早就该处理这王八蛋了” 周围不少人都是做小生意的,平时没少被这些部门的人刁难,现在看到他们倒霉,那是从心里痛快啊。 家里出了事,书友们并没有抱怨,银子这里多谢大家的谅解,谁的家里不出点事呢。 七千字大章送上,2号欠的已经补上了。 晚上更新今天的。A 第一五一章 千亿打脸团 第一五一章千亿打脸团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外面有人喊了两声,就挤了进来,伸出双手直奔姚俊明面前,道:“姚市长,您来之前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迎接啊” 来的正是儒子牛,他得到消息,说是姚俊明到南云县来了,于是就要准备车到县城南边去郊迎,谁知通报消息的人说姚俊明的车是出现在了县城的北边,儒子牛又慌慌张张地奔城南来了,一路心里七上八下,市长驾临南云,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 姚俊明今天是追着考察团去的,没人知道考察团从北云下高速到底是要去哪里,所以也就没人通知儒子牛做好准备。 姚俊明像是根本没看到儒子牛伸过来的手,道:“通知你,好让你做好准备,让我看一看粉饰好的太平世界吗” 儒子牛的手伸在半空,没着没落的,尴尬至极,杨国旗今天的行动并没有通知他,所以他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事,但看眼前情形,他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挤出个很勉强的笑容,道:“不会不会,我们南云县非常欢迎市长前来指导检查工作,市长的批评和意见,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今天的这件事,你们南云必须给市里一个交代,要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并拿出具体的措施,预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姚俊明说到。 儒子牛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竟然还要做书面检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处分吗,“是,我们南云县委县政府,一定会深刻检讨,认真反省。” 坐在地上的杨国旗,此时回过神来了,为了能坐上这个副县长的位子,他不知道付出多少的心血和汗水啊,头发都快熬秃了。杨国旗很清楚,平时别人尊敬自己,敬的不是自己本人,而是自己屁股上的这把副县长的椅子,那些漂亮的女人往你身上黏,并不是自己魅力大,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有什么魅力,她们黏乎的只是自己的这个副县长的身份,如果自己真要是被免职了,那就屁都不是了。 一旦享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就跟上瘾一样,杨国旗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丢了副县长的位置,没了权力,没了尊敬,也没了女人,自己该会是什么一副样子。 此时他看到儒子牛,就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呼哧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过去拽住儒子牛的胳膊:“儒书记,我对你一向可是忠心耿耿啊,你让我往西,我绝不敢往东,你让我抓鸡,我绝不敢撵狗。儒书记,就请你看在我的这份忠心上,救我这一回吧,你在市长跟前给我说句话啊,可不能就这么免了我的职啊” “你给我闭嘴” 儒子牛气得浑身颤抖,马匹的,这时候老子惟恐自己摘不清呢,你说这话,不是要把老子也脱下水嘛,他喝道:“杨国旗,你不要指望有谁能救你,犯了错误就必须付出代价你要把自己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向组织上交代清楚,不得有任何的隐瞒” 杨国旗脸色一灰,如丧考批,他盯着儒子牛,眼神里透出愤怒,儒子牛这么说,明显就是不准备伸手搭救自己了,**,反正都是一死,老子也要先拉个垫背的,这个黑锅,绝不能就这么替你背了。 杨国旗伸手指着儒子牛:“儒子牛,你这个老王八蛋,老子今天这么做,还不是受了你的指示。这时候出了事,你就一推二五六,想让我替你背这个黑锅告诉你,没门” 儒子牛顿时脸色大变,当着市长的面,他哪敢说保人的话,谁知这一句话就把杨国旗给刺激到了,马匹的,你多年的政治素养哪里去了。儒子牛跳起脚来,喝道:“杨国旗,你疯了吗,你这是……是血口喷人” 杨国旗完全豁出去了,“儒子牛,你做的那些事,南云县有谁不知道你自己想用将军茶去巴结别人,就让老子替你冲锋陷阵,要把开发权从茶厂手中抢过来,要不是为了你,我会给茶厂断水断电,会上门找麻烦吗?” 今天要是栽在将中岳的手里,杨国旗或许还有活路,但栽了姚俊明的手里,他知道肯定是难逃一劫了,儒子牛刚才的态度,让他寒心至极,所以杨国旗也是豁出去了。 “杨国旗,你……你完全就是栽赃污蔑,我一定会追究你恶意中伤的责任”儒子牛满头冷汗,训完杨国旗,他赶紧挤出个笑脸,对姚俊明道:“姚市长,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为了逃避处罚,胡乱咬人的。” 姚俊明心里把儒子牛和杨国旗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他知道考察团的人就在周围看着呢,本以为自己出手,就能快速解决掉这件事情,替龙山市挽回形象呢,谁知道南云县这帮狗日的东西是一个咬一个,转眼连县委书记儒子牛都成了幕后的元凶。 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为了抢夺利益,就指示副县长去为难投资商,上演了一幕“与企争利”的闹剧,这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简直是把投资商当做鱼肉,任意宰割啊 这被投资团的人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曹亮同志”姚俊明恨不得一脚踹在儒子牛的肥脸上,“你马上打电话,以我的名义,向陈书记汇报这件事,并且请纪委的廖书记到南云来一趟” “是”曹亮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开始给市委书记陈国庆打电话。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姚俊明双手叉腰,怒喝道:“我倒要看看,这南云县到底还在不在我党的领导之下你们这帮人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存在,你们还知不知道党纪国法为何物” “市……市长……”儒子牛喉咙直打颤,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姚俊明:“市长,我以人格和党性担保,这都是杨国旗对我的栽赃污蔑,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啊,就不要请廖书记过来了吧……” 一听叫纪委书记过来,儒子牛就知道大事不妙,姚市长这是要下死手啊,儒子牛宦海沉浮几十载,他深知这一点,凡是被纪委调查的,就没有不出问题的,正因为深知,所以他才恐惧。 杨国旗只是个副县长,不是常委,又被市长抓了现形,不容抵赖,所以将中岳就可以处理他,而儒子牛是南云县的一把手,南云县是没有权力处理他的,只有市里才有权决定对儒子牛采取何种措施。 杨国旗此时冷哼一声,道:“子虚乌有?你跟别人签的投资协议,难道也是子虚乌有吗?既然是没有的事情,你为什么害怕纪委调查” 杨国旗看着儒子牛那一副倒霉的样,心中竟然还隐隐有些畅快,老王八蛋,刚才老子就是这样哀求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啊,你儒子牛也有这一天啊 将中岳此时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儒书记,你要理解姚市长的一片良苦用心嘛。纪委调查,那也是为了保护党的干部嘛,等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能还你一个清白了” 儒子牛差点就要上去抽将中岳一个大嘴巴,小人,十足的小人嘴脸 姚俊明看了一眼将中岳,心里也是有点意见的,这件事闹到如此地步,将中岳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看大局已定,将中岳就把县公安局和检察院的人叫了过来,让他们把今天参与执法的人全部带回去调查。 这些人不敢反抗,但嘴上还是一个劲地叫屈喊冤。 “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败类,还有脸喊冤,你们的党性和原则哪里去了”将中岳恨恨骂了一句,向姚俊明道:“姚市长,是我没有做好工作啊,这件事我们一定吸取教训,深刻反省,切实提高执法水平” 姚俊明冷哼一声,根本不理将中岳,反而是一转身,大步流星就奔着人群去了,老远伸出手,脸上的寒冰也快速融化,换上热情而又带着愧疚的笑容,道:“包厅长,惭愧啊,实在是惭愧,龙山出了这样的丑事,我这个当市长的心里有愧啊,我向你检讨” 包亚建伸手浅浅一握:“姚市长言重了,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姚市长能够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快速解决、迅速纠正,这说明姚市长对于投资商还是非常重视的” “尽一切可能,维护投资商的合法权益,为投资商创造一个优良的发展环境,是我们龙山市一贯坚持的政策”姚俊明心里一阵感激,包亚建在关键时刻,还是拉了自己一把,他要是摆出一副挑刺的架势,那自己就很被动了。 “发现问题并不是关键,用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关键”包亚建也不好太为姚俊明说话,还是板起脸说了两句。 “是,包厅长说得对,我们一定以此事为鉴,认真吸取教训,在全市开展一次招商引资的教育大会。”姚俊明说完,就侧头看着郭显毅和董力阳,道:“是郭先生和董先生吧,实在是抱歉,我要代表龙山市政府,向两位以及考察团的所有企业家道歉,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到位啊,让投资商受了委屈。” 董力阳道:“姚市长言重了,这种事情很难避免的,包厅长说得对,出问题不怕,怎样解决问题,才最重要。” “谢谢董先生的理解”姚俊明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今天的痛下杀手,还是起到了效果的。 郭显毅就没有董力阳那么圆滑,他道:“与企争利的事,我见过,但像今天这样恶劣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说句实话,我都有点担心,我怕我的炼钢厂在南江建成之日,就是关门充公之日。” 因为局面已经得到控制,考察团的其他人也都围在了现场,得知今天的事,是南云县政府要把将军茶从企业的手里抢走,也是纷纷开口发言,附议郭显毅的说法。 姚俊明立刻就道:“我向诸位企业家做一个承诺,今天的事,是第一起,也是最后一起,我们龙山市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一次,也给龙山市一个机会,龙山市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们是信守承诺的” 姚俊明不得不表态啊,这帮企业家的能量非同小可,影响力遍布全国,真要是把这件事捅到省上,自己肯定是要受牵连的。 包亚建就笑道:“刚才事情的处理过程,大家也都看见了,我觉得姚市长是一个有诚意有担当的市长,我们应该相信姚市长” 众人都没有说话,这让包亚建有点尴尬,他赶紧扭脸把曾毅叫上前来,“小曾啊,南云可是你的地盘啊我们到了南云,你却让大家站在这里风吹日晒,你这个东道主,做得可实在是不合格啊” 曾毅就讪讪一笑,道:“关于这件事,我相信姚市长是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所以就请诸位财神爷不要站在这里围观了,听我这个东道主来安排好不好?咱们先去参观将军茶厂,到里面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畅聊,有什么话都可以讲,如果大家对这件事的处理不满意,对我们龙山市的投资环境不放心,我相信姚市长还是会以礼相待,不会硬把诸位财神爷扣在南云的” 曾毅说完,朝着四周一拱手,“诸位财神爷,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啊,大家就给我这个东道主一点薄面吧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考察团的这些大佬听曾毅这么一说,都是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去将军茶厂” 姚俊明松了口气,只要肯交流,那就有希望嘛,他对曾毅有些惊讶,心道这位年轻人好大的面子啊,这些大财主连包亚建的面子都不给,这位年轻人一开口,气氛就立刻缓和了很多。 曾毅就过来请示了一下,道:“姚市长,那我就先带考察团进茶厂去参观?” 姚俊明露出笑脸:“一定要拿最好的将军茶,来招待我们龙山的尊贵客人。” “姚市长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当好这个东道主”曾毅说完,就领着考察团的成员进了将军茶厂。 姚俊明微微颔首,不错,就凭他向自己请示这一点,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干部很不错,懂礼数,知进退。 等曾毅走远,姚俊明一把扯住包亚建,低声问道:“包厅长,还请你指点一下,这位年轻的干部是……” 包亚建还有点意外,道:“是你们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曾毅啊,这次他被省里点名,出任考察团的副团长,和我一起负责考察团的接待工作。”A 第一五二章 考察结束 姚俊明处理宗儒子牛的事情,很快就返回将军茶厂。[] 将军茶厂的大会议室里,考察团的企业家正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听曾毅介绍南云县的优势资源。 ““南云县的森林覆盖面积,高达808,水资源非常丰富,拥[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有大小湖泊二十多处,是名副其实的‘水木之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自然景观更是优美独特,是看山玩水的绝佳之选,在冬季更是能欣赏到‘抬头看雪、低头赏花,的奇观……” “……农林产品异常丰富,除了优质的水果干果外,山上还有种类繁多的中药材……” 曾毅按照南云县“重点发展旅游和农副产品深加工”的规划,着重介绍了一下南云县在这两方面的优势,最后道:“讲了这么多,其实主题就是一叮,:现在的南云县,就是一处未被发掘的宝藏,等着具有慧眼的各位前来淘宝、掘金。” “讲得好啊!” 姚俊明此时笑呵呵推门走了进来,道:11小曾同志说得没错,不光是南云,我们龙山市有着非常多的优势项目,等着诸位企业家前来发掘、经喜,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三方共赢,让企业发展,让老百姓致富,让龙山的经济繁荣活跃!” 曾毅起身让出座位,“姚市长,您给大家讲几句吧!” 姚俊明也不客气,直接站在了会议桌前,道:“首先,我要代表龙山市政丵府,向考察团的诸位企业家道一个歉,今天的这起事件,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 说完,姚俊明向在场的企业家郑重地鞠了一躬,挺直身子后,又道:“其次,我重申一下我的态度,在招商引资的问题上,龙山市一向高度重视,对于今天事件中所涉及到的所有公职人员,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严肃处理,并将处理结果及时反馈给考察团。” 包亚建此时带头鼓掌,考察团的人看姚俊明堂堂一个市长,能够如此放低姿态道歉,也都鼓起了掌。 姚俊明这才双手合什,朝大家拱了拱手,然后笑着坐了下来,道:“今天我不讲龙山市的投资优势和优惠政策,只想跟诸位企业家做一次真诚的交流和沟通,在座的都是商界的精英人士,视野开阔、见多识广,我想大家为我们龙山市的经济把把脉、出出招,还请各位不吝赐教啊!” 这两天每到一处,当地必是极力向考察团宣传自己的优势和能给的优惠,争取要把投资留下,姚俊明却反其道而行之,没有讲那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套话,而是[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虚心向考察团的企业家取经讨教,这倒是有点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董力阳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道:“姚市长言重了,让我们这些人经营一个企业还勉强可以,但说到经营一个城市,我们就力不能及了。不过,我相信龙山市有姚市长这么一位重商尊商扶商爱商的好领导,经济腾飞必是指日可待啊!” “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经营一个企业和经营一个城市,我想这两者在本质上,也是有相通之处的。【虾米文学]” 姚俊明微笑看着众人,心里却有些失望,董力阳的这句话,纯粹就是一句客气话,对方越客气,就说明投资意愿越低,挑货的才是买家,如果对方一个劲地挑刺,反而说明他的投资意愿非常强烈。【虾米文学] 包亚建看有点冷场,就笑呵呵地拿起茶杯,道:“这两天我们考察中也遇到了不少的问题,大家对此有什么想法和改进的意见,也可以说嘛!” 喝了两口水,包亚建就朝曾毅打眼色,这两天下来,他算是明白省里为什么会让一位县里的招商局局长来负责招商团了,自从露了一手医术后,曾毅和招商团的那些企业家,好得根本就像穿同一条裤子。 曾毅此时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靠墙的位置,看到包亚建打眼色,他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市长,我能不能说两句?” 姚俊明就摆手道:“坐下说,坐下说嘛!有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顾虑!” 曾毅就道:“昨天我听钱总和冯总说起刨门合作的经过,我觉得这对难们龙山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会议室就发出细细的笑声,大家都看着曾毅所说的钱总和冯总,道:“既然曾局长都点你们两个的名了,你们就把昨天吃饭时讲的事情,再给姚市长讲一讲嘛!” 冯总是个大胖子,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自卖自夸,那我就再讲一下好了。” 钱总是做浓缩果汁的,在全国有多处果汁厂,产品出口欧美,做得非常大,而冯胖子以前是做养殖的,严格来说,两人根本就不搭界。后来有一次机缘巧合,两人碰在一块了,钱总抱怨说自己厂子里那些榨完汁的果渣很难处理,很快就发酸发臭了,难闻得厉害。 冯胖子一听,立刻表示要帮钱总处理这些果渣,你榨多少,我就帮你处理多少。钱总很高兴,像处理垃圾一样把那些果渣处理掉了,心里还很得意,不过时间一[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久,钱总就发现不对劲了,自己到哪里建一座果汁厂,冯胖子就马上跟过去建一座养殖场。 原来冯胖子弄了一套做饲料的设备,他把那些果渣拉回去做成了饲料,喂猪喂鱼喂鸡,养殖场的饲料钱全省了。 钱总这才知道自己吃亏了,后来冯胖子再拉果渣,就得付钱了,不过总体来讲,他的养殖成本还是很低,而且都是采用天然的饲料,养出来猪鱼鸡肉也卖得特别火。 冯胖子讲完这个故事,笑道:“如果钱总在龙山建果汁厂的话,我一定还会再建个养殖场的。我觉得政丵府在制定招商项目的时候,一定要有个全盘的考虑,要做好相关配套产业的规划,只有这样,才能把经济效益最大化,而且还能带动一大相关产业的发展。” “好啊,好啊!”姚俊明喝了两声彩,道:“谢谢冯总,你的意见非常宝贵,很值得我们借鉴!” 姚俊明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两笔,并且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曾毅,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曾毅这个人不简单,他一开口,会议室的冷场气氛立刻就消失了。这么大的一个投资团,难怪省里会让他一个小小的县招商局局长来做接待工作,看来他在商界的人脉1绝对是非同一般啊。 姚俊明记完之后,特意表扬了一句,道:“小曾,你的建议很及时啊,以后再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 有了冯胖子的开头,大家就各抒己见,有所保留地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董力阳还不忘为曾毅吹捧一下,他特意讲了将军茶的案例,表示有将军茶的名效应,自己很看好南云县将来的发展。 交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姚俊明非常满意,要知道眼前这些企业家都是商界精英,他们所说的意见,往往都是一针见血、提纲挈领,直中政丵府经济工作中的不足之处。姚俊明感觉大有收获。 散会的时候,将军茶厂的厂长出现,他赠送给所有考察团的成员每人两盒将军茶。 朱红色的木盒,里面是黄色丝绸,青花瓷的茶叶罐,跟康德来赠[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送给英国王室的一模一样。自从那副照登报以后,这种包装的茶叶就特别好卖,很多人还专门指明了要这种茶叶,将军茶厂只好订做了大批的木盒和青花瓷茶叶罐。 谁能想到当初这只是曾毅用手上的材料随便组合的呢。 中午的饭局是南云县招商局准备的,按照曾毅的指示,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安排,都是南云的特色菜,只是平时用大盆装的几个菜,今天换上了精致的盘子,也更讲究一些菜品的造型罢了,但口味是没得说,非常道地。 姚俊明本以为这些菜简单了,虽然一大部分都是山上的野味,材质上还可以,但做法就过于粗糙了,没想到考察团的人,却是集体大赞今天的菜很有特色,别的地方吃不到,姚俊明这才放了心。 曾毅忙着招呼这些人,一边笑道:“我们南云的风景好,但菜色更好,来到南云不管能不能玩好,但肯定是能一饱口福的。” 姚俊明微笑颔首,心道市里要是能有几个像曾毅这样的招商人员就好了,也不愁打不开局面啊!这小子脑子够用,想法也多,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南云的旅游又宣传了一番,还点出了另外一个特色优势,就是南云的野味正宗,来了不光能玩好,还能吃好。 吃完饭,考察团稍作休息,登车在南云转了一圈,欣赏完南云风光之后,就按照行程直奔下一站,龙山市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姚俊明亲自担任解说,向考察团介绍了龙山市的优势,以及现在规划中的几个招商引资的大项目。考察团在开发区调研了两家企业后,并没有做多的停留,而是选择赶往临近龙山市的并州市。 走的时候,姚俊明把曾毅叫到一遍:“小曾,考察团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客人招待好。” 曾毅道:“我一定认真执行姚市长的指示。” 姚俊明点了点头,道:“土次的将军茶项目,市里本来是要表扬你的,后来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没有执行,但这次你只要把考察团接待好,我一定会为你庆功的。” 曾毅就知道姚俊明是在旁敲侧击地问投资落户的情况,什么叫接待好,不是企业家说好就是好的,只有项目最后落户龙山了,领导才会说你把考察团接待好了,曾毅就道:“姚市长请放心,我是咱们龙山市的干部!” 龙山市的干部? 这个小曾讲话有点意思,姚俊明就露出了笑容,曾毅的这句话让他吃了颗定心丸,看来最后落户龙山的项目,就算不比别的城市多,但至少也不会比别的城市少,[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姚俊明就伸出手,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小曾啊,好好干!” “市长,那我就出发了?”曾毅指了指等在一旁的大巴车。 姚俊明微微颔首,道:“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着车队消失在高速路口,姚俊明还在脑海里琢磨着曾毅,他以前只知道曾毅就是那个治好了英国女王病的商贸团干部,但对曾毅的来历并没有做过多的了解,今天考察团的种种情形,让他意识到曾毅这个人很不简单,能被省里点名担任考察团的副团长,说明曾毅始终在省领导的视线内啊。 手眼通天啊!姚俊明笑了笑,看来自己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曾毅的来历了,心里这么想着,姚俊明就低头钻进了自己的车里,返回市内。 接下来的两天,考察团又到其它几个城市做了调研,最后返回荣城。 因为考察团这次是以南江省的名义下去的,有投资意向的项目,也要先跟省里统一签订投资意向书,然后再由省里分发到各个市,由市里继续跟进,商谈具体的投资细节。 这样做,一来是方便监督跟踪,二来也有助于投资最终落户。省里都把意向帮你谈下来了,如果市里再把项目最后给谈崩了,肯定是要被问责的,所以非常有利于投资商去谈条件。考察团的这帮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考察期间就算有看中的项目,也都能绷得住,并没有跟市里的人接触。 最后谈下来的投资意向,总额有近390亿,其中郭显毅的那笔投资,是这次考察团最大的一笔了,投资总额超过80亿,落户北原市。 龙山市也拿下了201乙的项目,其中南云就有129乙,最大的一笔,是董力阳和顾宪坤合伙在南云建一座度假式的星级酒店,投资额2个亿。 南江省并不是经济发达省份,300亿的投资,相当于是三个市的全年招商引资任务量加起来还要多,聂国平对此非常满意,同时也是有点感慨,这真是货比货要丢,人比人得死,他手下的那些人平时出去招商,十次还没有曾毅组织的一次成果大呢。 聂国平甚至都开始在琢磨了,想着要怎么把曾毅调到商务厅来,然后专门负毒招商。 把那些投资商送走,曾毅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后续的谈判,肯定不[百度首席御医吧首发,复制可耻]用这些人亲自出马,他们手底下多得是谈判的高手。 下午没有事,曾毅就开车去了荣城大学,他要给刘老三的闺女把腊肉送过去,这一来一去的,耽误了有将近半个月,幸亏刘老三也没有追问,否则曾毅就很不好意思了。 到了学校门口,曾毅先给叶清菡打了个电话,叶清菡也是荣城大学的,曾毅对荣成大学不熟,刚好也很久没见过叶清菡了,就找叶清菡见个面,顺便让她给自己领个路。(未完待续1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起点,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A 第一五三章 包 第一五三章包 叶清菡听说曾毅到了学校门口,立刻就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去门口找你” 以前领着叶清菡一起唱歌的孙睿此时就在旁边,两人刚从体育馆打完羽毛球出来,正准备去澡堂呢,她问道:“是谁的电话?看你这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不要瞎说,是曾毅”叶清菡的脸上飞起一丝红云,她太高兴了,把旁边有人的事都给忘了,刚才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全落入了孙睿的眼中。 孙睿的眼神一亮,问道:“就是那个小官僚吗?” “什么小官僚,真难听曾毅只是个大夫”叶清菡立就刻纠正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病就是让曾毅给治好的” “哈,也不知道这个小官僚的称号,是谁给起的啊”孙睿就打趣道。 叶清菡的脸更红了,当初这个外号还是她自己叫的呢,当下她脚下步伐加快,道:“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学校门口接曾毅。” “我也去”孙睿后面跟上,“很久没见到小官僚了呢” 叶清菡就抓狂了,道:“都说了这个称呼很难听。” “好吧,好吧”孙睿无奈地摊开手,“曾大夫总行了吧” 曾毅把车停在荣城大学的门口,下车靠着车门上等着叶清菡。 此时一辆宝马驶了过来,一个长相漂亮、打扮时髦的女郎从驾驶位露出头,左右看了看,就冲曾毅喊道:“喂,这皮卡是你的吧,往旁边挪挪” 曾毅皱了皱眉,对方这种命令式的口气让他很不爽,他回头看了看,发现旁边的位置很宽敞,完全可以很轻松地停下一辆车,就道:“你停吧,不影响你” 那女郎就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没有素质啊,你把车停成这样,还让不让别人停我告诉你,我的车要是擦了碰了,你赔不起” 曾毅没搭理对方,心道真他**的神经,我这车已经很标准地整体停在了线内,你还想让我怎么停再说了,你自己的车擦了碰了,那是你自己的停车技术不行,关我什么事啊。得亏你也就是辆宝马了,你要是弄辆玛莎拉蒂,还不得让整条马路上的车都给你让开,免得你擦了碰了? 女郎看曾毅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猛地按下喇叭,道:“说你呢,没听见啊” “你给我闭嘴” 副驾驶位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冲车里的女郎喊了一句,就小跑着过来,来到曾毅面前,问道:“您是曾局长吧?” 曾毅瞥了瞥对方,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是谁,“你是……” “我是保才啊”那人顿时一脸的笑,冲曾毅伸出双手,“杨保才,叶清菡的同学,上次咱们在维纳斯的门口见过的” 曾毅就想了起来,伸出手浅浅一握,道:“是你啊,我记得你” “是我,是我”杨保才的脸上笑得开了花,他没想到曾毅还真的能记得自己。 曾毅回头看着那辆宝马,问道:“是你的车?停不进去是吧,要不我给你挪挪?” 杨保才就连连摆手,忙不迭地道:“不用不用进得去,进得去” 他解释道:“刚才那是我女朋友,她才学会开车,入库还不熟练,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说着,杨保才的脸一黑,对车里的女郎吼道:“你还呆在车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向曾局长道歉” 看女郎没动,杨保才就生气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打开车门,一把将那女郎拽下车,道:“敢对曾局长那样说话,你的素质都到哪里去了,快过去道歉” 女郎被杨保才拽得胳膊发疼,她揉着胳膊,道:“杨保才,你发什么疯,你弄疼我了” 杨保才恨恨地瞪了女郎一眼,“你等着”说完钻进车里,很麻利地把车停好,然后下车拖着女郎走了过来,“曾局长,我带她过来给您道歉了” 曾毅也不想跟她较真,摆了摆手,道:“算了” 杨保才摸不准曾毅是真算了,还是假算了,他对那女的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道歉张口闭口‘喂喂’的,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这么宽敞的地方,还停不下你的车?我就不信,如果今天旁边的车主不在场,难道你就不停车了?” 女的皱着眉,一脸的不爽,心说杨保才发什么神经呢,不就是喊了两嗓子吗,至于嘛眼前这人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能有多了不起啊,车厢里还放着个油腻腻的破纸箱子,挂着外地的车牌,一看就是谁的乡下亲戚来了。这里可是荣城,一个小地方来的什么破局长,有什么可怕的 女郎很不情愿,但杨保才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强拗着,就道:“对不起,我刚才的态度不好”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全无诚意,完全就是敷衍。 曾毅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跟这种人生气完全犯不着,当下他也没理会对方,扭过头看着校门口。 杨保才很生气,恨不得都能煽那女的一个耳光,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呢,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老子攀都惟恐攀不上的关系,让你一张嘴就给得罪了。 上次杨保才的老爹杨福星请卫子刚吃饭,杨保才也在场,席间他旁敲侧击地打听曾毅的背景,卫子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就是这一根手指,让杨保才惶恐得厉害,在自己眼中,卫子刚已经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了,而在卫子刚眼中,曾毅才是通天的人物,这背后通的是什么天,杨保才想不到,因为那根本就是自己这种人所接触不到的世界。 “曾局长,她素质差,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狠狠教育她”杨保才急忙又补了一句。 那女郎顿时就有点翻脸的迹象了,杨保才,我好歹也是你的女朋友,有你这样损我的吗,我能向他道歉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杨保才板起脸,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女郎,女郎这才把自己到了嘴边的不满咽了回去,只是她很不高兴,嘟囔一声,道:“我先回学校了”说完,她过去拉开宝马的车门,低头从里面拿着东西。 杨保才很难堪,尴尬地对曾毅笑着,低头看到曾毅这辆车的车牌,他找到了话题,问道:“曾局长是龙山人吗?呵呵,我也是龙山人啊,我是在北云县出生的,后来才搬到荣城的” 曾毅淡淡一笑,道:“是吗,那还真是巧”说着,曾毅就朝校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他已经看到叶清菡了。 叶清菡也挥了挥手,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曾局长是来找清菡的啊”杨保才灿烂笑着,心道叶清菡也不知道哪来的好运气,竟然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等叶清菡走近了,杨保才就笑着打招呼,“清菡,你们这是打球去了吗?” 叶清菡看到杨保才在,就问道:“杨保才,你怎么会也在这里?” 杨保才就笑道:“我是偶遇,正巧在门口遇到曾局长了。” 叶清菡就点了点头,然后扭脸看着曾毅,咬了咬嘴唇,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的荣城?最近工作不忙?” “忙,忙得昏天暗地,今天刚闲下来”曾毅笑着,他看到叶清菡背后的孙睿,就道:“孙大歌星,前几天我在清江大饭店,好像没有看到你啊” 孙睿摆了摆手,一副一言难尽状,道:“别提了,清菡不干了,我一个人太累,又找不到帮手,只好先歇着了”说完,她笑着道:“我说你这人也太重色轻义了吧,到了学校门口,竟然只想得起我们的大美女清菡,却记不起我” “对不住,对不住”曾毅笑着拱手,“我的错” 孙睿又摆了摆手,“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就这样空着手来看清菡,也太没有诚意了,哪有你这样追女孩子的,至少要带束花吧清菡,你说对不对啊” 叶清菡的脸顿时又红了,她伸手在孙睿的腰上掐了一下,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花不花的”说完,又急忙朝曾毅解释道:“曾毅,你别听她的,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最喜欢瞎说了。” “呵呵,谁说我没有带礼物啊有,都有”曾毅笑了笑,拉开车后座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包包,道:“孙大歌星,这个包送给你的,以后可别再说我重色轻义啊,这话要是传到我领导耳朵里,会影响我进步的” 孙睿没想到曾毅还真带了礼物,接过来一看,就急忙又塞了回去,摆手道:“不要了,这个包太贵了”孙睿吓了一跳,没想到曾毅一出手就是个LV的包包,这种款式的包她见过,专卖店一个要两万多块呢,所以她也只是看看,没舍得买。 “地摊上买的A货,五十块钱一个”曾毅笑了笑,把包又递给孙睿,“收下吧虽然不怎么值钱,但礼轻情意重嘛,我大老远送过来的” 孙睿听曾毅这么说了,才笑呵呵地把包收下了,道:“谢谢了” 只是包拿到手里,孙睿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是A货,不管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比专卖店的正货还要正啊。 “哈,按照你的说法,曾毅现在给你送包,岂不是说他要追你?”叶清菡此时打趣着,不过心里有点小失望,曾毅的礼物第一个是送给了孙睿。 孙睿是大咧咧的性格,对叶清菡的打趣毫不在意,她把包挂在肩上美了一下,又叹气道:“我倒是想呢,可惜人家看中的不是我啊是不是啊,曾局长?” 曾毅笑而不语,转身又从车里拿出个橙色的包,递到叶清菡面前,笑呵呵道:“清菡,这个是送给你的” “爱马仕的包包” 杨保才的那个女朋友此时路过,看到曾毅手上的包就叫了起来,她上前两步,又道:“还是定做版的呢,上面有工匠的名字” 叶清菡看那女郎夸张的表情,心里立时又开心了起来,曾毅送给自己的礼物,要比送给孙睿的好,这让她很舒心,女孩子的心理往往就是这么复杂,什么都要比较一下。 杨保才的女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包,道:“定制版的包啊,要几十万吧” 叶清菡一听,也急忙摆手,道:“这个太贵了吧,你还是拿回去吧” “收下吧,其实我也是借花献佛,这都是别人送给南姐的包,她用不到,就都塞给我了” 曾毅呵呵笑着,韦向南就是做奢侈品生意的,家里有一柜子这样的包,有的是买的,有的是别人送的,还有厂商送的,不过韦向南除了自己中意的那几个包外,剩下的包就全是摆设了,从来没用过。她听曾毅说要来见叶清菡,就把家里用不到的包,都扔到曾毅的车上了。 杨保才的女友一脸羡慕地看着叶清菡,爱马仕的包,最便宜都要好几万呢,定制版的就不用提了,最低都得十来万,而且还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的到的,那几个经典款式排队定制的人,已经排到好几年之后了。要说杨保才也算是个富二代,可也不是能消费起这种奢侈品的人。 她往曾毅的车后座里瞄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呼吸过来,车的后座上,竟然还躺了七八只包包,全都是自己喜欢的款式啊 她就感觉道自己的脑子有点缺氧,开始眩晕了,这究竟是什么人啊,开一辆烂到掉渣的车子,却把这么贵的包包像不要钱似地派发。她看了看叶清菡的包,又看了看孙睿的包,心里有了一丝期盼,期待曾毅看在杨保才的面上,也能派发给自己一只。 谁知曾毅“砰”一声,就合上了车门,道:“咱们进去吧,我车里还带了南云的特产,一半是带给你们的,另外一半是我带给别人的。” “带给谁的?”孙睿就好奇地问到,“也是我们学校的吗,男的女的?” “是你们的一个小师妹,今年刚到荣城大学。” 孙睿就瞅了瞅叶清菡,叶清菡毕竟不是政客,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她的脸色就稍稍有点变化,显得有些紧张。 “叫刘思琪,家就在南云,她家里托我稍点腊肉过来”曾毅笑着,“我对你们学校不熟,一会还得你们给带个路” 叶清菡松了口气,道:“好啊,她哪个学院的?” “法学院”曾毅说着,就要从车厢里抱起那个纸箱子。 杨保才一下冲上去,从曾毅手里夺过箱子抱着,道:“我来,我来就行了” 曾毅很不好意思,道:“还是我来吧,这箱子挺油的,别把你衣服弄花了。” “没事,没事我这衣服不值钱的”杨保才笑着连连摇头,不容曾毅跟他客气,抱起箱子就往学校里面走,一边还道:“法学院是吧?我知道地方到了荣城大学,我就是半个地主,咋能让曾局长亲自抱箱子呢。” 杨保才的女友看曾毅一脸的不好意思,心里就在想,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就把后座上的包也给我一只吧。 谁知她又失望了,曾毅锁好车,就快步向杨保才追了上去,道:“保才,你放下,还是我来吧” 杨保才本来觉得箱子还有点重,现在一听“保才”这两个字,直觉得两腿生风,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越走越有劲,也不觉得箱子重了,蹭蹭就往前去了。 曾毅很快追上了杨保才,杨保才却抱着箱子不放手,最后只好两人各伸一只手,分别抓着箱子的一边,杨保才这才肯同意。 孙睿和叶清菡在后面看得直摇头,杨保才在荣城大学,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了,他的那辆宝马车整天进出学校,不知道让多少虚荣心泛滥的女孩子羡慕得不行,谁知现在跟曾毅一比,杨保才简直就没法瞅了,简直豁出去脸皮抱曾毅的大腿啊。 孙睿就小声道:“清菡,像曾毅这样又有钱又会治病的小官僚,可不多啊,你要抓紧。” 叶清菡又红了脸,威胁似地看着孙睿,道:“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翻脸了。” “矜持归矜持,该下手的时候也要下手”孙睿笑着,“你要是真不喜欢曾毅,我可就下手了” “你敢”叶清菡急了。 “哈哈,看看,还说不喜欢,急了吧”孙睿把自己的包往肩上一挂,美滋滋地看了两眼,道:“你就嘴硬吧,我看等别人把曾毅抢走了,你要怎么后悔去” 叶清菡看着曾毅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然后快步跟上,她只是觉得曾毅太优秀了。 到了法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叶清菡和孙睿就走了进去,按照曾毅说的去找刘思琪。 过了一会,就看三人一起出来了。刘思琪比较拘谨,看到曾毅,她认了出来,道:“家里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了,谢谢你给我带东西过来。” “这么客气干什么,刚好顺路而已”曾毅就把箱子打开了,“经常去你家的饭馆蹭饭吃,蹭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曾毅把一袋子腊肉,以及刘老三自己腌的一些酸菜咸菜拿出来,剩下的就是给叶清菡的了,叶清菡往箱子里面看了一眼,吓得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曾毅笑道:“腊猪脸,思琪父亲的拿手好菜,秘方做的。” 孙睿也是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咧着嘴道:“真丑啊” “本来早该把东西给你送来了,结果拖拖拉拉耽误了半个月,实在是不好意思”曾毅笑着,“思琪你先把东西拿上去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刘思琪连连摆手,“晚上我要去自习。” 杨保才就道:“一起去嘛,反正你也是要吃饭的。我们几个也不是外人,都是你的校友,刚好认识一下,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曾大哥请吃饭,那我就你们唱歌好了。” 在场的都是年轻人,孙睿和叶清菡都是喜欢唱歌的人,杨保才的提议得到了赞同,刘思琪也不好反对。A 第一五四章 分外眼红(八千字送上) “大家晚上想吃什么?“曾毅问到。 “什么都可以吗?”孙睿反问。 曾毅笑着,“当然,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说。” “哈哈,机会难得,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孙睿伸手捅了捅叶清菡,促狭笑道:“主要是问你想吃什么,快说吧!” 叶清菡被孙睿搞无奈了,道:“怎么又关我的事[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啊,你想吃什么就说什么嘛。” 孙睿想了想,道:“我们两个以前在清江大饭店唱了那么长时间的歌,却没有在那里吃过饭呢。” 曾毅就笑道:“好,那就清江大饭店吧,我来安排!” 叶清菡就摆手道:“不用去那么好的地方吧,清江大饭店的菜太贵了!” “看看,这么快就替曾毅省上了!”孙睿又逮到了机会。 叶清菡瞪了她一眼,只好闭紧了嘴巴,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开口,孙睿总有能往曾毅身上扯。 杨保才看吃饭的地方定下来了,就道:“那吃完饭就去‘火树银花,唱歌吧,距离清江大饭店也就几步路!”说完,他拿出手机开始定位子,道:“把你们最好的包间,给我留一间!”生怕对方记不住,杨保才又强调了一遍,道:“一定要是最好的!” 等刘思琪把东西送上楼,众人就出发了。 到了校门口,叶清菡三人都上了曾毅的皮卡,杨保才就不好意思往上面挤了,只好去开自己的车。他的那个女朋友,此时也不提要回学校的事了,眉开眼笑地也要往曾毅的车上蹭,被杨保才一把拽住,他知道曾毅不怎么待见自己的这个女朋友,可不想她再去给自己闯什么祸了。 发动了车子,女朋友就问杨保才:“那个曾局长好大的气[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派啊!” “你现在才知道!“杨保才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一会到了吃饭的地方,你给我收敛点,嘴巴放甜点,争取挽回曾局长的对你的坏印象。曾局长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别人想攀都还攀不上呢1只要他高兴了,随便动一动小指头,就能让你我这辈子吃喝不愁!” “这么厉害?”女郎露出吃惊的表情,“那他是干什么的,怎么就开那么一辆破车啊?” 杨保才气不打一处来,道:“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以物取人!人家曾局长那叫低调,我上一次在维纳斯门口见到曾局长的时候,人家还是打车来的呢,维纳斯的老总卫子刚,巴巴地等在楼下面!” 女郎就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卫子刚她是知道的,在荣城就是一般的领导干部,到了卫子刚面前都未必能抬起头。 很快到了清江大饭店,饭店的张总经理就等在了门口,看到曾毅身后的叶清菡,他就笑着迎上去几步,“知道曾局长要带贵客来,我早早就等在了下面,原来清菡小姐,一段时间不见,你更加漂亮动人了,往这里一站,我们饭店立刻也变得光彩照人了。” 叶清菡笑道:“张总您太客气了。” “是太失礼了才对,要是知道是清菡小姐过来,我应该洒水净道,列队欢迎的!“张总的嘴很会说,他又跟孙睿等人打了个招呼,刘思琪和杨保才他是头一次见,但看是曾毅带来的,他也不敢轻视,很客气地递上了名piàn,然后道:“几位贵宾,快[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请进吧,楼上都准备好了!” 之前杨保才说曾毅去维纳斯,连卫子刚都要在楼下候着,杨保才的女朋友还是半信半疑,现在看到这情形,她就完全信了,这曾毅的人脉,还不是一般广啊。 众人直接到了顶楼,路过江山厅的时候,曾毅看包间的门大开着,里面有服务员正在布置,就问道:“晚上江山厅有安排?” “是!”张总就道:“北原市来了几位领导,晚上宴请包厅长和郭总。” 曾毅“哦“了一声,郭显毅的项目因为比较大,他本人并没有离开南江,现在就还住在清江大饭店呢,估计是省里把项目分发到了北原市,北原市为了表示重视,亲自派人到省城来接郭显毅了,“一会人到齐了,张总提醒我一声,我过来给领导们敬杯酒。” “好的,好的!” 张总点着头,最近他也是意气风发,以前清江大饭店哪请得动省长亲临啊,这几天因为千亿考察团的事,代省长孙文杰已经是两次莅临清江大饭店了,张总个人的关系网,也是拓展了一大圈,结识不少大企业家以及地方上的领导。 因为一会还要去唱歌,在场大部分又都是女性,饭桌上就只叫了两瓶红酒,然后就是鲜榨的果汁。 杨保才的女朋友这时候显得非常殷勤,和其他三位女孩子[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聊得很是热络,在座的除了曾毅,其余五人全是荣成大学的校友,相互之间话题很多。 刘思琪还是显得很拘谨,就是在那里小心地动着筷子,不时微笑一下,很少说话。 曾毅就笑道:“思琪,三叔这回可要出名了!” 刘思琪就露出意外的神情,“我爹怎么了?” “三叔做的腊肉太好吃了,有大老板看中了,准备在南云投资建一座腊肉厂,要请三叔过去担任技术顾问。”曾毅笑着,“以后三叔做的腊肉,就要销到全国各地了,甚至是市里的市长、省里的省长,都要吃上三叔做的腊肉了。” “真的?”刘思琪就睁大了一双清泉般的眼睛,“你没有骗我?” “思琪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杨保才就立刻出声指正,“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曾大哥的话是一定要信的,他既然说了,就肯定是真的!” 刘思琪的小脸就有些兴奋,“我爹知道这件事了吗?” “还不知道呢,不过很快就知道了,投姿商已经跟省里签订了投资的意向,这几天就会派人去县里了。” 刘思琪就放下筷子,眼睛盯着曾毅,道:“那能给我爹多少钱?” “很难说,无非就两种方式:一是拿一笔钱买下三叔的腊肉制作技术,二是给三叔一部分股份G”曾毅笑着,“如果是我的话,就选择要股份。” 刘思琪还是个很单纯的学生,脑子里只想着自己老爹这次能赚多少,不过杨保才从小跟着自己老子走南闯北,精得很,他一下就听明[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白曾毅的意思,道:“思琪“你听曾大哥的绝对没有错,回头要是投资商找三叔谈判,你一定让三叔拿股份,这才是大道理。” “好,我知道了!”刘思琪被这个消息一刺激,就不再那么拘谨了,明显放开了很多,跟其他几个女生讲着自己家的腊肉。 杨保才羡慕得不行,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要想升官发财,总得靠点运气,就像这刘思琪的老爹,不过是南云县一个开小饭馆的,人家大老板为什么就能看上他的腊肉呢,没有曾毅推荐,大老板哪知道刘老三是何许人也。 此时张总敲门走了进来,来到曾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曾毅就站起来,道:“你们先吃着,隔壁包间有我的两位领导,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起身走了两步,曾毅又站住脚,朝杨保才招了招手,道:“保才,既然碰上了,就一起过去吧!” 杨保才正巴巴盼着呢,听闻曾毅这么一说,立时大喜,端起酒杯子就跟了上去,脚下像踩了云朵似的,轻飘飘的,心道我杨保才的好运气,也终于到了。 张总给曾毅准备了一瓶上好的茅台,用托盘端着跟在后面。 敲了敲门,曾毅推江走了进去。 包亚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曾[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毅,招手道:“小曾啊,快来坐,我还正说要让人去找你呢!” 郭显毅就站起身来,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笑道:“小曾,这几天忙着照顾我们这些人,实在是辛苦你了,现在考察团解散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今晚咱们一定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桌上还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北原市的领导,看到郭显毅站起来了,也只好站起来,一边打量着曾毅,一边猜测着这年轻人的来历。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包亚建伸手指着曾毅,“这位是曾毅同志,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 几位北原市领导的脸色,顿时就老大不乐意,原来只是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啊,太慌张了,我们这些人最低都是正处级了,竟让站在这里迎接一位正科级的小局长,这搞得都是什么事啊。 包亚建又道:“小曾也是这次考察团的副团长,这次考察团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多亏了小曾跑前跑后,就拿郭总的投资来讲,就是小曾争取下来的,当时孙省长和聂省长也在场。你们北原市今天最应该请的人,就是小曾了。” 曾毅就笑道:“包厅长,您就不要再拿那件事开我的玩笑了,要说也只能说是郭总是位重信用的人,言出必践!” 郭显毅摆手一笑,道:“小曾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呢,让我想反悔都不行啊!” 北原市的领导集体纳闷,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知道这三人在讲什么呢,怎么还扯到孙省长和聂省长了呢,这曾毅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他为什么要给北原市拉投资呢。 包亚建说的是郭显毅考验曾毅医术,愿赌服输[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的事,他一点也没夸大,当时孙文杰和聂国平都是亲眼目睹,更有考察团成员集体作证,只是这件事也就是考察团的人知道,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不过从一这点、讲,北原市确实应该感谢曾毅。 包亚建又给曾毅作了介绍,今天北原市来的领导,级别最高的是常务副市长傅海平,其次是开发区区长,市招商局局长等人。 尊毅就倒了一杯酒,道:“今天能够认识几位领导,实在是荣幸,我敬各位领导一杯酒,祝领导们身体健康,我先干为敬,领导们随意。 北原市的领导心想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我们这么些领导能跟你喝杯酒,本身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傅海平浅尝辄止,润了润唇,就准备放下了杯子,结果杯子眼看就要挨到桌面了,却见包亚建才慢慢举起杯子,然后一饮而尽。傅海平被闪得不轻,赶紧又举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掉,心道还好没放到桌上呢,不然就尴尬了。 放下酒杯,傅海平心里却把包亚建咒骂了一番,心说你要喝就痛快一点嘛,磨磨蹭蹭的,我们都以为你不准备喝这杯酒了呢,你又举了起来,这不是玩人的吗! 曾毅这杯酒,是敬北原这几个第一次喝酒的人,包亚建原本想着自己就不举杯了,但看到北原市这几位领导怠慢的表现,他心里很不爽,老子介绍了这么大半天,你们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如果没有曾毅,你们北原想拿下这么大的项目,哪有这么容易,人家现在给你们敬杯酒,那是尊重你们是领导,你们竟然还摆上谱了,真是岂有此理。这杯酒真要论理,原本就该是你们敬曾毅! 曾毅给大家介绍杨保才[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这位是杨保才,我的一位朋友,做工程的。,! 杨保才也学着曾毅的样子,颤巍巍端起一杯酒,道:“领导们随意,这杯酒我敬你们!” 这回北原市的领导们聪明了,都是一饮而尽。 这让杨保才激动得不行,他平时跟在自己老爹的屁股后面,见多了这种敬酒的场面,别说是市长了,自己老子给一位小科长敬酒,人家都爱搭不理的,今天市长竟然喝了自己敬的酒,这面子实在是太大了。 喝完这杯,包亚建招呼曾毅坐下,问道:“小曾,什么时候回南云啊?,! “就这两天吧!”曾毅答到。 “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包亚建就笑着,“省里已经决定,要授予你们南云县招商局‘省级招商引资先进集体,的荣誉,这次我跟你一块去南云,亲自授牌!” 曾毅就站起来,举起一杯酒,道:“谢谢包厅长对我们南云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关心和重视,这杯酒我代表局里的同志敬你!” 包亚建笑呵呵喝了这杯,道:“今天我向聂省长汇报工作的时候,聂省长还提到你了,说是舍不得放你回南云。” 北原市的几位领导,这才拿起正眼看着曾毅,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能被昏省长看中,也不知道祖坟上冒了什么烟,想自己在下面干死干活的,省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承蒙聂省长错爱,其实我有自知之明,就[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我的这点水平,也只能呆在南云县了。” 包亚建笑了笑,也不再劝,他把聂国平的意思带到了就行,其实他也知道,曾毅是很难回到荣城的,都说他是被方书记发配下去的,如果没有方书记点头,谁敢调他回荣城啊! 杨保才端着一杯酒到了郭显毅面前:“郭总,我对您敬仰已久了,这次您在北原要做大项目,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出力的,您就交给我去办,我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郭显毅看杨保才的言行举止,就大概猜出对方的背景实力了,不过他对杨保才挺有兴趣的,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有眼力劲,嘴上也会来事,自己在南江人生地不熟,说不定还真的有事要用到这种地头蛇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piàn,“小杨,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呢!” 杨保才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郭总您太客气了,能给您帮上忙,那是我的造化。” 在这边包间坐了一会,曾毅就提出了告辞。 郭显毅本来是想和曾毅好好喝一场的,不过看北原市几个领导和曾毅不怎么对脾气,他也只好作罢,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他对曾毅的医术是打心眼里佩服,说是考察团结束的时候能把脚气治好,还真的就给治好了,换了别人,谁敢打这个包票啊。 回到锦绣厅,孙睿看杨保才那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悦,就道:“杨保才,你乐得嘴都合不住了,在那边拍到领导马屁了?” 杨保才不以为意,心说这领导的马屁,也不是想拍就能拍的,你得有人引荐才行,我老子总想拍领导马屁,可都没拍到呢。他道:“你们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咱们就出发唱歌去,今晚都别客气,不要给我省钱,谁[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替我省我跟谁急!” 孙睿就笑道:“看看,领导马屁的威力还真大,这脑子都不好使了呢!” 众人大笑,收拾东西就出了清江大饭店,前面不到两百米就是火树银花,大家也就没有开车,慢慢地游荡了过去。 杨保才很兴奋,一进包间,他先邀请曾毅唱,曾毅拒绝了,这小子就点了首《咱老百姓今个儿要高兴》,自己先唱上了,可惜是个破锣嗓子,嘴一张,把众人全给惊到了,整个一从地狱杀出来的无常恶鬼,别人唱歌销魂,他唱歌勾魂。 唱完这首,杨保才还要再点一首《我得意的笑》,就被孙睿赶了下去。 孙睿和叶清菡是专业级别的,听她们唱歌,完全就是一种享受了。尤其是叶清菡,声音清澈得犹如山间清泉,。丁咚悦耳,听着她的歌声,会让你觉得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变得纯净清新,你会忘掉一切,完合陶醉其中。 叶清菡一曲唱罢,杨保才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道:“太好听了,太好听了,这绝对超过原唱一百倍了!” 叶清菡坐在点歌台前,对曾毅笑,“曾毅,你想听什么,我唱给你!” “就上次你在夜市唱的那首吧!”曾毅说着,“其实你唱的,我都喜欢听!” 杨保才凑到曾毅面前,道:“曾大哥,就凭清菡的水平,完全都可以秒杀那些的天王天后了,你有没有考虑给清菡出唱piàn啊,资金方面,我[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全部赞助了!” 叶清菡淡淡一笑,清亮的歌声再次响起,比起出唱piàn,她更愿意只给曾毅一个人唱,不过每次看见曾毅,她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自卑1总觉得自己太过于渺小,想往近靠,又不敢靠近,她不止一次在想,像曾毅这样优秀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 大家唱了两个小时,看看时间不早,就准备打道回府,荣城大学晚上是要锁宿舍楼门的。 曾毅和杨保才留在包间结账,叶清菡四个女性一起去了洗手间。 杨保才还在纠缠那事呢,“曾大哥,不要嫌我啰嗦,清菡这嗓子,不出唱piàn真的可喜了,绝对有成为天后的潜力啊!” 曾毅笑着摆手,“她只是把唱歌当做是自己的一个爱好,这事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杨保才才悻悻作罢,心里连道可惜。 两人在包间里结完帐,等了半天,不见四人回来,就准备起身去看看。此时包间门被猛地推开,杨保才的女朋友一脸惊恐地跑了进来,颤道:“曾大哥,您快去看看吧,清菡她们几个让人给拦住了,还动手动脚!” “马匹的,想死啊!”杨保才倒是利索,抓起一个酒瓶子“啪”一下在桌上磕碎,吼道:“在哪呢,看我不弄死他们!” “就在姥手间门口!” “把酒瓶子扔了!”曾[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毅大喝一声,就腾身一起,出了包间,快步朝杨保才女朋友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前面一拐,曾毅就看到洗手间的门口正乱成一团,叶清菡的头发此时完全散了,手里正挥着自己的皮包,跟三个男的厮打在一起;孙睿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刘思琪则是完仝傻掉了,她跪在地上抱着孙睿,又冲叶清菡那边哭着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曾毅看到这情景,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抓起过道边烟灰缸里的石子就甩了过去,喝道:“王八蛋,给老子住手!” 曾毅这回带了怒气,飞出去的小石子就带着风声,顿时把那三个男的砸得倒地呼痛,一边伸手抱着后脑勺和后背。 叶清菡把包一扔,伸出脚,朝着那三个男人的脸就狠狠踹了过去。 地上那三个人一时起不来,不过嘴里还在骂着:“臭三八,敢打你老子,哎呦,“11,你再打一下试试……” 叶清菡的脚,就毫不客气地就又踹了上去。 “哎呦11,11,你想死啊,臭三八!” 曾毅此时赶了过去,先是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孙睿扶起来,道:“没事吧?” 孙睿脸色煞白,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 曾毅又过去拽住叶清菡,“你没事吧?” 叶清菡看似柔弱,却是个很要强的性格,此时她的嘴[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角青了一块,袖子也烂了,里面的胳膊被擦伤了很大一块,血水染红了半边衣袖,却是咬着牙恨恨道:“我没事!” 曾毅一伸手,把三人全护在了身后道:“你们到后面去,这里有我!” 叶清菡在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就不争气地下来了,曾毅的这个背影,让她一下想起了第一次在夜市见面时1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宽厚而结实的背影。 曾毅看着地上的那三个人,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冷声喝道:“你们三个狗东西给老子起来!” “妈的,你小子敢暗算老子找死啊!”那三个家伙此时终于站了起来,背后还是觉得火辣辣地痛,他们抱着后脑勺,一时还抽不出手对付曾毅。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现在磕头赔罪,或许我会饶你们一次,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曾毅眼里的杀气已经浓到了极点。 “好大的口气!”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一个穿着全身黑色休闲西装的男子慢悠悠走了过来,道:“小子,你敢打我兄弟,今天别想从这里走着出去了。”这家伙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大汉。 曾毅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冷冷地看着对方,心道这世上记吃不记打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白少!”那三个男子喊了一声,立刻就伸手[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指着曾毅的鼻子,道:“马匹的,今天老子们不卸你几个零件,这事就不算完!” 杨保才此时掂着酒瓶子冲上来,等看清楚对面那个看着穿黑西服的家伙,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凑到曾毅身边,“曾大哥,那家伙我认识,他老子以前是龙山市的市长,现在是省政协的!” 曾毅没丵理杨保才的话,他已经认出对方是谁了,就是在高速路上飙车被自己打掉一嘴牙的家伙,对方眉角的黑痣太明显了。 白家树再走近几步,也看清楚曾毅了,顿时脸色一变,道:“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这小子上次被曾毅揍了一顿后,就把保镖的数量翻了好几倍,此时火树银花的外面,还停了他一辆保镖车,里面还有四个保镖呢。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曾毅冷冷看着对方,“不想再换一口假牙的话,就给我滚!” 白家树的肺差点气炸了,上次曾毅真狠,一拳敲掉他嘴里十二颗牙,害得这小子一个多月没敢出门见人,等把牙根的伤养好,换了一口假牙,才敢出来见人,今天在这里见到曾毅,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道:“小子,我找你很久了,今天老子非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掉不可!” “就怕你没那个能耐!“曾毅看着对方,“这三个狗东西我留定了,奉劝你一句,不要惹祸上身,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白家树被激怒了,还从没人敢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呢,他恨不得冲上去打倒曾毅,然后狠狠在对方脸上踹一脚,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曾毅不好对付,心道等老子从武校请的保镖到了,看你小子还怎么猖狂。 “敢这样跟白少讲话,活腻了是吧!”白家树身[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后的一位大汉,立时冲了过来,准备揍曾毅。 杨保才一伸手里的碎酒瓶,喝道:“你上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火树银花的经理,此时带着七八个保安跑了过来,一脸的汗,跳着脚喊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他娘的跟白少作对!” 说完,他一指曾毅这边,道:“把这几个喝多了闹事的家伙,给我带到楼下的保安室,好好地给他们醒醒酒!” 火树银花的这几个保安,都是一脸的悍气,往前一近身,曾毅就感觉到不对劲,一伸手将杨保才推到后面,“你到后面去!” 保安们上前,并没有动手,为首一人沉声喝道:“敢在这里闹事,你们长了几个狗胆啊!” 火树银花的经理凑到白家树身边,道:“白少,消消气,消消气,犯不着为这么几个狗东西伤气动神的,这事你交给我来办,保证让这几个家伙不好受!今晚大家的消费都算我的,这几位受伤的兄弟,医药费我掏!” 说完,他冲着保安道:“还不把他们带走,让他们站在这里碍白少的眼吗?” 开店的谁也不愿意碰到这种事,真要是打起了出了什么大事,例霉的还是店里,所以经理也是想赶紧把曾毅这几个人带走,大事化小。 白家树的那几个保镖此时[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接到消息,赶到了现场,白家树胆气大壮,道:“马经理,这事你不要管,你只当没看到,要走出了什么事,我摆平!” 马经理的脸上的汗更多了,“每少,不至于,不至于啊!” 白家树心说老子的牙都被人敲掉了,如此奇耻大辱,你还敢说不至于,他一把推开那经理,道:“上,给我狠狠地打,记住,留口气,白少爷我说了要一颗一颗拔他的牙,就要说到做到!” “放心吧,白少,这小子就交给我了,绝对按照你说的办!”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家伙,就捏了一下拳头,嘿嘿一笑,然后快步冲上,一伸胳膊,就朝曾毅砸了过来。 “找死!” 站在两伙人中间的保安队长,突然一声暴喝,一记鞭腿甩出,就见白家树的那名保镖直接就飞了起来,朝着女洗手间的门撞了过去。 “碰”一声爆响,那家伙连人带着门板,直直就躺进了洗手间,随后里面发出女声的尖叫。 “说了别在这里闹事,把老子的话当放屁吗!”保安队长眉毛一竖,道:“给我揍!” 白家村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凶神恶煞的保安就冲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不到半分钟,全躺在了地方。 “拖进去,给他们好好醒醒再!” 保安们像拖死猪一样,拽着白家树的腿,[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就把他拖到了女洗手间里。 马经理傻眼了,怎么回事,保安造反了,他看着保安把白家树的人全拖进洗手间,就慌了,道:“你们要干什么!” 话音没落,“砰”的一声,那扇被撞飞的门,被一名保安拿起来又竖在门口,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惨叫。 八千字送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五五章 不敢管啊(还是八千字) 事出突然,现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就是曾毅,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自从进入体制,他已经很少跟人动手了,不过今天他生气得厉害,已经做好了要出手狠狠教训对方的准备了,谁知保安代劳了。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马经理原地转了两圈,急得出了一身汗,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报警,出[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了这种事,如果店里能自己解决,一般是不会选择报警的,可见马经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招了。 听着里面的惨叫,杨保才身子抖了一下,赶紧把自己手里的酒瓶子撇掉,妈的,这要是打出人命,可不要赖在自己头上啊,他对曾毅道:“曾大哥,给他们个教刮就行了,可别出什么事啊!” 杨保才的女朋友倒是很兴奋,她在后面扶着孙睿,道:11打,往死里打,这帮王八蛋连女人也打,活该!” 话音州落,洗手间的门一开,保安们走了出来,把门往地上那些人身上一扔,又踏了两脚,道:“再让老子看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你们疯了吗?”马经理跳起来狂骂“1那是白少,你们想死就算了,别害店里,我告诉你们,你们被开除了!” 保安队长一瞪眼,顿时把马经理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身子靠着墙,声音都发颤了,“你们要干什么,连我都想打吗”,保安队长没丵理他,扭头来到曾毅面乖,“曾大夫还记得我吧?” 曾毅之前没怎么注意这个保安队长,此时细看,突然想了起来,这就是那个两条胳膊都被汤卫国打掉的光头,曾毅眼神一亮,道:“是你?” “这帮家伙瞎了眼的狗东西,哪用得着曾大夫亲自出手,我和兄弟们替你[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活动活动。”保安队长看着曾毅,“曾大夫,话就不多说了,警丵察马上就到,我和兄弟们先走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们再好好喝一场。” 曾毅拱了拱手,“有什么事,可以到南云县来找我!” 保安们也不客气,跟着光头就全闪了。 “白少!白少!”马经理像死了亲爹似的,一阵风冲进洗手间,“白少,你没事吧!” 白家树躺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就是嘴里直哼哼,让人知道他还有口气,旁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弥漫着一股屎尿的骚腥味,这些家伙没见流血,却被是打得鼻青脸肿,有几个还大小便失禁了。 曾毅心道真是便宜这帮家伙,如果自己出手,绝对比这还要惨。他就回身去仔细检查叶清菡和孙睿的伤势,两人都不要紧,叶清菡是挨了两拳,孙睿是被人在肚子上踹了一脚,曾毅把两人先稍微整治了一番,只是刘思琪受了惊吓,一个劲地哭,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曾毅在她背上拍了一拍,这妮子才停止了颤抖,只是还是在哭。 杨保才一脸的担忧,道:“曾大哥,现在怎么办啊?” “等警丵察来!”曾毅看着里面,眼里又冒出一丝火气,冷声道:“我要让这帮家伙,全都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杨保才目瞪口呆,本以为曾毅[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会说等警丵察来了,赔点医药费了事呢,谁知曾毅还要继续追究这帮家伙的责任!杨保才心道自己还是把曾毅想低了啊,要知道被打的可是白家树,换了是自己摊上这种事,运气好,被讹个二三十万,赔钱了事;运气不好,说不定就得蹲局子了。再看曾毅,打了你不算,还要再追究你的责任,一副压死你、吃定你的派头,真是没法比啊。 孙睿拽了拽曾毅的胳膊,“曾毅,不会有事吧?” 曾毅沉着脸,道:“今天要是不能给你们讨回公道,让你们白受了这委屈,我的曾字就倒着写!” 孙睿看曾毅这么说了,心里有点感动,不过还是隐隐有些担忧,是个人都能看出,那个白家树不好惹。 马经理看白家树直。多哼,应该没什么危险,但他也不敢挪动这些人,就跑出来道:“小子,你今天可闯了大祸,你就等着警丵察来收拾你们吧!”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根本不搭理他。 过了有几分钟,警丵察来了,火树银花在荣城算是比较有名的K刊了,派丵出所的所长亲自带队,领着七八个警丵察上楼来了。 马经理几步迎上去:“王所长,您来了,就是他们几个喝多了打架闹事!”马经理指着曾毅,然后凑到王所长的耳边低声道:“被打的是省政协白副主丵席的公子,被打得很惨,在洗手间里躺着呢!” 王所长心里就清楚这案子的轻重分寸了,他快走几步,等看清楚洗手间里的情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还从没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群殴事件呢,这地上躺了失少有十个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不过看爬都爬不起来,应该伤得都挺重的。 “叫救护车!”王所长就出了一脑门的汗,虽说政协没什么实权,可真要是让白公子出了事,倒时候姓白的给捅到上面去,自己这个所长也不好交代啊。 出了洗手间,王所长眉毛一竖,脸一沉,道:“把[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这几个寻衅闹事的家伙,全都给我带回去!” 警丵察立刻就走了过来,拿出手丵铐,准备带曾毅等人回去。 “王副所长,你就是这么办案的吗?”曾毅冷哼一声,“我今天算是见识外了!” 王所长大怒,马匹的,老子明明是所长,你竟然敢喊我诽所长,凭空给老子降了一级,活腻了是吧!他大喝一声:“警丵察办案,需要你来教吗!全都给我带回去调……” 最后一个“查”字没喊出来,王所长就打了激灵,他已经看清楚对面站的是谁了,我的妈呀,这不是曾专家吗! 这位王所长,原先是二马路派丵出所的副所长,是陈龙的手下,曾毅第一次被抓进二马路派丵出所的时候,还给这位王所长诊过脉。后来陈龙高升,因为二马路派丵出所所管的piàn区比较重要,分局就从别的派丵出所平调了一位所长过来,而这位王副所长,则调到火树银火这一piàn区,担任了所长。 王所长被吓得不轻,刚才……刚才曾专家喊了自己副所长,难道是要给把自己降级使用吗?别人没有这能力,但曾专家跟杜大局长那可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啊,当时杜大局长和省委大秘亲自到派丵出所接曾专家,自己是亲眼目睹,他想办自己,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只要到杜大局长耳朵边扇扇风,自己就前途渺茫了。 看手下的警丵察拿出手丵铐要上去铐曾毅,王所长急了,这要是铐了上去,自己铁定要被撸了下来。他哪还顾得上多想,上去就是一脚,把那名警丵察踹了趔趄,“谁让你动铐子的!我说了要动铐子吗!” 马经理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不[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是吧,这意外天天有,不过今天的意外也太多了吧!先是保安们集体造反,再是派丵出所所长反水,刚刚这王所长明明说的就是要铐这伙人啊,怎么一转眼就反悔了呢,还不顾形象地把自己的手下给打了。 马经理直感觉脑子不够用,不会是这小子有什么巫术吧,不然怎么会一个个都发了神经。 王所长几步来到曾毅面前,心里惶恐,道:“曾专家,怎么是您啊!” 曾毅冷冷道:“王副所长,你办的好案子啊,不问缘由就拿人,平时也是这么办案的吧。” 王所长被曾毅又一句的“副所长”,给弄得胆战心惊,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都是下面的人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曾毅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道:“既然你们来了,我现在正式向你报案,我的这几位朋友,被里面的其中几个人给打伤了!” “曾专家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并严肃处理!”王所长立刻表态,心道政协的算个屁,能给老子升官吗,陈龙不就是傍着了曾专家的关系,才升到分局去的吗,今天老子的机会也来了! 他往曾毅身后一看,心里就大骂,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们也舍得下手,当下沉声道:“把里面那些打架生事的家伙,先给我铐起来,一会带回局里仔细调查!” 派丵出所的警丵察有些愣神,那些人还用铐吗,都躺在地上跟死猪似的。 王所长看着马经理,道:“你给我过来,把事情讲清楚!” 马经理看王所长的反应,就知道闯祸了,王所长在知道白家树身份的情况下,敢这样表现,还用想吗,肯定是这年轻人背景更深。他忙走过来,一堆二五六,道:“[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王所长,是这样的,这几位客人跟里面的那几位起了冲突,我就带着保安前来阻止,至于具体是怎么起的冲突,我也不太清楚啊!” 王所长就道:“把保安都给我叫来,我要问话!”说完,他对旁边的警丵察使了个眼色,“去把这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拿回局里作为证据!” 王所长也是办案老手了,懂得抢先下手,他以为是曾毅把白家树这帮人打了,想着得赶紧把录像弄到手,否则被姓白的弄到手,自己可就不好办了,毕竟是白家树那边伤得比较严重。只要录像带到手,又没有人证,自己给他来个缺少人证物证,没法调查就走了。 马经理就有些闪闪躲躲,道:“这保安怕是” 从王所长现身,马经理就没提过保安打人的事,客人自己打架,和保安打人,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马经理在警方有点关系,跟白家树也有点交情,所以就想着把这件事全推在曾毅的身上,不要把店里牵扯进去。不过看王所长这副样子,这事想遮掩过去,怕是很难了。 杨保才精得跟猴似的,立刻就道:“王所长,里面那些人就是被保安打的,保安打完人就跑了!” 丑所长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曾专家没有动手那就更好办了,老子收拾起这帮狗东西,就完全不必牵手掣肘了。不过他有点纳闷,看马经理的表现,应该不认识曾毅,怎么会让保安把白家树打得这么惨,马匹的,比老子还会拍马屁啊! 底下警丵察此时过来问道:“所长,那[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几个家伙起不来,是不是等医生来了,先做个检查,如果伤得不要紧,再带回去?” 王所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保安怎么下得手,好重啊,他就微微颔首,道:“先去看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警丵察四下里问了问,没有找到耳击证人,看来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看当时的监控录像了。 医生赶到火树银花,也被洗手间里的惨样吓了一跳,不过进去一番检查,他就纳闷了,没有很明显的伤口,甚至连个流血的都没有,下手检查,也没有发现断胳膊断腿的。 王所长就问道:“怎么样,能不能带回去接受调查?” 医生皱着眉道:“要说伤势,好像也不严重,但最好能去医院拍个piàn子观察一下,也可能是受了内伤。 曾毅已经看出了门道,那几个保安都是干架的行家,下手很有分寸,专挑软的地方打,外表没伤,也没有性命危险,但至少要让这帮家伙疼上两三个月了,运气不好,遇到下手狠的,疼上半年也是有可能的。他道:“王所长,案子还调查不调查了?” 王所长就喝问那医生:“到底是能不能带回去接受调查,你给个肯话!” 医生一脸的迟疑,还是不敢下定论,道:“光看外表伤势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王所长不等医生说完,大手一挥,“统统带回去,接受调查!”说完,他来到曾毅面前,“曾专家,还得麻烦您的这几位朋友走一趟,回去立个案,我们好追查到底!” 曾毅微微颔首,回头对叶清菡道:“我陪你们走一趟!” 王所长就赶紧在前带路,直接把曾毅几人领上了自己的车,然后亲自驾驶,把几人带回了派丵出所。 刚下车,得到消息的陈龙已经赶到了派丵出所,看到叶清菡身上带伤[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陈龙就知道这事必须重办了,曾毅的性子他最了解,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曾毅自己,或许还好办一些,但受伤的叶清菡,以曾毅的性子,岂能罢休,没有当场动手打人就不错了。 陈龙快步走到叶清菡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清菡,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叶清菡道:“就是挨了几拳!” 陈龙的脸一板,道:“通知技术科的法医过来,验伤!” 王所长就知道陈龙是要严办了,这一验伤,肯定至少都是个轻伤,轻伤可就够上刑事立案的标准了,判对方个一年半载,是不成问题的,他道:“我马上通知人过来!” 陈龙怒不可遏,道:“在公众场合寻衅闹事、行凶伤人,这是在严重挑衅我们**机关的威信,对于这种黑恶行为,一定要坚决打丵压、毫不手软,给予这些胆敢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坏分子,一个狠狠的教元!” 王所长的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他终于知道陈龙为什么能爬上去了,看人家,不问缘由,一张嘴就先给事件定了性质,这马屁拍得钢钢直响,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太保守了啊。王所长一个立正,“我们一定坚决遵照分局领导的指示,从严、从重处理这一起恶性事件!” 陈龙问曾毅,“要不先送清菡去医院吧,这里留一个人说明事情经过就可以了。” 叶清菡摇着头,“我要看着你们来处理这件事!” 陈龙也没办法了,道:“那就先进去吧!” 正说着呢,后面的车也到了,看[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着警丵察把白家树几个抬下来,陈龙吃了一惊,曾毅不会是按耐不住怒火,真把对方给打了吧,这下可棘手了啊! 杨保才又道:“他们是被火树银花的保安打的!” 陈龙这才骂了一句,“自找的!” 杨保才的女朋友最清楚事情的经过,到了警局里面,叶清菡她们三个在陈龙的安排下去验伤,杨保才的女朋友就把事情的经过向陈龙讲了一遍。 这四个人一起去洗手间,出来之后,就在过道上碰到了白家树那边的三个男的,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个男的故意撞了叶清菡一下。 叶清菡瞪了对方一眼,没想多事,只想赶紧回去,曾毅还在包间等着呢。谁知三个男的反诬叶清菡撞了他们,拉拉扯扯,非要让叶清菡三个人过去喝杯酒赔礼道歉,说着话,还拽了刘思琪往他们的包间方向拖。 把刘思琪当时就给吓哭了,孙睿上去跟对方理论,反被对方一脚踹例在地,叶清菡哪能看自己姐妹挨打,直接就跟对方干了起来。 杨保才的女朋友比较滑头,装作跟叶清菡三人不认识,转身赶紧到包间通知了曾毅。 陈龙听完,一拍桌子,“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完了,他对曾毅道:“曾毅,你带清菡她们几个先回去,这件事我会亲自来抓,一定给清菡她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毅道:“那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陈龙看曾毅的脸色,就知道曾毅这会工夫肚子里还憋着[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气呢,说这话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呢,如果你办不了,就不要接这事,我去找能办这事的人来,陈龙一咬牙,道:“放心吧,交给我!” 曾毅这才站起来身来,道:“清菡,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这事要走流程,一时半会出不来处理结果!” 叶清菡看曾毅这么说了,只好站起来跟在后面。 出了警局,杨保才的女朋友道:“我们现在回学校,还是去医院?” 曾毅此时对杨保才女朋友的印象大为改观,虽然她是有点滑头,看见同伴遇到事自己先跑了,但要是没有她通风报信,今晚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呢。人各有性,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了,但你不能说她就是个坏人,只能说她为人处事比较圆滑而已。 “册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回来通知,清菡她们就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了!”曾毅道谢。 杨保才的女朋友急忙摆着手,“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一起来的,我也不想谁出事。” 曾毅就拍了拍杨保才的肩膀,道:“保才,回头有了空,到南云县来玩啊!” 杨保才忙不迭地点头,他岂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像这种能量大的人物,从来都不欠别人的人情,因为再大的人情他们也还得起。曾毅刚才道了谢,现在又让自己到南云去,肯定就是有好事了,杨保才道:“好啊,好啊,我很多年都没回老家了,过几天我就回老家看看。” 看看时间,荣城大学的寝室门现在已经[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锁了,叶清菡几个受惊的受惊,受伤的受伤,这个样子也不好回学校去。 曾毅就道:“回学校已经晚子,这样吧,我们还是回清江大饭店,车还在那里放着呢!” “我们听曾大哥的安排!”杨保才本想邀请大家去自己的家,但曾毅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反对。 回到清江大饭店,曾毅让饭店安排了几间房,然后把自己的药箱找来。叶清菡和孙睿的伤势刚才在警局已经让法医处理过了,但曾毅不放心,又拿出自己的药用上,刘思琪受了惊吓,曾毅又倒出几颗安神定心的药让她吃下,宽慰了几句,刘思琪才看起来好了一些。 “你们早点睡吧!”曾毅叹了口气,“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去看警方的处理结果。” 叶清菡她们三个睡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超大的豪华床。 三人钻进被窝,灭了灯,孙睿捅了捅叶清菡,道:“清菡,今天晚上看到没,曾毅那样子真可怕,我看要不是保安替他动了手,他都要吃人了!” “不要瞎说!”叶清菡摸着受伤的胳膊,心里有一丝甜滋滋的幸福,其实当时她也怕曾毅豁出去拼命。 “算了,不说你了!”孙睿缩了缩脖子,“反正什么时候你不要曾毅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要!” 旁边的刘思琪此时小声问了一句,“清菡姐喜欢曾大哥?” “心里喜欢,嘴上不说罢了!”孙睿说升。 刘思琪就道:“那你还说要曾大哥,岂不是对不起清[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菡姐?” 孙睿叹息一声:“跟你们两个没法沟通了,我睡了!”瞒着被子睡了了一会,她又道:“曾毅这药还挺管用,肚子暖乎乎的!” 旁边两人都“嗯”了一声。 “睡不着?”孙睿问到。 旁边两人又都是“嗯”了一声。 “那就聊天吧!”孙睿爬起来,又去开了灯,“思琪,你说说你是和曾毅怎么认识的,他在南云是个什么样子。” 刘思琪红着脸,“其实其实我没怎么注意,就知道他在我家的饭馆吃了两顿饭,我爹还请他吃了一盘腊肉!” 其他两人都是咯咯笑着,心道刘思琪太好玩了,曾毅是怎么回事,她没注意,自己老爹请曾毅吃了份腊肉,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典型的小财迷啊。 龙山市的前市长白宇同深夜接到秘书电话,才知道自己儿子在火树银花打架,被警丵察带进了局子。 白宇同一昏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电话里[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严厉地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夭的,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能不出事吗!这件事我不会管,你也不许去管他,就让警方按照规定去处理,给他一个教刮!” 挂了电话,秘书叹了口气,说是不管,自己真敢不管吗!他赶紧出门,一边联系了天府分局的一位副局长。 两人赶到派丵出所,进门就看到了陈龙。 “陈局!”那位副局办紧上前,笑道:“这么晚了还要来抓大案子,陈局真是辛苦了啊!” 陈龙就问道:“这大半夜的,伍局怎么也过来了?” 伍局把陈龙拽到一边,低声道:“省政协白副主丵席的公子在火树银花打架,让咱们的人给带了回来,这事陈局知道吗?” 陈龙就“哦”了一声,道:“原来伍局也是为这案子来的啊!” 伍局一看陈龙的那脸色,就知道自己不该来,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啊,自己这趟过来,怕是要白跑了,他低声问道:“这案子不好办?” 陈龙想了想,道:“也不难办,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已经在走刑事立案的程序了!” 伍局吃了一惊,怎么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啊,这姓白的公子,到底跟谁打架了啊,他把人打成了什么样了啊,他急忙问道:“陈局,你给我交个底吧,我也好有个话讲。” 陈龙就皱眉道:“对方两人轻伤,还有一人受了严重惊吓,法医已经出了鉴定,另外还损坏了一件贵重物品,是只爱马仕的包包,价值不菲,另外还有手机之类的东西,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伍局松了口气,白家树做那么大的买卖,赔给对方就走了。 陈龙压低了声音:“这件案子是杜大局长亲自交[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代下来的,必须严办呐!” 伍局州落地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妈的,自己今天绝对不该来,杜大局长亲自交代下的案子,自己哪敢插手,这不是自找处分吗!他的脑门立刻出了层虚汗,点头道:“那我就清楚了。” “好在白家树没有动手!”陈龙又说了一句,“不过白家树现在肯定走不了,正在调查他有没有幕后指使行凶的嫌疑。” 伍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陈龙说话东一棒子,西一棒子的,把自己心脏病都快折腾出来了,他道:“陈局,谢了!” 陈龙摆了摆手,“那我就不陪你了,这案子还得接着办,杜大局长等着我的汇报呢!” 等陈龙走远,伍局就赶紧把陈龙的话对白宇同的秘书讲了一遍,道:“好在家树没有动手,可能只是被殃及。不过打人的那几个,我看就没有办法了,性质太恶劣了!” 秘书已经听明白了,只要那几个打人的不把白家树咬进来,这事还可以挽回,他道:“伍局,那你看这事……” 伍局也不好太明说,毕竟这不是他敢管的案子,就道:“虽说是被殃及的,但也不能说完全就没有家树一丁点的责任嘛,对方有人受伤了,还损失了贵重物品,该家树承担的责任,我看还是要承担的嘛!” 秘书心里就有底了,不过[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也是有点生气,自己亲自到场,就是代表白宇同来解决这件事的,没想到警方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卖。赔钱倒不怕,白家树有的是,关键是传出去不好听啊,让白宇同的面子往哪里搁。 伍局不想在这里待了,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这起案子,局里已经交给分管刑侦**的陈局来负责了,相信他一定会尊重事实,秉公处理的!” 秘书急忙拽住伍局,道:“伍局,还要让您受累,那个被打的一方……” 伍局很不想答应下来,可是又没办法,上次他儿子得了暴病,但在医院人头不熟,还是白宇同的秘书给他联系了医院和专家,这才让儿子转危为安。这个人情比较大,不好不还,他想了想,道:“我进去看看!” 过了有半个小时,伍局出来了,脸色很不好,道:“老弟,火树银花的监控录像我已经看了,很不利啊,听我一句,赶紧赔钱消灾吧!” 秘书就知道白家树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低声道:“伍局,家树到底闯了什么祸?” 伍局摇着头,就往警局外面走,等出了门,看左右无人,他才小声道:“是谁你就不要问了。我就问你一句,你的老板跟袁公平比起来,如何?” 秘书又不是傻子,立时就知道是谁了,他没想到白家树竟然闯了这么大的货,这不是要当袁文杰氨二吗! 伍局拉开自己的车门,道:“老弟,咱们这么多年[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的交情了,我奉劝你一句,可不要犯糊涂,这事你不要再跑了,就按照流程走,该怎么收场,明天警方肯定会有定论的,好在家树没有动手!” 秘书点了点头,有些回不过神来,伍局的话他听明白了,白家树的问题应该不严重,顶多就是花钱消灾的事,自己这时候要是再往里扑腾,怕是反而会坏事啊。 看着伍局的车一冒烟走了,秘书很头疼,心道这祖宗怎么会跑去惹那人呢,他在医院有点关系,听医院的朋友讲,袁[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文杰自从进了医院后,身上稀奇古怪的毛病就一个接着一个,却始终找不到病因。 你以为人家只有靠山厉害啊,就那神鬼莫测的医术,收拾你跟玩一样! 第一五六章 揭丑疤 “挑衅***、动手打人的三个,我们已经刑事立案,目前三人也被刑事拘留了,等待法院的判决;至于其余的几个人,也先采取了治安拘留的措施。”陈龙看着曾毅,道:“白家树的家人,说是愿意赔偿昨天清菡她们的所有损失、以及医疗费……” 曾毅就知道陈龙的意思了,他是来问白家树的事情如何处理,曾毅就道:“清菡她们不缺这点赔偿费!” 陈龙就点了点头,他知道曾毅是铁了心要给对方一点教训,这过了一夜,曾毅的气还是没消啊,“行,那我就回去了。” 曾毅又道:“我已经和商务厅的包厅长定好了,明天一起回南云!” 陈龙拿起警帽戴好,道:“今天处理结果就会出来!” 出了清江大饭店,陈龙暗道这白家树真是倒霉,从录像看,这小子确实是有动手打人的动机,从这点讲,处理这小子一点都不过分。只是这小子心里怕是会很不服气,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就让那帮保安给收拾了,挨了打不说,还要挨处罚。 荣城警方很快拿出处理结果,动手打人的三个,刑事立案,追究刑事责任;白家树等人在公众场合打架斗殴,违反治安条例,拘留十五日,罚款三千;白家树的保镖里面,有两人因为有打架的前科,属于是屡教不改,决定实施一年劳教,以观后效。 这个处理结果,可以说是完全尊重事实,按照规定处理的。 不过,正是这个所有人都挑不出刺的处罚决定,让白宇同很是恼火,他没想到警方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身为省政协的副主席,这次别说是以权免罚了,就是连“以钱免罚”的待遇都没享受到,一点特权都没有,那自己这个政协副主席,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听说自己的儿子还被人痛揍了一顿,打人的跑掉了,被打的却是拘留的拘留、劳教的劳教,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白宇同将茶杯狠狠地磕在桌上,道:“好啊,这个处罚决定很公正嘛,不管是谁,哪怕是我白宇同的儿子,只要是犯了错,也要受到惩罚!” 拘留所是个什么情况,白宇同岂能不清楚,虽说是不打不骂,但为了达到惩戒的目的,拘留所还是会采取一些必要措施的,比如一天两顿,每顿就给你一个干饼吃,饿得你两眼直发花;给饭又不给盐,淡得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力气,让你以后想起拘留所的遭遇,就不敢再寻衅***。 白家树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苦,肯定是吃不消的,想起这个,白宇同就很是忧心恼火秘书看白宇同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老板很生气,他怕老板误会自己办事不力,急忙解释了一句:“老板,警方曾经找了对方的当事人,尝试协商解决,但被对方给拒绝了!” 秘书的意思很明白,这事不赖我,我已经尽力了,也不赖警方,警方还是很给面子的,奈何对方非要给白家树一个教训,谁也使不上力啊。 白宇同没有说话,他刚才太生气了,也没有细想,现在一想,就觉得这事不正常,这么一起打架斗殴的小案子,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警方为什么要把挨打的一方重处呢,这合乎法律,但不合乎情理啊,不会是家树得罪什么人了吧? “人家拒绝,那也是能理解的!”白宇同把心里的怒火压下,道:“换了是谁,平白无故横遭祸端,心里难免都会生气的。你打听一下,看对方当事人是谁,家树不懂事,你代家树去给人家道个歉。” 秘书就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是保健局的一个专家,叫曾毅。” 白宇同就稍微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曾毅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在荣城混体制的,怕是没人不知道这个“组织部二部长”吧,政协里的那些“红顶子商人”,最近几天也都在议论什么千亿考察团,听说也是曾毅组织的,这个人的能量,着实不小啊。 “不让他吃点亏,他就不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白宇同权衡半天,不得不接受现实,放弃了继续追究的打算,这个事就算自己把官司打到最高院,恐怕也只能是自找难堪了,因为警方的处罚决定,根本挑不出一丝毛病,完全就是按照规定处理。 秘书又道:“其实这事都怪那火树银花,他们连客人的基本安全都无法保障,而且还发生了保安打人这样的恶性事件,如果不处理他们,就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白宇同的怒火,立刻就都转移到火树银花上了,心说我搞不定别人,难道还搞不定你一个小小的ktv吗,好像这火树银花的老总就是政协的人,归自己领导,马匹的,真是反了天,连我的儿子,你也敢打! 曾毅去敲了叶清菡她们几个的门,这三个丫头昨晚一夜长聊,早上就爬不起来了,给曾毅开门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的。 听曾毅说了警方的处理结果,孙睿就道:“太便宜那个白家树了,才关十五天。” 曾毅心道你以为拘留所是宾馆啊,这十五天对白家树那个公子哥来讲,比过去的十五年都难熬,他道:“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一听曾毅这么讲,刘思琪立刻就露出紧张的神色,而孙睿和叶清菡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两人都是快毕业的人,对教授点名那一套,早已经是麻木了。 “大四基本没安排什么课,除了实习,大把的时间,是让我们去找工作的!”孙睿道。 刘思琪则低声道:“我……我得回学校去,下午还有很重要的课!”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们回学校!” 叶清菡就道:“你今天什么安排?” “我没事做,准备去郊外左老板那里喝茶去,你们两个要是不回学校的话,就一起去吧。”曾毅笑着,“左老板那里很不错,就在山脚下,还可以钓鱼玩水烧烤。” 孙睿一听就来了兴趣,“好,就这么定了!” 叶清菡也是笑着点头,“我也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呢。” 定好安排,众人就出了清江大饭店,先送刘思琪回学校,然后直奔郊外的悠然居,杨保才和他女朋友也跟了过来。 路过火树银花的时候,火树银花大门紧闭,门前贴了整改通知,恐怕一段时间都无法开门迎客了,白副主席的怒火可是不小,警方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曾毅今天找左老板,还是商量将军茶的事,南云县到底什么地形、海拔多高的位置最适合种将军茶,还需要左老板这样的专家来研究决定。虽然这些事现在已经不归曾毅管了,但曾毅不能真的就撒手不管,这个项目是他从无到有做出来的,他还等着看来年将春茶上市的时候,老熊乡会是怎样的另外一番景象呢。 “茶田怎么修建,修多大的规模,需要什么配套设施,这些也得麻烦左老板啊!”曾毅笑着。 “都交给我,都交给我!”老左大包大揽,“我再跟你去趟南云就是了,有什么问题,我一并全给你解决了!另外,我再给你请几个专家过去,一起把把关。” “那就再好不过了,又要麻烦你了!” 老左摆着手,“你我之间用得着客气吗!”老左心说我还怕你不麻烦我,去找了别人呢,你要是敢找别人代劳,说不得我都要跟你拼命了!上次只不过在老熊乡窝了半个月,就换了五六千万的收入,这生意可比做茶庄划算多了,绝不能让给别人。 说完,老左看着在远处打麻将的叶清菡几个,道:“清菡,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常来我这里玩啊,吃喝一律免单!” 曾毅笑了起来,“左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老左一瞪眼,道:“我又什么时候小气过啊?” “刚才保才说将军茶好茶,一会走的时候,你送给他两斤吧!”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老左急忙摇头,“我总共也才从韦总那里弄了一百斤,还不够我这里客人消费的呢!” “看看,吝啬的本性又暴露无遗了吧!”曾毅呵呵笑着,“等过几天你到南云,我双倍还你就是了!” 老左这才高兴了起来,道:“这样吧,我送小杨十斤,到时候你双倍还我!” “你这生意做得未免也太精了吧……”曾毅大笑。 杨保才笑得嘴都合不拢,现在将军茶太难搞了,就是你有钱也买不到,谁要是去求人办事,能拿出一罐红盒青花瓷装的将军茶来,那口水都能立时省掉呢,“谢谢左老板了!” 老左摆了摆手,又看着曾毅,道:“曾毅,有个事还想请你帮忙啊!” “你说!” “我打算在南云承包一座山,种植将军茶。”老左说到。 曾毅稍微迟疑了一下,道:“引进外来资金扩大将军茶的产量,这件事我以前也跟将县长商量过,商量的结果,是暂时不引进外来资本,以全力扶持本地山民种茶为主。南云县是个贫困县,有很多人可能连种植茶苗的钱都拿不出来,一旦放开了口子,外来资本凭借资金上的优势,就会很快控制将军茶的种植,最后很可能是富了外人,但本地人依旧是很难脱贫。” 老左的神色就有些失望,不过曾毅的担忧也是可以理解的,南云县确实是穷,老熊乡是什么样子,老左是亲眼见过的,很多人都还在为温饱挣扎呢,哪有闲钱投资将军茶啊,如果有外来资金介入,那是很多人都会为了短利,而把长期的利益交换出去。 “将军茶厂已经拿出了两个亿的资金,准备无息贷给山民,专门用来改造茶田、种植茶苗,县里也准备拿一部分钱出来。这样持续投入个两三年,茶农见到了效益,自然会把收益的一部分再拿出来投入其中,那时候就进入了良性循环的阶段,再引进外来资本的话,就不会出现‘资本逐人’的现象。” 老左点了点头,“那我就再等等吧!” 曾毅笑了笑,道:“让你承包一座山来种茶,我办不到,也不想开这个口子。不过,你要是能帮南云县建一座将军茶科研基地,做一做茶苗培育、栽植管理方面的研究工作,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到时候这个基地就让你来经营了。” 老左大喜,“好啊,这个事情你不找我,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将军茶的第一手资料,可都在我手上呢。” 曾毅笑着,“我回去帮你申请一下,南云县现在就缺少一位将军茶方面的技术顾问。” “就我了!”老左看着曾毅,生怕这好事会长腿跑掉一样,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再去找别人的话,我可跟就到南云赖上你了!” 曾毅大笑,其实这个事他早就想做了,将军茶要做大,还要靠以后稳定的质量和产量,这并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所以持续的技术投入就必不可少了,给老左弄个茶园,他就得帮南云把技术做好,算下来,南云还沾了光呢。 众人在悠然居玩到天黑,老左安排厨子做了一桌拿手好菜,吃完之后,众人就返回了市里。 第二天早上,曾毅到商务厅去见了包亚建,然后一起返回南云县。 车子先去了龙山市,和龙山市招商局、商务局的领导汇合后,车队就掉头,又往南云县折返回去。 到了南云县郊外,就遇到了县里前来迎接的队伍,由新任县委***康德来带队前来迎接,另外还有将中岳、分管的副县长,以及商务局、招商局一众领导班子的成员。 这个规格算是比较高了,毕竟包亚建不是南云县的直接领导,商务厅又不像财政厅、交通厅那么重要。但这次的荣誉对南云县意义不凡,招商引资是衡量政绩的一个很重要的砝码,现在成绩受到了省上领导的认可,南云县的领导岂能不亲自来迎,这可是很高的褒奖了。 李顺龙站在队伍里看着曾毅,脸上笑得跟烂柿子一般,眼睛里却是闪烁着嫉恨的光芒,马匹的,老子也去参加了英国的商贸团,可分奖金的时候,连夜不归宿的曾毅都有十万块,自己却一毛钱没有,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听说曾毅被明升暗降,弄到了招商局,李顺龙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可没过几天,南云县就招到了12亿资金,这事轰动了整个县城。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南云县总共招来的资金,怕是也没这么多吧!现在更是有省厅领导亲自下来授牌,这小子的尾巴,都该翘到天上了吧! 李顺龙很不忿,心道不就是一块牌牌吗,往常有这种事,都是派个人到省里一领就得了,偏偏这回事多。 按照惯例,本来是应该由康德来向包亚建介绍县里的这一众干部,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是曾毅陪着包亚建下来的,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曾毅。 到了李顺龙跟前,曾毅特意关切地问了一句,“李局长,你的身体都康复了吧?还是要注意多休息啊!” 李顺龙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差点没当场吐血,这小子是在故意揭自己的伤疤啊!自从被杨贵芬扯了头发、撕了脸,李顺龙形象大损,很久都没在人前露过脸,今天市局领导和省厅领导同时莅临南云,他急匆匆过来,想着拍一拍领导的马屁呢,谁知马屁还没拍到,就先被曾毅给拍了脸。 “啊………这点小伤还劳曾局长挂心,已经无碍了!”李顺龙的身子都气得开始颤抖了,脸上硬挤着笑容。 周围南云县的干部,都是想笑不敢笑,心里乐不可支,当众揭丑,这脸打得实在是太狠了!在官场上,没人会喜欢背后告黑状的小人,李顺龙一个错误消息,还把王金堂害得丢官调职,大家这些日子对他也都是避而远之,只是不敢像曾毅这么做罢了。 一一握手,介绍完毕,车队就进了县政府大院,众人簇拥着包亚建到了县政府会议室。 把包亚建迎到主席台正中间的位置,康德来热情洋溢地说道:“感谢省领导、包厅长对咱们南云县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视和关爱,包厅长这次到南云县,为我们带来了省里的最新指示和精神,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包厅长给我们讲话!” 会议室就响起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喧声震天。 包亚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从后面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一块锃光乍亮的金属牌,道:“南云县在今年的招商引资工作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为南江省树立了榜样,经省领导研究决定,授予南云县招商局‘招商引资先进集体’的称号!” 康德来率先鼓掌,从包亚建手里接过牌匾,道:“请转告省领导,我们南云县一定会再接再厉,绝不辜负领导的期待和褒奖。” 牌匾从康德来的手中转到将中岳手中,再到了分管的副县长手中,最后才到了曾毅手里,曾毅抱着牌匾,让人照了一张相,就把牌匾给了副局长郭怀礼,然后下去入座。 授牌仪式结束,包亚建讲了一通话,无非就是讲了讲省里的招商引资政策,勉励南云县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康德来和将中岳又分别讲了一番感谢领导关怀的话,表了表决心,会议就结束了。一些自觉够资格的领导,就跟在后面,簇拥着包亚建去了县委小招吃饭。 、 今日股市大跌,也不知道大家的情况咋样,我很受伤,求推荐票安慰! 第一五七章 投机 吃饭的时候,康德来向包亚建汇丵报了将军茶厂事丵件的处丵理结丵果:县委书记儒子牛被免职,调往龙山市农机局担任党组书记;杨国丵旗已经被免职,并由纪委和检察院调查其其它方面的错误;涉案的工商税务方面,也有不少人被免[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职调查。包亚建只是微微颔首,心道儒子牛这回绝对是重贬了,农机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冷衙门,现在谁还买农机啊,而且还是个党组书记。下面这些局办单位,都是由局长说了算,一个党组书记,在局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哥局长呢,从手握一县大权的县委书记,被调到冷衙门的冷板凳上,已经是重贬到不能再重贬了。 康德来说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不少的感慨,果然让自己料中了,儒子牛这回就是栽在了曾毅的手里,他自以为是县委书记,觉得作出任何人事安排都是自己的份内之事,却不知道有小石子绊倒大象的道理。 就这个重贬,或许还不是最终的结果呢! 昨天省里召开全省经济工作形势分析会议,省委书记方南国突然光临会场,做了重要讲话,说“有些干部嘴上说着‘俯首甘为孺子牛”实际上呢,却是‘横眉冷对千夫指”甚至强取豪夺、压榨投资商的合法权益,实在是恶劣。”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却把参加会议的龙山市领导吓出一身冷汗,除了儒子牛,方南国还能说谁啊! 将中岳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到包亚建的旁边:“包厅长,您能来南云,同志们都倍受鼓舞这杯酒我代表大家敬您,感谢您对我们南云县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视和关爱!” “这都是你们南云县自己取得了好成[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绩嘛。”包亚建提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道:“南云县亦这么多有能力、有热情的干部经济腾飞指日可待。” 将中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包亚建这句说的是曾毅笑道:“我们南云县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扎扎实实把本职工作做好!”这次的事情,给了将中岳一个很大的打击正如自己老岳父所说,如果自己没有把人情做到实处你去引火烧人,最后烧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火越大,自己受伤就会越重。 自己费尽心思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是康德来,平时在县里闷不吭声的他和曾毅的关系,也不过是去英国的时候才建立起来的可人家在关键的时刻站出来抱打了一次不平,就被领导认为是有原则、有党性,然后顺利登上了县委书记的宝座,这就是个明证啊。 将中岳看了看旁边那桌,曾毅正在跟县里几个局的领导在喝酒聊天,从开席到现在,曾毅还没过来敬酒呢! 将中岳叹了口气,考察团下南云的时候,曾毅作为考察团的副团长,如果能及时通知一声,自己有所准备,事情可能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但曾毅没有通知,看来他对自己存了想法,自己和曾毅的关系,怕是很难再回到以拼了。 用过饭,包亚建到招商局走了一趟,肯定了招商局的工作,并宣布另外一项奖励决定:按照省里招商引资的奖励政策,省里决定奖励南云县招商局一百万,奖励曾毅个人三十万。 南云县也有关于招商引资的奖励政策,将中岳当场宣布了县里的奖励决定,跟省里一样,奖励招商局一百万,奖励曾毅个人三十万。 南云县年年招商,年年却招不来商,招商局挨批评那是家[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常便饭,被表扬倒是头一回,而且还有实实在在的奖金拿。局里的人,各个都觉得面上有光,快把手掌给拍肿了。 大家此时再看曾毅,就不仅仅是对领导的敬畏了,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次招来121乙资金,顶得上南云县二十年的财政收入了,这是多大的能量啊! 参观完招商局,李顺龙挤上前来,想着包亚建这个商务厅的厅长,接下来可能要到商务局去检查工作,自己露脸的机会终于到了。 谁知包亚建此时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省里这次招来了几个大项目,还需要我来负责跟踪。康德来就笑道:“本来想多留包厅长几日,全面检查一下我们南云县的工作,既然省里还有重要工作等着包厅长处理,那我们就不敢多留了。” 包亚建朝自己的座驾走了过去,走到车子跟前,包亚建又回过头,对曾毅招了招手,“小曾,什么时候再到省城,可要通知我一声啊!” 站在周围的人,心里就各有想法,难怪曾毅能招来12亿的资金,敢情是在省上有人啊。说的也是,南云县不过一个小小的贫困县,那些投资商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呢,肯定是省上费了大力气去推介。 南云县的干部,已经习惯了跑等要,要说这么多的资金都是曾毅拉来的,他们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曾毅在省上有人,这就叫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好!”曾毅点了点头,“包厅长一路顺风。” 包亚建就摆了摆手,笑呵[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呵地钻进车里,然后吩咐司机开车,县里一行人一直把他送出县城。 第二天曾毅来到招商局上班,办公室主任刘强巴巴地等在楼下1看到曾毅,他小跑着过来,“曾局长,茶我都给您沏好了,快上楼吧!您不在的这几天,办公室我每天都给您清扫着呢!” 曾毅笑道:“谢谢刘主任了!” “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可不就是要为领导们做好后勤工作嘛!”刘强笑呵呵领着曾毅上楼,“现在整个县里的同志,都对局长您佩服得厉害,咱们南云县,可还从没拉来这么多的投资呢!” 曾毅摆了摆手,进了办公室道:“你通知大家开个会,把投资的项目落实到个人!”刘强赶紧点头,“我这就去通知!”说岩跑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刘强又回来道:“局长同志们都到齐了!” 曾毅就拿起一份资料跟着刘强出门进了会议室。一进门,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晏容,这丫头正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曾毅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曾毅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同志们,开会!” 今夭的开会的内容,圭要是把投资的项目分到每个人的头上。曾毅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项目都照顾得面面俱到,所以需要把项目分一分,日后[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涉及到具体项目的执行,就由专人去负责联系解决,做好投资的前期服务工作,比如帮忙解决用地、政策审批、工商注册等方面的问题。 分配的原则,基本是按照职务高低和投资额大小的关系来对应,所以不难分配,很快就分完了。 “希望大家能高度重视,认真负责,切实做好自己联系项目的服务工作,想投资商之所想,急投资商之所急。如果有人敷衍塞责、推搪了事,耽误了县里的工作,影响到了招商引资的大局,局里一定绝不姑息,严肃惩处!” 看着曾毅脸色严肃,大家都是心中大凛,不敢怠慢。这曾局长岂是好糊弄的啊,想想儒子牛,在南云县苦心经营十年,根基不可谓不深啊,还不是说倒就倒了,相比之下,自己算个屁。当初儒子牛把曾毅打发到招商局,大家都认为曾局长此后必定是郁志难舒了,谁知一转眼,反倒是儒子牛郁闷了。 于是大家纷纷表态,说是一定会做好工作。 曾毅就把手上的文件交给刘强,“刘主任,上面是投资商的联系方式,散会之后,你就按照刚才的分配结果,把大家的联系[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方式通知到投资商。” “是!”刘强把文件小心收好,“散会之后,我第一件就去办这事。”曾毅微微颔首,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咱们局有三个月工资都是半额发放的。刘主任,等县里和省里的奖金到账,先用这笔钱把大家的工资补足,再以三个月工资为额度,作为大家的奖金发到每个人手里。剩余的钱,专款专用,只要帮助项目早日落户南云,顺利启动,就给予重奖,越早完成项目的启动,奖励就越重,直到奖完为止!”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曾毅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那种又想马儿跑,又不给草吃的领导,先把重奖的诱饵撒下去,大家才会拼命干活,尽全力把项目落实下来。 这一下,大家的呼吸立刻都摒抑了起来,这可是两百万啊,平均到每个人头上,都有近二十万呢。 招商局不同于其它单位,手里却没有一丁点的实权,属于是干活的部门,所以就没有进项,经费全靠县里拨款,以南云县的财政能力,拨款也是杯水车薪。招商不力,多少也跟这个有点关系,你出去招商总得花钱吧,可县里拨来的钱就那么多,应付完局里的办公费用,再养养车,维持局里正常运转尚且困难,哪还有闲钱出去招商啊。 招商局没有权,大家图不到权,也就只好图钱了,可没有权,谁会请你吃饭喝酒呢,也不会有什么小红包的收入,年底招不来商,县里还有惩罚措施,扣工资,罚奖金,一年下来,就靠那点工资,连养活老婆孩子都很困难。 所以南云县但凡有点关系的人,都不会到招商局来上班的。 现在曾毅一下拿这么多钱作为奖金,大家怎能不感动[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呢,换作是别的单位,这笔钱早都进了小金库,成为局领导们招待上级、跑官送礼的政治献金了。 “对于兢兢业业做事、勤勤恳恳工作的同志,局里会予以重奖;对于那些偷懒耍滑、敷衍塞责的人,局里予以重罚,甚至是坚决清退,这是咱们招商局一贯的政策,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多跑项目,多动脑子,把咱们招商局的工作切实做好!” 曾毅把手里的东西一收拾,“散会!” 刘强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有点担忧地道:“局长,县里答应的奖金,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拨下来,您看“”刘强是怕曾毅把大话说出去,结果县里的奖金迟迟不能拨下来,反而是好事变坏事。“你做好工资的统计就行!”曾毅喝了口水,“下午我就到县里去,把奖金帮大家要回来!” 刘强这才放了心,又道:“局长,局里的同志都想请您吃个饭,上任那天您匆忙去了省城,所以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这是惯例,土次曾毅到卫生局上任的时候,本该也有的,是王金堂故意给他难堪,这才没有办。 曾毅想了想,道:“好,就今天[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晚上吧,你去订一张大桌子,大家坐在一起,也热闹一欺到局里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好好地跟大家交流过呢。” 刘强刚出去,曾毅就接到了将中岳的电话,让他到县政丵府大楼去一趟。曾毅正好也要找将中岳问奖金的事呢,就下楼驱车往县政丵府大楼去了。 到了将中岳的办公室,康德来也在里面坐着呢,这倒让曾毅有些意外。 康德来是个很爱面子,讲架子的领导,以前当宣传部长的时候,他要是找排名在自己之后的常委商量事情,绝不会亲自登门,都是派人去请的,没想到现在当了一把手,反而平易近人了,竟然主动到将中岳这里来商量事情。 这例让曾毅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官阶低的领导,他就会越注重这些表面的东西,他们在大领导面前没有尊严,就想用这些表面的东西,来维护和保持自己同样作为领导的那一点点尊严。 “小曾来了啊!”康德来笑呵呵地招了招手,“快坐下说话!” 将中岳也是一脸和煦的春风,笑着问道:“小曾可[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是咱们南云县的大功臣,你喝什么茶,我让人去给你沏。”曾毅就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子!” 将中岳就挥了挥手,示意秘书随便沏一杯茶进来,然后拿出一包烟,走过去递给康德来一只,自己又点了一只,然后坐到沙发里,等着康德来讲事情。 “儒子牛同志在的时候,咱们南云县成丵立了将军茶产业领导小组,因为种种原因,这个领导小组一直没能正常开展工作。刚才我和将县长商议了一番,看这个领导小组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两人的意见不怎么统一。”康德来笑了笑,“小曾啊,将军茶这个项目是你做起来的,情况你最了解,也最有发言权,说说你的看法嘛。” 曾毅客气了一下,道:“这是县里的大事,领导们决定就走了,我不好说什么吧!” “但说无妨!”康德来笑着,“领导也不是万能的,不会永远都对,也是会犯错误的,所以我们才要讲民丵主集中嘛!” 曾毅想了想,道:“那我就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吧!我觉得将军茶领导小组应该存在,不但要存在,而且要发挥他的作用,全面指导县里的将军茶工作。 康德来就笑了起来,“说说你的理由。” “将军茶产业虽然是刚起步,但很有希望成为我县的经济支柱产业,而且事关全县大部分群众的切身利益,是足以影响我县大局的一项重要经济活动,如果不加以引导和监督,没有一个全盘的规划,产业很难健康发展、持续发展。”曾毅说到。 康德来点了点头,道:“小曾你的想法,倒是跟我不谋而合啊。” 曾毅就在心里叹息一声,没想到要保留领导小组的会是康德来,将中岳反而是要放弃了。从心里讲,曾毅对将中岳本人并没有什么成见,他只是看不惯将中岳的政治投机行为,在曾毅所接触的这些官场人物中,将中岳[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是少数有想法有抱负的人,而且能力不俗,他制定的南云县经济规划,是非常符合南云县现状的,这说明他是个敢于承认现实、勇于追赶的好领导,比起那些不敢承认现状、好高骛远又眼高手低的领导,将中岳是优秀的。 但将中岳始终改不掉自己投机的毛病,这次儒子牛出了事,他竟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弃将军茶领导小组,就意味着将中岳要把自己当时对将军茶项目的规戈和抱负一起放弃了。 对于这点,曾毅很失望的,或许将中岳是个很好的实干家,领导吩咐下来的事,他肯定能做地非常好,但一旦自己的想法跟领导冲突,甚至是有可能冲突,他都会立刻放弃掉自己的想法,而选择服从领导,哪怕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从这个角度讲,将中岳确实不如康德来,他做事,首先想的是让领导看见,受到领导的认可,不管做人做事,将中岳都有浓厚的投机心理。 康德来不无担忧地说道:“只是这个将军茶属于是茶厂的独有品牌,咱们县里过度干预,怕是影响也不好吧?” 曾毅就道:“县里只是引导和监督这个产业的健康发展,并不是干预企业的生产,再说了,县里这么做,也是为了做好这个产业,最后收益最大的,不正是他们茶厂吗?” 康德来连连颔首,道:“还是小曾你看得明白,理解县里的一piàn苦心,要是茶厂的投资商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这完全就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他们没有道理[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不支持的,之前可能是因为缺乏沟通,才导致产生了误会吧!”曾毅说到。 康德来就侧脸看着将中岳,道:“将县长,你怎么看?” 将中岳心里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自己跟康德来的差距在哪了,也知道自己失误在哪里了,曾毅是个干实事的人,他的想法很简单1就是想把事情做好;而康德来心里想的,则是如何维护县里的利益,这两人都是从自己的本职出发的,所以反而站到一块去了。而自己呢,想的更多的是领导会怎么想、怎么看!上意难测,你怎么可能永远都想到领导的心里去! 将中岳道:“细细一想,我也觉得康书记的想法更有道理一些,更有利于咱们南云县的发展。” 康德来就笑道:“既然咱们两个的意见统一,那这个领导小组就接着做下去吧。” 将中岳点了点头,道:“之前的误会,是因为我们某些干部的粗暴工作作风造成的,他们理解不到县领导的良苦用意,也缺乏跟企业沟通的诚意,这才把一件好事,给办成了坏事,还影响到了我们南云县的声誉和形嘉” 康德来就看着曾毅,道:“小曾,我知道你招商局的工作比较重,但能者多劳嘛,你一定不介意县里把这个重担也压给你吧?” “将军茶的项目,是小曾做起来[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的,我看由他来负责领导小组的具体工作,最为合适!”将中岳也是附和着。 曾毅无奈笑道:“两位领导都这么说了,让我想推辞,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康德来就微微笑道:“这就对了吗,你要是敢推辞,那我孵就只好让组织上正式给你下任命了。” 曾毅就把这件事接了过来,他不会推辞的,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把这个项目做好,让南云县的老百姓脱贫致富,只要能做成这一件事1那自己就没有白来这南云一遭,也对得起自己当时离开荣城时的初衷。 送走康德来,将中岳把曾毅留了下来,道:“小曾,我还有件事要对你讲。上次商贸会之后,将军茶厂答应县里的三千万劳务费,一直没能兑现,你跟茶厂的投资人比较熟,这件事还要请你去协商督促一下,县里的各项工作,还等着这笔钱到账后才能启动。”曾毅就道:“那我一会就去他们茶厂跑一趟吧,争取把这件事尽快解决。” “辛苦你了!” 看曾毅痛快地答应下来,将中岳松了口气,曾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仗义,就故意给自己难堪,置大局于不顾,格局之高,要远出自己所想啊。 “县长,我也正好有件事想向你汇报呢!”曾[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毅看着将中岳,笑道:“县里答应给招商局的奖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局里都三个月没有全额发工资了呢。” 将中岳就道:“这件事我已经吩咐过了,下午就应该能兑现。” 曾毅大喜,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你工作了。” 将中岳又笑着邀请,道:“晚上有安排吗?没有的话,就到家里吃个饭!” 曾毅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到招商局[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工作以来,我都是待在荣城的,今天回来,局里的同事想请我吃个饭,我已经答应了“” 将中岳知道这是招商局给曾毅准备的接风升迁喜宴,就摆了摆手,笑道:“行,那你去忙吧!” 六千字送上,求推荐票支持,求月票激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本章字数:6330字 第一五八章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在曾毅加入后,很快正常这转了起来。 趁着冬季土地休整的工夫,将军茶厂把大量的资金贷给茶农,休整茶田、种植茶苗,南云县也拿出了一笔钱。与此同时,南云县的茶业协会成立,曾毅作为将军茶项目的创办人,领了个名誉会长,茶厂的厂长担任茶业协会的会长。 曾毅驱车赶到齐云山,就碰到了杨保才的老爹杨福星。 杨福星是叮,五十岁出头的汊子,原先是北云县的一个农民,后来进城打工,又做了包工头,慢慢有了今天的局面。在北云县,杨福星算是有名的人物,因为有很多人都在杨福星的工程队上做工。 “曾局长,好几天没见到你呢!”杨福星笑呵呵迎上去,站在了车边上,问道:“最近工作很忙吧?” 曾毅推门下来,笑道:“这不走到清明了,我请假回老家给爷爷扫坟去了,昨天晚上刚回到南云。” 杨福星就笑道:“曾局长耳真是有孝心。” 时间一转,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山上的草木都发出了新芽,百兽蠢动,曾毅这几天请了假,和师哥邵海波回了趟老家,给爷爷扫坟去了,回到南云县之后,他不放心,第一个就到齐云山这边的工地视察来了。 “最近工程进展顺利吧?”曾毅问到。 “顺利,非常顺利!”杨福星忙不迭地点头,“南云县各个部门对工程都很支持,工程进展得很顺利,估计再有三个月,就能竣工了。” 齐云山距离干休所不远,也是一座山明水秀、烟气缥缈的好地方,董力阳和顾宪坤看中了这里的山水风光,将投资修建的度假式酒店,就定在了这里。 从山下看,山上郁郁葱葱,根本看不到酒店的影子。当初谈判的时候,曾毅就提出了修建酒店不能毁坏山林的要求。董力阳手下倒是能人辈出,实地勘察后,拿出了一个建造方案,整个酒店犹如是古代的寺庙,最高只有三层,整体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跟齐云山完全融为了一体,另外还有十几座风格独特的小别墅,分散在酒店四周,也是酒店的产业。 曾毅往山上走去,一边对杨福星道:“在山上施工,这上上下下的,尤其要注意安全。” 杨福星点着头,“这点请曾局长放心,我做这行快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出过大事故呢。” 两人上山到了工地,就有工人打着招呼:“曾局长好,六叔好!” 杨福星在家排行老六,他带出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沾亲带故的,大家都喊他六叔。杨福星这个人的口碑不错,工程队里抬眼全是乡亲,他从不打骂,也从不拖欠工资,所以家乡想进他工程队的人非常多。 丹为杨保才的关系,杨福星这半年从曾毅这里一下接到了好多工程,队伍扩大了好几倍,有曾毅的面子在,发包方也不拖欠杨福星的劳务费,所以他最近做得是风生水起,前几天回北云县,县里的领导都跑来找他,看能不能仿效南云县,也在北云县搞个劳务基地。 曾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丁嘱了几句,就准备下山。 杨福星跟在后面,一脸的喜气,问道:“曾局长,我听说董总和顾总准备拿这个酒店的建筑方案申请什么奖,不知道真不真?” 曾毅点了点,道:“是有这么回事。” 杨福星就笑得很开心,“我包了这么多年工程,还从没做过获奖的工程呢。” 曾毅笑道:“也不是什么建筑奖,是因为这个酒店的建筑风格跟山体山貌融为一体,相生相扶,所以他们就准备申请个类似于什么山水和谐之类奖吧,具体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 杨福星就点着头,一边竖起拇指道:“要说董总他们请的这个设计师,那真是高人呐!以前我带保才去旅游,到一个什么的五A级的国家级风景区,里面的山上修了一座香格里拉大酒店,那有个屁的风格,完全就是在山上插了根避雷针,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大好的风景,仝让那酒店给破坏了!不像这个工程,这山上也没见怎么动土木,就拉出了个酒店的架子,而且店内店外,风景又各不相同,实在是巧妙啊。” 曾毅也颇有同感,术业有专攻,看来设计师这行里,也是有牛人的。 “六叔,你就不用送了,我还要再去老熊乡看看。”曾毅拦住杨福星,“你去忙吧,工地上还要你操心呢,有什么问题,你及时联系我!” 杨福星客气了几句,也不好再送,就站在那里目视着曾毅下了山,心里感慨道:儿子就是比老子强,保才竟然能认识到这等贵人,等这几个工程做完,自己就可以放心退休了。 到了老熊乡,天微微黑,牛旺森还领着乡里的几个领导等在那里。 看到曾毅的车,牛旺森迎上去几步,笑道:“曾局长,这么晚还来我们老熊乡检查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等今年路修好,再来老熊乡就快了!” 牛旺森笑得合不住嘴,县里已经规划好了,今年要给老熊乡重新修路,本来是去年就要修了,但县里把有限的资金先投到了将军茶项目中去了,所以只好等今年的新茶下来,县里财政到位后,再来修这条路,“现在老熊乡的人,有哪个不感激曾局长啊,如果不是你来扶贫,咱们老熊乡哪有这盼头啊。” 后面的几位乡领导也是集体附和,说着曾毅的好话。 曾毅笑着摆手,“牛书记,能不能先吃饭啊?你不会是舍不得这顿饭,准备用这些话先把我灌饱吧!” 牛旺森就大笑,一拍脑门,“你看我,光顾聊天了咱们现在就开饭,大家一直等着要跟曾局长好好喝一杯呢。” 有牛旺森领头,大家都进了对面的饭馆。牛旺森现在是老熊乡的书记,以前的副乡长姚和平接替了乡长的位子。 原先的书记赵成柱去年在商贸会之前就被调到了县里农林科技站担任站长去了,也是个正科级的职位,赵成柱对于仕途也没什么指望了没想到临了又熬回县城了,就高高兴兴地去了谁知没过多久,将军茶名声鹊起,赵成柱差点没呕出血来,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曾毅算是老熊乡的熟人了饭桌上酒杯一端,大家的话题就多了。 姚和平道:“以前让大家种茶,都不愿意种给大家发技术手册,他们都拿回去当手纸了现在可倒好,乡里搞将军茶技术培刮班,一周办一期,那是期期爆满,人多得房子装不下,只好在乡政丵府的大院里讲。” 牛旺森看着曾毅,道:“曾局长还记得我那个堂弟牛旺林吗?” “怎么不记得!”曾毅笑道,“我上山下山,全亏他了。” “他承包了两座山,把自己的拖拉机都卖了,还从茶厂贷了五万块,全买茶苗种上了。”牛旺森叹息一声,“搞得我都想辞职种树去了!” 饭店的老板此时端着盘子上来,道:“曾局长,将军茶今年还能收那么高的价吗?” 曾毅点了点头,“只高不低,茶厂的订单都接满了,说不定今年的价格还要翻上一倍呢!” 饭店老板很吃惊,“那不是一斤春茶都要六七百块了?” 去年冬天县里和茶厂放贷的时候,饭店老板也想着贷一点茶苗种上,一来放不下自己饭店的买卖,二来怕到时候还不上这笔贷款,就没下定决心,现在听曾毅这么讲,就有点后悔。 乡里的几位领导也是呕舌不已,一个熟练的茶工,一天采的茶叶大概能炒制出三斤左右的茶叶,一斤茶卖六七百的话,那岂不是一天都顶自己干两个月了?不行,回头得叮嘱自己婆娘,一定要把茶田照顾好,那简直是聚宝盆啊,蹭蹭往外吐钱。 正说着呢,曾毅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汤卫国。 “曾毅,你在哪呢?”汤卫国在电话里笑道,“我在南云了,找你喝酒呢,快过来吧,下酒的菜我都准备好了!” 曾毅就道:“今天怕是不行了,我现在在老熊乡呢,赶不回去了,明天我去找你!” “你怎么又蹿老熊乡去了?”汤卫国一听很失望,道:“算了,你不用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到老熊乡去找你。” “谁让你过来也不通知一声!”曾毅笑着,“那我就在老熊乡等你了。” “就这么定了,先不跟你说了,我陪老爷子喝两杯去!”汤卫国就笑呵呵挂了电话。 牛旺森就问道:“曾局长的朋友要来老熊乡?” 曾毅收了电话,道:“是我大哥!” “曾局长的大哥来了,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乡长姚和平举起杯子,“不过,今天的任务,是要让曾局长喝好!” “喝酒,喝酒!”牛旺森也是举起杯子,“曾局长是咱们老熊乡的贵客,咱们这些人要是不能把曾局长陪好,全体乡亲们都不能答应!” 这些山里的干部,全都是酒中神仙,一个个推杯换盏,等吃完饭,曾毅就被灌得有些发晕,进了乡政丵府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汤卫国就开着一辆越野,杀进了老熊乡的政丵府大院,后面还跟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 “曾毅!” 汤卫国一下车,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跟打雷似的,把乡里的干部都吓了一跳。 曾毅没想到汤卫国这么快就到了,这老熊乡的破路,最快都得走三个小时啊,也不知道汤卫国几点出发的,“这么快就到了?” “要不走路坏,早就到了!”汤卫国哈哈笑着,指着自己身后的人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云县人武部的宋部长。” 宋部长下了车,还有点不适应,刚才他跟在汤卫国的车屁股后面一路狂奔,跑得是胆战心惊,两腿发软他定了定神,道:“是招商局的曾毅同志吧,你在咱们南云县,可是个名人啊!” “你好宋部长!”曾毅笑着伸出手“宋部长可千万别这么说。” 汤卫国大手叉腰四面看了一下,“早知道你在老熊乡扶贫,但一直没来过今天终于是看到了。” 曾毅就给汤卫国介绍了老熊乡的一众干部。 汤卫国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嚷道:“这时节天气正好咱们到山上转转去吧。 曾毅想了想,就道:“那就去将军岭吧!牛书记要是不忙,也一起去!” 牛旺森就笑道:“本来就该我来当这个向导嘛!” 众人又乘车出了老熊乡,往将军岭的方向走了有十里地路就没法让车通过了,众人只好下了车,准备步行上山。 宋部长下车之后从后备箱里取出两支猎丵枪,笑着问道:“我听说山上有野猪豹子?” “宋部长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汤卫国笑呵呵接过一支枪看了看,就递给曾毅,道:“今天沾宋部长的光,让你也过过瘾,咱们打只山兔去!” 曾毅大笑,原来汤卫国来老熊乡,是想过过打猎的瘾啊。 自古南云就有春猎的习俗,只是禁猎之后,这个习俗就慢慢取消了,不过每年这时候,山里的人还会带着一些自制的捕兽工具,去山上碰碰运气。这几年山林保护得好,反而是有些野猪泛滥的趋势,常有野猪下山伤人毁农的事情发生,县里每年都有猎杀野猪的名额,以控制野猪的种群数量。 汤卫国和宋部长兴致很高,扛养枪在前面上了山。 曾毅和牛旺森走在后面,道:“牛书记,县里有意在老熊乡建立将军茶特供基地,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牛旺森就问道:“这事要怎么搞,对乡里有什么好处?” “南云县所产的将军茶,以老熊乡产量最大,质量最佳,老熊乡又以将军岭为最,所以县里想在将军岭建这么一个基地,专门生产顶级的将军茶。到时候会有专项资金扶持,还有专人过来提供技术指导,全盘规刑,全程监控,确保所产将军茶的质量。”曾毅笑着,“县里和茶厂沟通过了,如果基地建成,那以后这个基地收益的88,就由老熊乡来支配,如果能完成规定质量的茶叶数量,还有重奖。” 牛旺森立刻两眼放光,每年878,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他急急问道:“这事定了吗?” “目前还是个意向,没有最后确定,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曾毅看着牛旺森,“这件事,我也只告诉牛书记了,事情没有正式公布之前,还要请你保密啊。” 牛旺森点头道:“那是自然,要是消息泄露了,你找我就是了!” “过几天专家就会过来实地勘察,乡里要做的,就是定好茶田的分配规则,到时候可不要因为这事起了争端,把好事变成坏事。”曾毅说到。 牛旺森拍着胸脯,“放心,我一定根据实际情况,定一个最公平的方案出来,到时候报给县里决定,分配的时候,再请县里监督。” 前面汤卫国叫了起来,“你们两个一个劲地聊天,我看咱们今天是什么也碰不到了!” 曾毅只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和牛旺森在后面跟上。 将军岭上高大挺拔的青松下,静静地躺着几座山坟,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站在坟前,久久不语。 “老首长,山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张杰雄上前几步,轻声劝到。 老人怅然叹道:“六十年了,又回到这老熊乡了!”说完,他朝后招了招手,道:“浩辉,你上前来,拜一拜咱们翟家的列祖列宗!” 一名形容枯瘦的年轻人被扶到了坟前,但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不跪也不拜,脸上神情呆滞,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嘴里头咕咕哝哝说个不停,可惜一句也听不懂,讲的完全就是“外星话”。 老人看到此景,铁铸的脸上,也走出现了一丝的忧色。 “老首长,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浩辉恢复健康,只是早晚的事情!”张杰雄宽慰道。 老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山坟,身后立刻有人上前,扶好了那位叫做浩辉的年轻人。 张杰雄默默跟在老人的身后,犀利的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个叫浩辉的年轻人,是琴老最为看重的一个孙子,这次回乡祭祖,翟老也只带了这个孙子在身边,可见他对翟浩辉的喜爱程度。但可惜的是,翟浩辉一年前突然得了怪病,至今疯傻癫狂,甚至连自己的爷爷都不认得。 张杰雄在心中叹息一声:纵是权势滔天,也有难遂心愿之事啊! “叭!” 远处的老林子里猛然一声枪响,山中的群鸟顿时惊叫着高飞。 “保护首长!” 张杰雄第一时间站在了老人的身前,将翟老护在一颗老松树的后面,与此同时,一支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原本散在周围的八九位精壮汉子,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将老人围在了中间。翟浩辉此时也被人按在了山坟后面。 “慌什么!”老人眉毛一抬,不怒自威,道:“不过是一支散射猎丵枪,射程不过八十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杰雄也听出了那是一只很普通的猎丵枪,但他背上的寒毛还是全都立了起来,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道这回可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 第一五九章 走火 俗话讲,三军不可夺帅。 按照保卫条例,翟老这个级别的大佬一旦出动,所到之处,三公里之内全部戒严,所有电讯也要保持静默。在如此高密度的戒备下,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了警戒圈,也会被打下来盘查祖宗十八代。 可这次翟老回乡祭祖,不想惊动地方,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中央警卫局只派了张杰雄以及十几名贴身护卫随行,连地方上的军区领导都没有通知,但谁能想到,就在这山上,竟然发生了枪击事件,听枪声,不过就***百米远的距离,万幸的只是一支猎枪,如果是遭人袭击的话,护卫队孤立无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原地警戒!联系外围,让他们立刻控制开枪的人!”张杰雄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按照保卫条例,如果遇到突发事故,第一选择是保护首长原路返回,因为前方情况不明,而来的路因为刚刚走过,情况相对熟悉,返回的话,会相对安全很多。 但这里是山区,山高林密,回音连成一片,视线又被阻碍,根本无法确定打枪的人在哪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警戒,一方面派小分队排除隐患,引开敌人;一方面联系大本营,派直升机前来支援,接应首长快速离开。 张杰雄下达命令之后,就拿出卫星电话,通知直升机前来支援。 翟老大为不满,道:“小题大做!这深山老林的,响一声枪有什么稀奇的,我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打猎!” 张杰雄的一滴冷汗,就从鬓角滑下,正是因为对方有枪械,自己才不敢大意,真出事了,别说是自己,就是警卫局的老大,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这是什么枪法啊!”汤卫国上前检查了一番,叹道:“树叶子都没打下半片来,也真是难为这枪了!” 曾毅笑着把枪交给汤卫国,道:“这玩意第一次用,摸不着脾气!” 汤卫国把枪口朝下,往前走了两步,道:“一会再碰到东西,就看我的,今天让你见识见识哥哥我的枪法!” 宋部长笑着:“用这枪,汤处长的水平怕是发挥不出来吧!不过也没办法,制度在那摆着呢,再好的枪我也不敢拿出库。” 汤卫国摆了摆手,道:“就这枪,我也能打出好水平来!” 众人又往山上走,刚走几步,听见前面有人在喊:“这里有人!下面的人,把枪收好!” 汤卫国一听就道:“山上有人,大家把枪口放低,可不要走了火!”然后冲前面大喊:“前面是什么人?” 一小会,前面林子里出来三位汉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上山旅游的,三人都戴着一顶遮阳帽,体型健硕。 “刚才是你们在打枪?”三人中站出个黑脸的汉子。 “你们是干什么,怎么跑到这山上来了?”牛旺森站出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喝道:“这山上有野猪豹子,又没有路,你们不带向导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山,想找死啊!” 去年就有一队野驴团进了山,结果找不到出路,害得老熊乡派了两百人上山寻找了三天,好在是最后成功把人接出山了,不然后果难料。 汤卫国觉得这三人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就抬眼仔细打量了起来,突然间,他脸色大变,道:“这里人多,大家赶紧把枪收起来,别走了火!” 曾毅跟汤卫国接触久了,最了解他的脾气,他从没见过汤卫国会如此小心谨慎的,就疑惑地看了看那三个人,三人身上的打扮很普通,但眼神却凌厉至极,跟汤卫国这种兵王很相似。 汤卫国把枪都收到自己手里,一律枪口朝下,然后竖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前,就这么几步路,汤卫国的后背上淌出来的汗,已经把衣服给打湿了。 自己今天可闯下天大的祸了! 汤卫国暗道不妙,他刚才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身上的中央警卫团暗标。汤卫国就是干这一行的,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规矩,中央警卫团的职责,是保护那几个处于最核心位置的中央领导,能够让他们出动便衣保护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都是绝对的大佬级人物啊。 大佬出动,安全措施向来是里三层外三层,最外围是地方上的警察,中间还有省厅保卫局的,最内层才是中央警卫局的护卫,自己今天竟然在中央警卫局的眼皮子底下开了枪,也就是说,自己在警戒圈内开了枪,这弄不好就是刺杀中央首长的罪过,别说是自己要倒霉,到时候从下到下,都要被仔细清洗盘查一遍的! 想到这,汤卫国再镇定的脾气,也镇定不下来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也到这山上来了?”黑脸汉子问到。 曾毅就道:“我们是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工作人员,上山勘查茶田的!” 牛旺森很不悦地看着那三个人,道:“你们三个给我赶紧下山,就顺着我们来的路往下走!” “我们歇一会就下山!” 黑脸汉子一使眼色,这三人就分开站了,把曾毅四人刚好围住,又堵住了上山的路。 汤卫国此时往地上一坐,身子靠在一棵大树上,道:“我们也歇一会吧,走得累了!” 事已至此,汤卫国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天晓得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谁能想到鸟不拉屎的穷山沟,竟然能碰到中央警卫团的人,早知如此,自己连南云县的地界都不会踏入的。 曾毅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汤卫国不会这样,他也往树上一靠,道:“歇会,喝口水再走!”曾毅心里纳闷,就算这三个人也是特种兵出身,汤卫国也不用如此示弱吧,难道这三人有什么来头? 牛旺森犹自站在那里,教训着那三个汉子,道:“你们三个的胆子真是不小,什么家伙都不带就敢上山,要是碰到野猪怎么办!你们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的,谁允许你们上这将军岭的!熊日的玩意,就知道给我们老熊乡找麻烦!” 现在还不到天热的时节呢,汤卫国却是一脸的汗,拿出水壶咕咚咕咚一阵狂灌,借此压制内心的不安,越是知道内幕,他就越是不安,甚至是恐慌。 曾毅喊道:“牛***,算了,坐下喝口水吧,一会让他们赶紧下山就是了!” 牛旺森恨恨瞪了黑脸汉子一眼,扭头对曾毅道:“回头我就在山下竖块牌子,然后让人守着,谁要是敢再乱上山,我就罚谁的款!” 曾毅点着头,“是得管一管,老这么乱上山,也不是一回事。” 牛旺森坐在地上,又道:“曾局长,这里真要是成为了那什么基地,县里负责修路不?” “修,直通县城!” 牛旺森就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没有一条路,也太耽误事了!” 那三个人也不靠近,站在一旁佯装是看山望林,眼角的斜光却是紧紧盯着曾毅四人,尤其是汤卫国。既然打枪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也不着急动手,一切等大本营的人把翟老接应离开之后,自己再动手不迟,免得狗急跳墙,再生意外。 歇了有十分钟,牛旺森要站了起来,“走吧,再往山上走走,前面的老林子很少有人走动,估计能碰到点野东西。” 汤卫国按住他,道:“不急,这会工夫山上正热呢,再歇会!” 就在此时,远处的林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的三人立刻警惕起来,一人监视着坐在地上的四人,剩下两人盯着林子的方向,一只手伸在背后。 半分钟后,林子后面走出十多个人,和三人一模一样的游客打扮,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 原先的三个人,此时立刻往后退,站在了石头旁边的那两支猎枪前,封住了四人取枪的角度。 牛旺森就站了起来,怒道:“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谁允许你们上山的!” 张杰雄眉头微皱,他正一肚子的火,就你们几个狗日的开枪,差点吓死老子,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他正要上前,就听到背后翟老轻声咳嗽了一下,他只好暂时按耐住,警惕地护在翟老身前。周围的护卫也是看似站得松散,却将翟老护了个严严实实。 翟老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你们都是老熊乡的人吗?” 牛旺森正要回答,曾毅说道:“我们是南云县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工作人员,上山勘查茶田的,刚才放了一枪,是不是把你们惊到了?” 翟老笑了起来,一杆鸟铳,就想惊到自己,真是笑话,他道:“你们县的将军茶很有名啊,这山上就有吗?” 牛旺森看有这么多人偷偷上山,心里很是气不顺,道:“将军茶,将军茶,要不是产在将军岭,怎么会叫将军茶?” 翟老呵呵笑了两声,道:“原来是这么个典故啊!” 曾毅就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老熊乡全是深山老林,进去转晕了,可就不好出来了,你们赶紧下山去吧,要想游山玩水,县里有开发出的旅游景区。” 翟老一露面,汤卫国就认出来了,此时他面如死灰,心道这回绝对是完蛋了。 翟荣泰岂是凡人,从一个小兵做到将军,又至军委副主席,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任由排名在前的人如何更换迭替,军委第五副主席的位子,从来就没换过人。在军方,翟荣泰被称为是“定海神针”,影响力非同小可。 汤卫国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难以幸免了,要是换了别人,自己老丈人或许还能帮着解释几句,可在翟荣泰面前,自己老丈人虽然是大军区的副司令员,可连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宋部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到翟荣泰出来的这个架势,就知道不妙了,所以立刻把嘴巴闭紧,站在一旁不说话。 “我也是老熊乡的人,几十年没回来了,现在回来了,就想到上山看看!”翟荣泰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脚,道:“老熊乡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 曾毅就笑道:“等过上一年你再来看,就大不一样了!” 翟荣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老熊乡是将军茶的重要产区,去年县里投入了大笔资金,扶持乡民种茶,今年还要在这将军岭建立将军茶特供基地,再过两个月,从县城到这里的新公路也要开建,相信老熊乡贫困落后的局面,很快会得到改变!”曾毅说着,“等明年你再回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候公路直接通到将军岭下。” 牛旺森有点纳闷,不是说保密吗,怎么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就讲了起来。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能说会道,怕就怕到时候没你说得这么好吧!” 曾毅摆了摆手,道:“我给你说几个数字,你就明白了。老熊乡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是五万多块,而县里要修一条路到这里,造价是两千六百万,去年茶厂和县里一共给茶农发放无息贷款1.8亿,其中三千四百万都流入了老熊乡。这些钱要是让老熊乡来偿还的话,就按照去年的收入,需要一千年才能偿还,但县里为什么还要修路投钱呢,就是因为看好将军茶的前景。” “你们县里倒是舍得在这里下本钱啊!好,那我就明年再来看看!”翟荣泰笑着。 “明年你要是还像今天这样一番颠簸之后才能上山,你尽管来找我的麻烦就是了!”曾毅说到,“我叫曾毅,就是这将军茶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 翟荣泰呵呵笑着,微微颔首,道:“好,你这话我记下了!”随即一摆手,道:“我在这里歇一会就下山了,你们忙吧!” 张杰雄立刻就道:“老……老板,这……” 翟荣泰一闭眼,坐在那里养神,“歇一会,咱们就下山!” 张杰雄就知道翟荣泰的意思了,他是要放过这几个人啊!其实张杰雄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确实不像什么有不轨行径的人,只是职责所在,他必须盘查清楚,给上面一个交代。 翟荣泰一生戎马,自信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具体的数字,应该就是南云县的干部了。自己来南云的事,警卫局高度保密,谅也没人会提前知道,今天这事,看来就是纯属凑巧了。 翟荣泰六十年没有回过故乡,期间没有为家乡批过一张***、开过一次后门,这次回来,他之所以选择悄无声息地进行,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心里很愧疚,自己什么事也没为家乡的父老办过,如果再大张旗鼓地回来,把乡亲们搅得不得安生,那不是找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所以不等直升机前来,翟荣泰就过来看是谁开的枪,他就是想确认一下,如果无关紧要的话,这事自己就承担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免得下面的人再小题大做。 汤卫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就有点激动,心道还是曾毅这小子有心计啊,只不过说了几个数字,就打消了翟老的疑虑。倒是自己有点放不开,现在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自己是扛着枪上了山,但自己又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怕什么调查,顶多你就是把我军装扒了。 “好,那我们就上山了!”曾毅笑着朝翟荣泰拱了拱手,“你们也早点下山,以后再上山,记得要先跟乡里联系一下,让乡里给派个向导。” 翟荣泰心道这年轻人真是有意思,难道是看出自己的来历不同了吗,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牛旺森此时恨恨补了一句,“再这样冒冒失失地上山,我绝不轻饶!” 翟荣泰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心说这个人的眼光,忒也差了一点。 汤卫国去抱那两支猎枪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不过一想自己真要是不敢拿,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一咬牙,就准备把枪提起来。 就在此时,对面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呜呜”低吼了两声,就看有一个年轻人暴跳而起,一把将身旁的人推倒,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众人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张杰雄瞬间站到翟老前面,张开胳膊护住翟老,道:“快,把浩辉按住!” 就有几个贴身护卫上前,一边躲着石头,一边就朝翟浩辉摸了过去,很轻松就将翟浩辉制服,然后按倒在地。 翟浩辉嘴里一个劲地低吼,拼命挣扎,连衣服都给划破了,不一会,就看到擦伤的胳膊和腿渗出血丝来。不过他起不来身,中央警卫局的全是个顶个的高手,要不是顾忌到翟浩辉的身份,可能他连动都不能动弹一下。 翟老就长长叹了一声气,脸上重现忧色。 等护卫制服翟浩辉后,就有人提着箱子上前,打开箱子后,他从里面抽出一支注射器,然后拿出药瓶吸取了一定份量的注射液后,举起来弹了弹,将里面空气挤走后,就要给翟浩辉注射。 “住手!” 一声暴喝,警卫局的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曾毅就几步到了跟前,一抬脚,将那人手里的注射器踢飞而去,只听“哆”的一声,注射器直直***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之内。 “你想要了他的命吗!” 曾毅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名医生,盛怒的面容,把对方吓得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警卫局的***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在大家的集体警戒之下,竟然如此轻松就近上身来了,如果他真有什么歹心的话,怕是早已经得手了吧! 下一秒,警卫局的人就把曾毅围了起来。 第一六零章 冲破气阀 “把他扶起来!” 曾毅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翟浩辉,伸手摸向了缠绕在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金针。 汤卫国急忙大喊了一句,“曾毅,你要干什么!”汤卫国真想上去按住曾毅,可他此时也被护卫给拿住了,表面看起来,好像就是几个人随意地站在那里,其实汤卫国一点也动不了。 那名医生反应过来,就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曾毅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胡说八道!” 医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有人说自己要要了翟浩辉的命,我的妈呀,这罪名自己哪能承担得起啊,谋杀翟浩辉,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看的;怒的是有人敢把自己的针管子踢飞,真是反了天! 曾毅看着那医生,眼神凛冽,道:“你这个杀人庸医,就这么点水平,也敢给人治病!” 医生气得浑身都发抖了,自己能担任翟老的随身医生,那都是层层选拔、细细审查之后才决定的,这小子竟然敢说自己是杀人庸医,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不过,当众被曾毅骂作这样,这医生就算是心中无愧,也难免有些恐慌,他喝道:“起……,…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拉到一边去,别耽误了救治浩辉!” 警卫局的护卫立刻夹住曾毅,把曾毅往逼到一边,而且远离翟老,“退下!” 曾毅也不反抗,冷笑道:“好心当做妒肝肺!既然你们想要他死,那就继续吧!” “我一会再跟你算账!” 医生骂了一句,蹲下身从箱子里重新抽出一支针管,擦了一把汗”吩咐道:“按住浩辉,不要让他乱动”马上就好!” “住手!” 此时传来翟老威严的声音。 只见翟荣泰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曾毅面前,一双虎目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番,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曾毅看着夹在自己两旁的护卫,道:“不好意思,我们要上山了!” 汤卫国急出一脑门的汗,道:“曾毅,你好好答话!” “有什么好说的!”曾毅看着那边的翟浩辉,道:“这世上枉死的人何止千万,多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就让那些愿意救他命的人,去给他治吧!” “放肆!” 张杰雄大喝一声,站在了曾毅面前,满布杀气的眼神紧紧锁定曾毅,敢咒翟老的爱孙死,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还想上山,上个屁的山,今天别想走了! 翟荣泰轻声咳嗽广下,张杰雄只得往后退了两步,但紧握的拳头没有松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 曾毅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张杰雄的威慑眼神,道:“请让让,我要上山去了!” 汤卫国看曾毅这样,急得是直瞪眼,但有翟老在场,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朝着曾毅直打眼色,心道你这小子这是干什么啊! “不忙着上山!”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他还从没碰到过敢这样跟自己讲话的呢,脸上虽然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微恼,道:“既然你都说了,那至少也要让我们弄个明白吧,为什么这针就会要了他的命?” 曾毅看着那边,冷冷问到:“这还用问?他得了这狂躁之症,至少也有一年了,如果那针有效果的话,怕是早就好了吧?” 翟荣泰的心中立时有些惊讶,从浩辉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可不就是整整一年吗。眼前这年轻人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浩辉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看出的,还是猜出来的! 翟荣泰正要出口试探一下,曾毅又道:“他这病治不好了!我看你们也不用费心了,已经病入膏盲,无药可救了!”说完,就要伸手推开张杰雄,准备离开。 “慢走一步!”翟荣泰出声拦住曾毅,道:“既然你能看出他的病,想必就有治病的办法吧?” 曾毅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了,无药可救!” 汤卫国看曾毅把话说得这么死,也顾不上什么了,硬着头皮道:“曾毅,这事既然碰上了,你好歹给想想办法啊!” 牛旺森此时也看出翟老的来历不浅,也跟着一起劝道:“是啊,曾局长,救死扶伤可是医生的天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刚说完,张杰雄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吓得牛旺森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张杰雄恨不得上前揍牛旺森一顿,翟浩辉只是得了狂病,还没有到死的地步呢,什么叫见死不救啊!眼前这帮人,我看就是故意气翟老的! “多管这闲事干什么!”曾毅没好气地说到,“阎罗王天天收人,有人谗死,有人不该死,我知道他属于哪一种啊?救死扶伤也要看是谁”万一救了不该救的人,平添一桩罪孽不说,还要得罪阎王爷,何苦来哉?再说我现在也不是医生了,救死扶伤跟我没关系!” “好一个看人救命!”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说得对,什么人都救,不如不救,这样的医生,即便不是庸医,那也是个昏医!” 曾毅看着翟荣泰,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笑容,道:“你倒是见识不俗啊!” 张杰雄差点又要出手教训曾毅,竟然敢这么对翟老讲话,好大的口气。 翟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只想问你,如果他是个该救的人,你今天会怎么办?” 曾毅就又往翟浩辉那边看了过去,只见翟浩辉脸色紫青,喉咙里低声嘶吼,扔在使劲要挣脱那几个护卫的束缚。皱了皱眉,曾毅道:“你们把他扶过来!” 护卫们哪可能听曾毅的,依旧按着翟浩辉没动。 张杰雄看翟老微微颌首,这才道:“把浩辉扶过来!” 两个护卫立刻夹起翟浩辉”扶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曾毅看了看翟浩辉的气色,摇头叹道:“这么年轻”可惜了,他是让人给治坏的!” 那医生一听,就实在忍不住了,道:“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治病,就敢胡说八道!” 翟荣泰在场,原本这个医生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但他没法再忍了,因为翟浩辉大半的时间都是由他来负责照料的,曾毅这么说”就是说他把翟浩辉给X坏了,他要是再不吭声,任由曾毅这么说下去,怕是就要X着坐牢了。 “你倒是会治病,那怎么治他不好?”曾毅反问。 那医生登时就被气坏了,想反驳,却又没法反驳难道自己也说翟浩辉的病无药可救吗,恐怕这话一出口,自己就要先倒霉了! “你要是能治,就上前来治,要是不能治,就给我站到一边去!”曾毅喝了一句。 这医生是翟老的保健医生,平时不管走到哪里,谁都要敬着他,给三分面子,什么时候受到这气啊当时就快吐血了。他是想上前没有胆量,想后退,又实在不甘,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曾毅这才对翟荣泰道:“他的病我治不了,不过看在你见识不俗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他缓解一下,你愿不愿意试试?” 翟荣泰只是想弄清楚曾毅为什么要讲“杀人庸医”这句话,要请医生的话,他什么样的医生请不来,那些全国最有名的国手,都对翟浩辉的病束手无策,一个将军岭上随便碰到的人,又是如此年轻,他就是医术再高,相信也比不上那些国手。 对于一个连来历都不清楚的人,翟荣泰怎么敢放心拿自己孙子的性命去冒险,所以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曾毅看翟荣泰的样子,就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要是后悔了,就来南云县招商局找我,不过那时候,我可不一定会给他治了!” 翟荣泰听了这句话”心中突然一动,然后恍然大悟,心道自己英明一世,今天却差点让这个黄毛小子给绕了进去! 这小子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自己的单位和姓名了,为什么呢?一定是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来历。 第一次他主动说出姓名和单位,是知道今天闯祸了,这小子很清楚内幕”在警戒圈内开了枪,就算自己不追究,警卫局的人还是会按照规定去进行调查的,他想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所以就主动报出了姓名和单位”把其他人混淆了过去。 没想到浩辉此时突然发病,让这小子又看到了机会,他刚才的那番表演,其实都是在做戏,目的就是想诈取一个给浩辉看病的机会。结果自己不给机会,这小子只好再报一遍单位和姓名。和第一次不同,他这次是在留后路,嘴上说着日后你再找来的时候我也未必肯治,其实是在加深你的印象,如果以后浩辉真的无处求医了,你自然就会想起这件事、这个人,那么就算警卫局去找他的麻烦,他也有了搭救。 翟荣泰什么风浪没见过,之前只是被曾毅那句“杀人庸医”给绕进去了”现在稍微一想,就对曾毅的那点心思了如指掌了。至于曾毅为什么不直接说能治浩辉的病,翟荣泰也是一想就明白了。 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在路上碰到个陌生人,说:“你有病,我能治,只要扎几针就好!”,试问这种话有几个人会相信?非但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这陌生人是个骗子!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是翟荣泰这种权势显赫的人,他平时要用个药,都必须由十几名专家集体会商之后,才能确定。 今天有开枪的事件在前”曾毅只要敢说自己能治好翟浩辉的病,那么非但无法取得翟荣泰的信任,反倒会立遭横祸,谁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只能诈了,诈来了机会,就能用事实取得翟荣泰的信任,诈不来机会,也是你自己不愿意尝试我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而且还能给日后留下个伏笔。 想明白了翟荣泰也是不由在心中暗赞,这个小子不简单啊,有心计有担当,而且很讲义气嘛。 “请留步!”翟荣泰出声喊住曾毅,一抬手,道:“那就拜托你了!” 曾毅看着翟荣泰,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不过什么也没弄出来,只好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治不好他的病,只能缓解!” 翟荣泰就更加确信这小子是有办法的,他既然认出了自己的来历,就不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翟荣泰微微笑道:“缓解一下也是好事,有劳你了!” 曾毅倒是有点猜不准翟荣泰的心思了,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客气了,“嗤”一声从中指上扯下梅huā金针,一拉一拽,金针顿时变得笔直。 曾毅要下针,却看翟浩辉不断挣扎,只好扭头对那名医生道:“你带了针灸用的针吗?” “没有!”那医生很干脆地回绝了曾毅。 曾毅本想先下几根针,让翟浩辉不再挣扎,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对那两名护卫道:“你们扶好他,不要让他乱动!” 说完全针时出就从翟浩辉的胸前刺了进去。 翟荣泰看到曾毅这个手法,也是不由暗道这山野之间真是卧虎藏龙,能把这么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东西,一下就刺透衣服扎进去如果没有十分的本事,是绝不可能办到的。翟荣泰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个隐藏民间的小子,真有办法治好浩辉的病呢。 “安静!” 曾毅说了一声”就往前靠近几步,几乎是贴着了翟浩辉,然后凝神感觉着针上的动静,一只手轻轻捻动,针就慢慢往里走动。 这种金针不同于普通大夫所用的那种标准针灸针,那种标准针,只能针很浅的穴位,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是一针一穴。 曾毅的这种金针,在进入〖体〗内之后,并不是直着走,而是会沿着穴位脉络游动,可以疏通经络、刺激位置较深的穴位,不过一般人用不了,因为针在〖体〗内游动,全靠手上的感觉,没有一点内家功夫,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众人听到有“嘶嘶”的声音,就像是在车胎在漏气,只是非常轻微,但大家还是都听到了。警卫局的人脚下不动,眼神却是四下寻找,最后他们惊骇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于翟浩辉的身体,只是不知道翟浩辉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声音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分钟,才变得不可闻,曾毅再慢慢捻动,将金针起出。 “好了!”就这几分钟,曾毅竟然累得出了一脸的汗,他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你们扶他坐下休息一会。” 说着,曾毅就先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把金针缠在手上,一边喘气休息,看样子是非常累。 汤卫国是第一次见曾毅用金针治病,心道难怪曾毅平时很少用这根针,原来是这么耗神耗力啊! 此时众人去看,才发现翟浩辉已经不再癫狂了,护卫扶他坐下,就听他在那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翟荣泰仔细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虽然翟浩辉说得含含糊糊,他还是听清楚了,分明说的是“好累啊,好热撤,然后不断在重复。 一年了,翟浩辉只会说那些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话”,更感觉不到任何寒暑讥饱,甚至狂症发作的时候,他连疼都不知道,现在竟然说出了“累”、“热”之类的感觉,这何止是缓解啊,根本就是一针见效、速起沉疴啊。 翟荣泰怕自己听得不清”就对张杰雄道:“你去听听,浩辉在说什么!” 张杰雄凑近了仔细一听,也是有些惊骇,道:“浩辉他说……,…说好累……好热……” “是好累好热啊!”曾毅坐在石头上,拿手扇着风。 翟荣泰看浩辉好转,一时心情大好,道:“快,拿水过来,请他喝口水,凉快一下!” 就有人立刻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到了曾毅面前,曾毅打开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道:“比我爬趟山还累!” 翟荣泰走过来几步”呵呵笑道:“辛苦称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是我提出要给他治病的,要说辛苦,那也是我自找的!”说着,他把水壶还给那名警卫,“好了,现在事情办完,你们就赶紧下山吧,我歇一会也要上山去了!” 翟荣泰却是笑道:“既然你有办法缓解病情,那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呢?” 曾毅就摇着头,“我说了治不好,就真的是治不好”你也别为难我了,到别处找更高明的大夫给看看吧!” 翟荣泰也不生气,道:“不管能不能治好,你给想想办法,如何?” 曾毅思索了片刻,道:“我可不负责治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翟荣泰笑道:“你尽管放手去治就走了,不管好坏,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追究今天的事。” 曾毅眉角一抬,看着翟荣泰,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么快就识破自己的心思了,曾毅等着的就是这句话,既然翟荣泰说了不会追究,那么就肯定不会追究了,当下他道:“好”那我就试一试,把他扶过来,我给他把把脉。” 翟荣泰一招手,警卫局的人就把翟浩辉又扶了过来,坐在曾毅对面的一块小石头上。 曾毅伸出手,搭在对手的手腕上,仔细体会了好几分钟,最后收了脉,凝神沉思好久,道:“他的病,是给耽搁了啊!” 旁边的医生真想过去一把掐死曾毅,妈的,怎么又是耽搁了,耽搁了不就是治坏了吗。 翟荣泰不置可否,道:“你许出什么,就说什么。 “从外表看,病人是骨瘦肌黄、神衰形销,似乎已经病入膏盲了………曾毅神色稍稍有些为难”想子片刻后,还是道:“但从脉象上看,病人〖体〗内却元阳亢健,中气十足,甚至是旦旦而伐、夜夜不空,我说得可对?” 汤卫国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那家伙已经病得是骨瘦如柴了,风一刮就能飞走,怎么可能旦旦而伐,像我这样生龙活虎的人,想做到夜夜不空,都还有点难度呢! 翟荣泰却是心中大震,难道这种事,也能从脉象上摸出来吗? 可要不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因为翟浩辉还没结婚,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除了极亲近的两三个人知道外,就再没有外人知道了。 “你往下说。”翟荣泰淡淡说道。 汤卫国大骇,从翟荣泰的表情,他就知道被曾毅说中了,当即一扭脸”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也跟今天一样,非常暴躁,状若疯狂,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摔……。病人很年轻,发这种暴病,应该是当时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心火上升、清窍失灵,暂时丧失了心智而已,此时只要清火安神,很快就能恢复。可惜的是”他被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病科,使用了大量的镇定剂,从此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说得可对?” 翟荣泰微微点头。 曾毅就从地上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可怜小病变大病,真是庸医误人啊!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找个中医来辅助诊断一下呢?” 旁边的医生顿时浑身一颤,他刚才要给翟浩辉注射的,就是镇定剂,而且剂量还很大呢。 翟荣泰眉头微微抖动,显然内心活动非常剧烈。 曾毅的这几句话,简直宛如亲眼目睹一般,完全说中了发病的始末过程”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够如此诊脉如神。并不是自己当初不找中医,而是翟浩辉发作的时候,正在美国西点军校受训,他是在美国接受半个月治疗后不见好转,自己才果断把他接回国内的。 翟荣泰此时心里有些后悔,要是自己不让浩辉参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就像一口高压锅,放在火上慢慢烧,当压力达到限值之后,就会冲开气阀,“嗤嗤,地冒气,这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病人当时的情况也是如此,他所受的刺激超过了自身的承受极限,自然就会爆发发泄一番,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关掉火源,让锅子自然冷却即可。”曾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惜啊,镇定剂一下,却是关掉了高压锅上的阀门,虽然表面看起来锅子平静了,不会嗤嗤地冒气了,但锅底下的火还在继续燃烧,那么等待病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搬曾毅伸出右手,做子一个爆炸的手势,发出“砰”的一声。 现场的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吓出一身冷汗,翟荣泰的心,更是一下揪了起来。 第一六一章 谁能鬒不白? “此时如果找对方法,病还好治,可惜后来病急乱投医,再加上他心智丧失,变成了个活哑巴,不能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医生,今天西医来了,给他加固加固锅子,明天中医来了,又在下面添了把火,将他活脱脱变成了个大闷锅。” 曾毅颇为同情地看着翟浩辉,道:“他自己憋得难受,就会寻求解决的办法,要不是旦旦而伐,恐怕早就被闷成了真疯癫!” 翟老真是又气又悔,难怪浩辉总嚷着要女人,原来这是生病后的本能需求,就像口渴了要吃西瓜一样。可恨那些庸医,杀人不见血,看见虚弱,就说要补,看见病发作,就上镇定剂,这哪是在治病,分明是在下毒! 虽然心中震怒,翟老还是能保持冷静,他道:“既然不是真疯癫,那么肯定就有办法来挽救了吧!” 曾毅叹了口气,摇头道:“治病容易,但要想把治坏了的病再给治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尽管放手去治,不要有什么顾虑!”翟老道。 曾毅心道你现在是这么说,怕就怕到时候治不好,你就不这么想了,那时候你要让我赔你孙子的命,我岂不是要落个和华佗一样的下场。 “癫狂之症分好几种,发作后一直痛哭,这是脾伤所致;发作后大笑不止,这是失心疯;发作后狂躁暴虐,是因为肝怒难平,去生心火所致。”曾毅稍作解释道:“要想根治这个病,就要平肝熄火,可他现在被治成了一个寒热相战的局面,冒然祛寒,必然心火发作,可能就此成了真疯癫;而冒然去泄肝火,又肯定元气尽失……” 看翟荣泰不怎么明白自己的说法,曾毅就道:“有没有热水?” 警卫局的人就拿出一罐热水,递到曾毅面前。 曾毅把牛旺森手里的那只矿泉水瓶拿过来,把里面的水倒干净,然后把热水灌进去,过了二十秒左右,他把热水倒掉,然后拧紧瓶盖,顺手把瓶子扔到树荫之下,只不过一小会,就听瓶子“噼啪”作响,开始挤压变形。 “看见了吗,情况就跟这只瓶子差不多,十分棘手啊!” 曾毅摇着头,中医上有说法,“宁治十病,不治坏病”,所谓的坏病,就是指被别的医生治坏了的病,汽车跑错了路,只要车还好着,就能倒回去重新走;可杯子摔碎了,就很难再复原了。这被治坏的病,跟摔碎了的杯子一样,就是手艺再精妙的人,也无法让他跟原先一模一样了。 翟荣泰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把浩辉接回来的时候,大国手谢全章曾经来诊治过,当时说了一句:“百药不用,任他去疯,疯完再治!”,可惜自己以为那是谢全章束手无策之下的推脱之词。 直到现在听了这年轻人的话,才知道谢全章的良苦用心,高手治病,必然谨慎小心,寻根问源,方敢用药,只有那些半瓶子水平的大夫,才会孟浪下药。可惜的是,谢全章治病向来吝于言语,只讲了如何治,却不讲为什么如此治,不然也不会把病耽搁到这种程度。 翟荣泰现在就是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明白曾毅说这些话的心思,当下就道:“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即便是治坏了,我也不怨你,这里的人,都能为你作证!” 曾毅想了想,道:“他已经病了一年,就算要治,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们可以先下山,容我想想办法!” 张杰雄此时凑到翟荣泰的身边,轻声说道:“老首长,直升机马上就到。” 翟荣泰肃声道:“今天就在南云住下了。” 张杰雄明白翟荣泰的意思,一使眼色,身后立刻有人走开几步,去联系大本营了。 翟荣泰此时看到警卫局“缴获”的那两支猎枪,就问道:“刚才是谁开的枪啊?” 曾毅便道:“是我开的!”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搅了你们打猎的兴致,有没有猎到什么东西?” 曾毅就尴尬笑道:“第一次玩枪,水平太差,什么也没有打到!” 翟荣泰手一伸,警卫局的人就把一支猎枪递到他的手中,翟荣泰是玩枪的行家了,拿在手里一番掂量查看,就笑道:“这枪也太差劲了,根本显不出什么水平,回头我送给你一支好的!” 张杰雄抬眼看了一眼曾毅,心中惊讶,要知道翟老可是出了名的爱枪,寻常的枪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他收藏的那些枪随便拿出一把,都是大有来头的,今天竟然要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局长,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得把人羡慕死啊。就是那些大军区的司令员,也没有得到过如此的待遇,枪就是翟老的***子,怎么可能会轻易送人呢! 曾毅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何况我又不懂枪,送给我是暴殄天物!” 汤卫国真想一把捂住曾毅的嘴,我的乖乖,翟老要给你枪,你竟然还敢拒绝,这对别人来说,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翟荣泰既然说出口了,自然就不会反悔,他把手里的猎枪扔给警卫员,道:“六十年没回老熊乡了,真想念家乡的腊肉,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曾毅笑了起来,道:“这个容易,今天我也不上山了,你们跟我下山,我让人去准备腊肉,顺便也想一想这个病该怎么治。” 翟荣泰豪爽笑着,“那我今天就叨扰了!” “有什么叨扰的不叨扰的,你也说自己是老熊乡的人,那就是乡里乡亲了,请自己乡亲吃顿腊肉,算得了什么!”曾毅呵呵笑着,扭头对汤卫国道:“大哥,你去打个电话,让人把刘三叔做的腊肉猪脸,挑最好的送二十斤过来,顺便让人到招商局,把我的药箱子也拿过来!” “我这就去安排!” 汤卫国怎能不明白曾毅的心思,赶紧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他第一个就打给自己的老丈人,把翟老出现在老熊乡的消息告诉了老丈人。 “卫国,你弄清楚没有?”韦长锋一下就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追问道:“翟老到南江这么大的事,军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事我哪敢乱说,千真万确!”汤卫国说到。 韦长锋立刻就道:“汤卫国,我现在以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命令你,务必做好翟老的安全保卫工作,要是出了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请首长放心!” 韦长锋挂了电话,就到了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办公室,向楚振邦汇报了这件事。 楚振邦感到非常意外,翟老驾临南江,为什么会不通知自己呢,难道是翟老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吗?领导的一举一动,那都是有所含义的,楚振邦感到一丝紧张,翟老在军方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如果他对自己有了看法,可就不妙了。 “长锋,你马上准备一下,跟我赶往老熊乡!”楚振邦拿起自己的将军帽,就起身往外走。 韦长锋以前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汤卫国,他觉得汤卫国太鲁莽了,不是块当将军的料,没想到今天反倒是沾了自己女婿的光,否则以自己一个副司令员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去面见翟老的机会。 憨人有憨福啊,韦长锋感慨了一句,想着自己一会见到翟老,该怎么说,说些什么,才能在这位军界的定海神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老熊乡那边,翟荣泰跟着曾毅回到乡上,四处走了走,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一些痕迹。 张杰雄凑到翟荣泰耳边,低声汇报着曾毅四人的身份。警卫局办事向来都是高效率,只不过一会的工夫,就把曾毅四人的身份查了个清清楚楚。 听张杰雄说完调查结果,翟荣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曾毅就是那个治好英女王的病、打响了将军茶名气的人。 翟荣泰离开老熊乡参加革命的时候,家里就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今年有人给他送了一箱将军茶,说起将军茶的来历,才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他想着在有生之年,再回到家乡去看一看,于是就趁着清明回来祭扫。 一杯茶治好英女王的病,这件事翟荣泰知道,但并不相信,他认为这种事太过于玄奇,多半是媒体炒作。不过今天亲眼见识到曾毅一针缓解翟浩辉的病情,翟荣泰才觉得报纸上的报道很可能就是真的。 “这附近的山上,都种将军茶吗?”翟荣泰问到。 “大部分有,只是种植面积不大,县里已经请专家做了仔细的研究,什么地形、多高的海拔适合种将军茶,种多大的规模,这些都有了结论,以后会进行引导的。”曾毅答到。 翟荣泰微微颔首,听曾毅的回答,就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做这个将军茶的项目,“这个将军茶的项目,当初是谁提出来的?” “就是曾局长!”牛旺森好容易逮住个说话的机会,道:“包括将军茶的名字,也是曾局长起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再到前面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以前的老景物!” 翟荣泰重新打量了曾毅一番,心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一杯茶,就富了一方人。 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翟荣泰印象中的那些东西,全都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了,在乡上转了一圈,他回到乡政府大院。 牛旺森让人把乡里的会议室收拾了出来,请翟老坐在里面,然后自己亲自到对面的饭馆盯着,要让饭店老板整几个老熊乡的特色菜,警卫局也派了人在旁盯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翟荣泰把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念了一遍,然后端起茶杯,坐在那里慢慢饮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落寂之色。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曾毅笑着说了一句。 翟荣泰先是一顿,随后就哈哈大笑,他念的是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感慨自己少小离家,等再回故乡的时候,已经是鬓发皆白了。谁知曾毅对了他一句“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这是南北朝人谢眺的诗,意思是怀着望乡之情的人,天天思念故乡,又怎么会不白了头发呢? 两首诗都是在讲思乡,也都在讲白了头发,可让曾毅这么一说,翟荣泰的心里好受了很多,是啊,日夜思念故乡,头发怎么会不白呢。 “小曾,你这人很有趣!”翟荣泰笑道。 曾毅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发苦,道:“我十四岁就离开故乡,一个人到处云游,所以能体会到思乡之苦!” 翟荣泰刚才已经听张杰雄讲了曾毅的事,只是没那么详细罢了,他就问道:“这么小就离开故乡,难道你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了!”曾毅笑了笑,就站起身来,道:“不提这个事了!您先坐着休息,我去把治病的东西准备一下。” 翟荣泰没想到曾毅的经历竟然跟自己差不多,当年自己也是十四岁离的家,他不由叹息一声,一人孤身在外的感觉,他可比曾毅感触深多了。 曾毅出了会议室的门,问道:“牛***呢?” 警卫局的人立刻就把牛旺森叫了过来,牛旺森跑得脸上微微出汗,问道:“曾局长,你有什么吩咐?” “你让人去找一口大锅来,要最大的,再盘一口旋风炉,我要烧水煎药!”曾毅说着,“另外再找一口大瓮来,还有一只煎药的小砂锅。” 牛旺森连连点头,“我马上去办!”心里却是纳闷,给一个人治病,用得着用这么多的东西吗,又是锅又是瓮的! 不到一会,牛旺森就让人送来了一车砖头,还有两百斤焦炭,警卫局的人亲自动手,就在乡政府的大院里盘了一口旋风炉,然后开始生火,只等大片锅拉来,就要烧水。 曾毅此时找来纸笔,斟酌许久,写下了两个方子,分别抄了两遍,就把其中一份放到翟荣泰面前,道:“我想了一下,要治这病还得双管齐下,热药凉药一起用。这是药方,药性比较猛烈,您斟酌一下,看用不用!” 翟荣泰看也不看,道:“你尽管去治,药方就不用给我看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人去抓药了!”曾毅把另外一份药方递给张杰雄,道:“出门往左,四百米就是乡卫生院。” 张杰雄比对了一下两张药方,确定无误后,便把药方交给身边的人,道:“曾局长,你是大夫,所以药材的事,还要请你把把关,一定要抓到地道的好药。” 曾毅只好跟着那名警卫出去抓药。 张杰雄看曾毅走远,就道:“首长,我现在联系一下谢老,把方子讲给他听,让他给斟酌斟酌。” 翟荣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看曾毅的水平,要远在谢全章之上啊。”翟荣泰倒不是随便说说,谢全章的本事他也见识过,虽然是国手,但绝对没有一针见效的能耐。 张杰雄不好再说,他把两个方子在心里默记了下来,然后借口出去查看准备的情况,就走出了会议室。 汤卫国此时上前两步,来到张杰雄面前,道:“张将军,我们地方军区的领导,现在已经到了老熊乡,还要麻烦您向翟老请示一下。” “等着!” 张杰雄很不满地看了汤卫国一眼,又折返身子进了会议室,他知道汤卫国身份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肯定会是这个局面。 汤卫国在部队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识货的人,他很清楚其中的规矩,翟老一旦外出,身边负责警卫工作的,必定是警卫团副团长这一级的人物,别看张杰雄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一般大,级别却不是自己所能比的,人家那是少将,而且是常在中央领导身边走动的少将。 就今天山上开枪的事,只要这位张少将日后稍微那么嘴一撇,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汤卫国也是按耐住平时的莽撞性子,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先给张杰雄汇报,再由张杰雄去请示翟老。 不一会,张杰雄走了出来,道:“翟老讲了,不要惊动乡里的群众!” “谢谢张将军!”汤卫国道了一声谢,就赶紧把翟老的指示转达给自己的老丈人。 楚振邦和韦长锋此时早已经到了老熊乡,几架直升机正在绕山盘旋,除了他俩,还有从军区紧急调来的特种大队。只是在没有得到翟老准许前,他们不敢冒然落地。 汤卫国发来消息后,直升机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两位司令放了下来。 楚振邦和韦长锋换了身便衣,在几名特种大队队员的护送下,进了老熊乡。其余特种大队的人,也开始潜入老熊乡,暗中排除安全隐患,并随时戒备。 走进乡政府的大院,一眼就看见正在用烧水的大片锅,楚振邦还有点纳闷,这是要杀猪宰羊,做大锅菜吗? 不容他多想,因为他已经看到翟老此刻正负手站在大片锅的旁边,颇有兴致地观看一个年轻人在地上翻拣什么东西。 晚上有应酬,回来得晚了,不过还是把保底五千字码出来了,有点困,如果写了什么错误错字,请书友们在书评区指出。 第一六三章 殊途同归(九千字大章) 楚振邦快步上前,来到翟荣泰身侧,“啪”一个敬礼,“老首长,振邦向您报到” 韦长锋也跟在后面敬了个礼,但不敢说话。 翟荣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两人的话,他一直看着曾毅把地上的药材分拣完毕,才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翟老的神色颇为不悦,道:“放着该做的正事不做,却跑到老熊乡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务正业” “老首长到了南江,我们这些做部下的,理应过来看您。”楚振邦跟在翟荣泰身后,关切问道:“老首长,您身体最近还好吧?” “你们要是不来吵我,我还能更好些” 楚振邦一听,心里松了口气,看翟老这态度,应该不是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否则就不会让自己落地见面了,他道:“老首长身体健康,是我们这些做部下的福气,很多大事,还要您来主持呢” “这些马屁话,我不喜欢听”翟荣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进会议室。 楚振邦就跟了进去,他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向翟老汇报,军区现在需要一批先进的军备,可几个山头都在争,所以一直批不下来,这事还需要向翟老讲明实际困难,请翟老帮忙。翟老不喜欢听马屁话,那肯定是喜欢听正事了。 韦长锋就站在门口跟张杰雄低声寒暄,一边把着门。 张杰雄这个警卫团的少将,说白了,干的就是警卫员的活,跟手握大权的韦长锋是没法比的,可韦长锋也不得不放低了身段结交,一口一个张老弟,听得旁边的汤卫国直翻白眼。 曾毅把药材分拣完毕,看了看水温,这么一大锅水,要烧开也得费点时间呢。 “一会水开了,先把这堆药材下锅去煎,煎十分钟,然后再下另外一堆药材”曾毅对警卫局的人吩咐着。 韦长锋抬眼看着那边的曾毅,心说这是谁啊,有张杰雄在这里站着,他敢对警卫局的人如此呼喝。 正在揣测呢,汤卫国就领着曾毅走过来,道:“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曾毅,向南的干弟弟” 曾毅这个名字韦长锋倒是知道,韦向南曾经在他面前多次提起过,可韦长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知道曾毅治好了他那一双外孙的病,现在看曾毅对中央警卫局的人都敢呼呼喝喝,这才有些重视,颔首笑道:“是曾毅啊,向南常提起你” “韦伯伯好”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的手刚摸了药材,黑乎乎的,也不好伸手。 韦长锋就看着那边的大锅,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汤卫国就附在韦长锋耳边,低声说了一下缘由。 “是这样啊”韦长锋看着曾毅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心道这个曾毅很不简单啊,翟老什么样的国手请不到,曾毅只是初次跟翟老见面,就能让翟老把孙子的性命交给自己,这份能耐又何止是了得啊,他吩咐道:“曾毅,这件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差错” 曾毅便道:“所有的环节,我都会亲自把关的” “那就好”韦长锋微微颔首,走到大锅旁边,仔细问着地上那堆药材的名字。 水开了,警卫局的人按照曾毅的吩咐,把那堆需要先煎的药材扔进锅里,然后用长柄的铁勺翻了两下。 韦长锋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材,问道:“怎么需要这么多的药材啊?” “现在煮的是药汤,不是用来内服的,是给病人沐浴用的。”曾毅解释了一句,就道:“把火弄小一些” 警卫局的找来铁铲,放进去一些黑灰,把火封小。 韦长锋听说药不是内服的,放心了很多,只要药不进翟浩辉的嘴巴,相信就算不对症,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第二堆药材下锅,又煎了十分钟,曾毅就让人把铁锅从火上抬了下来。 翟老此时走了出来,问道:“小曾,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治了?”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急,要等药汤放凉了才行。牛书记那边已经准备好饭了,我们先吃饭吧,等吃完饭,估计就差不多了” 翟老倒是痛快,立时就道:“那就先吃饭” 楚振邦看着乡政府大院里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铁锅大翁,稍稍有些皱眉,道:“老首长,老熊乡这边的条件,实在是有点太简陋了稳妥起见,是不是到干休所那边再进行治疗?” 翟老不置可否,而是看着曾毅。 曾毅就道:“这边条件确实有限,今天煮这一回药,就快把乡卫生所的几味药给抓空了,不过现在药汤都已经煮好了,可以先在这边进行一次治疗,接下来的治疗,就放在干休所那边进行,抓药也方便一些。” “曾毅是大夫,就听他的,我们吃饭”翟老说完,呵呵笑了两声,道:“可算要尝到家乡的口味了,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快勾出来了” 楚振邦看了一眼曾毅,心中微恼,这个年轻人是谁,竟然敢反对自己的提议,一会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你负得起责任吗 翟老看楚振邦没动,就道:“振邦,你安排一下,晚上我就住在长宁山了” 楚振邦这才有些释怀,当初军区之所以选择在长宁山修建干休所,就是想邀请翟老回来养老,可翟老根本就没有回南云的意思,所以长宁山上的别墅区,一直都空着很多的房子。现在翟老主动提出要在南云住下,楚振邦自然是喜出望外,哪怕是只住上一晚,这干休所也没有白建啊,说不定翟老这一住,还就不舍得走了呢。 “老首长,我亲自去安排”楚振邦立刻拿出电话,一边通知长宁山干休所实行戒严,做好接待准备,一边命令直升机前去干休所医院把专家和设备接过来,以防意外。 会议室此时摆上了三张大桌子,开始用大盆开始往上端菜,这是老熊乡的一大特色,不管菜色好坏,但绝对是让你吃好吃饱,显得山里人待人客实诚。 翟老在最里面的一桌坐下,道:“叫大家都过来吃饭吧,还有老熊乡的那个书记,今天他忙前忙后的,实在辛苦了” 张杰雄立刻吩咐下去,警卫局的人分批吃饭,又叫人通知牛旺森和宋部长也进来一起吃饭。 曾毅洗了手,进来就和汤卫国几人要坐一桌。 那边翟老招了招手,“小曾,你过来这边坐,关于治疗上的事,我还要问你呢。” 楚振邦的眼中出现一丝惊讶之色,以翟老的身份,自己这个大军区的司令员今天能坐在这桌跟翟老一起吃饭,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也能获得翟老的邀请。 曾毅走了过来,但没坐下,笑道:“这桌上都是军国大事,我听了去可不好,我给几位长辈和领导倒杯酒,还是坐那边去了” 翟老眉毛一竖,道:“坐吧,我一个退休的老家伙,没有那么些规矩” 韦长锋此时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道:“曾毅,翟老让你坐,你就坐嘛,你来负责倒酒” 翟荣泰这才看着韦长锋,韦长锋认识他,他却不认识韦长锋,军队上的规矩比地方上更多,翟老要是不问,韦长锋是不能主动做自我介绍的。 楚振邦这才介绍道:“这是我们军区的副司令员韦长锋” 韦长锋就“刷”一下站得笔直,道:“报告翟老,我也是您的老部下了,我是从XX军出来的。” 翟老微微笑着,怕是韦长锋在XX军的时候,自己早已不在那里了,否则应该记得这号人物,不过他这么说了,勉强也算是自己的部下吧。 “坐吧,坐吧”翟老一指凳子,道:“我听说曾毅跟你家的丫头,还是结义的姐弟?” “是有这么回事”韦长锋说到。 曾毅道:“我一个人漂泊到南江的时候,除了师兄外,一个亲人也没有,向南姐一直都拿我当亲弟弟看。” “我拿曾毅,也是当自己的儿女一般看待”韦长锋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他发现翟老对曾毅的兴趣,要远远大于自己拐了好几道弯攀上的老部下关系。 张杰雄的眉毛就一抬,好像半个小时前,还是汤卫国给你介绍的曾毅吧 “好啊”翟老笑了起来,“那边的那个,是你的女婿,我跟你这一家子,倒是有缘得很呐。” 韦长锋就陪着笑,“今天这两个小辈,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翟老碰上了。” “要不是碰上,我还不知道曾毅有这么高明的医术呢,一会治病就全看他的了”翟老笑着提起筷子,“开动吧” 席间曾毅只负责倒酒,他一会还要给翟浩辉治病,所以不敢喝酒,众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 饭吃到一半,曾毅的行医箱和腊肉就送到了,曾毅又让饭馆炒了个腊肉、凉切了猪脸送过来。 翟老一尝,顿时眼神大亮,赞了一句:“没错,就是这个味”说着,又夹了第二筷子。 楚振邦立刻就记在了心里,以后再给翟老送东西,一定不能少了这个腊肉。 吃过饭,大家都到院子里看曾毅给翟浩辉治病。曾毅伸手去摸了摸药汤的温度,发现还没有凉,就让人找来两只盆,来回舀着颠倒,加速药汤变冷的过程。 “小曾,用你这个办法,浩辉大概多久能恢复心智?”翟老问到。 “因为他之前用了太多的药,身体的正常机理被破坏了,所以吸收药力的效果会差一些……”曾毅想了想,“不过应该会一次比一次效果好,大概三次之后,就能恢复心智。” “三次?”翟老把这个数字又念了一遍,问道:“三次是多久?” “三天”曾毅说到。 翟老的眉毛就微微抖动,三天就能让浩辉恢复心智,这不是在哄自己开心的吧。 曾毅又道:“恢复心智只是第一步,后面还需要慢慢地调养,要想彻底痊愈,怕是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翟老您要有个思想准备。” “能恢复心智就好能恢复心智就好”翟老把这话连说了两遍,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只要能让浩辉恢复正常的神智,哪怕就是他从此卧床不起了,那也没有关系,总比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强。 “浩辉很年轻,体质比较好,如果方法得当的话,要想痊愈也是很快的。”曾毅笑着,“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首先是要让他先恢复神智,然后才能根据具体情况,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 翟老微微颔首,道:“你尽管放手去治,我相信你” 曾毅道:“冲翟老对我的这份信任,我无论如何,也要还您一个健康正常的浩辉” 翟老心中大喜,让张杰雄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一旁,准备目睹整个治疗过程。 张杰雄看那锅药半天凉不了,心中着急,就道:“再去找两个盆来,舀快点” 警卫员到对面饭馆去借盆的工夫,干休所的专家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仪器设备,差不多把建立临时野战医院的所有设备都搬了过来。 一位五十多岁,头发些许花白的老教授在警卫员的指引下,来到楚振邦的面前,“报告司令员,巴子平奉命来向您报到” 楚振邦也不废话,道:“现在这里有个患者,需要你去确诊一下” 巴子平一眼就看到了翟浩辉,就那目光呆滞的样子,一看就是病人,他道:“我这就去看看”说完走过去,伸出搭了个脉,小心翼翼地体会着脉象,这人看起来痴痴傻傻,可能让军区的两位司令员都站在一旁,来头肯定不小啊。 翟老有些不满,这些军医院的大夫,自己早就请过了,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楚振邦真是多此一举,不过看在楚振邦也是好心,翟老也不好发作。 曾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药汤还没凉,让他看看也没关系。他找来一把铁铲,从旋风炉里把红火的焦炭铲出来,然后装入一个小蜂窝煤炉里,准备煎第二副药。 曾毅弄好炉子,巴子平也诊完了脉,眉头就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棘手啊,太棘手了 这个病不好治啊,清窍失灵,寒热相战,你没办法用药啊你用热药驱寒,必然导致心火发作,说不定当场就成了真傻子;你用寒药去泄体内邪火,又会导致寒邪内陷,反过来你又要再去扶助元气,最后反反复复,就变成一个元气空耗的局面。元气是生命之本,不能空耗啊 楚振邦就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结论吗?” 巴子平看着那大片锅里的药,又看着坐在那里的翟老,他还以为是这位面色坚毅的老者开出了治病药方呢,就道:“我能不能先看一下药方?” 张杰雄就拿出药方,递到了巴子平面前。 巴子平一看,当即连连摇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两个方子一热一凉,药性完全相反,怎么能同时使用呢,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你想清楚了再说”楚振邦道。 巴子平就道:“司令员,药方我还是能看得准的,这药绝不能这么用” 楚振邦就看向了曾毅,要让曾毅给一个解释。 巴子平有些意外,心说这药方难道不是那老者开的,而是这年轻人开的吗?真是混账至极,这种连中医学院一年级学生都知道的明显错误,他竟然敢犯,这不是砸中医的招牌吗巴子平怒道:“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有没有学过中医,这么浅显的错误,你难道看不出来?” 曾毅也不着恼,道:“单看方子的话,确实是药性相反,但有方子,还得有法度,如果方法得当,这药未必不能同时用啊” 巴子平就道:“好,你就说说看,这两副药要怎么同时用” 巴子平很生气,自己行医几十年,这两副药能不能同时用,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一个黄毛都还没褪尽的小子,就敢在我面前提什么方子法度,真是笑话 曾毅就拿过方子,准备解释一下。 此时翟老却道:“既然你说这两副药不能用,那么你就开一个方子出来” 巴子平就有点难办了,这方子确实不好下,他想了半天,才提笔写了个方子,两害权衡取其轻,他开了个泄心肝两经郁火的方子,但怕元气内陷,又加入了几味扶助元气的药。这种方子,犹如饮鸩止渴,就像一只打火机,你把火吹灭了,可气还在滋滋地冒,一遇到火星它又着了,最后气冒光了,火才会灭,但打火机也废了。 巴子平斟酌再三,才把方子递了过去。 张杰雄接过来一看,就低声道:“跟以前那些没效果的方子是一样的” 翟老顿时心中大怒,这帮庸医,各个都拿这种不能治病的方子搪塞自己,非但治不好病,反倒把浩辉的病给耽搁,明明是自己下药孟浪,反倒要指责别人下药孟浪,半点不觉得是自己的水平不够。 翟老就问道:“巴大夫,如果用你这个药,几副能治好病?” 巴子平顿时无言以对,这方子怎么可能治好病呢,顶多就是让疯癫不至于再严重就是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好,不过就是换了别人,相信也不会再有更好的办法了。 翟老就冷哼一声,道:“曾毅,你不用解释了,尽管去治这帮庸医,解释了他们也是不会明白的” 巴子平羞愧难当,自己在军区司令员的面前被人骂作庸医,以后还怎么混啊 楚振邦却是心中大震,他已经听出翟老的不满了,所以也不敢出声多说什么了,只是他有点不明白,翟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大夫,怎么就这么大的信任呢。 曾毅叹了口气,既然翟老不用自己解释,自己也就先不解释了。曾毅这个寒热两药同用的道理,就有点像是山上的那只空瓶子,在倒掉热水之后,想要让瓶子不变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泡在热水里。 原理相似,但放到用药上,就要凶险很多了,所以没人敢想这样的办法。要彻底治好翟浩辉的病,最根本的,还是要泄去他心肝两经内的邪火,热药沐浴不过是个辅助的手段,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曾毅要煎的第二副寒药。 看药汤差不多凉了,曾毅就道:“把药汤都倒进瓮里,然后扶病人坐进去”说完,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取出针灸包。 针灸包里的针是银针,比金针短,不过造型差不多,针尾都有一朵小小的六瓣梅花。 等警卫员把翟浩辉扶到大瓮里,曾毅就开始行针。 巴子平在旁冷眼观看。心说到底是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你一会闯下大祸后该怎么收场,哪有这么用药的,太孟浪了 不过多看两眼,巴子平就有点讶异,曾毅行针没有什么技法,只是按照经脉运行的顺序,在几处大穴上行了针,这是个什么治病的法子,巴子平完全看不出门道。 行完针,曾毅就架起小砂锅,开始烧水煎第二副药。 水刚开的时候,翟浩辉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空气中有一声很轻微但非常清脆的声响,就像是对着一块银圆猛吹了一口气,银圆嗡嗡作响的声音。 曾毅抬头看了一眼翟浩辉,就把药下到了锅里。 过了几分钟,翟浩辉那边又发出一声同样的声响,其后又响了三声,曾毅就把煎好的药盛在了一个小碗里,放在大瓮旁边。 等了一会,不见曾毅用药,巴子平就问道:“现在还不用药吗?” 曾毅恼怒地看着巴子平,“住声” 刚说完,空气中又传来一声那样的嗡嗡声响,曾毅还是没动,只是手捧着药碗,站在那里凝神听着什么。 再过三分钟,那种奇怪的声响再起,曾毅立刻拿起药碗,把药给翟浩辉灌了下去,然后迅速把银针都起了。 巴子平目瞪口呆,他终于有点明白曾毅刚才是在等什么了,刚才总共响了七声,而曾毅又用了七根银针,他是在测算沐浴用的热药所起的药性,到底行到了经脉的何处,由此计算出吃下寒药的时间,从而错开了寒热两药的药性冲突。 这种办法,巴子平只是从古书上看到过,但从没见过,要知道经脉运行,看不见也摸不着,谁能测出它的速度啊。 巴子平看着曾毅手中的银针,怎么也不想不明白,为什么银针会发出那种共鸣式的声响,这个年轻人又是谁,怎么会这种见都没见过的方法。 又泡了半个小时,曾毅道:“好了,扶他出来吧” 警卫员赶紧把翟浩辉扶出来,擦干净身子,给他穿上衣服。 翟老看了看,没有发现翟浩辉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曾毅像是看出了翟老的心思,道:“今晚让他好好睡一觉,有没有效果,明天一早就能看出来了。” 楚振邦就道:“老首长,那我安排一下,咱们就先到长宁山去吧” 翟老点了点头。 楚振邦立刻做出安排,让直升机随时等待降落的命令,然后在警卫局和特种大队的暗中保护下,护送翟老朝老熊乡外面走去。 警卫局临走的时候,把那口铁锅和大瓮也扛着走了,免得到了长宁山找不到这道具,明天治病还得用呢。 降落长宁山的时候,曾毅发现平时本来就很严的干休所,今天增设了很多的岗哨,而且还能看到一队队巡逻战士牵着黑背军犬在干休所内来回走动。 汤修权得知翟老来了,就过去拜访,得知是因为翟浩辉的病才留在了长宁山,汤修权就宽慰道:“这件事交给曾毅,您就尽管放宽心吧去年我的那两个双胞胎的孙儿病了,长锋给请了多少大夫,可连病因都没查出来,看着两个宝贝孙儿同时躺在病床上,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后来遇到曾毅,一副姜汤就给治好了” 翟荣泰心里稍稍宽松了一些,道:“有这么神奇?” 汤修权笑道:“在南江省人院,曾毅有个外号,叫做‘曾三剂’,就是说不管什么病,保管三剂痊愈”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起床,正站在门**动腰骨,张杰雄就走了过来,“曾大夫,翟老请你过去一趟。” 曾毅看张杰雄的神色,就知道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跟在他后面就去了翟老的那栋别墅。 进到客厅,就看到翟老正跟翟浩辉一起吃早饭呢,翟浩辉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坐在那里不用别人喂,自己正吃着一片面包。 楚振邦和韦长锋两人,今天换上了将军装,威风凛凛站在餐桌一侧,目视翟老用早餐。 “小曾,吃过早饭了吗?”翟老看曾毅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吃的话,就一起吃点” 曾毅左右看了看,有两个将军站在一旁,自己怎么吃得下,就道:“家里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给浩辉复诊完了,就回去吃” 翟老顿时脸色一沉,“怎么,是嫌我这里的早饭不合胃口?” 曾毅就摆着手,笑道:“怎么会呢,光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我已经是食指大动了那我就叨扰了” 翟老脸上的阴云这才散去,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振邦和韦长锋,道:“你们两个,就没有小曾实在嘛,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 楚振邦和韦长锋相视一笑,道:“起床就过来了,确实是没吃,那我们也和小曾一道,叨扰老首长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楚振邦和韦长锋不好再赖在长宁山不走,就向翟老告辞,回军区去了。 曾毅给翟浩辉又诊了脉,道:“情况大有好转,再用药的话,效果会一次比一次好,看来三天恢复神智,大有希望。” 翟老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道:“看来别人叫你曾三剂,是有些道理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翟老知不知道浩辉去年发病,是因为什么事情?” 翟老看了看正被张杰雄扶着在外面散步的翟浩辉,叹道:“这一年多来,他没有一句囫囵话,所以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曾毅就微微皱眉,道:“根据脉象,浩辉这个病,是从气上来的,应该去年受了什么事情的刺激,在暴怒之下致病。俗话讲,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物只能让他恢复神智,但他要是不解开这个疙瘩,这病就很难痊愈。” “等他恢复神智,这事也就清楚了” 曾毅摇头:“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算了。他恢复神智之后,还是不要去打听当时的事情,免得他再受刺激,以致病情反复。” 翟老微微颔首,“你说得有道理,治病的事,还要你多想办法。” 曾毅想了想,又问道:“浩辉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翟老道:“他从小自尊心就特别强,从来不肯为人后,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曾毅就道:“要治肝怒,有两个办法,一是以喜制怒,不过这就需要知道他去年是因为什么发病的;二是以悔消怒,目前看,只有从这方面想办法了。浩辉以前狂症发作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录,比如是照片,或者是影像?” 翟老想了想,道:“家里应该有影像” “那就好办了”曾毅说到,“最好是把他发狂症时的影像拿来,等他神智恢复之后,就给他观看。浩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么当他看到自己发狂症时的那个样子,必然会觉得吃惊,随后心生后悔,此时翟老再劝他几句,不管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但让自己变成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就都不值的。他想通了这个道理,这个病就算不吃药,也自然会好。” 翟老此时对曾毅的医术已是非常信任,看曾毅仅凭脉象,也能推断出当时的情形,就更无怀疑,道:“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正说着呢,曾毅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道:“是县里的领导找我,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说完,却是按掉了电话。 翟老就道:“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当个医生,治病救人多好,为什么要走仕途呢?” 曾毅无奈笑道:“我曾经开了一间诊所,想继承爷爷的遗志,做一名好大夫,可惜诊所开张的第一天,牌照就让卫生局给扣了。我只想好好地做事,奈何想要做好事情,就得先做好官,现实如此,我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啊” 翟老叹道:“可惜了” 曾毅又道:“天下之道,殊途同归,当医生能够治病救人,当官同样可以。人生病了,需要医生来帮他解除病痛;可老熊乡的人祖祖辈辈受穷,生了病看不起医生,这种疾苦,也需要人去解除。身体上的痛是病,经济上的贫同样也是病,它们都会让人觉得痛苦难熬。” 翟老看着曾毅,这个年轻人的说法,倒是让自己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没想到你还有上医风范。”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走仕途做事会更容易一些。将军茶的项目,要不是有扶贫的名义,仅靠市场资本去运作,怕是十年八年也做不起来。等将军茶项目做大了,老熊乡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里,用不上电、看不起病的人,都可以搬到条件更好的镇上、甚至是县上来住,生病了可以去医院。我就是行医一辈子,所能够救治的人,或许也没有这一个项目受益的人多。” 翟老呵呵笑了两声,“你是我见过最理直气壮的官迷了,这当官的理由,让人不给你官当都不行。” “小子猖狂,随便瞎说,让翟老您见笑了。”曾毅笑着站了起来,道:“领导召唤,我得到县里走一趟,下午我一定赶回这里。” 翟老就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去吧,你是要去医万民的,我怎么敢拦你啊” 曾毅就笑着告辞,出了门,他嘱咐张杰雄按照昨天的药方再去抓药煎药,然后就驱车赶往县城。 到了县政府大楼,曾毅去敲开了康德来的办公室。 “小曾,坐”康德来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低头把手上的文件批完,然后站起来,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道:“这个协议你看一下,事情很棘手啊。” 曾毅接过来,发现是一份将军茶的开发协议,是去年签署的,而且是以南云县政府的名义签的。 “这还是子牛同志主政南云时候签署的,当时县里还进行了宣传,不过后来那投资商就没了消息,没想到今年春茶上市,投资商又拿着这份协议找到了县里,要求县里履行合同。”康德来摸着自己的肚皮,“这件事原本就是个误会,但必须慎重处理,既要消除误会,取得投资商的谅解,又不能让投资商认为我们南云县政府是言而无信。” 曾毅就知道康德来为什么要找自己了,现在将军茶领导小组自己是负责做事的,这事还得自己去解释沟通啊。 “那这份协议我就带走了,回头我找专业人士先研究一下条款”曾毅说到。 “要尽快”康德来提了要求,“现在这个投资商正在组织人手,也要收购新茶呢。” 九千字送上,求几张月票。RV 第一六四章 致命的毛病 曾毅拿着那份协议先去了招商局,把协议交给晏容,让她去调查投资商的背景,顺便再找人先看看协议中有什么比较有利于南云县的条款。 回到办公室,把最近投资商反映比较大的几个问题做了处理,曾毅就往干休所返回。 到了长宁山脚下,曾毅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车停在路边。 翟老莅临南江,方南国作为地方上的一把手,如果不出面肯定说不过去,何况这件事曾毅已经知道了,他要是不通知方南国,这怎么能行呢。昨天曾毅是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心思全放在翟浩辉的病上了,现在闲下来,他才想起这件事。 直接打给方南国,有点不太好,让唐浩然转达的话,又显得不够重视,曾毅想了片刻,把电话打给冯玉琴。 冯玉琴正在开会,是秘书接到了电话,她道:“曾毅,你稍后再打过来吧,冯厅长正在开会。” “是紧急的事情,不能耽误!”曾毅说到,“麻烦你转告一声。” 秘书就拿着电话进了会场,在冯玉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冯玉琴拿起电话,走出了会场,道:“曾毅,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冯玉琴心想曾毅这小子到南云之后,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基本是不打电话来的。 “冯阿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请示。将军岭上的那位老人,现在到南云了,队伍中有个病人病情特殊,您看厅里能不能派个几名专家过来进行会诊?”曾毅问到。 冯玉琴先是一愣神随即就意识到曾毅说的是谁了,立刻问道:“消息确实?” “确实!”曾毅说得非常肯定。 “好,我知道了!”冯玉琴就挂了电话让秘书进去通知先散会,然后返回了办公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丈夫方南国。 曾毅在车里等了一会,方南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是方南国,你说的事情,是否〖真〗实可靠?” “老人的孙子病了现在由我接手治疗。”曾毅就说到。 方南国就知道曾毅不是在说假,翟浩辉得疯病的事,很少有人知道的,“一定要拿出全部的水平,尽心尽力去治!” “我会尽力的,只是我手上还有招商局的工作要做,忙不过来所以想请冯阿姨派几名专家过来!”曾毅说着,这种事不能明说,意思理解,把消息传达到也就行了。 方南国怎么可能不明白,立刻道:“你做好安排,省里随时派人过去协助你进行工作!”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是要让自己给制造一个和翟老见面的机会,便道:“那我就先把招商局的工作放一放吧。” 电话传来方南国的笑声,“好,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啊!” 连方南国都不得不佩服曾毅的运气了按照常例翟老要到南江,必定会先由军委办公厅下通知给省公安厅保卫局的人,可这次翟老到南江,省里没有丝毫的消息也就是说,翟老是暗中到了南江。南云县的山那么大进去一个人,就像一粒沙子掉进了沙漠,这种事情竟然也能被曾毅给碰上。 不过这也不是光有运气的事,你还得有超凡的医术,换了别人,就是碰上翟老,翟老未必都能多看你一眼,翟浩辉的病,可是让国手们都束手无策啊!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有想到,曾毅去南云,竟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种机缘,方南国心中高兴,曾毅可真是自己的一员福将。 方南国身为南江省的一把手,在朝中也有人,可仕途要想再进一步,也是比登天还难!那些想进中枢的人,又有哪个在朝中无人啊?但如果能取得翟老的支持,再进一步也就大有希望了。 挂了电话,曾毅发动车子朝干休所驶去,山脚下今天增加了好几道关卡”连站岗的人都换了,曾毅出来的时候没觉得,等再返回干休所,他发现自己平时用的干休所通行证,竟然都不管用了,他被哨兵拦在山下,不让上山。 “我早上刚从山上下来的!”曾毅耐心解释了一句,道:“这样吧,你打给三号别墅的汤将军,他会向你们证明的!” 一个中尉把曾毅的通行证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是真的,才拿起电话,通知了汤修权的警卫员。 “我叫曾毅!”曾毅又提醒了一句,中尉便把曾毅的名字提了一下。 挂了电话,中尉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曾毅把车子靠边,冷冰冰看着曾毅。过了几分钟,岗哨的电话响起,中尉接起来听了一会,就让曾毅发动车子,仔细检查了车内情况后,才抬起护栏,放曾毅通过。 后面的岗哨可能都接到了通知,核对了车牌号和通行证后,就让曾毅通过。 等到了后面的别墅区,入口处岗哨的负责人,直接由中尉升格到了中校,这个级别已经和汤卫国是一样的了。 曾毅对于翟老的背景,并没有太多的认识,但从这个站岗执勤人员的级别上,就立刻感觉到了翟老的威势,就连汤卫国这种级别的人,竟然只能够负责把门。 中校一伸手,叫停曾毅的车,身后两名警卫快步跟上,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枪匣子上。 曾毅知道这又是一道检查,就放下车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坐在那里没有动,他也从汤卫国那里听说了不少通过岗哨时的规矩,这时候你敢乱动,比如拉开车门下车,或者是把手放在警卫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这些警卫都是随时可能会开枪射击的。 “退后!”中校看是个不着军装的人,立刻命令曾毅退后。 此时张杰雄从里面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中校面前道:“首长特批,这车放行!” “是!”中校打了个敬礼但还是按照规定,检查了车内情况,然后才放行。 张杰雄拽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脸上毫无表情,道:“开车!以后没有事,不要离开别墅区!” 曾毅对张杰雄的这个态度不爽,发动车子道:“张将军,称我都有各自的职责,我是南云县的干部我的职责,首先是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其次才是治病。” 张杰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小子能给翟浩辉看病,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别人想治还没那个福气呢,你竟然还敢说这是其次不就是一个破局长吗,看把你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委〖书〗记呢,惹恼了老子,小指头一动,就能撸了你这个小小的局长。 “明天我还得下山呢,回头你给我弄张管用的通行证!”曾毅道。 张杰雄冷哼了一声,马匹的,老子一个堂堂的少将,平时接送的都是〖中〗央领导你小子也只能在新闻联播上看看而已,今天我亲自出来接你一XX小的正科,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你竟然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简直是找死。 “张将军最近老打嗝吧?”曾毅突然问到。 张杰雄就脸色一变,这事曾毅怎么知道? “忍得很难受吧!”曾毅笑着”“没事,想打就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可别打嗝啊”影响不好!” 张杰雄气得都想把曾毅一脚踹出去,他最近得了打嗝的毛病,最严重的时候,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但在人前,张杰雄却是一个嗝都不打,硬是凭着坚强的毅力,给憋回去了。不过这个毛病对他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假如你陪着〖中〗央首长外出,首长正在讲话,你却在一边嗝嗝不休,别说保卫首长,你不给首长丢脸就不错了。 “这得治啊!”曾毅又道。 张杰雄目视前方,不理曾毅,他算是被曾毅捏到痛脚了,老子难道不知道要治啊,可这个毛病医生也没有特效的办法啊,用了好几种治疗的办法,最后都没有效果,这个事情,张杰雄还不敢让别人知道。 警卫局选人的标准是非常严格的,放在特种大队,如果有人开枪的那只手受了伤,哪怕痊愈了,也会因为可能会影响到开枪的准度和速度而退役,这个标准可谓是非常严格了,但在警卫团,这个标准还要再提高,警卫人员必须在第一时间作出正确的反应,所以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反应和判断的毛病,都绝不能有。 张杰雄舍不得离开警卫团,但如果这个病长时间不能治愈,他也只能被调岗离开警卫团了。 看曾毅这样子,张杰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办法治自己的病,只是他拉不下脸去求曾毅,老子还就不信了,难道这个嗝,它还能嗝一辈子不成? 到了三号小楼前,曾毅就停下车子,张杰雄推开车门,大步往后面翟老的小楼去了。 曾毅在后面喊道:“张将军,记得我的通井证啊!” 张杰雄理也没理,很快消失了身影。 汤卫国正在门口逗孩子玩呢,道:“没事就别下山了,现在上山一趟不容易啊!” 汤皓麟和汤颖心两个家伙有些蔫头耷脑,小孩子精力旺盛,这两人平时都是满山乱跑,今天却被汤卫国命令只能在家门口这一片活动,所以两人都是瘪着嘴,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想自己老爹来了,还不如不来呢,来了反而哪里都不能去了。 看到曾毅,两个小家伙都是拼命控诉汤卫国的“罪状”。正在告状呢”鸡窝里传来“咯咕咕”的声音,两人又立刻变怒为喜,冲进鸡窝摸到蛋,就喜滋滋进屋向汤修权报告去了。 曾毅笑道:“大哥,你这也太小心了,难道翟老住这里不走,你还不让他们两个到处走动了?” “不小心不行啊!”汤卫国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昨天的事,我这后背都还一层冷汗呢!太玄了,要不是翟浩辉刚好犯病,我看咱们几个全得倒霉。” “没那么严重吧?”曾毅说着。 “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妩矩,所以不知道怕!”汤卫国凑近几分,道:“你知道老宋现在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曾毅问到。 “昨天回去之后,就吓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汤卫国摇着头,越是知道里面规矩的人,就越是后怕啊。哪像曾毅,根本就不知道个怕,还有那个牛旺森,他见过最大的官,也是县长了,再往上对他来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所以牛旺森非但不怕,还挺高兴呢,昨天端茶倒水,跑得还挺欢实。 曾毅笑了笑,他不是不知道里面规矩,只是怕也没有用啊,你得想办法让自己脱困才行,所以曾毅昨天才一脚踢飞了翟老保健医生的斜管子,要不是冒险一搏,可能就真的发生汤卫国所担心的事。 “那我回头去看看他,送点药过去!”曾毅说到。 “早知道我当年也不学什么谭腿了,学医多好啊!”汤卫国笑到,小时候以为能打非常了不起,现在才知道,会治病更有用一些,如果既会治病又能打架,那就没得说了,无敌于天下啊!打残了治好,治好了再打残,马匹的,这是何等惬意的人生啊!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汤卫国在院子里打沙袋,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高强度训练,憋在家里带孩子,真难受。 张杰雄此时走了过来,道:“曾毅呢?” 汤卫国赶紧按住沙袋,道:“报告张将军,曾毅在屋里,我这就叫他出来!”汤卫国说完,就来到门口,喊了曾毅两声。 一会,曾毅就走了出来,张杰雄黑着脸从兜里掏出个证件,道:“我请示过翟老了,翟老特许你可以进出别墅区,这是证件,以后岗哨查过证件车子,就会放行,不用再通报了。” 曾毅接过那个证件,笑道:“多谢张将军!” 张杰雄也是有点想不通,翟老的专家医疗组,也有十多个医生呢,可谁也没享受到这待遇啊,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能随意进出这干休所的别墅区,也不知道翟老高看这小子的那一点了? 张杰雄放下证件,却是不着急走,想着要怎么开口让曾毅给自己治打嗝,证件自己也帮这小子拿到了,他识趣的话,应该会主动提出来吧。 曾毅收好证件,道:“张将军,听说警卫团各个都是高手?” 张杰雄没说话,但是脸色傲然,就算是回答了曾毅的问题,不是高手,能负责〖中〗央首长的安全保卫吗。 “我汤大哥一身谭腿功夫不俗,打遍南江无敌手,反正这会也没事做,不如切磋一下?”曾毅笑着。 汤卫国吃了一惊,急忙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汤卫国这人最好斗,平时只要听说有谁功夫扎实,他都会打上门去较量一番,说实话,他还真想跟传说中的警卫团高手过过招,不过对方是警卫团的人,他哪敢动手啊,何况还是个少将。 军人都一个脾气,尤其是这些兵尖子,更是好斗,张杰雄听了曾毅的话,就有点不乐意,就凭汤卫国,也敢称打遍南江无敌手?真是笑话! 只是警卫团有规矩,这身功夫可不是用来卖弄的,张杰雄扫了一眼汤卫国,道:“没兴趣!” 汤卫国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心里生气,但不好发作。 曾毅很奇怪地“哦”了一声,道:“既然张将军不愿意和我汤大哥切磋”那么就由我来跟你过两招吧!” 张杰雄的眼中立刻就露出杀气,奇耻大辱,一个小小的医生,竟然也敢跟自己切磋了! 第一六五章 横膈(求月票) “曾毅,不可胡闹!汤卫国板着脸,“你不是张将军的对手!” “那可未必!”曾毅笑着,“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 “不像话!”汤卫国瞪着曾毅,心道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说中丵央警卫[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团的副团长是骡子,这不是挑衅吗! 张杰雄心中恼火至极,这个曾毅仗着会治病,竟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自己通行证都给他搞来了,他不但不感谢,反倒是三番两次挑衅。也罢,自己今天就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只要不打得他缺胳膊少腿,以致耽误了给浩辉治病就行! “好,就让我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 张杰雄摘掉自己的将军帽,端端正正放在门前的小石桌上,然后脱下上身的军装外套,叠好了放在军帽旁边,就在院子中间摆开了一个架势。 “张将军,曾毅这人向来说话没轻没重,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汤卫国急忙劝到,他知道曾毅功夫不错,可张杰雄也不差啊,拳脚无眼,这两人打起来随便伤到哪一个,都不是汤卫国想看到的。 “说话没轻没重不要紧,只要手下有轻有重就行了!”曾毅说着,还看着张杰雄,问道:“张将军,你说对不对?” 张杰雄冷笑一声,道:“我会有分寸的!”那意思分明是说,别怕,我不会打断你的胳膊的,但苦头就难免了。 曾毅晃了一下肩膀,站到了距离张杰雄三米远的地方,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张将军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闷了大半天,此时看到门外有热闹,都兴奋地跑了出来,还大声嚷着:“爷爷,爷爷,快出来看啊,曾毅舅舅和人打架了!” 汤修权透过窗户已经看到了,但没有出来,张杰雄的级别跟他一样高,他出[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去也无济于事,汤修权知道曾毅和汤卫国不一样,他不是那种没事挑事的人,现在他这样做,可能是有自己的道理。 “曾毅舅舅加油!” “曾毅舅舅加油!” 两个小家伙有节奏地喊着口号,小脸激动得通红,小孩眼中的善恶标准很简单,跟自己亲近的就是好人,跟自己亲人作对的,那都是坏人,张杰雄的一副黑脸在两个小家伙看来,就是坏人中的坏人了。 汤卫国赶紧过去制止住两个小家伙,让他们闭嘴乖乖看着就行。 曾毅脚下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一抬手,淡淡笑道:“张将军,我是主,你是客,你大老远到了南云,你先请!” “我让你三招!” 张杰雄喊到,心里却是恨恨,这小子真够啰嗦的,要动手就动手,什么你先我先的,真上了杀场,谁会跟你客气啊,有这会工夫,一梭子弹都灭掉你这样的一个连了! 曾毅还是客气道:“张将军先请!” “少废话,快动手!”张杰雄先让三招的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不好反悔。 吾毅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张杰雄,神态十分悠闲。 张杰雄恨得牙直痒,早知这样,自己就不说那让三招的话了,上去劈头[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盖脸一顿打,看你小子还敢嚣张!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曾毅动,张杰雄就怒了,收了架势,喝道:“你到底还打不……”,最后一个“打”字还没喊出来,曾毅原地一个弹起,拳头就到了面前。 张杰雄最后一个字没喊出,直感觉胸口憋了口气,有点难受,他没想到曾毅速度会这么快,说打就打,跟炮弹似的,一转眼就到了跟前,防护已经来不及了,当下他一抬腿,就朝曾毅的腰间扫了过去。 这也是张杰雄下意识的反应,这些警卫团的人,好比古代的“死士”,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住首长的周全,所以打起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敌人。你戳他眼睛,他也戳你眼睛,你扫他下盘,他还是戳你眼睛,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把你的攻击放在眼里,完全是视死如归。 不过今天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张杰雄一腿扫出,就有点后悔了,他自己清楚自己这腿下去的份量,如果被扫中,绝对是个骨断人折的下场。 看曾毅躲也没躲,张杰雄只得猛沉一口气,要把腿上力气收掉了几分。可就在他沉气的工夫,就觉胸口有一股气翻涌而上,这口气就非但没有沉下去,反倒还有往上逆冲的样子。 “不好!” 张杰雄心中暗道不妙,这是打嗝的毛病又要犯了啊,真要命,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偏偏在这时候打嗝。当下他也顾不上去扫曾毅了,腿往回收,然后再沉一口气,要把打嗝的冲动强行压住。 他的腿刚一收,曾毅脚下顺势就跟了上来,胳膊一长,“啪”一掌就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张杰雄直觉得胸口像是被高速飞来的皮球给击中,感觉不到疼,但胸腔却是被震得嗡嗡作响,自己刚沉下去的那口气,立刻被震得分散了。 “咯!”张杰雄再也没能忍住,打出一个很大响声舟嗝。 嗝声一出,张杰雄的心就往平一沉,自己到底还是没忍住,可不要被谁听了去。 就在他这一分心的工夫,曾毅再往土欺,“啪”一掌又连环拍在了张杰雄的胸口。 “咯!” 张杰雄又打了一个嗝出来,这个嗝一出,他顿时恼了,这[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小子竟然逼得自己连续打了两个嗝,是可忍孰不可忍。 汤卫国一旁纳闷不已,心道张杰雄好歹也是警卫团的副团长,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连续被曾毅击中两掌。 “要下蛋了,要下蛋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看曾毅打中张杰雄,跳起来拍手鼓掌,小手拍得通红,因为张杰雄打嗝的声音,跟家里那只芦花鸡下蛋后的声音很像,两人就喊着要下蛋了。 张杰雄更恼怒了,脚下突然发力,身子犹如冲出炮膛的炮弹,朝曾毅直射了过去,刚一近身,头部微微一个虚晃,做出要高踢腿的架势,腿到半路,猛然下沉,一个跺脚,右拳飞速打出,这一次他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了,一拳用尽十分力气。 曾毅只是稍稍往旁边侧开半步,右掌再次闪电拍出。 “啪!” “砰!” 曾毅一掌再次拍出张杰雄的胸口,但自己也未能幸免,被张杰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右边的胸口上。 张杰雄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得胸腔被震得十分难受,一股气翻腾而上,“咯”地再打出一个超大声的嗝,随后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曾毅这一拳挨得更是不轻,连着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抱[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着胸口,“咔咔”咳嗽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住手!”汤卫国几步上前,拦在了两人中间,“大家都住手,点、到为止!” 汤卫国脑门匕都出汗了,曾毅一掌打得张少将吐血,张少将这一拳也不轻,看曾毅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绝不好受,我的妈呀,这哪是切磋,这是要拼命啊! 张杰雄一口黑血吐出,直觉得胸中无比畅快,自从受伤犯了这打嗝的毛病后,自己就没有这样痛快过,只感觉一口气直通小腹,身上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 “不打了,不打了!”曾毅此时摆了摆手,“张将军功夫了得,我服了!” 张杰雄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曾毅刚才那三掌是给自己治病的,尤其是最后那一掌,直拍得自己浑身舒坦,要是打架都有这个效果,自己宁愿天天被打。 想到这,张杰雄心里就后悔了,他最清楚自己的下手的份量,最后那一拳,他绝对是尽了全力,普通人要是被击中,就算肋骨不断两根,也会丧失抵抗能力,如果被打在左胸,心脏会在拳头巨震之下,暂时停止跳动,如果打在右胸,就会肺肿岔气,严重的还会肺塌陷。 再看到曾毅发白的脸色,张杰雄的一双拳头,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上前关切问道:“曾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曾毅摆了一下手,回头对那边的两个小家伙道:“把我的药箱搬出来!” 两个小家伙本来看曾毅神威,打得张杰雄毫无还手之力,谁知[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一转眼,曾毅也被对方打伤了,顿时小脸煞白,争着跑进屋里去拿药箱了。 “这事都怪我”,张杰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曾兄弟,你打我几拳吧!” “是我提出切磋的,技不如人,愿打服输!”曾毅笑了笑,“没事,张将军不用放在心上,就是一点小伤罢了!” 张杰雄直觉得无地自容,最后那一拳,曾毅原本是能躲开的,他看得很清楚,曾毅侧开的那半步,就是躲开了要害,要不是为了拍自己那一掌,他完全可以不受自己那一拳。 为了给自己治病,却挨了自己一记没心没肺的重拳,张杰雄此刻后悔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很快抬着箱子出来,放在曾毅面前,就紧张地看着曾毅,问道:“曾毅舅舅,你没事吧!” 说完,两人都是同仇敌忾地看着张杰雄,眼里迸射愤怒的目光。 “你们两个小东西!” 曾毅笑呵呵在两人脑袋上摸了一下,就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服下,然后对张杰雄笑道:“我自制的药,活血化瘀,理气止痛,张将军要不要吃一颗,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嘛。” 张杰雄很是不好意思,从曾毅手里接过一颗,“谢谢曾兄弟,我真是……” “等张将军走的时候,咱们一定要再打一场,说实话,我今天[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输得很不心服啊!”曾毅此时笑道。 “好,到时候我让你打一顿!”张杰雄听曾毅这么说,心里才好受一些,要是不让曾毅打上自己几拳,自己这辈子都心难安啊。 汤卫国在一旁看得稀里糊涂,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曾毅只不过是挨了一拳,这小子是医生,自己吃颗药就能找补回来,要说是张杰雄受伤更重才对啊,他都吐血了,怎么张杰雄挨了打,反倒是像欠了曾毅一今天大心情似的。 马匹的,早知道刚才我也就不推辞了,上去先打他个吐血,跟警卫团交手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啊,而且还是个少将呢! 曾毅吃下药,脸色就好了很多,他把药箱收拾好,道:“张将军,不忙的话就坐下聊聊天吧,等会咱们一起过去!” “好!”张杰雄话不多,点了一下头,就穿好自己的军装,坐在了门口的小石凳上。 汤卫国赶紧到屋里沏了茶端出去,张杰雄这人连笑都不会笑,见谁都是黑着脸,能他坐下一起聊天,怕是也没几个人啊! 三人在门口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其实也没聊天,就是喝茶,张杰雄身份特殊,已经养成了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的习惯。 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提起行医箱,道:“现在过去吧,浩辉也该用药了!” 张杰雄一把抢过曾毅的箱子,拎在手里,道:“我来!”说完,就在前面领路。 汤卫国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自己老丈人见到张杰雄,那也得客客气气,礼敬三分,现在张杰雄给曾毅提箱子,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走远一些,左右无人,张杰雄才低声道:“曾[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兄弟,我这人不会说话……,谢谢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张将军身上担着那么重的干系,我不过是尽一点举手之劳罢了,不劳谢!” 张杰雄就道:“这个情我记下了。”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跟在张杰雄后面往前踱去。 走了几步,张杰雄又道:“曾兄弟,我那个打嗝的毛病,到底是什么病?” “气淤!”曾毅解释着,“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吧,应该是受伤后得的,气淤在了横辐膜之间。这个横肪膜,是西医解剖学上的名词,西医认为打嗝就是由横隔膜痉挛引起的。可惜横腩膜位置特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的药力能行到那个部位,所以吃药也治不好,必须要用拍打的手法进行导引,再借助你本身的气,把淤气行出。” 张杰雄就点了一下头,难怪曾毅要引自己动手动怒,原来是存了这个目的啊。不过张杰雄也是心中惊讶,曾毅的医术未免也太高明了吧,自己从没有在人前打过嗝,只被他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而且因为什么得的病,也断得非常准。 这个打嗝的毛病,就是受伤得来的。 两个月前,警卫团进行一次遭遇突袭情况下保护首长[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的演习,用的都是真枪实弹,结果演习时出了意外,炸丵弹引爆时,把一个假人炸飞了,直奔保护目标而去。 就算是演习,张杰雄也别无选择,他喊着“小心”的同时,就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目标”身前,硬挨了这一下。那个假人是用压缩棉花做的,重一百六十斤,和真人一般重,硬度比沙袋还硬,张杰雄挨了那一下后,当场受伤。 军医检查后没有发现外伤,只是胸口有瘊血,就开了活血化瘴的药,谁知瘀血散了之后,张杰雄从此就得了打嗝的毛病,最开始的时候,他吃饭嗝饭,喝水嗝水,一连三天水米未进,晚上也嗝得无法入睡。 挺了几天后,倒是没那么严重了,饭能吃下了,可就是打嗝依旧止不住,张杰雄全凭一口气压着,才不让嗝打出来。 现在让曾毅这么拍了三下,张杰雄就感觉再也没有那种要打嗝的冲动了。 “鲁兄弟,你来我们警卫团吧,我们那里很缺你这样的医生!” 张杰雄说到,以前警卫团有不少的精英,都因为一些很小的伤病而不得不退役,让张杰雄觉得非常遗憾,如果能有曾毅这个圣手坐镇的话,相信手底下的那些兄弟都能多服役两年,至少要捞个功劳再退役吧,后半辈子也好有个着落。 “警卫团哪是那么好进的?”曾毅笑着,“再说了,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我还是招我的商吧,不是说了吗,我们国家目前是以经济[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建设为主。” 张杰雄心道也是,警卫团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审核之严格超乎想象,祖宗八辈的底都要查个清清楚楚。 一路无话,到了翟老所住的小楼前,警卫局的人已经把沐浴的药汤煎好了,而且都是弄凉了盛在大瓮里,只等曾毅前来。 曾毅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先把小砂锅的水烧上了,才吩咐警卫局的人把翟浩辉放进瓮里。 张杰雄心道这个流程跟昨天的不怎么一样,他本想多问一句,一想还是算了,曾毅的医术那么高明,他这么做,想必有这么做的道理。 果然,今天翟浩辉身上银针响动的间隔就变小了,很快就响到了第七声,要是按照昨天的流程走,这时候怕是第二副药才刚刚煎好,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这是因为翟浩辉体内气血淤积,所以经脉运行不足,昨天用了一次药,今天就有点好转了。 用完药,警卫局的人就扶翟浩辉回去休息,他们这两天也轻松不少,以前翟浩辉几乎天天都发狂症,自从昨天用药后,这一天多的时间,倒是没有再犯了,让人省心。 第二天早上曾毅过去复诊,翟浩辉的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呆滞了,细细观看的话,能看出他眼底有了几分灵动之气。 翟老心情大好,手微微一抬,张杰雄就从一[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旁的柜子里捧出个红木盒子,来到了曾毅面前。 “小曾啊,这个是我答应了要送你的!”翟老一脸和煦的春风。 张杰雄就打开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特质的凹槽里,躺着一只黑色手丵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枪后座一侧,摆放着几颗黄橙橙的子弹。 大热天的,码字不容易,兄弟姐妹们能否给几张月票降降温?权当降温费了,哈哈。 第一六六章 保安快来(求月票) “这支勃朗宁M1911,是翟老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国军官手里缴获到的!”张杰雄做着介绍。 曾毅就站起来,推辞道:“这太贵重了,而且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张杰雄就朝曾毅使了个眼色,翟老向来说一就是一,既然已经开了口,你就赶紧收下吧,否则翟老下次就要换一支更好的来了。 “回头好好练一练你的臭枪法!”翟老笑着。 “我这人不懂枪,这支枪到了我的手里,就怕是明珠暗投,委屈了它啊!” 曾毅收到了张杰雄的眼色,古人讲“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军人之间赠送武器,是一种最高级别的礼仪了,如果这支枪给了张杰雄、汤卫国等人,怕是他们早已激动得要肝脑涂地了,但曾毅不是军人,他不好意思收这份礼物。再说了,他也对枪也没有研究1再好的枪到了他手里,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张杰雄不待曾毅再推辞,就把盒子一合,直接放到了曾毅的手上,道:“这支枪翟老很有感情,你要好好保养,相关的养护细节,我会交代给你的。” 曾毅不收也没办法了,只好道:“谢谢翟老!” 翟老一摆手,叹道:“枪再好,也没有你的医术好,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送给你了!”翟老这是有感而发,他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惟独爱枪,收藏的好枪得有上百支,平时视若生命,每天都要擦拭一遍,可这些枪加起来,也换不到翟浩辉的健康。 “南云县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是风光好,翟老可以到山上去转转,这长宁山上的风光很不错,而且空气清新!”曾毅说到。 翟老就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曾毅就起身告辞,道:“那我下午再过来。” 翟老一抬手,“回去转告汤家老头一声,他要是没事的话,就说我邀他一块去爬山!” 曾毅就道:“好,我一定转达到!” 汤卫国看到曾毅捧回来的枪,羡慕得不行,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道:“这枪有年头了!” “张杰雄说是翟老从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曾毅就道。 “哦?”汤卫国又把枪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把难得的老枪,而且盒子里还有这把枪的证件,证实了它的来历,汤卫国道:“这枪借我两天吧!” 曾毅也没地方放这把枪,便道:“放在这里,我也怕皓麟和颖心给翻出来,你拿回荣城好好保管。” 汤卫国大喜,道:“放心吧,我肯定把它伺候好,晨昏一炷香,早晚三口p首,哈哈!”汤卫国自己就是爱枪的人,自然懂得保养,当下拿着枪擦拭了起来,心道这枪要是拿回去,还不把司令部的一帮人全震翻了。 曾毅把翟老的话转达给汤修权,就出门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晏容就敲门走了进来,道:“曾局长,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 “辛苦了,辛苦了!”曾毅笑着道:“坐吧!” 晏容把文件放在曾毅办公桌上,她和曾毅共事半年,熟得不能再熟了,自己就去找了杯子冲了杯咖非,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曾毅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拿出各式点心,坐在沙发里细细品了起来。 跟晏容一个办公室的,是个叫牛艳红的三十多岁女人,平时只要晏容一拿出零食,牛艳红必定要用自己的大嗓门喊道:“小晏,你这个爆米花是什[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么牌子的啊?这咖非闻着可真香!”,声音大得整个楼里都能听到。 牛艳红这可不是在恭维晏容,而是在告小黑状,她是故意喊给局里领导听的,要让领导都知道晏容是个上班吃零食偷懒的人,目的是防止被一个刚进局里的小姑娘抢了自己升职、评优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智慧”,晏容当然也明白牛艳红的意思,后来干脆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曾毅的办公室,趁着汇报工作的机会,上来休息休息。 曾毅拿起晏容给的材料,一看之下,就从鼻孔嗤了口气,我道是谁,原来这投资商就是那个倒霉的白大少啊。曾毅又拿起来那份协议,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发现结尾签字处的那几个挤在一块的字,正是白家树的名字。 晏容看曾毅的表情,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曾毅摆手笑道:“这就是艺术体的字吧,要是早认出这三个字叫‘白家树”也就不用辛苦你做这工作了。” 晏容就好奇问道:“你认识白家树?” “没交情,但见过两次!”曾毅说着。 “白家树的父亲白宇同,原先是咱们龙山市的市长,前年退居二线,到省政协当副主席去了,市里的很多领导,都是白宇同的门生故吏。”晏容说到。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白家树倒是很阔气啊,一出手就是两千万的投资。” “白宇同以前在龙山市主政的时候,大搞国有企业改草,外号‘白菜光”龙山市的国有企业,都快被他卖光了,而且桩桩都是白菜价。白家树当年就是收购了好几家资产很不错的企业,从而发了家,现在是龙山市很有名的企业家,也是市政协的委员。” 曾毅心里不由感慨,这真是上阵父子兵啊,老子卖,儿子买,硬是把龙山市搞成了白家店。难怪白宇同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到省政协养老去了,真要是让他再干一届,龙山市怕是真要被他卖光了,“这份协议有什么问题吗?” “协议没有任何问题,我去查了,白家树协议中承诺的前期500万投资,也早就到账了,但儒子牛的事情后,县里原先承诺的建厂地皮就不可能批给他了,所以他的茶厂一直都没有建。”晏容看着曾毅,心道这件事情可不好解决,否则也不会从去年拖到现在了。 曾毅也就不看协议了,他把协议直接塞到自己的文件包里,道:“看来得亲自去跟白家树谈谈了!” 晏容就问道:“你要去龙山?” 曾毅看了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来往一趟三个多小时,完全赶得上给翟浩辉治疗,就道:“是,现在就去!” 晏容的眼睛立刻就笑成了月牙儿,俏声道:“能不能把我也捎上啊?我想回家里走一趟。” 曾毅无奈笑着,“行,那就你快去准备吧!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晏容就立刻把自己的点心收了起来,道:“不用准备了,我什么都不带!” 曾毅拿起文件包,笑道:“也就是我对你如此纵容了,等以后换了领导,我看你怎么办!” 晏容咯咯笑着,“行了,知道你是个好领导,平易近人,又胸怀宽广、体贴下属,大不了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就走了!” 曾毅拿晏容也没办法,你在她面前摆领导的架子,根本都是无用功,何况曾毅也不喜欢摆什么可笑的架子。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办公室主任刘强,曾毅就道:“刘主任,我跟小晏到市里去办一趟差事,大概下午回来,局里有什么急事,你就电话通知我。” “好,好!”刘强笑着,赶紧下楼给曾毅拉开车门,道:“局长路上开车要慢一点。 小晏,你一定耍把局长照顾好!” “好!”晏容点着头,刻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车子走远,刘强就背起手,慢慢踱进楼里,他这位办公室的主任,每天都去给曾毅收拾办公室,每次都能发现什么点心盒、瓜子皮之类的东西,曾毅又不吃这些,谁吃的那还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机关里最喜欢传一些风言风语,尤其是关于领导和下属的风流韵事,都说曾局长去年在英国的时候,就跟晏容夜不归宿,说得有鼻有眼的,不过刘强却是不怎么相信,他观察了也有大半年了,这两人真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再说了,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算有什么,也是正常交往嘛,组织上规定领导不能和下属谈恋爱。 刘强是绝对维护曾毅的,不为别的,就为曾毅来了这半年,自己不光月月工资足额领,奖金都还领了七八万块了,顶以前好几年的收入了,回到家里,在老婆孩子面前腰板那叫一个硬气。 以前都是招商局的人请别人吃饭,现在请自己吃饭的人也是每日不断,不为别的,就为招商局手上的项目多,谁家孩子不得安排工作啊,进不了体制,进一个好企业也行啊,目前南云县的好企业,那可都是招商局招来的。准确说,都是曾局长招来的! 曾毅到南云很久了,但除了上次跟着考察团来过一次龙山,就几乎没有到过龙山市,他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副局长,是不可能有什么公务要到市里来办的。 幸亏今天带了晏容,晏容对市里的道路非常熟悉,很快就把曾毅带到了白家树公司的楼下。 “你不是要回家吗?”曾毅问到,“不用我送?” “你上去办事,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晏容呵呵笑着,“我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了,一会办完事,咱们还在这里会合!” “那行!”曾毅就笑着推开车门下去,道:“我办完事之后,给你电话!” 晏容摆了摆手,就挎着包,朝马路对面去了,脑袋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显得非常俏皮活泼。 曾毅拿好文件夹,抬头看了一下面前的大楼,是一栋九层高的大厦,外墙通体蓝色,显得幽蓝深静,楼顶竖着几个巨大的字:“云帆集团”,旁边各有两个小字,分别是“投资”、“实业”。 大厅的入口处,摆了一艘巨大帆船的模型,下面写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两句诗是李白的,意思是说前路障碍重重,但相信终有到达彼岸的一天。 兽毅就摇了摇头,这白家树有他老子做后盾,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又是投资又是实业的,比起别的企业家,白家树简直就是在捡钱,哪来的障碍重重?这两句诗放在这里,实在是讽刺啊。 进了大厅,立刻有保安发现了曾毅,上前道:“先生您好,访客的话,请到一边登记!” 曾毅道:“我找你们白总,白家树!” 保安看曾毅气派不凡,就叫了大厅里的一个行政人员过来,道:“这位先生要找白总。” 行政人员就笑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兽毅说到。 行政人员就道:“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先生今天不一定能见不到白总,白总平时非常忙!” 曾毅心道这白家树可真会摆谱,就他那个样,能忙什么啊,忙着吃饭喝酒吗,曾毅就道:“麻烦转告一声,我是南云县的政丵府工作人员,找你们白总有很重要的事商量!” 行政人员就道:“那这样吧,您到旁边先休息一下,我马上联系王秘书,看白总现在是否有空!” 电话打到上面白家树秘书那里,秘书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当即就道:“白总没空!” 下面行政人员就道:“那我让他先回去了?” 漂亮的秘书想了想,道:“不用,你就说白总在开会,让他等着!” 下面的人有点纳闷,能见就能见,不能见就不能见,干嘛要让人等着啊,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放下电话,他走到曾毅跟前,倒了杯水,“白总正在开会,要不您稍等piàn刻?” 曾毅看了看手表,道:“你们白总的会,大概要开多久?” “这个很难说得准!”行政人员就笑道。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最多等半个小时!如果白总的会半个小时开不完,那就只能烦请他亲自到南云去找我了!” 曾毅说完,靠在沙发里,神态悠闲地拿起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说实话,曾毅很不愿意等白家树,白家树的人上次打伤了孙睿和叶清菡,这笔账曾毅到现在还记着呢,不过就算不等白家树,曾毅今天也得等晏容,总不能让那丫头到家里露个脸就走吧,所以就坐在那里看起了报纸。 “好,我会把这个情况反应给王秘书的!” 行政人员就有点摸不准曾毅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刚才曾毅的那一抬手,他看得很清楚,曾毅手土的那块表可不价值不菲啊,甚至比白总手上戴的那一款还要昂贵,南云县就是个贫困县,县长也戴不起这样的表啊,就算戴的起也不敢戴啊,这小子哪像个政丵府工作人员啊。 曾毅“唔”了一声,也不搭理那行政人员,自顾自地看起了报纸。 行政人员瞅了空,又把曾毅说的事报告给王秘书,这次就加重了一下曾毅的份量,道:“对方看起来像是南云县的重要领导。” “知道了!” 那边漂亮的秘书正在磨着指甲呢,听了电话,她很不情愿地放下修理指甲的器具,敲开白家树办公室的门,风情万种地走了进去,道:“白少,楼下来了个)南云县的领导,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我说你在开会,让他在下面等着了。” 白家树正站在一尊巨大透亮的鱼缸之前,看着里面的风水鱼游来游去,自从遇到曾毅后,白家树就觉得自己万事不顺,先是被敲掉十几颗牙,连牙床都被打坏了,好容易补上了牙,出去还没潇洒两天呢,就又莫名其妙挨了保安一顿揍,蹲了半个月的局子不说,身上的伤还疼了好几个月。 除了这叮”生意上也是不顺,自己刚跟南云县签了协议,儒子牛就倒了台,随后南云县政丵府就翻脸不认这份协议,不让自己插手将军茶的项目。 白家树跑去龙国寺,找了一位得道高僧指点,就把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了一番,还养起了风水鱼,要挡一挡这煞气和霉运。 “让他等着吧!”白家树的目光从风水鱼上收回,这帮南云县的混蛋官员,来了能有什么好事,等死他们。 “那人说事情很重要,而且说只等半个小时!”秘书又道。 白家树“哼”了一声,“不愿意等就让他走!”说完,这小子坐到沙发里,拿出一根烟点着,道:“你约了樊公子去荣城打高尔夫,半个小时后出发,你安排一下车!” “需要我去吗?”秘书问到。 白家村吐了个烟圈,道:“这次就不用你去了,在家老老实实守着吧!” 秘书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半个小时一到,曾毅就放下报纸站起身来,道:“告诉你们白总,让他回头到南云县招商局来找我!” 行政人员只好歉意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要不我给你预约一下,等白总有空的时候,我立刻通知你。” 曾毅就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白总有空的时候,我未必有空!”说完,就迈步出了云帆集团的楼。 到楼前钻进车里,曾毅就发动车子,准备倒车离开,刚踩下油门,冷不防后面有一辆宝马直冲而来,要不是曾毅发现及时,赶紧踩下刹车,今天就要撞在一起了。 曾毅有些微恼,自己这倒车灯打了半天,那家伙还直冲过来1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根本开车都不看前面的情况! 宝马车里此时钻出一矮胖的小个子,留着小平头,戴着一副蛤丵蟆镜,下车后就冲云帆大厦门口的方向喊道:“我说老白,大老远的过去一趟,就请我打个高尔夫,要是没有别的安排,我可不去啊!” 曾毅抬眼看去,发现白家树这时候刚好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想要什么活动,还不是由你来安排吗!”白家树笑呵呵走上前来,“只要你玩得开心!” “这还差不多!” 樊亮亮就大声笑着,他现在和白家树合伙做一个地产项目,白家树出钱,樊亮亮出批文。以前白家树在龙山那叫一个风光,樊亮亮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捡一捡马屁,不过风水轮流转,白宇同调去省政协后,樊亮亮的老子樊九江当上了龙山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以前的白少,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老白。 白家树对这个称呼很不爽,但他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他老子在龙山有不少的门生故吏,但这个县官就是不如现管啊,何况还是个养老的县官呢,人家给面子,那叫念旧,不给面子,你也无可奈何。 曾毅此时推门下车,道:“白严,你这架子可真不小啊,半个山时,也没能把你等下来!” 白家树一脸笑意,正要过去跟樊亮亮寒暄呢,冷不防旁边车上下来一人,等看清楚是谁,这家伙竟然脸色大变,很没有品地喊了一声:“保安!”,声音中充满了恐慌。 “不至于吧!”曾毅冷眼看着远处正小跑而来的保安,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看就不用再叫人出来迎接了吧!” 白家树好歹也是走过桥、吃过盐的,刚才突然见到曾毅现身,有些准备不足,所以惊慌之下失态,但很久就定住了神,道:“曾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恕罪恕罪!” “曾少这两个字不敢当!”曾毅一摆手,道:“我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也是将军茶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你叫我曾局长,或者曾组长都可以!” 白家树现在是从打心里对曾毅发怵,尤其是听自己老子的秘书讲了曾毅在荣城的事迹后,白家树就更害怕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跟自己公司的保安站在一块,免得等会一言不合,再跟上次似的,莫名其妙就杀出几个人把自己痛揍一顿。 樊亮亮看着曾毅,心道一个县里的小小招商局局长,充其量不过一正科级,白家树竟然也喊对方曾少,看来这没落的衙内,真的是虎落平原,龙游浅滩啊,连自己看着都觉得丢人。 “曾局长今天光临我这个小小的公司,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白家村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直发愁,曾毅一报身份,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为将军茶的事来的。白家树对下面县里的政治动向完全不关心,所以不知道曾毅就在南云县上班,更不知道曾毅负责将军茶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的话,他去年耳能早就杀过去报高速收费站被打掉牙的仇了。 “去年白总跟县里签了一份将军茶的投资协议,因为中间存在一些误会,我今天特意过来跟白总沟通解释一下,希望咱们能把这件事和和气气地解决。”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看白家树学乖了,这说话也就客气了几分,他从车里拿出文件包,道:“不知道白总现在有没有空?” 第一六七章 丢了命 “白总现在没空!你过几天再来吧!” 白家树还没说话呢,樊亮亮就开口了,他早就听说荣城新开张了一家好去处,早想去见识见识,只因为在省里人头不熟,就想着让白家树带自己过去,他已经计划哼好了,现在出发的话,下午刚好能打会高尔夫,晚上再去潇洒。谁知蹦出个捣乱的,这不是耽误老子的好事吗! 曾毅就看着樊亮亮,问道:“,这位是……” 白家树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樊亮亮先生,海亮集团的总裁。” 樊亮亮平时被人恭维惯了,哪会对一个县里的小局长有什么好脸色,他已经说了让对方走,没想到对方还敢多问,就喝道:“问东问西干什么,都告诉你白总没空,赶紧给我走!” “原来是樊先生啊,樊先生一定也是云帆集团的大董事吧?”曾毅大为不悦,心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百五,开车横就算了,怎么说话也横。 樊亮亮一愣,他没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道:“不是!” 白家树直骂樊亮亮是猪头,除了吃喝嫖赌,你这脑袋里怕是装的都是豆腐渣吧,人家这是在讽刺你呢,你竟然也听不出来。人家是来找我这个云帆集团的老总谈事的,正主站着这里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外人倒先唧唧歪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云帆集团的话事人呢。 “,樊少,要不这样吧,先到楼上坐一会。”白家树只好笑呵呵地跟樊亮亮商量,“你看,曾局长这么大老远地从县里过来了,总不能让他再白跑一趟吧,事情也很简单,几分钟就说完了。” 樊亮亮同样不爽,在这龙山,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事情比我樊亮亮的事情更重要啊,这都报出我的字号了,竟然还要让我为一个县里小局长的事情让道,真是岂有此理,传了出去,我樊亮亮还有什么面子。 这樊亮亮在龙山市的衙内圈内,走出了名的二百五,人又特别唬,平时大家看他,就像是看个笑话,也没人喜欢跟他打交道,要不是得求着他老子樊九江,白家树也不愿意跟樊亮亮打交道。 看樊亮亮有些发作的迹象,白家树急忙按住他,道:“樊少,我刚弄了点明前的将军茶,我让王秘书给你沏一壶,你尝尝?” 樊亮亮一听王秘书三字,这才露出点笑脸,道:“好,正好我也。渴了,我喝茶,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完。”,白家树就道:“很快的,耽误不了几分钟的。”说完,他又看着曾毅,道:“曾局长,咱们上楼慢慢说。” 樊亮亮一听,又道:“不能慢慢说,一定要快!” 曾毅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樊亮亮还真是个二百五,自己说反话”他竟然完全听不出来,曾毅也不跟他计较,跟在白家树后面上了楼。 到了楼上,白家树吩咐一声,漂亮的王秘书就带着樊亮亮进办公室喝茶去了,白家树把曾毅领到一间小会议室,道:“曾局长,范总这人说话就那样,你别生气。” 曾毅来这里也不是跟人生气的,就道:“没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这次来,是为去年的那份协议来的。” 曾毅把将军茶的原委说了一遍,白家树就露出迟疑和为难的神色,道:“曾局长,不是我这个人难说话,实在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办事的道理啊!去年签协议的时候,南云县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说将军茶的开发权就在县里,等我签完协议,打了款子,这立马就变了卦,手续也不给办,地皮也不给批,拖了足足大半年,我公司为此损失有多大,也没人给个说法啊。 “我刚才已经解释了,这是因为沟通不及时面造成的一个误会,当然,白总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咱们可以协商解决!”曾毅就道,他也料到白家树多半是会这么说的。 白家树就道:“其实,就算不做将军茶,我也有投资南云县野茶的意愿,那茶叶的质量非常高,市场潜力很大啊!” 曾毅的眉毛微微一抬,看来白家树是铁了心要用这份协议从将军茶里分一杯羹,什么对野茶有兴趣,这话骗鬼都不信,出了南云县,就没人听过野茶的名字,外地客户的订单,也都是冲着将军茶来的,你用那么高的价格收购南云县野茶,到时候你卖给谁去啊。 “白总不妨再考虑考虑,现在做野茶的风险,可是非常大啊!”曾毅说到。 白家树当然明白这一点,做野茶的风险又何止是大啊,现在一斤明前茶的收购成本,都要平均七百块了,到时候自己倒腾不出去,可就全砸在手里了。要想倒腾出去”也很容易,除非你是假冒将军茶的名字往外卖,可一旦被查住的话,那罚款直接都能让自己破产。 但白家树不愿意放弃,自己有这份协议在手,走到哪里,都能占住一个理字。自己就是要去搅局,只要能在将军茶市场上撬开一个。子,那利润可就是好几倍了,现在订购将军茶的客户,拿着钞票可都找不到茶叶啊,根本就不愁销路。 退一步说,就算最后无法分一羹,自己也要用这份合同,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白家树是不想跟曾毅做对头,如果这生意曾毅自己的,白家树可能就放弃了,天底下能来钱的道多了,自己犯不着从这个煞星的嘴里去夺食。 但眼下不同,犯错的是南云县政府,曾毅也是代表南云县政府来跟自己协商的,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公事,曾毅他不可能因为公事来难为自己,而南云县想为难自己”也是鞭长莫及。再说了,自己还占着理,合同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别人也挑不出半个刺来。 “这件事确实让我为难啊!”白家树一脸无奈的神色”“当初决定投资将军茶,是公司董事集体的决定,我得为公司负责啊。” “,可以理解!”,曾毅就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如果白总打算在南云县投资野茶的话,我们欢迎之至,不管是将军茶,还是南云野茶,只要能做大,最终受益的都是南云县的老百姓。”,白家树就傻眼了,没想到曾毅完全就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了,他是想用搅局的办法,来施加压力,逼迫南云县给自己放开一个口子,没想到曾毅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的目的,反而是欢迎自己搅局,美其名曰“让老百姓受益”,。 曾毅拿出那份协议,“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我们只需把协议重新更正一下就行,把开发将军茶,变作开发南云野茶。” 白家树有点措手不及,自己傻啊,真要是更正了协议,自己还拿什么来要挟南云县政府啊,他道:“,这个……,如果是别人来谈的话,这件事完全没有商量,不过既然是曾局长来谈,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 曾毅当即脸色一肃,道:“看来白总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诚意啊!” 白家树看曾毅变了脸色,心里就是一咯噔,道:“,曾局长不要误会,我推掉别的事情,专门坐在这里和你商量,不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吗?” 曾毅微微颌首,脸色随即一松,白家树顿时感觉松了口气,他感觉面对曾毅太有压力,比面对自己老子还紧张啊。 “,那就是白总还没想好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曾毅问到。 白家树点头,“是啊,公司有一大帮董事,意见很难统一。”白家树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我今天卖人情答应了你,事后也有可能在董事会无法通过。 曾毅知道白家树这都是借口,便道:“,来之前,县里已经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解除合同,县里归还云帆集团先期五百万的投资,并以银行贷款利率为准,赔偿云帆集团的损失,这笔钱就算县里借云帆集团的;第二,县里跟将军茶厂协调,允许云帆集团从事将军茶的收储业务,并按照收储的规模给付服务费。” 曾毅看着白家树:“我知道白总平时非常繁忙,所以也不想浪费你的宝贵时间,现在我把底交给你,白总可以召开董事会进行商议,如果同意,咱们就立即执行,如果不同意,就清白总也拿出鞘决问题的底线来……” 白家树不知道曾毅谈判完全就是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态度,根本不玩虚的,和平时那些喜欢打太极的官僚完全不同,从心里讲,这两个解决办法都是非常可行,并且考虑到了各方利益的,但白家树志在将军茶的开发权,这点小小利益,他根本看不在眼里。 “,曾局长这么痛快,那我也不能拖泥带水。”,白家树脸上笑着,“这样吧,回头我就召开董事会,研究一下。” 曾毅就站了起来,“,好,那我就回去等白总的结果了。” 白家树笑道:“曾局长办事可真是雷厉风行啊,我送送你。”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白总忙吧!”曾毅知道白家树全都是托词,但也不着急,搅局那也是要钱来搅局的,白家树能搅一天两天,甚至是一个月两个月,但时间再长一点,白家树他就是再有钱,也会吃不住的,等他的钱全变成了茶叶砸在手里,我就不信他到时候还能像今天这样笑着脸打哈哈。 白家树觉得自己有协议在手,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实在是很冤枉。但韦向南去年砸了两个亿,全部无息贷给茶农,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其中又冒了多大的风险,风险都是别人的,桃子却都是自己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要送的,要送的!”,白家树客气着。 两人刚出会议室,漂亮的秘书走了过来,道:“白总,樊总说他先走一步,等到了荣城在汇合,车子已经给您备好了,就在楼下。” 白家树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在前面领路往电梯去了,“曾局长,请!” 下楼一出大厅,白家树的那辆保时捷就停在当前,白家树就道:“曾局长,那咱们回头再联系?” 曾毅微微颌首:“清白总抓紧时间,尽快拿出个结论!” “会的”会的!”白家树就客气两句,然后上了自己的车,追樊亮亮去了。 曾毅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快到跟前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车玻璃被砸碎了,当即赶紧上前去查看后备箱,却发现后备箱也被人撬了,打开一看,自己放在里面的行医箱竟然不见了。曾毅顿时脸色一变,这个箱子就是他的命! “保安!”曾毅大喊一声,就拿出电话,准备要报警。 保安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有没有看见谁在这边晃动了?”曾毅问到。 保安摇头,道:“没看见,刚才我一直都站在大厅里!怎么了?”说着他上前一看,道:“啊,车子被撬了啊,那你快报警吧,前几天就有一辆车在这里被撬了!” 曾毅心里恼火至极,恨不得把撬自己车的人抓住一把揍死,同时也是心里后悔,自己出来办事,为什么要把行医箱放在后备箱呢。曾毅养成了随身带着行医箱的习惯,这样如果遇到什么突然的状况,自己也好帮忙或者处理”没想到却是把箱子给弄丢了。 报了警,曾毅问那保安:“砸玻璃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你一点都没发觉?” “马路上这么吵,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呢。再说了,这里人来人往的,看起来全都是好人”我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撬车啊。”保安推脱着,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指着旁边竖着的一块牌子,道:“你看看,我们牌子上早就写得很清楚了,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曾毅去看,发现旁边墙上钉了一块牌子,写道:“楼前停车请妥善保管自己的财物,如有丢失本公司概不负责。” “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里走动过。”曾毅又问。 保安很不耐烦地摇头,“都说了没看见,你等〖警〗察来了处理!”说着,就要往楼里去走。 曾毅顿时火了,马匹的,楼前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又没有任何遮挡视线的东西,我就不信砸玻璃那么大的动静,你一点都没发觉,他一把拽住保安的衣领,“我再问一句,有没有看到?” 保安一瞪眼,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不成?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云帆集团,不是你撤野的地方!” “给我放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你敢包庇撬车的人,老子一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曾毅满脸杀气地看着保安。 保安被曾毅到眼神吓住了,愣了半响,才跳着脚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老子就是没看见,你能怎样!” “不要逼我动粗!”曾毅的眼睛已经红了,那箱子是爷爷留给他唯一的物件,绝对不能丢! 保安一甩胳膊,想挣脱曾毅,结果没挣脱,他就喊了起来:“来人啊,都给我出来,有人在咱们这里闹事了!” 听到保安的喊叫,云帆集团的大楼就跑出来四个保安,把曾毅一围,喝道:“放手!听见没有,赶紧给我放手!” “来的正好!” 曾毅此时愤怒异常,但思维还是很冷静的,云帆集团的保安各个都这么横,寻常撬车的蟊贼,哪里敢来这里作案,要说这其中没有保安的配合和默许,曾毅打死也不信,再说了,曾毅是被白家树客客气气请到楼上去的,这保安亲眼所见,他现在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本身就不对劲,“说,到底是谁撬了我的车,不要逼我动手!” 保安们就抽出了警棍,指着曾毅,“马匹的,爱谁撬谁撬去,关老子们屁事!告诉你,赶紧把我兄弟放开,不要让我们动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你小子能撤野的地方吗?” “老子今天就撤回野!”曾毅手上一使劲,就把保安按到在地,顺势一脚踩住,道:“告诉你们,今天我丢的东西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全都得给我倒霉!” “动手,动手啊!”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保安疯狂叫嚣着,“狠狠地教训这小子,叫马所长过来,今天非给这小子一点苦头不可!” 曾毅脚下一使劲,那保安顿时像杀猪一样嚎了起来,“说,到底是谁撬了我的车!” “妈的,你找死!”保安们就挥着棍子冲了上来,平时还真没人敢在云帆集团的楼前闹事呢,这小子是吃了豹子胆啊! “啪!”曾毅一掌拍飞一个棍子,顺势一提溜,就把那保安也放到在地,像叠罗汉一样摞了起来。 不一会,五名保安全被摞在了一块,最下面的那名保安被压得吱哇乱叫,可谁也起不来。 “我最后问一遍,有没有看见是谁撬了我的车!”曾毅手一使劲,保安们各个哭爹喊娘。 “小子,你给老子们记住了,今天别想善了了!”保安们还是很嘴硬。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就看见一名五大三粗的胖〖警〗察从警车上走了下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马所长,您快来看啊,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啊!”保安们像是看到了就行,一个个喊叫了起来。 第一六八章 白白白(九千字大章) 第一六八章白白白(九千字大章) 曾毅这时候都红了眼,哪管什么马所长,今天箱子要是找不回来,就是牛所长来了,曾毅也照样不认,当下他手下再发力,道:“都没有看见是吧,那老子就帮你们回忆回忆!” 几个保安顿时又是鬼哭狼嚎,曾毅这一使劲,他们就感觉像是大山压顶,连五脏六腑都快压成一坨了。 “马所长,救命啊!”保安们哭爹喊娘,“我们快被打死了!” 马所长上前双手叉腰,他处理这种打架事件太有经验了,当下气势汹汹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打架滋事,不想蹲局子的,都给我住手!”说着,他上前两步,指着曾毅道:“你还不松手!” 曾毅只得先放开了手,他只是怀疑保安捣鬼,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警察来了,他也不好再继续给这几个保安上手段,交给警察来处理吧,只要能尽快找回箱子就行! 马所长就问道:“为什么打架啊!” 保安们立刻叫道:“马所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小子的车被人撬了,我们好心提醒他报警,他反赖是我们撬的车!你看看,我们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马所长就打量了曾毅一番,“是你报的警?” 曾毅道:“是!” 马所长踱到曾毅的车跟前,左右看了看,抬手招手来一名小民警:“拍照,取证,保护现场!”说完,马所长抬头看了看,发现停车场有摄像头,就道:“小王,你去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拿回所里分析!” 一个民警快速进入云帆大厦,到监控室调录像去了。 马所长此时一背手,对曾毅道:“跟我们回所里做一个报案记录,我们也好早日立案,争取尽快找回你的失物。” 几个保安此时追上马所长,道:“马所长,他的车子被撬了是没错,但也不能打我们啊,我们要求验伤!” “少废话!”马所长大眼一瞪,“车是在你们停车场被撬的,不问你们问谁,跟我一起带回去录口供!” 就上来两名民警,带着保安和曾毅一起回派出所录口供。 刚上警车,曾毅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之后,里面传来张杰雄的声音:“曾毅,事情办得如何,可不要耽误了下午的治疗啊。另外,老首长明天打算在南云县走走看看,还得辛苦你一趟,明天就当个随行的医生吧!你办完事早点回来,提前做一做准备,相关的注意事项,我会一一嘱咐给你的。” 曾毅就道:“我这边出了点事,正要去派出所录口供,我争取尽快解决完事情就回!” 张杰雄立刻就道:“出了什么事!”张杰雄对曾毅是心怀愧疚,正愁没机会偿还呢,一听出事,反而心中暗乐。 “我的车被撬了,别的东西没有丢,就是行医箱让人给偷了,给浩辉治病的那种特制银针,就在里面装着呢,所以必须得尽快找回来!”曾毅把情况简单一说。 张杰雄顿时一激灵,随后是又惊又怒,曾毅已经说了,用完今天这一次药,翟浩辉就能恢复神智,翟老现在可是眼巴巴地盼着呢,今天一上午就提了好几次,可现在竟然出了这岔子,要是耽搁了治疗,可怎么向翟老交代啊。王八羔子的,是什么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给浩辉治病的家伙给偷了,他到底有何目的,受什么人指派! “停车场的那几个保安,嫌疑很大,就算不是他们偷的,也跟他们有着极大的关系,现在警察要带保安和我一起回去录口供,停车场有监控,相信很快就能破案!”曾毅说到,“你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回箱子,绝不会耽搁了给浩辉治病。” “哪个派出所?”张杰雄就问到,这让自己怎么放心啊,指望那帮子狗屁没用的警察,屎都吃不上一口热的。 曾毅抬眼看了一下警车里的标识,道:“观音庙派出所。” 张杰雄立刻就挂了电话,拿起将军帽冲了出去,这要是找不回箱子,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等抓到那个偷药箱的王八蛋,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曾毅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有中央警卫团的人参与,那么找回箱子的概率就会大增,这帮人可以调动的资源,强大到你根本都无法想象, 观音庙派出所并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路程,不到两分钟就到了。进去之后,值班室出来一个民警,领着保安去录口供,让曾毅先等一会。 曾毅等了十几分钟,看那边还没消息,心里就只想骂娘,早知警察办案效率这么低,还不如自己直接动手呢,一指头戳下去,看你娘的交代不交代。 曾毅现在根本耗不起,每多耗一秒,箱子被损毁和丢弃的概率就大一分,这箱子是爷爷丢给曾毅的唯一遗物,曾毅平时看它比性命还重要,绝对不能丢,真要是丢了,曾毅杀人的心思都有。 再者,这箱子现在压根就不能丢,里面有曾毅治病的全部家当,那几根银针更是下午还要给翟浩辉治病用呢,那都是特制的,一旦丢失,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同样的。要是耽误了给翟浩辉治病,别说是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就是方南国,甚至是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也扛不住翟老的雷霆震怒啊。 曾毅就拿出手机,想着是不是把这个突发事件,向方南国做一个汇报。 马所长此时踱了出来,看了一眼曾毅,道:“你跟我来!” 曾毅站起来,道:“马所长,那几个保安有没有讲是谁撬了我的车?我丢的东西很重要,必须马上找回来,耽误不得!” “那是当然,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是我们警察的义不容辞的职责,你的事情,我们已经派人在调查了,但你也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吧,警察又不是三头六臂,不可能说找就立刻找回来的!”马所长说得很客气,不过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几个保安现在也报案了,要追究你打人的事情,你把这件事向我们交代一下。” 曾毅顿时怒上心头,马匹的,让你找东西,你就说要调查要时间,说是带保安进去录口供,一转眼就变成了报案,而且是立马就办,亲自来办。老子的案到现在都还没报上呢,保安的案子倒先报了,摆明了就是警匪一家,是在糊弄老子的啊。 “你干什么!”马所长看曾毅眼神恐怖,一拍桌子,喝道:“这里是派出所!” “我打人,我自然会负责!”曾毅的肺都快炸了,老子等了半天,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他喝道:“那几个保安在哪,我要亲自找他们问话!” “该找的东西,我们自然会找,但该办的案子,我们也必须要办!”马所长往椅子上大刀金马地一坐,“你说保安撬了你的车,我们不是正在调查吗,一旦调查属实,该追究的责任,他们绝对跑不掉。但那几个保安被你打伤,也是我们亲眼所见,这件事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你也少给我打马虎眼!”曾毅大手一挥,“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你敢敷衍了事,或者是从中阻碍,耽误了我找回东西的时间,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人民群众挥拳相向,性质极其恶劣,这件事,我们警方一定会向你们南云县的领导通报!” 马所长也是非常生气,在派出所里敢这样对我讲话,实在有够嚣张啊,你小子打人的这件事要是捅到南云县领导那里,我保证你小子是吃不了兜着走。马所长见多曾毅这样的小领导,刚一进来,都是牛气得不行,但自己只要一说向领导通报,他们立刻得服软,这招可是百试不爽啊。 此时被派去调监控录像的民警回来了,直接向马所长汇报道:“所长,录像没调出来,他们停车场的摄像头今天坏了,什么也没录到!” “扯你娘的淡!” 曾毅彻底暴怒了,老子的车被撬了,保安刚好没看到,录像也刚好坏掉了,你他娘的糊弄鬼呢!一听这话,曾毅反而敢百分之百确定,这事绝对跟那几个保安有关系,他也看穿了这位马所长的嘴脸,懒得再磨牙,直接就道:“老子没工夫跟你扯瞎淡,你们不追,老子亲自去追!” “这是派出所,不是你的招商局,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马所长怒了,“你敢动一步试试!” 曾毅鸟根本都没鸟他一眼,直接冲过去,一脚就踹开一个房间,准备找那几个保安出来。 “反了,反了!”马所长气得浑身颤抖,“袭击警务场所,这是在挑衅我们机关的威严,把他给我抓起来!” 身边的民警立刻就冲了上去,“给老子蹲下!”说着,抬起一脚,就照曾毅的腰间踹了过来。 “你去死吧!” 曾毅一个侧身,反身一记猛抽,那民警直接就飞进了那屋子里,曾毅恨死了这家伙,录像带就算有,怕是也让这小子给销毁了。 马所长一看,吓了一跳,立刻尖声喊道:“有人袭警!快来人,来人!” 曾毅继续往里走,一脚又踹开一个房间。 此时所里在家的民警听到马所长的叫喊,全都跑了出来,拿着手边的家伙就冲曾毅过去了,三拳两脚,又躺倒两三个。 马所长就叫道:“动枪,快去取枪,让特警队支援!” 几个民警立刻朝楼上的配枪室跑了过去,民警不同于刑警,平时是不会配枪的,不到一定的警龄,也不会配枪,只有去办重大的案子,才会在批准之后配枪,但重大的案子,也很难轮到民警出场。民警也不愿意配枪,配枪反而更容易出事。 “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后面没有出口,马所长立刻指挥人搬来几张桌子,把通道堵死,今天绝不能让这个大闹警务场所的家伙跑了! 正忙着搬桌子堵通道呢,派出所大院里发出一声巨响,就有传达室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所长……不好了……” 话没说完,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就冲了进来,一脚将那个家伙踹飞,然后或站立,或单膝跪地,黑洞洞的冲锋枪枪口,瞄准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一位少校军官大步走了进来,道:“这里由军方接管了,所有人趴在地上,谁敢妄动,就地格杀!” 说完,少校拽出手枪,“啪”一声打开保险。 屋里立刻就传来一阵打开保险栓的声音,所有当兵的枪都打开了保险。 警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都是识货的,这些当兵的,此刻完全就是一副攻击的架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听到老子的命令吗!”少校再喝一声。 “趴下,都趴下!”马所长急忙喊到,他已经认出来了,这群当兵的可不是市军区警卫连的那帮人,这是驻扎在城外军的野战部队,这帮人一旦出动,那都是大事,自己真要是敢妄动,搞不好他们真敢开枪。 民警们立刻就嘁哩喀喳就趴到一地,双手抱头,把面埋进地板里。 少校上前几步,喊道:“哪位是曾毅首长?” 就听里面传来曾毅的回应:“我是!” 少校还没动手,立刻上前两名当兵的,一脚踹开通道上的桌子,少校就小跑过去,收好枪,然后“啪”一个敬礼,“少校侯军冠,奉命向你报到,请指示!” 曾毅就怒气冲冲走了出来,一把将马所长从地上提起来,“说,那几个保安在哪?” “我……”马所长惊呆了,曾毅首长?那几个保安不是说曾毅就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吗,撑死不过一个正科级,怎么成了野战部队的首长。 “咚!” 马所长只是一个迟疑,大兵的枪托就毫不犹豫地砸了过来,一下将马所长砸得嘴角开裂。 “回答问题!”侯军冠喝到。 马所长哪敢再想那么多啊,赶紧道:“在113室……” 侯军冠一挥手,两名精壮大兵立刻就去找到113室,大脚一踹,就将房门踹飞,然后道:“报告,找到五名保安!” 曾毅就朝里面走了过去,准备审问这几个保安。 侯军冠上前一步,道:“首长,我们来!”说完一使眼色,那两名大兵就走进113室,“啪”一声把倒地的门一竖,就听里面传来两声惨叫,随后就没了动静。 马所长浑身一哆嗦,我的神啊,自己今天到底惹了什么祸啊,竟然会招来这帮杀人不见眼的当兵的,他早从保安嘴里得知了,撬车的是常务副市长樊九江的儿子樊亮亮,所以才派人去拿走了监控录像,然后再先弄曾毅一个把柄,谁知道这曾毅比樊亮亮可厉害多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砰”一声113室大门倒地,两个当兵的快速走了过来,在侯军冠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侯军冠立刻又到曾毅耳边低声汇报了一下。 曾毅就道:“追东西要紧,回头再收拾这帮东西!” 侯军冠就一挥手,“收队!” 马所长心里一松,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啊。 曾毅此时突然回头,一指马所长:“把他带走,今天东西要是找不回来,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两个当兵的手一伸,向拎小鸡一样,把马所长一架,就往外面拖。 马所长眼里全是惶恐,道:“曾……曾……” 恳求服软的话还没说出来,当兵的一个大嘴巴就抽过来,“闭嘴!”然后按着马所长的嘴巴就往外拖了,马所长顿时就尿了,淅淅沥沥洒了一行。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趴在地上的民警们才慢慢抬起头,眼里全露出惊恐,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谁也没敢爬起来。 此时楼上取枪的那几个下来了,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他们刚才取了枪,刚一转身,就看到几杆黑洞洞的冲锋枪,当时就吓傻了,直接缴械投枪。 有人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走了!” 屋里立刻能听到一阵长长的喘气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往里面走了过去,凑在113室的门口往里瞅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屋子里就像一颗炸弹爆炸过似的,五个保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股间屎尿齐流,湿了一大片,屋子里全是骚臭之气。 白家树到荣城下了高速,往旁边一拐,走出不远,就看到了樊亮亮的车子。 “樊少怎么不等我就先走了!”白家树放下车窗问到。 樊亮亮道:“我看那个姓曾的不爽,不想再看见他。” 白家树心道这怨谁,你自找的,人家是跟我商量事情的,谁让你狗日的出言不逊,老子现在对你意见还大呢,马匹的,搞得我白大少像你樊亮亮的跟班小弟似的,什么事情都得听你指挥。 “算了,咱们去打高尔夫!”白家树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樊亮亮恨恨说了一句,然后从副驾驶位上拿起一个木箱,“老子把那姓曾的车给撬了,真晦气,就拿到这么一个破木头箱子。” 白家树顿时瞪大了眼,吃了一惊,马匹的,姓樊的你自己找死,为什么要拉上老子啊,曾毅的车可就停在我们公司的楼下,出了这事,曾毅还不第一个就怀疑是我干的啊。 “樊少,你太冒失了,那姓曾的来头不小,在荣城很有势力的!”白家树急忙道。 “在荣城有势力又怎么样,到了龙山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敢跟我樊亮亮耍横,就是一条过江龙,老子也要他变成泥鳅!看见没,这箱子必须得那小子过来向我磕头认错,我才还给他!”樊亮亮说得满不在乎,拿起箱子又看了看,就准备往副驾驶位上扔。 白家树急忙道:“樊少,不能摔!” 樊亮亮瞪眼看着白家树,“怎么就不能摔!” 白家树几步走了下去,过去捧起那个箱子看一看,道:“这可是上等的黄梨木啊,看样子有些年头,是个古董,能值好几百万呢!” 樊亮亮顿时眼一亮,“真的?” 白家树点头,“不信你找个专家鉴定一下!” 樊亮亮就笑呵呵把箱子往后备箱一放,道:“回头我就找人验验!” 白家树笑着,你验去吧,老子这双眼睛绝不会看错,你以为谁都跟你这猪头一样,一脑袋的豆腐渣! 说实话,白家树对曾毅那叫一个恨,去年在荣城拘留所的那半个月,白家树终生难忘,一天两顿清水煮白菜,吃得白家树是眼冒金星,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晚上睡觉了还不敢闭眼,周围一双虎视眈眈的绿光眼,让白家树直为自己的屁股担心。 出来之后,又听了自己老子的秘书讲了曾毅在荣城的事,白家树对曾毅就更多了一份怕,但是怕归怕,恨还是要恨的。 白家树是惹不起曾毅,但樊亮亮的话倒是让他开了窍,自己惹不起,不代表樊亮亮这个二百五也惹不起啊,曾毅再有势力,那也是在荣城,到了龙山,能惹得起樊亮亮的人,没有几个,你曾毅就是过江龙,到了地头蛇这里,也不得不低三分头。 白家树对樊亮亮也是很不爽的,这小子心太黑了,这次合作,他一毛钱投入没有,开口就吃掉了自己六成的利润。也罢,既然你小子去招惹曾毅,就让你这地头蛇,跟过那江龙好好斗一斗。 樊亮亮就是个吃货,凡是进了嘴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吐出来,白家树很清楚这一点,所在才说出了这箱子的价值,以樊亮亮的性子,绝对是会昧下这只箱子的,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走吧,走吧!”白家树说着,“高尔夫去!” 高尔夫球场就在高速路口的旁边,叫做“高夫高尔夫俱乐部”,是荣城最大的一家高尔夫球场。 两人到里面停好车,就直奔五号球场而去。 白宇同此时正跟省政协的另外一位副主席,以及高夫高尔夫俱乐部的老总在同场切磋,较量手艺。看到白家树远远走过来,白宇同就把球杆扔给球场的女球童,走到一旁的移动式阳伞下,坐下来拿毛巾擦着汗。 “怎么样?”白家树笑呵呵走过来,“水平最近见涨吧!” “没事就会消遣你老子!”白宇同哼了一声。 “白伯伯好!”樊亮亮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三个白放在一起念,不知道的还以为樊亮亮是个结巴呢,可没办法,白宇同姓白,岁数又比樊九江大,樊亮亮见了,必须叫白伯伯。 白宇同笑呵呵微微颔首,“亮亮也来玩两杆?” 樊亮亮就笑道:“我哪会玩这高档的东西,附庸风雅罢了,我主要是为白伯伯站脚助威来的。” 白宇同大笑,“你们年轻人,玩自己的去吧,不用理会我们这几个老家伙。” 樊亮亮也就不客气,从旁边的球杆袋里抽出一根杆子,颠了颠,招手叫过来一名漂亮的女球童,“那个……你会不会玩,教教我!” 看着樊亮亮跟女球童到远处练球去了,不时还动手动脚,白宇同就眉头一皱,道:“以后少跟樊亮亮搅在一起。” 白家树坐下喝了口水,道:“我也不想啊,可没办法,现在樊九江手握大权,想在龙山做生意,就得看人家的脸色啊!” 白宇同哼了一声,道:“不怕鹰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难道就再没有别的生意可做了吗,跟樊亮亮这样的人搅在一块,迟早要被他害死。” “不提这个了!”白家树站起来,“今天难得清闲,我陪您好好打一局。” 白宇同呵呵笑了两声,“你这是欺负你老子啊!” “儿子不必不如老子,您平时不是老这么教育我吗!”白家树笑道。 白宇同就站起来,“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两人拿着球杆就往下了球场,往中间走了过去,省政协的另外一位主席,还有高夫高尔夫球场的老总正站在那里聊天。 白家树过去跟两位打了招呼,笑道:“我半路加入,就算我落后三杆吧。” 众笑,接受了这位半路加入的对手。 正要挥杆,空中传来机械的轰鸣声,众人抬头去看,之间远处天空出现个黑点。 白宇同笑道:“这是谁这么阔气啊,竟然架着直升飞机来打球。” 高夫高尔夫球场的老总,叫做高胜文,道:“据我所知,咱们南江可没有哪个财主有私人飞机啊!” 众人正看着,那一个黑点就变成了三个,高胜文奇道:“看样子,好像还真是奔咱们这边来的。” 白家树笑道:“这肯定是大财主,高叔叔可一定要接待好啊!” “再看看!”高胜文脸露疑惑,“好像不是普通的直升机啊……” 黑点快速向这边移动,到只剩三百米的距离时,众人就看清楚了,是军事直升机。 高胜文又奇道:“这附近没有部队啊,哪来的武装直升机?” 直升飞机开始减速降落,移动到距离众人五十米的位置上,离地面就只有三四米的高度了,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得众人衣服猎猎作响,草屑乱飞。 直升机的舱门此时大开,七八个身着迷彩军装,头戴特质钢盔,脸上涂了黑漆漆油彩的彪悍士兵,直接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落地之后,只是双腿微屈,然后就端着微型冲锋枪快速冲了过来。 “这……这……” 白宇同完全被惊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哪里来的特战大队的士兵啊。特战大队平时都是藏在云深雾遮处,根本难得一见,今天怎么会一下就出动三架武装直升机,威风凛凛就杀到这里来了。妈呀,这是出什么大乱子啊,特战大队的人一旦出动,那就是大事中的大事,是天大的事啊!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士兵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冲到了那边的樊亮亮眼前。 “你……”樊亮亮只来得喊出一个字,“们”还没出来,一记枪托就砸了过来。 站在这边的白家树,很清晰地看到那场景,只见樊亮亮直接就被砸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就喷出一口血,血中带着两个白亮亮的牙齿,然后倒在草皮上滑出足有两米远,刚一落地,就被当兵的一脚踏中,然后枪口就顶在了脑袋上。 “这……”白家树也傻了,樊亮亮这小子做啥了啊,怎么会招来这凶残的特种兵呢。 不光是白家树,白宇同三人饶是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情景被吓懵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第二架飞机上又跳下来七八士兵,跟刚才一样,端着冲锋枪就过来了,上前枪口直接对准众人,喝道:“趴下,趴下!双手抱头!” 白宇同还没反应过来,士兵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脚,白宇同当即扑倒在地,摔得他直发疼,他刚想搓揉一下,枪口就顶在了后脑勺上,“老实趴着,不许东张西望!” 白宇同哪还敢动啊,直接双头抱头,就把脑袋扎进了草皮里。 “说,箱子在哪?”踏在樊亮亮背上的特种兵喝问到。 “箱子……什么箱子……”樊亮亮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脑袋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完全就不知道什么箱子了,双腿瑟瑟发抖。 “叭”一声,一颗子弹就贴着樊亮亮的头皮钻进了草皮里。 看着掉在眼前的蛋壳,樊亮亮差点一口气就背过去,我的妈呀,我的妈呀,裤裆间一股热流蹿出。 趴在这边的白家树几人,可是清晰听到了那声枪响,当时就是浑身一哆嗦,老天啊,开枪了,樊亮亮被击毙了。 “箱子在哪,最后问你一遍!”士兵又喝问。 樊亮亮吓得不敢乱说了,脑子里拼命搅动,想着一切跟箱子有关的事情,突然他就想起了今天撬车拿来的曾毅箱子,道:“在……在停车场……我的车里。” “牌子,车牌号!” “宝马,南…南……南f……66668……”樊亮亮吓得一句囫囵话都没有了。 背上的士兵立刻拿起步话机,“b队,b队,停车场,宝马南f66668!” 过了不到一分钟,步话机传来声音:“找到目标!” “请送过来确认!ver!”士兵说完这句,就松开了踩在樊亮亮背上的脚,看到樊亮亮湿漉漉的裤裆,“呸”啐了一口。 不到三分钟,就有一辆装甲轰隆隆驶了过来,车子还没停稳,一位同样装束的士兵跳下来跑了过来,道:“报告曾首长,找到一只箱子,请确认!” 曾毅接过箱子,打开之后仔细看了一番,道:“确认无误,就是这只箱子,辛苦了!” 立刻有特种兵喊道:“任务完成,收队!” 那个站在樊亮亮身边的士兵,拽起樊亮亮一拳击昏,抗在肩上就朝直升机跑了过去,站在这边白家树身边的士兵也是收枪快速向直升机围拢而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众人就听到直升机启动爬升的动静,装甲车也是轰鸣而去。 直到耳边没有了风的声音,白家树才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天边又剩下三个小黑点,周围安静得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只是少了樊亮亮。 手机铃声响起,才把出神状态的白家树吓了一个激灵,他赶紧翻身掏出手机,接起来小声道:“什么事?”生怕声音大点,再把那当兵的招来。 “白总,不好了,有当兵的冲进公司,把王秘书给抓走了!” 白家树心里一咯噔,怎么又是当兵的啊,老子今天到底犯了什么晦气,这边刚抓走一个樊亮亮,公司那边又被抓走一个王秘书,完了,完了,这要出大事啊! 白宇同此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堂堂一个省政协的副主席,副省级领导,也被今天的场面吓得不轻,他看白家树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就道:“家树,家树,你没事吧!” 白家树回过神来,突然一拍脑门,妈的,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那特种兵嘴里喊的曾首长,声音好熟啊,可不就是曾毅吗!他们还喊着找到了一个箱子,肯定就是樊亮亮撬走的那个行医箱。 不是说曾毅只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方南国本人,也未必能调动特种大队和三架武装直升机吧! 白家树哆哆嗦嗦道:“爸,我……我闯祸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宇同就厉声问道。 白家树小心凑过去,低声道:“樊亮亮偷了曾毅的一只木头箱子,是在我公司的楼下偷的,刚才当兵的所说的那个曾首长,就是曾毅。”说这话的时候,白家树直发颤,不光声音发颤,身子也在发颤,曾毅可千万不要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啊。 白宇同顿时如被雷击,愣了半响,然后狠狠甩给白家树一个耳光,道:“我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去惹他,不要跟樊亮亮这种人搅在一起,你不听,现在闯祸了吧!” 白家树木呆地坐在那里,丝毫也觉不得脸上疼。 白宇同拽住白家树,“你给我交个底,樊亮亮的事,你有没有掺和!” “没!没!我没参与!”白家树就急忙说着,“我也是到了荣城,樊亮亮拿出那个箱子,我才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报告给曾毅!”白宇同厉声喝问,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今天多么好的一个效忠机会,你这龟儿子竟然给浪费了,看曾毅的这副阵仗,绝不是只有方南国一个靠山那么简单啊,这是通了天的能耐啊。 知子莫如父,白宇同当然明白自己儿子心里的那点盘算,道:“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趁早把你的那点念头给我绝了!你想坐山观虎斗,也得先看清楚那樊亮亮是不是一只虎,那根本就是一只猪!” 白家树失魂落魄,道:“爸,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曾毅解释,把自己撇清,绝不能让这件事牵连到你的头上!” 白宇同真是恨啊,曾毅要是趁机报仇,他就是说那箱子里有军事机密,你也无可奈何,只能引颈待割了。 感谢使用.,发“实体书”至10658080,免运费百万图书一折起售!RO 第一六九章 清心滚痰(九千字大章) 曾毅回到长宁山,刚好是平时给翟浩辉治病的时间。 小楼前的院子里,药汤已经煮好,小炉子也烧得正红火,只等曾毅来施治了。 翟老坐在一张木椅上,看着远处的山水林木,面色威严,腰板直挺,一生戎马让他永远都是站有军风,左坐有军威,当兵的那种风骨已经彻底沁进了他的生命之中。 “快走两步!”张杰雄小声说了一句,带着曾毅快速走了过去,“老首长,曾毅回来了!” 翟老“唔”了一声,道:“治疗吧!” 曾毅上前道:“翟老,对不起,我今天差点就耽误了给浩辉的治疗,等治好浩辉的病,你处理我。” 翟老一摆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远处的大瓮。 曾毅就知道翟老这是生气了,他是责怪自己今天差点误了给翟浩辉的治病,曾毅也不解释,打开药箱,取出针炎袋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就架起小砂锅还是烧水。 翟老心里确实有点生气,他觉得曾毅太没有把自己孙子的病当回事了,换了别的医生,就是不用吩咐,他也得24小时兢兢业业地守着我翟荣泰的孙儿,一刻也不敢放松。这曾毅倒好,每天早上惯例复诊,下午照常治疗,除了这两个时间非,几乎不见他的人影,今天更是为了一点点鸟事,差点就把治疗给耽搁了,如此做事,也太不把我翟荣泰放在眼里了,当我和普通的患者有什么区别。 翟老习惯了别人的奉承和尊敬,突然冒出曾毅这么个例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和往常一样,曾毅两药同用,大概四十分钟后,治疗就算结束了。 曾毅收拾了银针、砂锅,锁好自己的行医箱,道:“把浩辉附近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来复诊,药先不用再抓了!” 看着翟浩辉被扶进去,曾毅上前对翟老道:“翟老,那我就先告辞了。” 翟老此时突然竖眉道:“我给你的枪,它不是个摆设!”说完,抬脚进了屋里。 曾毅有些莫名其妙,这跟枪有什么关系,在门口等了一会,张杰雄走了出来。 “翟老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曾毅问到。 张杰雄就皱眉道:“兄弟,翟老这是在生气你今天差点误了大事,以后谁敢再暗中捣乱,你直接崩了他,我看哪个王八羔子还敢找事。” 曾毅有点摇头,心道我敢崩谁啊,你以为我是中丵央警卫团的吗,我就是一小小的局长,我哪怕朝天放一声空枪,怕是也要被抓起来审查,他道:“对了,翟老明天的行程有没有变动?”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怕走过不了几分钟,楚振邦就要来了!”张杰雄微微摇头,“明天翟老应该不会出去了,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走,我把注意事项给你叮嘱一下。” 当下两人就一起往汤修权的小楼那边走,等走到地方,张杰雄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完了,他道:“今天不要再出去了,就待在长宁山上。” “好,我知道了!”曾毅微微一点头,“今天的事,多谢张将军了。” 张杰雄在曾毅的肩膀上使劲一拍,笑道:“别客气了,说这些干什么,今天箱子要是找不回来,比你糟糕的人多了去,感谢的话,就留着让他们来说吧!” 刘强早上从家里出门,骑着个电动车,准备去上班。快到招商局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门口趴着一辆霸气十足的“破鞋儿”,当即加大功率,急速冲了过去。 南云县的招商形势眼下是大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投资商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局里有几个运气好的,就给碰上了,谈下了项目,还白得一大笔奖金。刘强一看那车,就知道是个大财主,南云县可没有这样的好车啊。 “嘎炭!” 刘强把车停在了保时捷的前面,笑着问道:“您好,是找招商局的吧?” 白家树就点点头,道:“是,我找你们曾局长。” 刘强一听,赶紧把电动车放在一边,道:“原来是我们局长的客人啊,快进,快进,进去先喝杯热茶,实在是对不住啊,让您在门口久等了。我是办公室的主任刘强!” “不打紧,不打紧。”白家树急忙一摆手,“我就在门口等吧!” “那不行!”刘强上前抓住白家树的胳膊,“曾局长平时一直教育我们,说对待投资商,那必须是春天般的温暖,您要是不进去,一会曾局长来了看见,又得批评我们呢。” “真不用了,我就站在门口等曾局长吧!”白家树哪敢进去坐下等啊,他是来负荆请罪的。 刘强就觉得纳闷,平时来了投资商,可都是有些架子和脾气的,今天这个倒是邪门了,咋这么低调呢。 他上下一番打量,也是觉得奇怪,看样子,这人在外面应该站了很久了,身上沾了一身的雾气,都湿漉漉的,难不成他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那这样吧,你说个姓名来历,我向曾局长[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汇报一下。”刘强笑着,“你可能不知道,曾局长平时比较忙,出了招商工作,他还要负责县里将军茶的一摊子事,有时他也到将军茶领导小组那边去办公,不一定会来这里。” 白家树一听就瞎了,这曾毅竟然还有两个办公室,他今天要是不来的话,难道自己就在日头下站一天吗? “我是咱们市里云帆集团的,我叫白家树!”白家树掏出一张名piàn,递给刘强,“这是我的名piàn!” “您就是白总啊!”刘强吃了一惊,他早就听过白家树的名字,那可是上一任市长的公子,云帆集团在龙山市,那也是鼎鼎有名的龙头企业,“白总,快请进,快请进,真是怠慢了,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刘强不由分说,就招呼白家树进去,心道曾局长真是好牛气,白公子过来求见,也得在门口站着等候,我的妈呀,啥时候咱招商局的门槛也有这么高了! 白家树不想进去,奈何刘强十分热情,拽着他就进了招商局。 “白总先到我那里坐着吧,咱们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上好的将军茶,您尝尝!”刘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十分得意,县里有哪个单位,能用这顶级的将军茶来招待客人啊!就是县委县政丵府,也只有几位重要的领导,才有这资格,可在招商局,咱们普通工作人员,喝的都是喝最顶级的将军茶,也就曾局长有这面子了。 “茶就不喝了,我在曾局长的办公室外面等一会吧!”白家树说到。 “那可不行!”刘强笑着,“我正要去打扫收拾曾局长的办公室呢,我这就去开门,白总您坐曾局长的办公室等吧。” 白家树摆摆手,“曾局长不在,这不好吧!” “以前来了贵客,也都这么办的!”刘强就笑着上楼“1咱们招商局条件有限,就这几间房,真要是来了贵客,让贵客坐在会议室也不好看呐,所以曾局长就特许局里用他的办公室来招待客人。招商局不比孙的单位,没什么机密,再者曾局长也忙,平时很少能有时间坐在办公室,整天都扑在投资商上的工地上,发现问题就及时解决。” “曾局长可是一心为公啊!”白家树说到。 哈哈,流氓刚去睡觉就更了!!嗯,银子威武!妖风也不错…… “那是!”刘强土了梭,就掏出钥匙打开曾毅办公室的门,伸手道:“白总,快请进!” 白家树客气着,“刘主任先忙,我在门口站一会,看看风景。1,“坐在里面一样看!”刘强非常热情,极力邀请着。 轻,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樊亮亮是死是活。樊亮亮在龙山市是多牛气的一个衙内啊,完全就是横着走竖着躺,可怎么样呢,就因为撬了曾毅的车,转眼就被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以前进招商局这种衙门,白家树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的,对方还得小心伺候着,可现在进南云县的招商局,他感觉比进省委大院还紧张。 两人正在客气,楼道里露出个脑袋,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又往楼下去了。 “是小晏吧?”刘强就喊到。 楼道口就露出晏容的一张笑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手里抱着一台煮咖非的设备,道:“李主任,您这有客人呢!” 刘强呵呵笑着,一眼看到晏容手里的东西,就道:“你这咖非机,是给曾局长买的吧?” 晏容先是一愣,随后赶紧点头,道:“是啊是啊,昨天在市里买的!” 嫣强就一拍脑门,对白家树歉然一笑,然后道:“你瞧我这记性,曾局长喜欢喝咖非,说了好几次,让添一台煮咖非的机器,我都给忙忘了。还是小晏上心啊,你这事办得好,来,这机器就交给我吧,我给你放进去。” 晏容一脸的纳闷,曾毅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咖非啊,从没听说过啊!整个局里,也就只有我自己喝咖非,还整天被人说成是小资情调严重。这台咖非机,是我自己的珍藏,从英国带回来的,可不是给曾毅买的。 刘强一把抱过那咖非机,笑呵呵就进了屋里,左看右看,最后只得先放在茶几上,道:“一会我就让人弄张桌子过来。” 晏容不知道刘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昨天到家里搬来这台咖非机,是准备给自己煮咖非用的,速溶的实在不好喝。 刘强当然明白这咖非机是谁用的,但曾局长都不说什么,他当然就更不会说什么了,曾局长对晏容如此宽容,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白家树左右看了晏容几眼,道:“你是晏容吧?” 晏容这才注意到刘强的这个“客人”,一看就笑了一声,道:“这不是白大少吗?” 白家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有点尴尬,道:“你在这里上班?” 晏容点了点头,“是啊,晏老头把我抓回来后,就塞到这里来了。” 白家树挤出个笑脸,陪着笑了两声,心道晏治道倒是有眼光啊,早就把他闺女安排到曾毅身边了,这是准备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晏容是副市长晏治道的掌上明珠,人长得漂亮,还留过洋,不是那些花瓶可比的,市里惦记她的公子衙内不在少数,没想到却是在曾毅手下工作。 “曾局长今天来不来办公?”白家树就问到。 晏容一摊手,叹气道:“可能不来见!” 白家树就问道:“那走到将军茶领导小组那边去办公了?” “估计是忙着修车去了吧!”晏容一耸肩膀,道:“昨天曾局带我一起到市里去办事,结果就在你们公司的楼下,让人把车给砸了,那车最后还是我给弄回来的,搞得我丢死人了,从那到现在,我也还没见到曾局呢。” 白家树一听就咯噔一声,道:“这事全怪我,是我疏于管理,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公司的那几个保安,已经让我全辞退了,今天我过来,就走向曾局长道歉的。” 晏容顿时又是一脸纳闷,奇了怪,今天怎么全是怪事啊,自己说这些,只不过是想挤兑挤兑白家树,怎么这小子今天变这么谦虚了,童然跑来向曾毅道歉,邪了门,白大少在龙山市可从没向谁道过歉啊! “那车不会是你让人砸的吧?”晏容就问到,然后一脸关切,道:“曾局受伤了?” 白家树差点没被吓死,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曾局长也没受伤,昨天车被撬的时候,他正好在楼上跟我谈事呢。” 晏容这就放了心,昨天曾毅半路消失,打电话让她把车弄回去,她就担上了心,怕是曾毅也有什么闪失呢。 刘强这时刚好出来,一听白家树是来道歉的,当时脸就变了,马匹的,原来曾局的座驾就是在你楼下被人砸了,曾局长何曾丢过这么大的人啊,活该你狗丵日的在门口站一晚上!当下茶他也不沏了,道:“小晏,别在这里站了,快去工作吧!” 晏容就朝白家树摆了个手,下接去了。 “那个“白总“”刘强摸了摸鼻子,“曾局长今天很有可能是不来上班了。” “没事,我等一会!”白家树早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也做好了在这里站上好几天的准备了。 “白总要是想等,那就等着吧,不过多半是要白等了。”孙强一摇头,道:“我楼下还有工作,那……” “刘主任忙!”白家树说到。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办公室主任,也敢给自己脸子看了,自己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啊,白家树心里生气,但也不敢发火。 此时的长宁山干休所。 吃过早饭,翟老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曾毅前来复诊,张杰雄送来了今天的内参,翟老却看不进去,曾毅说了浩辉用完三次药就会恢复神智,可今天的情况比起昨天,丝毫没有好转啊,浩辉还是不认识自己这个爷爷。 张杰雄一旁就捏了把汗,他对翟老的喜怒是有把握的,眼下翟老心里是窝了火的,随时会爆发。 隔着窗户看到曾毅提着药箱子走了过来,张杰雄就快步走到门口,迎了上去,不着声色地低声道:“情况不妙,自己小心!” 曾毅笑了两声,就跟在张杰雄的身后走了进去,先跟翟老打了个招呼,翟老没有理会,曾毅也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去给翟浩辉复诊。 翟浩辉的情况,比起之前是要好了很多,坐在那里不再胡乱念叨了,也安静了很多,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却没有达到曾毅所说的恢复心智的地步,只要他一动,立马就露出原形,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个傻子。 曾毅摸了脉,就站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彻底好了!” 翟老差点就要拍了桌子,王八羔子的,敢跟老夫我耍心眼子,这就叫彻底好了,欺负我老眼昏花吗? “体内生机盎然,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只有最后一口老痰还蒙在心窍之上,就像那高压锅被堵的阀门,现在只要打开这个阀门,这只锅子就能正常说话了!”曾毅一脸喜色,对自己治疗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你可别再说什么锅子不锅子的了,还是想想怎么向翟老解释吧! 张杰雄心里为曾毅着急,一滴冷汗都从鬓角流了下来,他也看出翟浩辉确实是好转了,曾毅的治疗也起了效果,但怪只怪曾毅当时把说得太死了,还是年轻啊,治病的事,怎么能随便打包票。 “张将军,让人找一只痰盂来,另外,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曾毅说到。 张杰雄就看着翟老。 翟老看曾毅这么讲了,只好先按住自己的脾气,也罢,就看你小子能折腾出什么。 张杰雄看翟老没有表示,立刻让人去拿痰盂,然后冉己亲自动手,把屋子的窗户全部打开。 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黑乎乎的药丸一颗,看着翟老道:“这是我自制的清心滚痰丸!” 翟老一抬手,示意曾毅尽管去治,他也不想再验什么药的成分了,之前的两药齐用,比这个可要凶险多了,天底下怕是也只有曾毅敢用,自己也让他用了。现在情况见好,没必要怀疑曾毅的医术,翟老只是气曾毅敢戏耍自己,说了三次用药好,结果没好。 等人把痰盂拿来,曾毅就把那颗药丸塞进翟浩辉嘴里,灌了口温水,然后让人把翟浩辉平趴在沙发上,脑袋伸在外面,正对痰盂。 只见曾毅撸起袖子,就在翟浩辉背上推拿了起来,从下往下,一节一节,一直推拿到脖颈下面的一块脊椎骨那里。 推拿的时候,能听见翟浩辉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曾毅往上一节,喉咙里的声音就越大,最后大到如有一架破烂的风箱,在屋子里呼呼作响。 此时就见曾毅大拇指猛在翟浩辉背上一拧[百度首席御医吧最先发布,复制可耻],翟浩辉就“啊”地一声,脑袋一下直了起来,嘴巴长得非常大。 “啪!” 曾毅再一掌拍在翟浩辉背心。 翟浩辉就“噗”一声,吐出一块半只鸡蛋大的一块浓痰,黄中透黑,腥臭无比,屋子里顿时比六月天的茅坑味还大。 曾毅再一拍,翟浩辉就接着吐,一连吐出好几块浓痰,直到最后吐出一口白色的痰,曾毅再扶起翟浩辉,道:“把痰盂里的浓痰埋了!” 张杰雄立刻土前,捧着痰盂就朝门口走去,交给人去处理。 曾毅拿出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掏出几颗自制的九转乌梅,道:“这不是药,是乌梅,有酸涩收敛之效,可以收敛浮热、引气归元,最适合现在用,吃了之后,体内气息各回本位,今后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翟老就点了点头,刚才那几口浓痰咳出,他就信了曾毅的话,普通人体内咋可能有核桃似的浓痰存在呢。 曾毅往翟浩辉嘴里塞了几颗乌梅,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歇息,这一番推拿,确实费了不少力气,主要是他前几天跟张杰雄动手,伤了气,虽然不重,但也需要几天调养。 翟浩辉此时眼神有些迷茫,坐在沙发里晃晃悠悠,犹如神游天外似的,嘴角还淌着一线口水。 曾毅歇了一会,就收好药箱,观察了一下翟浩辉的气色,道:“好了,他很快就能清醒,不过需要睡一觉。” 说完,曾毅突然长长一声叹息,对翟浩辉道:“花开花飞终有时,缘起缘灭天注定。英雄与美女,最后都归了尘土,你又何必痴念!得有何欢,失亦何苦,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翟老和张杰雄一时都不怎么明白曾毅是从哪里来的这番感慨,正在愣神,曾毅就提着箱子,迈步出了翟老的屋子。 插他前脚刚出屋子,后脚翟浩辉就“呼”地长长出了一口气,眼里就回复了光彩,看到对面的翟老,翟浩辉的嘴角动了两下,道:“爷和“”,就这一声,让翟老脸上的素日威严顿时荡然无存,翟老激动地站了起来,上前道:“你刚才……刚才喊什么……” “爷爷“,“翟浩辉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般,一手摸着额头,脸色看起来非常地疲惫,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啊,梦得我好累……” “杰雄!杰雄!”翟老连喊了两声,道:“你快听听,浩辉都在说什么?” 张杰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看翟老这副舔犊情深的样子,张杰雄差点一把眼泪就出来,激荡道:“老首长,浩辉在喊你爷爷呢,他说他做梦梦得好累!” “他喊我爷爷?哈哈,哈哈哈!” 翟老放声大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年多了,自己整整守了一年多,就为这一声啊,可守得自己好苦啊,守得自己最后都绝望了。 当初曾毅说三天让翟浩辉恢复神智,翟老高兴,但也不抱多大的希望,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浩辉这辈子都醒不来,一直都这么疯傻下去,那自己就给他娶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雇上几个人,一起照顾他,让他这辈子就这样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好啊!好啊!”翟老的老泪差点迸出来,实在是太高兴了。 翟浩辉说完那一句,就头一歪,躺倒在了沙发上。 张杰雄立刻上前一看,道:“老首长,浩辉这是睡着了。” “让他睡,让他睡!”翟老抬着手,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看刚才翟浩辉说话时那清明的眼神,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孙子活回来了。 之前翟老对曾毅心里还有点不快的想法,此时全都烟消云散,非但不怪罪,反而是高看一眼。 这曾毅为什么就敢撒手不闻不顾呢,那是他的医术达到了一种境界,就算不来,心里也是对病情了如指掌。再说了,曾毅有错吗?他办的那是公事,是为了南云县的几十万百姓在操劳奔波,要说对不住,也只是对不住你一人,但曾毅对得住南云县的几十万百姓。相比之下,自己这个老革丵命就太自私了,为了一人的孙子,就要让曾毅放下本职工作,去给你做着做那,人家欠了你翟家的吗? 翟老哈哈大笑,心中顿时释怀。 可笑啊可笑,翟荣泰,你当年提着脑袋干革丵命,死了那么多的部下战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朗朗乾坤,百姓富足吗?比起那些死去的战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笑啊可笑,翟荣泰,你平时总嚷着让别人把你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可真有人把你当做普通人看了,你为什么又要生气呢?你应该高兴,应该非常高兴才对! 张杰雄让人扶翟浩辉进屋里休息,然后对翟老道:“老首长,浩辉醒来,我高兴差点都要掉眼泪,但您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啊,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是要走走!”翟荣泰爽肆笑着,“杰雄啊,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张杰雄就陪着翟荣泰出了屋子,站在屋子门口,张杰雄问道:“要不就到山上走走?” “不去!”翟荣泰现在是要把自己的喜悦与人分享,到山上去跟鸟分享吗,“找姓汤的老家伙下棋去!” 张杰雄就笑道:“听说汤院士是围棋专业六段的水平,曾经跟一个世界冠军下得不分胜负呢。” 翟荣泰眉毛顿时竖起来,喝道:“混账,你还怕我下不赢那个老秀才吗?告诉你,下象棋的话,我能甩他八条街。” 张杰雄就嘿嘿笑着,平时他可不敢跟翟老开玩笑,今天也就是看翟老非常高兴,所以才敢逗他开心。 果然,翟荣泰并不生气,两手往背后一操,就奔汤修权的住处去了,张杰雄紧紧跟在后面。 走了两步,翟荣泰又道:“浩辉醒了,马上让我知道!” 张杰雄道:“是,我都安排好子!” 看曾毅提着箱子回来,汤卫国就一把捭住曾毅,问道:“小毅,怎么样了?”汤卫国满脸焦急神色,“那帮浩辉清醒了没?” 曾毅把箱子往桌上一放,“应该是清醒了!” “什么叫应该啊!”汤卫国牛眼一瞪,“你去了一趟,难道还不知道清醒了没?” 曾毅就笑道:“翟老对我昨天的事有看法,不大愿意看见我,所以我没等翟浩辉清醒过来,就先回来了。不过应该没有问题,一会张将军会来告知结果的。” 汤卫国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我的祖宗啊,你可真是祖宗,有你这么大脾气的吗,翟老就是给你脸色,那你也得受着啊,想看濯老脸色的人可多了去,还都看不着呢。 “刚才给翟浩辉推拿,费了一把子力气,现在浑身是汗,我去洗把脸。”曾毅说着,就走进里面,去洗脸去了。 汤卫国一跺脚,拿曾毅没一点脾气,现在也只能相信他的医术了,汤卫国闷闷走到外面,对着沙袋砸了两拳,然后坐在石凳上喝茶。 “汤秀才!汤秀才!” 汤卫国的眉毛一竖,谁喊汤秀才呢,这里只有我这个汤大炮,没有汤秀才,他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摔了茶杯。 只见翟老背着个手,正站在小院的门口冲着里面喊呢,身后还站着张杰雄,“汤秀才,快出来陪我下盘棋!” 汤卫国惊得嘴巴都合不住,翟老竟然亲自上门找自己的老子下棋,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 汤修权只是个少将,跟翟老的身份中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以前翟老找汤修权,都是派人过来通知一声,汤修权就过去了,如果没有通知,汤修权是不能随便过去的,就这,还是很高的待遇了呢,想见翟老的上将中将,都得排队呢! 谁见过翟老亲自上门来找人下棋啊,就是一号首长见了翟老,那也得尊敬地喊一声“翟老”,逢年过节,都得有个问候过来。 汤卫国回过神来,“啪”一个敬礼,道:“首长好!” 张杰雄把一张小垫子往石凳上一放,翟老大步走进来,坐了下去,然后一摆手,道:“汤秀才呢?”汤修权是军方的热动力专家,在翟老看来,那是有大学问的人,所以就喊他为汤秀才。 “山上遛鸟去了,我这就去找!”汤卫国慌张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军帽戴上,就要出门去找汤修权。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等他一会。”聚老呵呵笑着,又道:“你叫汤卫国是吧?” 汤卫国又是一个立正,“报告首长,我就是汤卫国!” 翟老摆摆手,“你不用拘束,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听张杰雄讲,你的功夫很不错。” 汤卫国怎能不拘束呢,道:“我负责警备区的处突工作!” 翟老就明白了,能负责这个工作的,那都是尖刀,他道:“你们汤家一文一武,倒是有些意思啊。不过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了,除了会武,还要加强科技知识的学习,有机会的话,就到军校深造深造!” “是!”汤卫国虽然站得笔直,心里却是无比激动,翟老能对自己说这番话,那就是有意栽培自己啊,怕走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去深造了。 曾毅此时洗完脸,手里拿着毛巾往外走,看见坐在院子里的翟老,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道:“翟老,我刚才洗了个脸,不知道您在外面……” 堤老脸一板,道:“你们一个比一个拘谨,是不欢迎我呢,还是准备要赶我走啊!是不是我来了,打搅到你们了?” 曾毅一听这话,就知道翟浩辉肯定是清醒了,翟老也不生自己的气了,就笑道:“怎么会,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汤卫国跑进屋里,一会端着水果点心出来,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会下棋吗?”翟老问曾毅。 曾毅点头,“懂一点,以兼常陪我爷爷下。” “把这些都撤了,拿象棋出来,今天就让我考验考验你的水平!”翟老笑着。 汤卫国就把水果往旁边的石凳上一放,然后跑进屋里,很快拿了棋盘棋子出来。 摆好红黑,翟老道:“我以老压小,传出去不好听,就让你一个马。” 曾毅笑着,“以前跟我爷爷下,我都是让一个车,我怕别人说我不尊老。” 翟老哈哈一笑,“你小子嘴还挺硬,一会就让你知道我这老姜有多辣!” 这两人一个让车、一个让马,就这么奇怪地斗了起来,虽然嘴上一个比一个硬,其实谁也没把胜负放在心上。 翟老当头炮一架,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浩辉已经醒了。”骤老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直接说谢的,他说这话,就是在表达谢意,问曾毅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走了。 “拿了翟老的珍藏手丵枪,总觉得受之有愧,现在我这心里可好受多了,不算是无功受禄。”曾获笑着。 翟老就一抬眼,心道这小子真不是一般聪慧啊,放在这南云县,真是可惜了了。 张杰雄也是暗赞,像翟老这种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欠你的人情呢,只要你把事情办好,就算只字不提,翟老也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偏偏有人就想不清这个道理,立了芝麻大的一点功劳,就要这要那,完全是脑子坏掉了的表现。如果曾毅今天提了要求,那么就落了下乘,就把给翟浩辉的治疗,变成了一桩交易,在翟老眼里,曾毅只不过是图了升官发财,才会拼命给翟浩辉治病的,翟老满足了你这个要求,心里也就不再有亏欠了,以后永无瓜葛。 反而是你不提要求的话,翟老会觉得你是真心实意在治病,不图回报,有医者之风,他会一直都记着你对翟家的好。 第一七零章 这是手误(七千字送上,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一七零章这是手误(七千字送上,求月票,求推荐票) 楚振邦来到长宁山,在别墅区的入口,也被负责警戒的卫兵给拦了下来。 虽然昨天行动的是中央警卫团的人,但在楚振邦的地盘上,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楚振邦此时心怀忐忑,虽然昨天只是个小事件,但毕竟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因此影响到了翟浩辉的治疗,自己可就倒大霉了。 若是翟老对你有了意见,以后在你进步的关键时刻,翟老金口一开,你就完蛋了。 过了一会,张杰雄就快步走了出来,“啪”一个敬礼,“楚司令,请跟我进来吧!” 楚振邦还了一个敬礼,跟在后面,离开岗哨之后,低声问道:“张老弟,翟老今天情绪如何,你给我交个底。”他堂堂一个大军区司令员,竟然折贵去攀张杰雄的好,可见心里有多不安。 张杰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道:“浩辉已经清醒了!” 楚振邦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啊,只要翟浩辉没事,这件事就处于可控状态。 张杰雄领着楚振邦往前走了几十米,一拐弯,就看到了翟老和曾毅正在专心致志地下棋。 刚开始翟老还真没曾毅放在眼里,他可是下棋的高手了,没想到几步走下来,就感觉到曾毅有章有法、进退有序,翟老顿时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提起精神就冲锋陷阵了。 张杰雄准备上前通报翟老,楚振邦却一伸手按住了他,然后轻手轻脚走上前,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棋。 楚振邦看了几步,就是心中暗惊,翟老的象棋水平,那可是军了名的,楚振邦倒是没机会跟翟老下过棋,但是楚振邦的老首长跟翟老下过,那也是个酷爱象棋的人,回来之后告诉楚振邦:不是自己不想让棋,是根本就让不起,招架都招架不住。 老首长的棋艺,楚振邦是知道的,反正十个楚振邦也不是对手,没想到这个曾毅倒是一板一眼,把翟老给降住了,不用看棋,只看翟老的神色,就知道局势很不妙啊。 翟老盯着棋局看了足有五六分钟,最后一推盘,道:“这盘我输了!” “这盘是和棋,翟老虽然是拿不住我,但我想将住你这员老帅,也是有心无力啊!”曾毅笑着。 “少来这套!你打听打听去,我翟某人的棋品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什么时候赖过账!”翟老望着棋盘,有些不服气,“再来,再来,我还就不信了!” 汤卫国刚才也是光顾着看棋了,没注意到楚振邦,这会才看见,急忙一个立正敬礼,“楚司令!” 翟老一抬眼,道:“振邦来了啊!” 楚振邦就笑道:“老首长,我看您今天是棋逢对手了,这勇冠三军的棋王称号,怕是要让贤了。” “放你娘的屁!”翟荣泰大眼一瞪,“上一局我赢的时候,那是你没看见!” 张杰雄就觉得好笑,上一局老首长你赢了是真的,可目前曾毅已经是三比一了。 “再来,再来!”翟老今天好容易碰着个对手,兴致大涨,很快摆好红黑,就要再杀一场。 楚振邦直摇头,自己这个大司令,放着一大堆军务不干,就站在这里看一个黄毛小子下棋欺负翟老,这算怎么回事啊。 此时张杰雄的通讯器传来声音,他立刻道:“老首长,浩辉醒了!” “哦?”翟老一推棋盘就站了起来,“走,回去看看!” 走了两步,翟老又猛一回身,道:“小曾啊,快跟我先看看浩辉,这棋咱回头再下。” 众人就急忙朝翟老的小楼走了过去,远远就看见翟浩辉在警卫人员的搀扶下,从屋子走了出来,然后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青山绿树。 警卫人员提醒了一句,翟浩辉就看到了这边的众人,就快步上前几步,道:“爷爷!”然后就一个立正,向楚振邦和张杰雄敬礼,虽然是刚康复,但腰板笔直,一股军人的英挺之气。 “浩辉啊,哈哈哈!”翟老放声大笑,“你可算是活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楚振邦也是大笑,道:“浩辉啊,你这一清醒,老首长立时是容光焕发,我看还能再干二十年革命呢!” 翟浩辉已经从警卫员口中,得知自己得了一年的狂症,当下道:“爷爷,让你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翟老看翟浩辉说话做事,已经是完全正常了,喜不自禁,道:“杰雄,你把浩辉清醒的消息,告诉万林和万山,让他们也高兴一下。” “是!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向两位首长汇报!” 翟老有三个儿子,翟万林、翟万山是长子跟次子,目前翟万林已是总参的副总长,再进一步的势头非常强劲;翟万山虽然不在军方掌权,但也是某军工集团的老总。翟家一家全是军人,名副其实的军人世家。 翟浩辉的父亲叫翟万军,是翟老的三儿子,也是翟老当年最看好的一个儿子,人如其名,是个“敌万军”一般的人物。翟万军跟汤卫国有点像,一身的好武艺,虽然是军校出身,但特别喜欢冲锋陷阵,参加过越战,立过无数战功,后来成为了特种作战大队的指挥官,在一次执行阻击境外敌对势力潜入境内的任务时,英勇牺牲。 翟万军牺牲的时候,只有26岁,当时翟浩辉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是个遗腹子,同时他也是翟家第三代中,唯一的一个男丁,从小跟在翟老身边长大,深得翟老的疼爱。 在开国将军的后人中,参军的很多,拜将的也不少,但很少有像翟家这样的,翟家的三个儿子,全都上过战场,老大翟万林负过三次伤,老二翟万山端着枪追了敌人两百里地,像翟万军这样为国捐躯的功臣之后,更是绝无仅有。 翟家在军中的威望之所以高,那是翟家子弟用鲜血换回来的,是真真正正的铁血翟家。 翟老那更是铁骨铮铮,十年浩劫之后,我们的部队已经不是当年那支打过抗战和解放战的百战之师了,更经十年,军队的战斗力和战术素养已经非常衰弱。但在明知这种现状的情况下,翟老还是坚决地要求打一仗。 一场越战下来,打出了军方的威风,为其后的改革开放创造了几十年的和平,同时也打醒了当时的军方领导人,从而让部队走上了现代化建军的正确道路。 张杰雄立刻拿出加密电话,跑去通知翟万林和翟万山。 翟老道:“浩辉,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让小曾给你看看。” 曾毅上前几步,伸手给翟浩辉搭了个脉,过了一会,道:“没事了,大病初愈,身子有点虚而已,慢慢调养就好了。” 翟老对曾毅的话哪还有不放心的,交代道:“浩辉,你记住了,你的这条命,是小曾救回来的,这辈子都不能忘!” “是!”翟浩辉看着曾毅,“啪”一声,很严肃地敬了一个礼,道:“大恩不言谢,曾大夫,浩辉欠你一条命!” 曾毅急忙摆手,笑道:“其实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在将军岭上,翟老也饶了我一命,我这是戴罪立功呢,现在一命换一命,咱们两抵了!” 翟老大笑,这个曾毅可真会说话,不过还带那么一点点歪理,当时要不是自己拦着,这小子怕是早被警卫团的人扣了。 楚振邦真是羡慕啊,翟老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可是给足了曾毅面子,让翟家欠你一条命,你小子一辈子都会行大运啊。楚振邦笑道:“老首长,浩辉大病初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振邦实在是高兴,今天就壮着胆子,向您讨一杯喜酒吃,您可不要吝啬!” 翟老哈哈大笑:“好,那咱们就摆酒庆祝!” 楚振邦大喜,翟老既然这么说了,看来自己是有资格参加翟老的这个喜宴了,他道:“浩辉这会身子还虚,可别让山风给吹病了。” “进屋说话!”翟老抬脚就上了台阶。 翟浩辉在屋里沙发上坐好,就问着自己病了这一年的情况,有外人在,翟老也不好讲翟浩辉发病时的狂态,随便几句敷衍了过去,笑道:“早上你清醒过来,说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你这一梦一年多,可把家里的人给愁坏了。哈哈!” 翟浩辉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年的记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西点军校受训的时候呢,道:“是啊,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一直在沙漠里不停地走,白天热得厉害,晚上又冷得骨头疼,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他说‘英雄美女,尽归尘土,得又何欢,失又何苦,不过是南柯一梦’。听到那个‘梦’字的时候,我突然一下就醒了。” 翟老呵呵笑着,这可不就是曾毅念叨的那一段吗,这小子倒是神通得厉害,神叨叨一段话,把浩辉给喊醒了。 曾毅此时问道:“翟老,浩辉的身体还需要调养,您是打算在长宁山,还是回京城?” 楚振邦的呼吸一下就摒住了,他是想让翟老留下的。 翟老笑了两声,道:“小曾,想不想跟我去京城啊?” 楚振邦就看着曾毅,心里一阵紧张,小子,你可千万别答应啊,你留下了,翟老留下才有希望啊。可他也知道这不现实,翟老亲口邀请,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到了京城之后,这小子绝对是飞黄腾达了,谁能拒绝这诱惑啊。 曾毅想了想,道:“翟老,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四处漂泊,有一个月曾经换了六个地方,现在有这么一个地方,恰巧又有这么一件事让我去做,而且还非常有意义,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已是莫大的恩赐和幸运了,我不能让人说我有始无终啊。” 翟老对此早有预料,曾毅是个喜欢做事的人,真要是让他去了京城,以他这种性子,怕是很难适应,京城遍地官,那是做官的地方,不是做事的地方。翟老便道:“我知道你小子是想赶我走,我还就偏偏不走,什么时候浩辉完全好了,你什么时候再提这事!” 楚振邦松了口气,好啊,真是太好了,有曾毅这小子的医术在,就算翟浩辉痊愈了,翟老不也得需要嘛!看来得想个办法,让曾毅小子给我踏踏实实留在南江,免得他哪天呆腻了,又要四处去游荡。 曾毅笑道:“我都是借住在长宁山的,哪有资格赶翟老走,楚司令一生气,还不得立马枪毙了我。” 楚振邦笑道:“枪毙倒是不至于,顶多就是把你小子从长宁山上扔下去!” 此时张杰雄走进来,道:“老首长,万林万山首长说今天会赶到长宁山来。” 翟老顿时脸一沉,道:“正事不用做了吗,他们心里高兴也就是了,跑过来干什么!” “这一年多来,为了浩辉的病,两位首长可是没少操心啊,一听我说浩辉清醒了,首长们也是心喜难抑啊。”张杰雄说到。 “也罢!”翟老一摆手,“今天来,就让他们今天走,你安排一下!” 曾毅就想着方南国的事了,今天来的人肯定少不了,必须得让方南国也来露露脸啊,他就道:“翟老,浩辉恢复起来需要一段时间呢,特别是营养要跟上,这得需要专业营养师的指导。省保健局有几位专家水平不错,您看是不是……” 翟老就知道曾毅这拉的是什么屎了,冯玉琴是南江省卫生厅的副厅长,兼保健局局长,说是让专家来,那不就是让冯玉琴来嘛,冯玉琴来了,方南国肯定也要来,翟老就道:“让他们来吧!” 毕竟还要在南江的地界上住上一段时间,如果不让方南国来,也说不过去。曾毅治好浩辉的病,不为自己争取利益,却能想着自己的老领导方南国,这说明他是个讲感情的人,不是那种官场上的白眼狼。 曾毅就知道翟老是同意了,道:“那我一会通知他们,让他们挑选最好的专家过来。” 楚振邦羡慕啊,心道这真是有人好办事啊,一个营养师,连正儿八经的医生都算不上,难道我们偌大的一个军区还没有吗,非得让地方上派!自己倒是想推荐来着,可没人帮自己说话啊,这种好事,硬是让方南国给抢走了。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人挖过来才行,这么一个人才,放在地方上那多可惜啊! 众人聊了一会,翟老就要休息了,退休之后,每天中午他雷打不动要午休一会。 告辞出来,曾毅就赶紧走到一边去通知方南国,嘴上说着是病情需要,但意思是让方南国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长宁山来一趟。 楚振邦一旁听着都想骂娘,这小子太滑头了,嘴上是一点口风不露啊。 挂了电话,曾毅道:“楚司令,中午饭就在家里吃吧!” 楚振邦当然清楚曾毅和韦长锋的那点干亲关系,笑道:“好啊,只是中午就不能喝酒了,下午首长还要过来呢。” “只要楚司令不怪罪我们招待不周就行!”曾毅笑着,就和汤卫国在前面带路,领着楚振邦回去吃午饭。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方南国就在警车开道护送之下,赶到了长宁山,曾毅早早等在了山路的入口处。 看到方南国的车子,曾毅快步走上去,不待他去拉车门,方南国就推门走了下来。 “方!”曾毅喊了一声,往里再一看,发现冯玉琴也在,就又笑道:“冯阿姨!” 唐浩然没想到方南国会如此着急下车,赶紧从副驾驶位上下来,站在一旁,冲曾毅微微一个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方南国往路边走了两步,然后叉腰站在那里,低声问道:“山上现在什么情况?”他得先弄清楚情况,才知道上山该说什么话。 曾毅就道:“翟浩辉的病已经好了,休养一段就没事了,翟老今天心情很好,说是要摆酒。” 方南国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大手在曾毅肩膀上一拍,道:“好啊,干得好,给咱们南江省长了脸!” 曾毅又道:“翟万林副总长一会也到。” 方南国一听,心道难怪曾毅非要让自己今天赶过来,这小子不错,也不枉自己平时待他不薄,方南国就沉眉道:“那就赶快上山!咱们这个地主,要是走在了翟总长的后面,可就太失礼了。” 唐浩然是个识货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山上来了大佬级别的人物,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上山的,给方南国推上车门,就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道:“曾毅,你陪方上山……” 曾毅不待他说完,手一伸,直接把唐浩然推进了车里,然后一合车门,道:“我在前面带路!” 说完,曾毅就发动了自己的车子,在前带路,他的车有特别通行证,张杰雄又打过了招呼,所以下面的岗哨一看就放行,并不阻拦,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山上而去。 唐浩然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队被拦在了山下,心里颇有些激动,要知道今天负责开道的可是省厅的厅长,现在也他被拦在了山下,自己倒是上来了。 方南国心里暗笑,心道曾毅倒是有些意思,这可是给了唐浩然一个大脸面啊。 到了别墅区的入口,车子被拦了下来,张杰雄就站在那里,看到方南国的车子,上前两步,等方南国一下车,就是个敬礼,“中央警卫团副团长张杰雄,特地在此等候方!” 方南国就朝张杰雄伸出手,特地在此等候,而不是奉命在此等候,郑杰雄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啊!看来曾毅这小子很能折腾嘛,这么快就跟警卫团的少将副团长打成一片了,要知道警卫团身份超然,就是见了大军区的司令员,也未必有好脸色,更不要提亲自出迎了。 “张将军重任在身,劳苦功高,辛苦了!”方南国笑着。 张杰雄一握手,然后侧开身,道:“方请进!” 方南国夫妇就在张杰雄的带领下,走进了别墅区。 唐浩然一听中央警卫团几个字,就知道今天距离中央首长有多近了,等方南国进去,他道:“曾老弟,这回你可是要发达了!” 曾毅摆摆手,“咱们哪用这些客套,都是唐大哥平时关照我!” 唐浩然笑着,心说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我能关照到的,不过嘴上道:“是,客套倒是显得咱们见外了!” “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曾毅笑着,又招呼方南国的司机下车,道:“兄弟我能力有限,里面是进不去了,我让干休所准备了一桌好菜,两位老大哥是第一次来南云,我这个地主是一定要当好的。” 唐浩然呵呵笑着,心道开玩笑呢,中央警卫团把守长宁山,我能进到这里,已经让山底下的人给羡慕死了,官场讲究的,不就是个面子和身份吗,回头等下了山,谁知道你跟山上的大佬是什么关系,别人看到的,只是你很从容地上了山。 现在就是曾毅能让唐浩然进去,唐浩然也不会进去的。别人是削尖了脑袋想搭天线,可唐浩然在方南国身边呆久了,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这天线可不是那么好搭的,高处不胜寒,万一搭上了避雷针,那下一个被劈死的就是你了。 到了干休所的招待所,干休所的负责人就等在门口了,“曾局长,贵客到了?” “到了,到了,辛苦董主任了!”曾毅给董主任介绍了一下。 董主任就和唐浩然两人一握手,道:“两位贵客快请进,军民一家亲,到了我这里,可千万别跟我见外,今天就听我的安排吧。酒菜我都准备好了,菜跟里面首长是一样的,酒是特供的茅台,咱们不醉不休,喝不倒谁也不能走!” 半个多小时后,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五架直升飞机呼啸而来,在长宁山上空不断盘旋,再和地面的警卫团取得联系之后,其中一架直升飞机开始降落,片刻之后,其余四架负责武装护航的飞机又呼啸而去。 唐浩然都没有资格,就更别提曾毅了,他同样没有资格去迎接那些领导,不过稍后晚宴的时候,他会出席,毕竟大小算是一个救命恩人。 众人正在吃喝,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就见龙美心双手插着兜,大咧咧就走了进来,看见曾毅,她“呵,呵,呵”三声冷笑,一副你小子这回死定了的架势。 董主任一愣神,问道:“你是谁,怎么能进这里来?”他可不敢大声责问,眼下长宁山被围得水泄不通,能进来的可都不是凡人。 曾毅站起来,笑道:“龙大小姐,你别用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我行不?你是看中手了,还是看中脚了,咱割给你就是了!” 龙美心往桌上瞅了瞅,道:“啧啧,这菜色不错啊,里面的领导还没吃上呢,你们倒先吃上了,这待遇都赶上军委主席了嘛!” 董主任顿时一脸冷汗,这话可不敢乱说啊,传说领导耳朵里面,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曾毅一捅董主任,“快,给龙大小姐添副筷子!” “是,是!”董主任翻身起来,就去拿筷子。 “别想用这招,我可不吃这一套!”龙美心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冷眼看着桌上的菜色,嘴里啧啧有声。 这把其余几个人吓得不轻,心道这是谁啊。 正当众人摒住呼吸,不敢喘大气的时候。龙美心却是突然一笑,脸上灿若娇花,道:“行了,不吓唬你们,接着吃吧,看你们这点胆!” 说着朝曾毅一招手,“你跟我走吧!” 曾毅只好道:“你们先吃着,我失陪了!”说着,就跟龙美心出了招待所。 “日子过得挺舒坦啊!”龙美心冷笑着,“本姑娘来的时候,你让我吃糠咽菜、风餐露宿,我一走,你自己倒山珍海味了,是故意呢,还是对本姑娘有意见啊!” “你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吃糠咽菜了!”曾毅笑着,“绝对不能的,就是我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委屈了你。” “半年不见,嘴巴倒是比以前甜了!”龙美心笑了起来,“算了,这事就不跟你追究了!听说你把翟浩辉给治好了,本姑娘特地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你那赤脚医生的三脚猫功夫,我想着应该不能吧!” 曾毅去年就跟龙美心说笑习惯了,就点头笑道:“手误手误,绝对是手误,一时手误,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给治好了!” “我呸!”龙美心啐了一口,“说你胖,你就喘,小心喘死你!” “那不能!”曾毅笑着摇头,“咱自己就是个大夫,不能死得这么窝囊,让你给看了笑话啊!” 龙美心牙根恨得直痒痒,从去年到现在,她就从没在曾毅身上讨了半点的便宜,想起来就人觉得生气,她道:“我大老远过来,你顺着我说两句能死啊!” 曾毅摇头,道:“按说应该是这样的,可我这人性子直,谄媚讨好的事情做不来!” 龙美心被气乐了,道:“就你这样的,还性子直?你有没有照镜子啊,里面那么大两个字你看不到?” “哪两个字?”曾毅问到。 “奸臣!”龙美心咬着牙道。 晚了几分钟,七千字送上,书友们看完这章,请顺手一点,推张推荐票吧,银子。RO 第一七一章章 久旱逢雨有人嫌 第一七一章章久旱逢雨有人嫌 “幸亏你这样的没当上领导,否则得让多少好干部寒心啊!”曾毅笑着。 龙美心立刻反口道:“幸亏领导没有提拔你,否则得误了多少人民群众的福祉!” 曾毅哈哈大笑,“你大老远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诅咒我吧!” 龙美心“哼”了一声,道:“里面领导都到齐了,要见见你这位赤脚大夫,本姑娘特地过来通知你一声!” “谢谢,谢谢!”曾毅笑着,“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龙大小姐亲自跑一趟,实在是不敢当啊!” “奸臣!佞臣!”龙美心一扭头,双手插兜在前面带路,潇洒至极。 走了一截,曾毅又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龙美心问到。 曾毅就一个掉头,又奔招待所去了,龙美心只好追在后面。 进了招待所的包间,曾毅道:“董主任,晚上的酒席,安排腊肉了吗?” 董主任一脸纳闷,道:“没有,这东西上不了席面啊。怎么了,有首长点名要吃腊肉?” “你给腊肉厂打个电话,就说是我说的,让刘老三把上好的腊肉弄一百斤来!”曾毅交代着,“开席的时候上一份,剩下的都切大块包好!” 董主任就点着头,道:“我马上去办!”曾毅的话,董主任哪敢怀疑,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出了门,龙美心就问道:“谁要吃腊肉啊?” “领导来一次南云多不容易,我得整点南云的特色,一会拿过去巴结一下领导。” 龙美心就笑了,道:“屁!你巴结领导,你不算计领导就不错了,怕是又琢磨着要让领导给你的腊肉做广告吧,你还真是能见缝插针啊,什么机会都不肯错过!听南姐讲,去年做将军茶的时候,就跑去找省委做广告,胆子不小嘛。” “少说瞎话,领导们各个英明神武、刚正不阿,怎么可能沾这铜臭之气呢!” 龙美心笑得花枝乱颤,道:“行了,少卖弄你的奸臣本事了,领导又不在眼前!” 两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别墅区,里面的戒备比起前几天,又加强了很多,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巡逻士兵,手里还牵着黑背大军犬。 到了翟老的小楼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今天这一天,翟老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曾毅和龙美心走进去,翟老正坐在端前的沙发上,他的身边站了一群人,最靠近翟老的,是几位将军,肩膀上的金星褶褶生辉,晃得人眼直发晕,方南国也站在人群里面,只是还站不到翟老的身边去,人群里还有几位中年美妇,正站在一旁聊着什么。 一进屋子,龙美心就老实了,跟曾毅一道站在门口,没敢靠上前去。 翟老此时看见了曾毅,就抬手道:“小曾,上前来!”说完,他扭脸对旁边的一位黑脸将军道:“这就是小曾了。” 黑脸将军肩上扛着三颗闪亮的金星,听到翟老的话,就朝曾毅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犀利沉稳,有着强大的压迫力,就是没有这身军装,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个军人,“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了不得啊!” 众人也齐齐往曾毅看了过来,看清楚曾毅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都是心中惊讶不已,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年轻的中医大夫啊。 张杰雄此时上前,给曾毅介绍了在场诸位的身份,黑脸将军就是翟万林,另外一位脸色严峻、不着军装的是翟万山,其余还有几位,都是翟家的亲戚和旁系。旁边那几位中年美妇,就是他们的夫人了。 曾毅倒是注意到了,翟万林的夫人,叫做龙海清,也不知道跟龙美心是什么关系。 曾毅跟众人一一认识之后,翟老就道:“都不要站着了,坐吧!” 翟家的人,自然都坐在了沙发上,张杰雄搬来椅子,让方南国和楚振邦围着沙发坐了,至于曾毅和龙美心,只能站着了。 龙美心踢了踢曾毅的脚,眼角瞥着里面的楼梯。 曾毅就跟她,低头瞧瞧上了楼梯,眼下这种场面,曾毅也实在不适合戳在那里。 翟浩辉在楼上呢,翟万林这次过来,还带来了两名医生,正在给翟浩辉做着身份检查,其实这都是多余的,干休所就有医生,各种检查设备也都有,不过这是翟万林对自己侄子的一份关心,那意义就不同了。 龙美心显然跟翟浩辉很熟悉,过去把翟浩辉左看右看,脸上又露出那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翟浩辉就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龙美心双手交于胸前,道:“看来你是真的好了啊!想不通啊,曾毅这三脚猫的水平,竟然还真有点用,不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翟浩辉笑着:“你说我是死耗子没关系,但别拿曾大夫开玩笑啊,曾大夫那是真材实料,大医风范。” 曾毅摆了摆手,道:“什么大医,龙大小姐说是瞎猫,那就是瞎猫,不瞎也要赶紧弄瞎了。” 翟浩辉呵呵一笑,他看出曾毅和龙美心这两人是早就认识了的,无奈道:“是啊,我也是惹不起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曾大夫你不要见怪。” 这三位都是年轻人,讲起话来就随便了很多。龙美心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翟浩辉对面,道:“早知道曾毅这瞎猫能治好你的病,我去年就该带他给你瞧瞧了,也不用等到今天,害我还为你多难过了这么久呢。” 翟浩辉笑了笑,道:“这都是命,病了这一场,让我明白了很多事。” 龙美心就在翟浩辉的肩膀上推了一把,道:“你去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病的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得这病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翟浩辉脸上神色微变,眼现一丝痛苦,看样子是不想说这件事。 曾毅此时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得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翟浩辉就笑了一声,其中颇有些自嘲的味道,道:“是啊,天知道怎么会得这病!” 龙美心就不再问了,“算了,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嘿嘿,你是不知道,今天得到你病好的消息时,大姑父高兴得都摔了一跤。” 曾毅心道果然让自己猜中了,龙美心跟翟万林的老婆龙海清是一家的。 翟浩辉则是有些惭愧,翟万林是那种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人物,今天为了自己的事,竟然高兴得乱了阵脚,幸好没摔出什么毛病,不然自己可就更加愧疚了。 翟浩辉今天的清醒,对翟家上下来说,是一件大到不能再大的事情。翟家在军中的威望,是靠军功拼来的,但翟家能够长盛不衰,则是因为没有内部矛盾。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历史上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而被外人趁虚而入的例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翟家的二代谁来掌舵,翟老能做主,当年他一句话,翟万山立刻脱下军装复原,到军工企业去了,翟家所有资源全力支持翟万林上位。翟家第三代中,翟浩辉是唯一的男丁,原本也没有任何的悬念,但他一病一年多,大家都认为他是清醒不了了,这就让很多旁系的子弟也看到了希望。不怕没希望,就怕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这一年多来,凡是觉得自己有希望的旁系子弟,可没少活动,也没少在翟老和翟万林跟前表现。 他们为了什么,翟万林很清楚,所以在听到翟浩辉清醒过来的消息时,翟万林才会如此惊喜失态,他绝不想翟家的人因此分崩离析,成为一盘散沙。 包括今天的酒席,也不单纯就是一场酒宴,翟老把翟家的直系旁系重要人物全都召集过来,庆贺翟浩辉的大病痊愈,此举有什么意义,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晚上酒宴的时候,曾毅几个年轻的和张杰雄坐在一桌。席间翟浩辉和龙美心都过去给长辈们敬酒,曾毅则表现得很低调,只管闷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他已经看出来了,不是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友善的。 这也是可以想象到的事情,久旱逢雨尚有人嫌,何况是治病救人,你治好一个人,感激你的人和恨你的人,可能几乎是持平的吧。 张杰雄一直在旁冷眼观看,起初也觉得曾毅的表现很反常,后来一琢磨,不由暗赞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老成练达啊,这个时候最好的表现,就是只管吃喝,你要是仗着自己是翟家救命恩人的身份上前去凑热闹,只能是自找麻烦。单凭这份眼力和见识,这小子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曾老弟!”张杰雄端起一杯茶,“职责在身,不能陪你喝酒,我以茶代酒,咱们走一个!” 曾毅也是举起茶杯,道:“水淡情浓,走一个!” 一群大人物坐在一起吃饭,也没有多少话,很快就吃完了这顿饭,只有腊肉上桌的时候,才让翟老夸了一句。 散了酒席,空中就又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翟万林等人还要连夜赶回去,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只有龙美心留了下来,说是要在长宁山呆几天。 送走众人,方南国夫妇也准备返回荣城,楚振邦此时走了上来,道:“方,咱们两个同路!” 方南国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道:“那刚好结个伴嘛!”方南国这个老政客,怎会不明白楚振邦的意思,两人回去的路虽然不同,但都有把翟老留在南江的心思,从这点讲,算是同路。 楚振邦就道:“早就知道南江省保健局的专家实力了得,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病是你们治的,营养师也是你们派的,让我这个军区司令员,很是有些无地自容啊。方是不是考虑支援一下咱们军区的建设,把曾毅借给我,也提升提升军区的医疗水平嘛。” 方南国就笑着摇头:“楚司令的这个借,可是刘备借荆州的‘借’?” 楚振邦打了个哈哈,“军民一家亲嘛!” 方南国就沉声道:“既然楚司令开口了,作为地方,是必须要支持的,这样吧,回头省里立刻组织一个专家组。” 楚振邦气不打一处来,我要的是曾毅,谁要你的专家组啊!军区、军医院有的是专家,哪个也不比地方医院里的大夫水平差,他道:“不借的话,换也行啊,地方上要是有什么需要咱们军区协助的,就尽管提。” 方南国呵呵一笑,迈步往前走去,“楚司令,咱们得赶紧出发了,不然可赶不回去了!” 楚振邦就知道方南国是不肯放人了,也罢,回去之后,找韦长锋好好谈一谈了,这不是还有一层干亲的关系吗。我就不信,我偌大一个军区,还招不来一个人才,你南江省能开的条件,我军区也能开。 第二天早上,曾毅还是过去了一趟,给翟浩辉复诊,其实已经用不着了,后面只需休养就成。 复完诊,翟老道:“浩辉,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活动活动,你到外面去走一走。” 翟浩辉就跟着两名警卫出去了,准备上山走一走。 翟老此时道:“小曾,你上次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的事,你看什么时候进行比较好啊!” “昨天我观察了一下,问题不大,今天就可以,早治早好!”曾毅说到。 翟老微微颔首,“那就今天晚上吧!” 曾毅点头道:“那晚上我过来!” 翟老摆了摆手,道:“去吧,先忙你的事!” 龙美心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无聊地研究着花圃里的几株花,见曾毅出来,立刻道:“你今天忙什么?” “上班啊!”曾毅说着,“咱可是人民的好公仆,得对得起人民付的那份工资。” “本姑娘没事干,准备去检查检查你的工作!”龙美心道。 曾毅就瞥着眼,“少装蒜!你又不是领导,检查什么工作!” 龙美心也不生气,道:“那参观一下总行吧!” 曾毅背着手往前走,脸上一副郑重思考的模样,最后道:“参观也行,就是到了地方不能乱说话,以免折损了我当领导的威严。” “行行行!”龙美心摆着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把嘴巴封起来总行吧!” 曾毅去取了车,就载着龙美心下了长宁山,路过将军茶厂的时候,他顺便带龙美心进去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情况,毕竟这也算是龙美心的产业,里面有她的股份在内。 等到了招商局门口,刘强已经听到车子的声音,麻溜跑了过来,露出一脸灿烂笑容,道:“局长,您来了!” 曾毅推门下车,笑道:“刘主任,这两天我不在,局里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都是些小事,不敢惊动局长,已经处理好了!”刘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市里云帆集团的白总,在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都等一天两夜了,也不说是什么事。” 曾毅当即脸色一沉,道:“行,我知道了,李主任你先忙吧!” 龙美心就问道:“哪个白总?” “老熟人,你见了肯定认识!”曾毅说着,就迈步朝楼上走了去。 上楼一拐,就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白家树了,曾毅只当没看见,对龙美心道:“很失望吧!” 龙美心有点摸不着头,不知道曾毅这句话说的是招商局的办公条件呢,还是指白家树,反正这两个都让她挺失望的,原本以为能看到威风大气的招商局大楼呢,没想到就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做个伸展运动都倒不开地方,再看到白家树,她就更失望了。 白家树此时一脸憔悴,没见到曾毅他也不敢走,昨天又是在招商局门口过的夜,此时浑身酸痛,两天就吃了几块点心,还是晏容给的。看见曾毅,白家树上前两步,脸上挤出笑容,道:“曾局长……” 龙美心的注意力,此时全在白家树的牙上了,上次曾毅说敲掉了这小子的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自己。 曾毅一瞥眼,就知道这丫头在瞅什么呢,低声道:“已经补两回了!” 龙美心就咯咯笑了起来,招牌式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又出来了,盯得白家树心里直发怵。 曾毅过去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道:“白总不会是看上了我这块地方,以后就准备在我这里办公了吧!” 曾毅心里有气,自己的行医箱差点就在白家树的公司门口丢了,要说这小子一点都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小子明明知道,却不告诉自己,摆明了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啊,看别的笑话也就算了,但行医箱是曾毅的子,根本开不起玩笑。 “曾局长,我是来道歉的!”白家树急忙说着,“是我没有管好手下,才给你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 曾毅一抬眼,你小子道歉也是没有丝毫的诚意啊,我会跟你手下的那几个保安生气吗,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一点小事,用不着道歉了,这事我知道了,白总就请回吧。” 白家树心里一紧,就知道曾毅对自己这个说法不满意,他开口准备再道歉呢。曾毅却道:“我这里还有贵客,就不送白总了,失礼的地方,还请白总海涵。” 龙美心进了办公室,道:“看不出嘛,你官不大,官威倒不小,刚才那两下子,还有那么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曾毅就脸一沉,看着龙美心。 龙美心就一副无奈状,道:“好好好,我闭嘴就是了,不折损你英明神武的领导形象。” 说完,龙美心就左右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置,目光落在一旁的咖啡机上,她鼻翼微微,道:“不对!很不对!” 长宁山治病的事,基本快结束了,琢磨着怎么把后面的故事写得更精彩,所以没敢多写,五千字送上,请书友们笑纳,望理解。RO 第一七二章 五步倒 “什么不对?”,曾毅问到。 龙美心就走到了咖啡机的跟前,又打开下面的柜子,很快翻出了一包磨好的咖啡粉,还有各式点心,都是很新鲜的,龙美心就问道:“你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曾毅摇头,“没有。” 龙美心才不信呢,这点心加上咖啡,根本就是喝下午茶的架势啊,她就经常会约两三个姐妹,喝喝咖啡、吃吃点心,一起消磨下午的时光。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龙美心的睫毛忽闪两下,眼神飘往别处,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 “是单位同志的!”曾毅笑着,“我平时只喝茶,不喝咖啡。”,龙美心打开点心盒,拿起一块尝了一口,道:“味道还不错,看不出你们单位的同志挺小资的嘛,是女同志吧!”,“是,当然是女同志,男的搞这一套,在单位岂不成了怪胎。她是留英回来的,很喜欢这一套,不过她自己办公室的同事有意见,所以就搬到我这里了。”,曾毅笑着,“你要是喜欢喝,就自己煮,我可不会摆弄那些设备。” 龙美心看曾毅说得很平常,睫毛又忽闪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摆了摆手,坐到沙发上,“我精力旺盛,再喝咖啡就该睡不着了。” “应该不会吧!”曾毅看了看龙美心的气色,“我看你最近睡觉质量挺好啊。” 说起这个,龙美心就眼神一亮,道:“你去年送我的那种檀香,还有没有?回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再拿一些。” “好啊!”曾毅点了点头,拿起纸和笔,道:“我把方子写给你吧,这样以后你也可以自己去定做!” 看着曾毅写字的样子龙美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点心,心里全在琢磨曾毅了,她总觉得曾毅身上全是谜,怎么看都看不透。 去年自己也来过老熊乡,那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有切身体会说实话,就算是自己全力操作也未必能把将军茶做起来,谁知曾毅一杯茶治好英国女王的病,让无人问津的深山野茶,转眼就成了抢手货龙美心至今想起这件事,都想觉得匪夷所思就算茶叶真的能治病,但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别的茶都治不好,非得要老熊乡的野茶才能治好吗? 现在治好翟浩辉的病,让龙美心佩服不已,翟浩辉发病的样子她亲眼目睹过,完全就是疯子,就连〖中〗央保健委员会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这小子竟然也给治好了。 “好了!”,曾毅检查了一遍方子,就拿了起来“回头收好了这可是我的秘方啊!”,龙美心笑呵呵接过来,只见上面一手溧亮的繁体字,工整大气,气势万千单就这一手字,怕是没几个人能写出来吧“你写得字倒是有点人样。” “哈哈,多谢夸奖,难得你还能发现我一个优点啊!”,曾毅笑着。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晏容的脑袋从门缝露了出来,看见曾毅办公室有客人,立刻吐了一下舌头,道:“曾局长,你有客人啊,那我一会再来!” 说完,又关门消失了。 龙美心双手交于胸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办公室的门,“呵n,呵n,刚才那就是你说的女同志了吧!”,曾毅像是根本没听出龙美心的冷笑,道:“没错,就是她了,龙大小姐真是目光犀利,这也看得出来!”,“长得挺漂亮啊!”,龙美心神色促狭,“每天看着美女,这工作起来肯定心情不错吧?” “那是!”曾毅笑着点头,“尤其是每天看到美女用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感觉真叫一个好,做领导的那点惬意,也油然而生啊!” “我呸!”龙美心一副快要吐的样子,“怎么这话让你一讲,听起来就觉得恶心!” “我也是实话实说嘛!”,曾毅无奈耸肩。 龙美心仔细看着曾毅的眼鼻,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把自己看得有些心虚,道:“你这办公室也太闷子,不好玩。” “那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曾毅就站起来,“正好我也要到几个项目的工地去看看。” “工地有什么好看的!”龙美心兴致寥寥。 “你不是要检查我的工作吗?介绍南云,宣传南云,把投资商吸引到南云;发现问题,及时解决,为投资商提供全方面的服务,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内容。”,曾毅看着龙美心,“你要是检查完毕,也可以先回长宁山!” “算了,还是跟你去转吧!”,龙美心有些丧气,长宁山都戒严了,有什么好玩的,自己留在那里,只能跟翟浩辉讲话了,可又怕什么话没讲好,再把他给刺激到了。 当下两人又出了门,一出门,白家树又上前,道:“曾局长,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樊亮亮撬你的车,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后来到了荣城,看到那只箱子时我才知道了这件事。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鬼迷心窍了,心里只记着以前咱们之间的那点恩怨,想看你在樊亮亮那里吃个暗瘪,所以就没有告诉你……”,白家树这回什么脸面前豁出去了,曾毅不是樊亮亮那种蠢货,不是你一句”,驭下不严,就能糊弄过去的,今天自己要是不拿出实在实在苒道歉态度,怕是很难翻过去了,“曾局长,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但还是恳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往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曾毅眉角一抬,心道白家树这才算是有点道歉的样子,但也仅仅就是样子而已,他“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说着,继续往前走。 白家树紧紧跟在后面,牙一咬,道:“曾局长就是不原谅我,我也是咎由自取、毫无怨言,但……”白家树就看着龙美心。 龙美心眼一瞪,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让本姑娘给你躲开避嫌吗,她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白家树看曾毅也没有让龙美心避嫌的意思,就道:“曾局长要对付我这样的,十个都不够你看,你抬抬手指头,就能让我灰飞烟灭,但曾局长身在宦海”总有一些小事,能用到我这种小人物。你就暂且记下我这一笔帐,看我以后的表现吧,要是我敢对曾局长有一丁点的二心”不用你出手,我自己跳进清江去。” 曾毅一声灿亨”脚步丝毫不停,这种话谁不会讲。 白家树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低声道:“里面是樊亮亮这几年做过的一些丑事,还有他老子樊九江的一些肮脏事,里面涉及到市里大大小小不少的人,我全都写下来了,还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手印也摁了,只要是曾局长需要,我愿意随时站出来。” 曾毅不禁为樊亮亮感到可悲”平时称兄道弟”真要走出了事,第一个踩你的就是你平时的兄弟。 白家树这也是没辙了,他好歹也是个衙内,要是写樊亮亮和樊九江黑材料的事一旦传出去”他在南江就绝对是混不下去了,他把这东西交到曾毅手上”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送给了曾毅,是把自己的前途跟命运,完全交到了曾毅的手上。 曾毅心道白家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山穷水尽,他怕是绝不会拿出这份材料吧,曾毅随手接过那封信,道:“你可以走了!”,白家树就知道曾毅这是不追究自己了,道:“将军茶开发协议的事,我也想明白了。” “这事你去找康〖书〗记,或者将县长!”曾毅说到。 “那我就不打搅曾局长工作了!”,白家树如蒙大赦,亦步亦趋跟在曾毅身后,看着曾毅和龙美心驾车离开,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龙美心拿着白家树写的那封信掂量了一下,笑道:“这就是投名状啊!”龙美心出身上层,这种事情从小见多了,一看就明白。 曾毅笑了笑,没搭话,他不是个小气量的人,但这事跟气量无关。 古人还讲“负荆请罪”,呢,要是把人打了,然后说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那这天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今天把你打了,对不起啊,明天再把你收拾一顿,还是对不起,试问,大家会认为你是大人大量呢,还是认为你就是个没种的傻蛋呢?曾毅可不想当这个傻子,他必须一下就把白家树打得服服帖帖,让他今后再也不敢惹是生非。 白家树在招商局门口站了一天两夜,那也并不是诚意,只是被逼无奈,走出于要保住自己的前途跟命运,而不得不作出的选择,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如果站几天就可以不用杀人偿命,那杀人犯都要去苦练站立了。 曾毅现在也适应了这种官场的办事逻辑,今天不把白家树打死,可能将来某一天,就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开车出了县城,曾毅直奔镜山,去年千亿考察团拉来了投资,要在镜山建立一个风光游览区,由投资方和县旅游局旗下的旅游公司共同开发。 工程现在已经做了一大半,主要是铺设台阶护栏,加装防护措施,对风景区的几个景点进行优化,设立观赏区、游玩区,另外就是增加服务配套设施,不能让游客爬到山顶,一瓶水都喝不到,手机也没信号吧! 车子到了山脚,景区的门卫一看,就赶紧打开大门,招商局的车子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放行之后,又立刻通知了景区的负责人。 曾毅到达景区管理中心的时候,景区和投资方的负责人都已经等在楼下了。 “曾局长,欢迎欢迎,又辛苦称跑一趟!”景区的负责人叫彭小山,矮矮胖胖,一张圆脸见了谁都是笑。 “过来看看工程的进展。”,曾毅推门下车,呵呵笑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龙美心小姐,大财主!” “欢迎,欢迎!”彭小山想伸手,看龙美心没有伸手的意思,那伸出去的手就在大腿上搓了一把,道:“龙小姐可是咱们南云的贵客,快请进吧,里面已经泡好了将军茶!”,曾毅抬头往山上看了看,问道:“那一片是怎么回事?” 彭小山手搭在额上看了一眼,道:“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在山上搭建了几个露营用的帐篷!” “景区不是还没有开业吗?”,曾毅问到。 “曾局长不负责旅游事务,可能不知道,自从将军茶出名之后,今年一开春咱们县里就来了不少的游客,数量是以前同期的十几倍县里的几个招待所和宾馆,全都住满了,预约都排到了下个月。一些找不到住宿地方的游客,就在山上搭起了帐篷县里现在最畅销的商品,就是帐篷百货公司都进了好几趟货了!”,彭小山笑着,“这都是曾局长的功劳,搞火了将军茶,又拉来了投资,现在咱们镜山景区虽然还没开业,但景区和投资方都对前景充满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曾毅笑了笑,但随即脸色一肃,道:“但还是要把事情做得更周全一些,现在山上很多设施还不完善,尽量不要让游客上山虽然是不收门票但出了事故,景区肯定是难逃其责的,要是因此影响到了县里的旅游大局,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是!”,彭小山点着头“我一会就吩咐下去,让人在几处入山。挡着游客。” “另外还要备一些必要的器材以防万一。消防器材是必不可少的,急救用的〖药〗品、担架,也要时刻准备着。”,曾毅吩咐道。 彭小山连连点头,道:“曾局长比我们这些人想得都仔细啊!”,曾毅不分管这些事情,也就是提提意见,不好多说,当下道:“我也是看见什么说什么,可不是要插手你们景区的内部事务。”,“不会,不会!”,彭小山摆着手,“曾局长千万不要多想!咱们可都是打心眼里佩服您啊,没有你,哪有咱们南云的今天,我家里就种将军茶的,今年光是明前茶,就卖了三万多块钱,比我两年的工资还多。 “可不要因为采茶,耽误了景区的建设啊!”曾毅笑道。 彭小山一拍大腿,道:“还真让曾局长说着了,现在工程队想找个南云本地的人,太难了,全都忙着伺候茶树去了,哈哈,南云县就要富了。” 龙美心一旁听彭小山这么讲,心里也是有些高兴,她做了那么多的投资,唯有将军茶这一个项目,让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曾局长,进屋坐!”,彭小山一伸手,“我把工程的进展向你汇报一下!”,“汇报就用不上了,要是工程有什么难处和要解决的问题,就提出来,我来想办法!”,曾毅笑着。 众人进了屋子,彭小山立刻端出茶,还有几样山上的野生干果。龙美心才不会听什么景区的事情,翻起一本介绍镜山的宣传彩页,磕着干果。 “彭主任,不好了!”,众人正在聊着呢,有个景区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就跑了进来,连门都忘子敲。 “慌什么!”彭小山就很不悦,“什么事?” 那人就急道:“山上的工程队打来电话,说是两位游客在山上被毒蛇咬了,人已经昏迷了!”,“什么!”,彭小山屁股下面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就跳了起来,“在什么位置?” “就在镜屏峰!” “坏了,坏了!”彭小山眉心立刻拧出一个“川”字,还真让曾局长给说着了,果然走出事了。 镜屏峰位于景区的最深处,现在路还没修到那里呢,有很长的一段只有难走的小路,熟悉山路的本地人从镜屏峰快速走到山下,也要半个小时,如果游客在镜屏峰已经昏迷了,那么被抬到山下,至少就要一个小时了。 我的妈呀,可千万别出人命啊,这要走出了人命了,景区怕是还没开张,就要关张了。 曾毅也清楚镜山景区的情况,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立刻道:“彭主任,你马上通知县医院派救护车过来,我带了行医箱,现在就往山上赶,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游客。”,“好,好!”彭小山此时也没了主意,“我这就给县医院打电话。” 曾毅也不耽搁,出门从车里取出行医箱,就朝山上跑了去。 “我也去!”,龙美心在后面大哦“病情紧急,耽误不得,我先前先走,你在后面让彭主任派人送你上山。”曾毅只喊了一声,却转眼上了好几十级台阶。 龙美心一跺脚,“猴子托生的吗,蹿这么快!” 投资方的负责人也是有些担心,早知如此,就该派人严防死守,绝不让一个人上山,这可是要了命啊,景区开没开张,就先出了乱子。南云县现在打算趁着将军茶的东风,做大旅游产业呢,今天要出了人命,谁还敢再来南云县旅游啊,旅游只为散心,可不是散命来的。 “美心小姐,我陪你上山吧!”投资方的负责人说了一句,也是赶紧往山上走。 上山要比下山慢很多,但人命关天,曾毅今天把老命都豁出去了,蹿得比别人下山还要快,完全就是跑着上山,半路一点休息都没有。 不到二十分钟,曾毅就跟被蛇咬伤的游客碰上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一七三章 “刁民”(七千字送上) 被蛇咬伤的两个人,一个是向导,一个是游客,那游客还是个年轻的老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两人都被绑在几根木头做的简易担架上,由在山上施工的工程队队员抬着下山。 “把人放下,我来处理!”曾毅喊了一句,就快速迎了上去。 工程队的人都认识曾毅,听到曾毅的话,赶紧把人放在地上,然后七嘴八舌地嚷开了:“曾局长,你快给他们看看吧!”; “这个老外是游客,跟他女朋友一块上山来玩的,这个是从山下村里雇的向导,他们上山的时候,还从咱们干活的地方路过呢,谁知不到一会,就被蛇给咬了。”; “是这个老外先被咬的,向导为了帮他抓蛇,又被咬了一口,不过蛇被打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蛇,毒性这么大,一咬就把人给毒昏了!”; “我们老家有这种蛇,叫做出洞赤练蛇,歹毒得很!”; “……” 曾毅此时跑得浑身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汗水顺着头发直往下淌,滴滴答答,他连跟工程队这些人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赤练蛇名字吓人,但一般是无毒的,现在很多地方都饲养赤练蛇吃肉,也有人把赤练蛇当宠物来养。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曾毅长长地换了一口气,道:“蛇呢?被打死的蛇,有没有带来?” “带了带了,在这呢!” 工程的人立刻就拎出一条被打死的蛇,大大的三角头,非常醒目,浑身成枯黄色,背部遍布着很多斑块,像是背着一块一块的褐色的岩石。 “这是五步倒!”曾毅说了一句,就赶紧放下行医箱打开。 “我的妈呀,五步倒,难怪这么毒!”工程队的人就议论开了。 曾毅从药箱里拿出个瓷瓶,倒出四五颗黑色的药丸,一下全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蹲***子去看那两人被咬伤的地方。 年轻的老外被咬在了脚踝,工程队的人帮他用一条绷带,在膝盖处扎了一道,防止毒液往上走,但膝盖以下,此时已经紫青发黑,肿得老大。老外是个白人,这条腿现在却像是黑人的。 向导是被咬在了左手之上,他本来是不会被咬的,年轻的老外被咬之后,喊着要抓住蛇,看清楚是什么毒蛇,好方便使用对症的抗蛇毒血清,向导就跑去帮他抓蛇,蛇是抓住了,看他却被反咬了一口。 现在两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曾毅看了一下伤口的形状,就眉头微皱,这是冬眠了好几个月,刚刚苏醒的出洞五步倒啊,积攒了一冬天的毒液,毒性非常强烈,难怪会一下毒倒两个人。 “嗤!嗤~” 曾毅分别把这两人的裤管和袖子一把撕掉,然后“噗”一声,把嘴里嚼烂的解毒药吐在了左手手掌之中。 “把这老外的腿抬起来一点!” 曾毅吩咐一声,工程队的人立刻把老外那条毒腿抬了起来。 曾毅右手食指蘸了一块黑色的药泥,然后在老外膝盖往上两寸的地方,绕着大腿画了一个圈,就像给老外的大腿上套了一个黑色的环。 “放下吧!” 曾毅说完这句,然后“啪”地一声,把手掌里剩下的药泥全糊在了向导的胳膊上,然后开始涂抹起来,顺手再拿出一颗刚才的黑色药丸,塞进向导的嘴里喂了下去。 按说是老外被先咬的,中的毒应该更重一些,蛇的毒液会随着咬的次数增多而减少,但老外伤在脚踝的地方,距离心脏较远,而向导伤在了左手,距离心脏不过尺许,毒液随着静脉血很快就能回到心脏,一旦毒血攻心,那就不要治了,蛇毒对心脏的破坏能力极强。 “你们怎么不走了!” 山上传来此时一声喝问,就看一个女的跌跌撞撞走了下来,正是那年轻老外的女朋友,走得太慢,被落在了后面,看起来有亚洲血统,黑发黄皮肤,只是中文的发音很不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舌头让五步倒给咬了呢。 “曾局长来了,正在给他们解毒治伤呢!”工程队的人立刻答到。 那女的冲到跟前,立刻吼道:“为什么不先救戴维!毒蛇第一个咬中的是戴维,毒液的浓度最大,毒性最强!” 曾毅眉头就皱了皱,这口气让他很不爽,不过他也懒得理会,更没有时间搭理这个女人,该怎么治,曾毅心里非常有数,他把药泥涂抹完毕,立刻取出针灸包,里面只是很普通的标准针灸针,曾毅拿出一根三棱针,就刺入向导的左手虎口,开始放毒。 那女的一看曾毅这样子,就暴跳如雷,过去一把拽住曾毅,“你要先治戴维!听到没?立刻、马上,给戴维先治!” 曾毅顿时恼火了,这一下差点把他刚扎好的针给弄岔了,马匹的,现在救人如救火呢,哪容得你捣乱啊,他道:“该先救谁,我心里有数,我是医生!” 女的就指着曾毅的鼻子,喝道:“我警告你,戴维是你们中国的外宾,你这是在漠视外宾的生命,如果戴维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要……” “滚!”曾毅没等她说完,就大眼一瞪,喝道:“老子没请你到中国来!”曾毅火大,少给老子提什么外宾,被邀请来的那是宾,不请自来是狗都嫌! “你!”女的气得浑身发抖,“如果戴维出了意外,我绝对饶不了你,我要向你们的省长、外交部部长去投诉,我要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得罪外宾的下场,你是清楚的!” “又没人拦着你!” 曾毅懒得再理这疯子,重新捏住针尾,开始行针,要不是着急救人,他真想一脚把这二鬼子女人踹下山。 刚开始这女的讲什么毒蛇先咬后咬,曾毅也能理解,可一提外宾就理直气壮的要求先治,曾毅就火大了。马匹的,外宾的命是命,向导的命就不是命了?要不是为了给你抓那条蛇,向导怎么会被咬伤! 那女人又跑过来拽曾毅的胳膊,“我命令你,先给戴维治,否则我一定让你付出严重的代价!” “你他娘的算老几,敢命令我们曾局长!” 工程队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今天要不是你们运气好,碰到了我们,这狗日的老外就是死在山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老子们不要命地往山下抬这两百斤的东西,已经是够国际主义人道精神了,曾局长为了救人,也是玩命地往山上跑,整个人累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歇都顾不上歇一秒钟,就开始救人,你竟然还敢在曾局长面前耀武扬威,真是给脸不要脸,狗咬吕洞宾啊。 曾毅一甩胳膊,把那女人推出几步了,“你要是想投诉老子,现在就去,从这往下就是了!你要是不想他死,就给我闭嘴!” “闭嘴!”工程队的人也一起喝到,马匹的,曾局长走在南云县,谁不得敬着,你他妈的一个二鬼子,装什么大头蒜呢,“再敢多讲一声,你自己把他背下山吧,老子们不伺候了!” 那女的恨恨看了曾毅一眼,不敢再吭声了,这群工人真要是撂了挑子,她就是能耐再大,就是外星来宾,今天也走不出这镜山去了。 曾毅从药瓶里又倒出几颗药丸,递到那女的面前,“咬碎了,抹在他的腿上!” 女的拿起来,直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差点就吐出来,她一把就将那几颗药扔了出去,道:“这是什么脏东西,完全就是羊粪!我要的是血清!血清你明白吗?” 曾毅的拳头就捏在了一块,恨不得一拳打爆对方的脑袋,这药是曾毅亲手制作的,专治一切毒虫咬伤,以前云游的时候不知道救活了多少条人命,可以说是一颗药一条命,现在竟然被这女的一下就扔出去好几颗,曾毅的心都痛得揪在了一起。 “这羊粪一样的东西怎么能治病,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那女的咆哮着,“我要的是抗蛇毒血清,在美国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只有血清才能解蛇毒!你不是大夫,你是个只会碎碎念的巫师,把真正的大夫给我叫来!” “滚!”曾毅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指山下,“去找你的血清吧!要是再多一句嘴,老子就把你踢下山去!” 工程队的人也是同仇敌忾,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女的,敢说曾局长不会治病,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谁不知道曾局长是神医,英国女王的病都能治好,何况一条小蛇。 “听见没?快滚!”工程队的人直接扬起手里的家伙什。 “你们……你们……”女的被吓住了,“戴维可是外宾,他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工程队的人就笑了,他自己被蛇咬死了,关老子们个鸟事,老子们又不是救护队的,没义务救他! 一个领头的人招呼一声,道:“兄弟们,留两个在这里帮曾局长的忙,其余的全跟我上山,开工了!娘的屁,老子们辛苦一趟,一个谢字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 “就是!完全就是个白眼狼,死了活该!” “干活干活,不干活吃风喝屁啊,自己的老婆孩子还用不用养了?管这闲事干锤子!” “对!老子们又没欠他的,也不是老子请他到这镜山来的!” 工程队的人,当即开始收拾家伙什,准备上山。 那女的完全傻眼了,没想到会出了这么个变故,回过神,她拉开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美钞,道:“你们站住!看见没?只要你们把戴维送下山,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了!这是美元,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消费!” 工程队的领队鄙夷地看了一眼,然后一拍自己的胸膛,道:“看见没?老子有这身力气,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也能找到口饭吃!” “留着你的美钞当火葬费吧!” “戴维是外宾,外宾!” 那女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事她可从来都没碰到过,在中国,外宾就是一等公民,以前不管走到哪里,一张老外的脸就可以畅通无阻,享受摆平一切的特权,就是平时那些耀武扬威的中国官员,也是能不惹老外就不惹。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南云县,却遇到一群不把老外当外宾的人,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看着“刁民”们转身要走,女的道:“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外宾的?” “中国还有句歌词呢,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听过没?”曾毅不屑地看了一眼,起手赶紧行针,以免毒血继续蔓延。 那女的左看右看,最后一跺脚,实在是没辙了,她走到曾毅身边,道:“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现在我向你请求帮助,希望你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曾毅手下继续行针,黑色带毒的血液,就从向导手上的伤口里慢慢流了出来,他道:“说!” 那女的想了想,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戴维送下山!” 曾毅实在是不爽这个女的,但也不想看着一条人命就在自己眼前这么没了,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治疗,就让他找血清去吧,曾毅就喊了一声,道:“丘大哥,慢走!” 那个工程队领队的扭过头来,道:“曾局长,你别管这闲事了,咱伺候不起洋大爷呐!” “好歹是条狗命,不能让他死在了镜山!”曾毅说着,“辛苦大家一趟,就把他送下山吧,彭主任已经叫了救护车!” 姓丘的领队想了半响,又招手把工程队的人叫回来,很不痛快地道:“今天就看在曾局长的面上,咱们哥几个走一趟,只当是人道主义了,把他送到山下,其余的事咱们可就管不了了。” “快走,快走!”那女的急忙催促! 曾毅眉头一皱,道:“你不觉得该说些什么吗?” 那女的憋了半天,才道:“谢谢!” “得了,别假惺惺了!”丘队长抬起那担架,还不忘对曾毅说了一句,“曾局长,这就是一没长良心的白眼狼,你可小心他反咬你!” 曾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抬人下山吧,一码是一码,这女的是白眼狼,也不能因此怪罪到那男的身上去,反正自己也仁至义尽,是他不肯接受治疗,至于下山是死是活,概与自己无关了。 丘队长抬着老外下山,半路就遇到了正爬山爬的气喘吁吁的龙美心和投资方负责人。 “怎么样了?曾毅呢?”龙美心喘着粗气问到,这一路爬上来,累得她够呛,“怎么还是个洋鬼子啊!” “这洋鬼子不识好人心,曾局长好心给他解毒,他们把药摔了,说那是羊粪蛋,非要找什么血清!”丘队长没好气地说着。 投资方的负责人则很紧张,咬伤人就算了,怎么还咬伤个老外,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啊,他急忙问道:“另外一个呢?” 丘队长一指山上,道:“在上面呢,曾局长正在治疗。” 负责人一摆手,“赶紧着,救护车估计到山下了,你们加把劲,快把他送下去!” 丘队长在人家手底下接活干,还能说啥啊,赶紧抬着人就下山去了。 龙美心则是恨恨道:“怎么没多咬他两口!”说着,喘了口气,接着往山上去了。 曾毅的药起效非常快,不一会,就看向导胳膊开始有消肿的迹象了,颜色也没刚才那么可怖了,总算是有点正常的血色了。 曾毅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还好,没事了,回去歇两天就好了!” 旁边还站了两个工程队的人,当即就道:“曾局长出马,哪有治不好的病,就那洋鬼子事多,尽能成精作怪。尤其是那个二鬼子,太可恶了!” 曾毅拿起自己的药瓶,往外倒了倒,发现里面只剩一颗药了,真是恨不得要追上那女二鬼子给她一巴掌。此时人救过来了,曾毅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道:“两位大哥,帮忙在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刚才丢的药!” 两人也是二话不说,就在周围仔细找了起来,过了几分钟,两人回来,伸开手,手心就只有一颗药,上面还是泥土斑斑,“曾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就找到这一颗。” 曾毅也没办法,这药扔在山里,想要找出来就太难了,他笑了一声,道:“这一颗药可顶大用了,回头等他醒来,一定让他好好感谢一下两位。” 曾毅就接过那颗药,擦掉上面的泥土,和药瓶最后的一颗药放在一起,用一张纸包好了,道:“蛇毒不要攻击血液,还攻击神经,一次清不完所有的毒,有了这两颗药就万事大吉了,回头一颗吃,一颗外敷,保证他不留任何隐患。” 两人一听,也是呵呵笑着,都觉得曾毅这人真好,这话说得自己浑身舒服,只好能救人,那自己刚才那番辛苦就没有白费啊。 “曾局长,要不我们再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几颗呢!” 曾毅一摆手,“不找了,不费那劲了,回头再配就是了!”说着,他往地上一躺,道:“可累死我了,我稍微休息一下,咱们就下山!” 两人拿出水壶,“曾局长,喝口水,解解乏。” “那二鬼子真是瞎了眼,现在像曾局长这样真心救死扶伤、医德高尚的大夫,可真是很少了,遇上了那是他们的造化!” 曾毅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道:“不提他们了!” 过了十几分钟,龙美心终于挪了上来,看到曾毅躺在地上,她也是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道:“累死了,累死了!从来就没这么着急爬过山!” 曾毅从地上坐起来,道:“你又不是大夫,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是想看看你怎么治病救人嘛!”龙美心一伸手,“把手里的水壶给我,渴死我了!” 曾毅就爬了起来,慢慢走过去,道:“你来晚了,我已经治完了。” 正说着呢,担架上的向导就清醒了过来,道:“谢谢……谢谢曾局长了。” 曾毅走过去,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又把了脉,道:“好了,没大碍了,我刚才说的药的用法,你都听见了?” 向导点着头,“听见了,一颗内服,一颗外敷伤口。”他刚才是半昏迷,但还是有一点意识的。 龙美心大感无趣,“这么就好了,真没劲啊,我都没看到!” “这山上还有蛇,要不你去让蛇咬一口!”曾毅没好气地道:“不过我提醒你,我的蛇药可用光了,真要是被咬了,就只能用嘴吸毒了。”说完,模仿龙美心平时那副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 龙美心就朝曾毅伸了伸粉拳,这小子摆明就是占自己便宜啊,你想用嘴吸毒,本姑娘还不愿意呢。 众人又歇了一会,就朝山下去了,被蛇咬伤的向导,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走着下山,他就是山下村子里的,一个劲道谢,非要拉曾毅和工程队的人到家里吃饭。 “饭就不吃了!”曾毅累得哪有吃饭的心思啊,“下次吧!” 到了山下,就看了在原地打转的彭小山,他几步上前,道:“曾局长,另外一个被咬的人,没事了吧?” 曾毅一指身后的向导,“自己看吧!” 彭小山一看,大喜,道:“我就知道,只要曾局长出手,肯定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曾毅摆了摆手,道:“你赶紧派人上山,把那些在山上逗留的游客,都劝下山去,另外,再不能让人上山了。” “是是是!”彭小山搓着手,万幸啊,今天幸亏曾局长来了,“我马上让人去办!” “另外,你采购一些季德胜的蛇药片回来,这药对付绝大多数的毒虫咬伤,很有效果,一部分就放在景区备用,一部分发给山上的工程队,这个时节,山上的毒虫慢慢就多了起来,大家工作的时候也要小心,有药在身上,就有备无患嘛!” 彭小山忙不迭地点头,“还是曾局长考虑得周到,我现在就让人去医院采购。” 工程队的那两个人也很感动,以前不管在哪里干活,就是工程队的老板,也不会想到这些,更不要提当领导的了。 曾毅也不在景区呆了,他提着药箱子走到自己车跟前,“那你们就忙吧,我先回县里去了,今天的这个事虽然只是偶然,但也说明了我们平时的工作还存在着不足,我回去之后把这个事情向县里的领导反映一下,让大家都提高警惕。” “是,全县的各个景区,都应该高度重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彭小山现在还是后怕,他道:“人命关天,我一会也向局里的领导汇报一下。”彭小山说的局领导,指的是旅游局。 曾毅就上了车,带着龙美心直接去了旅游局。 旅游局的副局长王旭民,跟曾毅一起参加过英国商贸团,是老熟人,看到曾毅过来,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伸出手道:“曾局长,镜山景区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啊,搞旅游我们南云县是新手,工作中还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这就需要我们把工作做得更扎实才行。” “县里有三个在建的旅游招商项目,我这也是担忧呐!”曾毅伸出手,和王旭民一握。 王旭民对曾毅是了解的,换了别人,王旭民肯定会说对方的手伸得太长了,这可是旅游局该管的事啊,但要是曾毅,王旭民绝不怀疑曾毅的动机,县里上上下下,这么多衙门,这么多领导,但要说到一心为公,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曾毅,他可没有任何的私心。 “曾局长快请坐!”王旭民一指沙发,“这事关乎咱们县旅游招商的大局,必须得咱们两家同心协力才能做好。曾局长过来了,咱们就好好合计合计,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王旭民在电话里听了彭小山的汇报,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以前县里也没有什么旅游项目,旅游局在这方面也缺少经验,但王旭民万万没想到会发生人命关天的事,这对于南云县目前的旅游形势来说,可不是好事。 两人坐在那里,商量了半天,定了几项临时措施,然后就分别开始行动,旅游局这边负责景点措施的施行,招商局这边负责联系投资商,双管齐下,让两边都高度重视起这个问题,更要发动大家群策群力,排查一切隐患。 两人把措施落实下去,又赶往县政府,有几项措施还需要县里的支持,比如县里就对今年突然增加的游客数量严重估计不足,要想消化这些游客,必须得县里支持,出台一些紧急的政策,比如扶持农家乐,才不至于让县里对这突然到来的大批游客措手不及。 从县政府出来,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王旭民道:“曾局长,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曾毅客气道:“今天怕是不行了,我有客人!”曾毅还得到干休所去,晚上要对翟浩辉下“猛药”啊。 “那就下次吧!”王旭民只好作罢。 此时龙美心双手插兜,从外面慢悠悠走了进来,道:“今天真是失策,就不该来参观你的工作,一点意思都没有!” “行了!走吧,回长宁山!”曾毅笑着拉开车门,道:“龙大小姐,请上车!” 龙美心上了车,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都是一些南云山里特有的干果。 曾毅就笑道:“彭小山这王八蛋真是小气,刚才走的时候,他也没说送一些!” 龙美心恨恨看着曾毅:“别说别人,说你自己,你就不会买一些送我?” 第一七四章 出洞蛇(八千字送上) “我的错!”曾毅举手投降状,“等回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车。”说完发动了车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一直都盼着我走呢。”龙美心说到。 “你可真难伺候啊!”曾毅无奈笑着,“好吧,以后你都住在南云吧,我天天买给你吃!” 龙美心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开心,不过又道:“算了,我还是自己识趣点,免得坏你好事!” 曾毅就纳闷了,“坏我什么好事?” “开车吧你!”龙美心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晚上翟老用完饭,就问龙美心:“白天到哪疯去了?一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龙美心很是不满,道:“我现在已经大了,不是以前的疯丫头了,你要尊重我。” 翟老呵呵笑着,“好好好,你都去忙什么了?” “去看了看我的将军茶厂,去参观了一下曾毅的招商局,另外呢,还在镜山碰到两个被毒蛇咬伤的人,让曾毅救活了一个。”龙美心说着,起身给翟老去端茶。 翟老有些诧异,问道:“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老外,他不吃中药,非要用抗蛇毒血清,被景区的人抬着去医院了,后来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 翟老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龙美心这丫头说话只说一半,让自己还以为曾毅只救活一个,另外一个没救活呢,想着以曾毅的医术,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才对。翟老就想起了将军岭上曾毅说过的话,医生是在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有时候医生不惜得罪阎王爷,可偏偏有人他就是不领情啊。 “杰雄,你去叫曾毅过来,我要跟他再战几盘!”翟老对张杰雄说到,“把昨天输的给找回来!” 张杰雄就笑道:“老首长,要不就算了吧!” 翟老顿时眉毛一竖:“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个什么,还害怕我输不起吗!” 龙美心的一双俏眼就瞪得溜圆,在龙她的印象中,翟老除了以前打过的那些胜仗,其余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象棋水平了,“不会吧,那呆子下棋比翟爷爷你还厉害?” “那是我让了他一个马!”翟老吹胡子瞪眼,很不愿意听龙美心这句话。 张杰雄就笑了两声,出去叫曾毅了,心道老首长也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你让一个马是没错,可曾毅还让了一个车呢,这事你怎么就不提了。 翟老拿起龙美心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道:“浩辉,你去把象棋拿出来,摆在外面的石桌上,我要跟姓曾的小子挑灯夜战!” 翟浩辉就站起来,道:“我这就去找。” 象棋一般都放在书房,翟浩辉走进里面的一间屋子,在靠墙的一个大书柜上找了起来,在最左边的第三个格子里,翟浩辉找到了装象棋的盒子,还有折叠棋盘,他拿起来就准备走。 盒子刚拿起来,翟浩辉看见棋盘旁边还放了另外一个盒子,上面贴了一张标签,写着“翟浩辉”三个字,下面有两个小字:狂症! 翟浩辉的心脏就猛一收缩,他现在看到这两个字,仍然是心有余悸,清醒的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也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让自己接受了没有一年多记忆的事实,这真是一梦醒来,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啊。 “啪!” 翟浩辉就打开盒子上的扣,掀开盖子,看到里面全是病历,从美国到国内,各个医生签字的诊断报告、检查结果、治疗方案,写得非常详细,基本每一天用了什么药,上面全能查到。 越看翟浩辉越心惊,这上面几乎囊括国内最有名的中西大夫,几大国手集体出马,也没能治好自己的病,从病历上看,自己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翻到最后,唯独缺少了该曾毅签名的病历,但从最后一份病历来看,自己应该在前几天上将军岭的时候还发作了一次,之后遇到曾毅,就被治好了。 翟浩辉看着这些病历,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就是自己一年多来的全部经历和记忆了,吃药,发作,再吃药,再发作……。难怪爷爷会说自己的命是曾毅捡回来的,如果不是碰到他的话,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下去了吧。 拿开最后一本病历,下面是一张光碟,装在塑料皮子里,上面贴了个标签:狂症发作录像——翟浩辉。 翟浩辉就把这张光碟拿了起来,他想知道自己这一年多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浩辉!”外面传来翟老的声音,“找到象棋没有?” “找到了!”翟浩辉把病历箱子随手一合,就捧着象棋和棋盘走了出去,“找到了,就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吗?” 翟老微微颔首,看着翟浩辉捧着象棋走了出去。翟老的脸上此时出现一丝不忍之色,这是曾毅教给他的办法,让翟浩辉偶然发现自己的病历,让他明白自己一年多受过什么样的苦,是什么样的状态,这样有助于他自己去反省,反省明白了,就会移情易性,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得这样的病。 只是翟老有些不放心,现在浩辉能意识清醒,翟老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节外生枝,要知道浩辉从小心高气傲,万一受不了这个打击,再犯了狂症可该怎么办啊。 过了没多久,曾毅就来了,换了一身以前他经常穿的中式对襟汗衫,看起来有点江湖郎中的味道。 龙美心就笑道:“叫你来下棋的,又不是卖狗皮膏药的!” “真该给你补补传统文化,穿成这样就是卖狗皮膏药的吗?”曾毅无奈笑着,对翟老道:“还是老规矩吗?” 翟老想了想,道:“老规矩!” 两人坐下去,分别就拿掉了一个马一个车,龙美心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翟老的马是这么让出来的。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翟浩辉就道:“爷爷,让曾毅陪你下着,我想进屋休息一会。” 翟老就点了点头,“去吧!大病初愈,是要多休息。” 翟浩辉就道:“我回屋看会书。”说完迈步朝屋里走了去。 翟老“咳”地一声,轻声咳嗽了一下,张杰雄就收到了消息,微微点头,虽然眼睛还是看着棋盘,但注意力就在翟浩辉身上了,他要以防万一啊。 众人在外面下棋,能听到屋里的动静,翟浩辉先是进了书房,过了一会,拿着一本书出来,然后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张杰雄就进了屋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轻巧得像是一只狸猫。 翟老此时的心思也跟着翟浩辉上了楼,他大手一推棋盘,就坐在那里,轻声叹了口气。 龙美心有些纳闷,准备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曾毅就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讲话,静静坐在就行了。龙美心朝曾毅直打眼色,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曾毅只当没看见,这事情又不是眼神就能解释清楚的。 过了足有四十分钟,张杰雄下来了,附在翟老耳边要说话。 翟老就沉声道:“把情况说给小曾听!” “十分钟前,屋子里有了动静,听声音,浩辉应该是哭了。”张杰雄顿了顿,看翟老没有表示,就接着说道:“随后我就听到浩辉在屋里不停地念叨,具体是什么事情听不太清楚,但一直在说‘不值’、‘不该’……” 曾毅就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翟浩辉这是在反省了,不管去年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已经意识到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很不值的,只要他能这么想,那这病不用治也会慢慢好的。 翟浩辉是个世家公子,眼界高远,见识不俗,他会把自己去年遇到的事,跟自己原本应该有的前途去做比较的,一比较,这心中就有了取舍。 这也是曾毅敢冒险行一招棋的原因,换了是普通人,就没办法这么做了,只能慢慢进行开导,因为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原本就非常少,有些东西是他认为所丢不起、无法失去的,你让他看得狂病时的样子,可能无法让他觉得后悔,反而说不定会刺激得他走上了极端,他会想是谁把他害成了这样子,搞不好就去拼命了。 治病是要因人而异的。 越是普通人,他的容忍底线就越低,我们经常能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但打架的理由,有时候非常可笑,可能别人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觉得你是在鄙视他了,就要挥拳相向;而地位高的人,甚至都绝不会看见他们破口大骂,他们懂得妥协,明白哪些可以退让,哪些不能退让。 官场上也是一样,那些地位低的官员,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把“老子是科长”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了争一个晋升的机会,往往撕破脸皮地干;但地位高的官员,在面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时,他甚至都能保持一脸很真诚的笑意,你说他是阴险也好,说他城府深也罢,但有一个好处,这样的人不会一头去撞上南墙,他不把“老子是xx”的话挂在嘴上,但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谁。 翟浩辉就是这样的人,他所能拥有的东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象,他还年轻,有时候也会匹夫之怒,但这绝不是常态。 曾毅心里颇有些感慨,进入体制这大半年来,他接触到了形形色色官员的病,有时候他都在想,官员根本就是一个特殊的群体,要想给他们治病,就必须得有一套蕴含官场逻辑的治病理论才行。 可能这也是爷爷当年为什么要单独总结了一本专门给官员治病案例的原因吧,曾毅这么想着。 “小曾……”翟老看曾毅有些走神,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曾毅回过神来,道:“没事,我想浩辉应该是想通了!” 听了曾毅这句话,翟老才放下心来,“还要不要什么其它的治疗?” 曾毅摇了摇头,“明天看他起床后的气色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会要求入伍归队了!” 张杰雄一边就问道:“还要不要调查去年发生的事?” “不用了,人都应该有点秘密!”曾毅笑着,“有秘密的人,才是成熟的。” 翟老微微颔首,每个小孩子的成熟,都是从对父母有了秘密开始的,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只要浩辉他自己想通了就行了,翟老道:“再下一盘!”说着,又重摆红黑。 第二天,曾毅吃过早饭,就往翟老那里去了,在门口刚好碰到翟浩辉正要陪翟老上山散步。 “小曾,一起上山活动筋骨?”翟老邀请到。 “不了,不了,县里还有一大堆工作呢!”曾毅笑着,就看了看翟浩辉的脸色,发现他脸上青黑之气尽去,这是肝火平息的信号,说明他已经彻底想开了,“浩辉今天气色不错!” 翟浩辉呵呵笑了两声,“都是曾局长妙手回春啊!” 翟老看浩辉这样子,心里抑制不住地欣慰,看来这孩子是彻底好了,清醒过来这两天,还没见他如此笑得自然过呢,翟老便道:“你去忙吧,我让浩辉陪我上山去走走。” “翟老慈爱,浩辉孝顺,让旁人看了,真是羡慕啊。”曾毅笑着说到,也不打搅翟老享受天伦之乐,道:“有机会的话,浩辉也下山到县城去转转,我给你当个向导!” 龙美心此时走了出来,道:“浩辉你可别上当,让他当向导,实在是无趣至极。”龙美心也换了一双跑步鞋,看来也是要上长宁山了,今天不准备跟曾毅去瞎转了。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跟翟老告辞,下山上班去了。 到了招商局,把昨天和王旭民商量的事情安排下去,曾毅就接到了康德来的电话。 “小曾,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吧!”康德来也没说是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曾毅只好出门又奔县政府大楼去,敲开康德来办公室的门,康德来伸手指着沙发,道:“坐吧,坐下说。” 曾毅坐下之后,道:“康***,是不是白家树的事情?” 康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白家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同意解除去年的合约,同时,他还承诺在三县交界的飞马镇,建立一座将军茶收储中心。” “看来白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这个收储中心辐射三县将军茶产区,刚好弥补了现有的不足,山区太大了,仅靠将军茶厂一家,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曾毅嘴上说,心里却很清楚白家树的打算,这小子是想跟自己绑在一块啊,。现在将军茶的订单都排到两年以后了,白家树投资建茶叶冷藏储备中心,怕是只有收茶的业务,没有储茶的业务,铁定是要赔本的。 “这件事最后能和平解决,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康德来表扬了一句,随后面色有些凝重,“我找你来,是要问清楚一件事,昨天在镜山景区,是不是有个外宾被毒蛇咬伤了?” “是!”曾毅就点头道,“是有这回事,当时我正好在镜山。” 康德来点着一根烟,“早上省侨办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说那个外宾目前病势危机,外宾投诉咱们南云县救援不力。” “这纯属诬告!”曾毅没想到那二鬼子还真是个白眼狼,反口就咬人,道:“我用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现场去救援,这怎么能是救援不力呢!是他们自己不接受我的中药疗法,非要打抗蛇毒血清,我才让景区的工人送他下山去了,救护车当时就等在山下,中间一刻都没耽搁,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在这次事件中,咱们南云县绝对反应迅速,不存在丝毫救援不力的情况。” “我相信你说的这一切!”康德来只吸了一口,又把烟给掐灭,“早上将县长也跟我说了,县里对此还拿出了详细的应急预案和措施,这很好!” 曾毅看康德来神色不对,就道:“康***,我当时就在现场,以咱们救援的速度来讲,如果外宾能及时注射抗蛇毒血清,就绝不会发生病势危急的情况,这绝对是个诬告,我们要先弄清楚外宾的情况!” 康德来就道:“问题就出在了血清上啊!” 曾毅一抬眉,就知道不妙了,道:“县里没有血清?” 康德来就点了点头,“干休所的医院倒是有一支,可惜不匹配,那个外宾,现在已经在省人院接受治疗了。” 曾毅昨天之所以让那老外下山治疗,一是生那个女二鬼子的气,一是他也做了预防措施,他用解毒药在老外的腿上画了一个圈,在药力有效期内,蛇毒是很难越过那道圈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蛇毒蔓延,所以他看对方不愿意用中药,就让他下山去注射血清了。 只是曾毅万万没有料到,南云县竟然没有抗五步倒的血清。 昨天那老外被送到县人民医院,因为没有抗蛇毒血清,随即又被送到了干休所的医院,干休所的冷藏室内,只有一支抗蛇毒血清,却是抗蝮蛇的血清,不匹配,老外又被火速送往龙山市,结果龙山市的所有医院,也没有抗蛇毒血清,只好再把他送往荣城。 现在大家都生活在城市里,很少会遭受毒蛇攻击,抗蛇毒血清就不属于医院的常备药物之列,很多医院不会储存这个血清的。因为血清制品极难保存,需要在恒定的低温下进行储藏,保质期短,而且一点点温度变化,就容易引起变质,只有那些具备储藏设备的大医院、或者专业的蛇咬伤研究所,才会长期备有抗蛇毒血清,数量还不会太大。 蛇是个很懒惰的生物,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洞里休眠,眼下的时节,虽然过了清明,但还不到毒蛇出没频繁的时候,就算医院准备储备血清,也还没到开始采购的时候呢。 而且抗蛇毒血清并不是注射后就立刻能见效的,往往是抗蛇毒血清注射之后,蛇毒没有发作的危险了,命是保住了,但因此造成的疼痛和肿胀,则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恢复。 老外被送到省人院后,终于注射了一支抗五步倒的血清,但因为在路上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那半条腿已经开始在剧毒的腐蚀下,发生了溃烂,情况比较严重。 “我以前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有个同学是在侨办工作的,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外宾的来历不浅!”康德来眉头深锁,也是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办,“这个叫做戴维的外宾,是美国人,他父亲是一家全球性医药企业的大股东,资助了很多医疗研究机构,并且在美国最好的几家医学院里,戴维的父亲也是最大的捐助人。同时,他还是世卫组织的理事,这次戴维来到咱们中国,据说就是为了世卫组织的一个捐助计划。” 曾毅很不爽,道:“毒蛇又不认识他父亲是谁,还能管住自己的嘴?” 康德来微微皱眉,如果曾毅是这个态度的话,事情就很难解决了,这事也不能怪曾毅,问题的关键,是全国所有的医院都是这么一种情况,大家谁也不会储备抗蛇毒血清,就是美国总统在镜山被咬了,也是这么一种情况。可现在的问题是外宾点了曾毅的名,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曾毅也真是的,体制内的人哪个不是能少事就少事,能没有事就没有事,他可倒好,一听说有人被蛇咬了,就拼命地往山上冲,救人反倒救出错来了,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康德来也是很为曾毅鸣不平,道:“这样吧,你写个材料,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这件事责任不在你,我会为你向省里解释的!” “这件事根本就不用解释,现场那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件事,凭什么他洋鬼子一句话,我就得去解释了?谁要不清楚,让他自己调查去!” 这事不提还罢,一提曾毅就压不住自己的火,自己没找那二鬼子算账就算不错了,二鬼子倒先找上自己的麻烦了,真是岂有此理。 康德来就大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受不得丁点委屈了!现在又没有说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让你把当时的情形说清楚,这还委屈了你不成!真要是追究责任,不还有我这个南云县的***在吗!” 曾毅就不说话了,他知道康德来是个比较性格的领导,道:“这事是我惹的,跟县里没关系,我就不信了,堂堂中华、朗朗乾坤的,还能让他一个洋鬼子给黑白颠倒了!” 康德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曾毅的脾气,他没想到曾毅会这么犟,认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是有错,那也算不上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没有血清嘛! “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我康德来啊!”康德来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曾毅的鼻子,“我现在以县委***的身份,命令你回去写材料!” 曾毅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他这不是犟,而是气! “还反了你!”康德来看曾毅消失,犹自骂了一句,才坐回在自己的办公椅里,随即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刚才他话是那么说的,可他很清楚,如果那老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死咬着曾毅不放,可不是自己想扛就能扛得住的。 坐在那里想了片刻,康德来还是决定再给自己的党校同学打个电话,求人家指条明路。 “老康,不是我不帮忙,是真的帮不上啊!”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我刚从主任那里回来,听说现在那老外的家里,已经通过使馆施加压力,要求严肃追究这件事。另外,世卫好像暂停了对国内的一项援助计划,卫生部也是大为震动啊!太难办了!” 康德来就说不出话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曾毅救人又有什么错,值得这么穷追猛打吗? 听康德来不讲话了,那边又道:“老康,你也要赶紧想一想啰。”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康德来赶紧把替死鬼选好,然后抢先下手处理,免得上面真追究下来的时候被动了。 “谢谢老同学了!”康德来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点燃一根烟,靠在沙发椅里,将一张脸深深埋在椅子里。 曾毅出了县政府大楼,就给自己的师兄邵海波打了个电话,“师兄,昨天省人院是不是收了个被蛇咬伤的老外?” 邵海波此时正在为这事生气呢,道:“是收了这么个病人,你怎么也知道这事了?” “他是在南云被咬的!”曾毅简单解释了一句,道:“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好!腿上的肌肉有严重溃烂的迹象,如果拿不出好办法,很可能需要截肢!”邵海波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不过是被五步倒咬了一口,怎么会这么毒呢。” “那是惊蛰后第一次出洞的五步倒,攒了好几个月的毒液,全给他用上了!”曾毅心道这洋鬼子真是好造化啊,尝了个鲜。 以前游走江湖,专门靠卖蛇药为生的“季花子”季德胜老人曾经深入研究过各种毒蛇,他得出结论:出洞蛇的毒性要大于入洞蛇,蛇出去觅食,是带着满囊的毒液出去的,回来时因为毒液用掉了不少,毒性就弱了;出洞的惊蛰蛇又要大于一般的出洞蛇;而怀了孕的毒蛇,毒性更胜平时。 十个人被十条蛇咬了,可能也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不同的治疗方案。 西医上没有出洞入洞的说法,只要分析出是被什么蛇咬了,就可以注射对应的抗蛇毒血清,方法简单易掌握,所以被大医院所接受,慢慢代替了中医的疗法,就是曾经闻名全国的季德胜蛇药,现在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邵海波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现在这老外不归咱们医院负责了,有一个什么美国的专家,刚好在日本开会,现在正坐飞机赶过来呢。卫生部也组织了一个专家组,说话就到。” 曾毅一皱眉,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至于来这么多人吗,那蛇撑死不过两尺长,你分肉都不够吃的,他道:“麻烦师兄,你可千万别让这洋鬼子丢了命,我现在马上赶到荣城去!” “放心吧,暂时丢不了命!” 邵海波心道血清已经打了,命肯定是保住了,但腿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他不知道洋鬼子已经把曾毅给告到侨办了,如果知道的话,怕是早就把这洋鬼子赶出去了,既然你不相信我们省人院的水平,就找别的地去吧。 放下电话,曾毅想了想,就奔镜山而去,他得找到昨天那个向导啊,让洋鬼子亲眼看看自己的治疗效果。 到镜山找到彭小山一顿打听,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昨天那个向导,向导一听是怎么回事,当时肺都气炸了,拍了胸脯要跟曾毅去荣城,昨天自己被咬了,那洋鬼子扔下自己就跑了,向导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他要找洋鬼子讨个说法呢。 两人就驱车往荣城赶去,刚出城又接到了龙美心的电话,“曾毅,你在哪呢,我发现跟浩辉上山更没意思。”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去玩,我要赶到荣城去!”曾毅说着,“昨天那洋鬼子的腿要截肢,我得去参观一下!” 龙美心知道曾毅跟自己说话向来没正形,他这么说,多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龙美心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立刻明白曾毅是遇到麻烦了,道:“我现在下山,你路过长宁山的时候,把我捎上,我也去参观一下,顺便去看看南姐。” “行,你麻溜的啊!”曾毅就挂了电话,一踩油门。 此时南江省人院,卫生部的专家组和美国的专家一起赶到,集体到戴维的病房去查看情况,邵海波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一看到戴维的那条腿,美国的专家就意识到不妙,这可不好治了啊,这哪像被毒蛇咬的,根本就是强酸水里泡出来的。他戴好消毒的胶皮手套,上前仔细查看伤口,手上不敢使一丁点的力气,生怕一使劲,戴维腿上的肉就会掉下来。 “情况不怎么乐观!”美国的专家看完之后,就摇了摇头。 “不对啊!”卫生部有一位老专家,倒是个识货的人,他道:“病人被送进医院注射血清之前,已经有人采取了急救的措施,还用了药!” 美国的专家就问道:“何以见得?” 老专家一指戴维的大腿,道:“大家看,你们见过这么奇怪的蛇毒吗?为什么蛇毒只到膝盖,而膝盖再往上的地方,似乎就没有蛇毒了?” 大家再一看,就集体目瞪口呆,真是不能理解啊!戴维膝盖往上三寸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齐齐的线,这道线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黑白两色所造成的视觉效果,线下的部分,肌肉肿胀溃烂;而线上的肌肉,则完好无损。 而按照正常的蛇毒蔓延迹象,戴维现在应该整条腿都应该肿胀,甚至是裆里的第三条腿,也会肿大才对。 怎么回事啊? 专家们都是惊诧不已,这条线“画”的未免也太准了吧,简直就是专门为截肢画的嘛!照这里一锯子下去,绝对不会错,不浪费一丝的好肉,也不留一块烂肉。 关于季德胜的事,大家可以搜索,这里不提供了。 第一七五章 傲慢的代价(月底求月票,要HOLD住啊) “病人被送来前,用了什么药?“老专家就问到。 邵海波也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些不能理解”不过他并不是昨天的接治大夫,对情况不了解,就赶紧把这个问题转给了昨天接治的大夫。 那大夫想了想,道:“昨天被送来时,病人膝盖往上三寸的地方,有一道黑圈,像是某种药泥涂抹的,因为不清楚是什么成分,我们就把它清洗掉了。” “唉!不该啊!”老专家就一副惋惜的模样,“要不是那道药圈,病人现在就不只是小腿肿胀溃烂了。” 大家就觉得老专家的话有些夸大了,未免也太把那药当回事了”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药?虽然大家也不能解释蛇毒为什么只止步于膝盖,但大家心里绝不认为这是什么药丸的功效,如果这药丸真有这功效,那为什么不能把戴维的蛇毒治好呢? 老专家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就道:“这种神奇的蛇药确实存在,在老家乡下开蛇咬伤医院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少年,他被眼镜王蛇咬中了左手虎口,只是用药泥在手腕处抹了一圈,那蛇毒就始终越不过那道圈去。” 大家也懒得听这种故事了”什么蛇咬伤医院,放屁,不过是一家无证经营的小诊所罢了。 说实话,专家组的其他医生,心里都有些瞧不起这名老专家,老专家并不是科班出身,也看不懂蛇咬伤的各种论文,他以前就是个乡下治蛇咬的土郎中,靠着祖传的秘方给人治蛇伤,兼卖一些狗皮膏药”后来被当地蛇咬伤研究院的院长看中,这才成为了“专家”。 戴维的那位女朋友,此时也在一旁呢,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道:“那是不是药,都还很难说呢!” 专家组的组长清了一声嗓子,道:“我看咱们就不要讨论这个药的问题了”还是先研究一下这个病例到底该怎么来治疗吧,谁有办法?” 众专家都有点犹豫”谁都知道这老外的身份不一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此时省人院的大夫又补充道:“病人对于抗蛇毒血清有轻微的过敏反应,昨天我们使用了一支抗蛇毒血清,还是分批量注射的。” 这句话让专家们的心头又蒙上一层阴霾”眼下最好的方案”应该是加大抗毒血清的注射量,让蛇毒和血清完全中和”这样至少可以先消除中毒的迹象,然后再集中精力治疗溃烂。但要是不能大剂量使用血清的话”就很棘手了。 老专家此时道:“我觉得可以先采取一些排毒的措施,比如通过针刺八风穴来放毒,也可以切开溃烂部位,让脓血自然流出,这样做”应该可以缓解溃烂趋势的进一步蔓延。”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就有专家反对,“就算排毒”我也建议采取血液透析的方式”〖针〗刺排毒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切口排毒很容易引起反效果,要是切口一开,引起了感染,造成更大面积的溃烂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美国的专家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是个治蛇咬伤的专家”在美国很有名”因为他能治疗各种剧毒蛇的咬伤,但也仅限于被蛇咬伤后三个小时内的病例,如果超过三个小时的话,换了任何一名西医过来,治疗的效果都不会很好,像眼下的这种程度,他也有些难以下手。 想了一会,美国专家道:“我赞同使用血液透析,先排毒,随着毒素的排出”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另外,出于保护脏器的需要”我建议注射一些利尿剂,来促使蛇毒的自然排出”必要时,还可以考虑注射一些肾上腺皮质激素。” 老专家就很反对,道:“我认为没必要采用血液透析这样的全局疗法,病人目前的症状只限于局部,采用全局疗法的话,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可能还会因此起到反作用。” 专家组的组长很不愿意听这话,什么叫做小题大做,病人身份特殊,出了问题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倒是宁愿小题大做一些,也不愿意承担某些预料不足的后果。 “既然美方的专家也认同血液透析的方法,那就先采取这个方案吧!”专家组的组长直接无视了老专家的反对意见,拿出诊断书,迅速写好治疗方案,然后递到美国专家面前,“你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我就让医院着手开始准备血液透析了。” 美国专家看了一眼,点头道:“就这样做吧!” 专家组的组长就笑着道:“那就请你签个字!” 美国专家拿起笔,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觉得这确实也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了。 组长没想到美国鬼子这么痛快就签了字”心里踏实不少,就算以后治不好”自己也可以把责任推到美方专家头上,是美国专家坚持要用这个治疗方案的。对于这种突然下达的任务,组长是抱着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 老专家还是很反对,道:“我持保留意见!” 组长再次无视老专家的意见,扭头对邵海波下达了任务,道:“邵院长,请贵院立刻准备血液透析吧!” 邵海波就拿起电话,通知了血液透析中心,一会皱眉道:“一点空闲都没有吗?这边的病人情况井较紧急!” 过了一会,邵海波放下电话,道:“今天有两个急牲的肾衰竭患者,正在使用大型综合血透设备,小型的血透机目前也没有空位,但可以立刻安排,只是怕效果会打一些折扣。” 专家组的人就有些傻眼了”方案定下来了,可治疗的仪器却没有,这可怎么办啊?要把蛇的毒素完全过滤出去”一般的小型血液透析机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过滤不彻底,再把毒素扩散到全身就更麻烦了。 “不能紧急动用吗?”组长沉眉问到。 邵海波摇头,“正在使用仪器的两名患者也是危重病人,全靠设备护着命呢”要是紧急动用,一旦出了什么事故,我们医院承担不起!不过,我已经让血液透析中心的人进行联动求助,看附近哪家医院的设备正在空闲。” 现在的医患关系如此紧张,邵海波哪敢让洋鬼子插队”一旦那两名患者出现情况,患者家属来医院闹”自己还干得下去吗? “我还是坚持保守治疗的方案!” 老专家有些气愤,自己治了一辈子的蛇咬伤,甚至都没动用过一次血液透析设备,但治愈的成功率”也在毗以上了,难道离了设备,这些被蛇咬伤的人就只能等死了吗? 组长现在越看老专家就越觉得不顺眼,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治疗蛇毒的专家啊,就显得你特别能干是不是,大家都不对,就你对? “先使用利尿剂吧!”组长发了话,“等找到血液透析设备,立刻送过去!” “不行!”女二鬼子此时叫嚷了起来,“必须马上让戴维进行血液透析!” 邵海波一皱眉,道:“我已经讲过了血透设备目前正有患者使用!” “让他立刻腾出来!”女二鬼子极其嚣张完全就是在命令邵海波。 邵海波心中大怒,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他道:“出了人命事故我负不起责任。” “死了不就是个赔偿的问题吗?”女二鬼子一下拉开皮包,道:“多少钱我赔!” 这一下,不光是邵海波生气了,屋子里专家组的大夫都有些气愤,见过恶劣的,没见过如此恶劣的,洋鬼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要让人家给你腾出设备来。只是大家生气归生气”没敢表现出来。 就是一芳美国专家,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邵海波冷笑一声,也不理会对方,他接过组长手里的诊断书,立刻吩咐人去按照上面的剂量准备〖药〗品。 女二鬼子见邵海波没搭理自己,更加生气了,喝道:“邵海波”我警告你!戴维是重要的外宾”他的生命高于一切,要是他有什么意外,你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还有你们!”女二鬼子指着屋子里的所有专家。 专家们就有点不自在了,戴维的来历他们已经清楚了,别说自己惹不起,就是卫生部也惹不起啊。 组长就走到邵海波跟前”道:“邵院长”要不,去跟那两个患者的家属商量一下?”组长的意思很明白,一般得了肾衰竭的人,顶多就是维持上一段时间,也很难治愈了,最后肯定是人财两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戴维拿出一笔钱”买一个优先使用设备的机会。 邵海波断然拒绝,道:“作为医生,我要对每一个患者的生命负责,作为院长,我更要对医院的声誉负责。”虽说肾衰竭难治,但并不是没有治愈的机会,但如果现在停止透析,那肯定就是立刻死亡了。 组长心道这邵海波也是头倔驴,只好摇了摇头,站在一边去了。 女二鬼子看调解无效,就威胁道:“我要给你们厅长打电话,让他立刻撤了你:我还要给你们的卫生部长打电话,中止我们对〖中〗国一切的援助和合作。如果戴维出了意外,我要将这件事诉诸全球各大媒体,告诉世人你们是如何漠视外宾的生命!” 邵海波一伸手,“你请便,但只要我还在这里,只要我还是院长,就会公平对待每一位急者!” “好!你等着!”女二鬼子指着邵海波”十分嚣张,对戴维的助理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马上给我联系他们的厅长。” 邵海波理也不理,此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曾毅的”邵海波倒是露出喜色”说不定曾毅有什么办法呢,他道:“我去楼下接一位专家”是我们南江省保健局的专家,也是我们省人院的特聘专家。” 专家组的人也不阻拦,不过心道就算再来了专家,怕也是需要血液透析设备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是人多就顶用的事。 过了一会,邵海波回来身后跟着曾毅、龙美心、还有那位向导。 那位老专家一看到曾毅,先是一愣,随后就有些激动,这不就是当年那位神奇的少年吗?老专家治了一辈子蛇咬伤,自认为在这个领域是无人能及了,但在遇到云游四方的曾毅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曾毅的样子。 老专家上前一步,就要跟曾毅打招呼,“曾“”,“好啊你还敢来这里!”女二鬼子此时看着曾毅,横眉冷喝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走向戴维道歉,也已经晚了,我一定要让你为昨天拖延救治的行为付出代价!” 曾毅一抬眉,心里十分火大,这简直就是条疯狗,真想给她来一针狂犬疫苗。 龙美心双手插兜,皱眉道:“谁放她进病房的?门口,不许喧哗,几个字不认识啊!” 女二鬼子指着曾毅道:“你!”然后又指着邵海波,“还有你!你们两个人的官,绝对是当到头了”我要让你们去坐牢!” 哼!”龙美心冷笑一声“我们〖中〗国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二鬼子说话呢!不过你要是敢吭一声,我倒是可以保证你立刻被警察请出去!” 女二鬼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看出来了,龙美心的这幅做派来头不浅。 “我再告诉你一句!”龙美心看着那女二鬼子,“就算你的那个戴维死了也绝不会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病床上的戴维,倒是挣扎着要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向导此时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了自己的面前。怎么会这样呢”医生讲的很清楚,就算救治及时,想要蛇毒彻底痊愈,鼻快也要一周。 曾毅走到那老外的床前,“还认识他吧?” 老外就点了点头,太认识了! “我见多的白眼狼多了”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曾毅面色很冷,“你自己被蛇咬了,有人抬你下山,有车送你进医院,现在趟在医院里”还有这么多的专家从各地赶过来为你诊治。可向导昨天为了方便给你治蛇咬伤,抓蛇的时候也被蛇咬伤了,我就想问一句,你躺在医院这么久了,可曾想起过向导的死活?” 老外立刻就露出羞愧的神色,曾毅的话让他很难堪,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腿能不能保住,确实没有想起过向导的死活。 “早知如此,昨天就该让你死在山上!”向导啐了一口,恨恨道:“你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外就道:“对不起,我非常抱歉!” “戴维,你不要上当!”女二鬼子又蹦了出来,指着那向导道:“这些〖中〗国人很狡猾,心眼坏透了,被同一条蛇咬了,为什么你这么严重,他却一点事都没有?是他们把抗毒血清优先给自己人用了,然后让你到荣城来接受治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他们造成的!” “我操你姥姥的!一向导当时就火了,“驴日的货才用血清了呢!” “看看他们的素质!”女二鬼子指着向导,“这就是他们对待外宾的“友好,态度!” 向导是个粗人,动嘴肯定是说不过对方了,他呼啦一声,从背后拉出个蛇皮袋,道:“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我有没有用血清!” 说着,把蛇皮袋一解,“啪”地往地上一扔,只见里面就游出一条五步倒来,看到人多,蛇也有点害怕,哧溜一声蹿到墙角,往上爬着。 “啊!”屋子里立刻发生尖叫声,是龙美心和那个女二鬼子一起在叫,女人总是会怕蛇这类的东西。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都是治蛇毒的专家”要是还怕蛇,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向导一撸袖子,露出胳膊来,“啪啪”拍了两声响,对那女二鬼子道:“老子就让蛇再咬一口,看看你老子我用不用血清!” 曾毅猛地按住那向导,“不值当!咱们没必要给他证明!” 走之前,向导说自己要准备一下,曾毅就看他在村里进了一户人家,然后搬出个小箱子上了车”下车的时候”才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个蛇皮袋”慢慢悠悠拖在后面”曾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会是五步倒啊。 “你再试也没用!”女二鬼子此时缓过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注射了抗毒血清”想蒙我,没那么容易!” 向导一愣”马匹的,他倒是没想到女二鬼子心眼里这么多”竟然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怎么,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啊!”女二鬼子指着向导:“我告诉你,没用!你们这些〖中〗国人,最喜欢耍这么huā招”为了求我不要追究责任,你们就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真是无耻!无耻!”女二鬼子咆哮着! 向导拳头就捏在了一起,现在他让蛇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只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女二鬼子。 “你今天就是蛇咬死了,我们也不会信的!”女二鬼子道。 “既然你不相信他,那我来证明!” 大家全在看那女二鬼子了”谁也没注意到,那老专家此时已经走到了毒蛇跟前,右手一把将蛇抓起,然后伸出左手放到毒蛇跟前”毒蛇就立刻咬了一。”在老专家的手上留下两个骇人的血洞。 “曾大夫,现在你给我解毒,解得了,就是你的药有用”解不了,就是你们在蒙骗外宾!”老专家一脸悍色,被蛇咬了,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走过去拿起蛇皮袋”把那条五步倒又重新装了进去。 曾毅脸上就出现痛苦的神色,道:“何苦呢!” 老专家淡然一笑,“我已经被咬了,说这些干什么,有本事就拿出来露一露吧!”说话间,那手就开始发紫”慢慢肿胀了起来。 曾毅一拳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一转头,表情非常骇人,对那向导道:“昨天给你的药,吃了没?” 向导立刻从兜里拿出来,道:“还没来得及吃呢!” 曾毅就伸出手,道:“先救这位老人家”回头你的余毒,我来想办法!” “好!”向导毫不犹豫,就把两颗药放在了曾毅的手上。 曾毅一使劲,将药掰碎,拿出半颗给了老专家,道:“这半颗吃了!”说完,就把剩下的药往自己嘴里一塞”开始嚼了起来,过了一会,曾毅吐出嚼碎的药泥。 女二鬼子此时鄙夷道:“戴维,你看看”他们治病的过程多不卫生,幸亏……” 曾毅回头瞪了一眼对方,把女二鬼子吓得后半句话直接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一把拽过老专家的胳膊,曾毅就用药泥先在老专家手臂上画了一个圈,随后屋子里所有人就目睹到神奇的一幕”肿胀从老专家的手开始,持续往上蔓延”此时手掌已经完全发黑,五根手指肿得跟萝卜似的,上半截手臂也开始肿胀,大家都能看清楚肿胀的过程。 可在曾毅画了一道圈之后”蛇毒似乎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克星似的,攻到黑圈之下,就停滞不拼了”大家能看到黑圈之下的胳膊迅速肿胀,慢慢紫青发黑,而黑圈之上,却依旧是正常的肤色。 女二鬼子也傻眼了,她从来见过如此神奇的事,那道药泥画成的圈,似乎是具有魔力一般,也像是一道堤坝”将万丈洪水牢牢困在堤外。 戴维的眼睛也是看直了,完全就是在看魔法表演啊! 曾毅此时打开自己的药箱”这次也没用使用银针,而是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术刀,在老专家被蛇咬伤的血洞上直接开了个口,然后开始吸毒,吸了两口,“呸”一声吐出来,然后就把剩下的药泥全糊在了伤。上。 邵海波急忙拿来一瓶漱口水,递给曾毅。 曾毅接过来,漱了两遍,等他把漱口水吐掉,屋子里的人就发出一声惊呼”大家都能以可以目测到的速度,看到老专家手上的蛇毒开始消退,黑色慢慢散去,露出开始有些正常的血色。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美国的专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毅此时来到戴维的床前”看了一眼那条伤腿,冷冷道:“再有一个小时”这条线上的药效就尽了,蛇毒会越线上攻,祝你能好运吧!” 戴维明显恐慌了,道:“曾大夫,请你救我一次!” “为了救你一个人,已经有两个人为此受了伤,你要为你的这份无礼和傲慢,付出代价!”曾毅冷冷看着对方”“但愿你能保住这条腿!” 说完,曾毅就扭头出了病房。 龙美心此时瞄了一眼戴维的腿,就“啧啧”两声,道:“这情况可很不妙啊,再不想办法,我看要变脱骨扒鸡了!脱骨扒鸡吃过吗?一抖骨头”肉就哗哗全了掉下来!” 看戴维眼里全是惊骇,龙美心这才心满意足,双手往兜里一插”道:“别怕,主会保估你的!”说完一耸肩”踱出去追曾毅去了。 第一七六章 先晾着(九千字大章) 出了省人院的大门,龙美心拍着曾毅的肩膀:“放心吧,这是中国,洋鬼子反不了天” 曾毅冷笑了两声,道:“如果他想后半辈子就用一条木头做的假腿来走路的话,可以试试,我奉陪到底” “现在干什么去?”龙美心问到。 曾毅是被气糊涂了,都忘了向导的事,此时龙美心一问,他又掉头往回走,道:“回药房,先给向导配两服药” 向导此时拎着蛇皮袋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骂,“你狗日的是不是中国蛇啊,昨天怎么就不咬死他呢,照着心窝子咬你不会啊” 曾毅就道:“谢谢你今天为我作证”虽然曾毅很反对作证这种事,他觉得没任何必要向洋鬼子证明什么,但还是要感谢向导,这也是条汉子。 “曾局长,你这么说就是在骂我”向导看着曾毅,“从今往后,我要是再给洋鬼子做向导,我就是王八养的” 曾毅也懒得说向导偏激了,他道:“你跟我到药房去,我给你配副药。” 当下曾毅带着向导去了省人院的中药房,里面的人都认识曾毅,直接让他自己抓了药,曾毅把药包好,又写了一个方子,然后一起交到那向导的手里,“我没什么好感谢的,这个方子是我总结的蛇咬伤验方,可以内服,也可以外敷,治疗绝大多数的蛇咬伤,有奇效,现在就交给你了。” 向导推辞着,“这不行,我过来给曾局长作证,那是应该的,怎么能拿你的秘方呢” 曾毅往那向导手里一塞,道:“拿着吧我平时也没时间给人看病,方子在手却不替人解除痛苦,那就是浪费,如果因此耽搁了别人的性命,就是罪孽。南云县山里的蛇多,你拿回去说不定能救很多条人命呢,就当是替我恕罪了” “这……”向导不知道该说啥了。 曾毅又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道:“我还要在荣城呆几天,不能送你回去了,这是回去的路费。” 向导说什么也不收,拎着药就走了。 龙美心又道:“现在干什么去?” “你不是要去见南姐吗?”曾毅就在前面带路,“去南姐家,正好我歇几天。” 两人一出门,就遇到了汤卫国,曾毅问道:“卫国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让洋鬼子告了状,我来看看吗”汤卫国说着,“那洋鬼子在哪呢,我去瞧瞧,瞎了他的狗眼,敢找我兄弟的晦气” 曾毅拦住汤卫国,道:“看他不是给他长脸吗” 汤卫国一想也对,“呸”地啐了一口,道:“那先回家,回去再说” 三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汤卫国又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曾毅道:“先休息几天再说吧,我就是一个小局长,看上面怎么处理吧” “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干那个什么局长了,干活全是你,猛一下干得多了吧,还要担责任,干脆到部队上来,就凭你的医术,我至少保你个少校级别”汤卫国说到,“在部队上哪会遇到这种窝囊事,洋鬼子敢多一句嘴,直接崩了他” 曾毅就眉毛微微一抬,汤卫国自己不过才是中校,就敢给自己一个少校,看来这让自己到部队的主意,多半不是他自己的,弄不好是他老丈人,或者是楚振邦的意思吧,“再说吧” 汤卫国看曾毅此时兴致不高,也就先不提了,道:“要不去悠然居,钓钓鱼,散散心?” 曾毅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三人就直奔郊外的悠然居而去。 汤卫国这次确实是带了任务来的,他老丈人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曾毅争取到部队上来,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什么待遇都可以给。汤卫国哪敢让老丈人失望,接到命令后正在发愁呢,就听说曾毅让洋鬼子给告了状,可能要受处分。 这个消息让汤卫国大喜过望,救援不力,顶多就是撤职,这正好,撤了那边,就到部队上来,也省得自己浪费口水了。 可曾毅却没兴趣,招商局长干不成,他宁愿去回老本行去当大夫,他连翟老的邀请都拒绝了,怎么会看中汤卫国的邀请呢。 省人院的病房里,戴维终于发怒了,把自己的女朋友骂得狗血淋头。 看着洋鬼子自己搞内讧,专家组的专家都乐得看热闹,觉得心里真畅快。 可能是因为生气加速了血气的运行,蛇毒突然越过膝盖,开始往上攻,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戴维的大腿就变得紫黑,而且蛇毒还有进一步蔓延的趋势,戴维裤裆里的生殖器也开始肿胀,那种无法形容的疼痛,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必须马上进行血液透析”专家组的组长脸色凝重地说到。 邵海波一旁道:“我已经查过了,荣城有大型血液透析设备的医院,此时都没有空位,最快的也需要两个小时,要不联系一下别的省份,或者先使用小型的血液透析设备?” 戴维一听,心就往下沉,现在转院,怕是还没到地方,自己就得在路上把小命交代了,他道:“我愿意接受中医疗法,请马上给我治疗。” 众人就看着刚被蛇咬了的老专家,在场的只有他是中医的出身。 老专家倒是没说什么,他被卫生部派来,就是要做治疗的工作,当下他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根三棱针,道:“我先试着放放毒,但有没有效果,还很难说,因为中毒的程度实在太深了。” 戴维没有表示反对,老专家就拿起银针,刺入戴维脚背上的八风穴,开始行针放毒,然后又拿出自己配置的解毒药,让戴维服了下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戴维感觉情况有所好转,至少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他道:“好像有效果” 老专家上前看了看,叹气道:“确实有效果,不过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啊眼下小腿的溃烂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不管是采用针灸排毒,还是血液透析,起效都需要一个过程,这对于缓解溃烂,没有任何的帮助。最好还是能够找到曾大夫,他的解毒药效果非常快,否则拖延下去,就不是能不能保住小腿的问题了。” 屋子里的专家就齐齐点头,刚才那药丸的效力,他们已经看到了,他们现在完全相信,蛇毒之所以不上膝盖,也是那药丸的效果,如果没有那药丸的话,此时要截掉的,肯定不止是小腿了。 如果采用血液透析的疗法,最后肯定是能解决蛇毒的问题,保住戴维的生命没有任何的疑问,但在场的所有医生,都不敢保证能保住戴维的这条腿。 戴维的双眼充满了恨意,盯着自己的女朋友,他在美国是个社会名流,媒体追逐的焦点,他绝不容许自己后半辈子就踩着一条假肢,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成为所有媒体嘲笑和讽刺的对象。 女二鬼子也意识到自己惹祸了,拒绝曾毅治疗的是她,事后颠倒黑白,把事情告到大使馆的也是她,真要是因此废了戴维的腿,她很清楚自己的前途是什么,她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曾局长给了我好几颗药丸,被我扔在了山上,要不……” 老专家直摇头:“现在过了清明,山上开始有了雾气露水,让露水一打,药效就没了,找回来也是无济于事,我看还是把曾大夫找回来吧” 康德来早上一到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来通知:“康书记,刚才接到市外事侨务局的电话,说是省外事办的雷副主任,今天上午会过来。” “我知道了” 康德来眉头就皱在一起,省外事办派人过来,肯定还是为了镜山的事。平时处理这种事,省外事办派个欧美处的处长已经是高规格了,今天竟然是外事办的分管领导亲自下来,看来省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啊 “外事无小事”,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也不能毫无底线原则,罔顾事实来一味地讨好外宾吧。 康德来想想就觉得生气,他下了楼,去敲开将中岳的办公室。 将中岳看是康德来,急忙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康书记,快请坐有事你打个电话,我到楼上就是了。” 康德来摆了摆手,这个平时最讲究架子身份的书记,此时心思也不在这些上面了,直接开门见山道:“省外事的雷主任今天上午要过来,这事你知道了吧?” “刚刚知道,我也正想过去跟康书记商议一下呢”将中岳抽出一支烟,送到康德来面前,道:“外事办的人怕是来者不善啊,肯定还是为了镜山的事” 康德来点着烟,吸了一口,道:“中岳同志对此怎么看?” 将中岳想了一会,沉声道:“我认为事实清楚明白,经得起任何调查,不容外宾单方面进行混淆。这个脏水,绝不能泼在咱们南云县的头上。” 康德来就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把曾毅叫过来,康德来虽然说话严厉了一些,但内心却是非常维护曾毅的。康德来就是这么个怪脾气,喜欢摆摆领导的臭架子,但又别于其他的小人嘴脸的领导。 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县委书记的,康德来心里最是清楚,如果没有上面、特别是省里的明确意思,这个县委书记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在常委中排名很靠后的自己来坐。康德来在省里并无任何过硬的关系,在他认识的人中间,也只有曾毅在省里能耐最大了。 康德来明白了将中岳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呆,把烟一下掐灭,道:“你做一做准备,到时咱们一起去迎接雷主任,毕竟这也是省里的领导。” “我听康书记的安排” 将中岳是吃过一次亏的人,哪可能再吃第二次亏,上次他没有维护曾毅,失去曾毅这么一位得力干将还是小事,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原本已经要投靠结盟的力量,直接转投了康德来,倒让康德来这个新任的县委书记,很快获得了南云县的绝对控制权。 这教训实在是惨痛,将中岳这辈子都忘不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省外事办的雷副主任到了南云。南江省是个内陆省,外事活动并不频繁,省外事办跟省侨办、省港澳办都是同一个部门,雷粤深是办事办的副主任,分管领事处、欧美处事务,这次被蛇咬伤的戴维是美国人,归他管。 “雷主任千里迢迢亲自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受累了,我代表南云县委县政府,感谢雷主任的关爱”康德来还是表现得非常热情。 雷粤深却摆出一副雷公脸,道:“外事无小事,此次发生在南云的事件,更是涉及到省里请来的重要外宾,省委领导信任我,将善后处理的任务交给了我,我自然得亲力亲为,把事情处理好。还请南云县的同志能积极协助,争取将这件事早日妥善解决,给省委领导,以及外宾一个满意的答复。”雷粤深一开口,省委领导的大帽子就扣了下来,这是要给南云县一个下马威。 康德来打了个哈哈,对这个问题避而不显,道:“雷主任远道而来,现在也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县里安排了一顿便饭,要不咱们先用饭吧?用完午餐之后,我们会将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向雷主任汇报” 雷粤深对康德来这个态度很不满意,他也看出南云县有些推诿包庇的意思,否则昨天下达通知后,南云县就该立刻处理,然后将处理结果汇报给省外事办,不然自己也不用千里迢迢跑来亲自施加压力了。 谁知自己亲自过来,这南云县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雷粤深心里很不爽,“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看还是先谈工作吧,省委主要领导非常关注这件事,还在等着我的汇报结果呢” 雷粤深又在省委领导的称号上,加了“主要”两个字,提醒康德来要认清形势,不要自误前程。 康德来就淡淡一笑,“雷主任真是雷厉风行,那咱们就先谈工作” 当下南云县的车子在前带路,领着雷粤深一行人就到了县政府的会议室。 按照座次做好之后,康德来再次表达了一下欢迎的意思,就道:“中岳同志,你把事件的调查结果,向雷主任汇报一下” “在听取调查结果之前,我再讲一句”雷粤深看着将中岳,“外事无小事这次的事件极其特殊,不是一起普通的外事纠纷,所以希望大家都能秉着负责任的态度,来调查和处理此次纠纷,拿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省里的宏观大局” 将中岳拿起茶杯,先润了润嗓子,心道你嘴里这个“负责任”的态度,怕就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吧,难怪能当到外事办的副主任,这话说得既有水平,又把自己的意思隐晦地提了出来,还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放下茶杯,将中岳道:“接到省外事办的通知后,我们南云县高度重视,秉着外事无小事、以及‘负责任’的态度,县里总计派出三支调查组,亲赴镜山、龙山市,走访了22位与事件有直接关系的有关人员,以及三位权威的蛇咬伤专家,最后得出的调查结论是:外宾被蛇咬伤纯属意外事件,在之后救援过程中,也不存在任何救援不力、甚至是故意拖延救援的情况……” “将县长”雷粤深一听味道不对,就打断了将中岳的话,道:“按照将县长的说法,是外宾故意扭曲了事实?” 将中岳不慌不忙,道:“雷主任,这不是我个人的说法,我只是在如实地汇报我们调查到的实情” 雷粤深的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他没想到将中岳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心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这个县长不打算当了吧?雷粤深扭头看着康德来,道:“康书记,这个结论,只是你们的初步调查结果呢,还是已经经过了集体论证?” 雷粤深这是给南云县一个反口的台阶下。 康德来微微笑着,道:“雷主任,我们派出的三支调查小组,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论。” 雷粤深心中大骇,这南云县的领导都集体发疯了吗,为了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局长,竟然敢跟省里对着干,他很不悦地道:“那就是说,南云县在此次事件中,并没有丝毫的责任啰?” 康德来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对今年的旅游形势估计不足,没有做好游客的接待和劝导工作,为此,我们南云县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也拿出了具体的措施,在这一点上,我们南云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好啊,真是太好了 雷粤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康德来的意思,分明是要替那个曾毅把责任扛下来平时遇到这种外事纠纷,那些当领导的唯恐会牵扯到自己,如果南云县只是拼命地摘清自己的责任,雷粤深倒是还能理解,但康德来现在主动把责任揽过来,这就让雷粤深有些无法理解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但康德来这么一讲,倒让雷粤深有些难办了,外事办虽然专门负责处理外事纠纷,但却没有直接处理的权力,要处分一个小局长,尚且要经过县里,更不提县委书记这一级别的人物。 看来这南云县是想把事闹大,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雷粤深才不怕呢,他敢亲自下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了,要知道这件事现在已经闹到了外交部去了,而且是美国领事馆亲自跟省外事办交涉的。 以前外事办干的都是擦屁股的活,发生了外事纠纷,外事办要趁着外宾外商还没有闹到领事馆之前,赶紧施加压力,拿出措施来平息外宾外伤的怒火,争取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捅到领导的耳朵里去。 可这次不一样,事情已然闹大了,雷粤深处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这件事他必须抢先拿出个得力措施来,否则将来上面追究下来,那么诸如什么“破坏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阻碍外交进展”的责任,都要他这个外事办的副主任来扛了。 正因为如此,雷粤深才迫不及待赶到南云县,亲自处理这件事。 “那南云县对此事是什么处理意见?”雷粤深索性不问调查结果了,他直接问处理意见,看你们南云县怎么办。 康德来也是块老姜了,阴辣得很,道:“雷主任,你是涉外事务的处理专家了,我们南云县还是头一次遇到外事纠纷呢,在这方面没经验,这事你看如何处理才妥当?” 雷粤深就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马匹的,我说处理那个局长,你们就跟我讲事实,我让你们自己来处理吧,你们又说我是外事专家,狗日的,跟我耍浑是不是? “既然南云县调查到的事实,跟外宾所讲的情况,存在着很大的出入,冒然处理肯定是不妥当的,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大家看是不是有必要要将这个情况向省领导汇报一下,请求重新调查呢?” 雷粤深这句话有点威胁的意思了,一般来说,只要拿出向上级领导汇报这一招,下面的这些人就算底气再足,那也得服软,跟上面硬扛着干,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雷主任的这个处理方案,果然是既公平又稳妥”康德来笑着。 将中岳也是附和道:“以前在省里机关上班的时候,就听说雷主任是出了名的青天,尊重事实,公平公正,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啊” 雷粤深气得差点吐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南云县的人拿得死死的,他亲自下来处理,如果就把这样的调查结果汇报上去,怕是上级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雷粤深了,上级让他下来是来灭火的,而不是把麻烦踢给上级的。 所以雷粤深也就是嘴上吓唬吓唬南云县的人,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革命工作虽然重要,但饭还是要吃的嘛”雷粤深呵呵笑了两声,肚子里其实早被气饱了,“让这么多人都陪着我饿肚子,岂不是让大家心里骂我吗” 康德来当下就结束了会议,一群人簇拥着雷粤深去了县委小招。 吃过午饭,市委书记陈国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康德来,外事办的雷主任向市里反应,说在镜山的事情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和外宾的说法出入很大。” “陈书记,这件事我们县里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事实清楚明白,并不是我们有意要包庇自己的干部……” “谁的说法我也不信,我只相信事实”陈国庆打断了康德来的话,“市里已经派出了调查组,会对此次事件进行重新调查” 康德来就知道陈国庆的意思了,这是要挥泪斩马谡,想快速平息此次事件啊,“陈书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伤害到了南云县人民的感情……” “市里现在只是要调查事实的真相,也不是只有你康德来,才懂得保护自己的干部”陈国庆喝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这个康德来,竟然还敢威胁老子,你这么多年的领导,难道都是白干的吗,你就不会曲中处理一下,非要把龙山市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吗 雷粤深此时走了过来,道:“康书记,原本我们商量的是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向省领导汇报,但省外事办毕竟是省政府的直属机关嘛,职责所在,有义务帮省里及时把这件事处理掉。以免向省里添麻烦,我跟市里的陈书记商议了一下,就由省外事办跟龙山市共同成立一个调查小组,对外宾的说法、以及南云县的调查结果进行一下核实。” 说着话,雷粤深打了个哈哈,道:“康书记也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这么做,不是不相信咱们南云县的同志,只是为了尊重事实嘛” 康德来黑着脸,道:“雷主任这话不用说,我们也能理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雷主任这也是实事求是嘛” “南云县的同志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雷粤深呵呵一笑,心道康德来就是再牛气,你南云县就是再铁板一块,那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不怕抗责任,但总有怕有抗责任的人。 雷粤深会同市里的调查组,就赶往镜山去调查,不过调查的过程很不顺利,所有被调查的人,都死死咬定了这件事跟曾毅无关。 镜山景区的负责人彭小山更是拿出一份记录,道:“昨天事件的整个过程,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从接到外宾被蛇咬伤的报告,到外宾被送往县医院接受治疗,中间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就是调直升机来救援,也绝对是只慢不快你们知道曾局长从山下赶到山上去救援,用了多久吗,二十分钟谁要是觉得这是救援不力,就让他自己爬山去试试,他要是一个小时能爬到山上,我彭小山给他磕头” “话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雷粤深提醒着彭小山。 彭小山腾一下就站了起来,“雷主任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爬一趟” 雷粤深的脸色顿时黑得能滴出水来,本以为是一件十拿九稳的差事呢,谁知道如此难办,这曾毅到底是什么物件变的,让南云县上上下下如何维护他,就连一个小小景区的负责人,都敢对自己甩脸子了。 康德来此时也正气闷地坐在办公室里,连文件都看不进去,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秘书敲门进来,看康德来脸色不好,就轻声道:“老板,外面来了个外宾,说是昨天事件中戴维先生的私人代表” 康德来现在一听外宾两个字就烦,道:“安排他在会客室里等着,我忙完了,会接待他的” 秘书想了想,还是道:“他很着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老板您商量” 康德来狠狠一拍桌子,“他的事情重要,难道南云县的党政大事就不重要了吗”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雷粤深前脚到,洋鬼子的代表后脚就跟着来,这堂堂的南云县政府,到底还是不是由县委县政府说了算 秘书看康德来心情很差,也不敢多说,赶紧合上门,出去安顿那老外去了。 过了一个小时,秘书又敲门进来,道:“老板,外事办的雷主任从镜山回来了,现在已经在会议室了。” 康德来想躲也躲不开,谁让他是南云县的一把手呢,他站起来,沉着脸道:“外宾不是还有个代表过来了吗,让他也一起到会议室去” 秘书就应了一声,看着康德来去了会议室,然后去通知那个洋鬼子代表。 进了会议室,雷粤深就坐在那里,旁边是市里派来的调查组。 康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道:“雷主任,调查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雷粤深就道:“经过仔细的调查,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的,比如这个曾毅,在工作期间,竟然带着女伴去镜山景区游玩,说明这个干部平时的作风非常有问题嘛……” 康德来心道这跟救援不力又有什么关系,雷粤深不会是找不到把柄,打算抓一些曾毅其他方面的问题,来逼迫县里对曾毅作出处理吧? “再比如,这个曾毅他……”雷粤深张开狮子大口,正要说自己调查出来的问题呢,此时会议室门一开,又进来一个人。 雷粤深一看,立刻站起来,从会议桌这边绕过去,伸出手道:“肖登先生,你来得正好,关于你方投诉的问题,经过我亲自调查,已经得出了结论,正要研究处理方案呢你来了,正好听一听” 肖登一脑门的汗,他让康德来晾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完全慌了神,来之前定好的逐步退让的计策,还有想好的说辞,已经顾不上用了,他直接问道:“请问,哪位是南云县的领导,招商局的曾局长有没有来?” 雷粤深就一指康德来,道:“我给肖登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南云县的书记康德来同志”雷粤深心中得意,康德来,今天你们合起伙让我吃瘪,现在美方代表亲自过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肖登一听,就一步跨到康德来面前,一个鞠躬,然后握住康德来的手,道:“康书记,我代表戴维先生向南云县参与了救援的所有人、以及南云县政府表示感谢。同时,戴维先生还让我送来了谢礼。” 雷粤深的嘴巴就惊讶地不由自主长大了,什么?感谢?不会吧,我是不是听错了? 饶是康德来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愣神,竟然没说出一句场面话来。 肖登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支票,道:“这是十万美金的支票,小小谢意,请务必转交给昨天参与救援的每一个人,我会亲自向他们转达戴维先生的感激之意。另外,戴维先生感念南云人民的友好情谊,作出一项决定,要在南云县投资建立一座现代化的制药厂,投资额为两个亿,投资所涉及款项,今天就能兑现” “嘶~~~” 会议室集体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戴维不会是让南云县的蛇给咬傻了吧,南云县连正儿八经的一条高速路都没有,在这里建厂,运输成本得多大啊 康德来此时倒是回过神来,伸出手,满面笑容道:“感谢戴维先生对南云县经济建设的大力支持,请代我转达慰问之意。从此次事件中,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我们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是经得起考验的” 按说这种场面话之后,就该是宾主皆欢的热烈掌声了,可事情太突然了,会议室的人全让被这意外的转折给弄懵了,完全记不起鼓掌的事。 康德来就有点尴尬,伸出手道:“肖登先生,快请坐失礼怠慢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啊” 说完,康德来道:“雷主任,既然省外事办已经有了调查结论,刚好肖登先生也到了,咱们是不是就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一下?” “啊……是啊……”雷粤深打了哈哈,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笑话,气势汹汹而来,却吃了瘪,好容易经过龙山市的插手,把曾毅的问题“调查”清楚了,谁知这洋鬼子又变卦了,害老子丢了老大一个人,也幸亏自己还没把调查结论说出来了呢,不然这笑话就不是笑话了,是事故了。 “经过调查,我们基本认同南云县的结论,虽然曾毅同志有一些小节上的问题,但……” 肖登没等雷粤深把话说完,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我想问一下,现在怎么才能联系到曾局长,戴维先生要亲自向曾局长道歉。” 肖登一来就把最大的底牌抛了出来,二个亿的投资啊,实在是戴维的病情耽搁不起了,昨天进行了血液透析,也采用了中医的针灸排毒,但情况只能说是缓解,那条腿要是再不治,就只能截掉了,不然就会有影响到生命安全了。 康德来便道:“这亲自道歉,我看就不必了吧” 肖登以为南云县这是在讨价还价呢,一咬牙,道:“只要能尽快联系到曾局长,投资额还可以追加” “啊” 会议室又是一声惊诧,不会吧,还有哭着喊着要道歉的 兄弟姐妹的月票实在太给力了,银子本想求一杯水,大家却给了我一眼清泉,银子感激涕零。没说的,情债肉偿,这一百多斤就交给大伙了真恨不得把月票改为周票,这样每天看着月票,银子就有激情努力码字了。 周一了,顺求推荐票,月底了,继续求月票RV 第一七七章 敲竹杠(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一七七章敲竹杠(七千字大章,求月票) 康德来是个老练到家的政客,一看肖登的表现,就知道洋鬼子多半是碰到麻烦了,当下他环视会场,问道:“谁能联系到曾毅啊?” 会场的人莫名其妙,他们都是市里派来的调查组成员,怎么可能联系到曾毅呢,整个会场,也就康德来和将中岳两个是南云县的。 “肖登代表,你看看,大家都联系不到曾毅啊!” 康德来拿起茶杯,神态悠闲地呡了一口,心中那叫一个畅快,这送上门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肖登胸前的西服衬衫,此时湿了老大一片,显然他内心已经焦急难耐了,他立刻站起来,道:“我要亲自去招商局,面见曾局长。” “要不我们先给招商局打个电话,免得肖登先生白跑一趟,如果曾毅同志在局里上班的话,就让他过来一趟!”将中岳说到。 “不!”肖登急忙摆手,“我亲自过去!” 将中岳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又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对雷粤深道:“雷主任,我觉得有必要替曾毅同志解释一下。招商局的工作,就是要走出去、引进来。工作的性质,决定了曾毅同志平时很少能坐在办公室里,基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到处去和投资商洽谈沟通。雷主任可千万不要误会,认为这是曾毅同志存在工作作风问题。” “不会,不会的!”雷粤深心里恨不得拂袖而去,这将中岳是故意拿刀子捅自己的心窝子呢,他笑着:“理解,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感谢雷主任能理解咱们基层工作人员的辛苦!”将中岳说了一句,看肖登实在是急得坐都坐不住了,这才把号码拨出去,道:“我是将中岳,曾毅在不在局里?” 过了一会,将中岳放下电话,道:“肖登先生,实在是遗憾,招商局的工作人员说,曾毅昨天外出办事,至今没有回来。” “还有其它的联系方式吗?” 肖登急切问到,他混了这么久,好容易才熬到现在的职位,做得再好,但如果戴维的腿保不住的话,他的前途就全毁了,肯定会被打发回美国乡下的老家,后半辈子就靠领救济金过活了。 最重要的是,肖登在负责公司中国业务期间,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贿赂、恶意竞争、窃取其它公司药品研究资料等等,凭借着关系,肖登将这一切都摆平了。然而在昨天下午,肖登在政府内的一个最大关系户,突然被检方调查,肖登打探到的消息,是跟南云的事情有关。 所以,肖登现在不光是在救戴维,也是在救自己,他太熟悉中国的办事规则了,不收拾你,那是不稀罕收拾你,真要收拾你,你绝对是完蛋了,搞不好都回不到美国去了。 “我们会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曾毅同志的!”康德来发了话,然后笑呵呵道:“肖登代表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要不先休息一下,等取得和曾毅同志的联系后,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肖登哪有心思休息,眼下十万火急,片刻都等不得啊,他道:“请南云政府务必要帮一帮我,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联系到曾局长。” 会场的人个个莫名奇妙,这肖登找曾毅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怎么比丢了亲爹还着急啊。 “那是一定的!”康德来看了一眼将中岳,“中岳同志,你看这个事情……” 将中岳立刻表态道:“联系曾毅的事,就由我来负责吧。” 康德来微微颔首,将中岳最近低调了很多啊,这送上门的现成政绩,他竟然都主动放弃了,康德来就道:“那就辛苦中岳同志了!” 雷粤深此时说道:“今天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看我也就不耽搁了,省委领导还在等着我的汇报呢!” “雷主任,你千里迢迢来到南云,总得给我们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吧!”康德来笑着,“晚上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再走也不迟嘛!” 雷粤深摆手道:“公务要紧,省委领导非常关注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汇报。”雷粤深心道我留下来干什么,留下来被你们取笑吗! “雷主任身担重责,那我们就不强留了。在省委领导的面前,还请雷主任多多关照我们南云县啊!”康德来也就不再挽留,站起身来笑道。 “一定,一定!”雷粤深现在唯一还能保住颜面的,就是他始终挂在嘴上的省委领导了。 雷粤深也是个老政客了,经过短暂的羞愤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那曾毅能让美方代表如此着急地找上门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显然是个有能耐的人,自己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今天这件事虽然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但总算是圆满地解决了,回到省里,自己在领导面前也有个说法:在自己的努力调停之下,美方代表幡然悔悟,做出了正确的、有利于中美两国友谊的抉择。 想通此节,雷粤深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尴尬了,他道:“康要做好肖登代表的接待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外事办协助的,就尽管提出来嘛。” “等肖登代表的投资落实之后,要麻烦雷主任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康德来笑得很热情,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然没必要再跟雷粤深对着干了。 雷粤深颔首道:“考虑到南云县的外事活动的需要,我看有必要在南云县设立一个外事办了。” 政治就是这样,半个小时前双方还是剑拔弩张呢,此刻又能很心平气和地商量共同设立外事办的事情了。 客客气气地把雷粤深和市里的调查组送走之后,康德来就请肖登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坐。 办公桌上,康德来和英国王子的那张合照非常醒目,肖登看了一眼,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英国王室的查拉斯王子吧?” 康德来就笑得很开心,道:“这是去年在英国进行商业贸易活动时的留影!” 肖登心道难怪自己到了南云之后,一点主动权都拿不到,原来这个康德来是个外事高手啊,他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有外事经验的中国官员,这些人见过世面,不同于那些畏洋人如虎的官员,很难对付!肖登道:“康,不知道曾局长什么时候能够联系到?” “将县长亲自去联系,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康德来想了想,觉得肖登来找曾毅,多半是因为戴维的毒伤,听说是很严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觉得用不到曾毅,就去告黑状,现在搞不定了,又反过来求曾毅,花两个亿治一条伤腿,这腿就是金子做的,也没这么贵吧。 将中岳给曾毅打去电话,不管是工作用的号码,还是私人号码,都是无法接通。将中岳只好把电话打给了汤卫国,看看汤卫国是否知道曾毅的下落。 “在呢!”汤卫国抬眼看了看,曾毅正在距离他不到两百米远的地方钓鱼呢,“正忙着跟一位投资商交谈呢!” “麻烦汤中校转告他一声,那个戴维派来一位代表,说是愿意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一座药厂,想尽快见到他!”将中岳说到。 汤卫国就想骂娘,这洋鬼子怎么如此撑不住啊,这才两天不到,你就妥协了,竟然还拿出两个亿来求饶,这不是坏老子的好事嘛!汤卫国现在步步紧追曾毅,苦口婆心地要劝曾毅到部队上来,这边还没搞定呢,洋鬼子先缴械投降了,“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汤卫国就挂了电话,然后往前走了一截,来到龙美心旁边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捣鬼了?” 这三人正无聊地比赛钓鱼呢,每个人隔开五六十米,看谁调得最多。 龙美心占据了个好位置,她在一棵不大不小的树下撑了个凉椅,悠闲地躺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钓鱼,听到汤卫国的话,就道:“美国鬼子扔白旗了?” 汤卫国恨恨道:“是不是你做什么了?” 龙美心就坐了起来,拿起饮料,道:“行了,不是我说你,就你那司马昭之心,连悠然居的左吝啬鬼都看得出来。曾毅那小子沾上毛就是个猴,怎么会上你的当,你还是省省吧!” 汤卫国很是生气,道:“到部队上干有什么不好,这小子为什么就不答应呢?” “如果是战争年代,不等你说,那小子早就自己冲到前线去了,可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让他一个大夫到部队上干什么去,除了给领导看看病,还能做什么?”龙美心吸了一口饮料,望着空空如也的鱼篓,叹了口气,道:“对了,美国鬼子什么条件啊?” “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药厂!”汤卫国抓起个石子,狠狠扔到水里,道:“好大的一份政绩,我看曾毅是没法拒绝了!” 龙美心就翻了个白眼,道:“不要乱扔石头,我的鱼都让你吓跑了!”完了,又道:“你放心吧,就这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曾毅那小子更是不会答应的。” 汤卫国就道:“不会吧,两个亿啊,可不是小数啊!”反正汤卫国自己就拿不出两个亿来拉拢曾毅,军区也拿不出来。 “美国鬼子这招,对付别人还行,对付曾毅这猴精一样的人,怕是不行啊!”龙美心很惬意地往凉椅上一趟,“不信你把这消息告诉曾毅,看他是什么反应。” 汤卫国还就不信了,扯着嗓子喊道:“小毅,将中岳来电话,说那个戴维愿意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建一座药厂!” “知道了!”曾毅在远处喊了一声,坐着丝毫没动,甚至连头都没扭过来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水面的浮漂。 汤卫国就纳闷了,两个亿啊,这小子竟然纹丝不动,没道理的事啊!他问龙美心:“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啊!” 龙美心笑着道:“美国鬼子又不是傻子,他们在南云县投资两个亿,最后肯定能赚走十个亿,如果给自己赚钱都能算是道歉的话,那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他得花钱买自己的那条腿,而不是利用那条腿去增值!” 汤卫国这才有点回过味来,“是这样啊!” 龙美心咯咯笑着:“幸亏你们家是南姐做生意,要是让你来做,迟早赔光!” 其实这也不能怪汤卫国,体制中的人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思维,遇到这种事情,他们首先会考虑这是多大的政绩,能够为自己的仕途增加多少砝码,对于戴维送出的这份大政绩,几乎没人会拒绝的。 而龙美心是跟着曾毅钻过穷山恶水的人,很清楚曾毅是个什么人,他要是真的在乎政绩,当年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在老熊乡蹲着了,凭他的关系,拉来几笔投资绝对是很轻松的事情。怪只怪美国鬼子挑错了对象,他们很熟悉中国官场的这种惯例,却不了解曾毅这个人,这回不出血肯定是不行了。 汤卫国此时若有所思,龙美心的话让他发现,自己用来对付曾毅的招数从本质上就是错的,你必须要让这小子觉得加入部队这件事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情,他才会去做,其他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都是白白浪费口水。这小子明知道美国鬼子的那条腿旦不保夕,还能安然坐在这里钓鱼,根本就不是那种容易被说服的角色。 “跟曾毅称兄道弟这么久,最后发现我还不如你了解他呢!”汤卫国扔下这么一句,往自己的鱼竿走了回去。 龙美心俏脸一红,汤卫国这句话的意思让她有些心跳加速,不过再看汤卫国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龙美心才松了口气,躺下来继续看书。 将中岳等了半天,不见曾毅的电话打回来,就知道曾毅是故意躲着不见戴维的代表,他就起身去见康德来,道:“各种办法都试了,但联系不到曾毅!” 肖登一听,顿时感觉不妙,他这边都跟康德来基本把投资的细节敲定了,但如果联系不到曾毅,这事就还存在变数啊。县长找不到局长,这在中国的官场,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康,如果联系不到曾局长,这笔投资怕是很难落实啊!”肖登强提起一分底气说到。 康德来心道你还威胁我呢,老子早就看穿了你外强中干的本质了,当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联系到曾毅再说吧!肖登代表今天就在南云县住下,等联系到曾毅,我们会通知你的!” 肖登直接傻眼了,他不得不承认,从自己把底牌抛出来的那一刻,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这些中国官员太精明了,“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尽快联系到曾局长,然后把投资的事情落实下来,毕竟曾局长负责招商的具体工作嘛!” “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康德来淡淡说到,现在着急的是洋鬼子,他一点也不介意再把这洋鬼子抻一抻,说不定投资额还能追加呢。 肖登急得要死,可南云县说找不到曾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把这边的情况向戴维汇报,然后请示下面的措施。 康德来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曾毅的电话打了过来,康德来笑道:“我想着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说说吧!” “我不赞同接受肖登的投资!”曾毅说着,“这笔投资不符合南云县招商引资的政策,药厂属于是污染大户,对于环境的破坏性比较大,南云县又位于水源的上游,不适合建立药厂。” 康德来一皱眉,道:“肖登所属的制药企业,是全球非常大的医药企业,在处理污水废气方面,有着先进的经验,如果能够做好这方面的处理工作,我想还是可行的。我们可以先让环保部门做一个可行性报告嘛。” 曾毅也不跟康德来辩论,道:“康,我查过资料,戴维家族掌握最大的资源,不是制药,而是医学研究和医学人才资源。据我所知,咱们龙山市并没有一家专业的医学院校,就是整个南江省,也只有一所独立的医学院,另外,就是荣成大学有一所医学分院,在全国的排名还很靠后。” 康德来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小子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建立一所医学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再说了,肖登也未必能答应啊,“呵呵,小曾啊,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事在人为!”曾毅又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从心里讲,康德来还是对医学院的提议很感兴趣,如果能在南云县建立一所专业的医学院,那必将极大提高南云县的名气和地位,这个政绩,可比一座药厂要大多了,但康德来也有顾虑,建立医学院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这不是县里能自主决策的事情,就算上面能批准,教学人才又到哪里去引进呢,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县城,请不来大菩萨的。如果最后把医学院办成了一个三流不入的学校,那还不如不办呢,专业医学院每年的教学投入,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想了想,康德来道:“这件事的可行性太低了!”康德来身处的位置不同,不可能像曾毅那样去冒险的,到时候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曾毅就笑道:“康,如果您不支持的话,那这事要是真的争取下来了,可就要落到别人的头上了。” 康德来心中微恼,这个曾毅,竟然对自己使用威胁的招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敲美国人一个大竹杠了,不过想到曾毅的能耐,康德来又有点动心,风险和机遇永远都是并存的。 “我考虑一下吧!”康德来说道。 “康等得及,美国人等不及啊!”曾毅笑着。 康德来明白曾毅的意思,现在是我为刀俎,美国人为鱼肉,此时不宰,更待何时,“我知道了!”康德来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心道曾毅这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竹杠他都敢敲,就不怕万一敲不成,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 第二天早上,肖登早早来到了康德来的办公室,“康,联系到曾局长没有?” “坐!坐下说!”康德来一脸笑意,道:“昨天半夜,终于是联系到曾毅了,怕打搅肖登先生的休息,就没告诉你。” 肖登一听松了口气,“曾局长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南云?” “他正在负责洽谈一个投资额为五亿的招商项目,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康德来道。 肖登心道康德来真会狮子大开口,这意思不很明显嘛,你这个项目才两亿,总不能让曾毅放下那边的五亿项目,回来谈你的两亿吧,“康,我们对于投资南云,是非常有诚意,昨天跟戴维先生交流之后,我们决定将投资额提高至三亿!” 康德来真是有点肉痛,现成的三亿大项目,放弃了真是有点可惜啊,他道:“我相信贵方的诚意,我也已经把贵方有投资意愿的事情,交代给了曾毅。不过曾毅向我反馈了一个问题,贵方的投资因为存在污染环境的可能,与我们南云县的招商引资政策不符。” 肖登就知道康德来的意思了,他心里惊诧异常,换了别的地方,只要自己喊一声有投资的意愿,那些地方的领导为此都能打破头,恨不得直接送地送人,只求把项目落实过去,哪管什么污染不污染的。怎么到了南云,这事情就颠倒了呢,一个小小局长的意见,竟然可以左右县长跟县委。 “我能切实感受到贵方的诚意,如果把这份诚意拒之门外的话,可能有点不大合适,会伤害到我们双方之间的感情……”康德来笑着,拿起自己的茶杯。 “是,我们非常有诚意,对于贵县所关心的污染问题,我们一定会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来考虑。”肖登赶紧说着,看康德来的意思,这事还有的商量。我就知道,没有一位中国官员,能够抵受住这份政绩的诱惑,尤其是南云这种经济落后的地方。 康德来笑了笑,道:“我知道贵方在全世界各地,捐建了不少的医疗研究机构、以及医学院校,如果贵方能够将这笔投资的用途折中一下的话,我们感激不尽呐!” 肖登就忍不住想骂娘,这是敲竹杠啊,以前他也不是没干过给人送钱的事,但那钱送出去,自己肯定能得到几倍、真是上百上千倍的回报,而帮南云县建一所医学院校,自己有什么回报,除了拿出一笔钱给南云县外,自己一分钱都捞不回来,永远都别想捞回来。 康德来看肖登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很恼火,他道:“当然,南云县只是个小地方,要建立一所院校的话,所耗资金会远远低于三个亿。” 就算低于三个亿,那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啊,肖登强压住的心中的火气,道:“我的老板授权给我的权限,只是投资,而不是捐建。” “投资不符合我们南云县的招商政策!”康德来说完,慢悠悠品起了茶,也懒得再理肖登。 肖登看康德来这副脸色,就知道投资肯定是没戏了,当下道:“我需要请示一下我的老板!” “肖登先生请便!”康德来一伸手,示意肖登随意,然后打开一份今天的报纸,研究了起来。说实话,他心里对此也是没底,觉得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没办法啊,拗不过曾毅,人家美方是冲着曾毅来的,曾毅要是不答应,就是自己给人家作揖鞠躬,这笔投资人家也绝不会放在南云的。 此时的省人院,戴维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五步倒的毒液对内脏的破坏性极大,会导致心、肝、肾衰竭,就在几分钟前,戴维突然发生了中毒性休克,医院不得不再一次进行紧急血液透析,经过一番抢救措施,戴维终于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很不乐观。 重症监护室的门外,聚集了一大堆洋专家,都是从戴维家族紧急请过来为戴维会诊的。 邵海波直接拿出一份病危通知,道:“我们院方已经尽力了,但趋于目前情况不断恶化,我们有必要将最坏的情况告知患者一方,不过,我们还是会积极协调,配合后面的治疗。” 戴维的私人助理拿着这份病危通知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去看那些请来的洋专家,洋专家也是摇头不已,表示自己也是没有得力措施。 “患者的溃烂部位不断扩大,而且引发了感染,这才是最要命的,我们测试了多种抗生素,但测试结果都显示抗药,如果控制不住感染的话,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溃烂的面积也会继续扩大!”专家组的组长此时头都大了,就没见过如此棘手的病例,蛇毒还没排干净,感染又来凑热闹,你最怕什么,他就给你来什么,事情完全就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 “截肢吧!” 美方的专家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这个方案,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一劳永逸! 看完请顺手一点,投一张推荐票吧,更好,呵呵。RO 第一七八章 有戏 “不行,绝对不能截肢!” 戴维的私人助理强烈反对,把你们这些全球最有名的专家紧急调集过来,就是为了治好戴维先生的病,要是能截肢的话,早就截了,还用等你们来?难道你们截肢的水平更高吗? “如果能早点截肢的话,就不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了!” 美方的专家也是有点生气,太不尊重专家和科学了,要是听我的,早一点截掉的话,就不会有蛇毒,也不会有感染了,更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截掉之后,你们要是能给戴维先生再接一条完美的腿,那就动手吧!” 私人助理的语气就相当不客气了,戴维先生是人,又不是变形金刚,这腿岂是随随便便说切就能切的!你们这些专家,拿不出办法来,却尽说这些个没用的。 “如果不截肢,我们只能尽力治疗,但不能对戴维先生的生命做出任何的保证!”专家组的人也下达了最后通牒。 私人助理气得没话可说了,请你们这些专家来有个什么用,连一条腿都保不住!正在生气呢,他就接到了肖登的电话。 听了肖登的汇报,私人助理也无法做主,道:“等戴维先生清醒过来,我会请示的!” 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戴维,私人助理一筹莫展,照这情况,也不知道戴维先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已经拖了快三天,实在是耽搁不起了。想了半天,私人助理最后还是决定给戴维的父亲,也就是老戴维先生打个电话请示。 “专家们只拿出了截肢的意见吗?” 老戴维耐心听完私人助理的汇报,心里也是很不满意,这次他让儿子到中国负责两个项目:一个世卫跟中国卫生部在某传染病控制方面的合作;另外一个项目,就是假肢项目,戴维家族提供了一大批假肢,用来帮助中国一些没有能力安装假肢的人使用上假肢。 谁知道儿子这一去,还没有帮到别人,自己倒是先要用上假肢了,这岂不是对戴维家族的一个极大讽刺吗! 私人助理道:“小戴维先生也不同意截肢!” “没有别的任何方案了吗?”老戴维问到,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只有截肢了,总不能让儿子丢命吧。 私人助理想了想,道:“有一个人,或许能治好小戴维先生的腿伤。” 老戴维就道:“是什么人?立刻把他请过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 “跟小戴维先生同时被蛇咬伤的,还有一位向导,这位向导使用了中医的疗法,短短十几个小时就痊愈了,但因为某些误会的原因,这位中医拒绝给小戴维先生治疗。” “他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我只要戴维安然无恙!”老戴维还是很有魄力的,立刻给了私人助理很大的权限。 “这位中医是中国的政府官员,他所当地的政府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我们捐建一所专业的医学院校。”私人助理说到。 老戴维倒是有些意外,这个条件倒是很少见啊,他想了片刻,问道:“肖登先生是什么意见?” 肖登一直负责戴维家族在中国的生意,很受老戴维的器重,所以老戴维首先要询问肖登的意见。 “肖登先生认为这个条件是可行的,目前我们每年投入中国市场的广告费、运营费,需要将近两个亿,如果捐建一所学校的话,所耗费用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但这将会起到永久性的广告效应,目前也没有别的企业在中国采用这种营销手段。” 私人助理把肖登的意见转达了一下,道:“肖登先生认为我们可以进行这方面的尝试,如果将这所学校打造为在中国非常有知名度的专业医学院校,那将对提高我们企业在中国的名气和社会认知度,都会有极大的帮助。而且中国政府非常喜欢宣传此类性质的事件,这个免费的宣传,其价值会远远高于两个亿了,同时也会增强我们与中国政府之间的友好关系。” 老戴维考虑了一下,道:“只要能治好戴维的腿伤,我会给肖登这方面的授权!” 私人助理还是提醒了一句,道:“戴维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中国的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我知道了!”老戴维就挂掉了电话。 肖登接到老戴维的授权后,又急匆匆找到了康德来,“康***,戴维先生已经同意在南云县捐建一所专业医学院校。” 康德来大喜,没想到这个大竹杠还真的敲上了,他站起来,朝肖登伸出大手,很有力地握了两下,道:“戴维先生对南云人民的深情厚谊,真是让人感动啊!” “如果康***有细节上面的要求,就提出来,我希望能尽快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要不是自己的前途和命运被人攥在了手里,肖登是绝不会答应捐献医学院的,可现在肖登连谈判都懒得谈了,他自己已经帮南云县把理由想好,并说服了老戴维,这卖主求荣的事都做了,再搞讨价还价的那一套,还有什么必要呢,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吗!再说了,戴维的性命等着曾毅去挽救呢。 “肖登代表可真是个坦诚的人!”康德来笑了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的一些想法,肖登先生请过目。” 翻开文件一看,肖登的脸色就非常难看,南云县这根本是早有预谋啊,戴维家族的那点底细,全让人家南云县给摸透了。 这份文件里面,除了要求戴维家族提供一笔捐建资金外,还有其它方面的要求,比如南云医学院的学生,可以共享戴维医学研究基金会的奖学金;比如每年戴维家族必须提供五十个交流名额,帮助南云医学院的符合条件的人去美国知名的医疗研究机构和医学院进修;比如每年要在南云医学院举行两场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的数量和知名度都有具体要求,国外专家部分,由戴维医学研究基金会来负责邀请…… 康德来看肖登的脸色,心道曾毅这小子下刀子还真是稳准狠,刀刀戳在对方的心窝上,怕是对方很难答应吧。 肖登咬了咬牙,这些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既然要做,他也愿意把南云医学院做得更好一些,如果做好了,这还算是一件双赢的事,如果做差了,最后声誉受损的肯定是戴维家族。想了片刻,肖登道:“这些条件,我方都可以答应!” 康德来手里的笔就掉在了办公桌上,不是吧,美国人竟然连讨价还价的工夫都不做,就全部答应了下来!康德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痛快的谈判呢,而且是条件完全利于己方,根本就是在占对方的便宜,对方却毫不抵抗! “肖登先生可以再考虑考虑!”康德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准确说,他是不敢相信了,这天大的好事,真的就掉在自己的头上了吗! “不用考虑,请贵方准备详细的合作协议,今天就可以签约!”肖登面无表情地看着康德来,“不过,我方有一个附加条款。” 康德来心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事绝没有那么便宜啊,他道:“肖登代表请讲!” “我们要签一个前置协议,如果戴维先生被毒蛇咬伤的腿保住了,我们之间签署的捐助协议即刻生效;如果戴维先生的腿最后没有保住,那我们签的捐助协议将会无效!”肖登说到。 康德来就又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道:“肖登先生所说的,是不是这样的协议?” 肖登接过来一看,心中大骇,他感觉自己就是个木偶,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对方竟然连前置协议都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对于戴维的腿治成什么样子算是治好,治成什么样子算是没有治好,都罗列得一清二楚。 上面写了,治好的标准为西医各项功能检测结果正常,而且不瘸不拐,没有肌肉萎缩的症状出现。肖登看了看,觉得可以接受,如果是这个标准的话,完全就是正常人的腿啊。 “请贵方准备具体的协议吧!”肖登有些着急,因为私人助理已经告诉他戴维目前的病危情况了,“我希望马上能把这件事落实下来,然后展开对戴维先生的治疗!” 康德来就道:“好,我马上让人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详细的协议条款,曾毅已经拟好,并传真了过来,就连前置协议,曾毅也考虑到了。康德来所说的准备,是让人立刻去准备一个简单而隆重的签约仪式,这绝对是一次露大脸的机会,对于好面子的康德来讲,是必须要搞好的,绝不能草草了事。 康德来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在自己看来,是一件完全没有希望的事,竟然如此轻易就拿下来了,甚至连口水都没浪费一丁点,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提前让人把签约仪式准备好。 同时,康德来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曾毅把脉的功夫,真是让人无法捉摸,不光能把准病,就是美国人心里的想法,他也是把得丝毫不差啊。 半个小时后,在南云县的人民礼堂内,康德来代表南云县,正式和肖登签署了捐建医学院的协议。 得到消息后,曾毅把一个盒子交到汤卫国手里,道:“卫国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到省人院把这个盒子交给我师兄。” 汤卫国道:“你不亲自去?” “我现在不想见美国鬼子,我怕我看见他,就又反悔了!”曾毅说到。 汤卫国只好道:“行,我就跑一趟吧!”自从接到老丈人的秘密任务后,汤卫国感觉自己都不是曾毅的大哥了,改曾毅的奴仆了。 龙美心跟在汤卫国后面,道:“我去看看!” “看戴维的倒霉样呢,还是看治疗效果?”曾毅问到。 “倒霉样还用看吗,就冲他们捐建医学院的那份豪爽,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戴维现在有多倒霉了!”龙美心一脸的坏笑,道:“我当然是去看你的药有没有效果,那药膏可是我亲自熬的呢!” “那你去早了,效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曾毅说着,“他的腿现在怕是都烂得快见骨头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看了!” 龙美心一听,脸上的神色就不那么自然了,想想曾毅说的这个情况,她就觉得有些恐怖,胃里有一股要溢出的冲动,烂得见骨头,我的神…… 曾毅也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道:“我要去一趟卫生厅,办完事后,我送你回南云。” 龙美心想了想,就跟在曾毅的屁股后面,道:“我还是跟你去卫生厅吧,在悠然居呆了两天,腻了!” 卫生厅曾毅熟得不能再熟,开着车就往里面走,门卫看车子很眼生,就跑出来,伸出手要拦车,可等看清楚开车的是谁,那伸出的手立刻一个上抬,变成了敬礼。 龙美心下车的时候还纳闷呢,道:“卫生厅从哪请来的保安,左手敬礼,可真是新鲜啊!” 曾毅倒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道:“估计是看到龙大小姐你来了,所以用最高规格接待吧!平时我来,可没这待遇啊!” 龙美心没好气地侧了侧头,什么话到了曾毅嘴里,就都要变味,这小子天生就跟自己是对头啊。 曾毅上了楼,老规矩,先到郭鹏辉那里露了个面,放下两盒将军茶,道:“冯厅长在吧?” 郭鹏辉心道曾毅真是有情义,每次来卫生厅,总是不忘先到自己这里来,他连忙道:“在呢,刚给大家开完会,你快上去吧,冯厅长一会要出门!” 曾毅也就不耽搁,领着龙美心就上了楼。 冯玉琴的秘书看到是曾毅来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站起来,道:“冯厅长在里面,我去通报一声!” “这个秘书好像对你有意见啊!”龙美心就低声说道。 曾毅瞪了瞪眼,龙美心只好又道:“好吧,我闭嘴!” 冯玉琴看到曾毅和龙美心一起过来,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笑容,道:“怎么不到家里去啊,随便坐!”说着,就吩咐秘书,道:“去拿一些水果来!” 曾毅就笑道:“老闯祸,实在是没脸去见您跟方***!” 冯玉琴知道曾毅说的是镜山的事,道:“任何事情都要讲事实,不能毫无原则地选择性听信一方的诉讼!”她这么说,就是在支持曾毅,说完,又看着龙美心,道:“美心,一会到家里去坐,尝尝阿姨煲的汤,平时曾毅可是怎么都喝不厌。” “是啊,冯阿姨煲的汤,非常好喝!”曾毅说到。 “谢谢冯阿姨,我也正想去拜访方叔叔呢!”龙美心脸上笑得很甜,趁冯玉琴不注意,却朝曾毅恨恨剜了一眼,心道那汤就是不好喝,你小子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冯玉琴放下手里的公务,坐到两人的对面,左右看了一下,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龙家的丫头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跟着曾毅跑过来吧,看这两人的样子,倒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前几天在长宁山,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美心,既然来南江了,就让曾毅陪你到处去走一走,南江好玩的地方,可是不少!”冯玉琴就笑着道。 龙美心侧头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小子不气我就不错了,道:“我可请不动他,曾大局长太忙了,日理万机!” 冯玉琴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有戏,当下道:“小曾,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曾毅就笑呵呵对龙美心道:“是我的错,这样吧,回头我请你到悠然居钓鱼去,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龙美心咬着牙,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果摔曾毅脸上,心道你小子等着,一会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已经在悠然居钓了两天的鱼,想起来就要吐了。 冯玉琴不知道这事,还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她心里想着回头把这件事跟方南国商量一下,如果这两人真有意思的话,自己倒是可以考虑来做这个媒人,不过就怕龙家的人看不上曾毅,毕竟曾毅的身份跟龙家的丫头差得太多了。 “浩辉的病怎么样了?”冯玉琴又问。 曾毅道:“已经好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部队报到了。” “那就好!”冯玉琴现在想起这事,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翟老回南江的事情,南江省一点消息都没有,竟然能被曾毅给碰上,翟浩辉的病谁都治不好,曾毅却有办法,真是巧到让人无法相信,只能说曾毅这小子的运气太好了,当年他第一天来省人院报到,不也是恰好就遇到了自己生病吗。 曾毅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道:“冯阿姨,这次我是向您寻求支持来了!” 冯玉琴呵呵笑着,曾毅很要强,遇事还从来没求过自己呢,看来是这回美国人难为他的事,实在让他难以招架了,冯玉琴就道:“你说吧!” 这事就算曾毅不提,冯玉琴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美国人一下把事情闹太大了,直接捅到了外交部,还暂停了跟卫生部的合作,两个部委直接施压,以方南国的身份,实在不方便插手干预,如果将来事情无法妥善解决,方南国将会非常被动,所以只能先将观其变,再寻找合适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美国人戴维想在南云县捐建一座医学院校,这是具体的协议条款,协议已经签了,但这件事涉及到厅里对省内医疗资源的配置,所以县里委托我来向厅里汇报一下情况。”曾毅把协议递给冯玉琴,道:“这件事要成行,还需要多个部门的审批和协调,以南云县的能力,很难胜任这个工作,如果厅里不支持的话,怕是很难成行!” 冯玉琴就有点意外,美国人不是闹着要处理曾毅,追究南云县救援不力的责任吗,怎么又要在南云县捐建医学院呢! 按下心中的疑惑,冯玉琴拿起了那份协议,等看清楚里面的条款,冯玉琴就无法镇定了,这完全就是个单方利好的协议啊,所有的条款,都向南云县倾斜了,她问道:“这份协议已经签了吗?” 曾毅就道:“一个小时前刚刚签的!” 冯玉琴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一份协议,竟然能签得下来,曾毅是来寻求支持的,但同时也是给厅里送来了一份大大的惊喜啊。 南江省倒不是缺这么一笔钱,来建一所专业的医学院校,硬件的事情很好解决,但软件实在解决不了。南江省的医疗水平在全国来说,属于是比较落后的,而且地处内陆,跟国外先进医疗机构的交流合作也非常少,所以很难有优秀的人才和专家,愿意到南江来。 由此好的越好,差的越差,南江省非但引不来金凤凰就算了,反倒是一些在南江省打出名气的专家,还被别的省份给挖走了。 如果南云县这份协议上面的条款全都能执行下去的话,绝对会极大提升南江省的医疗地位。戴维家族手里掌握的医学资源,冯玉琴是非常清楚的,单凭协议中每年那五十个交流名额,就足以让人国内医学界的优秀人才打破脑袋来南江省了。 冯玉琴就知道镜山的事已经圆满解决了,她道:“这是一件大好事,厅里会全力支持南云县的工作,相关手续审批的事,都由厅里来负责解决!” 曾毅呵呵笑着:“我代表南云县,感谢厅里的大力支持!” 冯玉琴就笑道:“行了,在我这里,就少来这一套了!” “你一个小局长,就想代表南云县,等当了县长再说吧!”龙美心一旁不忘讽刺。 冯玉琴也不耽搁,道:“你俩先坐一会,我去把这件事向陈厅长汇报一下!” 汤卫国到了省人院,把曾毅的盒子交给邵海波。邵海波就立刻找到戴维的私人助理,道:“这是南云县送来的药!” 私人助理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两颗蜡丸,蜡丸上还标了号码,另外就是一个小罐子,里面留了字条,可惜是中文,私人助理看不懂,就问邵海波上面写的是什么。 邵海波看了一眼,道:“里面是这些药的用法和功效,先停止一切现有的治疗措施,然后吃一号蜡丸里的药,功能是抑制感染状况;六个小时后,再吃二号蜡丸,清除体内余毒;至于这个罐子,里面装的是膏药,要外敷在戴维先生的腿上,然后用纱布包裹好,这样带有毒液的淋巴液就会渗透出来,并且还有治疗溃烂的功效。” 私人助理就道:“那就赶紧按照这个方案进行治疗吧!” 其他的专家就有些不乐意了,道:“戴维先生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一旦停止现有的治疗措施,将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这是在冒险!另外,这些药丸的成分和药性也没有做过分析,一旦出了事故,谁来负责?” 邵海波道:“我们医院来负责!” 专家们都是大吃一惊,这个最先下达病危通知书的院长,是第一个逃避责任的,怎么现在又要往上冲了,难道他就对这个盒子里的药有那么大的信心? 私人助理懒得理会这些专家,折腾这么久,不就为这个唯一能治好戴维先生腿的机会吗,他道:“邵院长,立刻进行治疗!” “你要尊重专业的意见!在治疗这种病例上,我们美国的水平是最先进的!”专家们很是不忿,“现在使用来历不明、成分不清的药物,是在拿戴维先生的生命在开玩笑。” 私人助理冷冷道:“我相信诸位的截肢水平,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专家顿时哑口无言,这句话比刀子剜心还毒。 邵海波倒是心里暗乐,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截肢水平,不知道锯了腿之后会不会留疤呢? 在场只有老专家是个中医大夫,停止现有的一切治疗措施后,就由老专家来使用这些药,捏开一号蜡丸,里面是一颗龙眼大的棕色药丸,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老专家闻了一下,觉得这药的味道有点熟悉,但一时不敢确定是什么药。 将药搓成二三十个小丸后,老专家给戴维喂了下去,然后拿出那个罐子,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罐子下面有“悠然居”三个字。 “悠然居?”老专家纳闷,国内比较出名的中医堂号里,可没这家啊,就是不知道他们家的药膏管不管用。 把药均匀涂抹在戴维的腿上后,立刻有护士上前,用纱布将戴维的腿层层包裹了起来。 戴维的私人助理嘴上虽然把那些专家奚落了一顿,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 邵海波就道:“说明书上写了,明天一早,戴维先生感染的状况就可以消除,三天之后,腿伤会好转。我们医院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处理一切突发情况。” 周围的专家都是嗤之以鼻,真要是出了状况,还不得我们这些人来急救,指望你们医院的那些医生,戴维先生有九条命也得交代了。 专家们也没有着急离开,他们都认为一定会发生意外状态,所以就留在医院严阵以待。 龙山市,市长姚俊明急匆匆敲开市委***陈国庆办公室的门。 “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向您汇报,这是南云县刚报上来的情况,您先过目!” 姚俊明跟陈国庆打了个招呼,就把一份工作报告,放在了陈国庆的办公桌上。 第一七九章 不看不知道 “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啊。”陈国庆呵呵笑了两声,放下手里正在处理的公文,先把姚俊明送来的那份文件拿了起来,道:“坐,俊明!” 姚俊明掏出烟,点燃一根吸着,一边等着陈国庆的态度。 陈国庆只看了一眼报告的标题,手上就稍稍用力,直接把工作报告抓了起来,等再往下看了一些,他就把工作报告扔在桌上,站起身来,用手指点着这份报告,道:“康德来是怎么回事!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向市里通气!” 姚俊明也是身有同感,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市里竟然是在南云县签约之后才知道的,他康德来保密工作的对象,什么时候换成了市里了。姚俊明笑道:“陈***,这对咱们龙山市来讲,是一件大好事啊。” 陈国庆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可为什么戴维家族捐建的医学院,会选在南云县呢,那里连一条高速路都没有,论硬件论软件,都不是最佳的选择啊!市里这么一帮子人,竟然也是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它是一天两天就能谈妥的。陈国庆道:“正因为是大好事,才更需要慎重对待、小心决策,这样才不会把好事变成坏事!” “南云县的出发点是好的,对于政策的理解和执行,也是正确的!”姚俊明笑了一声,道:“只是步子迈得有些大了点,这也可以理解的,至少说明南云县的同志在发挥主观能动性方面,还是很有创造性的嘛。” 陈国庆从办公桌的后面走出来,心道你姚俊明急匆匆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给康德来邀功请赏吗,他道:“俊明同志说的对,南云县在这一方面,确实给我们所有人都做出了表率。” 姚俊明通过这两句话的试探,就基本摸清楚了陈国庆的态度,道:“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有时候光讲主观能动性是不够的,还要尊重客观事实嘛!南云县能够把这件好事争取下来,实属不易,但南云县的条件也摆在那里,交通不便、地处偏僻,全县只有一家二级甲等医院,以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很难支撑起一所专业医学院校啊,就怕他们好心办坏了事。” 陈国庆看姚俊明挑明了来意,装作一番沉思后,慎重说道:“俊明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把在家的几位常委召集起来,我们几个碰一下头,讨论一下这件事。” 姚俊明就笑着站了起来,“我这就去通知!” 对于戴维家族的能量,姚俊明之前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好南云县把这件事报上来的时候,晏治道正好在他的办公室里呢。晏治道这位新潮的市长,对于国际上的一些事情倒是有些了解,当下就把其中的利害讲给姚俊明。 姚俊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件具有极其重大政治意义的事件,如果将戴维家族捐建的医学院争取到龙山市来,那么龙山市很有可能会一举成为南江省的医疗资源中心,并且辐射周围的好几个省份,成为一个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地级市。 当然,姚俊明认为南云县根本就不适合建这么一所大型的专业医学院校,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龙山市都比南云县更加符合条件。首先龙山市通铁路、有高速公路,交通便利;其次龙山市有两所高等院校,龙山高专和龙山师范学院,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将来不愁生源问题;再次,市区有三座三级医院,设备先进、科室齐全,如果医学院建在龙山市,那这些医院的大夫,可以就地转化为医学院的教师资源。 这些优势,都是南云县所不具备的,如果在南云县建校,最后可能会因为力不从心,将这所医学院办得不伦不类。 龙山市紧急召开的常委会上,常委们集体认为这个医学院应该建在龙山市,而不是南云县,理由都差不多。 陈国庆当即拍板决定,市里立刻准备书面材料,向上级部门递交在龙山市成立专业医学院的申请报告,要抢在南云县的前面,先在上级部门那里挂个号。 其次,派副市长晏治道前往南云县,去做南云县和戴维家族代表的工作,争取让南云县改变想法,同意把这所医学院建到龙山市来。 晏治道今年四十八岁,是个白面的中年男子,举手抬足之间,有一股儒雅的气质。他是典型的学术型官员,以前是龙山高专的教授,是搞经济研究的,后来被组织上派去负责龙山市国有企业改制、以及经济转型方面的研究工作,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前两年被提拔为副市长。 接到命令后,晏治道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南云县,进入南云县界之后,很快就遇到等在路边的康德来一行人。 康德来等晏治道下车之后,就快速上前两步,脸上堆起笑容,道:“晏市长,我们南云县的同志可一直都盼着您能来指导工作呢,今天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晏治道笑道:“我这个副市长,一不管钱,二不管项目,来了可是两手空空,怕是要让同志们失望了!” “晏市长是做经济工作的权威专家,只要您贵口一开,随便出一个点子,就可以点石成金,造福一方!”康德来伸出手,主动伸向晏治道,“晏市长今日莅临南云,那我们南云县经济大发展,也就指日可待了。” “德来同志,这句话可言重了啊!”晏治道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笑得很开心,他喜欢别人称他为经济权威,甚至要胜过市长,因为这个称呼能够说明他是最懂经济的市长,现在国内的市长多如牛毛,但能称得上是经济权威的有几个啊。 康德来给晏治道一一介绍了前来迎接的人,双方握手寒暄之后,就乘车到了南云县政府大楼。 在会议室,晏治道发表了一段热情洋溢的讲话,表扬了南云县的工作,肯定了南云县这段时间所取得的成绩,并转达了市里主要领导的褒奖,勉励大家再创新的成绩。 康德来和将中岳带头鼓掌的同时,私下里碰了一下眼神,两人都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劲,晏治道怎么会完全不带上级的指示和精神呢。以两人的道行,竟然都没从晏治道的讲话中领会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下了会,晏治道没说要回市里,但也没说有什么视察安排,南云县的领导只好先把他送到县委小招住下。 房间里只剩下康德来和将中岳后,晏治道这才笑道:“我听说南云县今天签署了一个大协议,要在县里建一所专业的医学院校。” 康德来就开始摸到了一点边,道:“协议已经签了,但最终能不能成行,还是个未知数。”康德来倒不是敷衍晏治道,事实确实如此,曾毅能不能治好那个戴维,目前还是未知数。 晏治道端起茶杯,轻轻撇着上面的浮沫,道:“德来同志能不能讲一下具体的协议条款!” 康德来就挑重要的几条一讲,完了还是那句话:“目前这都还是未知数。” 晏治道听完条款之后,心中暗惊,原以为只有自己才清楚戴维家族的优势资源在哪呢,没想到南云县的同志比自己明白得多,这条条款款都是针对戴维家族手里的优势资源而定,也不知道南云县是怎么谈下来的。 饮了一口茶,晏治道放下茶杯,道:“条款是没有任何问题,符合市里各项政策规定,不过正如德来同志所说,如果没有硬件软件的配合,没有强大后盾的支持,这件事情想要落到实处,怕还真是个未知数啊!” 强大后盾的支持,不就是指市里的支持吗,康德来心中疑惑,难道市里并不支持这件事?他道:“南云县条件有限,想要把这件事办好,还需要市里的大力支持。” “我以前是在高等院校工作的,在这方面,我想我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晏治道看着康德来,“想办一所高水平专业院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解决三个问题:便利的交通、稳定的生源、可靠的教学质量和配套的硬件设施。据我所知,目前南云县并不具备这些条件。当然,市里还是支持你们的,只是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市里所能帮助解决的,也非常有限。” 康德来就知道如果在南云县建立医学院的话,市里怕是不会提供什么有力的支持了,只是他不确定市里的态度究竟是什么,道:“晏市长熟悉这方面的运作事宜,如果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指导和意见,我们感激不尽。” “既然德来同志信得过,那我就谈一下我的个人看法。”顿了一下,晏治道说道:“其实这件事可以变通一下来操作,如果将医学院建在市里,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嘛。” 原来市里是这个打算啊! 康德来脸色就有些不自在,晏治道虽然说这是他个人看法,但康德来敢肯定,市里已经集体研究决定过了,这是派晏治道来做南云的思想工作的。 “这个倒是没有考虑过。”康德来笑了两声,“不过我们南云县的同志相信,在上级领导的关怀和支持下,在全县人民的努力下,我们最后一定会克服困难,把这所院校建好,并且做好!” “有信心是好事!”晏治道笑着,看来康德来是不愿意放弃啊,他道:“市里领导也相信,南云县一定会做出一个最有利于解决问题的正确决定。” 康德来觉得很窝火,市里一分力没出,甚至还派调查组来调查曾毅,凭什么这事最后就要落在龙山市的头上啊。没错,南云县目前是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有困难并不代表南云县做不好这件事嘛! “晏市长,您的意见,我会和同志们进行认真讨论。”康德来就客客气气站了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搅晏市长休息了。” 出了门,将中岳道:“康***,你看这事……” “这份协议是有前置条件的,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康德来心道如果市里要抢夺这个项目的话,这事多半是成不了了,以曾毅的性子,能同意才怪,除非市里再吐一个价值想等的项目过来。 晏治道走到窗户边,看康德来二人坐车离开,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得先了解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凭一句话,怕是很难做通南云县的工作。他想不通南云县是如何把这件事争取到手的,这有点不可思议啊。 过了半个小时,传来两声敲门声,随后晏容的笑脸就从门缝露了出来,道:“你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我一个市长,要到哪里还需要向你请示吗?”晏治道呵呵笑着,朝晏容招了招手,“怎么样,工作都还顺利吧!” 晏容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坐到了沙发里,道:“我们局长说了,要给我提级别了!” 晏治道笑着,一个正科级的局长,能给你提什么级别啊,顶多也就是科员提到股长罢了,他道:“有件事,我要向你这个小地头蛇打听一下啊。南云县跟戴维家族签的那份协议,你清楚吗?” 晏容就“哈”笑了一声,道:“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那份协议,就是我昨天晚上一宿熬出来的!” 晏治道大吃一惊,“协议是你拟的?” 晏容很不满意,道:“不用这么吃惊吧,好歹我也是你闺女,你这样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似的!” “我道歉!”晏治道呵呵笑了两声,“你给我讲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晏容看了看时间,道:“晏大市长好容易来一趟南云,我带你到处走一走吧,边走边说,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保证让你吃得大快朵颐!” “市长再大,也得听闺女的啊!”晏治道笑了两声,就跟着晏容出了县委小招,信步走上街头。 走了一截路,晏治道发现南云县变化挺大的,原先平静的小城中,此时耸起好多塔吊,正在热火朝天地搞着建设。街上熙熙攘攘,甚至比龙山市还要热闹,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老外,正站在街头跟人用手势比划着。 “记得上次来南云,可没有这么热闹啊!”晏治道问到。 “今非昔比了!”晏容说着,“现在的南云县,是一天一个变化,过一段时间你再来,就又不是这个样子了。” “看来南云县的经济工作做得不错嘛!” 晏治道很空泛地表扬了一句,随后就看到街边一处工地上挂着的项目牌,上面写着“久泰百货项目施工处”,晏治道有点惊讶了,久泰百货是一个地方经济是否繁荣活跃的重要标志,龙山市都没有久泰百货,南云县怎么可能会有呢。 项目施工处的人看到晏容,跑过来打招呼,“晏主任,你可是很久没来我们这里视察工作了!” 晏容指着自己身旁的老爹,笑道:“我带领导来视察工作!” 项目负责人立刻拿出两顶安全帽,“欢迎,欢迎!” 晏治道来了点兴趣,接过安全帽就走进了工地,问道:“这是久泰集团在南云县的项目?” “是!”项目负责人让人拿来施工规划图纸,向晏治道介绍了一番,最后道:“这只是我们久泰集团在南云县项目的一部分,在城外我们还有个酒店度假村的项目。” 晏治道和蔼笑道:“看来你们非常看好南云县的发展前景嘛!” “不光是我们看好,现在来南云县淘金的企业多了去!”那负责人扬手一指,道:“这边,还有那边,跟我们相邻的这些地,早都卖出去了,只等这片居民搬迁完成,就可以开工了。我们久泰集团来得早,所以沾了光,拿到几块好地皮,算是早开发早受益吧。” 晏治道微微颔首,“工程中有什么难处吗?” 项目负责人先是看了看晏容,看晏容没表示,就实话实说道:“现在劳务人员太缺了!” 晏治道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瞎说嘛,南云县是劳务输出大县,怎么会缺劳务人员呢。 旁边晏容道:“县里开工的项目太多了,你们久泰集团旗下不是就有劳务公司吗,自己克服一下,多组织一些外地的劳务人员过来。” “曾局长也是这么说的,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人还好说,工程设备就太缺了!”负责人愁眉苦脸,“等着开工的项目太多了,设备一进县里,就被人劫走了!” 晏容就看了一眼晏治道,“领导这次来视察,就是为了要给大家解决这些困难的。” 晏治道就觉得自己上了闺女的当,这哪是陪自己出来转的,分明是别有目的啊。从久泰百货的工地出来,晏治道怕有假,又走了几个工地,结果反映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劳务人员缺、工程设备缺。 路过一家汽车销售点,晏治道发现里面空空的,一辆车也没有,就上前两步,想问个究竟。 “要买车是吧?想要个什么车型?”里面的销售人员走上来,直接拿出一张票,道:“先交三千块定金,这是***,你收好,车子到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晏治道有点纳闷,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销售人员翻了翻记录本,道:“预定的人太多了,你要是等不及,也可以到市里去买!” 晏容就解释道:“今年的明前茶卖出去之后,县里三五万块钱的车子就一下变得很热销,一天能出二三十辆,隔壁北云县的现车也被买空了!” 晏治道心里倒抽一口冷气,真是不下来不知道,一下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难怪康德来底气十足,不肯放弃医学院的项目,南云县要是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建一所医学院,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啊。 第一八零章 玄医 第一八零章玄医 离开车行,晏容带自己老爹去了刘老三的饭馆。 刘老三的饭馆现在换了地方,也大了很多,不过位子反而不够用了,前来南云县旅游的游客,都喜欢来他这里吃饭,完了顺便带走一点腊肉。 两人来的时候,里面坐满了吃饭的客人,店外面还有十几个排队等着买腊肉的游客,晏容跟着曾毅来吃过几次,跟刘老三算是比较熟的,刘老三早早就给他留了位子,很热情地招呼晏容坐下,然后就把好菜端了上来。 晏治道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晏容带自己看这些,怕不是一时兴起,他尝了一块切猪脸,道:“南云县的发展速度,真是让人羡慕!不过就眼下来说,她还是无法支撑起一所高等专业医学院的软硬件需求,市里作出这个决策,也是充分考虑了两地的客观条件。” 晏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的任务,就是带你看看南云县的现状,你看完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是女儿请老爹吃饭,跟工作无关。” “这个康德来……”晏治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用想,他都知道是康德来做了自己闺女的工作。 “其实,我觉得你们都是一厢情愿!”晏容看着自己的老爹,道:“这所医学院最后建在哪里,市里说了不算,县里说了也不算!” 晏治道就夹起一片炒腊肉,放进女儿的碗里,笑道:“两级政府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算啊?” “我们局长!”晏容跟自己父亲讲话,也就没有任何弯弯绕。 晏治道就呵呵笑了两声,这倒是一大奇闻啊,市长说了都不算,招商局局长反而说了算。 晏容尝了一口饭,道:“在我看来,市里让你来做康德来的工作,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要想这个学校留在龙山市,你还不如去做我们局长的工作。” 晏治道只是笑着,心里却有点讶异,女儿今天提到局长的次数太多了,好像在她眼里,县长市长都是个摆设,这天底下最有能力的领导,就是她的局长了。这个情况很不正常,以前这丫头眼高于顶,谁也放不进眼里的啊。 对于晏容所说的,晏治道不相信,决定医学院的归属是一件大事,有它的组织原则和流程在里面,就连市里都无法拍板决定,一个小小招商局长又怎么可能决定呢。 看来女儿现在的想法有很大问题,她对那位曾局长的崇敬,已经超越了工作范畴和理性! 晏治道眉头微微沉了一下,自己得好好注意一下这个曾局长了,招商工作的性质决定了这人必然是能说会道,但他要是把能说会道用在迷惑自己女儿上,那就是找错了对象,自己绝不会轻饶。 曾毅此时正在方南国的家里,吃过晚饭,几人坐在客厅里闲聊。 方南国手里捧着茶杯,突然问道:“小曾,你到南云县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大半年了!”曾毅说到。 方南国微微颔首,他已经在考虑,要找个机会,再把曾毅从南云调回荣城来,不是说曾毅在南云干得不好,相反,曾毅在南云作出的成绩,大大超乎了方南国的预期,所以他觉得当初把曾毅放下去磨练的意图已经实现了,没必要再让曾毅待在南云县了。再待下去,虎视眈眈的楚振邦就要把人给挖走了。 冯玉琴看方南国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打算了,道:“这次的医学院项目,厅里打算让曾毅你来负责。” 曾毅有些意外,这件事怎么都轮不到自己来负责吧,一个县中学校长的级别,都比自己高,更不要提一所专业的高等院校了。 下午卫生厅的领导集体讨论之后,都认为在南云县建立医学院的条件不存在,如果只是建立一所很普通的医学院,厅里还可以勉强支持一下,但这次的机会对南江省来说同样非常难得,厅里领导认为要建就要建一所超高水准的医学院,要建成第二个“协和”、“湘雅”。 所以最后厅里决定要争取将这所医学院建在荣城,曾毅现在头疼的是,回去之后怎么跟康德来、将中岳解释。 按照曾毅心里的想法,他是想把这所医学院建在南云县的,这对南云县的发展有极大的帮助。不过,他也很清楚,理想和现实之间却是有很大的落差,以南云县目前的情况,就算省里全力扶持,也很难创建一所超高水准的医学院,单单就是如何吸引高水平的人才去南云,就是个让人很头疼的难题。 但如果设在荣城的话,这个难度就降低了很多,所以,卫生厅的考虑还是比较符合现实的。 曾毅就道:“这所新的医学院,是西医学校,我负责不合适吧!” “只是让你负责前期的筹建工作!”冯玉琴笑着说到,“将来学院的管理工作,厅里会挑选合适的人来负责。” “你还真敢想啊!一个正科级干部,就想负责一所医学院的管理工作,还是等你先当上县长再说吧!”龙美心现在终于找到打击曾毅的办法了,那就是时刻把曾毅的级别拿出来晒一晒,提醒这小子不要嚣张。 曾毅知道冯玉琴是想让自己回荣城,不过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南云县的生活,他觉得在下面无拘无束,更能让自己发挥,便道:“这个项目太重大了,我怕我做不好,而且南云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一时半会怕是无法交割出去。” “厅里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有所考虑的,首先,你是厅里借调到基层的干部,为厅里分担是应该的;其次,你在南云县跟踪过多个工程项目,有着丰富的经验;再说了,经济工作你都可以做的风风火火,现在建医学院,跟你的专业还是有交集的,厅里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 冯玉琴说完,拿起一个苹果塞给龙美心,“美心,吃点水果,有利于消化。” “冯阿姨,这不一样,招商工作性质非常简单,就是拉投资,比较适合我这种笨人。”曾毅笑着。 龙美心咬了一口苹果,道:“难得啊,曾局长也会谦虚了。在南云县,我看你都恨不得要去当县长! “吃你的苹果吧!”曾毅道,“操这么多心,也不怕噎着你!” “那个叫戴维的美国人,现在怎么样?”冯玉琴话锋一转,她只是给曾毅先打个预防针,并没有要求曾毅现在就回荣城,翟老还在南云,这才是头疼大事。 “已经用了药,明天应该会有好转!”曾毅说着。 冯玉琴突然问道:“是你的那个师兄,在负责治疗上的事吧!” 曾毅的眉毛就抖动了一下,心道冯玉琴这是打算让师兄来负责新建的医学院吗,否则怎么会提起师兄呢。这是在给自己许好处,逼自己回荣城呢,不过这对于师兄来说,倒是个好机会啊,“是他在负责,不过戴维自己请了很多专家过来。” 冯玉琴微微颔首,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一颗桔子,剥了皮之后递给方南国,“老方,吃点水果。” 曾毅和龙美心在方南国家里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老方,你看我下午给你说的那件事……”冯玉琴看曾毅离开,就问到。 方南国下午听冯玉琴说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曾毅会和龙美心搅在一块,但晚上看两人言谈之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龙家身份特殊,说媒这种事还是要慎重,万一点错了鸳鸯谱,就不好收场了,他道:“先看看再说!” 冯玉琴也明白其中的干系,但还是说道:“我看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 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宿,专家们也没等到预料中的意外情况发生,中间就只有老专家进去病房,给戴维喂下了第二颗蜡丸。 早上邵海波带着人来查房,进来一看床头电脑屏幕的显示,脸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神色,道:“大家看,戴维先生已经退烧了!” 专家们应都没应一声,半夜退烧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虽然烧退了,但戴维先生还是没能清醒过来,只有验过血,才能知道感染的情况是否真的控制住了。” 说完,就有护士上前,抽了半管血,拿去快速化验了。 邵海波又记录了其他的检查数据,血压正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最后掀开被子一看,邵海波立刻道:“快拿干净的纱布来,腿上带毒的淋巴液渗了出来,要把纱布换一下。” 老专家打开那个印有“悠然居”字号的罐子看了看,道:“纱布不能换,这样会把敷在腿上的药膏带走,眼下罐子里剩下的药只不到一成,不够再敷一次的量了。” 邵海波一皱眉,道:“那就再裹一层纱布,然后及时更换外层的纱布。” 护士拿着纱布上前,给戴维的腿上又裹了几层,不过很快就被里面渗出的黄明色液体打湿,连续换了三次纱布之后,渗出的淋巴液才被差不多吸干。 “应该打开纱布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如果继续溃烂的话,我们就要采取进一步的措施。”美国的专家皱了皱眉,眼下戴维的这条腿,看起来就像是刚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散发着怪味,还湿漉漉地滴滴答答着,他实在不相信这样就能治好腿上的溃烂。 邵海波就问到:“进一步的措施,是指截肢吗?” 美国的专家很生气,道:“邵院长,你也是专业的医学人员,你应该清楚腿部溃烂的最佳治疗方案是什么。” 邵海波道:“如果你能说服患者截肢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去准备截肢手术。” 戴维的私人助理此时也走进了病房,问道:“情况如何?” 邵海波就拿出病历,道:“各项生理指标,已经趋于正常,戴维先生也退烧了,可见感染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现在就下这个结论还有点早!”养专家反对邵海波的结论,“必须验血之后才能知道详细的情况。” 正说着,护士拿着化验单走了进来,“邵院长,这是化验结果!” 邵海波接过来一看,顿时长舒一口气,对那私人助理道:“恭喜,化验结果显示,戴维先生的感染情况已经消失,血液中残余的蛇毒,也基本消失殆尽,不会再有任何生命危险了。” 私人助理急忙问道,“这是否说明,戴维先生的腿已经保住了?” “至少情况不再恶化了,并且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邵海波笑到。 其他的专家却是不信,昨天他们已经用尽了抗生素,甚至不惜使用一种药性很危险的抗生素,都无法控制住感染的局面,结果吃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感染就能消失吗? 他们接过化验单,仔细查看之后,就集体沉默了,上面显示血液中白细胞、血小板的数目都恢复了正常,再加上戴维退烧,一夜没有恶化迹象发生,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危急戴维生命的感染状态被控制住了。 私人助理很高兴,“太好了!我要这个好消息,立刻汇报给老戴维先生知道!” 在场的专家全部无地自容,这么多顶尖的专家忙了好几天,最后竟然还不如两颗蜡丸,这真是个莫大的讽刺啊。 中午吃午饭的点,戴维清醒了过来,他竟然感觉到了饿,让助手去给自己准备适合的午餐。这一情况让医院的为放心,说明戴维的内脏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机能。 “戴维先生!”专家们上前问到,“能感觉到腿吗,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 戴维也看不到自己的腿现在是什么情况,道:“我感觉腿上有很多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老专家一听,就立刻道:“觉得虫子在骨头上爬呢,还是在肉上?” 戴维感觉了一会,道:“是在肉上!” 老专家就知道这是有好转了,他的眼光又瞥到了一旁的罐子上,心道回头一定得找到这个悠然居,这药太有效了!现在绝大多数的医院,只会用血清和血液透析的办法治疗蛇毒,但血清又不属于常备药物,每年被耽搁的蛇咬伤患者不计其数,如果有这种药的话,倒是可以替患者挽回很多痛苦,甚至是截肢的代价。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不能看到纱布里的情况,戴维再没发生任何意外情况。到了第三天,专家们再次聚集在病房,准备看看拆掉纱布后的情况。 拆纱布的工作,还是由老专家来负责,纱布沾上淋巴液之后,已经有些凝固,无法一层一层拆开,老专家小心翼翼地用剪刀一点点剪开,免得碰伤了里面的皮肤。 当把纱布整个揭掉后,大家都惊呆了,戴维的腿已经完全消肿,恢复了正常的粗细,以前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的肌肉,眼下也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干痂,在这些干痂的周围,能看到刚刚长出来的新肉。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老专家由衷地赞了两句,他也曾经治疗过一些蛇咬伤后的溃烂病例,但像戴维这样严重的,他自问也是束手无策,没想到曾毅在短短三天内,就能达到这种治疗效果,接下来就是随便拉一个实习医生过来,也能治好了。 前几天昏迷的时候,戴维都感觉自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没想到现在自己不但醒了,腿也保住了,他喜出望外,就要从床上下来,道:“我走两步看看!” 邵海波急忙按住他,道:“现在刚有好转,还不能剧烈活动,再养几天吧!” 戴维看着自己的腿,道:“腿还在我的身上,没有比这种感觉更好的了!” 私人助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道要是把捐建医院的事情告诉你,不知道你的感觉还会不会如此好。 长宁山上,翟老散步散到了汤修权的小楼前,要找他下棋,结果看到汤修权正捧着一本《黄帝内经》在看,便道:“老秀才,你是热动力的专家,怎么也看起这种书来了?” “没事的时候,就研究研究!”汤修权赶紧请翟老坐下。 “姓曾的小子,也是放着自己的中医不做,跑去折腾什么西医学校了。”翟老说着,“在我看,这都是不务正业,哈哈!” 汤修权笑了笑,道:“我倒觉得曾毅做的没有错,西医比较好培养,更符合现代社会的需要,如果能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西医,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说起了这个,翟老就问道:“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中医就比西医难培养。” 汤修权放下手里的《黄帝内经》,道:“这是因为中西医的理论体系不同,中医是建立在玄学之上的一种医术,而西医是建立在科学上的。” 翟老“唔”了一声,等着汤修权的下文,他还是不明白。 “举个例子来说,比如我们每天看到太阳东升西落,便推出地球是在自西向东转动,这就是玄学,它的结论是建立在推测之上的;而科学不是这样的,科学重实证,它要经得起检验。”汤修权笑了笑,“中医的诊断方法:望、闻、问、切,无一不是在推测,曾毅看人气色,就知道人有什么病,这就是一种推断的过程,至于正确与否,还要再去检验;而西医刚好反过来,她会先去做一系列的化验和检查,证实了人体存着某种疾病,而不是去推测。” 翟老就有点明白了,微微颔首,心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下班之后,半个小时喝了1.5公升的热水,总算有点好转了,周末会加快更新RO 第一八一章 事故 ,“问题出在了这里”“汤修权叹了。一气,“推测是一中主观活动,看到太阳东升西落,有人推出地球自西向东转动,但也有很多人认为是太阳在绕着地球转,所以一千个人学中医,就会有一千个不同的理论出来,这正是中医难以批量化培养的原因所在。自古至今,中医发展出比较成熟的流派,就有几十个之多,而其余一知半解,靠着医书中的只鳞片爪来治病的,更是数不胜数。”,“有几分道理!”,翟老露出一丝沉思神色,道:“秀才,你继续说。”,“西医虽然很难称之为独立学科,因为她用于治病的理论,很少是由医生创立的,而是由解剖学、生物学、物理学、化学、工程学这些基础学科的专家创立的,就是西药和各种检测设备,也不是由大夫发明的。”汤修权看着翟老,“但是,现在青少年所接受的大众教育,学的就是这些基础学科的知识,在没接受专业的医学教育前,他们已经对西医治病的基础理论所有了解,再经过专业医学技能的培养,他们就会成为大夫。” 翟老笑了笑,原来中医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到底是知识分子,几句话,就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中医比西医难培养。”,“一般来说,接受了这些基础学科教育的人,会养成科学的思维方式,再去学中医,就变得难以接受了,所以现在中医学院培养出来的中医,大多也都是根据西医的化验结果去开药方。”,汤修权接着说道:“中医现在打不过西医,除了人才凋零外,也有其它方面的原因。中医至今没有一个标准的基础知识体系,学者难学,用者难用,想要对她的基础知识体系进行修正”你都无处下手,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中医的发展:而西医则不一样,门类清楚明白,知识结构严谨细致,接受起来很方便,修改起来也非常容易进行。我将这种差别总结为一句话:中医是经验体系”西医是知识体系,经验难以传承”而知识非常容易传承。 “那中西医哪个更好一些?”,翟老又问。 汤修权摇了摇头,“很难说,各有优点吧!遇到医院那些坐堂的中医,你会觉得中医一无是处,碰到曾毅这小子,又觉得中医很神奇。” 翟老哈哈大笑”这句话倒是一点没错,曾毅这小子的身上,确实处处透着神奇,望气便知病的来龙去脉,这可是任何先进的仪器都无法做到的,“你说的这些观点,曾毅都同意吗?”,汤修权笑道:“部分认同,部分不认同吧。” 正说着呢,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就看曾毅驱车到了汤修权的小楼前,跟龙美心一起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是要下棋吗?”曾毅笑着问道。 翟老跟曾毅下了很多局,胜少负多,认清现实后,他从曾毅身上找回场子的想法就弱了很多,道:“一去好几天”病人也不管,县里的公务也不管,我要是你们县长的话,一定把你开除了!” “翟爷爷,你这可是冤枉我们了!”,龙美心笑吟吟走上前,道:,“我们是给南云县争取大项目去了。”,这几天曾毅去做什么了,张杰雄早已向翟老汇报,翟老心里清楚得很,只是看龙美心这么维护曾毅,他心里就有点乐了,道:“我又不是他们县长,你着急替他解释干什么!” 龙美心脸一红,嗔怪地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只当是自己什么也没说。 挂在屋檐下的鸟笼子里,汤修权那只一直不怎么会叫的笨鸟,此时欢快地叫了两声。 曾毅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才两天没见,这鸟怎么开窍了,会唱歌了!”,汤修权就道:“翟老是养鸟的行家,拿去给这笨鸟开了两天嗓子,它就学会唱歌己”,“奇怪啊,奇怪!”,曾毅盯着那鸟,纳闷道:“我弄了大半年,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它学会唱歌。” 翟老呵呵笑着,“论象棋,你跟我勉强算是半斤八两,但论养鸟,我能甩你八条街!”,张杰雄一旁努力忍着笑,象棋不管用了,这又改成比养鸟了。翟老自从到了长宁山后,这有趣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可比在京城的时候强多了。在京城,他每天除了溜溜鸟,跟鸟说话外,一点乐趣都没有,再加上浩辉的病情,翟老有一年多都没露过笑脸,那些本来要看望他的人,也都畏而远之了。哪像现在,翟老是整日心情舒畅、笑声不断,下象棋就找汤修权,比养鸟又欺负曾毅,这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啊。 曾毅伸出根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翟老爽声笑着,道:“等哪天我心情好,可以教你两招!” 龙美心此时间道:“翟爷爷,你现在的心情不好吗?” 翟老顿时吹胡子瞪眼,这丫头真是个死心眼,好容易逮到个机会,还不许我卖弄一下吗,他道:“你这丫头,胳膊肘倒是学会往外拐了!” 众人都是大笑,搞得龙美心很不好意思,一跺脚走了。 曾毅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呢,电话响了起来,是招商办主任刘强的,曾毅就接了起来,“刘主任,什么事?”,电话里传来刘主任焦急的声音,“局长,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曾毅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南大街白云宾馆的施工工地出了事故,脚手架倒塌,砸伤了好几个工人!”,刘强赶紧说到。 “现在情况如何?”,曾毅问道。 “受伤的工人都送医院了,情况还不知道!” “我马上过去!”曾毅说完就挂了电话,跟翟老和汤修权匆匆讲了两句,又驱车往山下去了。 “比县长还忙活!”,翟老轻轻笑了两声。 白云宾馆是去年年底招商局引来的项目,要在南云县南大街修建一座四星级的七层宾馆。 曾毅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用来搭建脚手架的钢管和踏板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县里有关部门的人、以及安监派来的调查员已经到达现场进行调查,杨福星正在跟这些人交涉,汇报当时的情况。 看到曾毅过来,杨福星苦着脸,大倒苦水:“曾局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曾毅沉着脸,“有没有人伤亡?”,“伤了五个,已经送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杨福星就闷闷说道。 “早都给你讲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做了这么多年工程,难道不清楚安全的重要性!”,曾毅杨福星又苦着脸,道:“今天这事就是个意外,我们刚搭好脚手架”还没来得及固定呢,一阵大风刮过来”这架子就倒了!” “为什么不提前做预防措施!”曾毅问到。 “我们是严格按照操作规章制度来进行施工的,但“但谁也想不到它会突然刮那么大的风啊!”杨福星觉得很冤枉,“真是倒霉!” 县里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工程,都是曾毅负责来跟县里各部门的人打交道。负责事故调查的人也认识曾毅,他走了过来,道:“曾局长,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今天这个情况确实特殊,当时刮了一股邪风。你看,竖在对面楼上的广告牌,也被吹倒了!” 曾毅抬眼看了一下”发现对面楼顶的广告牌,确实是被吹倒了,但他还是道:“平时强调安全生产,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意外的发生,现在架子塌了,还伤了人”就说明安全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 杨福星知道曾毅平时非常注意安全,发宴今天这事,他只能自认倒霉了,道:“曾局长,我已经把手里所有的工程都停了,进行安全自检:这次受伤的工人,医药费全由我出,赔偿我也认了!” “这本来就是该由你来负责的!” 曾毅喝了一声,他平时讲的最多的就是安全,最放心的也是杨福星的工程队,没想到偏偏就是杨福星出了事故,这让他有些恼火。 杨福星也觉得有些辜负了曾毅的信任,曾毅信得过,才把好几个工程交给自己来做,可自己却给人家闯了祸,要是当时能多栓几根绳子,这个事故也能避免。杨福星就道:“曾局长,回去我就拿个章程出来,一定会把安全做到实处,把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到,保证以后绝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有下次,我第一个把你从南云撵出去!”曾毅说完这句,就驱车离开,到医院去看受伤的那几个工人。 杨福星的脸皱成一坨,看来曾毅是真生气了,这可是自己的财神,得罪不起,看来以后还要在安全施工上,再多下点工夫啊。 旁边安监局的就摇了摇头,叹道:“老杨,事故已经出了,还是做好善后工作吧!” 杨福星点着头,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停工,接受安全检查之后,合格了,你再复工!医院那几位工人的医疗赔偿工作,你也要做好!”安监局拿出事故处理通知书,直接发给了杨福星,“另外,安全生产的保证金,也要增加!” 杨福星接过处理通知书,道:“好,我知道了!”然后又是一声叹气,心道这狗日的风早不刮晚不刮,偏偏我固定脚手架的时候刮,真是八字走背运啊。 曾毅去医院看了那几个被受伤的工人,好在当时脚手架是缓慢倒塌,所以砸下来的力道并不是很大,这几个工人受的伤都不严重,只是需要好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来休养了。 出了医院,曾毅又到了县政府,把医学院的事情向将中岳和康德来汇报了一下。现在戴维的病情已经好转,肖登在荣城联系到了曾毅,表示捐建协议即可生效,曾毅待在荣城,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落户荣城?”康德来掐掉手里的烟头,“这只是厅里的意向呢,还是最后的决定?” “基本定下来了!”曾毅说到,“医学院的名字就叫做南云医学院,建成之后,医学院每年在南云县的招生名额,除了计划指标外,还会再额外给予五十个名额。” 康德来眉头紧锁,他可没有兴趣听这些好处,心道这事现在麻烦了,市里也有让医学院落户龙山市的意愿,再怎么说,南云县也是龙山市的一部分,不管落户南云,还是落户龙山市,市里最终都能接受,顶多就是高兴与不高兴罢了,但要是落户荣城,市里会怎么看南云县呢,这完全就是目无上级组织啊! “小曾,有个情况,我忘了通知你,市里前几天派晏副市长下来一趟。”康德来看着曾毅,“市里也认为在南云县建立医学院的条件不存在!” 曾毅眉毛微微一抬,就意识到事情复杂了,他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市里也会插手,如果当时这个项目就是签给荣城,那市里也无话可说,但既然签到了南云,又改到荣城,市里没有想法才怪。换了任何一位领导,都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这南云县到底是接受龙山市的领导呢,还是接受荣城的领导啊! 将中岳猛吸了一口烟,当时高高兴兴签协议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这些后续波折啊,早知如此,这协议还不如不签呢,他道:“事已至此,我看可以考虑将医学院改名为龙山医学院,由市里和省里共建。” 康德来心道这能管用吗,市里和省里共建,那市里就要掏钱的,结果掏了钱,学院却建在别人的地盘上,里子面子全丢光的事,市里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曾毅想了一会,道:“市里如果要建医学院,必然要给省里递交申请,我看这事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交给省里去协调吧。 康德来一想,这倒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南云县谁也不支持,但谁也不反对,就由市里跟省里打官司去吧。反正不管跟市里争,还是省里争,南云县都没有胜算的,现在市里和省里都想插手,这个项目还是具早让出去好了。 想明白这点,康德来也就不再琢磨这件事,他道:“我听说今天飞云宾馆的工地出了事故?” 将中岳就道:“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了,县里也给目前所有在建的工程发了通知,要求立刻停工进行安全检查。” 康德来微微领首,沉声道:“现在县里的工程多了,出安全事故的概率也就大了,我看有必要成立一个安全建设监督办公室!” 将中岳点头表示同意,“安全大于天,我看这件事可以由康〖书〗记你来牵头,以示对安全建设的重视,我就给你做个副手。” 龙山市市长姚俊明正在伏案批材料,秘书轻轻敲了两下门,进来把几份新来的材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姚俊明看最上面那一份,是前几天市里递交给卫生厅的申请材料,就顺手先拿了起来,不过等看清楚里面的批复内容,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个康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不退烧,脑袋烧得跟浆糊似的,一天了就弄出这么点字,实在是对不住书友。 第一八二章 械斗 第一八二章械斗 姚俊明就拿着省卫生厅的批复进了市委陈国庆的办公室:“陈,我们递交给省卫生厅的申请有了批复,这是回批。”说完,他把批复放在了陈国庆的办公桌上。 陈国庆对这件事的进展非常关心,一抬手,道:“俊明,坐!”然后就拿起来了那份回批。 批复上面洋洋洒洒几百字,大概意思是说,因为美方捐建南云医学院项目意义重大,经过慎重考虑,省里决定对此项目进行全面统筹安排,并会对龙山市的医疗资源进行重新评估和配置,所以在此期间,暂不受理龙山市的申请。 陈国庆的脸色就沉了下去,龙山市的申请材料上,可没有提到美方捐建,更没有提到南云县,为什么省里会下这样的批文呢?这肯定是有人到省里去通信报信、上蹿下跳了。 “陈,要不我打个电话,先找南云县的同志把情况了解清楚?” 姚俊明此时也是一肚子的火,这事明摆着就是南云县捣了鬼,他早就听说南云县为了让医学院落户南云县,派人到省里活动去了,结果就是弄巧成拙,让省里给劫了和。 按照姚俊明的打算,市里先打申请,为龙山市争取一所医学院的设立名额,等名额拿到手,一个地方不可能同时建两所医学院,市里再施加压力,让南云县把项目并入市里,这样就顺利接管了南云县的项目,还能拿到美方的投资和优惠条件。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所医学院是市属院校,除了明处的政绩外,市里还可以争取到很多厅级、处级的人员编制,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高等院校的行政级别可是非常高的,市属院校的校长,至少都是个副厅级,晏治道以前不过就是个教书匠,可人家的级别在那摆着呢,从政的直接就是副市长,比普通人高了很多,可以说,这就是条升迁镀金的捷径! 现在可倒好,省里统筹安排,也就是说这所医学院属于是省属院校了,跟市里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姚俊明的算盘落了空,心里何止是恼火,他连掐死康德来的心思都有了。 对于这个鸡飞蛋打的结果,陈国庆同样也是怒不可遏,道:“他们南云县想干什么,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利益,就置市里的统筹安排于不顾,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龙山市委市政府啊!” “我能理解他们的初衷,我想他们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建设南云、提高南云的知名度,不过也应该跟市里提前打个招呼嘛!” 姚俊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南云县这种行为,完全就是目无上级组织,是任何一名领导都无法容忍的。 “就算初衷是好的,但目无上级组织的这种行为,绝不能纵容!”陈国庆火冒三丈,这康德来完全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报告都打到省里去了,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市委,也没有龙山市的利益,必须予以严惩。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爬山晨练,在长宁山的山顶上,遇到了正在锻炼的翟浩辉。 “早!”曾毅打了个招呼,笑道:“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呢,没想到你比我更早!” 翟浩辉正趴在一块大青石板上做俯卧撑,看到曾毅,就站了起来,道:“曾大夫也不晚!” 曾毅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道:“古有祖逖闻鸡起舞,今有山顶苦练,从古到今,我看有志报国的人,行为都差不多!” 翟浩辉笑了笑,道:“我可比不上祖逖大将军,我只是从小生活在军人家庭,习惯了军人的这一套。” “能把这些坚持做下来,本身就很了不起了!”曾毅夸了一句,就开始跳跃腾挪,活动着筋骨。 翟浩辉也不说话,继续着自己的锻炼。 过了二十来分钟,两人的晨练都结束了,就一起朝山下走去。 “曾大夫……”翟浩辉突然说到。 “叫我曾毅吧!”曾毅笑着,“咱俩基本算是同岁!” 翟浩辉笑了笑,曾毅说基本算是同岁,是因为两人出生的年份不同,曾毅大一年,但如果细算的话,两人相差不到一年。“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曾毅。”翟浩辉顿了一顿,道:“谢谢你,曾毅,没有你的话,我现在不可能跟以前一样早起晨练。” 曾毅摆了摆手,“看你也是个当兵的,应该豪爽大气,怎么也说起这些客气话了。” 翟浩辉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当兵的脾气!” 两人往山下走了一截,翟浩辉道:“我听说那天在我清醒之前,你念了一大段的话。” “随口念的!”曾毅就道。 翟浩辉摇了摇头,看着曾毅,问道:“你是不是猜到我是因为什么事得了狂症?” 曾毅笑而不语,道:“人都有年少痴狂的时候。” 翟浩辉就知道曾毅多半是猜到了,因为曾毅没有讲年少轻狂,而是讲年少“痴”狂。只是翟浩辉很纳闷,这件事什么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曾毅偏偏能猜到呢,难道这个也能把脉推出来吗? “这件事我从来没对你讲过……”翟浩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道:“从生下来开始,我就跟着爷爷生活,我爷爷是个非常严肃的人……” 翟老是把翟浩辉当成翟家的人来培养,对他的要求尤其严格,而且翟老退休后,也有大把的时间来监管翟浩辉,所以翟浩辉从小就跟别的衙内不同,他身上没有其他纨绔的那些毛病,为人很低调,低调到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背景和来历。 直到上了军校,翟浩辉才算是离开了翟老的监管,在军校里,翟浩辉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他把那女生当作天仙一样来看待,为此非常着迷;他还认识了一个朋友,他认为是那种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可后来翟浩辉去了西点军校,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那女生就跟他认为是兄弟的好朋友搞在了一块。 翟浩辉从小都很顺,也没人会背叛他,他从没经历过这种一天之内同时丧失了爱情和兄弟情义的痛苦,而且他也想不通,自己哪一点都比那个朋友强,为什么会选择对方而不是自己。 于是,翟浩辉就魔怔了,发了癫狂,乱砸乱打,抓进医院让医生给治坏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曾毅问到。 翟浩辉长出了一口气,像卸掉了一个重重的包袱,道:“说出来,心里感觉这件事才算过去了!我不想让爷爷知道这件事,怕他认为我没出息,也不想被别人嘲笑。想来想去,这事还是说给你听,你是个医生,基本的医生操守还是有的吧?” 曾毅笑了笑,“这也未必,我现在不是医生了!” 翟浩辉在曾毅肩膀上拍了拍,道:“你是个好大夫,救了我翟浩辉一条命,就算你说出去,我也不会怪你!” 曾毅摇头苦笑,“你这是考验我!” 翟浩辉哈哈大笑,朝山下走去,一边喊道:“得有何欢,失又何苦,不过都是尘土,何必痴恋,何必痴恋!哈哈!” 曾毅笑着跟在后面,心道翟浩辉总算是解开心里的一块疙瘩了,以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够把这个秘密讲给外人听,殊为不易,说明他是彻底放下了。 走了两步,曾毅又为那两个背叛了翟浩辉的“狗男女”叹息,为了下半身的幸福,却丢了下半生的幸福,也不知道这都做的是什么孽啊! 下山吃过早饭,曾毅就朝县城去了,今天他要到所有工地去亲自检查,排查安全隐患,强调安全意识。昨天县里的安全建设督查小组就成立了,曾毅被点名担任了一名副组长,因为目前县里的大大小小工程,都离不开他去奔走联络。 同行的还有县里相关部门的领导,今天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众人到工地的时候,基本看到的都是在加固脚手架、防护网。 安全检查小组对每个工地的安全措施进行了验收和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有的问题,也都无关痛痒,不会影响到安全。 其实南云县这些工地的安全工作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原因在于曾毅每隔几天就要到工地上转一转。这些项目的投资人都跟曾毅认识,下面包工程的人也不敢惹曾毅,真要是惹到他,工程款拿不到不说,还要被赶出南云县去,所以安全工作做得都还到位。 地方小了就是有这个好处,易于管理,所有工地上的安全情况,基本都在曾毅的掌控之下。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检查组验收了南云广场的项目,准备赶往下一个工地。 刚出工地,就看杨福星的车子急惶惶驶了过来,杨福星不等车子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喊:“曾局长,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检查组的人心里集体“咯噔”一下,我的神啊,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慌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曾毅问到。 杨福星喘了两口气,指着城东的方向,“打起来了,张总和陈总的人打起来了。” “在哪呢?”曾毅就拽住了杨福星,“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张总的那个项目现在要浇筑地基了,他托我从外地调来一台混凝土泵车,结果泵车刚进县界,就让陈总给劫走了,说是他的楼也要浇筑,两边的人就在城外路边打了起来。”杨福星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曾局长,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曾毅心道“坏了”,二话不说就直接跳车自己的车,调转车头直奔城东去了。 现场检查组的人就炸了窝,一个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说道:“坏了,坏了,这要出人命啊!” 还好杨福星反应过来了,他喊道:“快,快给局打电话,让王局长派人去!” 检查组的组长跟局局长认识,立刻一个电话打过去,“王局长,城东有大规模械斗,快派人去吧!什么?多少人?” 杨福星立刻就道:“七八十人,都带着家伙呢,还有铲车和推土机!” 那边局局长一听,寒毛都竖起来,直接撂了电话,就通知县武警中队出动。南云县有近十年了,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械斗事件呢。 曾毅出了城东,顺着公路往前走了没到三里地,就看到远处的情景,当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现场都打成一片了,两个工程的人是铲车对推土机,这种大家伙都用上了。 曾毅冲到跟前,猛踩刹车灭火,人已经从车里冲了出去,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可惜这些人都打红眼了,听到曾毅的话,仍然是厮打在一起,谁也不肯停手。 曾毅此时就想起翟老给自己的那把手枪了,妈的,真是用到枪的时候,才想起这玩意不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当下曾毅一边喊着住手,一边就冲了上去,看人就打,一拳下去,中招的人绝对是躺倒在地起不来了。 “妈的,都给老子住手!”曾毅也红眼了,放倒几个之后,猛一下跳上一辆铲车,将那司机像拎小鸡一样抓住扔出去,然后猛地按下铲车上的汽笛。 “呜!!!!” 刺耳的汽笛一阵狂叫,众人才抬眼扭头看了过来,一看之下,就慌忙四散,只见曾毅开着铲车,“轰隆隆”就压了过来,柏油的路面被拉出几道深深的印子,发出渗人的声音。 铲车从这头蹿到那头,刚才厮打在一起的人终于分开了。 “狗日的!你连老子都要压啊!”陈二狗心惊不已,他就是杨福星嘴里的陈总了,他刚才差点就让铲车给推走了。 曾毅从驾驶室里出来,跳上铲车,喝道:“陈二狗,在南云的地盘上,你不想活了是吧!” 陈二狗一看是曾毅,登时脑子就有点清醒了,道:“曾局……” 话还没说完,曾毅就已经到了跟前,对着陈二狗就是一脚,登时将陈二狗踢得倒飞出去好几米,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二狗手底下的工人一看自己老板被打,拿着家伙准备往上冲。 曾毅伸手拽过一根钢筋棍,“噶”一声就往旁边的铲车门上戳了过去,只见棍子就像捅上了一块豆腐似的,直直插了进去,露在外面的不过寸许。 “想死的,就给老子动一下试试!”曾毅瞪眼怒喝。 工人一看,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妈呀,这要是戳在人身上,能穿好几个糖葫芦啊。 远处的张黑三一看曾毅发了飙,脚就开始往后直缩,正要掉头跑呢,被曾毅一把揪住,往后一扯,然后就是一拳上去,张黑三的牙立刻飞出去好几颗。 “胆上长毛了吗!敢在南云县,把我曾毅平时的话都当放屁了!” 感觉病了这一下,智商都下降了,今天把这几天写的看了一下,很不满意!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觉得银子智商下降?有的话,就是脑子被烧坏了,没有的话,就是被烧出幻觉了。 今天好多了,谢谢书友们的关心,哈哈哈!希望明天又能生龙活虎!RO 第一八三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周围械斗的人全傻了眨眼间两个挑头的老板就全被曾毅打翻在 地躺在地上连一点反应都没有。WW.YZUU点m 现场还是有人认识曾毅的就道姓曾的你是**人员怎么 能打人” 打的就是你们这群王八蛋”曾毅怒不可遏指着对面几十号 人都吃饱了撑的是吧你们是出来打工的还是来打架的命很贱 是不是打死人也不用偿命是不是” 这几十号人一听就有点后怕的意思了谁说打死不用偿命刚才 只是打红眼了顾不上想这此了 我数一下想继续在南云县打工想拿到自己工钱的就把手里 的家伙给我扔了”曾毅指着地上的两个挑头的道谁要是执迷 不悟就跟这两个王八蛋一块去蹲大牢吧” 工人一听要坐牢这才慌了他们到南云县打工只想赚点钱养 家糊口真要是坐了牢家里的老小谁养活啊 一”曾毅喊了一声口 二.” 二还没喊完呼啦啦”一阵响地上掉了一地的家伙什铁 锹钢筋棍”扳手”钢管”钢筷钳 大家出来的时候也只是被工头裹挟着你要是不来可能就拿不 到这一两个月的工钱或许以后都不能在这个工程队干了而且老板还 说了今天只要去了往那一站就给两百块大家这才来了想着就是 站脚助威的事可一见了血情况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你们这群王八蛋”曾毅骂了一句站在那里等死吗?还不 赶快给老子救人” 众人这才慌忙去看自己被打倒在地的工友现场地上躺倒了十七八 个人事不省至于站着的人也有一半都挂了彩。 伤重的赶紧抬着送医院伤轻的自己去医院”曾毅大声 呵斥现场受伤的太多了曾毅个人哪能处理过来只能先往医院送 了。 以前鲁迅讲到国人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曾毅现在却 是怒其乱争为了一件原本可以协商解决的小事就搞这样的大规模的 械斗一下打伤这么多人难道这样就是争得有意义就能对得起自 己的这各命? 跟这此打红了眼的人没办法讲道理所以曾毅上来先把两个挑头的 打倒擒贼先擒王要是让这两个挑头再吧四嗦嗦喊上两嗓子这此失 去了冷静的工人指不定还要生什么变故呢。 现场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曾毅跑过去给那几个伤势重的做了个 初步急救然后就让人抬着往医院送。 县武警中队接到命令快速出动在”辆警车的带领下两辆军卡 轰鸣着就朝城东赶了过来。 看着全副武装的武警从军卡上跳下来将现场包围这此工人才 觉得害怕了要不是曾毅及时赶到自己就算不被抓去坐牢今天也少 不得要挨一顿痛打了。武装警察处置这种大规模械斗一般是不问原 由的上来先打打倒捆起来全部带回来再说。 王局长从警车上下来擦了把帽檐下的冷汗心道来晚了看样子 都打完了不会是一方全军覆没吧?照以往的经验如果一方全没 肯定要出重伤和人命的。 曾毅一眼就看到了王局长急忙上前喊道王局长” 啊”王局长正要下达抓人的命令看到曾毅就觉得惊讶 小曾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不及解释了王局长赶紧放行吧有几个伤重的工人必须马 上送医院抢救要是出了人命今天这事就麻烦了” 王局长一听曾毅这话就知道现场已经控制住了赶紧命令武警让 开道路又让警察上前帮忙把几个伤重的人往医院送去。 没有出人命吧?”王局长小声问曾毅。 目前没有但有两个人的伤势比较严重”曾毅脸上也有一代愁 云还好王局你及时赶到了赶紧收拾现场吧这里是公路边路过 的人太多了” 王局长也是心中一凛这里是出城进城的主要道路还是立刻善后 比较重要要是消息传出去事情闹大了自己这个局长可就坐不稳 了当下他喝道把这此打架滋事的坏分子全都给我抓回去” 武警收到命令立刻行动把现场的人全都逮到军卡上。 看到警察要把躺在地上的陈二狗和张黑二捞起来送医院曾毅道 这两个挑事的王八蛋就不用送医院” 一听这就是带头闹事的警察本来弯腰要扶的就换成了掏出手 铐双手反剪一个猛锁拎起来就扔到了军卡上。 不一会现场所有参与械斗的人全都被带到了军卡上看着眼前这 此铲车和推土机王局长道这此咋弄?” 我让人来弄吧”曾毅就掏出电话让杨福星立刻派几个会开铲 车推土机的人过来。 王局长看曾毅有办法也不多耽搁留下两个警察在现场负责善 后就下令收队带着人回县城去了。 事件很快就有了结果参与械斗的一共九十二人受伤的有一十 七人其中重伤六人有两名伤势特别严重在县医院经过简单抢救之 后被紧急送往市里的大医院。 两天之内连发两起事故伤了四十多人还有两人生死未卜得知 消息后的康德来大发雷霆连自己的茶杯都给摔了对前来汇报的公安 局局长厉声喝道无法无天简直是视人民**于无物对于带头滋 事的坏分子一定要严惩不贷” 是” 王局长也是满背冷汗今天幸万是曾毅早去了一步否则等自己赶 到的话怕是就已经出人命了要知道救各人命或许很难但要出奈 人命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给那此无视法律”无视人民专政的人一个狠狠的教刮”康 德来心中怒火不可遏制就因为抢一台机器南云县差点付出好凡条 人命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是” 王局长又急忙应着就算康德来不发话自己也必须严惩否则今 后这样的事还会一而再飞再而”发生。 **甚于天灾对于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必须坚决打下去” 康德来拍了桌子南云县天天有山崩可一年的事故加起来也 没有今天一起事件伤的人多。 曾毅收拾完现场又赶到县医院去看那此伤者的伤势。此时县 医院所有的医生护士全都忙作团县医院从来就没有一下接收过这 么多的伤者连楼道里都摆满了病床能派的人全都派上去就连刚到 医院实习的护士都被派去给伤者缝伤口。 等从医院出来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筷。 唉” 从来不叹气的曾毅站在县医院的门诊楼下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觉得有一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疲惫。 杨福星此时跑了过来手里撑着把伞道曾局长所有的设 备我让人先弄到城东的货场里去了。” 好”曾毅点了点头。 曾局长”杨福星看曾毅心情不佳劝慰道你也别太上 火。” 杨福星多少能了解一点点曾毅的心思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工程从 没遇到曾毅这样的领导。以前杨福星接工程的时候得吃饭请客送 礼不然拿不到工程工程开工了还得请客吃饭送礼应付各方各面 你都得罪不起的人物等到工程结束了你还得请客吃饭送礼工程得 验收吧工程款得结吧从来就没有一次工程是能一次能验收过的 杨福星也从来都没有收到全款你不割一块肉喂狼款子一分钱都别想 拿到。 干工程能赚的利润一大半都耗在这上面包工头怎能不偷工减 料怎能不克扣工人工资怎能不能省则省? 在南云县做的这几个工程是杨福星这辈子做得最舒服的工程了 虽说曾毅的要求严格了一点不能这样不许那样但你只要好好地做 工程其它方面的事情就都由曾毅在跑了。他这个招商局局长是 天底下最称职的后勤部长了能为投资商考虑到的事几乎全都做到 了这也是到南云县投资的人越来越多的一个原因。 可今天偏偏出了这种事实在是有够让曾局长伤心的别人不找你 们的麻烦了你们却自己闹起事来了。 回头派个去看着那此设备”曾毅说了一句。 杨福星急忙点头我都跟货场的经理说了晚上我再派两个人去 看着。” 曾毅点了点头就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杨福星跟在后面撑着伞道曾局长伞你拿着吧这雨看样子 是连阴雨要下好几天呢” 不了”卓毅拉开车门坐上去你也回吧” 杨福星看着曾毅的车子消失在雨雾之中也叹了口气返身上了自 己的车。 康德来召集安全建设领导小组的所有成员召开紧急会议针对县 里目前日益严重的建设中所存在的问题进行磋商会议一直开到了晚 上。 两天连续两起事故这给我们所有人都敲了一个警钟”康得来 神色严峻南云县目前进入了空前的大发展”大建设的阶段我们对 此却预料不及对于建设中所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估计不足这才是造 成这两起事故的主要原因” 将中岳没有说话这两起事故跟前段时间的旅游事故一样都是 预料不足县里天天盼着大发展可大发展真的来了县里却毫无准 备不过康德来说这是事故的主要原因将中岳觉得有此不合适难道 县领导要集体为这两起事故承担责任吗。 在接下来的工作了除了做好这两起事故的善后工作我们更要 出动出击飞仔细摸排把目前建设工作中存在的所有问题全都找出 来并认真解决”康德来说到这里眼光瞥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建设局 局长任何人敢于敷衍塞责拖延了事县里绝不姑息一定严惩不 怠” 建设局局长有此郁闷县里建筑设备急缺的情况曾毅向他反映 了好几次他也交给县第一第二建筑工程公司去解决可一时半会 哪能解决那么多的设备啊。 南云县只是个小县城以前盖楼有一台搅拌机就够用了可现在新 增的项目都要都动用大型的混凝土机械桩工机械”挖掘机械起重 机械这此设备动辄几百万台县里以前就没几台还全投到老熊乡 的修路工程中去了要解决设备问题只能是从外地调或者是本地的 包工程的人自己购买。 外地能调的都想办法调来了本地包工程的人就算要买也不可能 一下买那么多。谁知道一个小县城最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万一接完 这个工程就再也接不到下一个工程了那几百万上千万的设备买回来 就摆在家里观赏吗? 众人正在商量细节确定分工康德来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在康 德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康德来就站起来道同志们婪市长已经到了南云县请大家 跟我一起去迎接樊市长。” 众人心中大骇婪九江雨夜前来南云已经到了地盘才通知县里 这绝对是来者不善啊。 大家急忙出了会议室下楼等到楼下秘书又跑来传达最新的消 息婪九江进入南云县城之后没有来县**大楼而是直接就去了县 人民医院。大家就知道婪九江是因为为什么来的了这是要打板子 啊。 将中岳就瞅了一眼康德来心道刚才你已经为事故的原因定了性 不知道一会在樊市长面前还会不会这样说啊。 众人只好赶紧上车赶往县人民医院等到医院门口就碰到了 刚从里面出来的市府车队。 康德来推门下车几步来到婪九江的车门口道樊市长这么 大的雨还要劳您来跑一趟我们南云县的同志都很惭愧。” 樊九江最近也很闹心他儿子樊亮亮失踪一周多了音信皆无有 传闻说是得罪了军方的什么人但却什么也打听不到公安局那边也是 一点消息都问不出来这让婪九江很是感觉不安情况似乎有此太不对 劲了他感觉脑袋上悬着一柄看不到的利剑随时会掉下来。 听到康德来的话樊九江只是点了一下头沉声道到县委再说! 康德来只好又跑回自己的车子在前面带路一溜车队在雨夜之中 进入了南云县**大院。 到了楼上的会议室婪九江神色不善道两天之内连发两 起事故伤及四十多人至今还有两人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这件事 南云县委县**必须要给市里一个交代给人民一个交代” 康德来就站起来樊市长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们立刻对南云县 所有的建筑工地下达了停工通知书要求做安全大检查”大教育。县 安全建设领导小组也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并对今后的工作重点做出调 整和安排请樊市长放心请市委市**放心我们南云县一定认真吸 取教今后绝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 市里怎么能放心”婪九江眉毛一竖道如果你们真的拿出 了得力措施就不会在发生事故的第二天再次发生事故” 康德来被樊九江盛气凌人的刮斥刮得有此窝火道樊市长批 评得对我们南云县的工作确要还存在着一定的不足。但我们南云 县的同志相信在市委市**的大力帮助下在全县各各战线同志的齐 心协力我们一定能够克服困难做好南云县的建设工作” 婪九江哼”了一声美方要在南云县捐建医学院的时候你想不 起市委市**这个时候了你倒是想起市委市**了。樊九江从包 里拿出一份材料道今天我来是要胄布市里对南云县两起事件的 处理决定。” 说完樊九江打开处理决定书道南云县两天连发两起事故 反应出其建筑市场的混乱无序为加强管理防止事故再次发生根 据龙山市第45号文件规定现决定暂停南云县一切工程的开工审 批现有在建工程无限期停工整顿对于不符合规定的工程要依法取 消认真彻查追究相关责任人责成南云县数府向市里作出深刻检 查。” 婪九江念完决定清了声嗓子道希望南云县各单位能从这 两起事故中圾取教记落实责任加强检查和管理采取切实有效的 措施消除各类隐患防止和杜绝各类事故的再次发生” 康德来的心就沉了几分这个处理决定重了一此啊南云县目前正 处于大建设的关键阶段所有工程全部无限期停工并且停止新工程 审批这会极大挫伤投资商的热情甚至并让投资商对南云县的前景产 生怀疑。 不过市里的处理决定已经下达康德来跟婪九江辩解已无任何意 义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整顿把工程设备急缺的问题解决掉还 要去市里解释争取能早日复工。 南云县委县**一定会认真贯彻市里的处理决定深刻反省 切实做好整顿工作创造一个更为优越的建设环境”康德来表了态 不过神色很是凝重。 婪九江把处理决定传达到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在南云县一众领 导极力邀请”下樊九江下榻在了县委小招。 安顿下樊九江出了小招将中岳就道康**市里的这个 决定对南云县目前的大好形势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康德来脸色深沉道两起事件都必须严肃处理务必达到市 里的整顿目标。” 好”将中岳应了一声心里却是觉得难办市里只提整顿 却没给一个具体的整顿标准这事不好办啊只能是从严从重来了。 曾毅没有进去小招他把车子停在对面的黑暗之中一直在思考 今天这事很不正常在县里还没对事故得出具体的调查的结果之前市 里的处理决定就下来了这似乎也有此太迫不及待了吧。 想到医学院的事曾毅觉得这很可能是市里在借题发挥趁机给南 云县一个惩戒。 曾毅心道今天不顺心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龙山市领导的胸怀也 有问题想要惩戒南云县有的是办法为什么非要用这一损俱损的 招数呢难道南云县大发展的梦想落空就能遂了市里的心愿就能体 现出你领导的权威吗? 关键医学院这件事还是曾毅给搞坏的怕是此时县里很多人都在 恨自己吧当初老老实实建座药厂多好非要逞能搞什么医学院现 在闯出祸来了吧。 看康德来”将中岳等人都离开曾毅也发动车子缓缓离开小招 想着这件事要怎么来解决。 晏治道第二天从晏容嘴里得知了市里的处理决定也是有此不解 他前几天到南云县也转过工地说实话安全措施比市里做得还要 好工程设备急缺的情况他回来后也向市里反映了。 现在果不其然因为争夺工程设备出了事在这个时候市里不 想着怎么来为南云县解决工程设备急缺的问题却让南云县无限期停 工这似乎是摸对了脉却开错了药方吧? 想着这个问题晏治道去找姚俊明该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老晏具体的情况可能你不太了解”姚俊明对晏治道还算是 尊重道任何发展都绝不能以付出人命为代价这是市里的原则 和底线绝不能触碰。借这个机会给南云县的同志们敲敲警钟紧一 紧弦我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嘛” 晏治道就没办法再说了不过他对姚俊明的看法极不认同自己对 南云县具体的情况还是了解的甚至比市里还了解因为自己的闺女就 在南云县工作。相反他觉得市里对南云县目前的情况太不了解了 单看数据根本无法准确知道南云县的情况要不是自己下去感受一 番也想不到南云县的形势会如此之好潜力这种东西是无法用数字 表现出来的。 孟子卓经说过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权衡取其轻。”晏 治道还是很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有此伤害可以通过措施来避 免有此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 六千字总算恢复了一点状态就是码字的速度慢了点哈哈(未 完待续 意犹未尽,那就看看最热门的其他小说更新了哪些章节吧! ┊┊┊┊┊┊┊┊┊┊┊┊┊┊RU 第一八四章 跨级谈话 南云县为争取早日开工,从严从重从快,对两起事件做出了处理决定。 对第一起事故中的责任人杨福星,加大处罚力度,罚金翻倍:对第二起事故中两个工程队的负责人,从重追究刑事责任,并且取消工程队的承包资质;对械斗中情节严重的四人,追究刑事责任:对县建设局、县建筑工程公司的两位有关公职人员,给予撤职处分。 康德来带着处理决定,亲自到市里,先后给陈国庆、姚俊明做了深刻检讨。 从姚俊明办公室出来后,康德来在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了晏治道。 “晏市长!”康德来收起脸上的凝重,跟晏治道打了个招呼。 晏治道微微颌首,道:“向姚市长汇报工作?” 康德来点点头,“是建筑事故的事情。” “怎么样?市里有具体的开工日期了吗?”晏治道问到,他对这个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 康德来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晏治道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只要按照市里的要求进行认真整顿,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开工了。”晏治道顿了一下,又道:“那个医学院的项目,进展得还顺利吧。”,康德来知道晏治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市里这次的小题大做,是跟医学院的项目有关,这点康德来也早就想到了,不过这件事他不可能对市里有所交待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曾毅在负责,难道自己还能把曾毅给处分了,以此向市里表明态度吗? 这不现实,曾毅虽然只是招商局局长,但目前县里大大小小的经济活动,都离不开曾毅去周旋跑动,把曾毅处分了”南云县立刻得停转。 晏治道也是听到了点风声,所以给康德来点一下,说完这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我还有个会,就不跟你聊了!”说完”双手一背,踱出了电梯。 回到南云县”曾毅已经等在了康德来的办公室。 “康〖书〗记,市里有开工的准确日期了吗?”,曾毅也是这样问的。 康德来摇了摇头,坐到自己的办公椅里,道:“小曾”投资商目前都是什么态度?你一定要做好安抚工作,告诉他们”眼前这个局面只是暂时的,县里会尽快解决。” 曾毅苦笑,就知道康德来这趟市里是白跑了,毫无收获。随着春暖huā开,越来越多的游客进入了南云县,投资商目前的态度当然是焦急,大家都等着赶紧完工,早日开业赚钱呢,现在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再说了”大家的工程设备都是租来的,租一天就得付一天的钱,现在距离事故已经过去一周了,再这样耗下去的话,复工无望”工程队都只集先解散了。 “康〖书〗记,我反省了很久,觉得这次的事故,我要负很大的责任。这些工程的开工手续都是我给联系解决的,白云宾馆的承包方,也是我给联系的,现在出了事故,我必须得负责。”曾毅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我请求组织上给予处分。 康德来打开信封一看,是曾毅的检讨书,并且自请处分,要求县里对他这个招商局长进行免职处理。 “我不同意!”康德来一把将检讨书拍在桌上,站了起来,很是激动,道:“我不同意!”,曾毅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市里这次责难的原因何在,如果县里不处分自己的话,市里没有台阶下,这件事就会一直僵在这里,县里的工程开不了工,对谁都没有好处。反正冯玉琴已经很清楚告诉自己了,要把自己重新调回省卫生厅,继续呆在南云县,怕是也呆不了几天了,还不如自己痛快点,自请处分,这样市里觉得起到了惩戒县里的目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总得有人负责!”曾毅笑了笑。 “如果非得有人来负责,也该是我康德来,是我这个县委〖书〗记!”,康德来平时是个很沉稳的人,此时也有些激愤,如果没有曾毅,就没有康德来的今天,更没有南云县的今天,这样做,是对曾毅极大的不公平,是对南云县功臣的侮辱,康德来做不出这样的事! 曾毅显得很平静,过去给康德来的茶杯里倒满了水,道:“南云县少了我可以,但少了康〖书〗记不行,你是舵手,如果没有你来掌舵,南云这艘船就会偏离自己的航向。” 来南云县大半年了,曾毅对南云县这些领导的品性脾气都有所了解了,将中岳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也非常理性,在搞经济方面也有一套,但这个人很容易被上级领导的想法左右,无法坚持自己。论眼界,康德来或许不如将中岳,但康德来是个敢于坚持自己立场的领导,也能包容和支持下属去做事,只要他在南云县,南云县就会朝着既定的方向一直前进,而不会朝令幕改。 所以有康德来担任县委〖书〗记,将中岳这个能干事的副手去做事,南云县的大好局面就能继续发展。 曾毅对南云县有着极深的感情,这是他走入体制后,第一个为此真正付出的地方,现在,他也愿意为了南云而放手。 康德来的激动情绪,让曾毅也有些感动,让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放手,是值了”“康〖书〗记,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蒋组织上能够批准我的请求。” “我不同意!”,康德来还是这个态度,而且差点把自己的新杯子也给摔了。 曾毅按住他,道:,“孟子云: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权衡取其轻。康〖书〗记是南云县的父母官,应该为全县的大局去考虑!”,康得来恨恨地坐在了办公椅里,觉得很窝火,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这个县委〖书〗记连南云县的功臣都保不住,真是窝囊至极。 曾毅这才道:“卫生厅的领导希望我能重回厅里效力。” 康德来就抬起了眉毛,他这才想起,曾毅只是卫生厅借调到县里的干部,县里最多只能免他的职,却不能对他进一步处理,这小子拍拍屁股,就能回卫生厅重新报到去。 “王八蛋!”康德来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原来曾毅这小子早就想好退路了,故意消遣自己来着”害得我这半天又拍桌子,又摔杯子的”县委〖书〗记的威风全都没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在南云县的这段日子,康〖书〗记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想请康〖书〗记吃个饭。” 康德来还是有些伤感的,他知道自只是挽留不住曾毅的,道!“我宁愿不吃你这顿饭!” “那我就当康〖书〗记是答应了!”曾毅笑着”“我还要在南云待一段时间,随时恭候康〖书〗记的召见!” 康德来没有心情跟曾毅说笑,脸色沉得厉害,他是从心底欣赏曾毅这个人,而不仅仅是因为曾毅在省里有能量。 曾毅看康德来这个样子,就道:“那我不打搅康〖书〗记的工作了!” “曾毅……”,康德来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摆了摆手,示意曾毅走吧,他现在很是心烦意乱。 第二天”康德来又去了龙工,市”市委〖书〗记陈国庆今天刚好召开常委会,康德来就在楼道里,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常委会才算开完。 陈国庆当先走出会议室,后面是市里的一众常委,虽然会开了一天”常委会却各个精神奕奕。 康德来远远看着这些常委簇拥着陈国庆从楼梯间走下来,心里颇有些感慨,进入市委常委,才意味着真正进入了市领导之列,康德来知道自己这辈子成为市领导的希望很渺茫了,在南云县其他常委看来,自己能从宣传部长升为县委〖书〗记,已经是火箭速度了。 心里想着这些,康德来脚下一点都不慢,他往前迎上陈国庆一行常委。 “是康德来同志啊!”陈国庆淡淡打了个招呼,可能今天常委会收获不小,陈国庆显得有些气场十足。 “陈〖书〗记,姚市长,各位领导,我来向市里汇报建筑安全事故的处理决定。”康德来在一种常委面前,显得非常拘谨。 “哦!”陈国庆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口吻,“到办公室谈吧,俊明同志也一起听听。”姚俊明就跟在陈国庆的后面进了办公室,其他常委则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康德来看着其他常委离开,才敲开了陈国庆办公室的门,“陈书记,姚市长!” 陈国庆坐在沙发里,面对姚俊明递过来的一根烟摆了摆手,道:“不吸了,开会的时候吸了两包半,肺受不了。”说完,才转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椅,道:“德来同志,坐!” 康德来做了半个屁股,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县委县政府的新处理决议,恭敬地递过去,放在陈国庆面前的桌上,道:“我们按照市领导的指示,深挖事故原因,在原先的处理决定上,又对县招商局局长曾毅进行了免职处理。” 陈国庆心里这才有些舒服,曾毅他听说过,给市里给南云县,都拉来不少的投资,美方捐建医学院的项目,也跟曾毅有关,是康德来的左膀右臂,康德来这次能够做出如此处罚,看来走向市里服软了。 拿起康德来的处理决定,陈国庆看了看,又递给姚俊明,道:“对于曾毅,我还走了解的,这个人有能力,有热情,对南云县的经济发展,也是做出了贡献的,但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给不符合开工条件的项目拿到开工许可,还插手工程承包的事,如果不对他进行处理,很难让老百姓信服。听说他前几天,还动手打了群众?” 康德来心里就又涌起怒气,曾毅怎么就打了群众,打的那是挑头闹事的坏分子,要不是曾毅及时赶到,果断处理,现在可能躺在医院的就不止四十多个了。 不过康德来也听出陈国庆话里的意思了,是暗指曾毅会不会在项目中拿了好处。 康德来立刻就道:“县里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了仔细调查的,曾毅同志不存在任何经济方面的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陈国庆微微领首,“对于我们的优秀干部”还是要以爱护为主,我看免职处理有些重了,建议南云县重新考虑!”既然康德来服软了,陈国庆也不想穷追猛打,给康德来一个教训就走了。姚俊明也道:“在这次的事件中,曾毅虽然负有很大的责任,但也不能矫枉过正嘛,还是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康德来心里直骂娘”我要是不处分曾毅,你们认为我目无上级,我处理了,又说我矫枉过正”“任何发展,都不能以付出人命为代价,这次我们做出这个决定,就是要给全县干部一个震慑,为南云县创造一个更好的安全建设环境。” “你能深刻领会市里的精神,我很欣慰!”陈国庆对康德来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县里已经对所有的工程项目进行了安全整改,我今天来,是想请市里能给我们派一个检查组,帮助我们再找一找隐患。”康德来这话说得很谦虚。 陈国庆就看了看姚俊明,姚俊明道:“市里会考虑你的意见,在近期派安全检查组到南云县!” 康德来很郁闷,近期并不是一个准确的期限”不过姚俊明这么讲了”他也不好再催促,只好起身告辞,离开了陈国庆的办公室。 出了市委市政府的大院,康德来坐上车,准备返回南云县,车子刚出市区,康德来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里面传来声音:“是南云县的集德来同志吗?这里是省委组织部。” 康德来一下就从靠椅上坐直了身子,道:“我是康德来。” “请你于明天上午,,时到省委组织部来一趟!”那人说完,也不说原因,就直接挂了电话。 康德来收了电话,心就扑通扑通狂跳,省委组织部谈话,这是要干什么啊,不过一般来讲,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看车子要往去南云县的县级公路上走,康德来急忙道:“掉头,去荣城!” 南云距离荣城太远了,明天一早出发,康德来怕来不及,当下决定今天就赶往荣城,明天一早就去省委组织部,宁可早,不可晚。 这一路上,康德来都在琢磨会是什么事,他把所有的好事坏事想了一遍,说坏事,就是最近县里的安全事故了,但这件事不归组织部管啊:说好事,就是市委常委、市统战部部长月前年龄到站退居二线了,究竟由谁来接替这个空出来的常委位子,还一直悬而未决。 但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康德来一点都觉得会,他刚从宣传部长提拔为县委〖书〗记,已经是火速提拔了,怎么可能会出现二连跳的情况,进入市委常委之列呢,龙明县是龙山市的经济强县,可龙明县的县委〖书〗记,都还没资格进入市委常委呢。 康德来就想给将中岳打个电华,他的老岳父高升虽说讨年后就从组织部退了,但应该能知道点消息吧:康德来又想给曾毅打个电话,他知道曾毅在省里关系网很深。但最后都放弃了,究竟是什么事,明天就知分晓了,自己这么惊动四方,万一不是好事,岂不是很丢人? 秘书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上,通过反射镜看到自己的老板脸色变来变去,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疑惑不已,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啊,老板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康德来就赶到了省委组织部,只是没敢进去,一直坐在车里想着会是什么事,会被问什么问题,自己该如何回答。 十点半,康德来推门下车,整了整衣服,迈步进向省委组织部的大院。 办公室的人听康德来说明来意,就道:“你跟我来!”说完,一边在前带路,一边打量着康德来,揣测着康德来是什么背景,竟然会被尹部长亲自点名谈话。 来到一扇办公室的大门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尹部长快回来了。” 康德来心里大吃一惊,什么,尹部长?难道是省委组织部的尹炳昌部长吗?康德来没想到会是尹炳昌亲自跟自己谈话,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这可是跨级谈话啊! 谢谢!”康德来勉强保持住镇定,跟那位工作人员客气地道了一声谢,等工作人员走远,他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颤动,双手在裤子上摩挲了两下,他感觉手心全是汗。 整个楼层非常安静,康德来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也没人出来招呼康德来,康德来就站在尹炳昌的办公室门口,努力消化着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重大消息。 过了有二十分钟”楼梯传来脚步声,尹炳昌的身影随即出现,不愧J是省委常委级别的人物,只是看了尹炳昌一眼”康德来的腰就不由自主弓了几分,脸上也不由自主出现笑容”只是双腿有些发僵,往前走的几步,康德来就感觉是走在云朵之上。 尹炳昌很快到了跟前,看了康德来一眼,道:“是康德来同志吧?” “尹部长您好,我是康德来!”康德来被震回神来,没错,就是尹部长,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竟然出现在了面前”要找自己谈话。 “进来吧!”尹炳昌说了一句”就朝办公室走去,秘书早在前面为他推开了大门。 康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手心再次紧张地沁出了汗。 尹炳昌往办公椅里一坐,秘书赶紧把尹炳昌的茶杯拿出来摆上,然后添满热水,“坐”不要拘束!” 康德来左右看了看,朝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走了过去,胆颤心惊地微微挨了个屁股尖,他此时确实是有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怕今天会是倒霉的事,而是怕自己一言一举就让尹炳昌有了坏印象。 秘书给康德来倒了杯水,然后合上门,到外间去子。 尹炳昌喝了。水,放下杯子,一副和蔼笑容,道:“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康德来保持住一副镇定的笑容,点了点头,等着尹炳昌发问。 “南云县的特色经济搞得不错嘛,有声有色!”尹炳昌指了指自己的茶杯,“现在我喝的,都是你们南云县的将军茶。” 康德来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坏事,他想了一下,道:“南云县是个经济贫困县,经济始终没有发展,这说明我们之前的路子是有问题的,经过认真调查、慎重反思之后,我们认为有特色才有优势,有优势才有竞争力,所以痛下决心,一定要走特色经济的路子,要把南云独有的产品推向市场,打响名气……,…” 尹炳昌一边听,一边不时发问,鼓励康德来往下讲,听到康德来汇报几个数字的时候,还微微颌首。 康德来起初还有点紧张,看尹炳昌对自己的汇报很感兴趣,就慢慢放开了,这些东西都是他平时经常讲的,今天只是讲的对象换成了大领导罢了。 谈话进行了有半个小时,尹炳昌才道:“南江省地域辽阔,区域经济发展极不平衡,各地在制定经济计划的时候,应该因地制宜,突出自己的特色,南云县这一方面做得很好,为我省经济发展提供了一个新参考、新思路。” 康德来立刻道:“我们南云县一定会坚持把特色经济的路子走下去。” 尹炳昌微微笑着,道:“省里也愿意在这方面进行尝试,小康啊,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组织上可能要给你加加担子。” 一句小康,叫得康德来的心huā都开了,“我服从组织上的一切决定,绝不辜负尹部长和组织的信任。” “你有这个态度,很好!”尹炳昌赞了两句,然后拿起茶杯。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康德来就知道谈话结束了,就赶紧站起来,“尹部长,我就不打搅您的工作了。” 看着康德来恭恭敬敬退出去,尹炳昌也是颇有意味地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心道这康德来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能获得方〖书〗记的赏识,支持他搞特色经济试点。要说康德来有什么背景,尹炳昌打死不都信,真有背景,就不会年近五十,还只是个县委宣传部的部长了,他获妻用,也只是这半年的事。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两次获得提拔,对于这样的干部,尹炳昌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今天亲自谈话,这可是方〖书〗记点的将啊。 康德来出了组织部,那感觉都还是轻飘飘的。 秘书远远迎上来,看康德来的神色,就知道是好事,秘书也不禁精神一振,老板发达,自己也就会跟着发达,“老板,现在去哪?” “回南云!”康德来朝车子迈了过去,心道自己必须找曾毅去吃个饭了,省里凭什么提拔自己啊,想想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车坐下后,康德来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是在冷笑,陈国庆啊陈国庆,你逼着老子挥泪斩马谡,大概绝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吧,我看你要如何收场。 今日不比往昔啊,基本肯定自己要接替市委常委的位子,康德来再看陈国庆,就没有那么惧怕了。饿啊饿,码字到半夜,真是饿啊! 第一八五章 打回来了! 市委〖书〗记陈国庆早卫到达办公室,市委秘书长皮金东就来向他汇报:“陈〖书〗记,关于市委常委的空置的问题,省委组织部已经有决定了。” “哦,省里决定由哪位同志接任啊?”,陈国庆打开自己的茶杯,喝了。茶,然后翻开今天的《南江日报》,关于谁来接替市委常委的问题,市委常委会已经讨论过了,向省里推荐了三个人,分别是副〖书〗记、市委党校校长乐有春,副市长晏治道,经济开发区区委〖书〗记雷子恒。 在这三个人里面,乐有春和雷子恒都是陈国庆的班底,在陈国庆看来,最有希望坐上这个市委常委位置的,应该是雷子恒,去年经济开发区的招商工作搞得不错,引来了大项目,今年项目投产,就可以为市里贡献大量的财政收入。 想到这个,陈国庆倒是想起了曾毅,可惜了,这个人招商很有能力,去年市里的招商,他也出了很大的力,不过就是跟着康德来在下面胡搞瞎搞,要不是因为如此,自己还挺欣赏这个曾毅呢。 “是南云县县委〖书〗记,康德来同志!”,皮金东说到。 “谁?”陈国庆差点把没咽下去的茶水喷出来,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道:“康德来同志很不错嘛,把南云县的经济搞得风风火火,已经被省里点名表扬好几次了。”,皮金东心说你装啥啊,康德来要是真的那友好,你为什么还费那么大的劲敲打人家。不过这个结果,也让皮金东无法消化,早上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皮金东的反应比陈国庆也好不了多少。 “明天上午,省委组织部地市干部处的余处长,会来宣布任命。”,皮金东道。 “知道了!”陈国庆按下心中的惊讶”道:,“按照惯例,做好接待工作!”,皮金东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安排去!”,说完,退出了陈国庆的办公室。 陈国庆就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着外面的龙山市风景”心里揣测着省委组织部的用意何在。 按照组织章程,市委常委是要由省委组织部来任命的”但一般来说,省委组织部会充分下面市里的建议,康德来并不在龙山市推荐给省组织部的考察名单之列,为什么省里会突然任命他来担任市委常委呢?在龙山市”比康德来更有资格来担任常委的领导多了去,怎么轮,也轮不到康德来啊。 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陈国庆从中感觉到一股危机,难道是省里对龙山市的领导班子不满意,或者说,是对我陈国庆不满意? 陈国庆就想起了前任市长白宇同,当时白宇同在龙山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搞得陈国庆这个市委〖书〗记都有点招架不住,可结果怎么样,一纸调令,手握大权的白市长就变成了等同养老的白副〖主〗席。 前事不忘”后事之卑。 陈国庆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白宇同”今天省里能直接任命康德来,明天说不定就能给自己下新的任命。 想了想,陈国庆走到办公桌前,拨了市长姚俊明的电话”“俊明,去南云县的安全检查工作组”派出去了吗?” 姚俊明就道:,“陈〖书〗记,十分钟前,我刚刚派了下去!” “一定要让他们帮南云县的同志把好关,切实做好安全建设的工作!”,陈国庆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挂了电话,心道这个姚俊明倒是转得快,他怕是也知道省组织部的决定了吧。 陈国庆是个成熟的政客,在判断出省里的态度后,立刻就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抉择,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自己这个时候继续为难康德来,是极不明智的,而且毫无意义,等于是在将来的常委会上,把康德来彻底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第二天上午,收到通知的康德来,穿上崭新的西服,乘车赶往龙山市,在高速路口,和市委的一众领导迎接省委组织部的余处长。 陈国庆、姚俊明没来,前来迎接的队伍,以市委组织部部长徐桥为首。 康德来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就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任命还没宣布之前,他仍旧是南云县的县委〖书〗记,在一众市领导面前,还是要恪守自己的本分。 周围的人说着很隐晦的恭喜话语,顺便旁敲侧击,探听康德来到底是攀上什么大靠山,竟然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实现二连跳,从一个县宣传部部长,一跃成为龙山市的市委常委。说实话,康德来的这个升迁速度,着实让大家羡慕又嫉恨,虽然大家脸上都在笑着,心里却是暗咒不已,心道这世道也不太公平,他康德来凭什么就能当市委常委,也不知道这姓康的是烧了什么高香,竟然能有这等狗屎运气。 康德来只说自己是接到通知来迎接余处长的,至于其他的,都是一笔带过。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余处长的车子终于出现。余保利虽然只是个处长,但他所在的地市干部处,掌管着省内所有地市级干部的升迁考核,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干部的前途命运,比下面市里的这些副市长、副〖书〗记,可是要威风多了。 众人一番寒暄,就上车驶往龙山市委市政府大楼,进了大楼,才见到陈国庆和姚俊明。 陈国庆伸出大手,跟余保利热情握在一起,“余处长不远千里,把省委领导的最新指示和关怀,带给我们龙山市的广大干部,实在是辛苦了!欢迎,热烈欢迎!”,余保利笑着:“陈〖书〗记言重了!” “楼上的会议室都安排好了!”陈国庆一伸手,“余处长请!”,走进常委会议室的时候,康德来脸色平静,但心里却是激动难抑,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了,他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只有陈国庆和姚俊明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就在前天”他们还利用官大一级的权力,在敲打康德来呢,今天却不得不面对康德来今后将出席每次常委会的局面,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余保利坐下之后,看着陈国庆,道:“陈〖书〗记”康德来同志原本不在龙山市的推荐名单上,但在综合考察的时候”部里也对康德来同志进行了考察,尹部长还亲自谈话,认为康德来同志更适合担任这个常委的位置。希望龙山市的同志,可不要有什么想法啊!” 陈国庆立刻就道:“请余处长转告部领导”我们龙山市委市政府,坚决拥护部里的决定。康德来同志是我们龙山市培养出来的优秀干部,作风过硬、原则坚定、思路开阔现在他加入市委常委,必定能极大提高我们龙山市领导班子的集体战斗力。省委组织部的这个决定,是对龙山市负责任的!” 陈国庆再不满,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余保利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决定,是尹炳昌部长亲自做出的,陈国庆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反对尹炳昌的决定。 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靠墙椅子上的康德来,陈国庆心里在暗暗揣测”这康德来到底是搭了什么天线,竟然能让尹部长亲自找他谈话。 “龙山市的同志能这么想,部里就放心了!”余保利微微一笑,从公文包抽出一份红头文件,随即脸色严肃,念道:“经省委组织部研究决定,任命康德来同志,为龙山市市委常委!”,陈国庆就带头鼓掌,康德来这才从靠墙的椅子上,坐在常委会议桌最后一名的位置上,常委一般是按照进入的时间先后排位置的。 放下红头文件,余保利道:“康德来同志在主政南云期间,特色经济搞得非常不错,受到了省领导的多次嘉奖……希望康德来同志在日后的工作后,能够再接再厉,把南云县的经验推广开来。” 康德来随后也讲了一段话,无非就是感谢省领导的信任,自己会做好本职工作之类。 中午在市委小招,安排了酒宴,酒宴之后,余保利就返回了荣城。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国庆有些头痛,省里任命康德来为市委常委,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关键是这个任命还很突然,毫无一点征兆,省里这样的举动,势必会引发市里其他常委的揣测,以往的一些骑墙派,甚至会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省里领导的支持。 皮金东此时又敲门走了进来,看到陈国庆面色不好,就关切道:“陈〖书〗记,是不是终于酒宴上吃什么东西不舒服了?” 陈国庆摆了摆手,道:“金东,什么事情啊?”,皮金东这才道:“刚刚接到通知,卫生厅的评审组,明天会到市里来,要对咱们龙山市的医疗资源进行一次评审和验收。” 陈国庆微微有些心烦气躁,这一切事情,全都是因为这个医学院项目而起,这个皮金东也是的,只是卫生厅的一个评审组,来就来了,让主管文教卫的市长,联系上市里几家医院的领导,去做一做接待工作也就走了,怎么这点事也跑来通知自己。 “这次评审组的规格比较高,由省卫生厅的冯厅长亲自带队!”,皮金东道。 陈国庆一听“冯厅长”三字,屁股就差点离开了座椅,在南江省体制内,谁不知道冯厅长是谁啊,那可是大老板方南国的夫人。陈国庆就立刻道:“此次评审的结果,决定了美方捐建医学院的项目最终能否落户龙山,这对我们龙山市的意义非常重大,一定要认真做好此次接待工作。” “那就由主管文教卫的陆世海同志负责迎接和陪同工作;明天冯厅长抵达龙山市后,市里安排一个欢迎的酒宴,主要领导出席,您看这样安排如何?”皮金东问道。 陈国庆摸了摸下巴,这样的安排还是可以,既体现出了对冯玉琴厅长的尊重,又不至于拍马屁的痕迹过于明显,他道:“另外,通知一下公安局的曹亮同志,让他负责评审组在龙山期间的安全工作。” 皮金东记在了自己的本上,道:“那我就去安排了!” 陈国庆微微领首,冯玉琴的到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在出了康德来这个意外事件后,自己必须用事实,告诉市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我陈国庆还是深受省领导的信任和支持的。要做到这点也很简单,只要在冯玉琴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就走了,冯玉琴在很多人的眼里”就代表着方南国。 此时的长宁山下,曾毅正在钓鱼”和上次在荣城一样,陪他钓鱼的,还是龙美心和汤卫国,要说不同”就是这次多了一个翟浩辉。 汤卫国的心思根本没在钓鱼上,得知曾毅被免职”汤卫国喜出望外,第一时间出现在曾毅面前,邀请他加入军区,“小毅,以前说你,你还有说辞,可现在南云县过河拆桥,都已经把你给免职了,你还犹豫什么啊,我这边可是开出最好的条件邀你加入呢”机不可失啊!”,曾毅没表态”看着飘在上水面的鱼漂子,汤卫国这话说了上百遍,他实在都没力气回绝了。 龙美心道:“这会工夫他正伤心着呢,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曾毅就扭头笑道:“我伤心什么啊,你懂不懂什么叫,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看清楚,我这样的就走了!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被免职的,是我自请处分的!” “有区别吗?”龙美心摊开手,“不都是让人给撵回家了吗?”,曾毅呵呵笑了两声,道:“好好钓你的鱼吧,一会谁输了,可是要把大家钓的鱼都扛上山的。 “有汤大哥兜底,我有什么好怕的!”,龙美心笑着,她好歹调上来两条,小是小了点,可汤卫国一条都没钓到,“我说小曾同志,你就别强颜欢笑了,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委屈,你就尽管说出来吧。要不这样,以后你就跟着本姑娘干吧,我还缺个拎包的男秘书呢。” 翟浩辉微微笑着,他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很好笑,汤卫国是非拉曾毅入伙不可,龙美心是非打击到曾毅不可,可惜这两人基本是在白费悄皮子了,曾毅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曾毅!”翟浩辉喊了一句,很认真地说道:“娄过一段时间要回部队了,有没有兴趣?”,这几天接触下来,翟浩辉也觉得曾毅是个很不错的人,值得一交。 汤卫国急了,“我说,不带你这样趁火打劫的,好歹要有个前来后到吧。”,“谢谢!”,曾毅也喊了一句,道:,“等真的混不下去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希望我投奔的时候,你们可别装作不认识我!”,龙美心瞥了一眼,道:“还真把你当香饽饽了,不来拉倒!”,正说着呢,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听了片刻,他道:“龙大小姐还真说对了,我就是香饽饽,这不,生意上门了!”,龙美心道:“官复原职了?” “差不多吧!”,曾毅呵呵笑着,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让龙美心恨得牙根直痒痒。 汤卫国凑过来,道“你怎么就想不开呢,那个芝麻大的官当着有什么意思,到部队卫当今军医多痛快,谁也管不到你,也不用看人脸色。” 曾毅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第二天,龙山市副市长陆世海,早早就率众等在了高速路口,等待着卫生厅的评审组。陆世海脸上带着笑容,这次评审,对自己来说可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在冯厅长的面前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工作成绩。 十一点半的时候,评审组到达龙山市,当前一辆车,挂着的竟然是南云县的牌子,随后是一辆省牌的奥迪和大巴。 陆世海也没在意,这次评审的对象,也包括了南云县,可能是南云县的人在高速路上接到了冯厅长吧。他上前跟冯玉琴打了招呼,道:“冯厅长,现在时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是不是先安排评审组的同志先用饭,等用完饭,再谈工作。” 冯玉琴此时一副“铁娘子”的风范,面无表情,道:“你是地主,由你来安排!” 陆世海就笑了,赶紧在前带路,领着车队直接进了市委小招,龙山市的一众领导,此时早都等在了那里。 冯玉琴下车之后”跟龙山市的领享一一握手,然后就在大家的簇拥下,走进了小招的宴会厅。 龙山市安排了好几桌,一桌是冯玉琴和龙山市的重要领导坐,一桌是龙山市医卫口的领导,剩下几桌”则是留给卫生厅评审组的人,一共坐了有五桌。 陈国庆一众常委”极力推让,一定要让冯玉琴坐首座,冯玉琴客气了两句,也就坐了下去”其余龙山市的领导,就按照重要性大小”依次坐在冯玉琴两侧。 “首先,请大家共同举杯,欢迎冯厅长,以及评审组到龙山考察指导工作!”陈国庆率先提起杯子,“这是对省里我们龙山市医疗卫生工作的关怀和大力支持,我代表龙山市人民感谢冯厅长和评审组的到来。”说完,陈国庆笑意盎然地看了一眼冯玉琴,举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冯玉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举起杯子道:“感谢龙山市的热情招待!”说完”举起杯子润了润唇”随即放下。 就这,已经让龙山市领导很激动了,谁见过冯厅长如此和蔼过啊,大家都是一饮而尽。 陈国庆心里踏实了不少,冯玉琴能给这个面子,自己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想必现在那些蠢泰欲动的常委们,都已经老实了不少,他热情道:“冯厅长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我们龙山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几样特色菜,请冯厅长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 “龙山的特色菜,我在荣城也经常会吃到,你们的那个南云腊肉,味道就非常好!”冯玉琴赞了一句。 陈国庆就吩咐道:“快,让他们先把南云腊肉端上来!” 负责张罗宴席的皮金东有些措手不及,他是没有准备这道菜的,不过好在陈国庆反应快,这句话说得相当溧亮,意思是我们准备了的,只是还没上桌面已。 皮金东就立刻离开位子,去找小招的负责人吩咐去了,一边记在心里,冯厅长喜欢吃南云腊肉,以后逢年过节,得送一些过去。说不定方〖书〗记也喜欢吃呢,要不冯厅长怎么会说经常吃,这可是条大消息啊。 很快,厨房就把炒好的腊肉上桌,量不多,但非常精致,色香味俱全。 冯玉琴尝了一口,道:“在龙山吃,看来要更地道一些。” 龙山市的领导就集体笑着,脸上的表情,比自己吃到了美味珍搓还要幸福。 陈国庆就彻底放了心,心说冯玉琴最近肯定是有什么喜事,要不然怎么会心情如此之好呢,竟然还主动称赞了菜品的出色。 他看冯玉琴放下了筷子,就又提起杯子,在座的领导中,大概也只有陈国庆有这个资格主动举杯,毕竟冯玉琴是位女性领导,又是南江省的第一夫人,谁敢去“敬”她酒。 “冯厅长能够吃好,吃得舒心,我们也就放心了!”陈国庆小心地举着杯子,“我代表龙山市的领导班子,感谢冯厅长的关爱。” 冯玉琴还是很给面子,拿起杯子又润了润唇。 陈国庆满饮此杯,在座的常委心里就琢磨开了,昨天是省委组织部突然袭击,今天又是冯玉琴亲自下来安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放下空酒杯,有人就要给陈国庆续杯,冯玉琴此时朝远处招了招手,道:“曾毅,你过来!” 曾毅? 听到这个名字,陈国庆放在桌子底下的大腿,就是忍不住一颤,心道曾毅怎么会在这里呢? 曾毅坐在最远处的桌子上,跟评审组的专家坐在一块,听到冯玉琴的声音,就起身走子过去。 冯玉琴此时一改往日铁娘子的本色,脸上全是和煦的笑意,道:“曾毅是我们卫生厅的干部,之前借调到南云县工作的时候,给龙山市的上上下下,都闯了不小的祸,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坏,厅里已经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和处理。今天下来,我也把他带来了,让他给陈〖书〗记倒杯酒,当面向在座的龙山市领导们做个检讨!” 说完,冯玉琴脸色一肃,沉声对曾毅道:“曾毅,厅里派你到基层锻炼,是要你代表厅里,为基层建设尽一份力,你却仗着是省里派下的干部,胡作非为,把厅里的脸都给丢尽了。现在你就亲自向龙山市的领导做出深刻检讨!” 曾毅拿起酒瓶,给陈国庆倒了一杯,自己又端起一杯,道:“各位领导,我在过去的工作中,没能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做好本职工作,给龙山市闯了祸,给卫生厅丢了脸,这里我给所有的领导赔罪了!” 曾毅把酒一饮而尽,然后空着酒杯伸到陈国庆面前,“希望各位领导能够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我一定深刻反省,努力改过。” 陈国庆看着那个空杯酒,当时眼前就是一黑,差点没从椅子上翻过去。 他终于明白冯玉琴今天是来干什么来的,这不是来评审的,这是来替曾毅撑腰出气的,是要找回场子来的! PS:打回来了!曾毅也要打回荣城去了! 第一八六章 阴阳腿 第一八六章阴阳腿 在场的龙山市领导,集体倒吸一口凉气,谁也不是傻子,冯玉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我的乖乖啊!竟然把冯厅长的人给免了职,这是打冯厅长的脸啊,难怪她会亲自杀到龙山来! 姚俊明捏着酒杯的手也是微微发颤,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完全被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得罪冯厅长,那可就是得罪方,得罪方,自己在南江省的前途,不用想都知道了。 “年轻人嘛,难免会……” 陈国庆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这句话刚说出去一半,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你说年轻人难免会出错,岂不是就是说曾毅犯了错,冯厅长下来,是要听你说这句的吗,你这不是在变相说冯厅长识人不明嘛。 姚俊明此时帮陈国庆解围道:“之前南云县把处理决定报上来的时候,我和陈一致认为对小曾同志的处理是不合适的,是不公正的!昨天市里还专门派了调查组,对此事进行了核实,调查组的人回来后向我反映,南云县的建筑安全事故,跟曾毅同志没有任何关系,南云县重视建筑安全是好事,但处理决定确实有些矫枉过正了!” 陈国庆这才有点缓过劲来,颔首道:“小曾在龙山工作期间,为我们龙山的招商引资工作,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急忙点头,哼哈着去帮衬陈国庆,“是啊,南云县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小曾同志功不可没啊。” 陈国庆就把酒杯,端到冯玉琴面前,道:“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代表龙山市的领导班子,向冯厅长道一声谢,感谢您能把曾毅这么好的一个兵,派到我们龙山来。” 陈国庆呵呵笑着,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大手在曾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和蔼道:“小曾同志,市里一定会纠正南云县这个错误的处理决定,你可不要因为受了委屈,就丧失了对革命工作的热情啊!我们这么多人,对你还是很支持的嘛!” 曾毅道:“感谢市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会把这次的事,当做一个深刻的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会以更加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陈国庆尴尬笑了两声,看来这小子不好糊弄啊。 冯玉琴此时淡淡道:“既然龙山市的领导认为你是受了委屈的,那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下次你敢再胡作非为,厅里绝不轻饶!回去吃饭吧!” 曾毅就点了头,端着酒杯子回自己座位去了。 龙山市的领导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难受,根本就是如坐针毡,冯玉琴稍微有一点动作,他们就得集体硬着头皮挤一次笑容,紧张得连后背都湿透了。 曾毅远远看着两眼,颇有感慨,古人讲“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是有几分道理的。假如自己不认识方南国,方南国也不是省委,那么南云县的下场会是什么? 事关几十万人的福祉,领导一句话就能轻易将它付之东流,南云县经济腾飞的希望可能也会就此断送,更不要提那些用真金白银砸到南云县的投资商了,领导眼里是不会有他们的利益,领导只在乎自己的权威和权力。 以前曾毅也曾对自己现在的路有过彷徨和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走“御医”的路到底对不对,给这些领导治病,又究竟算不算是大医的行为。经过这次的事,曾毅反倒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只要所救的人他能够为民造福,自己愿意在这条路上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冯玉琴就放下筷子,道:“这顿饭很丰盛,感谢龙山市的热情款待。” “这都是应该的嘛!”陈国庆笑着。 冯玉琴看了看时间,道:“这次中方合作建设专业医学院的事,意义重大,省里派平评审组到龙山市,本身就是对龙山市的重视,希望龙山市能在这次评审期间,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陈国庆点头表态道:“我们龙山市一贯重视医疗卫生的建设工作,经过多年的累积和发展,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对于这次的医学院项目,我们龙山市是志在必得,非常有信心。” 嘴上这么说,陈国庆心里其实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很清楚,这就是来走个过场,冯玉琴亲自下来,除了给曾毅撑腰出气,另一方面也是提高评审组的规格,让龙山市无话可说。 送评审组的人离开后,陈国庆和姚俊明都是脸色严峻,心道龙山市领导今后的日子,怕是要很难过了。 这两人此刻都明白康德来升迁的秘密何在了,原来是康德来通过曾毅,搭上了方南国的关系。只是两人不明白,这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南江省的第一夫人,亲自过来为他出气找场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护短啊! 陈国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去年儒子牛的事件。儒子牛当时可没有免曾毅的职,他还把曾毅升为了局一把手呢,结果却因此抢夺曾毅的功劳,被整得异常凄惨,甚至方在开会时,还点了儒子牛的名字进行批评,可见方是多么震怒啊。 想到这里,陈国庆心里就后悔得要死,自己当时怎么就没能多想一想呢,竟然真以为方是因为千亿考察团的事情在发火。要是早一点想明白,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啊,被冯玉琴当众打脸,丢了面子是小事,现在怕所有龙山市的领导,都认为自己得罪了省委方,今后自己在龙山市的威信,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陈国庆此时最恨的,就是陆世海了,你是干什么吃的,曾毅这么一个大活人,混在评审组里,你竟然看不出来,要是提前向我汇报,也不至于市里完全被动,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副市长陆世海根本就不认识曾毅,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国庆记恨在心了,此时他正领着评审组,去了市人民医院,这是今天的第一站。 冯玉琴并没有去参加评审,车队出发后不久,她就跟在曾毅的车后面,前往了南云县,她要到长宁山去看望翟老。 龙山市局局长曹亮,奉命暗中对冯玉琴进行保护,他跟在后面,看曾毅的车在山下停也没停,就直接上了山,心中顿时惊诧不已,差点把自己的车开进了旁边的农田。 长宁山来了中央首长的事,曹亮这个市局局长是知道一点风声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感到震惊,长宁山现在戒备如此森严,别说是自己,就是省厅厅长来了,都只够资格在山下站岗,省委方南国来了,也必须要按照章程接受检查,向内通报。 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警卫看到他的车,竟然拦也不拦,曾毅只是放下窗户解释了两句,就领着冯玉琴的车上了山。 曹亮可不会傻认为这是因为山上的中央首长离开了,警卫才放松了戒备,如果中央首长离开了,冯玉琴还会上山吗?曹亮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欣喜不已,看来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曾毅好好接近接近,这可是通天的人物啊。 冯玉琴这次来,一是看望翟老,二是看有没有希望将翟老留在南江省,不过,话还要从翟浩辉身上去讲。 翟老的精神状态很好,道:“浩辉已经好了,向我提了好几次,要求回到部队上去。不过曾毅说浩辉大病之后需要调养,我才没同意。”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冯玉琴笑着,“这方面还是应该听曾毅的,不能因为年轻就忽视了身体内在的一些毛病,只有把各方面都调养好了,今后才能更好地工作。” 翟老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 “翟老在长宁山生活得还习惯吗?”冯玉琴问到。 翟老知道冯玉琴的意思,是想把他留在长宁山,说实话,翟老这段时间住在长宁山,过得是很舒心,每天看着翟浩辉、龙美心、曾毅这些年轻人在眼前打打闹闹,他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没事了还可以去找汤秀才去下下棋,聊聊天,甚至还可以修理汤秀才的那只笨鸟。 不过,翟老还是笑呵呵道:“我自己倒是习惯,就是山上其他的人不习惯啊!” 这话倒是没错,自从翟老上山后,原先住在山上的人就很不方便了,每天上山下山几道岗,查得也太严了,以前大家每天都爬山锻炼,现在不能上山去了,只能溜达到山下,再爬回半山腰。 “荣城的玉龙山,风景也很不错,少人打扰,翟老要是觉得在这里住不方便,可以到荣城去住!”冯玉琴就邀请道。 翟老摆了摆手,“不折腾了,等浩辉的身体养好,我就回京城了。” 其实这次能在有生之年回到故乡看上一眼,翟老已经心满意足了,尤其是老家现在经济搞得不错,他就更放心了。 冯玉琴也就不再劝了,跟翟老聊起别的事情。 下山的时候,冯玉琴问曾毅,“翟浩辉的还需要调理多久?” “再有一到两周的时间,就差不多可以了。”曾毅说到。 冯玉琴想了想,还是道:“我今天邀请翟老留在南江的时候,翟老似乎有所意动,你怎么看?” 曾毅摇了摇头,“我看希望不大,毕竟翟老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一切都习惯了。” 冯玉琴微微颔首,这种事只能争取,不能强求,她道:“你就不用下山了,评审组要在龙山待两天,等翟老离开长宁山后,你再回厅里报到。” 曾毅走过去为冯玉琴拉开车门,道:“我把你送到市里,跟评审组汇合,不然我不放心。” 冯玉琴也不再说什么,上了车,又紧随曾毅的车返回了龙山市。 一周之后,几架武装直升机飞抵长宁山,是来接翟老的。 翟浩辉把一个精致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打火机,放在曾毅手里,“要走了,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没什么好送的,这个打火机是最喜欢的一个物件,送给你了。” 曾毅也没客气,把打火机收下,拿出两瓶药,道:“我是大夫,只能送药了!”说完,他把一瓶送给翟浩辉,一瓶送给张杰雄,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好药。 龙美心伸出手,“我的呢?” 曾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里面装的是九制乌梅,道:“送给你的!” 龙美心一看,道:“太没有诚意了!”说完又摆摆手,“算了,本姑娘勉为其难收下了。”还有,本姑娘最后问一遍,真不愿意去给我当拎包秘书? 曾毅呵呵笑道:“你找别人吧,我可不伺候你!” 翟浩辉一旁笑着:“他不肯跟着你,要不,你跟着他留在南江好了!” “翟浩辉,你皮痒了吧!”龙美心立刻翻脸,朝翟浩辉威胁地看了一眼,然后一转身,朝直升机走了过去,道:“不去拉倒,本姑娘不稀罕!” 翟浩辉拍了拍曾毅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很奇怪,意思很明显,你小子完蛋了,龙美心怕是跟你没完了。翟浩辉摇了摇头,一副你自己保重的样子,然后转身朝直升机走了过去。 曾毅有些后悔,他跟龙美心斗嘴习惯了,一直以为龙美心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不过看龙美心现在的样子,好像是认真的,早知这样,自己婉拒也好啊,不该那么说。 翟老看了看长宁山的景色,对汤修权道:“汤秀才,我就走了,以后要是想找人下棋了,就到京城来找我!” “南云毕竟是您的故乡,以后常回来看看!”汤修权笑着跟翟老道别。 翟老又看了一眼曾毅,然后就在张杰雄的护卫下,登上了直升机,直升机随即起飞,在几架飞机的护送下消失在空中。 “翟老走了,你也要走了,这长宁山以后要少了很多乐趣啊!”汤修权道。 曾毅就道:“要不汤伯伯你也到荣城去住?” 汤修权呵呵笑了两声,双手背后,朝自己的小楼走了去,“城里太吵了,我还是住我的长宁山。你什么时候回荣城?” “明天!” 第二天吃过早饭,曾毅就出发返回荣城,他从将军茶厂借了一辆皮卡,拉了一车将军茶和南云县的土产。 和上次来南云县时一样,曾毅没有通知任何人,没让谁来送,他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徒增伤感罢了。这几天南云县很多人都在联系曾毅,康德来,将中岳,还有招商局、卫生局的同事,以及老熊乡、投资商、工程队的人,曾毅一概都回绝了。 曾毅知道大家找自己要说什么,这次曾毅被免职,很多人都为曾毅抱不平,甚至不少人还到县里找领导抗议去了,曾毅很感动,但事情已经过去,他不想再大家再为他的事去折腾了,所以坚决不见面,不给大家留下来的希望。 中午十二点,曾毅就到了荣城,他直接去了韦向南的别墅,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邵海波的电话此时打了过来,问道:“到荣城了没有?” “到了!”曾毅笑着,回荣城的事,他也就提前给邵海波和韦向南说了一声。 “晚上到家里吃饭,你嫂子已经在准备了!”邵海波很高兴,“咱们可以很久没有一块喝酒了。” 曾毅笑着,“好,晚上我过去,酒你就不用准备了,我带着呢!” “还有一件事,那个美国人戴维还在医院躺着呢,他的下属肖登,找我很多次了,说是要见你!”邵海波说到。 曾毅想了想,卫生厅要安排自己负责医学院的筹建,以后少不了要和这两个美国鬼子打交道,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把关系处好一点才行,他就道:“那下午我到医院去一趟,看一看戴维的病情进展。” “那我就通知他了?”邵海波确认着。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下午三点,我一定到!” 韦向南不在家,她一年到头,能够呆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不过她已经提前通知了家里的保姆,给曾毅准备好了午饭。 吃过午饭,曾毅休息了一会,就驱车往省人民医院去了。 肖登早就等在了医院的门诊楼下,看到曾毅,几步上前,道:“曾局长,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肖登代表,以后请不要叫我曾局长了。”曾毅看着肖登,“我已经不是局长了!” 肖登是个中国通,对中国官场的事情门清,立刻就道:“曾先生在一个县城当局长屈才了,我相信你们的组织,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更重要的职位,这一点毋庸置疑。”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这美国人连“组织”都知道,“我们上去看望戴维先生吧!” 戴维此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正在病房里来回走动,看到肖登领着曾毅进来,就道:“曾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一直想当面向你道谢,是你神奇的药,保住了我的腿。” 曾毅笑了笑,上前跟戴维握了握手,道:“你不用感谢我,感谢你自己的英明抉择吧!” 戴维先是没明白,愣了片刻,随后道:“惭愧惭愧,镜山上的事,我要对曾先生说一声对不起,当初冒然你的人,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曾毅笑道:“希望她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来中国了,这样可以少很多麻烦事!” 戴维尴尬笑了两声,伸手指着病房里的沙发,“曾先生,请坐!” “不着急坐,先看看你的病情吧!”曾毅就挽了挽衣袖,从旁边的器材柜子里拿出一副胶皮手套。 “谢谢!”戴维说了一声,就到病床上躺好,然后把两只裤管都拉了起来。 被毒蛇咬伤的那条腿,此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些痂都掉了,露出新肉来,只是两条腿放在一起,情景就有些吓人,一条腿漆黑如墨,一条腿白如雪,完全就是“阴阳腿”啊。 继续求推荐票!RO 第一八七章 黄神手 曾毅上前仔细看了看,又伸手在戴维的腿上按了按,看看对方的反应,最后站直身子,摘下手套,道:“活动不受影响吧?” 戴维点了点头,“活动正常,也不疼不痒,就是这条腿的颜色太黑了…“”戴维着急把曾毅请来,就是为了这事。 在美国,财阀才算是真正的社会上层,戴维是美国的名流公子,代表的是戴维家族的脸面,真要成了阴阳腿,岂不是咄咄怪事。平时西装草履的还行,万一搞个海滩派对、泳池派对什么的,他一黑一白两条腿往那里一戳,还不得立刻让全美国人笑掉大牙,他又不是搞笑谐星。 “没事,恢复期的正常状态!”曾毅走到一边,坐在沙发上,捧起肖登沏好的热茶喝了一口,道:“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恢复。” 戴维就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没有迅速恢复的办法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这是蛇毒入骨的后遗症,没有什么速效的办法,只能慢慢恢复了。” 戴维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抽了一半的雪茄又吸了几口,朝肖登打了个眼色。 肖登立刻笑道:“曾先生,你是〖中〗国的神医,这点问题应该难不住你,你给想想办法吧。”肖登认为这是曾毅留的后手,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上次人家在镜山好心救你的命,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是反咬一口,有这个教玉,谁不得提防着一点啊。 曾毅还是摇头,“这个确实没办法。” “曾先生太谦虚了,无论如何,都请你试上一试。”肖登笑着。 曾毅叹道:“我可以让这条腿很快恢复正常皮肤,但代价是另外一条腿变得漆黑如墨,这样也要试吗?” 戴维和肖登就都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是乾坤大挪移吗?肖登倒是想见识见识,但戴维可不愿意尝试,一条腿就已经让自己够烦心的了,万一转移失败,两条腿都被弄成黑的”那自己就不是阴阳腿,而是阴阳人了”上半身白人,下半身黑人。 “这个状况真的不用担心,有两个月的时间,大概就能恢复正常肤色了!”曾毅宽慰了戴维一句。 戴维想了想”两个月的时间,自己还是能够忍受的”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躺在医院躲两个月好了,“谢谢曾先生。” 肖登此时道:“上次曾先生配制的黑色蛇药膏,疗效非常神奇,戴维先生很有兴趣,不知曾先生有没有将这个药膏推广的打算?” 这个戴维确实惦记上了,自己当时的腿都溃烂成那个样子了,说是“深可见骨”,也一点都不夸张”可曾毅那个黑色药膏只抹了一次,仅仅三天时间,不但止住溃烂,而且是大为好转。单凭这份疗效,就不是任何西药能达到的”如果能拿来分析分析,说不定能研究出一种临床上的特效药”专治各种溃烂。 事后戴维曾让人去找当时剩下的药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有人看见是被那个老专家临走时给带走了。戴维甚至让人找到悠然居,但失望的是,悠然居并不是什么中医堂号,而是卖茶叶的,估计曾毅是熬好了药泥,随后拿起茶叶罐装了起来。 曾毅放下茶杯,道:“可能要让戴维先生失望了,那个药膏本身就很难量产,而且只能治疗蛇毒引发的溃烂,还要配合内服的药,市场很小。现在被蛇咬伤的人很少,如果及时救治,一般也不会严重到那榫程度。” 戴维微微领首,他不知道曾毅说的是真是假,“那真是太可惜了。” 肖登没想到曾毅直接就拒绝了,戴维先生之所以提这件事,一是对那药泥有兴趣,二是借着合作的机会,给曾毅一笔费用,也算是治腿的酬劳。 “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戴维先生核实一下。南江省卫生厅已经基本确定,戴维先生捐建的医学院,将由我来负责筹建的部分工作,不知道戴维先生这边由谁来负责?我希望能派一名熟悉〖中〗国事务的代表,这样有利于双方沟通。”曾毅说到。 戴维想了想,道:“因为腿伤的事,我要在南江待一段时间,这件事我会亲自负责。” “这最好不过了!”曾毅笑了笑,“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一定,一定!”戴维客气笑着,“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曾毅又跟戴维聊了两句闲话,就起身告辞,说是等筹建工作展开的时候,再来看戴维。 肖登一直把曾毅送到电梯口,等回到病房,戴维就问道:“你觉得这位曾先生的话是真是假?” “我已经做过调查了,曾先生在治病的事情,似乎从来不说假!”肖登说到,他确实调查了,在省人民医院问了好多人,但有一个人他肯定是没有调查到,那就是袁文杰。 戴维听了,只好叹气一声,看来只能忍受两个月了,他越看自己的那条腿越不喜欢,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腿,完全就像是外接了一条黑人的腿。 邵海波忙完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正坐在那里看医学杂志的曾毅,道:“这下好了,以后咱们师兄弟两个又能常见面了。” “厅里打算让我负责南云医学院的筹建,估计要在荣城待上一段时间了!”曾毅说到。 邵海波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道:“硬件好解决,无非就是盖楼买设备,软件不好解决啊,得找几个压得住场面的学科带头人才行。” “我正要跟师哥你讲这事呢。”曾毅笑着,“你对国内医学界的情况比较熟悉,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向我推荐推荐。” “人选倒是有很多,就怕人家不肯来啊!”邵海波不无担忧地说到,南江省医学水平在全国位于落后位置,稍微有点名气的,都不愿意来南江。 “事在人为,师哥你只管推荐就走了,请人来南江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曾毅就说到。 邵海波想了想,道:“你别说,眼下我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呢。” “你说说看。”曾毅问到。 “这个人叫做黄天野,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同学,毕业后去了〖日〗本”现在已经是全球知名的脑外专家了,他还取了今〖日〗本名字”叫做直木天野。”邵海波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你说直木天野的话,我倒是听说过,确实是很有名”世界级的脑外专家,外号,神手,。” “这个你也知道?”邵海波倒是有点,意外了,曾毅搞中医的,怎么会对西医人物如此熟悉呢。 “我也研究过西医。”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我可是中西医双学位的!” 邵海波这才想了起来,曾毅上大学的时候,确实还拿了一个西医诊断学的学位,这小子真是怪胎,自己当年是生活所迫,才弃中医学西医,这小子中医水平已然可以追上师傅他老人家了,不知道学西医干什么。 “虽然我混得不如黄天野,但这些年一直都还有联系”他最近要回国一趟,如果能把他请来的话,在脑外这一块,我们绝对可以在国内排上号了。”邵海波说到。 曾毅就拿出一张便笺”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还有,他回国会到哪里?” “有!”邵海波把黄天野的联系方式讲了一下”道:“他是东江人,这次回来,是带女友去见父母的,他的女朋友,你肯定也知道,叫做安白!” 曾毅一脸茫然,“也是医生吗?” 邵海波就尴尬笑了两声,曾毅对西医人物如此熟悉,却不知道安白是谁,他就道:“不是,安白不是医生,是港台很有名的女歌手。” 曾毅笑了笑,“哦,有点印象。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国?” “具体时间不知道,但他女朋友在东江有个演唱会,你回头在网上查查就知道了!”邵海波道。 曾毅把这件事记在了便笺上,然后放进自己的药箱,道:“好,那我就去一趟东江,会一会你这位老同学。” “我医院的事情最近很忙,怕是去不了,你帮我带个好!”邵海波说到,他有点不愿意见黄天野,同样是同学,人家现在依然是世界级的超级医生了,自己还是凭曾毅的关系,才混了个副院长,在消化病领域,自己的名气出了南江,就无人知晓了。 邵海波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下班了,他要带曾毅回家接风。 下楼的时候,邵海波又问,“那个戴维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留了后手吧?” 曾毅笑了笑,“一半一半,医学院的还有一些捐建的细节,没有敲定呢!” 邵海波就无奈摇了摇头,这倒霉的戴维,碰上曾毅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那阴阳腿去演科幻片,都不用化妆和特效。 晚上曾毅在邵海波家里喝多了,直接就睡下了,他现在是四海为家,走到哪睡到哪。第二天起来,他就到卫生厅去报到了。 敲开冯玉琴办公室的门,冯玉琴笑道:“长宁山的客人都走了?” “走了!”曾毅笑了笑,看着一旁的椅子。 “坐吧,你还学会客气了!”冯玉琴指了指沙发,看曾毅坐下,道:“厅领导已经研究过了,医学院的筹建工作,由陈厅长牵头,我做副手,具体的工作由鹏辉同志负责,你给鹏辉同志做副手。” 曾毅心道这还不错,在郭鹏辉手底下做事,自己至少能〖自〗由一些,碰到那些自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英明的领导,你就头痛去吧,“我一定协助郭局长,做好新医院的筹建工作。” 冯玉琴点了点头,道:“项目的手续还没走完,你可以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我想尽快投入工作!”曾毅笑着,“有一个情况,我正要向您汇报呢。” 冯玉琴就道:“看来基层没有白锻炼嘛,知道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是干不好草命工作的。”记得以前刚入体制内,曾毅是能推就推,对体制内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就想着自己的那间小诊所,现在倒是转了性。冯玉琴道:“你说吧!” “邵院长昨天向我提起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有一个在国际上很知名的脑外专家,最近要回国,我准备跟他接触接触,把他请到咱们的新医院当学科带头人。”曾毅说到。 “这个专家是什么来历?”冯玉琴就问到。 曾毅便把黄天野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冯玉琴听完,微微领首,道:“〖日〗本的脑外手术技术,在国际上都是最领先的”这个黄天野既然能在〖日〗本被称为“神手”看来是相当有水平的,我看可以争取一下。” “那我就去一趟东江,先跟他接触一下,谈一下这件事?” 冯玉琴点头,“这件事你向鹏辉同志汇报一下”争取把资料收集得全一些,要尽最大努力和诚意。” “好!”曾毅就站了起来,“那我就去找郭局长谈一下。” 冯玉琴摆了摆手,随后又道:“晚上到家里吃饭!” 郭鹏辉看到曾毅非常高兴,这次的医学院筹建工作由他具体负责,他也算是多年媳妇熬成了婆,因为厅里提高了标准,医学院的硬件总投资,初步预算不会低于旧个亿,今后这些钱”都要从郭鹏辉的手里huā出去。大权在握”无非就是指人事权和财权,郭鹏辉现在就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厅里的同事,早就盼着你回来报到了!”郭鹏辉笑着让曾毅坐下,“怎么样”晚上给你安排个接风仪式?” “仪式就算了,我是被人踢回来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低调点好!”曾毅摆了摆手,“刚才冯厅长已经给我讲了新的人事安排,我还在郭局长苒手下效力。” “我是求之不得!”郭鹏辉一脸笑容,“当初你申请下基层的时候,我就舍不得放你走!” 曾毅跟郭鹏辉是老熟人,也没有那么多客套话,他就把黄天野的事情讲了一下,道:“我准备近期去一趟东江。” 郭鹏辉想了想,道:“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就能极大提高咱们医学院的知名度,这对咱们还没有成立的医学院来说,是件大好事。我这边绝对是大力支持,有什么需要厅里协助的,你尽管提出来。” “这件事只能是尽力争取,成与不成,还很难说!”曾毅说到。 “事在人为嘛!”郭鹏辉讲了一下曾毅的口头禅,“只要尽力就行,先不管结果如何。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曾毅想了想,道:“后天吧!” 郭鹏辉知道曾毅的惯例,回来必定要到冯玉琴家里去,所以就道:“荣城的老朋友,可都盼着你回来呢,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召集大家聚一聚。” 曾毅这次回荣城,跟赶场子似的,拜访了几位比较熟的领导,又跟几位老朋友匆匆一聚,然后就飞往东江。 东江是沿海经济发达省份,省会设在云海市,光看云海市机场的规模,就比荣城大了不少,随时抬头,都能看到航班在起飞降落。 到了出站口,就看到顾迪戴了副蛤蟆镜,正一脸潇洒地站在那里。他老子顾明夫在年初的人大上,正式转正,成为了东江省的省长,这小子成了真的大衙内,反而低调了,没有把车直接开到停机坪上去。 “老曾!”顾迪扯下蛤蟆镜,大叫了一声。 曾毅无奈摇着头,这才半年不见,我就升格为老曾了,下次再见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升为“曾老”,他道:“顾少,好久不见,风采更胜过往昔啊!” 顾迪很夸张,过来给了曾毅一个熊抱,道:“老曾,你可是想死我了!” 曾毅推开顾迪,“行了行了,大庭广众的,也不怕让人以为你顾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顾迪一挥手,立刻有人接过曾毅的行李,在前面带路,这小子又插上蛤蟆镜,潇洒道:“走吧,我全都安排好了,包你满意!” 走出航站大楼,就看眼前停了一辆崭新的宾利,负责搬行李的人,此时已经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上车之后”顾迪发着牢骚,道:“你可是好难请啊!我请了你好几次,你也舍不得来东江,这次怎么突然主动要来东江了?” “公干!”单毅笑着,“厅里的公务!” “是这样啊~”顾迪拉长了声调,“听说你被人赶回卫生厅了,看来传言不假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曾毅看着顾迪”“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迪笑着,好事他倒是也听说了,只是此时不方便求证罢了,他听说曾毅把翟家唯一的别公子给治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这小子就太能耐了,是搭上了通天的桥啊。 车子很快驶入市区,顾迪给安排了云海市最有名的福华大饭店,超五星级的套房。 曾毅开玩笑道:“我就是一正科级干部,级别不够,住这里厅里可不给报销啊。” 顾迪哈哈笑着,他知道曾毅是开玩笑,便道:“行了,别跟我哭穷了!知道你要来东江,好多人抢着要给你报销呢!” 进了房间”安顿好之后,顾迪才问了翟浩辉的事是不是真的。 曾毅倒也没有隐瞒,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过程。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顾迪还是从他老子那里听说的,当然,他也知道他老子说这件事的用意,是要让自己找曾毅求证一下”然后看能不能跟翟浩辉这样顶级家族的公子搭上关系。 两人聊了聊荣城老朋友的近况,时候就不早了,顾迪看了看时间,道:“走,给你接风去!东江这边的菜品口味较淡,怕你不习惯,晚上我安排了海鲜火锅。” 曾毅笑道:“正好,我也很久没吃火锅子!” “我还安排了美女作陪!”顾迪呵呵笑着,“见了你肯定认识!” “谁?”曾毅问了一句,他在东江这边可不认识什么女性朋友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走吧!”顾迪起身推了两把,催促曾毅快走两把。 东江人很少有吃火锅的习惯,不过魏公记的海鲜火锅,却是云海的一大特色,深得云海人喜欢。 顾迪早就让人订了最好的包间,到的时候,魏公记的老板就等在门口,看到顾迪的宾利车驶来,那老板立刻一溜小冒烟地跑过来,笑微微地拉开了车门,弯着身子道:“顾少大驾光临,我们魏公记今天可是蓬荜生辉啊。” 顾迪此时才摆出一副公子样,道:“今天我请的可是贵客,一定要把你们最好的水平拿出来!” “顾少放心,早就安排妥当了,一会我亲自监厨!”魏公记的老板是个光头胖子,说话的时候,脸上肥肉一颤一颤。 顾迪这才“唔”了一声,等曾毅下车,就一起迈步朝里面走去。这里是魏公记的总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很上档次,虽然不是谈商务的最佳场所,但绝对是云海市数一数一吃饭的好地方,很适合请朋友吃饭。 老板领着顾迪直接上了顶楼的包间,沏上茶,就道:“顾少,是不是先上流菜?” 顾迪道:“直接烧锅吧!一会还有几个朋友要来,你吩咐一下门口的人,来了直接带到这里。” “都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老板看顾迪没有给自己介绍曾毅的意思,就很识趣地告退,去安排上菜上锅子了。 “上,老曾,今天你是客,上座!”顾迪要让曾毅做上首。 “行了,又不是外人,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曾毅过去随便坐了个位子,道:“今天我就坐这里了!” “随你,今天你最大!”顾迪就挨着曾毅坐下,“咱们两个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先来两轮!” “这不好吧!”曾毅就道,“还是人来齐了再开动吧!” “今天是给你接风,不管他们,他们到了再添筷子就走了!”顾迪哈哈笑着,就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 正在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顾少,你这么说,我可是真的伤心了!” 顾迪只好放下酒杯,笑呵呵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进来了四个人,三女一男,为首一个女的,曾毅还真的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顾迪先指了一下曾毅,道:“这位是曾少,是今天的主角,这顿饭就是给曾少接风的。曾毅,这位美女你肯定认识,大明星水慕烟!” 曾毅就露出了笑容,心道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天后级歌手水慕烟啊,他道:“久闻水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 水慕烟咯咯笑了两声,道:“今天能够认识曾少,是慕烟的荣幸,以后还请曾少多多关照。”说完,她介绍着身后的人,道:“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姓刘;这位是安白,是我的姐妹淘:这位是她的男友,直木天野。” 曾毅很意外,他本来是准备明天就试着去联系一下黄天野,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就笑着伸出手,道:“黄医生!久仰大名!” 第一八八章 辩有无 众人就都看着曾毅明明介绍了说是直木天野为什么他要喊黄医生而且也没说对方是医生啊。黄天野片刻愣神伸出手问道曾先生认识我?” 邵海波是我师兄向我多次提起过黄医生脑外领域有名的神手。”曾毅赞了两句。 原来是这样啊”黄天野恍然大悟状你师兄近来可好听说他现在是南江省人民医院的常务副院长?” 是”曾毅笑呵呵答了一句。黄天野哦”了一句淡淡笑道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他是编出来骗我的”曾毅脸上神色没变心里却微微有此不爽这句话说得好像邵师兄这辈子都当不上院长似的他一伸手道几位别站了快坐吧”顾迪没想到曾毅还跟对方中的一个人认识心道自己今天的安排看来还不错有熟人的话喝起酒就能痛快一此他道今天曾少到东江来我很高兴今晚咱们不醉不休一定要让曾少喝尽兴”黄天野一听就道对不起我不能喝酒的。”顾迪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才说第一句就被撅了面子实在是败坏兴致啊。还是水慕烟立刻拿起酒瓶给顾迪倒了一杯笑道黄医生一直都不喝酒今晚我陪顾少和曾少喝。”安白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黄天野黄天野就解释道我是个脑外科的大夫从来不喝酒因为喝酒会麻痹神经导致我握不住手术刀。”顾迪在鼻孔里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他对黄天野有此看不顺眼心道你不过就是去东洋学了两天怎么操刀就这么大的讲究。人家曾毅还给英女王治过病还不是酒照喝”饭照吃也没见跟你一样矫情。曾毅出面打了个圆场道对大夫来将喝酒确实太误事了我如果喝了酒的话就不会再把脉了。”好歹这也是师兄的老同学曾毅还是要维护几分的再说了他还要把黄天野争取到南江呢。顾迪一听就举起杯子道那咱们有酒的就端起酒杯没酒的以茶代酒第一杯敬曾少算是给曾少接风洗尘。”曾毅呵呵笑着言重了这杯我敬大家今天能够认识在座这么多名人我很荣幸”说完曾毅一饮而尽。水慕烟和安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对曾毅有此好奇能让顾迪亲自摆酒接风又一句一个曾少显然这个曾毅来历不浅不过她们倒是头一次见如此谦逊有礼的世家子弟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有亲和力不会让觉得有压力。两人都是举起酒杯道今天能够认识曾少我们也是非常荣幸。”顾迪放下杯子笑道这话是不会错的了曾少平时难得能遇上的今天你们两个只要让曾少喝高兴了他金口一开随便一句话你们几辈子就不用愁了。” 水慕烟心中暗惊不已能让顾迪这么说这岂止是能量了得啊她就又给曾毅倒了一杯道曾少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啊。” 你别听硕大少的他这个人最喜欢开玩笑。”曾毅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又跟水慕烟碰了一杯他喝酒痛快是因为水慕烟酒桌上非常豪爽倒是跟韦向南有得一拼。安白和那个刘经纪也是一人敬了曾毅一杯。曾毅照喝不误不过喝完之后看水慕烟又有举杯的意思就笑呵呵按住杯口道这可不行啊好酒要慢慢喝才有滋味。大家吃菜尝尝这魏公记的海鲜火锅如何。”刘经纪此时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门票水慕烟接过来然后笑吟吟递到曾毅面前曾少下周我在云海市有个演唱会还请您一定赏光啊。”水慕烟是最近两一年出道的新生代天后级歌手非常有名气去年年底她从娱乐公司出来凭借着这两年积攒的人脉自己搞了个音乐公司准备大干一场为此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砸进去了。这次云海市的演唱会是水慕烟公司运作的第一个大型活动成功与否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失败了的话她的公司今后可能就要节衣缩食地勉强维持了。所以她早早来到云海四处拜访像顾迪这样的人物希望能够将这次演唱会做成功。 曾毅笑着接过门票道谢谢水小姐的邀请届时如果还在云海市的话我一定前去捧场。” 来了就多待几天嘛”顾迪说到我领你在东江好好转转。” 我倒是想在东江多待几天的不过身不由己啊”曾毅笑着招呼大家都动筷子。顾迪就道南江省卫生厅离了你还不转了?要我说你那不叫身不由己而是自作自受你像我这样的多自在啊”曾毅笑而不语心道你以为说都能像你一样潇洒自在啊顾明夫是省长你当然可以不干活可我要是不干活出去谁会把我当回事啊他道这话你说八百遍了再说就没意思了”水慕烟和安白对视了一眼刚才顾迪的话她俩都听到了为什么是卫生厅呢像这种公子哥如果不是像顾迪这样下海经商的就是手握重要权柄怎么会去卫生厅那种冷稗门呢。黄天野此时道曾毅我刚才听你说会把脉你是学中医的?” 对我是个中医”曾毅说到。 你邵师兄是西医你怎么会是中医呢”黄天野问到他看自己女朋友频频给曾毅敬酒说好话就对曾毅有点不爽了他可不认为曾毅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会把脉的大人物他就是要揭穿曾毅。曾毅笑道邵师兄以前学过中医。”黄天野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也去学西医呢这样你邵师兄好歹也能对你有所照应。现在搞中医可是一点前途都没有啊你应该向你的师兄学习”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下这黄天野很傲啊这口气完全就是高高在上一副教训晚辈的样子他淡淡道人各有志”顾迪早就看黄天野不顺眼了心道真是聒噪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曾毅?在医学这个领域能有资格教训曾毅的人怕是没有几个吧再说了曾毅要用谁来照应吗邵海波的那个院长都还是曾毅给照应来的呢他道黄医生这话就不对了我个人相信中医觉得中医非常有前途。”黄天野就道你这是愚迷信”他差点就说出愚昧两个字还好及时收口了。那边水慕烟一人顿时脸就煞白安心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黄天野一脚让他别再说话了。 看来黄医生对中医有点偏见呐不过也可以理解现在很多人都对中医持怀疑态度!”曾毅帮黄天野打个圆场。谁知黄天野道这不是怀疑而是中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事物”顾迪登时大恼马匹的你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找揍是吧他就要拍桌子动手了。曾毅伸手按住顾迪这计争论曾毅自从学中医以来碰到了不知道多少次刚开始他还有点激愤后来也想开了只当是学术辩论罢了没必要因此就大动干戈要想证明中医有道理也不是能用拳头就可以解决的。看大家的脸色都有点紧张曾毅就笑道没事学术辩论而已。”水慕烟手心捏出一大把汗来刚才看那架势顾迪都有翻脸的意思了真要是得罪顾迪那自己精心准备许久的演唱会绝对是立刻就得泡汤她朝安心看了一眼心道你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如此不懂事的人来呢。她急忙笑着举起酒杯打着圆场娇声道今天是给曾少接风咱们不谈学术的事好不好又不是在开学术研讨会大家说对不对我敬大家一杯”安白也是举起酒杯学术上的事太无聊了谈这此多没意思而且我们也听不懂还是喝酒吧。”她朝黄天野使了个眼色让他就此打住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可千万别把演唱会的事搞砸了。黄天野却道既然小曾要辩论那咱们就辩一辩嘛”他刚才还是曾毅现在就成了小曾意思就是说你这个小辈哪有资格跟我辩论。这一下气氛彻底僵掉了水慕烟急得鼻尖上都出汗直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曾毅。曾毅朝她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道我是晚辈愿听黄师兄的教诲”黄天野立刻就道1先说中医起手先论阴阳什么是阴什么是阳你用什么方法来鉴别又用什么办法来证明它的阴阳呢还不是医生一张口说阴就是阴说阳就是阳更不要提什么金木水火土了那更是无稽之谈世间万物或许能分类归纳但人体哪来的五行属性你说我是金木水火土哪一种。就算这么玄之又玄的理论成立难道分出阴阳五行就能治病?荒谬”曾毅只是听着也懒得去辩驳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辩论了很清楚地知道一点就是你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认为你是在空口白话因为中医上的那此理论西医用自己所有的方法都无法证实无法证实他就会认为是假的。现在科学大行其道给了西医很大的底气指责中医的时候他们会用西医的体系来驳斥中医这其实也是一种蛮横跟无礼的表现就像是牧师援引《圣经》中的教各去指责和尚把《波若经》念歪了是一个道理。曾毅能用西医的观点跟西医辩论但西医却吝于用中医的观点来驳斥曾毅。 3楼再说中药那更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中医讲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难道一个人脑坏死还能吃猴脑补回来?”黄天野问到。众人都看着曾毅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这黄天野太无礼了说是学术辩论这哪是辩论的样子根本就是在鞭扯完全就是盛气凌人的指责。反观曾毅的表现众人就觉得曾毅很了不得这个人太有气度了并没有因为学术之见就暴跳如雷而是一副倾听和谦卑的态度。众人虽然不懂西医更不懂中医但却懂得做人的道理一个真正有学问的人是绝不会拿自己的知识体系去评判别人的对错。 黄师兄说完了?”曾毅问到。黄天野负手坐在那里道先说这此吧作为中医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曾毅也懒得指出对方对中医的错误理解了黄天野根本就是对中医一窍不通的人对与错对他来说其实都是错的。曾毅笑了笑问道听说前几年有科学家对宇宙进行称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目前我们所能观察和检测到的东西只占宇宙质量的弥?”黄天野点了点头指星道不到鳃实际上只有4G妇之间。” 那我就用这个科学结论来谈一谈我对中西医的看法吧”曾毅微微笑着我们可以把这能观测到的47%称之为有其余95.3%瑶的事物称之为无这样的分类黄师兄没有意见吧?”黄天野又点了点头那用任何办法都检测不到九成五的事物对于人类来讲倒是可以称之为无”反正存在也只能当不存在。 我自己的观点西医是从有来入手的科学的观念”以及实验基础的支撑决定了西医研究的是有医治的也是有之病。”曾毅顿了顿接着道而中医跟西医最大的一个区别是中医承认无的存在她认为人体的疾病很大一部分是由无造成的。虽然中医也和西医一样没有办法找出无但中医认为还是可以通过一此办法比如望气”诊脉来检测到无的状态也可以通过一此手段比如中药”针炎来调整和恢复无的正常状态从而达到治病的效果。” 这是我对中西医区别的一点粗浅看法让黄师兄见笑了”曾毅笑了两声随即举起杯子自己饮了一杯。在场的众人竟然都有此没回过神来曾毅这段话虽然简单但却蕴含了一个很大的哲理而且还符合中医上的阴阳之说。黄天野有此出神本想把曾毅一下驳死的没想到却让曾毅用科学的结论把自己给将死了。曾毅的话很明白一下就指出了中西医最根本的区别,两种医术体系的入手点根本就是不同的西医所研究的部分不过占了5%左右的部分凭借对丝的了解就质疑慨的错误这是很荒谬的。甚至西医还没有把这坠研究明白呢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绝症了。宇宙之理就是万物之理没有什么道理能高过宇宙之理水慕烟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举起酒杯道曾少我敬你一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这次她是由衷地佩服曾毅这人不光是气度大而且学问也大能说出这番有无”的见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相比之下那个什么世界级的脑外专家就有点可笑了。 过誉了过誉了”曾毅呵呵笑着跟水慕烟碰了一下他发现这个女明星也有意思一般人就是你对他讲了他也未必喜欢听这番话。黄天野还想再找出个理论来驳斥曾毅的说法但一时半会很难像曾毅那样拿出极有有说服力的科学依据出来。顾迪大感畅快曾毅不傀是曾毅啊一个简单的数字就让嚣张高傲的人哑口无言他拿起酒杯来来来喝酒这时候不喝酒怎么可以呢” 喝酒要是少了我老董怎么可以呢”包间门口此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众人去看就看董力阳大步走了进来径自来到曾毅身边伸出手道曾局长莅临东江老董我有失远迎实在是太怠慢失礼了我先自罚一杯”曾毅站起来跟董力阳伸手握道董总这么说就是在赶我走啊”董力阳哈哈笑着道我老董就是长十个胆子也不敢赶曾局长走啊你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那咱这罚酒就暂且记下一会我陪曾局长喝个痛快”水慕烟几人心中再次暗惊刚才黄天野跟曾毅辩论的时候已经揭穿了曾毅的身份他不过就是一个大夫可怎么一转眼就连东江名副其实的地头蛇董力阳也要对曾毅陪着客气来晚了竟然还要自请罚一杯。要知道在东江省能罚董力阳酒的人可没有几个就是省长也未必能让董力阳把罚酒喝掉。 董总”水慕烟赶紧起身跟董力阳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真是让慕烟高兴啊。” 缘分都是缘分”董力阳呵呵笑着跟众人认识了一下就坐了下去道曾局长我还准备下周去南江看你呢南云的事项目组的人都跟我汇报了。” 行了你们是存心的吧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曾毅笑道。 不”董力阳举起酒杯知道南云的事之后我老董心里对你只有敬重。说句心里话商海沉浮一十年曾局长是我老董最为敬重的一位官员舍生取义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我敬你一杯”董力阳说完一饮而尽,曾毅自请处分的事他知道之后确实有此意外。董力阳是去过老熊乡的人当时什么情况他最清楚。曾毅官不大但能在那么低的一个位置上造福一方这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现在又为了南云县的大局而自请处分是真正把百姓福社和投资商利益装在了心里的人。顾迪此时笑了一句道就是你敬重的这个官员级别太低了一点”曾毅大笑不打击我你能憋死啊”有董力阳的加入饭局上就生动了很多他这此商人本身就很适应这种应酬的场合再加上水慕烟这位美女不是调动气氛酒桌上就比刚才黄天野搞辩论时欢快了不少。看气氛不错水慕烟又拿出演唱会的贵宾门票对董力阳笑道董总您是云海市的商界领袖演唱会还要请您多多帮衬多多捧场。”董力阳接过门票顺手放在边道水小姐这可不对啊怎么光有我的门票没有曾局长的呢。你知不知道曾局长才是深藏不漏的真人只要他一高兴你就是搞全国巡演那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愁门票销不出去。”水慕烟又是吃惊这话今天是第二次听到了她对曾毅的身份更迷茫这到底是大夫还是局长又或是世家子弟?曾毅笑着道董总你这就冤枉水小姐了刚才一见面她就邀请我了。我看是你不肯出力才往我身上推啊” 水慕烟就赶紧顺势接道董总您可不能这样欺负我一个娇弱女子啊。”董力阳呵呵笑了两声道既然曾局长都批评我了那我要是再不出力就肯定是不对的了。这样吧演唱会的门票还到多少没销出去我董某人全包了”水慕烟一听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她没想到曾毅的一句话竟然如此好使董力阳竟然包圆了她赶紧提起杯子谢谢曾少谢谢董总你们真是我的大恩人啊我连敬两位一杯两位随意” 续分都是缘分”董力阳今晚特别喜欢说这句话。两人大男人当然不可能欺负一个女的两人都陪着喝了一杯。放下杯子董力阳道水小姐在酒桌上可是巾烟不让须眉啊爽快”众人这顿饭一直吃了有将近二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顾迪有此喝高但还有兴致提议道一会去唱歌咱们再喝第二轮”董力阳是不行了他现在年纪大了不能跟顾迪比听了顾迪的话就朝曾毅打眼色。曾毅还没来得及说呢就看顾迪朝大门走了出去喝高了走路有此飘忽。门口站了一名侍应生看到顾迪过来赶紧替他拉开门没想到顾迪却是一头撞在了门柱上。 混账东西你怎么给贵客开门的”魏公记的老板一声暴喝像是踩了地雷似的一下就蹿到顾迪面前扶着顾迪上下小心地查看了一遍紧张道顾少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要不去医院检查下吧?”六千字送上顺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月圆人圆万事顺心 第一八九章 兵“贼” 第一八九章兵“贼” 顾迪酒喝多了,头撞在门柱上,竟然没有感觉到疼,他很用力地一甩胳膊,差点把魏公记的老板推到在地,道:“去什么医院!我还要再喝一轮!” “顾少,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魏公记的老板可不敢大意,真要是撞出个好歹,回头顾大少找自己算账,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啰嗦!”顾迪瞪了一眼,又要出门,结果一抬脚就是个踉跄,直直朝地板上摔了下去。 曾毅此时已经赶了过来,他闪身上前,一伸手把顾迪给接住了,把他扶好之后,曾毅检查看了一下顾迪的头,发现没有事情,那门柱是个圆柱形的,没有任何棱角,撞上去不会有任何事,何况当时顾迪只是正常的行走速度,力度也不大。 魏公记的老板连吃两惊,心里后怕至极,一抬腿,就给了那个侍应生狠狠一脚,骂道:“娘匹的,你是个死人啊!就是死人,也比你会做事,我告诉你,今天顾公子要是有个好歹,我绝饶不了你。” “行了!”曾毅微微皱眉,喝了一句,道:“人没事!” 魏公记的老板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骂道:“我花钱雇你站在这里,是要你为贵客服务的,你他娘的是行动不便啊,还是胳膊腿坏掉了,我就是摆在塑料人在门口,也比你强!完全就是个废物,废物!”魏老板很生气,喝道:“这废物是谁招进来的,马上给我开掉,以后谁……” “够了!”曾毅很讨厌这种训人的口吻,就事论事也就行了,至于要如此羞辱人吗,他道:“我都说了没事,你没听到吗!” 魏老板看曾毅发火了,也不敢再训,用威胁的眼神看着那服务生,“回头再收拾你!” 那服务生此时也是用一副恨意的眼神回望着魏老板。 “反了你,还敢瞪眼!”魏老板上去冲服务生胸口就是两捶,“马上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那服务生一下摘掉头上的帽子,道:“结钱!结了老子的工资,老子立刻走人!” “你还敢提工资!”魏老板又是两拳,马匹的,在我面前,还敢自称老子,真是活腻了,“就你刚才那样,我不找你要钱就算你走运了,你还提前,钱一分没有,赶紧给我滚蛋!” 服务生指着魏老板,“少一分钱,老子跟你没完!” “反了你……”魏老板气得都要跳脚了,今天面子算是丢尽了,让顾大少差点受伤,处理这个服务生,还处理不掉,他一伸手,就要再给那服务生一个耳光。 “啪!” 魏老板的手刚伸出手,手腕就被曾毅抓住了。 曾毅一用力,就把魏老板推出了好几步远,喝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吧!” 魏老板知道曾毅是顾迪的贵客,不敢造次,道:“这个家伙太不像话了,差点害顾少受伤,不处理绝对不行!” “他是我朋友!”曾毅说了一句。 “啊……”魏老板一下舌头就直了,朋友,这是怎么回事,顾少的客人,那都是非富即贵的,怎么会有这种负责站门的朋友呢。 刚才那服务生一摘帽子,曾毅就认出了,是去年在荣城火树银花的那几名保安中的一个。 “还愣着干什么!”曾毅竖起眉,身上的威势一点不逊于顾迪这种公子哥,“结工资!” 魏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刚才我也是着急顾少的伤势,这一急,话就有点冲,请您别见怪啊!” 董力阳也觉得这魏老板有点小题大做了,看曾毅发火,就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结工资啊,你还真打算让曾少的朋友在这里给你站岗!” “是,是是!”魏老板出了一脑门的汗,今天这顿饭本来安排得挺好,顾大少也吃得高兴,还喝高了,结果最后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倒霉催的,他赶紧让人去结那服务生的工资。 不到五分钟,财务就拿着钱过来了,厚厚的一沓,足有七八千块钱。 魏老板也不数,拿起来直接往那服务生手里一塞,道:“这位……这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刚才我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服务生冷冷看了他一眼,从那沓钱里数出二十多张,其余的往魏老板怀里一扔,道:“不用!” 魏老板直往服务生兜子里塞,“这算是我的一点小小歉意,收下,收下!” 服务生一把推开魏老板,来到曾毅面前,问道:“我们见过?” 曾毅拱了拱手,道:“去年在荣城的火树银花,我们见过,承蒙仗义出手,感激不尽!” 服务生就想起了,道:“原来你就是光头大哥说的那个大夫!” “是我!”曾毅笑着,他没想到能在东江遇到这伙人,当时在火树银花,曾毅曾让光头到南云找自己,谁知这伙人倒是跑到东江来了,他笑着问道:“你们队长还好吗? “还好,光头大哥就在前面一家店,跟我一样做门童!”服务生认出是谁了,显得就有些热情,道:“我这就通知他,光头大哥一直都想找你喝个酒,可惜上次太匆忙,没机会!” 服务生说着,就要掏电话,手往衣兜一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曾毅是做大夫的,眼睛多厉害啊,就问道:“老伤发作了吧?”他也在纳闷,刚才顾迪晃晃悠悠过去,速度并不快,以这伙人的身手,按说是不可能让顾迪撞在门柱上才对,原来是旧伤发作了。 “没事!”服务生脸上笑着,然后拿出了电话。 “强忍着对身体可没有好处!” 曾毅说了一句,上前一步,在那服务生的背后轻轻一点,然后所有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服务生竟然一下就痛得弯下了身子,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直掉,只一小会的工夫,就看服务生胸前背后的衣服全被冷汗打湿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众人都能感觉多这是多么惨烈的一种痛,不过那人的骨头倒是更硬,竟然吭都没吭一声。 曾毅等他的冷汗出来,就开始在他的背后轻轻按了起来,几番推拿之后,服务生的表情就轻松了不少。曾毅此时收了手,道:“拿一杯温水来!” 魏老板哪敢迟疑,亲自跑过去,拿着杯子盛了水过来,连连道:“哎呀,今天真是误会死了,我以为他是不好好工作呢,原来是病了!我说兄弟,你病了就请个假嘛,也不用这么拼命啊!”魏老板心里直叫苦,你硬挺没什么,可把老子给害苦了。 服务生接过杯子,一口气把水喝完,这才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惨白的笑容,道:“谢谢,你这本事可真是厉害,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顾迪此时的酒也醒了几分,只是反应还有些迟钝,道:“既然都是朋友,那就一起去喝酒!” 曾毅摆了摆手,道:“我得仔细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就不陪你去喝酒了,你跟水小姐她们去吧!” 董力阳此时也道:“我明天早上还要见市长,一身酒气怕是不好。” 顾迪左看右看,如果曾毅和董力阳不去,那自己喝酒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去跟黄天野那个讨厌鬼去喝酒吗?不对,那二鬼子也不喝酒啊! 水慕烟笑道:“我就陪顾少再喝一轮!” 顾迪兴致寥寥,道:“那就下次吧,今天就到这里!”说完,他又要出门,水慕烟赶紧扶着他,免得他再摔倒。 “曾毅,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顾迪喝多了,但重要的事还记着呢。 曾毅笑道:“不用了,你送我回酒店,我怕我还得再照顾个醉鬼,你还是老老实实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我跟曾毅顺路,顾少就放心吧!”董力阳说到。 顾迪这才作罢,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吩咐司机开车。 目送顾迪的车子走远,水慕烟走上前来,笑吟吟道:“董总、曾少,今天能够和两位一起喝酒,慕烟真的非常高兴,演唱会的时候,还请两位务必赏光,慕烟可是非常真诚地邀请两位,你们不到,我会伤心的。” “好说,好说!”董力阳笑着,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曾毅看着不远处的黄天野,有些皱眉,他来东江,就是为黄天野来的,不过今天接触下来,他觉得黄天野这人不好打交道,所以邀请黄天野去南江的事,曾毅也就没有提。他现在倒是有点明白邵海波为什么不愿意到东江来见黄天野了,黄天野这人太傲了,邵海波肯定也是受不了这份倨傲,所提推脱说自己走不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曾毅也不愿意在黄天野身上多费什么力气,所以很可能等不到水慕烟的演唱会开始,曾毅就要返回南江。 他想了想,把手伸进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道:“谢谢水小姐的盛情邀请,今天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礼物,这张卡片送给你,一定收下!” 水慕烟有点失望,曾毅这么说,多半就是不会去观看演唱会了,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着:“谢谢曾少,你太客气了!” 董力阳抬了一下手,他的车子立刻驶了过来,“曾毅,咱们走吧!” 曾毅对那个服务生道:“我的药箱放在酒店了,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检查一下旧伤,想想办法。” “这不好吧,太麻烦你了!”服务生推辞着。 董力阳笑着:“机会难得啊,错过了,可能这旧伤就要伴你一辈子了!” “你把你的那个光头大哥也叫上,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呢!”曾毅说着,就把这大汉推上了车。 三人摆了摆手,跟水慕烟告辞,也离开了魏公记。 水慕烟这才拿起手里的卡片仔细看了起来,一看吃了一惊,这种贵宾卡可以在好几个奢侈品牌子遍布全国各地的正品店里享受巨额折扣,而且还有优先定制、优先购买的权力。 水慕烟以前见过这种卡,她当时为了出席一个很重要的活动,准备去购买一款新上市的限量版手包,据说全国就只有一件。结果却被拒,等在参加活动的时候,她看见那款手包就捏在圈里另外一位女星的手里,对方在炫耀如何拿下这款限量手包在时候,就拿出了这种卡,说是全国只有十几张。 这些公众人物就是这样,特别是参加一些活动时,都是精心再精心,仔细再仔细,生怕跟别人撞衫,这在圈里是很尴尬的事,他们赚的多,但赚来的钱,基本又全投资到行头和那张脸上去了,曾毅给的这张卡,对水烟幕来说,用处真是非常大,省钱倒是其次,它也是一种身份的标识,圈里有这种卡的,怕是也没几个吧! 安白此时走上来,看清楚那卡片,也是吃惊不已,上面全是最知名奢侈品牌子的标识,她其实一晚上都在猜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历,却怎么也猜不透,这人完全就是一团谜。 “这个曾少人脉非常广啊!”安白说到。 水慕烟点了点,看看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也是有些迷惑,她也算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竟然还会治病,真是怪哉。 安白看着那张卡片,心道可惜,没想到曾毅在奢侈品界,竟然也有这么强的人脉,如果自己能代言这里面的其中一个品牌,那在圈里的地位,就非比寻常了。 明星圈里谁的身份高,除了看人气和知名度外,还要看代言的是什么品牌,这个品牌直接就决定了每个人的地位高低。你说你人气很旺,可你代言的是脱毛膏、洗衣粉、指甲油,那你的身份就高贵不起来,甚至见到同行,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曾毅回到酒店不久,光头就赶过来了,进门问道:“老四,你不要紧吧!” 老四就道:“就是背上的伤发作了,曾大夫给我按了两下,舒服多了!” 光头就朝曾毅拱了拱手,“曾大夫,谢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坐吧!”曾毅指了指沙发,“没想到你到东江来了!” 关于这个光头的身份,曾毅从汤卫国那里知道了不少。 这光头叫苏健纯,原先是八大山头特种大队的,全军出名的狙击王,后来因伤退役。苏健纯为人慷慨仗义,那些和他一样因伤退役的战友,只要谁有困难,他都二话不说全力接济,属于是宁可自己餐餐喝白水,也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在自己兄弟身上的人,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喊他光头大哥。 原先苏健纯在一个小城市里,混得还不错,谁退役了没饭吃,就来投奔他,他都能给介绍个工作,不管好坏,总是有碗饭吃的,慢慢人就越聚越多,最后有四五十人。像苏健纯这样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随便一个放出去,所造成的破坏力,都不是地方上所能承受的,何况是一大批人聚在一起呢,所以当地对他忌惮不已。 后来苏健纯闯了祸,他坐公车的时候,看到小偷在偷包,二话不说,就把那小偷揍了一顿,然后赶下车,谁知却被小偷的同伴给尾随上了。 小偷纠集了有三十多号人,手持钢管棍棒,将苏健纯堵在了一个死道里,好在苏健纯是拳头硬、见过血,硬是一人杀了出来,还把几个小偷打成重伤,而苏健纯只是挨了两棍子,受了点皮外伤。 这事让苏健纯的那帮不要命的战友知道了,这下可炸了窝,四五十号杀神满城去抓小偷,逮到之后直接胳膊拧断,断茬的地方左右拧三遍,再好的接骨医生都接不回来了。不到半个月,那个小城市就多了五十多个残废,剩下的小偷都被吓破了胆,望风而逃,小城周边一百五十里之内,一时竟然一个小偷都看不到,直到今天,那个城市愣是没有一个小偷敢进去作案。 不过这件事在当地很轰动,让当地的警方大为恼火,他们把苏健纯叫去喝茶,勒令苏健纯这帮人离开当地,否则警方就会采取行动。 没办法,苏健纯这才离开了那座城市,开始四处漂泊,不过不管他到哪里,当地的治安处突系统,都不会欢迎他的。 曾毅第一次碰到苏健纯的时候,正是他刚到荣城,当时汤卫国觉得很烧手,直接就给了苏健纯一个下马威,卸了他的胳膊,要用这个办法逼苏健纯离开荣城。 曾毅不是汤卫国,他没有处突的职责在身,所以对苏健纯这样的人很敬重,也很佩服,这些都是为了国家出生入死过的人,能捡条命回来,非常不容易了,不能再让这些人流了血、拼了命,现在又要四处去漂泊。 刚才他给老四检查了一下伤势,老四是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被敌特的狙击手打中了脊柱,他命大,没有死成,但子弹压在了神经线上,取出来的话,老子就会变成高位瘫痪,废人一个,所以那颗子弹就永久地留在老四的身体里, 苏健纯也好不了哪里去,脖子的衣领下,有一个很明显的伤疤,一颗子弹曾经穿透了他的肺部,也是命大,从阎王爷那里又挣扎着回来了。 “曾大夫什么时候到的东江?”光头显得很热情,“不知道你要来,不然一定叫上兄弟几个,请你好好喝一顿。” 曾毅笑了笑,道:“苏大哥打算以后就留在云海了吗?” 苏健纯对这事心里没底,他不管走到哪,都待不了多久的,“暂时就在云海了,曾大夫来云海是……”苏健纯有点意外,曾毅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公干!我现在在南江省卫生厅工作!”曾毅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表示自己在南江那边还有点能力,道:“其实苏大哥可以再回南江的,汤卫国那边我可以去跟他讲,工作的事我也可以帮忙解决。”曾毅敬重这些人,能帮一把,他绝对会主动去帮的。 苏健纯摆了摆手,“这不好,会给你添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的!”旁边的董力阳开口了,道:“我在荣城的那个商业广场项目,马上就要开工了,眼下正缺人呢。苏老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过去一趟,算是给我帮忙,就是活辛苦一点,晚上需要照看工地,待遇方面我不会亏待苏老弟的,以后项目竣工了,苏老弟还可以接着做安保的工作。” “辛苦倒是不怕……”苏健纯对这个提议有点动心,照看工地的话,会需要很多人,到时候可以把很多没有着落的兄弟安排一下,而且做安保自己这些人也很擅长,最重要的是,只要曾毅能保证没有人赶自己走,这份工作自己就能做长久,“就是怕给你们闯祸,我的这些兄弟,脾气都很爆。” 董力阳当初那个项目多亏曾毅帮忙,才得以挽回损失,现在就是开工,工期也很长,期间免不了还要用到曾毅这样的地头人物,他看曾毅对苏健纯挺看重的,就说了这个提议,也是个顺手人情,以曾毅在南江的能量,安排几个人的工作,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难度。他道:“我看苏老弟是个踏实做事的人,不会主动去惹事的,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毅不用猜,都知道苏健纯在云海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否则也不会分开在几个店去服务生了,他道:“董总极力邀请,我看你就不推辞了,正要我还懂一点医术,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缓解一下伤痛也好啊!” 苏健纯半响没说话,最后道:“谢谢曾大夫,谢谢董总,你们能让我思考一下吗?” “好!”曾毅笑着,“我要在云海待两三天,有什么事,你就来找这里找我,另外,这是我的电话!”曾毅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健纯。 苏健纯收好名片,道:“曾大夫,一会兄弟们下了工,一起喝个酒吧。” “今天就算了,明天吧!”曾毅苦笑,“老四大哥知道的,我这是刚喝了一场回来。” 苏健纯只好作罢,道:“那明天晚上,我给曾大夫电话。” “好!”曾毅说着,从药箱拿出一瓶药酒,道:“这个你们拿回去,对缓解疼痛有效果,老四的伤我也看了,得慢慢想办法。” 苏健纯两人离开后,董力阳向曾毅咨询了一些南江的情况,看时候不早,也就告辞了。 第二天曾毅起床吃完早饭,顾迪就过来了,说是要带曾毅在云海转一转。 两人出去转了云海几处比较有名的胜景,下午两人雇了条船,飘在云海湖上正喝茶呢,顾迪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听了一会,他放下电话道:“水慕烟经纪人的电话。” 曾毅纳闷,一个经纪人,怎么会把电话打到顾迪这里来,“什么事?” “说是水慕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顾迪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咄咄怪事嘛,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不能讲话了,我看她那个演唱会玄了!” 六千字送上,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支持,就当是给银子发月饼了,感激不尽啊!RO 第一九零章 土多金埋 第一九零章土多金埋 “严重吗?”曾毅问到,“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顾迪一摆手,道:“说不定就是个咽喉炎,这种小病,哪用你出手。”顾迪不想麻烦曾毅,毕竟曾毅是自己的客人,哪有劳动客人的道理,再说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曾毅出手的。 虽然很不满那经纪人给自己打电话,但顾迪还是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了一些云海比较有名的专家过去给水慕烟诊治。像他这种公子,非常在意自己的身份,随随便便一个经纪人都能给他打电话,搞得他比一个跟班还不如似的,这让他很不爽。 可能是因为这个,顾迪并不着急走,而是慢吞吞地把茶喝完,才叫人摇船靠岸。 “晚上我安排好了!”顾迪说着,“东江这边有几个人,正好也想跟你认识认识。” 曾毅知道顾迪说的人,可能是东江这边的几个公子哥,他对此没什么兴趣,就道:“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你也不用老陪着我了,去做自己的正事吧!” “真有安排?”顾迪问到。 “真有!”曾毅笑着。 顾迪也就不再坚持,道:“那我给你派辆车吧,你在云海行动也方便一些。” “好,这个可以,免得我一出门睁眼瞎!”曾毅笑着点头。 顾迪就把自己的宾利车和司机一起给了曾毅,然后打了个电话,不过十几分钟,就有人开着一辆奔驰来到云海湖边,把顾迪接走了。 晚上苏健纯几个兄弟都请了假,早早过来,请曾毅去喝酒,除了老四,还有两个是曾毅在荣城见到过的。 几人就一起去了云海市比较有名的夜市,里面全是经营海鲜的大排档,酒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新鲜的扎啤。 “曾大夫,咱们兄弟几个都是穷人,只能请你吃大排档了,不要介意啊!”苏健纯道。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在荣城的时候,我也最喜欢去夜市吃烧烤,夜市喝酒最自在。” 苏健纯呵呵一笑,就把服务员叫了过来:“上扎啤,一人来一桶,我们先润润嗓子,然后再点菜!” 其他几人就搓了搓手,一脸兴奋,道:“痛快,喝酒就得这么喝!” 曾毅却是被吓住了,就是汤卫国那个酒鬼,也没这种喝法啊,一人一桶,只是润润嗓子,喝完之后再点菜,这是什么规矩啊。 服务员似乎也被吓住了,数了一下在场的人,道:“八桶?” “八桶!”苏健纯一撸袖子,“快去,快去!” 服务员摇了摇头,在牌子上一记,然后叫来几个人,搬了两趟,才把酒搬过来,都是十升的桶。 曾毅就有点后悔了,这群人喝酒和打仗一个样,都是不要命,自己今天怕是要躺着回去了。 苏健纯举起杯子,“曾大夫,今天头一回喝酒,咱们兄弟几个敬你一杯!” “客气的话不说,先喝一个再说!”曾毅也豁出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没一点气势,这酒也就不用喝。 这几个人都是生猛,一桶扎啤进了肚子,这才站起来,去放了放水,然后回来点了一桌子菜,让服务员再上八桶,这才是正儿八经开始喝了。 喝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曾毅的电话响了,一看是顾迪打过来的,曾毅就接起来,道:“这么晚了,有事?” 顾迪电话里道:“你现在在哪呢?” “夜市!” “水慕烟的那个病,还挺严重的,今天做了二十多项检查了,没查出原因,就是人不能讲话,你能不能给看一看?”顾迪说到,他本不想麻烦曾毅的,结果到医院一看,架不住水慕烟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以及那双哭红肿的眼睛,只好给曾毅打来这个电话。 “明天上午吧,我现在喝了酒,把不准脉的!”曾毅说着。 “行,那我明天上午去接你!” 曾毅点头,“你放心吧,检查不出原因,就证明她没有大毛病,明天我一早就去看看!”曾毅对西医很熟悉,像这种病,检查不出毛病,反而是好事。 挂了电话,曾毅就道:“今天最后一杯了,不能再喝了,明天一早有事情要办!” “正事要紧!”苏健纯就说到,“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 几人把杯子里的喝掉,又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的菜收拾干净,今天的酒局就算结束了。 临走时曾毅问道:“去南江的事,苏大哥决定了吗?” 苏健纯道:“我和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决定跟曾大夫干了,这几天咱们把该料理的事情一料理,就跟你去南江。” 曾毅就笑了起来,“好,那我定了回南江的日子,就通知你们。” 第二天吃过早饭,曾毅给顾迪打去电话,“水慕烟现在在哪呢?” “东江医附院!我去接你吧!”顾迪说到。 “不用了,一来一去太耽误时间了,让司机载我去就行了!”曾毅说着,就提着药箱出了门。 东江医附院,全名叫做东江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是东江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和南江的情况不同,东江医科大学在全国都非常有名,她的附属医院是部属医院,归卫生部领导,比南江省人民医院那样的省属医院,级别又要高出一个层次。 曾毅到达东江医附院的时候,刘经纪和安白正等在门口。 “曾少!”安白几步迎上来,道:“真是太麻烦你了。” “在医院还是喊我曾大夫吧!”曾毅微微笑着,“这样听着比较专业,我也有点信心!” 安白原本紧张的心,让曾毅这么一开玩笑,不由就轻松了很多,道:“慕烟姐现在完全不能说话了,她都快急死了,这次的演唱会,她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现在票已经销出去了,要是泡汤,她今后在圈里的名声就全毁了。” “别着急,我上去看看再说!”曾毅就迈步进了大楼。 三人进了医附院的特护病房,就看到水慕烟正坐在病床上,愁眉不展,倒是有一点黛玉的韵味。黄天野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到曾毅进来,水慕烟就下了床,然后眼泪就又出来了,张开嘴却不能说话。 曾毅一抬手,道:“坐着吧,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待我给我把把脉。别发愁,这种急症,来得快,去得也快!” 水慕烟感激地点了点头,就乖乖坐在了床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曾毅,其实她并没有见识过曾毅的医术,只是那晚听了曾毅一番关于中西医的言论,就对曾毅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何况这还是顾迪推荐的,想来医术绝对比一般的医生要好很多了。 黄天野此时心里很复杂,他前天晚上才斥责中医是不能治病的医术,结果水慕烟第二天发病,他在东江卫生界也是认识一些人的,托关系找了很多知名的专家过来,却无法确诊,他心目中认为最科学的西医,竟然束手无策,这让他有些尴尬。 “我刚才到医附院的王院长那里去了一趟,他说今天上午会有更好的专家过来!”黄天野说到。他不希望中医来插手治疗,在他看来,中医根本就不能治病,让中医治疗,就是在害水慕烟。 水慕烟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曾毅,意思很明白,她要让曾毅来治疗。 曾毅倒是没想到黄天野在对待中西医的态度上会如此偏执,摇了摇头,就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道:“我先把把脉再说。” 黄天野本想再说几句,但看水慕烟那个态度,只好闷闷坐下。 安白此时也是走过去,站在黄天野的旁边,朝他瞪了一眼,警告他今天绝不能再说什么中医是迷信的话,曾毅可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人,人家就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曾毅把了一会脉,就基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收了脉,道:“不碍事,吃剂药就好了,耽误不了演唱会。” 水慕烟一听,眼泪又下来了,她心里确实很焦急忧愁。这次的演唱会,水慕烟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都投了进去,是她单干之后的第一场演唱会,如果就这么搞砸了,那她以后就没法在圈里混了,娱乐圈是个没有情义的地方,很多人巴不得她出糗呢,到时候一定会使劲把她踩死的。 那时候,她除了关门倒闭外,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就是一纸卖身契,再签给那些吃肉喝血的娱乐公司去。 水慕烟当初从公司跳出来,就是不想再被那些人摆弄,没想到天意弄人,自己现在竟然碰到这种倒霉事。就是在演唱会上搞假唱,你也得能说话啊,上场之后,至少要打个招呼吧:“东江的朋友,你们好!” 所以听到曾毅说耽误不了演唱会,水慕烟这眼泪又止不住了。 “你绝对是姓水的,一点都没假!”曾毅笑着开了个玩笑,“这眼泪就没断过。”说完,他打开药箱,拿出纸笔,准备开方。 刚提起笔,特护病房的门一开,一位五十多岁、气度不凡的老者率先走了进来,后来簇拥了很多人,看样子都是医院的领导。 黄天野就站了起来,“王院长……” 一位四十多岁,带金边眼镜的中年汉子,大概就是王院长了,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到老者的旁边,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东江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的霍灿院长,国内最权威的中医学者。” 黄天野一听介绍,顿时失望无比,没想到王院长请来更好的专家,也是位中医。 那老者摆了摆手,就走上前来,对水慕烟道:“这位一定就是大明星水慕烟小姐了,我家里可是有你的粉丝啊,呵呵。”老者倒是一副和蔼态度,看起来比较慈祥。 水慕烟不能讲话,就朝老者点了点头。 曾毅只好放下笔,他知道黄灿这个人,国内很有名的中医权威,东江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博士生导师,中医经方派的代表人物。而且这个人还有一个跟曾毅相似的地方,他也是个官,而且级别比曾毅高了不知道多少,他不但是云海市的常委,还是东江省政协的常委,正儿八经的省副部级高官。 黄灿很有医者的风范,上前坐在刚才曾毅坐的那把椅子上,右手一伸,道:“先把个脉吧!” 水慕烟心里很纠结,她已经找曾毅来看病了,却又让黄灿来给把脉,这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是对前面医生的不信任和羞辱。不过,这黄灿还真不是她请来的,别说是她,就是顾迪的老子顾明夫亲自去请,也未必能把黄灿请来给水慕烟治病。 曾毅看水慕烟看自己,就点了点头,示意无妨,他也正好想见识一下黄灿的医术呢。这个人在云海市知名度很高,听说找他看病的人,挂号都挂到了几个月之后,而且挂一个号要两百块钱。 水慕烟看曾毅不介意,这才伸出手,朝黄灿感激地笑了笑。 黄灿注意到了水慕烟的这个动作,就抬头看了一眼曾毅,道:“小伙子,也懂中医吗?” “家传的医术,初探门径而已。”曾毅很谦虚。 黄灿点了点头,“那正好,等我把完脉,咱们交流一下。”说着,就三指搭在了水慕烟的手腕处,然后问道:“最近吃饭情况如何?” 这是中医标准的诊病流程,望闻问切。 只是黄灿这话刚一问出,自己就先笑了起来,道:“对不住,让各位见笑了。我这是职业习惯,忘了水歌星现在的病症是不能讲话。” 病房里的人都轻轻笑了笑,谁也不敢有丝毫的讥讽嘲笑之意。 曾毅觉得这个黄灿很厉害,至少是有医者之风的,看到自己是同行的晚辈,他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反倒是很客气地邀请自己交流一番,这是前辈对晚辈的提携之意,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了。再者,这人也有气度,一语失言,能够很大方的承认自己失误了,这对于成名的人物来讲,殊为难得,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 黄灿诊完一只手,又换了水慕烟的另外一只手确认了一下,最后收了脉,道:“病情我已经清楚了,这个病应该是从胃上得的。” 屋子里的人就有些意外,尤其是黄天野,他差点又要出声驳斥,这结论太荒谬了,水慕烟明明是不能讲话,问题可能出在咽部、也可能出在声带、或者是肺部,但绝不能出在胃上,胃是管消化的,跟讲话没有任何联系啊。 曾毅却是暗自激赏,不愧是名家,仅凭脉象,就一下切中了病的本源。 黄灿解释道:“水歌星的体质,是胃热型的,热遇湿而生气,胃气上腾,蒸灼肺部,这才导致肺部机理失调,无法出声。” 曾毅又是微微点头,黄灿的结论,跟自己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喝白酒了,喝酒之后又吃了大量湿冷的东西!”黄灿问着水慕烟。 水慕烟就点着头,一点没错。 旁边的刘经纪也是目瞪口呆,这黄灿好厉害的水平啊,她道:“黄院长断得很准,水小姐前天晚上陪朋友喝了很多白酒,回来之后觉得口渴,又喝了冰水,吃了西瓜。” 黄灿就微微笑着点头,道:“病症可以确定了,这个不碍事,我开上一副药,你先喝了看看效果!” 这是标准中医该说的话,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曾毅那样,敢对疗效打包票,黄灿是个名家,自然也爱惜自己的声誉,不会轻易把话说死。 黄天野目瞪口呆,他斥责中医,是因为根本就没见到厉害的中医,今天黄灿这一手,彻底把他镇住了,虽然不认同黄灿的结论,但他对黄灿能断出病的来龙去脉,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任何西医都做不到这点。 屋子里的其他人,就开始夸赞了:“黄老不愧是杏林圣手,单凭切脉,就能断出原委,今天真让我们这些晚辈开了眼界。” 王院长也是赞道:“有黄老出马,水慕烟小姐的病一定是药到病除啊。”今天黄灿就是王院长请来的,王院长的父亲跟黄灿有很深的交情,这次水慕烟住院,王院长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和展示医附院的机会,就特意去请了黄灿出马。 黄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喜欢听这些奉承的话,然后让人拿来纸笔,就写了很中规中矩的方子,道:“先抓三剂,看看效果。” 水慕烟就有点迟疑,她没有时间,演唱会再有几天就要举行了,还要彩排,哪能按部就班吃药,等待效果出现呢,她就又看了曾毅一眼,她想用曾毅的方子,因为曾毅说了一剂就好,不会耽误演唱会。 黄灿就又笑了笑,自嘲道:“看我今天这记性!小伙子,你也谈一谈自己对这个病的看法。” 曾毅微微欠身,朝黄灿致意,算是晚辈对前辈的一种敬意,然后道:“晚辈认为黄老切脉精准,抓住了此症的本源。” 黄灿一听,有点意外,他是湖,知道这好话之后,必然是异议,就微笑看着曾毅,心道可是好多年没有人敢向自己挑战了。 “我认为此症可以叫做土多金埋之症,一味药可速救!”曾毅说到。 黄灿的脸色立刻一沉,好端端的一个后进之才,不好好去研习仲景良方,怎么走了这等邪路呢,什么土多金埋,那都是臆想之言。 兄弟姐妹,看完之后,千万别忘了顺手扔张推荐票啊,银子拜求了。 :仲景良方:指医圣张仲景所著《伤寒论》一书中的方剂。 经方派:尊崇《伤寒论》中的方剂,治病时会从书中描述找到适症,然后根据书中的方子进行增减调整,是中医一大流派,立方用药,法度非常严谨。 再求推荐票!别忘了啊,千万别忘,银子快哭死了。RO 第一九一章 破土开音 第一九一章破土开音 在中医里,胃是土,肺为金。 水慕烟的病,是因为胃气太盛,反而压制了肺的正常机理活动,造成她无法出声,刚好应了一个“土多金埋”的象。 这在大自然中,也是有类象的,虽然五行是土生金,但如果金子被深深掩埋在地底之下,永远无法得以见到天日,那金子就是再珍贵,也是没有用处的。 “年轻人,你不是做中医的吧?” 黄灿看着曾毅,神色有些不悦,因为中医里根本就没有“土多金埋”这一说,那是命门中的术语,是街头算命师的说法。 曾毅微微笑着,道:“我是做中医的。” 黄灿这个人是由西医入的中医,他生平最深恶痛绝的,就是中医大夫故弄玄乎,开口闭口的阴阳五行,他认为中医正是没落在了自身的这种玄虚上。所以黄灿每诊一例病,都要清清楚楚告诉病人,你这个病是怎么得来,为什么会得这个病,需要怎么去预防,然后再援引《伤寒论》中的经典方剂,予以治疗。 “那你说说,哪一味药可以迅速治好这个病?”黄灿问到,他并不相信一味药可以胜过自己的经典方剂,自己这一剂药,法度森严,有补有泻,标本兼顾,三剂下去,定能见效。 “只需要蝉蜕一味药即可,煎汤内服,一剂可愈!”曾毅说到。 黄灿还是很有学者风度的,问道:“这是你总结的验方呢,还是从哪本古书上看到过过相似的病案?” 曾毅摇头道:“只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罢了。” 这句话一出,黄灿就有些生气了,真是岂有此理,这小子简直是在侮辱医圣的话! 这句话正是出自于张仲景的《伤寒论》,也是中医“辨证”一说的出处。黄灿平时最喜欢用这句话教导自己的学生,让他们不要搞唯心主义,更不要搞玄学的那一套推论,只要“观”清楚病人的“脉证”,然后用对应的经典方剂“随证治之”即可了。 黄灿一直都是用这个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的,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小子,信口胡诌,竟然也说是“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真是岂有此理啊,你这一套街头算命的把式,如果都能叫“随证治之”,难道我黄灿平时是“随意治之”吗? “能说出这段话来,看来你也是精研过仲景良方的,那就说说吧,你是如何‘随证治之’的?” 黄灿气得哼了一声,中医就是毁在了这些不知深浅的后辈手里,自以为学了两天中医。看过两本医书,就觉得自己超越了医圣仲景公,就敢开宗立派、另立新说,这简直是可笑!《伤寒论》一书传承两千多年,至今仍然效验无比,仲景公的经验之作,岂是你们这些后辈能超越的,能够好好地用仲景公的方子治病救人,就算是名医一个了。 曾毅笑了笑,“我将黄老对病情的诊断结果,归为‘土多金埋’之象,用蝉蜕这一味药,也是取自于象!” 黄灿气得没有说话,治病最重要的是看准脉证,跟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唯心主义。 病房里其他的大夫就说了:“黄老,我看不用理会这个小子,还是赶紧抓药煎药吧!”; “就是,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娃娃,能懂得什么叫做中医的精髓。” “我看这就是一个刚从中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等他临床几年,病案见多了,自然就知道黄老的厉害之处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谦虚,枉费黄老一番提携晚辈的美意”。 王院长更是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的病房,谁请你来为水明星治病的?” 刘经纪赶紧答道:“王院长,这位是水小姐的朋友,也是位医术高手,得知水小姐生病了,就过来看望诊治。” 听说是水慕烟的朋友,王院长也不好再发作,只是道:“水小姐是公众人物,治病吃药,还是要听名医和权威专家的,这样才妥当!” 水慕烟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黄灿,眼泪又滚了下来,她被这些人逼得都有些乱了阵脚。 黄灿抬了抬手,制止了大家的评论,道:“只用蝉蜕,你能保证一剂见效?” 曾毅点了点头,“一剂见效!” 黄灿倒是头一次碰到如此胡说八道,而且还能对自己的胡说八道如此坚信的人。他想了一下蝉蜕的功效,确是有开音宣肺的效果,如果用来治水慕烟的这个病,倒是有点切中病证的意思,只是水慕烟的病,本源在胃热上,蝉蜕可没有治疗胃热的功效啊。 思索片刻,黄灿道:“好,就按你的方子治,我也想看看你这个随证而治,是不是真有奇效。” 王院长就道:“黄老,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还是治病要紧。” 黄老一抬手,“无妨,我心里有数得很,先按他的办法治。” 曾毅这才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上面只有几个字:蝉蜕十只!方子的右下角,曾毅还签了自己的姓名:荣城曾毅。 黄老看到曾毅一手好繁体字,倒是有点眼前一亮,再看曾毅还签下了名字,心中暗赞,这小子岁数不大,倒也有几分名医的风范,现在可很少有人敢在方子上签自己的名字了!可惜了,着实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才,不走正道,偏偏搞那些玄个楞登的东西。 东江医附院的中医门诊比较大,派人下去,很快就有人数了十只蝉蜕上来,还捧着酒精炉和煎药的锅子,摆在病房里就烧了起来。中医上的切磋,讲究的就是当面对质。 黄天野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好戏,心道中医真是不可救药了。一个病,竟然就弄出两种治疗方案来,这在西医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西医对于每一个病的治疗,都是有标准方案,换一百个医生,该怎么治、用什么药,都绝不会有两样。只要能够确诊,就是不懂医术的人,翻一翻药典,也能自己去开药治病了。 曾毅瞥了一眼黄天野,今天曾毅之所以讲“土多金埋”这样的话,有一半的原因,是针对黄天野前天晚上对中医的嘲讽,他要让黄天野明白一件事,五行不是虚的,它是可以用来治病的! 另外一半原因,是曾毅要证明黄灿的“经方至上”理论也是有失偏颇的,经方可以说是一种中医的标准化,不要求医生明白“为什么”,只要知道“是什么”,就可以开方治病了,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学习中医的法子,也有利于中医的推广。 但是,曾毅认为,中医不能光知道“是什么”,还要明白“为什么”,如果不深入研究中医的理论体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么中医永远都会是一门“黑洞”学问,永远被西医指责下去,下场只能是消亡。 如果碰上了经方上没有的新病例,你怎么办? 药很快煎好了,有点淡淡的黄,但不像别的药,熬出来会有很大的味道,煎药的医师将药盛出来,放在一个小碗里凉着。 黄灿此时道:“小伙子,说说你这味药的用药依据吧!” “医者,易也!这味药就是取自于象!”曾毅说着,“水小姐的病,是土多金埋之象,想要治愈,必然要破土生金。蝉这种昆虫居于地底,成虫后破土而出,破土之时,蝉是带着壳的,那么蝉蜕便有破土金出之象;蝉出土后,蜕壳而鸣,所以蝉蜕又有开音之寓意。由此刚好切中了水小姐现在无法发声的病证,此证用蝉蜕,再合适不过了!” 无药可救啊,无药可救! 黄灿心中惋惜不已,这年轻人中毒太深了,蝉蜕是有宣肺开音的效果,这是药效,怎么能跟蝉破土而出、蜕壳而鸣联系在一起呢! 黄天野就差没出声冷笑了,这跟“以形补形”又有什么区别呢,完全就是另外一种以形补形嘛,想用这种荒谬至极的理论治好水慕烟的病,大概只有精神病患者才能想出来吧。 这两人是不信,不过屋子里倒是有几个人让曾毅的这番理论给套进去了,心道治病原来就这么简单吗,这好像不用什么特殊的知识嘛,只要明白金木水火土就行了啊。 曾毅讲完,药汤也稍稍凉了一些,可以入口了。曾毅就端起来,递到水慕烟跟前,道:“趁热喝吧,喝下去就好了!” 黄天野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心道能好才怪,你以为这是变魔术呢! 安白就提了黄天野一脚,示意他闭嘴,不要再惹麻烦,就算不服气,也轮不到你这个脑外专家! 水慕烟接过药碗,用嘴皮试了一下温度,就喝了起来,第一口药刚下喉,她就觉得咽喉处一阵清爽,好像很舒服,于是就不由自主地喝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不到两分钟,就把一碗药都喝了下去。 放下药碗,水慕烟感觉自己的肺部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烧得慌了,胸腔之内清清凉凉的,像是吃了薄荷糖一样,随后,胃里就咕咕几声响,随即这声响就往下走,又到了肠道。 黄灿一听这动静,当即脸色大变,他凑近了一些,仔细听了个清楚,随后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惊讶疑惑之色,难道自己搞了一辈子的经方,竟然都是错的吗? 他是医术行家,自然明白这些声响所代表的含义,这说明胃气开始下行了,胃气正常的情况下,本来就是向下的。水慕烟的这个病,正是由于胃气上蒸肺部所致,现在胃气下行,这病就已经是好了大半。 病房里的其他人看到黄灿这副神态,不由都是心中大惊,难道水慕烟真让那个毛头小子给治好了?不会吧,几个知了褪下的皮,竟然把西医都查不出原因的病给治好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不敢说话,那小子只用一味药就治好了病,而黄老的方子上可有七八味药呢,谁的水平更高,一看便知啊! “土多金埋,土多金埋……” 黄灿仔细品味着曾毅的这个结论,之前他不信,可现在病都被治好了,他细细品味之下,反而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结论真是精辟至极,短短四个字就将这个病很形象地描述了出来,而且还给出了治病的方案,胃气过盛压制肺部,可不就是个土多金埋嘛。 水慕烟此时轻轻地咳了一声,清着嗓子,她觉得舒服多了,心里对曾毅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这么年轻的神医,着实少见啊。 曾毅听见水慕烟清嗓子,就道:“没事,你试着开始讲话吧!” 众骇,什么?这药才喝下去没有几分钟,竟然就说要试着讲话,你当那知了皮熬的药汤是圣水吗!就是圣水,也绝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水慕烟再清了一下嗓子,就看着曾毅,道:“谢……谢谢……” 声音虽然有点低,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味道,但真的是在说话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是谢谢。 黄天野一下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金土水火土都是骗人的啊,是无稽之谈,怎么可能会治病啊! 黄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方,一摇头,然后揉成一团,放进了自己的兜里,道:“医海无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小伙子医术了得,老夫佩服!” 曾毅很恭敬地拱了拱手,“当不得黄老的谬赞,医海无涯,晚辈也是刚窥门径,经验方面很是欠缺,还要向黄老这样的前辈学习才是。” 黄灿摆了摆手,“你太谦虚了,单看今天这个病案,你可以当得起名医二字!” 曾毅很客气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当不起,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其实曾毅治病的时候,也喜欢用经方,去年他治好冯玉琴的病,用的便是葛根加半夏汤,方出《伤寒论》第33条,很标准的经方,也收到了奇效,三剂便彻底治好了冯玉琴的病。但曾毅并不是个死守经方的人,这才有了用茶香治愈英国女王的奇思妙想,也有今天一味蝉蜕就治好水慕烟的案例,只要切准病证、用对药,哪怕只有一味,也有冲墙倒壁之力。 屋子里的就都看着曾毅,这年轻人是谁啊,从哪来的,竟然能让黄老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怎么以前没听说中医界有这号人物呢。 黄灿此时看到曾毅脚边的行医箱,眼睛一亮,道:“这是你的行医箱吗?” 曾毅点了点头,“是家传的,我喜欢随身带着。” “现在还使用这种旧式行医箱的大夫,可是不多见了!”黄灿也看出曾毅那个行医箱不俗,绝对是个值钱的古董,心道这年人倒是大气派,随身带个价值数百万的箱子给人治病,看起来就是个很纯正的中医大夫啊,“你说你的医术也是家传的,不知道师承是谁?” “我的医术是我爷爷教的,他的名讳是曾文甫。”曾毅说到。 黄灿就露出思索的神色,奇怪,能教出如此厉害传人的,肯定也是大国手水平的人了,怎么自己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呢,一点印象都没有。黄灿摇了摇头,“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医坛还有这么一位圣手。” 曾毅有点失望,他也想弄清楚爷爷的来历,能写出那本关于很多高级领导的医案,以前就不会是普通人,“他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是这样啊!” 黄灿暗道遗憾,如果这位曾文甫老人还在世,自己一定要去拜访的。黄灿先学西医,后学中医,拜过很多位名师,才有今天的成就,他想着回头一定要去找几位老师打听一下曾文甫这个人才行。 水慕烟讲了那句谢谢之后,也是有些惊讶,此时回过神来,又道:“谢谢黄老先生,谢谢所有专家,这次慕烟生病,给大家添麻烦了。” 再说第二句,声音就顺畅了很多,听起来很自然,你绝对想不到,几分钟之前她还是哑巴。 黄灿暗赞玄妙,又转过头,对曾毅道:“不知道你刚才的那个药方,可以赠予我收藏?”黄灿想把曾毅的那个药方拿回来放在案头,一来警示自己医海无涯;二来是看曾毅的字潇洒飘逸,有一股脱尘之气在内,不说药方,单就这几个字,已经是一副绝佳的书法作品了。 曾毅看了看水慕烟,药方开出,就属于是患者的了。水慕烟倒是没意见,赶紧把药方拿起来,客客气气递给黄灿。 黄灿拿起来再看,还是赞赏不已,再看曾毅的签名,黄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你可是那个用将军茶治好了英国女王的曾毅?” 曾毅就点了点头,“是我。” 黄灿就笑了起来,去年那个报道出来的时候,国内医学界很多人都在批评,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西医,他们批评媒体在误导大众,说那根本就是炒作。 为了这个病案,黄灿还特地去请教了自己的老师,那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听黄灿读完报道,不禁击节赞赏,道:“中医有传人矣!”,然后他给黄灿解读了那个案例的玄妙之处,就在于用茶香治病,能够在病人呕吐到无法下药的情况,想出如此妙招,正是中医的神奇魅力所在。 屋子里的人,包括黄天野在内,全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原来这个病例是真事,而且当事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今天这一趟可是没有白来啊!”黄灿笑得很是畅快,“小曾,既然你被我逮到了,那你就跑不掉了!怎么样,给我个面子,到医科大给学生们讲一堂课吧?” 曾毅赶紧摇头,苦笑道:“我这样的面相,怕是压不住场,就算了吧!” “有我在,我看哪个敢不服!”黄灿一代名医,气度惊人,他是非常诚心在邀请曾毅去演讲的,而不是想着要看曾毅的笑话,事实上,黄灿尊崇经方,也跟经方易学易推广有关,听说黄灿讲课,必须动用学校最大的课堂,否则根本装不下,因为不光中医学院的人去听,很多西医也跑去听,甚至还有外国人专程呆在云海,只为听黄灿的公开课。 黄灿笑道:“你要是不答应,绝对出不了云海市。” 曾毅苦笑,黄灿这完全就是威胁啊,他一个副省部级的高管,要让自己出不了云海,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我也有一个要求,黄老得答应帮忙。” “你说嘛!”黄灿笑着。 曾毅就把南江省准备设立一所新的医学院的事情讲了一下,想让黄灿帮自己找几位资历深的好中医讲师过去授课。在中医教育这方面,黄灿是高人,他一手培养了很多位知名的经方派中医,可谓教学经验丰富至极,对于中医推广,也有很深的见解,最重要的是,经方中医很适合教学,如果黄灿能派几位有经验的讲师过去南江,那曾毅这趟东江也不算白来啊。 “这个好说!”黄灿立刻答应了下来,他手下现在还带着几名博士生,马上就要毕业了,正好推荐给曾毅。 曾毅看黄灿答应了,也就不再推辞,答应到东江医科大去讲一堂关于中医的入门课。 黄灿很高兴,又拿出一本小册子,让水慕烟和安白都给自己签了名,便笑着告辞,道:“回去对家里那位小追星族可有了交代!呵呵。” 医院的头头脑脑,也跟着黄灿走了,病房一时冷清了下来。 过了一会,顾迪走了进来,带着大大的蛤蟆镜,竖着衣领,进来看了看,道:“都走了?” “走了!”曾毅说到。 顾迪松了口气,他早就来了,但在门口一看黄灿在,就立刻躲得远远的了。黄灿认识他,跟顾明夫走动也多,要是让黄灿看见自己跟这些女明星走得如此近,这话传到自己老子耳朵里去,自己又要被一顿训斥了。 “病治好了没?”顾迪问到。 “治好了!”水慕烟就开口说了话,道:“太谢谢顾少了,慕烟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啊。” 顾迪吓了一跳,这么快就能说话了,他自言自语道:“这个黄老头,倒是有点能耐啊!” 水慕烟就笑道:“是曾少给治好的!” 顾迪就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道:“我就说嘛,什么病到了曾毅手里,那都不是病!” 曾毅笑了两声,道:“行了,别吹捧了,你们在这里吧,我得先走了。” 几人都要去送曾毅,被曾毅推辞了,只有顾迪跟着曾毅下楼。 进了电梯,曾毅突然道:“现在顾省长是东江省的二号领导,怎么也没见你有压力啊!” 顾迪先是一愣,随即就知道曾毅这是在暗示自己,问道:“你说水慕烟?” :自古玄学有五术:山、医、命、相、卜。 时到今日,玄学五术中四术,已经基本失传,只剩下中医还在苟延残喘。 而“土多金埋”,正是命门中的术语,街头算命师看到八字中土多金埋的人,会断对方易得肺病,如果是男的,就说对方过长、包茎。百试百中,无一例外。RO 第一九二章 小妮 曾毅笑而不语,平心而论,水慕烟算是个不错的人,至少牲格很不错,但顾迪跟水慕烟这种明星搅在一起,对他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如今真正的世家子,都学会了保持低调,找女明星这套早就不流行了,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授人以柄。 顾迪就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顾迪跟水慕烟倒是真没什么,他答应照顾水慕烟的演唱会,其实也走出于一种充门面的需求,他好歹也是东江省的二号公子,总得捧出个像样的名角吧,“水慕烟的歌我听过,也就那样吧,要说唱歌好听,还得是你的那位女朋友啊。” “谁?”曾毅就问到。 顾迪立刻大笑,道:“你小子有几个相好的啊!我告诉你,你可是党的干部,除了纪律问题外,你还要注意作风问题啊!” 曾毅无奈摇头,自己就不该提这事,这不是惹火上身嘛。 送曾毅上车的时候,顾迪还是忍不住地笑,道:“记着啊,作风问题,一定要注意作风问题“……”,“操你自己的心吧!”曾毅抬脚上车,把顾迪扔在了医院。 本来曾毅已经准备要返回南江了,现在受了黄灿的邀请,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曾毅只好在酒店开始准备到医科大讲课的内容,他想了想,也将题目定在了经方上,这不是要跟黄灿比个高低,而是对黄灿的〖言〗论做一个补充,也谈一谈自己对经方派能够历经两千年而不衰的理解。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曾毅正在写演讲稿,门铃响了起来,推开门一看,是水慕烟、安白、还有黄天野。 “怎么是你们啊,快请进!”曾毅笑着,抬手邀请三位进来。 水慕烟的嗓子已经彻底好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道:“我是来专程感谢曾少的,要不是你妙手回春,慕烟这回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有那么严重!”曾毅呵呵笑着,收下果篮,道:“其实按照黄老的药方”也能及时治好你的嗓子。” 三人到房里坐好后,曾毅拿出几盒将军茶”道:“这是我从南江带来的特产,几位拿回来尝尝。” 谢谢,谢谢!”水慕烟谢着收下。 安白看了看将军茶的包装,还有盒子上的说明”道:“这就是治好英国女王的将军茶吗?” “是,如假包换!”曾毅笑着。 “曾大夫的医术可真走出神入化”茶叶到了你的手里,都成了治病的良药。”安白说着,朝黄天野使了个眼色。 黄天野就道:“曾师弟,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我关于中医的那些〖言〗论有些冒失了,还请你原谅啊。”黄天野对中医的那番指责,转眼成了个大笑话,因为这件事,他这几天没少被安白埋怨。 曾毅一摆手,“黄师兄言重了”学术争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曾毅也不可能去跟黄天野去制这个气”现在能让他说出这番服软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曾师弟的医术,让我大开眼界。”黄天野叹了口气,“以前我对中医确实存在很大的误解。” 安白解释道:“天野的奶奶”当年是让一个庸医给耽误了病情去世的,所以天野一直都不相信中医。” 曾毅“哦”了一声”他也见过很多庸医,杀人不见血,还败坏了中医的名声,更有甚者,打着“祖传秘方”、“灵丹妙药”的旗号借机敛病人的钱财,着实可恨,“我能理解这种感受。” 黄天野笑了笑,道:“看来以后要试着多去了解中医。” “老祖宗传下的这门医术,能够历经数千年而不衰败,期间更是名医辈出,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曾毅笑着,“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学好中医。” “曾师弟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明的医术,对中医更是有独到的见解,已经让很多人望尘莫及了!”黄天野赞了一句,他原本是不信中医的,但事实却让他不服不行,再说了,女朋友安白今后的事业怕是还要让人家曾毅多照顾。 曾毅听黄天野这么说,便问道:“南江要成立一所新的医学院,这件事黄师兄也知道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黄天野有些犹豫,他现在是〖日〗本三井医院的脑外专家,再努力一年半载,就能接替首席脑外的位子,这个时候放弃,实在是有点可惜了,何况他在〖日〗本的名气很大,收入也不菲,找他预约的脑袋手术,可以排到两个月之后,他道:“这件事很重大,我需要考虑考虑。” 曾毅也不太在意,自己把这趟的来意说清楚了就行,至于黄天野能不能答应,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现在医学院只是刚开始筹建,要投入运转,最快也得明年这时候了,黄师兄有很多时间来考虑。” 说着,曾毅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放在黄天野面前,“这是医学院的一些基本情况,黄师兄可以了解一下。” “我会仔细看的!”黄天野说着,就翻开那份材料,看了两行,他有些意外,南江的这所医学院,竟然是跟戴维医学基金会合作建设的。 曾毅却是笑着问水慕烟:“演唱会的事情怎么样了,还顺利吧?” 水慕烟笑道:“目前票已经销空了,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有了顾迪和董力阳的照顾,这几天东江的电视台、报纸,都加大了对演唱会的报道,原本不温不火的演唱会门票销量,一下变得火爆了起来,现在已经销空了,用不着董力阳来兜底了。 “水小姐的号召力真是惊人啊!”曾毅赞了一句,道:“相信演唱会一定会取得空前的成功!” “如果这次演唱会效果好的话,我会考虑进行下一场的!”水慕烟看着曾毅,她想到南江也去搞一场,现在发唱片基本是赚不到钱的,歌星赚钱,主要还是要靠各种代言、活动、以及演唱会。 曾毅笑了笑,他明白水慕烟的意思”便道:“水小姐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南江嘛,我相信南江的歌迷也在盼着你呢!” 水慕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那弯弯的月牙,非常好看,她道:“如果有机会的,一定要到南江去”到时候还请曾少多多照顾。” “一定,一定!”曾毅笑了笑。 晚饭就在福华大酒店吃的,吃完饭,水慕烟再次邀请曾毅去参加自己的演唱会。 “到时候有时间地话,一定去!”曾毅不敢把话说得太死,黄灿那边也说讲课就在最近两天。 水慕烟离开之后”曾毅回房继续写着演讲稿。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苏健纯和老回突然来了,这两人说是下了夜班没事干,来请曾毅去吃宵夜的。 曾毅怕了苏健纯他们喝酒的规矩,道:“不用去夜市了,我让酒店准备几个下酒菜,咱们在这喝一点就行。” 苏健纯也不反对,当下三人叫了几个菜,在屋里慢悠悠喝酒聊天。 喝了有一个多小时,快十二点半的时候,苏健纯和老四一起放下了酒杯,道:“曾大夫”我们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会回来,咱们接着喝。” 曾毅就道:“没事,你们去忙吧”酒明天可以再喝!” “耽误不了多久,一会就回来了!”两人说着”就相跟着出了房间。 曾毅心里纳闷,心道这两人怎么怪怪的,来喝酒了,半路又说有事,有事那就以后再喝呗,结果还要办完事再回来接着喝,也不知道出去办什么事了,不会又搞什么岔子吧。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两人就回来,老四手里多了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趴在老四的肩膀上正睡得很熟呢。 “这是谁?”曾毅就问到。 “老四的闺女!”苏健纯闷闷说了一句,脸色不怎么好。 老四走到一旁,把小女孩往宽大的沙发上一放,道:“让她睡吧,咱们接着喝。” 曾毅心里更纳闷了,这两人半夜出去,就为了接老四的闺女,真是行踪诡异啊。他从里面找了张毯子,盖在小女孩的身上,盖的时候细细看了一眼,曾毅就觉得不对劲,道:“她睡得也太沉了,好像是病了!” 谁知话刚说完,小女孩突然睁开了眼,一看眼前是陌生人,小嘴就开始咧了起来,眼看是要哭了。 “小妮别哭,爸爸在这呢!”老四就赶紧喊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 小女孩看到老四,果然是由惊变喜,脸上笑着,眼睛已经在忽闪着泪huā了,那样子很是可爱。小女孩从沙发上坐起来,几下爬到老四的怀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奇问道:“爸爸,这是哪里?” “这是曾叔叔的家!”老四指了指曾毅,“叫曾叔叔好!” 小女孩怯怯地看着曾毅,低声道:“曾叔叔好!” 曾毅还是觉得不对啊,刚才自己盖毯子的时候,老四的闺女明明睡得很沉,那样子就跟病了是一样的,怎么一转眼,脸上病色全无,曾毅好歹也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对这瞬间的变化给搞糊涂了。他呵呵笑了一声,“小妮好!”然后去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牛皮纸袋里抓出一把乌梅,道:“这个叫乌梅,很好吃,来,拿着。” 小女孩没接,而是抬头看着老凡老四就道:“快拿着吧,谢谢曾叔叔。” 小女孩就从老四怀里站了起来,小身板一个鞠躬,脆声道:“谢谢曾叔叔!”然后伸出双手,准备接过曾毅手里的乌梅。 曾毅被这小家伙的模样给逗乐了,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笑道:“不客气!” 说着,曾毅就要往她手里放乌梅,眼光瞥到小女孩的手腕上面露出的一截胳膊,曾毅突然脸色大变,然后一把掀开小女孩的衣袖,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胳膊上全是注射留下的针眼!” 这一下,把小女孩给吓着了,她往老四怀里一钻,就开始哭了起来。 苏健纯站起来,道:“曾大夫”是这样的……… 曾毅瞪眼看着苏健纯,要看他来怎么解释。 刚才只看了那一眼,曾毅后背上的寒毛就竖了起来,那才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啊,胳膊细得跟香蕉一般,血管就不用说了”细得比针头粗不了多少,可此刻那胳膊上面密密麻麻扎满了针眼”针眼处带着点点淤青,整条胳膊,竟然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针眼连着针眼”能扎针的地方全被扎过了,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停着这么一条胳膊,想都想得到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苏健纯捏了一下拳头,重重叹了口气,道:“曾大夫,老四的闺女病了,这是打针和注射留下的针眼。” “放你娘的屁!”曾毅忍不住大骂了一句,“你当我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小妮现在根本没有生病的样子,就算是生病,需要这么来治吗,那胳膊现在还能叫胳膊吗!” 苏健纯一把按住曾毅”低声道:“曾大夫”我到里面跟你说………… “就在这说!”曾毅大喝,然后指着老四道:“你是怎么当爹的,你就忍心让自己闺女受这种罪!” 小女孩被吓到了,哇哇大哭”一边很委屈地道:“不要说我爸爸…,…… 苏健纯二话不说,直接拽着曾毅就进了里面的屋子”“砰”一声合上了门。 老四坐在沙发上没动,跟木头人似的,过了片刻,才在自己头上狠狠砸了几拳,然后将头埋在两只大手里,表情很是痛苦。 “曾大夫,你冷静一下!”苏健纯在里面按住曾毅,“谁忍心自己的孩子遭这罪啊!老四平时把自己闺女当宝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现在孩子这个样子,他心里比谁都要难受,但没办法,孩子病了,就得接受治疗!” “什么病?”曾毅瞪着眼睛,他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是不是有病,自己一望便知,“你说啊!” 苏健纯就道:“两个月前,小妮走在路上,突然摔倒昏迷过去,当时整个人就跟假死过去一样,除了有呼吸有心跳外,小妮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知觉,从那以后,小妮每天都犯这个病,老四带着小妮看遍了云海市所有的大医院,最后就在儿童医院住了院,接受治疗。” “治疗?”曾毅气得甩了一个胳膊,道:“治疗也得切准病证才能治!小妮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啊!你说!” “我跟老四都不太懂这些,刚开始医院说有可能是癫痫,后来又说是大脑发育不健全,也有说是小儿高血压,还有说是神经官能症…………”苏健纯脸色沉重,道:“你以为老四是铁石心肠啊,他比谁都难受!老四为了给闺女治病,一个人干两份活,病了也不敢休息,每天小妮打完针,老四心疼得都想哭出来,却要笑着脸给小妮用热鸡蛋敷针眼。” 曾毅就没说话了,心里的怨气比刚才小了很多。 “一会出去,你不要再说老四了,他心里苦着呢!”苏健纯叹了。气,“可怜小妮这孩子,全身都找不到个可以再扎针的地方了,不光是那两只胳膊,就是屁股,也让针打跟石头一样硬…………我恨不得是自己得病啊! 曾毅就看着苏健纯,喝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我不是大夫!” 苏健纯就有点发愣,他确实没想起曾毅,在他眼里,曾毅就是个正骨的大夫,“我……… 曾毅瞪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苏健纯也是有些后悔,好像曾毅并没有说他是个正骨大夫啊,为什么自己就没想起来呢。 曾毅走出去,脸上露出和蔼笑容,对正在抹眼泪的小妮道:“小妮,别哭了,刚才是曾叔叔不好,不该说你爸爸,你原谅我吧!” 小妮还挺护自己的爸爸,扭过脸去不理曾毅,小手拽着老四的衣袖,大概是要催老四回家。 曾毅就走了过去,坐在老四的旁边,“四哥,刚才我火气大了点,说话冲,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个人是大夫,最见不得病人受苦,何况是小妮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老四摆了摆手,长吁短叹,“你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妮。” “我也是大夫,如果四哥信得过,小妮的病我来试试!”曾毅说到。 老四就道:“就冲你的这份医者父母之心”我有什么信不过的。”老四把小妮抱起来,道:“小妮乖”让曾叔叔帮你看病,曾叔叔很厉害的,什么病都能治好。” 小妮可能是被曾毅刚才的模样吓到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我不要他治”我不打针!” 老四不好意思地看了曾毅一眼,道:“曾叔叔跟别的医生不一样,他是好医生,不打针。” 小妮还是哭得很凶,死活不让曾毅给看。 曾毅也没办法,道:“不急,等会再说,要是有医院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就拿出来,我先看看。” 老四就道:“那些东西都有”但放在家里了。” 苏健纯立刻就道:“我去取吧”你平时放在哪里?” “就在床头的柜子里!”老四说到。 苏健纯就朝门口走去,准备去取病历,曾毅后面跟上几步,掏出一把车钥匙”道:“我的车就在楼下,你快去快回吧!” 苏健纯也不客气”接过钥匙快步出了房间。 曾毅去泡了一杯浓茶,喝着醒酒,他刚才喝得不多,但怕一会把不准脉。 小妮在老四的怀里哭了一会,大概是累了,就沉沉睡了过去,老四就朝曾毅打了个眼色。 曾毅走过来,伸手给小妮把了把脉,然后神色就奇怪了起来,正如曾毅所判断的那样,小妮并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只是〖体〗内正气不足,机理有些紊乱,这是接受注射西药的后遗症,不算是个病。慎重起见,曾毅又换了小妮另外一只手来诊脉,最后脉象的显示都一样,没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曾大夫,怎么样?”老四看曾毅神色奇怪,就有些紧张。 “不碍事!”曾毅说到,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水平,既然没诊出大毛病,就肯定不碍事,他道:“客房里有床,你去把孩子放下,然后再把犯病的详细情况给我说说。” 老四就抱着小妮进了里面的客房,把孩子小心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才走了出来。 苏健纯此时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大袋子,道:“全都在这里了。” 曾毅入手只觉一沉,心道怎么会这么多检查报告,这都有七八斤重了,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先挑了几个重要的检查报告看了起来,一边道:“四哥,你说说,小妮犯病时什么什么情况,说得越细越好。” “犯病的时候,就是整个人失去知觉和意识,全身就跟面条一样软,四肢就像脱臼一样,软趴趴的,怎么喊就喊不醒!”老四说着,“每次大概持续将近两个小时,就又自动好了,跟正常人一样。” 曾毅就眉毛一抬,问道:“那之前她刚来的时候,就是正在发作?” 老四点了点头,“是!” 曾毅就有些责怪,道:“当时怎么不说!”要是说得早一点,自己就能在小妮发作的时候把脉,说不定可以诊出问题的关键来。 老四就不说话了,面有难色。 曾毅很快把十几个重要检查报告翻完,脑电图、脑电地形图、心电图、脑Q、血清…………,并没有发现可以确诊的依据,至少不能确诊为神经官能症、脑发育不全、高血压、脑颅脑器质损伤之类的。 根据老四的描述,倒是有点像是精神性癫痫,只有癫痫才会如此反复地发作,可刚才把脉,曾毅又没有摸到一点点像是有癫痫迹象的脉。 这就奇怪了,曾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病,他问老四:“你家里有谁得过癫痫吗?” 老四摇头,“没有。” 癫痫有家族病特征,西医上认为跟遗传有很大关系,这也是确诊的一大重要依据,如果老四家里没有人得过癫痫,那就是后天性的。 曾毅又问:“每天都发作山” 老四道:“每天都发作。” 曾毅眉头微皱,每天都发作,就是癫痫,也不会如此频繁吧,至少得有个诱因吧,他拿起病历,翻了起来,看看以往的诊治过程,翻到第七页,曾毅注意到一段描述:根据持续观察,患者犯病的时间具有规律性,每天中午口点左右发作一次,晚上0点左右发作一次。 “你们刚才抱小妮进来的时候,是几点?”曾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一刻。 老四和苏健纯对视一眼,道:“我们两个是0点半出去的,抱小妮回来的时间,应该是0点田50左右吧!” “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点清醒吗?”曾毅问到。 老四就点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时间段,前后不会差几分钟。” 曾毅舒了口气,他终于有点明白这是什么病了。不过,随即他的心里却是升起勃然怒火,简直是可恶至极、令人发指!在没有确实的诊断依据之前,医院竟然采取了这么多的治疗手段,这在西医的临床诊断上,也是不允许的! 难道你们家里都没有小孩吗,非要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折腾到这种地步! 感谢兄弟姐妹,谢谢谢谢,今天进入月票榜前五十了,信心大涨,前几天一天就两票三票,银子写得都心虚啊。 第一九三章 这里是医院 “曾大夫,小妮得的这是什么病?”苏健纯问到. “病不要紧,喝一副药就能好。”曾毅起身站了起来,问道:“小妮之前在哪家医院接受的治疗,是云海市儿童医院吗?” 老四道:“是,云海市儿童医院!” “主治的大夫叫什么名字?”曾毅问到。 苏健纯就觉得不对,曾毅不讲小妮的病情,却问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给治的,难道这病治得不对吗? “是一个姓孙的大夫!”老四说着,“是医院的一个科室副主任。” 曾毅就点了点头,心中恨恨,这种无良的大夫,自己一定要去会会他,敛财倒是小事,只是不给对方一个教训的话,他以后不知道还要毒害多少像小妮这样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要把多少人搞得家破人亡。 苏健纯就问道:“曾大夫,有什么不对吗?” “明天一早带上小妮,咱们去医院找这位孙大夫,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他这段时间到底治的是什么病!”曾毅的语气冰冷至极。 苏健纯和老四对视了一眼,就道:“既然……既然曾大夫有办法,就不用再去医院了吧!” 曾毅断然道:“必须去!这件事我必须问清楚!” 苏健纯和老四都是有面带愁容,他们兄弟几个平时都没有固定工作,收入非常有限,这次为了给小妮治病,几个人的家底全都折进去了。前几天兄弟几个领到当月的工资,每人只留了一百块的烟钱,其余全都交到老四手里,让他去医院缴了医药费,就这样,还差了医院两千多块钱。 小妮住一参院,就需要八九百块钱”这吃钱的速度,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去卖血,都赚不及。考虑到要跟曾毅去南江了,老四怕欠医院的钱越来越多,就一琢磨,决定先把小妮的治疗停一下”等到了南江再接着治。 儿童医院距离福华酒店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两人一时根本凑不齐剩下的医药费”所以一商量,决定半夜带小妮从医院跑出来,这才到了酒店,找曾毅喝酒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在等夜深人静了再去医院把孩子偷出来。 看曾毅态度坚决,两人也没辙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明天把这两百斤抵给医院。 苏健纯问道:“曾大夫,要不现在去抓药,先让小妮喝上一副看看效果?” 曾毅一摆手,“大半夜的,哪有中药店开门的,睡觉!放心吧,这病不要紧,两剂药就能好!” 老四松了口气,只盼着天亮了就去抓药。 曾毅说完”就进了里面的主卧去睡了,套房还有两个卧室,苏健纯和老四完全可以住下。 两人坐在客厅里,低声商量了一会,老四留下照顾孩子”苏健纯又连夜出去了,看能不能再弄一笔钱来”免得明天到了医院让曾毅难堪,也小瞧了自己兄弟几个。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快乐起来的,小妮第二天起床,看到没有医生给自己打针,也没人来量自己的体温血压,又有很多好吃的早餐吃,就显得非常高兴,在屋里到处走来走去,不时还问东问西,竟然也不记恨昨晚曾毅训老四的事了,满屋子都是她银铃一般脆脆地笑声。 不过吃了早饭,曾毅抱起她,说要去医院,小家伙立刻泪huā狂飙,举着拳头差点要揍曾毅,而且哭得很凄惨,一个劲嚷着自己不要去医院。 老四赶紧把她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劝道:“小妮乖,咱们这次到医院,不打针!” “你骗我……”小妮子哭得很伤心,向老四哀求道:“我不要打针,我以后很乖……” 老四的心都碎了,难受得直想哭,就算他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上了战场杀人不眨眼,但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谁愿意看自己的孩子遭这份罪。 苏健纯此时道:“苏叔叔向小妮保证,谁要是敢给小妮打针,我就揍他!” 大概是因为苏健纯这人平时比较有信用,小妮用带着泪huā的眼睛看着苏健纯,“不许骗我……… 苏健纯抬起一只手,“我向毛〖主〗席保证!” 小妮这才停止了挣扎,蔫头耷脑地待在老四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看来还是很抵触去医院。 出了酒店,因为儿童医院并不远,几人就朝那边走着过去了。远远看到儿童医院的楼,小妮就显得很紧张,有些害怕,趴在老四的肩膀上不动了,小嘴撅着,不时嘟囔几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哪个科室?”曾毅问到。 “神经内科!”老四说到,“在六楼!” 曾毅在前面进了电梯,按下六层的号码,招呼几人走快点。苏健纯眉头深锁,面带忧色地进了电梯。 到了六楼,神经内科的诊室门口,挂着今日当值的医生照片,曾毅一眼就看到个姓孙的人,叫做别云水,四方脸,带一副茶色眼镜,就指着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老四点了点头,“就是这位削医毛” 小妮道了一声,“我不喜欢他,能不能不要他……”进了医院,这小家伙也死心了,只央求能换个别的大夫。 曾毅就迈步进了神经内科的诊室,一扫眼,却没有发现姓孙云水,就问道:“孙大夫不在吗?” 有几今年轻的大夫,大概是实习生之类的,正在打扫诊室,眼睛抬了不抬,就道:“现在还不到接诊的时间,孙主任查房去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曾毅过去拉过一张椅子,让老四抱着孩子坐下,然后几人就等在了那里。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实习生发怒了,喝道:“不是叫你们几个出去等吗!”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道:“你这个态度对待病人,就不怕在实习报告上,医德成绩不合格?” 曾毅当了大半年的局长,说话派头,都带着不小的官威,一句话就把那实习生给镇住了”实习生最怕实习报告上的评语不合格,留不在好医院,曾毅这句话也算是击在了要害上。 实习生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赶几个人出去,只是道:“保持肃静,不许在诊室喧哗!”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声音,有人正在训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那么大的活人都看不住,竟然让她半夜跑掉了,那几千块的医存费,我看你怎么交代。““孙主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有人陪着小心”“昨晚那个负责守病房的临时工,我已经给开了,住院部押了他两个月工资,权当抵医药费了。” “以后惊醒点,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要是谁都这样随意进出,那我们医院还不得关门了!” “是是是,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行了,这事就到这里!” 诊室里的几个实习生,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把手里的家伙什收拾好”然后走到门外笑脸相迎,“孙主任,您查房回来了?” 别云水的脸色沉得厉害,自己的病人竟然大半夜从医院跑了,虽然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在自己的神经内科,这还是头一桩呢,传出去脸上没光啊,最重要的是,自己得损失多少啊,万一这个月的科室业绩任务不达标,那就更不好看了。 真是岂有此理啊!他看到那几个实习生,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进了诊室。 进了诊室,就有人眼疾手快,把泡好的茶递过来,“孙主任,您喝茶!” 孙云水接过杯子,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喝了。水,然后抬眼一瞧,就乐了,这不是昨晚从医院跑了的那个病人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就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招呼不打一声,就从医院跑掉了,害得我们四处去找,还以为小孩子让人贩子给拐跑了呢,正打算要报警呢!” 曾毅心道这别云水可真会演戏啊,刚才听那在外面前话,句句不离自己的经济损失,什么报警找人,全是睁眼说瞎话啊。 孙云人站起来,来到老四跟前,在蔫头耷脑的小妮头上摸了一把,道:“回来就好,怎么不在病房等着我啊,病情上有什么要了解的,我查房时同样会给予解释嘛!” “总共欠了医院多少钱?”曾毅问到。 “也不多,就两千多块钱!”孙云人脸色一肃,“不过,这医药费可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话,我们就要停止治疗了,那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跟我们医院无关了。” 曾毅神色有些痛苦,他也是听了刚才别云水在外面的讲话,才知道苏健纯二人昨晚半夜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把孩子从医院偷了出去。 他心里丝毫没有小看这两人的意思,反倒觉得很辛酸,以这两人的能耐,只要把心一横,多少钱弄不来,可现在竟然沦落为了两千多块钱,半夜到医院去偷孩子。 为了保家卫国,这些人一个个浴血沙场、舍生忘死,默默奉献而心无怨言,现在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医院又是拿什么来回报这些最可爱的人的! 曾毅就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不愿意再来医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他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苏健纯时的情景,何必呢,这两人现在完全就是平常人,有必要时刻提防吗,还有能比他们更奉公守法的公民吗? 看着孙云人那假惺惺的脸色,曾毅心中无名火起,道:“你把住院以来详细的收费细则拿来,钱我来付。” 苏健纯就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有整有零,道:“曾大夫,这钱不能你来付,我们有办法。”说完,他看着别云人,道:“这里是咙块钱,先交上,其余的这两天都会交上。” 曾毅一抬手,把苏健纯推了个趔趄,“一边去!你拿什么去交,卖血吗?” 孙云人倒是一摊手,道:“你看,这是何必呢,说得好像我们医院喝血似的!这些钱也不是交给我个人的,都是要到交费处去交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大夫。”说完”他还劝苏健纯,“谁家里都难免会碰上个难处,可不要硬抗啊,我看这位小伙子挺热心的,该开口的时候就开口,人能保住”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大夫说得有道理,人最重要”钱是王八蛋,huā了还可以再赚嘛!”曾毅冷笑一声,从兜里拿出一个卡包,道:“那就把收费单拿来吧!” 孙云人一看心里开了huā,自己还以为那两千多块成死亏了呢,没想到这两人又找来个大金主”光看对方的卡包,就知道价值不菲。他就扭过脸,吩咐一声,道:“小刘,你跑一趟,去把口号床的对账单,给打印一份拿来!” 一个实习生就应了一声,麻利地跑了出去,倒把其他几个羡慕了一把。 曾毅趁着这工夫,问道:“孙大夫”孩子接受治疗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好啊?” 孙云水搓了搓手,道:“这个病很顽固,想要治好,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你就算找再好的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另外”就是这个用药的问题,倒是有几种疗效很好的药,走进口的,副作用也小,用了肯定能见效,就是这价钱贵了一些,之前我怕增加病人家庭的负担,就没给用!” “一会你把这几种药的名字都写在单半上,让我们了解一下!”曾毅说着,打开卡包,里面是金灿灿的信用卡,“钱不是问题,如果真的是好药,那就用上!” “进口的药,效果肯定好嘛,用了你就知道了!” 孙云人是识货的,他知道象这种银行的金卡,对申请人的资产都是有要求的,可不是谁想办就能办的,看来自己得调整一下用药方案了,把贵的药都用上,那这个月的业绩任务就绝对没问题了。像这种送上门的,不宰白不宰,用的药便宜了,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呢。 曾毅冷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孙云水还以为曾毅点头是代表同意自己的结论了,心里很高兴,象这种疑难杂症,一时半会好不了,自己把那些没有明确疗效、又没有多大毒副作用的药,全给他用上,治不好,也治不坏,住院费加上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尤其得病的是孩子,孩子就是未来,哪个家长愿意失去未来啊,你不给他治,他都跟你急! 很快,实习生跑了回来,手里捧着收费单,厚度很扎实,足有两指厚。 曾毅接过来一看,心中怒气更盛,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劫财,全都是没用的药、没用的检查,这给让老四给医院贡献设备维护费呢。甚至有的检查,还分成好几个,重复收费,有的药,明明是可以口服的,他却让你注射,因为扎一次针就可以收一次费,收了你输液妻,还要再收你静脉穿刺费,名字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事,谁输液不扎静脉啊,中间加一次药、换一次瓶,都是要另外收费的。 这哪是给人治病,这分明是把病人当做摇钱树,是要榨干病人身上的每一分钱啊! 别云水这会已经写好了一个新单子,拿到曾毅面前,道:“我建议接下来的治疗,就用这几个药,毒副作用小,对孩子好!”,曾毅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在了兜里,道:“药我也看不懂,我想问一下别大夫,现在确诊了没,是按照什么病来治的?”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别云水就喜欢看不懂药的,道:“已经基本可以确诊了,是脑部发育不良,我们给上了一些营养脑神经的药,都是好药啊!” 曾毅就在收费单上,勾掉了几个药,心道不过就是很常见的维生素引、谷维素这样的药,到了孙云水嘴里,就成了好药,价钱也翻了几十倍,曾毅又问:“之前还按照什么病来治过?”,“之前曾经怀疑是癫痫和小儿高血压,最后排除了!”孙云水说着,还看了看小妮,“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我想也不会得那种病的!”,曾毅就尖勾掉了几个药,问道:“还有别的吗?” 别云水觉得曾毅的举动有点奇怪,不过还是道:“还有神经官能症!” 曾毅又勾掉两个药,道:“还有吗?”,“没了!”,孙云水看着曾毅,“她这个病属于疑难杂症,得一项一项排除疑似病。” 曾毅就把手里药单前后看了一遍”道:“那请问一下削大夫,这上面还剩余的这出种药,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的?”,孙云水一看曾毅勾掉的几个药,脸色就变了,心道自己上当了,这小子哪是不懂药”这简直是精通啊,一下就把那些治病的药全给去掉了”这是来找茬的啊,孙云水板着脸,道:“这些都是组合药方,哪有单纯使用一种药的道理!” “组合药方?”曾毅笑了一声”心道你是死鸭子嘴硬,组合药方有这么组合的吗”他道:“好,组合药方好啊!”,孙云水又松了口气,有点弄不明白曾毅的意思了。 曾毅抽出几张脑部检查的结果,道:“那就先从脑发育不良请教起,孙大夫是从哪里看出患者脑部发育不喜的?” 别云水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诊断结论吗?” “患者没有行为语言智力上的障碍,各种检查结果也正常,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确诊的!”,曾毅看着孙云水。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别云水已经肯定”这是来找茬的”他道:“你孩子要是没有病,到医院来干什么,在家里待着就行了!” “那就是没有任何依据,就妄下结论,然后盲目治疗了?”曾毅冷冷地看着对方,“不好意思,我也是医生,有医师执业证!”,孙云水就知道没办法再跟曾毅讲话了,真要是辩论,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因为自己的话只能唬那些外行,他喝道:“我看你不是医生,你就是他们请来的医闹!你们这些无良医闹,仗着懂那么一点医学知识,就胡作非为,你们是来讹诈的吧!”,旁边的实习生立刻站了过来,看样子是要给孙云水站脚助威啊。 “这里是医院,不欢迎医闹,你们要是觉得我的医疗方案不对,可以到卫生局去投诉,也可以找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要是觉得我们收费不公,那就找物价局去,这都是物价局定的!”,孙云水倒是有恃无恐,别的科室都这么干的,我就不信你能弄住我,他突然想起老四还欠着医院两千多块钱,顿时冷哼一声,道:“还有,今天要是不把你们欠医院的钱交情,就想走!竟然从医院偷偷逃走,这是违法行为,我要报警!”,孙云水开始吓唬人了,这种事顶多就是吃了个“霸王餐”报了警,也就是民事调解,还够不上违法行为,他就是用卫生局、物价局、〖警〗察局这些大帽子吓唬人的。 曾毅冷笑一声,道:“你不报警,我还要报呢!”,孙云水怎么可能报警,他立刻对那几个实习生道:“去,叫保安上来,把这几个扰乱医院正常秩序的医闹分子,给撵走!”,老四就是再糊涂,现在也知道曾毅今天来是干什么的了,原来自己的闺女根本就没有姓削的说的那些病,想起小妮这一个多月遭的那么罪,想到姓孙的把一瓶一瓶没用的药都注射刨、妮的身〖体〗内,老四的眼睛顿时都红了,腾一下站起来,一脚就把刚才屁股下椅子踢了个粉碎,“姓孙的,老子今天废了你这个王八蛋!” 曾毅按住了发狂的老四,他昨晚没说这个事,就是怕这几个杀神冲动,再搞出什么事来,治安系统的人,可己不得这些人弄点事出来,然后找到理由把这些危险分子都关进班房,或者赶出云海。 “四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曾毅看着孙云水,“今天要是不让这姓孙的付出代价,我就不姓曾!”,苏健纯此刻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拳捏得嘎嘎响,他和老四带着小妮从医院逃走,心里还愧疚着呢,谁知竟然会是这样,他的眼里都喷出了火,一脚踹开诊室的门,指着那几个实习生道:“无关的,都给老子出去!”,几个实习生心道表现的时候到了,听到苏健纯的话,非但没跑,反而把腰板挺了挺,要在孙云水面前卖力献忠心。 门口有一个挂白大褂的架子,是钢管做的,苏健纯一把拎起,然后就朝腿上砸了下去,钢管顿时断成两截,“不走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几个实习生顿时吓傻了,看了一眼别云水,全都低头就跑。 别云水慌了神,道:“你们想干什么,告诉你,这里是医院!” 第一九四章 医者的惶恐 苏健纯拽着将孙云水的衣领一把就这家伙拎了起来,一甩手给了个巴掌孙云水脸上顿时印了个五指印那副茶-眼镜也飞了出去在墙上撞得粉碎。苏健纯还要再打曾毅上前按住他你就是把他打死也是便宜了他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他施加给别人的那种痛苦”苏健纯拳头攥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他真想一拳打死这个王八蛋可打死了又如何自己为这种人偿命不值曾毅拉开苏健纯冷冷看着孙云水孙云水你还有什么话说?”孙云水没了眼镜眼前雾蒙蒙一片他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烧得厉害嘶声力竭地喊道你们扰医院的正常秩序殴打医生我要去告你们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曾毅叹了口气神-有点悲伤道我曾毅十四岁就出师行医十年来每一日无不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生怕因为自己的冒失耽误了一例病人。病人以命相托奉上全家之资面对如此重托医者怎敢不诚惶诚恐孙云水你身为一名大夫心中可曾有过半点医者仁心?”孙云水骂道狗屁的医者仁心老子的所有诊断和治疗方案都是依照医院的规章流程制定的当时你们家属也签了字的现在却要怪老子都是一群白眼狼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初就不该收你们让这孩子病死算了老子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被你们反咬一口”曾毅就知道这人无可救了一个失去了守和底线的大夫比起那此刀的屠夫更要可怕让人的心寒到了极点。曾毅从左手上缓缓拉出自己的那根金针心中有此莫名的悲哀这根金针自己以前只用来救病人今天却要用来治”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大夫。 我已经通知了卫生厅和医疗鉴定委员会他们会证明你的清白的”曾毅冷笑着。孙云水一听就破口大骂你就是告到卫生部老子也不怕你们这此无事生非的医闹分子就该抓去送jīng神病院”孙云水还真是有恃无恐啊现在好多医院都是这么做的卫生厅能处理谁啊再说了医院也不愿意出这样的丑闻会保自己的。 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当初”孙云水这话还没说完曾毅突然动了把掐住孙云水的脖子。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孙云水有此惊慌口中大喝动弹着想挣脱曾毅的手却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我警告你你敢对我怎么样是要付出代价的”曾毅此时突然一松手孙云水就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紧张地摸了摸脖子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孙云水回过神来还以为是曾毅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呢就继续喝道知道你们这此医闹的下场是什么吗我告诉你至少劳动改造一年不想遭这罪地话现在还来得及乖乖把欠的医疗费jiā上然后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反了天就你们几个还敢来医院闹事” 老子就闹事了,怎样”苏健纯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孙云水打得跌跌撞撞差点撞翻身后的办公桌。 王八蛋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孙云水也被打出了火气来了你们有种站这里别走”曾毅一脸冷漠慢各斯理地把金针又往自己的手指上的缠绕此时他看孙云水完全就是想看头上了砧板的死猪。 砰”一声诊室的被人踢开了几个腰粗膀圆的保安冲了进来手里舀着警棍喝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闹事你们不想活了”有一个保安来到孙云水面前关切问道孙主任您没事口巴?”孙云水捂着脸心道老子这样像没事的吗牙都被打掉了把你几个医闹给我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那保安立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反了天连孙主任都敢打老子倒要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给我打打残了我”这保安队长话还没说苏健纯抬腿就是一脚保安队长直接倒飞了出去倒地之后捂着肚子脸-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哼都哼不出来。苏健纯又捞起那半截挂衣架咔嚓”一声将上面的一截分叉掰掉直接变成了一尺长的一根钢管往地上一戳来啊”保安们被吓住了那架子虽说细了点但也是钢管的这家伙竟然徒手就给掰断了众人只觉得肚皮一阵发凉要是自己冲上去那还不被一下就把胳膊给扯下来啊当下谁也不敢往上冲举着警棍威胁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敢扰医院秩序这可是重罪”孙云水叫嚣道对付这此医闹绝不能心慈手软给我上”保安们看苏健纯那彪悍的样谁敢上来啊犯不着为了孙云水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胳膊腿给断送了。瞄了一眼发现保安头目已经昏m-了过去保安们更是不敢上嚷道报警快报警” 孙云水要不要我你报警啊外此时传来威严的声亲孙云水一听就要到地上去摸自己的眼镜这是医院院长的声音眼镜框倒是摸到了可镜片早就碎得一塌糊涂孙云水只得丢掉眼镜框赶紧走到口院长您这此可恶的医闹分子不但扰医院秩序”损坏公物还殴打医职人员简直是无法无天一定要严惩。”院长沉着脸喝道给我站到一边去是不是医闹你说了不算”院长的背后此时哗啦啦跟进一群人各个气势不凡大刀金马往诊室一站冷眼瞧着一切。黄灿背着个手道金院长谁是孙云水啊”孙云水吃了一惊这几个人他都认识那都是东江省个顶个的权威医学人士黄灿他更是认识得不能再认识当医生的人里面能有几个做到副省级的高官啊。 黄老我我就是孙云水”孙云水的腰杆立刻弯了几分脸上挤出一丝笑可那脸肿得跟红烧猪头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是在笑。我们接到患者的投诉说是你误诊误治、过度治疗现在受厅里的委托前来做鉴定和调查希望你能配合”黄老说到。孙云水看着眼前这此人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很艰难地咽下口水不是吧这此人可都是省保健局的专家平时都是给省委垂要领导看病的架子大得不得了能见到一个就算烧高香了今天却集体亮相应该不是就为一起医疗事件吧 那那都是他们的污蔑黄老你们可不能相信啊”孙云水嘴上还在死挺心里却感到阵严寒完了这回死定了儿童医院的金院长也是有此惶恐这天杀的孙云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一下就把东江省医学界的大佬全给招来了真是要了我的iǎ命啊你找死也就算了可不要连累我啊大佬真要是对自己有了成见那自己这个院长也差不多做到头了。 是不是污蔑我们会调查的”黄老冷冷看着对方但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有违反医师守的行为我们会责成有关部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孙云水顿时眼前一黑颤声道黄老我可是清清白白”孙云水现在是真害怕了黄灿要是想办自己那绝对是轻而易举今天这一件事倒是不怕大不了自己不做医生就是了关键是病房现在还躺着不少患者呢让他们知道消息一起闹起来那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以前的几个患者一直都在闹呢还好有医院顶着但这回被他们抓到把柄了自己可就无话可说了。曾毅舀起那此化验单”检查报告”还有收费的单据道辛苦黄老这此都是孙主任的杰作还请各位大专家主持公道”这此专家一看到那七八斤重的检查报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孙云水也着实太过分了曾毅此时把iǎ妮抱起来道这只是个四岁大的iǎnv孩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看看她都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说完曾毅拉开iǎ妮的两只衣袖。看到那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几乎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下针专家无不动容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有人会对一个iǎnv孩下这样的毒手。专家中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家里正好也有一位跟iǎ妮一样大的孙nv当时眼圈就红了指着孙云水道无耻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金院长后背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次完了这姓孙的简直是疯了啊有这么治病的吗你他娘的就不怕治出人命来孙云水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这还没鉴定呢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的下场了我我这也是为了治好她的病”黄天野也到了现场他是全球有名的脑外专家在脑领域他很有发言权曾毅也把他叫了过来。当下黄天野把那此检查结果看了看就气愤地道这不是误诊误治这根本是把不存在的病当作病来治无病医这是一种最恶劣的违反医师守的行为在日本这种大夫是要被送上法庭的”事实非常清楚几位权威一眼扫过就能下结论孙云水对iǎ妮所做的几种诊断决定全都没有任何依据治疗方案也是错误的而且还存在着很严重的过度治疗就算诊断结果成立那此用于治疗的品也有7成以上跟治疗无关。 孙云水你还有什么话讲”金院长到底是做领导的这牟时候很坚决地跟孙云水这种坏分子刻清了界限道我现在以院领导的身份宣布你被开除了” 金院长你不能这样啊”孙云水就冲过去拽住金院长你可要为说句话啊为了咱们医院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金院长一把挣脱孙云水我平时强调过多少遍对于医德败坏的人就是医术再高我们也绝不聘用你自己瞎搞胡搞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的话”孙云水就知道金院长不会为自己出头了心中那叫一个窝火马匹的要不是你给我下那么多任务bī良为娼”我怎么会有这一天。怒从心起孙云水就失去了克制一把揪起金院长的衣领姓金的老子这样做那也是你bī的这时候你想不认账没 放屁”金院长急了粗话都冒出来难道是我让你去无病治的吗你给我松手像你种混账医生早该送法庭了。” 我跟你拼了”孙云水左右开弓噼啪几个大嘴巴打得金院长当时就眼冒金星。 周围的保安全被惊呆了反应过来被打的是院长这才慌了神赶紧上前把孙云水拉开。谁知孙云水跟疯了似的踢咬一会工夫竟然把几个保安都给撂倒在一边。孙云水红着眼又奔这边的专家来了上前就是两捶砸倒了两位专家然后抡圆了胳膊就朝黄灿煽了过来嘴里还是那句话我跟你拼了”眼看就要冲撞到黄灿曾毅上前一脚将孙云水踹倒反手扭住他的胳膊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孙云水发了失心疯还不叫医生来给他治”保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按住孙云水把胳膊腿一绑就要往外抬。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金院长此时跳着脚气急败坏形象狼狈至极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把他送到急救室去”众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金院长把倒地的两位专家扶起来一个劲道歉实在是对不住让这个混账东西冲撞了各位专家”黄老此时沉着脸道刚才这一幕大家都看到了我看有必要让有关部派调查组来好好查一查儿童医院的问题” 是竟然派一个失心疯给iǎ孩子治病这也太儿戏了简直是对生命的极大漠视”那两位挨了揍的专家心中怒火冲天反了天太?拿私鹪撼ぞ鲆荒悦诺睦浜辜泵馐偷酪郧八皇钦飧鲅拥慕裉炜赡苁鞘芰舜碳ぁ? 我看是我受了刺激才对”那位中年专家一脸寒霜你看看这收费单里面有多少违规的地方难道这也是受了刺激的结果?”金院长没想到孙云水这闹火就烧到自己头上了心里顿时恨死了孙云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讨好地笑着道这件事只是个例我们定会严肃整改的”专家们哪听这个黄灿更是不爽一甩袖子就出了诊室娘希匹今天要不是曾毅及时出手老子差点就挨了揍真是岂有此理啊。金院长颠颠跟着后面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却看专家们下楼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完了完了”金院长眼前直冒金星这几个人影响力非同iǎ可自己这回绝对是完蛋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应付上面的调查和整顿吧。 此时保安iǎ跑着过来,慌张说道院长你快去姓孙的好像是真疯了用了镇定都不管用我们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这么点iǎ事都办不好医院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上电击”金院长气急败坏地奔楼上去了别云水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当众把老子打成这副惨模样还给我惹来这么一桩祸事老子就是这个院长不当了也要先电死你这个王八蛋。曾毅此时抱着iǎ妮从楼里走了出来道怎么样曾叔叔没骗你吧这回可没有打针啊” 家伙不登不登地点着头曾叔叔说话算话是好人”苏健纯看着曾毅他觉得孙云水的突然发疯跟曾毅有关曾毅之前掐住孙云水脖子的时候飞快刺了几针只是那针太细了连孙云水自己都没感觉到。联想到曾毅说的话应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他施加给别人的那种痛苦”苏健纯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只是这种事怕是水远无法去求证了想到孙云水现在也被人当做失心疯来治疗苏健纯暗道这真是恶有恶报 曾大夫iǎ妮的病现在怎么办?”老四问到。 曾毅笑了笑道我都安排好了去找黄老他绝对能治好iǎ”妮的这个病”黄老回来之后非常生气直接就去东江卫生厅找了厅长把专家的鉴定结果一说要求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甚至还要求在全省展开医风医德大检查。出了卫生厅黄老回到自己的诊室就看到曾毅几人正等在那里iǎ妮此时又犯了病整个人一副无意识的状态趴在曾毅的肩膀上软得跟面各似的四肢掉在那里。黄老让曾毅抱iǎ妮过来给诊了个脉心里也是觉得纳闷并无严重的脉象为什么会发作的时候看起来会如此严重呢。 这个病什么时候开始犯的刁”黄老切不出病由就用问。曾毅就道有两个月了每天午时和子时分别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过上一个多iǎ时就会自然苏醒跟正常人一样。”黄老微微领首跟曾毅这种懂医的人说话就是省事啊一下就能讲到重点他想了一想道脉象倒是没有什么根据她发病的这个规律子时一阳生午时一yīn生这两个时辰刚好是yīn阳jiā之时她在这两个时辰内昏m-应当是yīn阳失调之证。”曾毅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黄老想了一下道iǎ柴胡汤尤善调和yīn阳先吃两剂看看效果你觉得如何?”曾毅赞道黄老用此方来治yīn阳失调之证绝妙至极”黄老一摆手帕是这曾毅也早就想到要用这个方子了他不会是来试探自己水平的吧想到这里黄老稍稍有此不悦你也是懂医的既然觉得此方可用那就回去抓两剂吃吃看吧。”曾毅就道晚辈还有个想法要跟黄老商量。” 你说!”黄老舀起一右手帕擦了擦手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每诊完一例都要擦擦手习惯动作罢了。 到医科大演讲的时候我准备就讲一讲这个病案黄老觉得妥当吗?”曾毅问到。黄灿心中恍然自己倒是有点冤枉曾毅原来他是想舀这个病案来破题啊。仔细一想黄灿就觉得曾毅这个想法实在是妙啊一来iǎ柴胡汤正是出自《伤寒论》的经典方剂舀它来讲正好可以证明经方的有效也说明了经方历经千年而不衰的魅力所在二来iǎ柴胡汤非常有名它是国际医学界上对中医争议最大的一个方剂。在止十年代的时候日本利用现代化的制手段将iǎ柴胡汤治成了颗粒这在当时是中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实现这个的并不是作为中医发源地的中国。因为研究表明iǎ柴胡颗粒对慢肝炎有很好的疗效在短短的几年之间日本就将iǎ柴胡颗粒卖到了全球各地生产iǎ柴胡颗粒的那家企也成为了全球瞩目的大企大发横财甚至日本还叫嚣着iǎ柴胡汤是日本的专利今后中国每开剂iǎ柴胡汤都要向日本缴纳专利费。十年过去后因为iǎ柴胡颗粒的副作用夺走了几十各人命这一新闻爆出之后畅销一时的iǎ柴胡颗粒顿时销声匿迹就连当时发明了iǎ柴胡颗粒制造工艺的人也被送进子监狱。黄灿认为这并不能让错误归咎于iǎ柴胡汤这是中现代化的恶果。《伤寒论》上可没有讲iǎ柴胡汤可以治疗肝炎更没有说可以包治不同类型的肝炎不辩证、只根据西医上的病学名词就滥服物才是导致丧命的重要原因。再说了像眼下iǎ妮的怪病你在西医上甚至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病学名词来命名但iǎ柴胡汤却可以治好她。 好啊”黄灿笑着顾首你的这个选题做得好我非常赞同就讲iǎ柴胡汤到时候我要去听你的演讲。”iǎ妮的这个案例自我感觉没有选好虽然可以证明yīn阳是存在的但不太好解释这也是中医至今尴尬的一大原因。据说以前古人关于这套理论的基础是存在的包括为什么万物可分为yīn阳支持五行的理论基础是什么都是有来处有去处的后来在隋唐世中丢失了。事实上日本也是在经历iǎ柴胡颗粒事件后才认识到废医存的惨痛教训开始往中国大量派医学生并邀请国内名医去日本讲学。(RA 第一九五章 信心 第一九五章信心 东江医科大学的三号多功能厅,是一间能够容纳六百人的大型阶梯教室,此时稀稀拉拉坐了二三十号人,是来听曾毅报告的。 曾毅待在东江的时间较短,他的演讲也是临时加进来的,虽然有黄灿的开口,医科大给安排了一间大教室,但海报是昨天才发出去的,知道的人不多,现在能来三四十人,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中医学院在医科大只能算是小门小户,学生本来就不多,而真正能够踏踏实实学习中医的人,就更少了。 很多人选择报考中医专业,其实是冲着中医的录取分数线比较低,同样是考医科大,西医临床的录取线就比中医高了七八十分,很多人报中医进入医科大,却都选修了西医专业,跟曾毅一样,他们准备毕业的时候拿个双学位,谁都知道搞中医没前途。 黄灿领着曾毅走进多功能教室,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怎么搞的,自己明明交代了是很重要的演讲,为什么才来这么一点人。黄灿觉得有点下不了台,毕竟是他邀请曾毅来讲的,现在这么点人,也不知道是寒碜自己呢,还是寒碜曾毅呢。 身后跟了十几位,都是黄灿的学生,以及中医学院的讲师,看黄灿脸色不悦,就赶紧解释道:“这次的演讲比较突然,时间上有点紧,宣传就没法搞,要不我再通知一下?” 曾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人多有人多的好,人少有人少的好,能冲着自己这个毫无名气的人来,说不定这些都是铁杆中医呢,他摆了摆手,笑道:“兵贵精而不在多,有这些人,就足够了!” 黄灿有些生气,冲自己的学生冷哼了一声,就在前排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拿出笔和本子,打开放好,一副认真要做笔记的样子。 这幅架势,把现场的人都给惊住了,黄老在中医界的经方派,可是泰斗级的人物,平时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黄老,只要黄老肯指点一下,就让你受用无穷,可今天黄老却摆出一副谦虚的学生模样,大家怎能不吃惊啊。 黄老的那几个学生,更是莫名惊骇,他们跟黄灿学艺,算是师出名门了,所以平时对中医界的其他人,多少有些轻视,今天肯过来听一个年轻后辈的报告,完全就是冲着黄老来的,要是黄老不来,他们才不愿意来呢!谁知黄老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是如此谦逊,这让他们大吃一惊,纷纷揣测曾毅是什么来头。 现场坐了不到五十个人,三分之一还是跟随黄老来的博士生和讲师,后面的学生看到这情况,刚开始还以为曾毅可能是学校新聘来的讲师,黄老是过来把关的,可看到黄老的认真模样,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召集人马。 曾毅走上讲台,心里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有登上讲台、授业解惑的一天,就是这场面寒酸了一点。 看到下面学生的动作,曾毅就知道还有人来,也就不着急开讲,道:“黄老是中医界的老前辈,蒙黄老抬爱,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说实话,心里有点惶恐。所以开讲之前,我先跟大家互动一下。” 曾毅看着下面,问道:“在座各位中,觉得中医能治病的举手。” 后面的学生,几乎都把手举起来了。 “觉得中医能治大病的举手?” 举手的人就少了一半。 “觉得中医能治急症的举手?” 举手的就只剩下七八个人,而且还很不坚定,左顾右盼的。 曾毅笑了笑,道:“各位是学中医的,对中医算是有了解的,尚且对中医是如此看法,可见中医现在是多么地势微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我的师兄原先也是学中医的,后来改学了西医,现在还做到了省人民医院的院长,身边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例子,大家立场不坚定,也就在所难免了。” 学生们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个讲报告的人,上来先讲这些丧气话。 曾毅此时看着下面,道:“刚才放下手的同学,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现在就可以放弃中医,改学西医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怎么还没开讲呢,就要赶人了,这不是疯了吗。 “大家有没有想过,中医眼下为什么会如此势微?除了外界的因素外,我认为中医人的不坚定的态度,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最主要原因!中医的学生半路改行,年轻的中医大夫不敢用经方治病,年长的中医又只肯做‘慢郎中’,碰到大病、重病,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在省级中医院的治疗室里,也挂满了输液瓶。试问,中医人尚且这样对待自己的职业,又拿什么去说服病人相信中医呢?”曾毅反问。 大家全都哑然,这种事情现在基本属于是常态了,大家这些搞中医的人,以前常埋怨病人不相信中医,自己才不得不感叹中医不好混,然后改弦易辙,可反过来一想,是不是也跟中医人的步步退让有关系呢,是自己拱手把病人和阵地让给了西医? “中医究竟有没有用,能不能治病,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曾毅右手一抬,指向黄灿,道:“黄老今日之成就,就是中医有用的最大明证。如果中医不能治病,黄老今天就不会坐在了这里了。” 学生就都笑了,是啊,黄老多厉害的一个人物,国家领导人都要请黄老去治病,你敢说中医无用,敢说中医不能治病吗? “中医人自己对中医丧失信心,才是最可怕的。”曾毅笑了笑,“如果你们没有对中医信心,我就是讲得再多,对你们来说也是废话一箩筐,所以今天这个报告,我的第一个题目,就是恢复大家对中医的信心。” 底下有个学生觉得挺有意思,就嚷道:“怎么恢复?有药方吗?” 其他人低声笑着,都望着那个捣乱的家伙。 曾毅就笑道:“麻烦你再把刚才的话讲一遍!” 那个学生看曾毅点了自己的名,这才有点惶恐了,学院的几位重要讲师都在场呢,不会因为这个就影响到自己毕业吧,他哆哆嗦嗦道:“有没有恢复信心的药方?” “有!”曾毅语气非常坚决,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招了一下手,道:“你过来,我给你一个方子,可以治好你的哮喘!” 那学生有些目瞪口呆,他是有哮喘的毛病,可自己现在不发作,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啊,“你……你怎么知道的?” “听声音就能知道了,做中医的基本功!”曾毅说了一句,就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大家就都看着他,心里惊诧不已,不会吧,只凭一句话,就能断出对方有哮喘,这也太神奇了吧。 那学生却是猴急猴急地蹿上前去了,他自己很清楚,这回是遇到高人了,他站在讲台边等了一会,就拿到了曾毅的方子。 回过头,看黄灿正在看自己,那学生就把方子递了过去,黄灿给这个学生把了一会脉,凝神想了想,再看看曾毅的方子,发现完全对症,增无可增,减无可减,就是自己开方,也开不出如此恰当的方子来,而且曾毅只是听声就得出了诊断,显然要胜自己几筹啊。黄灿就道:“放心去吃吧,记得把情况反馈给我。” 学生大喜过望,能有机会跟黄老单独联系,这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其余的学生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一个人站起来,道:“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上前两步来!”曾毅说到。 那人就高高兴兴往前来了,刚走到曾毅跟前,曾毅就道:“你是不是经常头痛,查不到原因,还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好,脑子不够使?” 那学生被吓住了,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曾毅就开始写方子了,一边道:“没事,这是小时候煤气中毒的后遗症,你按这个方子吃两副药就能见好!”曾毅是从乡下长大的,冬天家里都烧炉子,煤气中毒的事时有发生,这种病例曾毅见过几十例,所以一看对方的气色,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学生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的妈呀,这还是不是人啊,怎么连这件事都能知道啊,这件事自己都差不多给忘了,也难怪自己总查不到病因啊。 等他晕晕乎乎接过方子,底下学生的情绪就开始高涨,一个高瘦白净的家伙站起来,急急嚷道:“曾老师,看看我,看看我……” 说完,不等曾毅同意,就往讲台这边来了。 曾毅瞥了一眼,抬手道:“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毛病了,你大腿骨折过,上了钢钉,现在长一块取不出来了!这种事你找我也没用,要是当时找中医的正骨大夫给你治,三个月你就能打篮球了,何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那家伙愣了半响,惊问道:“老师,你的眼睛不会是带光透视的吧!” 台下的学生,心里基本都是这个想法,这也太神奇了,只看一眼,听一句话,对方有什么病全都清清楚楚,就是去医院做检查,也未必能查出这些病啊。 “看你走路的方式就知道了!”曾毅笑着,“中医讲的是望闻问切,大家只要把这些基本功做扎实了,都可以做到。” 有学生不服,跑到讲台前伸出胳膊,“曾老师,你要是能知道我有什么毛病,我就服了你!” 曾毅淡淡笑了笑,伸手搭了个脉,摸了一会,心道这小子可真阴险啊,竟然拿这种事来考究自己,他收回手,轻笑道:“你的胸口长了一颗瘊子,你自己把它给弄死了!” 这家伙睁大了眼睛看着曾毅,太离谱了吧,能诊出自己胸口长了一颗瘊子,已经是脉法如神了,可他竟然还能诊出瘊子已经被自己弄死了,这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啊,诊脉真能诊出这个吗? 如果曾毅现在说自己的眼睛带透视,这家伙绝对相信,而且是坚信。 曾毅绝对是诊脉诊出来的,以前他也诊出说袁文杰的背后长了颗穿心疵,两者是一个道理,诊脉经验极其丰富的人,是能诊出这些的。 那学生傻愣着没反应过来,可底下的人就已经闹开了,道:“说话啊,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是!”那学生一脸呆若木鸡,怎么都想不明白,还是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他道:“我胸口长了颗瘊子,我自己用线把它根部扎住,让它缺血死掉了。” 学生们集体讶然,神了,这绝对是神了,今天这堂课真没白来啊,竟然见识到了如此厉害的诊脉手段,不比悬丝诊脉差啊。 曾毅看了看下面,觉得效果已经基本达到了,就道:“现在,还有谁认为中医都是假的、虚的?” 学生们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对中医就是怀疑的,此刻群情激荡,有人更是嚷道:“以后谁敢说中医是假的,我跟他没完!”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正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的那个院长师兄,现在又开始重新学习中医了,所以,大家没必要觉得学中医就低人一等,更不要自怨自艾,我的年龄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我能学好中医,大家就同样可以学好。” 黄灿坐在下面,微笑颔首,自己找曾毅来讲课,真是找对人了,让学生、让中医人重拾对中医的信心,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连中医人自己都对中医没信心,中医就永远都搞不好。 曾毅看了看表,笑道:“现在距离报告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给大家先活动一下。”说完,曾毅倒是先下了讲台,慢慢踱出去,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底下的学生这下连发短信都省了,直接拿起电话,开始通知同学舍友。 黄灿轻轻笑了两声,心道这个曾毅倒是有办法,小小地露了这么一手,非但唬住了那些学生,让他们对中医竖立了信心,还化解了今天无人听课的尴尬局面。 等曾毅从洗手间回来,教室就坐了有一大半的人,黑压压的,还有人不断地从后门往进溜。 黄灿的那些学生,还有中医学院的那几位讲师,现在也不得不服了,在中医学院,除了黄老外,可还从没有哪位讲师,能够一下就号召来四五百位听众啊。RO 第一九六章 太平医 曾毅站在讲台上等了两分钟,下面的座位基本就坐满了。内此可见,大家并不是对中医没兴趣”只是现实让大家对中医没信心罢了。 “今天我讲的题目,是经方的魅力。”曾毅看着下面,道:“首先,我要讲一个黄老的病案。这个病案,在座的中间可能也有人听说过,就是这几天东江媒体有报道的市儿童医院的医疗事件。” 曾毅打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电子演示稿”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闪现出小妮平时的生活照片,活泼可爱、阳光健康的一个小姑娘。 “这是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聪明伶俐”两个月前因为一次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在住院期间,每天输液的重量达到了3公斤,一共住院58天,输液总重量是178公斤,大家知道小姑娘的体重是多少吗?”曾毅脸色凝重,道:“152公斤!” 现场顿时全是惊诧之声,曾毅说的这几个数字,实在是让大家太震撼了,在座的都是学医的,非常清楚这几个数字之间的关系,这太恐怖了!输液的重量,竟然达到小女孩体重的口倍!一个成年人的每日输液极限,也就是3公斤了,再多连大人都受不了。 屏幕上的图片再换,就是小妮两只满布针眼的胳膊,下面的女学生,一看到这照片,再对照之前小妮快乐天真的模样,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了,男学生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小女孩在医院期间,共接受了300多项检查,检查费用过万;她接受的治疗,包括了神经官能症、小儿高血压、癫痫、脑发育不良等疑似病,两个月的医药费加住院费”共计7万6千多!”曾毅看着下面,沉声道:“但两个月的治疗,没有治好她的规律性昏迷,甚至都没有查出病因,带给她的,只是两条再也找不到下针地方的胳膊。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为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偌大的教室里”此刻一片寂静,曾毅带来的这个病案”把所有学生的心底都给震动了。 “可能此刻很多人不禁要问,画面中那位可爱的小姑娘,她现在病好了没有?” 下面的学生就全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曾毅,着实”大家都想知道遭受了许多痛苦后的小妮,现在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健康。 曾毅环视了一圈教室”最后才道:“我可以告诉大家,小妮的病现在已经痊愈了”而治好她的药方,正是经典方剂小柴胡汤,两剂而愈!” “哗n” 现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随即就有人开始鼓掌,一些女生甚至是喜极而五。 等掌声落下,曾毅道:“学中医的人经常会有这样的疑问,中医到底有没有用,它能不能治病?”曾毅的语气此时非常坚定”道:“我的〖答〗案就是:有用”中医非但可以治病,而且可以治大病、治难病。至少你们学好了中医,可以让小妮这样的小孩子,不用去遭受那许多的痛苦”不用去面对一堆冷冰冰的药水和毫无情感的金属机器!” 底下的人就有点激动,曾毅的一句话,激起大家的情绪,在这一刻,大家都觉得学中医是一件自豪而有意义的事情,非常有成就感。 “现在,我就来讲一讲这个经典的方剂~小柴胡汤!”曾毅将演示稿翻到下一页,“让我们大家一起来分析一下,为什么一个在西医上都找不到合适病学名词的怪病,用两千多年前的方子来治,就能收到这么好的效果呢!” “我曾经碰到一位民间的中医大夫,行医四十余年,解除了不少人的病痛”在当地被誉为名医,他总结自己的行医经验,就是几个字:“一剂小柴胡汤,包打天下。 ,”。 曾毅笑,下面的学生也跟着笑,不是吧”就靠一剂小柴胡汤,竟然也能成为一方名医吗? “大家不要笑,等你们坐堂应诊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小柴胡汤会是你们开出最多的一个方子”所以学好这个方子,你们会终生受用!”曾毅收了笑,道:“方歌云:,小柴胡汤和解功,半夏人参甘草从,更加黄芩生姜枣,少阳为病此方宗。,。大家可以看到”小柴胡汤总共只有7味药,其中还有生姜、大枣是我们常见的食物,但为什么历代中医都喜欢用这个方子呢?” 底下学生全都看着曾毅,他们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字:和!”曾毅指着刚才方歌中的“和”字,道:“一个和字,就可以概括了这个方子,你可以将它理解为,调和”,也可以理解为,平和”甚至拟人化一点,还可以理解为,和事佬,。人身上之诸般不和”都可以用这剂药来调和”包括阴阳不和、表里不和、情绪不和。而病人吃了这剂药,也不会有大汗淋漓,上吐下泻这些剧烈的药物反应,一派祥和气息。所以,历代医生都喜欢用此方”就算你只想做一名合格的太平医”你也必须学会此方才行!” 底下的学生就开始笑,觉得曾毅的讲解很有意思,至少让大家觉得中医好像不那么难掌握嘛,只要学好此方,也可以做个太平医啊! 黄灿深以为然”重重点了一下头,一个和字,道尽了此方的精楗,小妮的阴阳不和之病,不也是用了小柴胡汤”就立刻变得阴阻平和了嘛。 “……” 曾毅就开始讲解小柴胡汤中七味药的功效,又讲了使用小柴胡汤的几个判断原则,再讲方剂的增减变化,如何通过增加和减少几味药”来治疗不同的病,又如何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都是一个“和”字。 “……” 教室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曾毅的讲课声,以及沙沙做笔记的声音,不光是那些学生,就是黄灿带来的那些讲师、博士生,此刻也被曾毅的讲解吸引进去了。不仅仅是因为曾毅的讲法有趣”仅仅通过一个“和”字,就让一张经方突然变得不再是那么不可触摸,更是因为曾毅在治疗不同疾病时,对方子增减的那些奇思妙想,让人叹为观止。 就是黄灿,也不时在自己的本子上记那么几笔。 两个小时的课很快就过去了”最后曾毅总结道:“大家可以看到,一剂小柴胡汤可以治疗的疾病……卜到感冒咳嗽,大到结石肝炎,都可以收到很好的治疗效果,所以,大家今后必须好好地研究《伤寒论》这本书,养成辩证的思维。” “病可以有千种万种”然病机不会超出六经八纲之范围。临证之际,大家不要固执于西医的病名,有时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须深*,只要根据四诊八纲辨识主证,分析证候以明病机,然后按病机立法、遣方、用药,这样就算不能尽愈诸疾,但也不会犯很大的错误。” “好了,今天的题目到底结束!”曾毅看了看下面,笑道:“还有一点时间”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提问!” 呼啦啦一下,后面的学生几乎全举起了手。 这场面把在场的讲师给吓了一跳”平时他们讲课,讲完后根本没人提问,你必须用点名的方式,才能知道这些学生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曾毅随便指了一人”那学生就激动道:“曾老师,通过你刚才的讲解,我感觉豁然开朗,觉得中医不那么难学了,但我不想做一个太平医,我想知道中医到底能不能治急症重症!” “我认为这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而在于中医们敢不敢去治!”曾毅看着那名学生,道:“我的医术,是我爷爷教的,我们生活在大山里,山里的人比较穷,生了病都是自己扛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绝会进医院看病的,所以一旦发病,都是九死一生的重病,就是抬到医院,医院也不会收的。而我的爷爷,专门救治那些医院不肯收的病人,一般只要送来及时,八成以上的病人,都是救得活的,通过后续调理,还可以痊愈。” 黄灿又是点头,说得太对了,碰到重症急症,现在的中医是不敢去治,而不是有没有办法去治,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尝试都不敢尝试。 那学生又问:“那你是怎么学好中医的?” “我十四岁开始游历天下”期间不管碰到什么病,我都敢下方去治上一治!”曾毅笑了笑,“只要你们自信自己的辩证无误,敢于临床实践,其实都能学好中医,在这一点上,中医跟西医是一样的。” 底下的学生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转移到曾毅那神奇的诊断手段上了,大家都想知道曾毅是怎么炼成火眼金睛的。 曾毅不得不专门讲了讲望闻问切的要点和原则,一堂本来只有两个小时的课,被学生们始终拖着不肯结束,讲了足有四个多小时,直到下一堂的老师来了,连续催了几遍,曾毅的这堂课才算结束了。 那老师很不爽,自己好歹也是学校有名的大教授,就站在这里等了好半天才能开讲,真是岂有此理,还有那些前来听自己课的学生,竟然都被忽悠得进课堂去听一个小年轻讲什么望闻问切”真是荒谬,你们可是学西医的啊! 不过,当散课的时候,他看到黄灿当先走出来,心里不禁吃了一惊,竟然连黄老也来听这年轻人的课,这到底是什么人物啊。 黄灿一直把曾毅送到校门口,问道:“今天就回南江了吗?” “是啊!”曾毅点了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就出发。” 黄灿叹了一声,“真是不愿意放你走啊”如果你能留在这里教学,那中医学院就要大变样子了。”黄灿觉得曾毅这个人真是不错,课讲得好,品性也好,正如他今天所讲的小柴胡汤一样,和为上。虽然在对待中医的理念上和自己不同,但曾毅能够求同存异,今天这堂只讲经方,既照顾到了自己的面子,又讲出了新意”让人叹为观止。 曾毅笑道:“黄老言重了”只讲一堂课我还能应付,再多讲的话,我可就要露出马脚了。 我还是回南江去,为筹建医学院的事,多多尽心,到时候还要请黄老多多帮忙,为我们派几位经验丰富的讲师。” “人各有志!也罢,也罢!”黄灿只好作罢,“等你们中医学院成立之时,我一定亲自前去道贺。” “那我就先谢谢黄老!”曾毅朝黄灿拱了拱手,“就此告辞,黄老多多保重!” 黄灿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曾毅又拱了拱手,转身钻进了车里,离开东江医科大。 黄老看车子消失,才背起手,心里不住感慨,谁说中医界后继无人啊,这年轻的后生,已然不比自己这些白胡子差了。 曾毅回到酒店,苏健纯兄弟几个已经等在那里了,因为这些人中间有几个跟老四一样,是拖家带口的,曾毅就让顾迪找了一辆中巴车”把大家一趟全给拉上。 顾迪靠在自己的车上,看着人把东西都装上车,才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将一瓶好酒交给曾毅,道:“保重啊”回到南江,代我向大家问个好!” “你自己问好不就行了,打个电话有多难!”曾毅笑着,顾迪这当了省长公子,架子见长,还等着别人给他打电话问好呢。 “儿童医院的事情,今天也有结论了,一位副院长,还有几位科室的副主任都被免职了。”顾迪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感慨这医场跟官场一样”出了事,责任都是副职的,免职只能算是个不痛不痒的处理,官场上当场被免职、事后又异地任命的例子,耳不在少数。 对于这种现状,曾毅也很无奈,医疗事故处理向来如此,顶多就是免职和吊销执照,被追究刑事责任的非常少。当初设立这种保护制度,是要尽可能地保护医生的权益,让他们不至于在病人的生死关头有后顾之忧,可以大胆地放手去施救,可这种制度也是有利有弊,它让一些医生在违反职业操守的时候也照样没有后顾之忧。 以前有个很轰动的事件,一位民工受伤进医院接受治疗,因为差了几百块的急救费,医生就把已经缝合的伤口又给拆了线,最后导致那位民工伤口感染,重伤难救,事后迫于舆论压力,这位医生也只是得了一个免职的处分。 曾毅对处理的流程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愤怒之下,才给予孙云水以惩罚,如果就让这种医生拍拍屁股什么事也没有,他永远不会知道那身白大褂所代表的责任! “倒是那位金院长,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在半路让人给砸了车,人也被打了!”顾迪看着正在往车上搬东西的苏健纯几人。 曾毅知道顾迪这是在提醒自己,跟苏健纯几人搅在一起是很危险的,这事很有可能是苏健纯他们干的。 “咎由自取!”曾毅就说了一句,他知道这事不是苏健纯几个做的,这些人真要对付金院长,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他道:“谢谢你这几天的热情接待,有空回南江来玩!” 顾迪意思到了就行,当下挥了挥手,潇洒道:“走吧,一路顺风!” 第一九七章 物非人是 第一九七章物非人是 第二天回到荣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车子直接开到了久泰集团的项目部。 路过以前自己那间从未开张的“生生堂”,曾毅往外看了看,发现原先那些二层小楼都被拆掉了,成为了一处大型工地。新建的红色文化纪念馆,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框架,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就在原先的旧址上。 项目部位于不远,是临时租来的一座三层楼,将来也是要拆了重建的,楼顶上久泰集团的几个字很显眼。 车子到了楼下,项目部的负责人丁小风就跑了下来,热切伸出手道:“是曾局长吧?您好,早接到董先生的吩咐了,我一直等着您呢。” 曾毅伸手一握,笑道:“不要叫我曾局长了,那是以前在南云县的职务称呼,现在我就是卫生厅的一个办事员。” 丁小风一摇头,道:“那可不行!南云县项目部的老李,跟我提起您好多次,在我们这些做项目的人眼中,您永远都是咱们的曾局长。” 曾毅一摆手,笑道:“言重了!我来给丁总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苏健纯苏大哥,受董总的委派,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安保工作。” “知道,知道!”丁小风笑得很是开心,“董先生早就交代过了的,有苏兄这样的精兵强将来负责安保工作,我这颗心,绝对是踏踏实实放进肚子里了!” 苏健纯上前一步,跟丁小风握了握手,道:“丁总,以后咱们几个兄弟就跟着你干了,还请你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嘛!”丁小风在苏健纯的手上很亲切地拍了拍,心道以后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在荣城这块地盘上,曾局长面子最大,他能介绍人过来,那就是给久泰集团面子啊,丁小风笑道:“哎呀,别在外面站了,曾局长快请进,里面坐着喝杯茶,解解乏,等我先带这几位安保的同事把手续一办。” 曾毅就点了点头,迈腿往楼里走去,一边问道:“住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吧?” “全都安排好了!”丁小风脸侧向曾毅,汇报道:“因为项目在建,公司只能是先在酒店包了房间给员工住,条件有限,还希望大家克服一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有家属的一人一间,没家属的两人一间。” 苏健纯就道:“这已经很好了,谢谢丁总。” “以后就都是同事了,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尽管来找我!”丁小风很热情,把曾毅迎进楼上的会客室,然后就带着苏健纯几人去办入职手续。 过了有半个小时,苏健纯几人就回来了,每人领了两套保安的制服。 丁小风又笑着道:“晚上公司有聚会,大家都来,正好跟同事们都认识认识。曾局长有空的话,也请赏光啊。”以往在公司,保安都不能算是正式员工,但这次不同,人是曾毅介绍的,事是董力阳亲自交代的,丁小风不敢怠慢,还专门安排了接风宴。 这种公司内部的宴会,曾毅不方便参加,看事情安排妥当,他就站起来告辞。 一众人都去送,丁小风把曾毅送到楼下,顺便对苏健纯几人道:“大家路上也辛苦了,就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晚上我让人去接大家。” 苏健纯道:“这不好,既然还没到下班的时间,那我们就得工作,我们先去工地熟悉一下环境,这样明天就可以投入工作了。” “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丁小风道。 苏健纯几人却是把刚领导的保安制服拿出来换上,看样子是真要去工地。这次董力阳给他们开了很优厚的薪水待遇,如果不干点事,苏健纯觉得对不住董力阳的这份薪水。 丁小风就看着曾毅,道:“曾局长,您看……” “随他们吧!”曾毅也知道劝不住这几人的,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曾毅道:“去年我还在这一片住过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拆了。” 丁小风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倒是隐约听到公司高层的一些谈论,说是眼下这个项目正是曾毅帮忙,才得以顺利重启。丁小风立刻就道:“那我陪曾局长到工地走走,顺便把工程的进展情况,向曾局长汇报一下。” 曾毅一摆手,笑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不敢去了。” 丁小风竭力邀请:“那就请曾局长给把把关,提提意见,” 苏健纯兄弟几个一到工地就散开了,每人负责一片,好像是“侦查”地形去了。丁小风跟着曾毅后面,充当解说。 正如董力阳之前所设想的一样,在老城区的中央修建了这么一座现代化的纪念馆和广场之后,周围的老建筑就显得格格不入了,眼下市里已经同意了重启商业广场项目,相关的拆迁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等这边的纪念馆和广场修好,就可以直接开始兴建大型的写字楼、商业广场。 “纪念馆的负责人,现在是谁?”曾毅突然问到。 “是区文化局的一位副局长,姓朱!”丁小风答到。 曾毅“哦”了一声,他想起了以前这里的负责人孟群生,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孟群生现在怎么样了。 工地的外围,到处都在拆房子,此时有人正站在一处悬空的楼板上,拿着巨大的老虎钳正在截钢筋。 两人看见觉得好玄,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拆房子其实是一件很肥的差使,旧房子上拆下来的门窗、玻璃、钢筋、暖气片、自来水管,都可以卖钱,所以拆迁办拆房子非但不用花钱,反而那些拆房子的工人,还要向拆迁办交钱,一般就是每平方米三四十块钱的样子,交了钱,就可以带人来拆房子了,除去人工费、设备费,每平米还能赚个几十块呢。 刚走近,就有人朝丁小风麻利走了过来,一边掏烟掏火,一边笑着道:“丁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来,抽一颗。” 丁小风摆了摆手,没有接烟,而是道:“我说,你这么搞可不行啊,眼里别光盯着那几个钱,该用设备就一定要用设备,铲平了再慢慢搞,这么蛮干,要是工人随便掉一个下来,你赚的那些钱全得赔进去,明白不?”这事不归丁小风管,归拆迁办的管,但丁小风还是要说一下,真出了事,受影响的还不是久泰集团吗。 “明白!明白!”那人点着头,“回头一定注意!” 曾毅觉得声音熟悉,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以前的那个房东老七,还是那副瘦模样,手里攥着一把纸扇子,曾毅就笑道:“怎么是七哥啊?” 老七一看,顿时“啊”了一声,惊喜道:“这不是曾毅吗,你什么时候回的荣城?”自从陈龙升了分局副局长,老七这种人就很难再见陈龙一面了,他听到曾毅的消息,还是半年前的了。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正好路过这里,就来看看!”曾毅笑着,“七哥的门脸房好像已经拆了?” “拆了!”老七点着头,道:“这不,拿了拆迁的钱,我就包了这一片拆房子的事情做。” 曾毅指着那个悬空的工人,道:“这是你雇的工人?” 老七直摇头,道:“不是,这么好的房子,哪轮得到我来拆啊,这是姜新建承包的片区。” 曾毅凝眉想着姜新建是谁,可想了一遍,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老七就道:“你看我,给搞混了,姜新建是在陈局高升之后,才调进所里的,负责这一片的治安,你可能不认识。” 丁小风一听,也是直皱眉,这个姜新建他认识,非常跋扈,又是个外行,根本就不会拆房子,还舍不得用设备,完全就是在蛮拆。丁小风婉转提醒了他好几次,可姜新建依旧是我行我素,前几天就有个姜新建雇的工人摔下来受了伤,好在是伤不重,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前几天的那个受伤的工人还没好呢,今天就又这么蛮干,到底会不会拆房子啊!”丁小风有些生气,他可不想因为意外事件再次导致项目停止。 老七就点头道:“是,丁总说得对,真要是出了事,那赚的钱就都是替别人赚的,回头我给他讲讲!”说着,老七就朝站在悬空楼板上的人喊了起来,“你给我下来,会不会拆房子啊,你不要命了吗?” 看着那人下来,曾毅摇了摇头,跟着丁小风又往别处去了。 从工地出来,就看到苏健纯几个人围在一块空地上,拿树枝在地上画着图,不时又站起来朝远处指着,应该是在交流着如何做这一片的安保工作,什么地方还需要加强,这些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是安全专家,现在来做安保,确实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了。 曾毅过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告辞离开。 第二天到卫生厅报到,曾毅先去找郭鹏辉把东江之行的收获汇报了一下,虽然没有把黄天野请来,但黄天野也没有拒绝,只是表示要考虑一下,这就说明还是有继续争取的希望,而且曾毅还从黄灿那里争取到几名优秀的中医讲师,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 郭鹏辉对曾毅的东江之行,还是给予了肯定,道:“黄老是国内中医界的泰斗,医学院成立的时候,他能亲自过来道贺,这已经很大的面子了,你干得不错,为咱们开了一个开头!” 曾毅笑了笑,道:“医学院的手续现在走完了吧?” 郭鹏辉把烟蒂按死在烟灰缸里,道:“医学院的事,省委省政府都是高度重视,手续方面进行得很快,预算方面,省里也给了极大的照顾,这两天估计就会对外宣布这个消息了。” “校址有没有确定?”曾毅问到。 郭鹏辉就看着曾毅,“怎么,有人已经开始到你哪里做工作了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郭鹏辉这几天倒是炙手可热,市里几个有条件的区以及两个郊区县的领导,都到他这里来打听省里的意向,无非都是想把这个医学院争取落户到自己的地盘去。 学校落户,算是固定资产投资,gd数字会非常好看,所以大家都想争取。再一个,学校一旦落户过去,当地的地价立刻就能涨很多,试问,谁愿意把自己的家放在一堆工厂之间?大家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家放在一个有文化氛围的地方,而大学周边就是个很好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医学院都带附属医院,大家看病也方便。 除此以外,每年几千个学生的吃喝拉撒,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能极大地促进当地的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曾毅一摆手,“那倒没有,我只是个小小的办事员,这种大事做不了主,找我也没用,何况我最近都在东江,他们也找不见我。” 郭鹏辉笑着,“要是你有什么好的选择,也可以提出来,厅里会考虑的。” “真没有!”曾毅摊开手,“我就是顺口一问。” 郭鹏辉看曾毅的样子不似作伪,就不再追问了,他对曾毅的意见还是比较看重的,因为很多时候,曾毅的意见往往就代表了是方和冯厅长的想法,作为下属,郭鹏辉当然想知道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以便能跟领导保持一致。 站起身,郭鹏辉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道:“这是当时南云县和戴维医学基金会签署的协议,这份协议厅里已经研究过了,可以看出,这份协议当时签署得有些匆忙草率,中间还有一些亟待完善和商榷的地方。” 曾毅接过来看了看,这份协议是晏容按照他的意思草拟的,确实不够严谨,一些不太明确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厅里着重画了出来,还指出了改进的方向。厅里这么做,是免得将来项目进行的时候,出现双方互相推诿扯皮的事情。 “你跟美方的代表比较熟,这件事还得你来斡旋,争取把这些不明确的地方,尽快落实下来。”郭鹏辉看着曾毅。 曾毅翻了两下,就把协议收好,道:“我先把这协议研究一下,然后就去找美方的代表商量。” “现在时间很紧,省里的领导又非常重视,希望你能抓点紧,有什么需要厅里协助解决的,就尽管提。”郭鹏辉说着,“厅里都会派人去配合你的工作。” “好!”曾毅也就不再耽搁,站起来告辞,“我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今后会慢慢调整更新时间,不能让大家跟着我一起熬夜了,呵呵。 晚上还有更新RO 第一九八章 见鬼了 曾毅回到自己办公室,把协议仔细看了几遍,然后按照厅里的指示,把每一处需要改动的地方做了修正,然后重新打印好,就去了省人院。 戴维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除了那条腿还是黑漆漆之外,他就跟以前是一样的健康。曾毅到的时候,戴维正穿着一件病号服,坐在省人院后面的小huā园里喝着咖啡看书呢,肖登正好也在,他是看今天天气不错,抽空过来看戴维的。 “曾大夫!”戴维看见曾毅,总是那么热情,道:“谢谢你来为我复诊。” “不客气,这是我们〖中〗国医院的规矩,一诊到底!”曾毅嘴上笑着,心里却道我可不是来为你复诊的,是来谈公事的。 曾毅上前坐下”给戴维把了个脉,又撩开他的裤管看了看情况,最后道:“新肉新皮看起来长得很结实了,已经基本痊愈了。” 戴维放心不少,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完全可以!”曾毅说到,“回去调养两月,腿上的颜色就能褪掉了。” 戴维有些讶异”好像上次复诊的时候,曾毅就说需要两月,怎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两个月啊,他就道:“为什么一定需要两个月啊?” 曾毅笑了,道:“不是两个月,是两月,这是个很宽泛的数字。” 戴维有些不明白,旁边的肖登就给他解释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比如我们经常说这件东西还值两个钱,这并不是确指,而是泛指。 “是这样啊!”戴维皱起眉,那岂不是可长可短了,自己还计划着两个月后返回美国呢。 曾毅此时就掏出那份协议,道:“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戴维先生来复诊的”正好肖登代表也在,我还有一件公事要跟两位商议。” 肖登就对戴维说道:“这里的两位,是确指!” 戴维有点郁闷,我会听不出这是确指吗,难道这里还能找出第三位商议对象吗,他道:“曾大夫请说。” “其实上次我也提过了,关于贵方捐献医学院的事情,我们南江省非常重视”为了将这所医学院办好,省里希望能把医学院落户在荣城,荣城是省会城市,在各方面”都有着南云县所无法比拟的的优势。”曾毅把协议放到戴维面前,“正因为如此”我们之前所签的捐建协议中,就有一些细节的地方需要改动一下,这也是为了避免在日后合作中出现误会。” 戴维就看了一眼肖登,这件事肖登早就料到了”两人为此还做过沟通,肖登认为医学院落户南江是好事,这里毕竟是省会城市,所造成的影响力是南云县所没法比的,这对提高戴维家族的知名度”是有莫大帮助的。 只是肖登也认为这件事不需要急着答应下来”之前签的那份协议”全是对己方的要求,而对南江省一方,却没有做任何硬性要求,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也让南江省方面作出更多的承诺,最好是给戴维家族的企业大开方便之门。 “这协议我收下了”回头我会仔细看的。”戴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等我和肖登代表研究之后,再给曾大夫一个答复。” 曾毅一抬眉,他已经听出戴维语气中故意怠慢的成分了,心道这家伙有了筹码,态度果然是不一样了。曾毅就笑道:“不着急”戴维先生可以慢慢看,慢慢研究。” 肖登就打了个激灵,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对味呢,这曾毅完全就是例行公事啊”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南江省对于医学院的事可是非常重视的,手续都快走完了,只差落实执行了。 曾毅说完,就站了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搅两位了,先告辞了!” 看曾毅抬腿就走,戴维和肖登相视一眼,都是觉得不妙”如果这次的谈判对象还是曾毅,怕是自己照样沾不到光啊。 戴维就喊道:“曾大夫慢走!” 曾毅住脚回头,问道:“戴维先生还有事情?” “出院之后,我还要在荣城住一段时间呢,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去在荣城转转”顺便找个合适的住处,曾大夫对荣城比较熟悉,还要麻烦你给推荐一下!”戴维说到。 曾毅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今天也没有重要的公事,就给戴维先生当今向导”咱们在荣城走走看看!”嘴上这么说,曾毅心里却是很纳闷,不知道戴维唱的这又是哪一出”你找住的地方,问肖登就走了”他肯定给你安排好”这事何必问我呢!不过戴维既然开口了”曾毅也不好拒绝,就当是陪着病人去活动一下筋骨。 当下戴维把协议交给肖登,交代他回去就赶紧看,然后上楼换了身便装,跟着曾毅出了医院。 曾毅问了问戴维对住处都有什么要求,然后开着车带他看了几个地方,有繁华的市区,也是安静的郊区”还有风景秀丽的风景区周边。戴维看得倒是兴致勃勃”不过转了一天,最后也没定下来。 看着就要日落西山”曾毅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送戴维先生回医院,明天咱们再接着找?” 戴维就道:“辛苦曾大夫,实在走过意不去,晚饭我请!” 曾毅一摆手,“不用这么客气的”晚上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要去她家里做客。” 戴维一听来了兴致”道:“是〖中〗国式的家庭聚会吗?” 曾毅点点头,“是!” 戴维就道:“冒昧地问一句,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识一下”我对〖中〗国的家庭餐饮文化,非常感兴趣。” 曾毅心里更是纳闷,说是找住处”可今天看戴维的样子,分明就不像,这会又要跟着我去参加聚会,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戴维耸着肩,表示失望。 戴维今天跟着曾毅”一是在医院住得有些闷了,确实要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二来是他对曾毅这位神医很好奇,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神医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最近住在省人民医院,戴维听说了不少关于曾毅治病的事情,比如省人民医院所有大夫都知道的喝酒吃饭治疗内脏位移的病案,还有一杯将军茶治好英国女王的事。 这些事情对于戴维来说,都是完全不可思议的,跟魔法表演一样。 曾毅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怕你吃不惯中餐!”说完,曾毅就掉转车头,朝荣城大学去了。 他今天是跟叶清菡约好了,要去叶清菡的家甲吃饭,这件事说了很久,可曾毅一直都没有时间去叶清菡的家里拜访,现在再次调回省卫生厅,医学院的事情也还没开始运作,曾毅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了。 叶清菡跟孙睿站在学校门。”两人也是很久没见到曾毅了,正叽叽喳喳聊着曾毅的事。 “这次他调回荣城,应该不会再下去了吧?”削睿问到。 叶清菡笑着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一会你去问他。” 孙睿就道:“平时看他挺牛气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一纸调令下去了,一纸调令又回来了,呵呵。” “所以他才说自己是个大夫”估计是嫌官小吧!”叶清菡也开着玩笑。 孙睿就捅了捅叶清菡,“抓紧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叶清菡的脸“蹭”一下又红了,孙睿几乎每次见面前拿这事开叶清菡的玩笑”不过每次叶清菡都还是会觉得害羞,她嗔道:“瞎说什么呢!” 此时一辆警车缓缓滑了过来,车窗放下,露出个穿警服的年轻人,一脸横肉,脸上疙疙瘩瘩的,挤出笑脸道:“小菡,是要回家吗?正好顺路,我捎你一段!” 叶清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道:“不用!” 那〖警〗察推门下车,从车前绕过来,道:“跟你姜哥客气什么啊,咱们都是一个厂里长大的,走走走”我捎你回去!”说着,就伸手拽住叶清菡的胳膊,要往车里拖。 “你干什么!”叶清菡使劲一甩,挣脱了对方”道:“我都说了,不用你送!” 别睿也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真要是热情没地方释放,这满大街都是人等着你为人民服务呢”别在这里纠缠我们清菡!” “我还就喜欢为小菡服务!”那〖警〗察涎着脸笑。 “不需要!”孙睿直接说到,“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要去找你们领导投诉了!” 那〖警〗察丝毫不以为意,笑话,领导管天管地,还能管自己去追谁吗,这家伙笑道:“我们领导说了,学雷锋是好事”不犯法”不信咱们现在就去问?” 叶清菡一转身,就往学校里去了”惹不起躲得起。别睿跺了一脚,跟在叶清菡身后,她也拿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没办法。 那〖警〗察看叶清菡走远,还喊了一句,“小菡,你真不回家啊?”说完,放声笑了几下,这才撇着步子进了车里,完全就是一副流氓无赖的做派。 “曾毅不是认识那无赖的领导吗?”别睿一脸气愤”“等会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曾毅,让他狠狠收拾那个无赖。” 叶清菡气得踢着脚下的草皮,不用曾毅,她自己就认识陈龙,甚至还认识杜若,收拾这个无赖的家伙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过这件事却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在学校里面等了一会,就接到曾毅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两人这才又往门口走去,远远看了一眼”那警车已经走了,两人松了口气。 “每次见他,都没好事!”孙睿低声嘀咕了一句,上次她还挨了揍呢,这次又遇到个无赖。 叶清菡就笑道:“那你现在回宿舍去吧,还来得及!” “想得美”白食谁不吃”晚上这顿饭我蹭定了!”孙睿咯咯笑着。 别睿看见曾毅”不忘挖苦,道:“之前还是局长,现在成办事员了!我说你怎么越混越差了啊!” 说着,她就过去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谁知一开车门,就看见里面一个金毛碧眼的东西”正朝着自己摇手嘿嘿地笑。 “啊!”孙睿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拍着胸脯在原地直跳脚,“见鬼了!见鬼了!” 曾毅伸手在车上“咚”地敲了一下,无奈道:“你还是下来吧,躲在车里都把人给吓着了。” 戴维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自己好心好意跟人打招呼,没想到把人给吓着了,他推开车门下来,尴尬地摆着手,“哈罗,哈罗,你们好!”可惜没人搭理他。 叶清菡也是拍了拍胸脯,谁能想到车后座上会有个老外啊,这要是被自己看到,也非得吓一跳不可。 曾毅看戴维尴尬,也就不介绍他的名字了,直接就是一句,“这位也是来蹭吃的!” 叶清菡就笑了,看着孙睿道:“跟你一样!” 孙睿好容易才让心跳放缓,心道果然是跟曾毅一见面就有倒霉事,刚才差点把自己魂吓飞了,为了吃这顿饭,自己可是遭大罪了。 “好了,上车吧!”曾毅笑着,“别让阿姨在家等着急了!” 戴维这回没敢再往后座上座了,直接上了副驾驶位置,他有些纳闷,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 叶清菡的家,在蓝光机械厂的家属院,蓝光机械厂以前在荣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这几年技术更新跟不上,在研发和设备上投入小,就慢慢落了下乘”眼下已经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叶清菡的父亲以前就是这家机械厂的技师,后来因为工伤事故去世了。 叶清菡在前带路,上了五楼”敲了一扇绿色的旧式防盗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来了!”,然后房门打开,正是叶清菡的母亲李静芳。 “是小曾啊!”李静芳满脸笑意,他一眼就认出曾毅了”这可是救命恩人,“快进来!快进来!” 看到曾毅还抱着两个箱子,李静芳就道:“来了就好,怎么还带东西啊!” “是南云县的一些土产,李阿姨尝尝!”曾毅抱着箱子就往里面走。 “以后不能再这样客气了!”李静芳嘴上微微怪责,一回头,她又看到了戴维”“这位是……… “和孙睿一起来蹭吃的!”叶清菡就笑着说了一句。 李静芳笑了起来,“快进,快进,我这家里,还是头一次来外宾呢!” 戴维拿出一瓶酒,这是他在路上买的,比较高档的一种洋酒,双手奉上,道:“打扰你了!” “怎么都这么客气啊,以后谁来了再带东西,我可要不高兴了!”李静芳说着,把戴维也让进屋里,旁边孙睿也要往里溜,被李静芳一把抓住,低声问道:“你怎么找了个老外男友,你家里能同意?” 别睿“咔咔”几声,顿时咳得脸都憋红了,什么跟什么啊,今天这倒霉的事怎么没完没了了! 第一九九章 对不对? 叶清菡的家不大,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不过收拾得很干净,所才摆设都有条不紊,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戴维显得很有兴致,在得到李静芳的允许之后,在房间里到处参观着。 曾毅跟着他沾了光,到叶清菡的房间看了看,和普通女孩的房间一样,布置得非常温馨可爱,墙上也贴满了人物海报,除了几位男女明星外,还有很多诸如阿甘这样的励志人物。小书架上摆满了书。除了教材外。最多的就是人物传记,比如《居里夫人》、《我的信念》,还有一些是心灵类的书,比如《旷野的声音》、《了凡四训》。 叶清菡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参观自己的房子,道:“我这里很简陋,你们还走到外面客厅坐吧!”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曾毅微微笑着,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是刘禹锡《陋室铭》中的句子,曾毅是打乱了顺序来念,现在人读书。在选择上会非常具有功利性,喜欢读《怎样嫁给百万富翁》、《如何讲话》、《设计人脉》之类的书,像叶清菡这样读书的,倒是很少了。难怪她身上有那么一股空谷幽兰的独特气质。 戴维不怎么明白曾毅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中美文化差异很大。曾毅想子想,道:“我听说你们美国有个富翁,自己住在乡下的小屋子里,开一辆二手车”却捐了几十亿美金给别人,房子虽然小,但里面住着的是一位有爱心的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戴维就点了点头,脸上笑得很灿烂,也不知道他是真懂了还是在装懂。 回到客厅,李静芳就开始上菜,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都是她的拿手菜。还烧了一道鲜亮的肚丝汤,让人一看,就有些要流口水的冲动。 “都不要客气,随便坐吧!”李静芳拿出筷子碟碗,往桌上摆着,摆到戴维时。她还特意问了一句,“要是用不惯筷子”我给你找个调羹,或者叉子?” 戴维交过一个二鬼子女友。所以能够熟练使用筷子,就道:“我用筷子就好!” 今天饭桌上大部分是女性。所以没有酒。李静芳率先举起饮料杯子,笑道:“大家能到我这里来做客,我很高兴,今天你们谁也不要客气,就跟在自己家里吃饭一样。” 曾毅放下饮料杯”尝了一口菜”就赞道:“一口吃下去,感觉胃里真舒服!” 李静芳立刻笑逐颜开,道:“觉得好吃。那就多吃一些”争取把这些菜都吃掉。” 曾毅工作以来。应酬多了很多。能像今天这样吃家常便饭的机会不多。当下就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说完,就开始大口吃菜。 看曾毅吃得开心,李静芳也觉得很开心。这说明自己的手艺是受肯定舟。 边吃边聊,饭桌上众人就慢慢熟了起来。李静芳这才知道戴维不是孙睿的男友,是曾毅带过来的客人。 得知李静芳就是曾毅用喝酒吃饭治好的那个病人,戴维非常感兴趣,不停地问着当时的情况,这个病案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吃饭喝酒都可以治病,那自己家的〖药〗品生意岂不是要做不下去了?省人院的大夫只给他讲了这个病例,却没讲为什么要这么治。这让他很困惑。 曾毅就给他解释了一下治疗这个病的思路,当时主要是醉后摔倒,肝脏无法复位,而喝酒的话人会肺胀,吃饭会胃胀,再借助走路颠顿的力量,是可以将肝脏推回原来的位置,并不一定非要开刀手术治疗。 戴维点着头,喝酒肺胀,吃饭胃胀,这是常识,但能够想到用这些个办法来治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啊。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懂不懂医,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会是手术治疗。 饭吃到一半,有人来敲门。李静芳站起来去开门,然后笑道:“是刘处长啊,快请进!” 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就走了进来,往饭桌这边扫了一眼,因为人太瘦,显得他身上的衣服很宽大,跟披在身上似的。刘处长的手里夹着一根烟,两根手指被熏得黄黑,一张嘴,也是满嘴黄牙,道:“家里挺热闹啊!” 李静芳就道:“来了几位客人,刘处长快请坐,我给你倒水去!” “就几句话,很快就说完了!”刘处长坐进一张旧的单人沙发里,翘起个二郎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胳膊上带着红色袖套,上面绣着三个字:保卫处! 李静芳道:“一点小事,怎么还劳烦刘处长亲自上门呢,要不明天我去找你?”家里有客人。李静芳不想客人被打搅。 刘处长却是一摆手,道:“这事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讲清楚了好。讲清楚了。该怎么办,就赶紧办,你说对不对啊。” 李静芳捏了捏手,脸上有些板不住,这事没什么可讲的,而且现在也不是讲这事的时候。 刘处长拉出一本大册子,“啪”一声放在大腿上,然后猛吸一。烟,将烟灰弹在地上,这才翻开那本册子,“呶,你看看,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你们家老叶工伤死亡的时候。选择的是一次性工亡补助,厂里共支给你八万弃千块钱,对不对?” 曾毅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望了一眼叶清菡,叶清菡却是咬着牙,把手里的筷子攥得死紧,眼里有些愤怒。 “这是厂里的老账册,总没有错吧!”刘处长使劲敲了敲账册。看着李静芳。 李静芳道:“帐是没错!” “你承认就好!”刘处长合上账册,往沙发里一靠,摆了个很舒服惬意的姿势,嘴里吐着烟雾道:“既然是一次性补助,那就是说以后就跟厂里没什么关系了,对不对?既然跟厂里没关系了,那你们母女俩至今还住着厂里的家属楼,这就不怎么合适了。对不对?厂子里还才很多新来的工人,都没有房子住呢,对不对?意见那是相当大啊”不办是不行的,明白吗?”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是要赶叶清菡母女两个出去啊。 李静芳道:“刘处长”老叶为蓝光厂付出了一条命,他算是咱们蓝光厂的人吧?” 刘处长支吾着,不肯回答。 ,“这套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给老叶的”老叶既然是蓝光厂的人。那我算是家属吧”是家属,为什么不能住家属楼?”李静芳问到。 ,“这个嘛”,刘处长又弹了弹烟灰。道:,“厂里让你们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一分钱没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也总得为厂里考虑一下吧。对不对?” 李静芳道:,“刘处长,话不能这么说,什么事都得讲个理字,我们住在这里,不是厂里对我们母女的施舍,而是我们应该得到的”因为我们是蓝光厂的家属。”。 刘处长就才些不耐烦了”道:“问题是老叶死了嘛,对不对?” ,“老叶是为厂里死的!他的那条命,没有交给我们母女俩,而是交给了厂里!……李静芳说起这个。眼泪就滑了出来,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叶清菡长大,可以说是千辛万苦,平时就没少受人欺负,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老叶留下的这套房子上了。 叶清菡把筷子磕在桌子上。过去扶住李静芳,道:,“妈,不用跟他讲这么多,大不了咱们跟他打官司!”,刘处长就道:“这房子是厂里的,你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你就是打官司,也不可能打赢的,对不对?…… 这位刘处长特别喜欢说,“对不对”他身后两位保卫处的人此时接茬说道:,“对,打不赢的,这事厂里说了算!”,,“刘处长,假设,我说个假设,……李静芳抹了一下眼泪,露出坚强的神色““假设你今天不在了,明天厂里就把你的老婆孩子从房子里赶出来。你说合适吗?,。 刘处长这才感觉到烟头有些烫手,赶紧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要是你们呢,你们也说合适?,。李静芳又问那两位保卫处的人。 保卫处的人就把头扭到一边,罔顾其他而不言语。 这事明显不合适,甚至是不讲道理,蓝光厂是国有企业,这种单位家属楼的性质是福利房,跟交通局、财政局分给自己单位人的房子是一样的。有谁见过在职人员死了。就要把家属往外赶的? 何况叶清菡的父亲是为集体、为国家献出了一条生命,对于遗孀,蓝光厂还要给予特殊照顾才对。 曾毅就知道这是故意来刁难李静芳母女的,就连这位刘处长,都觉得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可见这里面有很大的猫腻啊。 孙睿也是一拍筷子,准备上去跟那位刘处长理论,曾毅一抬手。按住她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 孙睿就瞪着曾毅,意思是你怎么如此软弱,怎么可以看着叶清菡她们受欺舟,“再等一下,刘处长的戏肉还没端出来呢!……曾毅低声说了一句。 换了是以前,曾毅遇到这种事,早就拔拳想向了,不过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他的眼光毒了很多,一下就看出刘处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是刁难,就有刁难的目的。如果没猜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再者,刘处长敢过来赶人。要说背后没有人支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这年头,稍微才点权的”谁不知道用白手套啊!曾毅就是要等着这个背后的人自己跳出来,要出手就要一下永除后患,收拾一个马前卒子刘处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孙睿没那么复杂,不可能明白曾毅的想法,她在桌子底下恨恨地踢了曾毅一脚,就过去站在叶清菡身旁。 曾毅无奈摇头。看刘处长要怎么接着往下演。 ,“问题的关键,是当时厂里一次性把工亡补助都给了,也就是说,老叶从此就跟厂里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了,对不对?”,刘处长掏出烟盒,又抽出了一根烟““现在厂子里很多职工都有意见,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都反映到厂领导那里去了,厂领导也很为难嘛…… ,“是!……保卫处的人附和着““要不是我们保卫处的人拦着,这些闹意见的人,说不定都能把你家门给砸了!”。 李静芳就道:“谁有意见。你告诉我”我要去问问他”。 刘处长掏出打火机,两下都没打着,气得把打火机把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一磕,道:,“具体是谁的意见,这能告诉你吗!重要的是要是不给大家伙一个交代。职工们要是闹起情绪”影响了厂里的正常生产。这个责任谁都负不起!…… 保卫处的人像应声虫一样。,“是,闹意见的人太多了,你们还是准备腾房子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如果厂里讲不出道理,我们绝不搬!”。叶清菡愤怒地看着刘处长““你告诉我,是不是姜新建让你来的?…… 刘处长打了个哈哈““这跟任何个人都没有关系,这是厂里的决定!。” 曾毅倒是一皱眉,姜新建。这不就是昨天老七说的那个〖派〗出所警察吗。怎么还跟这件事有美系啊。 李静芳就道:,“既然是厂里的决定,你把厂里的书面决定拿出来!”,刘处长怎么可能拿出书面决定来呢,厂领导也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书面决定的,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职工们岂不要寒心死,要是谁去世了,你就要把谁的老婆孩子赶出去,那以后谁还敢为厂里做事啊。 ,“我今天过来,只是传达一下厂里的决定,你要是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可以找领导去申诉嘛!”刘处长不痛不痒地说着,李静芳能找到厂领导才怪。就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但厂里已经做了限期要求。希望你能主动搬走,毕竟我以前也跟老叶做过一段时间的工友,真要是让我们给你搬家,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对!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嘛!……保卫处的人附和着,曾毅冷笑一声,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要赶孤儿寡母走,竟然还说是为难你们。 ,“这里好热闹啊!”,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就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目光游离,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刘处长也在呢?”,曾毅一看,就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缓缓站了起来。 第二百章 地狱无门 “小一姜来了!”保卫处的人打了个招呼。 刘处长从沙发里站起来,喝道:“怎么称呼呢,以后都要叫姜警官,对不对?” 保卫处的人就重新喊了一声:“姜警官!” 刘处长露出笑容,道:“这才对嘛,只有像你们这些没出息的,才会在厂里当保卫!小姜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前途远大,现在是警官,将来肯定是公安局长!对不对?” 保卫处的人又点头,“对!” 姜新建一摇手,笑道:“〖警〗察有什么好的,危险性太大,我看还不如咱们厂的保卫好,我以后能当今所长就满足了,局长可不敢想” 刘处长脸上笑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你就是一个〖民〗警,能有什么危险啊,说你胖,你还就喘。 姜新建把手里的食品喜递到李静芳面前,道:“李阿姨,我下班路过“悦记”买了他们家最有名的卤肉,你和小菡尝尝。” “谢谢小姜,不过你还是带回去给姜厂长吃吧。姜厂长这些年培养你警校毕业,真是不容易!”李静芳嘴上客气,心里却是厌恶至极,这个姜新建从小就不是什么好货,流里流气,招蜂引蝶的,最近常往家里跑,打的什么主意,李静芳怎么会不清楚,所以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放着吃,放着慢慢吃!”姜新建就要找地方放,提着东西环视一周,道:“这两位是……” 李静芳就道:“家里的客人!” “来客人好,热闹,这还有外宾呢!”姜新建笑着把食品袋放在了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然后上下左右把曾毅两人打量了一番,目光很不友善,最后道:“香,李阿姨做的菜可真香”把我肚里的谗虫都勾出来,走不动了!李阿姨,你不介意我在这里蹭顿饭吧?” “下次吧,今天不方便,刘处长这不是来说事的吗!”李静芳找了个理由,想把这个无赖支走。 姜新建就道:“刘处长,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事,也不让人安生地吃顿饭!” “厂领导有重要指示”我哪敢怠慢,这不过来抓紧时间处理嘛!”刘处长心里很想骂娘,要不是因为你小子的破事,老子这会也在家里安生吃饭呢”好事你没想着我,这种让人戳脊粱骨的事”却让我在前面冲。 “厂领导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姜新建道。 刘处长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不然会影响到咱们厂里安定团结的大局,以及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曾毅直摇头,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一件原本很无耻的事情,让这位刘处长一说,就上升到影响安定团结的高度了。 “李阿姨的事”就是我姜新建的事!”姜新建拍着胸脯”“李处长你说,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能比吃饭还重要?” 刘处长就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道:“这事很麻烦啊”厂里的人意见很大!” 姜新建一瞪眼,道:“谁有意见?叶叔叔把生命都献给了厂里,他们要是有意见,也让他们把命拿出来!”这小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李静芳道:“李阿姨,房子你尽管放心住着,这件事我回去就跟我爸讲,我爸会给你们做主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太不像话了!” 刘处长脸一黑,他觉得姜新建是在骂自己呢,他的脸皮,还没厚道姜新建那种程度呢,“小姜,这件事是厂里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会让姜厂长为难的,毕竟是众怒难犯嘛!” “众怒难犯?这么大一个厂子,难道就任由几个宵小颠倒黑白?”姜新建挥舞着手臂,做出极度气愤状。 刘处长的脸就更难看了,谁是宵小,你他娘的才是宵小呢! “他们不就是觉得李阿姨家里没个人在厂里上班吗!”姜新建眼珠子一转,道:“这事好办,小菡不是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吗,我去跟我爸姜,就让小菡签到厂里来,我看谁还有意见?” 刘处长不禁都要佩服姜新建了,这小子跟他老子一样坏啊,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正气凛然,好像自己给予了别人多大好处似的,但是仔细一想,这小子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点付出都没有啊!这套房子,原本就是人家李静芳的,你就是不把叶清菡安排进厂里上班,这房子也是人家的! 这小子空手套白狼,还要让人家对他感恩戴德。不是一般的坏,简直比他老子还坏!刘处长都感觉到后脊粱一阵发寒。 姜新建看着叶清菡,“小菡,你别怕,这事我给你做主,咱现在就去找我爸!”说着,就要去拉叶清菡的手。 眼看就要抓到叶清菡的手,空中又横出一只手,抓住姜新建的手腕提了起来。 “姜警官警务繁忙,这点小事,我看就不劳烦你了!”曾毅把姜新建的手甩开,“姜警官还是早点回家吃饭去吧!” 姜新建的脸,顿时难看了起来,他其实就是追着曾毅来的,在学校门口,他看叶清菡上了曾毅的车,当时就勃然大怒,一路追到叶清菡的家里,可以说是早就想收拾曾毅了,尤其是曾毅说话的口气,完全就是在藐视你呢,你本要回家吃饭去呢! “你是干什么的,这是我跟小菡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姜新建道。 别睿就“呸”地啐了一口,道:“你要不要脸!人家曾毅是小菡的男朋友,小菡的事,人家不操心,难道还要你来操心?” 姜新建一听怒发冲冠,脖子都红了,我说叶清菡怎么对我无动于衷,原来是这个小白脸在捣乱。马匹的,反了天,敢跟老子抢女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是冒充的吧!”姜新建阴测测说着,用威胁的眼神看着曾毅。 叶清菡此时非常紧张”她没想到孙睿会那么说,眼睛一下就看着曾毅,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了起来,她心里很期待,期待曾毅说点什么”但同时又非常害怕,害怕曾毅说了什么。 曾毅淡淡笑了一声”“这件事,怕是不归姜警官管吧?” 姜新建恨恨看着曾毅,这事确实不归〖警〗察管。只是姜新建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他在溃蓝光厂里,是属于横着走的人物,没想到会被人用这样的口气揶揄”这完全就是在藐视自己啊,这让姜新建很不舒服。 “李阿姨的事,就是我姜新建的事!”姜新建把目光从曾毅脸上挪开,道:“这年头面慈心恶的人多了去,我得帮小菡留神把把关,免得她上了坏人的当!” 叶清菡看曾毅没否认,心里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当下往曾毅旁边一站,道:“上当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姜新建就更为恼火了”看来这是真的了,这小子真是叶清菡的男友!他恨不得上去就给曾毅几拳,马匹的,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抢女人,不过是乡下来的一个小白脸,老子想弄死你,就跟玩儿一样,你等着。 “好,就当我没问!”姜新建冷笑地看着曾毅,转过身去往门。晃,又道:“小菡,你好好想想,工作的事,随时都能办!” 刘处长此时道:“是啊,小姜说的这是个好办法,再拖下去,可真要去睡大马路了。” “赶紧走吧!”削睿不耐烦地摆着手,“我们就是睡马路,也不会求你的!” “得,好心当做驴肝肺!”姜新建倒是忍住了没发飙,还做出一幅大度的样子,“李阿姨,既然你这里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说完,噔噔下楼去了。 “你看看,何苦呢!小姜多好的一个人啊,热心,又有正义感,还是个人民〖警〗察!”刘处长一摊手,一幅惋惜的样子,道:“行,反正事我也说了,你们掂量着办吧,到时候可不要让我们为难!” 刘处长也不多呆,紧跟着下楼去了,正主已经走了,他还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一顿好好的饭,让这些人给搅和了,李静芳想起这些年一个人带叶清菡受的那些气那些苦,不禁是悲从中来,饭也吃不下了,强笑着跟曾毅说了句抱歉的话,就进了里面的卧室,把门合了起来。 别睿很是气愤,对曾毅道:“你平时不是很牛气吗,今天到你表现了,你怎么不表现!” 曾毅知道跟孙睿说了也没用,就对叶清菡道:“你去里面照顾阿姨吧!你跟她说一声,我先走了,房子的事,还有你工作的事,让她都不用担心,会解决的!” 叶清菡看自己的母亲那个样子,心里也是很难受,泪huā也是在眼眶里打转,听到曾毅的话,就点了点头。 曾毅就招呼了一声戴维,“走吧,我先送你回医院!” 戴维对〖中〗国的国情一片空白,这热闹了半天,他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耸了一下肩,跟在曾毅后面出了门,心道自己折返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要走了。 孙睿在后面道:“我要去问问他,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他真的不萃!” 叶清菡拽住孙睿,道:“他心里有数的!” “我看他根本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孙睿道。 听了这句,叶清菡还是浑身一紧,不过立刻摇头道:“不会的,他刚才说了,会解决的!” 曾毅黑着脸下楼,心里也是怒火滔天,这回一定要让姜新建这王八蛋死个彻底。 刚出楼道,黑暗里站出一个人来,是姜新建,他指着曾毅道:“小子,要不是老子我今天穿着警服,早就揍你了。我警告你,以后离叶清菡远点,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滚!”曾毅一竖眉,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见习警员,有种你动手试一下!” 也不知道姜新建是被曾毅突然暴起的气势的给吓住了,还是曾毅嘴里那个见习警员的身份让他有所顾忌,他指了指曾毅,道:“好,有种,你等着!”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戴维又耸了个肩,“这是恐吓,在美国,是要叫律师过来的!” “少说两句!”曾毅没心情跟这洋鬼子掰扯什么国情不同了,迈步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戴维的眼睛都蹬了起来,抱着脑袋,一副吃惊的表情,曾毅的车此时玻璃全被砸碎了,车胎也让人给扎了,软趴趴地窝在那里。 曾毅冷笑了一声,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老子还没去找你麻烦呢,你倒是主动将把柄送到了我手里,这回我不好好收拾你,都对不起你这番美意了。 曾毅也不看车里的状况,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就拨了陈龙的电话。自从上次樊亮亮的事件后,如果不是必要,曾毅就不带药箱出门,所以车上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丢了更好。 陈龙正陪着几个重要的客人吃饭呢,一看是曾毅的电话,赶紧接了起来,笑道:“我正要打电话找你喝酒呢,你的电话就过来了,哈哈,你说巧不巧啊!” “酒就不喝子,我走向你报警的!”曾毅说到。 陈龙以为曾毅在开玩笑呢,道:“你报哪门子的警啊,谁敢惹你!人在哪呢,我去找你喝酒!” “蓝光机械厂家属区!你带人来吧!”曾毅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龙顿时一个激灵,听曾毅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啊!我的妈呀,这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竟然敢去惹这位祖宗,简直是活腻了嘛!再一想,好像叶清菡的家就在蓝光机械厂,陈龙就意识到这事比较严重,蹭一下站了起来,道:“我马上到,立刻就到!”却全然忘了电话那边早就挂掉了。 陈龙对几位客人一拱手,道:“对不住,有个突发事件,必须我去处理,咱们回头再联系!”说着,他匆匆就出了包间,一边叫人赶往蓝光机械厂。 不到十分钟,陈龙就赶到了蓝光机械厂,看到曾毅那辆车的惨状,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曾毅的车都敢砸! 第二零一章 卧神底 “人没事吗?”陈龙赶紧问到,“清菡呢?她也没事吧?” 曾毅道:“人没事,就车的事!” 陈龙还是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办,上次叶清菡她们几个出事的情景,陈龙至今记忆犹新,警局当时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毕竟白家树可是省政协副〖主〗席的公子啊! 站在车前大概看了一眼,是曾毅从南云茶厂借来的那辆皮卡,车不值钱,但损失加不起也不小,关键这里是居民生活小区,发生这种砸车事件,性质还是很恶劣的。 陈龙是个老警员了,经验丰富,就知道这事不简单,敢在机械厂的家属院砸车,厂保卫处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事情发生这么久了,保卫处一个人都没过来,这也很反常。陈龙就立刻拿出电话,命令道:“进来的时候,先把保卫处给我控制了,要快!” 放下电话,陈龙才道:“放心吧,狗日的跑不了!”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就算抓不到砸车的人,也能弄清楚是谁砸的车。 戴维在一旁抱怨:“这荣城的治瓷实在是太差了!” 陈龙看着戴维,不知道这是谁,但心里很不爽,心道至少天府区在我的治理下,治安还是有保障的。 戴维就道:“刚才还有你们的一名警员,竟然威胁要揍曾大夫!” 陈龙的后背上顿时沁出一层冷汗,心中大怒,王八羔子的,这是谁给老子捅的篓子啊,你去威胁曾毅,还不如直接威胁老子呢,这真是要了亲命。 还好曾毅替他维护了一句,道:“戴维先生活也不能这么说,荣城的治安,我看比起美国任何一个大城市的都要好,今天这事只是个偶然,像刚才那个警员,也只是警队中极少数的害群之马警方会处理好的!” 戴维耸耸肩,不再说话。 曾毅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荣城是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大城市,任何一个这种规模大城市,都不可能把治安工作做得面面俱到,这也是所有大城市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陈龙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事情只是个偶然,但那个警员是必须处理的他当下就道:“人民〖警〗察的职责是保卫人民,像这种败类,我们警方一定会严肃处理,将其从人民〖警〗察的队伍中清理出去,绝不姑息包庇!如果还有其它的渎职犯罪行为,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曾毅听陈龙这么说,就知道姜新建肯定是逃不掉了,他不可能站在这里等〖警〗察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便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戴维先生是省里的重要贵宾,刚才受点了点惊吓我先把他送回去。” 陈龙就掏出一把车钥匙道:“用我的车吧!这件事我们调查清楚之后,一定会给省里和外宾一个交代的!”他晚上出来,开的也不是警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大众车。 曾毅也不跟陈龙客气收下钥匙,就请戴维上了车然后驱车离开了蓝光机械厂。 蓝光厂的保卫处,刘处长正坐在办公椅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对面摆着的一台电视,旁边还有刚才那两位保卫员。 “老叶那闺女长得真漂亮,可惜,被姜新建这王八蛋惦记上了!”一个保卫感慨着。 另外一个保卫叹口气,道:“姜新建可没少祸害咱们厂里的好姑娘,远的不说,就说去年那个谁,都差点跳了得……,…… “让不让我看电视了?”刘处长一竖眉,道:“上班期间嘀嘀咕咕,还想不想在厂里干了,对不对?” 两个保卫就停止了议论,上班期间看电视就没事,嘀嘀咕咕就不对,这是什么世道啊。 “砰砰!”传来敲门声。 刘处长就道:“去看看,是谁!” 一个保卫就去开门,刚拉开插销,就听“咚”的一声,门上一股大力传来,推得保卫往后退了七八步,一下靠在铁皮柜上,差点把上面的电视都震下来! “全都不许动!” 五六个〖警〗察就冲了进来,手里端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保卫室里的几个人。 刘处长的烟头一下就掉了,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分局刑警队的人啊,“〖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实点!”一名〖警〗察上前一把揪住刘处长的衣领,从办公桌后面拖出来往地上一扔,顿时就把刘处长推了个四脚朝天。 刘处长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一个〖警〗察按住翻了个身,然后扭着胳膊就是一个反剪,“咔嚓”一下拷了起来。刘处长一看〖警〗察不是开玩笑的,就急忙喊道:“我是刘好啊,是这厂里保卫处的处长,我跟你们局长也认识的……” “少废话!”〖警〗察把刘处长拷好,狠狠踹了一脚,“跟谁认识也没用!” 两名保卫员趴在地上,也被拷了个结结实实,两人哆哆嗦嗦着,道:“冤枉啊,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抓我们……” 〖警〗察又一把揪起刘处长,“监控室在哪?”蓝光厂家属区,也装了不少电子眼的。 “在隔壁,里面那一间!”刘处长看着门。! 立刻出去两个〖警〗察,很快就把隔壁监控室也控制了,又在里面抓到一名保卫,一起拎了过来。 刘处长蹲在地上,胳膊别在背后,难受得不行,他道:“我真跟你们局长认识,我们一起喝过酒的,今天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咱们好好说开就走了,用不着这样动刀动枪的,对不对?” “对你妈个头!”〖警〗察在到处长的后脑勺糊了一巴掌,“老实点,现在没你发问的资格!” 几名保卫低着头,瞥了一眼那倒霉的处长,心道平时你说对不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跑去问〖警〗察对不对,你这不是找打嘛,在〖警〗察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对了。 陈龙此时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 刘处长看到陈龙,立刻道:“陈局,陈局,我是刘好啊,您快…,…… 陈龙大手往腰里一插像是根本没看到刘处长,喝道:“我只问一句旧号楼下的车是谁砸的!” 几名保卫浑身一颤,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那车是他们砸的,胎是姜新建扎的几人想着姜新建就是〖警〗察,应该没事的谁知一转眼刑警队的人就杀上门来,还是副局长亲自带队”这是捅了天啊。 “不说是吧!”陈龙虎目圆瞪,一脸威严,“那我只好请你们回局里走一趟了!” 〖警〗察立刻上前,把几人一揪,就要往外拖,一边喝道:“一帮贱货,我们陈局问话是给你们机会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回局子让你们慢慢交待!” 一名保安被〖警〗察这气势汹汹的架势给吓住了,一哆嗦,就叫喊了起来,“陈局,我说,我说啊………… 〖警〗察就把那家伙拽起来站好,“说!” “车是刘处长他们几个砸的,车胎是姜新建扎的!”这名保安觉得自己很冤枉,他是监控室的,“刘处长还让把我监控带子给抹掉了!” 陈龙一挥手,〖警〗察就打开了这名保安的手拷,“好,你举报有功,等案子破了,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刘处长三个顿时面如死灰,浑身跟筛糠一样,妈的,这小子也太无耻了,不打不骂,你就交代了,软骨头啊! 陈龙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再给你们三个最后一次机会,要是继续执迷不悟,人民专政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刘处长还没反应过来呢,其余两个保卫已经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点头,唯恐晚了一点,陈大局长就反悔了。 “那个威胁外宾的混账警员是谁?”陈龙喝问到。 刘处长嘴巴抽了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呢,旁边两个保卫已经塞着在喊了,“是姜新建,是姜新建,车也是他逼我们砸的,我们都是被逼的!” 陈龙眉头微皱,又是这个姜新建,姜新建他知道,蓝光厂副总姜山的儿子,当初为了安排儿子进警局见习,姜山还找过自己呢。 〖警〗察就把其中的一个喊得快的保卫,手锋也给解开了。 “他人在哪里?”陈龙又问。 剩下的一名保卫张着嘴,倒是想回答来着,可惜真不知道姜新建在哪里。 刘处长这回总算逮到机会了,道:“我知道,他在活动室!”说完,看了那最倒霉的保卫一眼,心道想跟老子抢这个最后一个举报有功的机会,你还不够级别,姜新建在哪里,你就不知道吧。 “厂里的活动室,本来是给员工们娱乐休闲用的,可姜新建的舅舅却把活动室给承包了,开了一家麻将馆,搞得乌烟瘴气”,刘处长就卖弄着自己知道的内幕。 可惜陈龙没兴趣,一转身,就朝外面去了,他现在只要尽快抓到姜新建,只要人抓住了,什么都可以弄清楚。 后面的〖警〗察一把拎起刘处长,喝道:“带路!要是抓不到人,你就等着倒霉吧!” “一定抓得到,一定抓得到!”刘处长保证着,他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成为最后的一个倒霉替罪羊。 活动室就在家属区的〖中〗央,陈龙点齐了人马,足有十几个警员,就赶往那边。 老远就能听到哗啦啦的洗牌的声音,陈龙眉头一皱,朝后面的〖警〗察打了个手势,立刻上去一人,一脚踹开活动室的门,然后大队的〖警〗察就冲了进去。 活动室很宽敝,摆了足有二十张麻将桌,烟熏火燎的,竟然所有桌子都坐满了人,可笑的,墙上还挂着巨大的宣传标语:增强人民体质,丰富员工生活。看来以前这里摆的应该是乒乓球案子、台球案子之类的健身设备。 “全都抱头顿到墙角!”〖警〗察大声喝到,“谁敢乱动,罪加一等!” 看〖警〗察亮出枪,打麻将的人谁也不敢动,一脸慌张,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抱着头往墙角蹲了过去,心道自己不过就是打个小麻将,至于嘛。 “里面有没有姜新建?”陈龙问到。 刘处长一摇头,下巴指向活动室尽头的一张小门,道:“在里面呢!” 陈龙一使眼色,两名刑警把枪就过去了,“咣”一声踹开门,就大声喝道:“全都不许动!”然后直接拉开了枪栓。 看那两个警员神色紧张,喝斥的声音比较急促,还把枪栓给打开了,陈龙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蹭蹭就赶了过去。 往里面看了一眼,陈龙就道今天可抓了条大鱼,这里面竟然摆了四五台赌博机,棱哈、轮盘、牌九一应俱全,十几个人正在里面赌得酣呢。 “全部给我蹲好!” 陈龙拔出枪,“叭”一声朝天鸣枪示警,这就是给所有的警员发出了信号,要是有谁敢抗拒抓捕,警员可以开枪。这些赌棍,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陈龙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今天出了什么意外,这一声鸣枪,是给大家开枪的授权,也是震慑这些赌棍,让他们不敢反抗。 姜新建就在里面呢,他听到那一声枪响,也是一哆嗦,他最清楚这枪的涵义了,当即喊道:“蹲下,都蹲下!” 陈龙一眼就瞅到了姜新建,这家伙太显眼了,跑来参赌,竟然还穿着警服,简直是丝毫不顾人民〖警〗察的形象,陈龙不由是怒火冲天! 刘处长此时上前指认道:“陈局,那个穿警服的就是姜新建了!” 姜新建一看,就是浑身一颤,〖警〗察把刘好也抓了,这明显不是来抓赌的啊,这是为砸车的事来的。姜新建就感觉眼前一黑,自己只是前脚刚进赌室,〖警〗察后脚就到了,而且是分局的陈局长亲自带队,警局如此高效办案,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清楚吗,自己砸的那不是车,是祸啊! 姜新建一下软到地上,完了,这回是全完了,自己千辛万苦,眼前要熬到见习期结束了,成为一名正式的〖警〗察子,却闯出这么大一个祸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啊,那辆破皮卡车,明明是挂着的龙山市的牌子,而且还不是市里的,是下面县里的,怎么会闹到惊动分局陈局长的份上啊! 陈龙上前两步,脸色黑得吓人,冷冷地盯着姜新建肩上的那两根拐,两根拐就是见习警员的标识了,成为正式警员后,就会有警衔。 “把这个警界的败类,给我抓起来!” 陈龙几乎是用吼的,警方的脸面,全让这家伙给丢尽了,砸车、威胁就已经让自己够恼火的了,他竟然还敢穿着警服参赌,这事要是传出去,天府分局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警〗察哪能不明白陈龙的怒火,上前一脚就踹在姜新建的脸上,把这家伙踹得个仰面朝天。 啊………………姜新建喊了一声疼。 还没喊完,〖警〗察凶神恶煞上来,上来先扒掉了这家伙的警服,然后死死拷了起来,手拷紧得这家伙顿时又是嘶嘶抽冷气。 “我是卧底,我是所里派来侦察的…,只姜新建还有点急智,慌忙喊着求饶。 话没说完,一巴掌就糊了过来,“卧你妈个头!”穿着警服来卧底,你龟儿子当〖警〗察是白痴,还是当赌棍是白痴啊! 第二零二章 留步! 就是陈龙,也被这个姜新建给搞无语了,一挥手,让人把里面这些赌棍全铐起来带走。至于外面那些打麻将的,则留下两个〖警〗察看着,然后通知〖派〗出所的〖民〗警前来处理。 回到警局,陈龙连夜审问。很快就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猜的没错。这事虽然是姜新建跟曾毅的冲突”却跟叶清菡有点关系。 倒是蓝光厂的那间赌博室。让陈龙审出了一点名堂,最近片区有人报警。说是被输光了的赌棍给抢劫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好几起了,警方派人摸查。但一直找不到赌博室在哪。原来是藏在厂区家属院。这属于是蓝光厂保卫处的管辖范围,要是保卫处不配合,还真是摸不到。 根据审问,赌博室是姜山的小舅子开的。姜山的老婆在里面也有股份,姜山虽然没有股份,但赌博的场所是他租给自己小舅子的,而且还才提供庇护的嫌疑。 陈龙决定把这个案子当做一个典型案件来办,连夜派人去抓捕姜山的小舅子和老婆。姜山的小舅子得到风声”早就跑路了;只有姜山的老婆还气定神闲地坐在家里,她觉得自己丈夫是蓝光厂的副总,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警〗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结果让〖警〗察给抓了个正着。她可能忘了,自己老公是副厅级干部,但自己并不是。 忙活到大半夜。陈龙连家都没回,就在办公室躺了一会,等天亮的时候。该审问的都审完了,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只等着结案了。 陈龙把整理好的案卷收进公文包,句局长汇报了一下”因为案件还涉及到了姜山这位国企的副总,局长也不太好办,就让陈龙去向市局汇报,请求上级的指示。 出了分局,陈龙的车子差点撞到一个人。准确说”是那人猛扑到车上来的。 陈龙大为恼火,想自杀也要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警局门口寻死觅活,欠收拾啊!他正准备推门下车呢,那人就扑到车窗边,哭嚎道:,“陈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老七?”陈龙有些意外。竟然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老七。,“你做什么啊,不想活了?老子剩车要是慢一秒钟,你这命就交代了。”。 老七挤眉弄眼。一副有天大委屈的样”道:,“陈局,我是来投诉的!您看看,我让〖警〗察都打成什么样了!…… 陈龙扫了一眼,发现老七脸上有挤出淤青,不算严重,但手腕子上才两道黑青的淤痕”陈龙一看就知道那是手拷勒出来的”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打麻将了?” 老七点了点头,争辩道:“可我是在自己家里打的,而且就一块钱的底,这纯粹是娱乐”我可没有赌博啊!”,陈龙就沉着脸““谁出的警?……因为一桌小麻将”就把人打成这样,确实过份了! ,“姜新建!……老七咬着牙。恨之入骨啊。道:,“他这绝对是打击报复!前天曾毅去工地,看见姜新建雇的工人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在拆房子,我就把那个工人叫了下来。结果姜新建说我是管了他的闲事,扬言要收拾我!您看看,您看看………… 老七把脸往拼凑了凑,又把胳膊伸了伸。委屈到了极点““把我都打成什么样了?〖警〗察办案,也不能随便打人呐,我又没偷没抢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陈龙一听是姜新建,也就不想再听了。还听个屁啊。那小子现在可比老七惨多了,他道:,“去吧,到里面督查室立个案。这事我会过问的!” 说完,陈龙一踩油门,汇入路上的车流之中,赶去局里做汇报了。 老七谄笑着看陈龙的车子走远,还不忘挥了挥手,等一转身,就耀武扬威。摇着小扇、迈着八字步就踱进了天府分局,还对那个看门的道:“看见没?我跟你们陈局认识,铁关系,陈局让我进来的!…… 门卫很冷漠地扫了老七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老七得意地哼。多两声,上楼找督查室去了,心道姜新建你这个狗东西,敢欺负你七爷爷,这回非得让你知道七爷爷的厉害不可。 叶清菡早上起床的时候,情绪不是很高。昨晚劝了很久,才把母亲劝好,母女两个抹了不少眼泪。 做好了早饭,叶清菡就叫母亲和孙睿起床一起吃,吃完饭,三人准备出门。李静芳要上班,叶清菡和孙睿得去学校。 孙睿吃了东西,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过去拉开门就要出去。结果迎面凑过来一张笑脸,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呀!”。 孙睿尖叫一声,原地跳脚。这回是彻底被吓醒了,她心里真是郁闷到了极点,为了吃这顿饭,自己被吓几回了。 ,“李会计在家吗?”,门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跟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一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李静芳在一家小的文体用具公司集会计。周围的人都喊她李会计,她上前看了一眼,就急忙道:“怎么是姜厂长啊,您快请进,快请进!。” 姜山提着果篮进来,笑呵呵呵地放下,道:,“早该来看望嫂子了,只是厂里人多事杂,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嫂子还记得吧,当年我跟老叶,可是同一批分配到咱们蓝光厂的技师呢”。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姜厂长那么忙,怎么还来看我呢,厂子这几千人的吃喝,还要您张罗呢!”。李静芳也是一头雾水,姜山可从没踏进过自己的家门,就是当年老叶工亡,他的这个工友也没来慰问一句,今天突然登门,还叫得这么亲热,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李静芳就道:,“小菡,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姜厂长倒杯水!”。 ,“哎呀,就不要让孩子忙了嘛!”,姜山客气地摆着手““孩子该去上学了吧?快去,快去,可别耽搁了学习……,叶清菡本来就不情愿,听姜山这么一说。就站着没动,凭什么要给这种人倒水喝,要是知道他在门外,我都不会开门的,更不会让他进来。 姜山才点尴尬,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道:,“厂里的事情重要,但老叶这些为厂里奉献出了宝贵生命的老员工”他们的家人过得好不好,我一直也放在心上呢…… 孙睿冷笑了一声,一大早怎么就听了这么一个冷笑话呢,昨天你差点就把人家孤儿寡母的赶到大街上去睡了,今天反倒关心起来了。 李静芳和叶清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摸不到头脑”觉得姜山今天有点奇怪啊。 姜山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道:,“这些年,苦了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居住的条件是差了点。我这个厂长心里有愧啊!”。 李静芳心里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姜山这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是昨天硬赶不走,要来软的,她就道:,“姜厂长不要这么说,有个地方遮风避雨。我们母女两个就很知足了…… ,“对于那些曾经为厂里立过汗马功劳的职工”厂里是不会忘记的!……姜山掏出一把钥匙,笑呵呵放在桌上。道:,“去年厂里新盖的家属楼,你们知道吧?…… 李静芳点了点头”新盖的家属楼她当然知道,很阔气很高档。不过她也没怎么关注,因为那都跟自己无关,听说新楼刚落成,房子就被厂里的领导分完了,姜山一个人就分了好几套。甚至连他那些不是蓝光厂职工的亲戚,都分到了。 ,“经过厂里研究决定,认为老叶符合条件,所以也分给你们一套新房子,这是钥匙!……姜山就把钥匙往前推了推。 这一下,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全愣住了,怎么回事,没有听错吧。厂里会把新盖的家属楼分给已经去世快十年的人职工? 姜山看李静芳没反应,就道:“这是真的,嫂子!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但我还是竭力为自己的老大哥争取下来了。你要是不信,今天就可以搬过去的,呵呵…… 李静芳这才反应过来,她把钥匙往外一堆,道:,“姜厂长,非常感谢您能想到老叶,不过这房子我们不能要。我们母女两个住在这里就挺好的。这房子还是分给厂里其他的人吧!…… 姜山微微怪责,道:,“收下吧,也算是我为老大哥做了点事情嘛。”,李静芳哪敢收。谁知道这姜山打的是什么主意,万一是用这套房子为他的那个混蛋儿子说媒提亲昵,收下了,可就不要退回去了,厂里谁不知道姜山的为人啊! 叶清菡也是这么想的,她把钥匙往外一堆,很坚决地道:,“这房子我们是不会要的,钥匙你拿回去吧”。 ,“收着吧!收着吧”。姜山扔下钥匙,就站了起来““厂里还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李静芳拿着钥匙追上去,非要把钥匙还给姜山。 姜山此时道:,“嫂子留步,留步!你就不要推辞了……说完走了两步。姜山又道:,“我那个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听说他昨晚到你这里来了,还把小菡朋友的车给砸了?”,三人都是意外,昨天曾毅走后,她们就没下楼,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 ,“现在他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我是不会去管他的,就让〖警〗察替我好好地教育教育他!太不争气了!……姜山说得很是义正言辞。完了对叶清菡道:,“小菡,你放心”他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如果见到了你的那个朋友,千万记得代我向他赔个罪、道个歉!”。 ,“留步,留步!”。姜山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就下楼去了。 这事太意外了,李静芳等姜山走了,才回过神来,钥匙还抓在手里呢,当时赶紧追了下去,结果只看到姜山的车屁股。 一夜之间,儿子老婆被抓。小舅子潜逃被通缉,姜山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什么人了。后来警方放了一个保卫处的无关人员。姜山这才知道是因为儿子砸了不知道什么大人物的车,就赶紧想着挽回的办法,从李静芳家里出去,他又匆匆赶往市里,找关系户领导说情去了。 ,“哇塞!” 孙睿突然在叶清菡的肩膀上猛拍了一下,俏脸上全是〖兴〗奋,道:,“曾毅也太牛气了吧!昨天咱们愁得都睡不着觉,结果一觉睡起来。曾毅全给解决了,咱们真是白愁了一夜啊!…… 叶清菡觉得鼻子里一阵酸涩,鼻翼忍不住抽动了起来,清亮的眼睛上也升起一层水雾。可能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关系,叶清菡觉得自己应该代替父亲,去做母亲的顶粱柱、主心骨,去保护母亲,所以从小就非常要强。也从来都不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看起来又傲又硬。 可在这一刻,她的眼前又闪现出去年夜市上曾毅的背影,她明白,自己所有一切的强,都只是表面的强,是假的! 眼前不断变换着曾毅的画面,叶清菡不禁又轻轻笑了出来,那个平时永远都是和和气气、古井不波的曾毅,一棍子下去甚至都打不出一个屁,却是真正的强者,他总能让你觉得可以信任,总是让人那么地有安全感,而自己板起脸伪装起来的强,是那么地可笑! 孙睿看叶清菡这副笑中带泪的样子,就推了一把,道:,“死丫头,你抽什么疯呢!”。 叶清菡笑了笑,泪水突然滑了出来,她赶紧一抹,道:,“你才抽疯呢,还没心没肺呢,曾毅的车都让人砸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那么〖兴〗奋”。 ,“去n”。孙睿一摆手,道:,“姜厂长房子都拿出来,还在乎车?” 叶清菡在孙睿的腰上掐了一把,道:,“你果然是没心没肺”。说完,她想了一会,小声道:,“你说,我要不要给曾毅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你在问我的意见?”。孙睿问到。 叶清菡点了点头。 孙睿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的意见就是,碰到这样的好男人,你还是赶紧找个机会,以身相许,就从了吧”。 ,“你要死啊!”叶清菡一跺脚,又要去掐孙睿。 孙睿则跑跳着躲开了,往楼下冲去,咯咯笑道:,“你听我的,绝对没错的”。说这话的时候,孙睿不知为何”也是觉得有些鼻子酸酸的感觉,心很痛,她快速地跑下楼,没让后面的叶清菡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你知不知道害臊”。叶清菡拉上门。笑着追逐了下去。 第二零三章 老实待着(六千大章求月票) 第二零三章老实待着(六千大章求月票) 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接到了陈龙的电话。陈龙在电话里笑着,“曾毅啊,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曾毅就应了下来,反正他晚上也没有什么安排,“在哪里?” “还是吃鱼吧,就上次那一家,你看咋样?”陈龙问到。 “行,那晚上见!”曾毅挂了电话,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下班,就开始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准备下班走人了。 刚锁好办公室的门,就遇到了郭鹏辉,看样子也是要下班了,郭鹏辉笑道:“晚上仙台区的王区长请客,一起去吧?” 曾毅摊开手,苦笑道:“怕是不行啊,分身无术,我已经答应陈局了。” 郭鹏辉摆摆手,“那就下次吧!” 最近一段时间,郭鹏辉可谓是炙手可热,每天晚上都会有人请客。不过宴无好宴,大家都是冲着他手里的医学院项目来的,医学院落户的事情,荣城几个有条件的区政府都在争取,另外还有两个郊区县也在争夺,除了这些政客外,不少建筑商、材料商,也都在摩拳擦掌。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郭鹏辉又问道:“新的协议,美方那边签了没有?” 曾毅摇摇头,道:“明天我去催催!” 郭鹏辉就道:“一定要抓紧呐!现在医学院的手续已经基本走完了,省里很重视,听说届时还要举行一个的新闻发布仪式,孙省长会亲自出席,所以协议的事情必须尽快落实下来,可耽误不得啊!” 曾毅道:“我知道了,我会抓紧的,绝不会耽误省里的大事!”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曾毅没去找戴维,戴维同样也是稳坐钓鱼台,也不主动联系曾毅,不过戴维现在还住在省人院里,理由是自己的腿还没治好,一副要赖上省人院的架势。 郭鹏辉就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下了楼,各自上了一辆车,前后驶出卫生厅大院。 来到李氏鱼府门口,曾毅停车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辆车很眼熟,停好车过去一看车牌,正是自己从将军茶厂借来的那辆皮卡,现在已经修好了。 陈龙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别看了,就是你的车,已经修好了,能换的也都换成好的了,我来的时候,顺便帮你领了出来。”说着,他拿出车钥匙。 曾毅接过钥匙,打开车门看了看,发现除了车牌车皮外,这基本相当于是一辆全新的车了,音响、轮胎、发动机之类的设备,都换成最好的了,前后还专门加了防撞防碰的保险杠,就连里面的座椅,也换成了高档的真皮椅。 陈龙在车前盖上拍了一下,道:“不是我说你,以后你可千万别再开了这种车了,别人一看,还以为你是从乡下来的呢!” “乡下来的车,就该被砸了?”曾毅笑着反问。 陈龙无奈摇着头,从兜里掏出烟点着,道:“你就算是帮我一个忙,给我们警察省省心,好不好?” 陈龙这可是大实话,他是真服了曾毅,这种皮卡一看就不是有背景的人会开的车,又不值什么钱,敢砸的、能砸得起人,实在是太多了,可砸了却又伤不起,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这帮子警察嘛。 要不是跟曾毅熟,知道曾毅是个低调的人,陈龙都怀疑曾毅是不是故意的,这简直是钓鱼灭衙内啊!再这么下去,荣城的衙内都快被他灭光了,以后衙内出门,怕是都要绕着皮卡车走了。现在天府分局的警察不就说了嘛:宁撞宝马,莫擦皮卡。 曾毅也是有些无奈,天知道这帮人怎么想的,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砸车,他道:“行,以后这车我就放仓库了!” “我替荣城所有的警察谢谢你了!”陈龙哈哈大笑,领着曾毅就进了饭店。 两人在上楼坐了一会,叶清菡和孙睿也过来了,都是陈龙邀请来的,今天除了还曾毅的车,陈龙还有一件事,就是姜新建的案子结了,他得把结果告诉几个当事人。 饭菜上齐之后,陈龙就道:“姜新建已经移交法院了,估计要判几年;他的那个舅舅也被抓住了,也轻不了。”说着,陈龙还佯作生气,对叶清菡道:“清菡你可是不拿陈大哥当大哥啊,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点说,我岂能轻饶了那王八蛋!” 叶清菡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觉得这事自己能处理好,只要不理姜新建,过一点时间姜新建自然会知难而退。再说了,陈龙管得了姜新建,也管不了姜山,她是担心陈龙插手后,事情反而更糟,毕竟她和母亲还住在蓝光厂呢。 叶清菡就道:“陈大哥,对不起,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曾毅一摆手,道:“都是老熟人了,你有事不告诉他,他才会跟你急呢!” 陈龙大笑,“对,我老陈是个什么样的人,曾毅最清楚。” 曾毅就问道:“姜山的事,市里是怎么处理的?” “这家伙还是有点活动能力的,市里的意思,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陈龙夹了一筷子菜,又道:“不过,杜局施加了压力,姜山就算躲得过法律制裁,也不可能再做蓝光厂的领导了,估计过几天就会退居二线了。” 叶清菡心里彻底松了口气,这下自己和母亲终于可以安心了,不怕再被人骚扰了。 “来!”陈龙放下筷子,举起杯子,“清除警界败类、铲除赌窝、还给清菡出了气,咱们为这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干一杯。” 放下杯子,曾毅觉得奇怪,孙睿平时叽叽喳喳的,话最多,今天怎么有点闷,他就道:“孙大小姐,今天饭菜不合口味?” 孙睿摇头,“没有啊,这家的鱼挺有名的!” “看你情绪不高啊!”曾毅笑着,“以前美食当前,你可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 孙睿就做了个鬼脸,摊开手无奈道:“还不兴我有个消化不良的时候嘛!” 陈龙就道:“吃点健胃消食片吧,专治消化不良,回头多买几盒备着!” 孙睿拿起筷子,笑道:“当着大夫的面开药方,你这不是向曾毅下战书吗!” 陈龙大笑,道:“是,我这是班门弄斧了啊,哈哈!” 第二天上午,曾毅到卫生厅点了卯,就往省人民医院去了,他是不着急去找戴维的,但架不住上面急。郭鹏辉已经讲了,省长孙文杰要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仪式,总不能让孙省长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吧。 进了戴维的病房,却没找到他的人,曾毅向护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戴维最近很少在病房待着。 戴维是做医疗器械和药品生意的,省人民医院又是南江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实地了解中国医疗状况的好机会,所以最近他都是在医院各处参观调查,了解医院的一些实际情况,比如科室的设置、医疗设备的配置、各种疾病常用的治疗方案、住院人员情况。 曾毅听了护士的解释,便把带来的果篮往戴维病房一放,到门诊大楼找戴维去了。 在儿科的诊室,曾毅找到了戴维,这个美国人正拿着一个笔记本,脸红脖子粗地跟当值的医生在争论呢。 原来是来了一个幼儿患者,有点发烧,喉咙里还带着嘶嘶的声音。医生开了点小儿感冒颗粒,说先退烧看看,戴维则认为小孩很有可能是肺炎或者支气管炎引起的发烧,所以他觉得医生太不负责了,至少应该检查一下肺部。 “曾专家!”那当值的医生首先看到了曾毅,“你给评评理吧,我看了二十年的儿科病,难道这点经验还没有吗。” 戴维也是个犟脾气,道:“经验并不能保证每次都正确,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考虑得更全面一些。” 孩子是由父母抱来的,年轻的父母此时也被弄晕了,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曾毅摇头苦笑,上前看了一下小孩的气色,又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确实有点烧,他还要诊个脉,才发现小孩被包裹得很严实,弄了半天,才把小孩的胳膊拿出来,搭了个单指脉,细细感觉一下,曾毅就直起身来。 当值的医生立刻道:“曾大夫,怎么样,就是简单的小儿感冒吧?” 戴维却指着小孩道:“你听听,仔细听听,他有很严重的肺音,至少要检查一下。” 曾毅就背起手,问戴维,“你有医师执业资格吗?” 戴维先是一愣,然后摇头道:“没有!” “那你有多少年的临床和诊断经验?”曾毅又问。 戴维又摇头,“没有!” 曾毅就道:“你既没有医师执业资格,又没有诊断经验,凭什么就断定他有肺部的炎症?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做你的调查吧,不要去干扰医生的诊断思路,要是因此耽误了患者的病情,你就是好事办了坏事!” 当值的医生就笑了,他早受够这个啰里八嗦的洋鬼子了,你去哪里调查不行,非要赖在我这里,这不是添乱嘛,他道:“曾专家,你认同我的结论?” 曾毅点了点头,不过又道:“古时称儿科为哑科,是因为小孩子不能把自己的感受讲出来,所以给小孩子看病,特别需要仔细,要多观察,多考虑。” 当值医生就道:“是我有什么地方没观察到吗?” “至少要弄清楚小孩为什么发烧,为什么会有肺音。”曾毅说了两句,扭头看着那小孩的父母,“如果我没看过,你们的小孩是反复发烧,对不对?” 那对年轻的父母一听,立刻就道:“对对对,这位大夫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种情况持续很久了,所以我们才到大医院来,希望能弄清楚孩子这是什么毛病。” 当值的医生,以及戴维,两人就有点目瞪口呆,这事是怎么看出来的。 “孩子没什么毛病,只是轻微发烧,吃药也行,不吃也不要紧的。”曾毅笑了笑,用轻松的笑容给那对年轻的父母宽了宽心。 孩子的父母就急忙问道:“那他反复发烧是怎么回事?” “要是我没猜错,你们晚上给孩子盖的被子太厚了!”曾毅说到。 年轻的父母对视一眼,“被子是家里的老人给做的,用了四斤重的棉花,这个算重吗?” 当值的医生顿时头上冒汗,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他立时道:“这何止是重,简直是超重,这孩子才多重一点啊,你们就给他盖那么重的被子?” 年轻的父母似乎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关联,眼神里全是迷茫。 当值的医生就道:“小孩子是非常娇弱的,尤其是内脏还没发育完成,你们压这么重的被子,一是会压迫到孩子的内脏,二是会加重呼吸的难度,长此以往,怎能不病啊!” 年轻的父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把孩子照顾得太过了。 “回去换一床薄点的被子!”当值的医生黑着脸训斥道:“一看你们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太危险了!要是被子再重一些,甚至都会导致小孩呼吸衰竭死亡的,以前就发生过很多起这样的事件。” 年轻的父母就有点惶恐,这太可怕了,以前他们的小孩睡觉总喜欢蹬被子,所以老是着凉,但自从他们盖了厚被子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现在一想,这并不是孩子睡踏实了,而是小腿根本蹬不掉厚被子。 “好了,回去注意点就是了!”曾毅伸手指逗了一下那个小孩,笑道:“还有,以后出门不要裹得这么紧,严实一点就可以了,太紧了也会导致孩子呼吸困难的。” 戴维的脸有点烧得慌,什么肺音啊,原来是孩子被包裹得太结实了,导致呼吸吃力,所以嘶嘶有声,太丢人了,自己竟然还跟医生辩论了这大半天。 年轻的父母弄清楚孩子为什么得病,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站起来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当值的医生面有愧色,道:“曾大夫,今天可多亏你了,不然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小孩。” 曾毅一摆手,“不必这么说,你的处理是非常正确的,小孩子的病,就是需要我们这些医生多付出一点细心,如果没有很危急的症状,那采取保守治疗方案,是最恰当的。” 医生这才有些释然,眼神看着曾毅,有点佩服,又有点敬重,他好歹是位行医多年的大夫,今天露了丑,如果被一个晚辈说怪话,那脸上怎么能挂得住啊。所以他很感激曾毅,非但没有怪话,讲法更是婉转维护,还肯定他的保守治疗方案。 “曾专家,以后你要常来咱们科室,给大家讲讲小儿病的诊断要点!”医生邀请着。 曾毅摆手,“我这点水平,就不献丑了,除了细心,经验更重要。” 戴维站在一旁没说话,虽然脖子还是挺得那么耿直,可心里慌得很,想起之前自己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曾毅此时对戴维道:“戴维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跟你谈一下协议的事情。” 戴维继续待在这里,也是窘迫至极,所以很痛快地点头:“好,那咱们找个地方细谈!” 两人就出了诊室,回到戴维的那间高级病房,戴维收好自己的调查记录本,让人给曾毅泡了茶,就坐下来道:“今天是头一次见曾大夫给人治病,确实如这里大夫所说,让人叹为观止啊!” 曾毅摆了摆手,道:“术业有专攻,我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说起医疗器材和药品,我肯定就不如戴维先生懂了。” 戴维笑了笑,他从小接触就是这一行,自问这个领域,也确实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曾毅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上次送来的协议,不知道戴维先生看了没?” 戴维点点头,“已经看过了!” “针对那些需要改动的地方,戴维先生有什么意见?”曾毅看着戴维,他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何况现在也没时间绕了,那边省长大人还迫不及待等着要出席发布会呢。 戴维拿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地搅了两下,“改动的地方比较多,我们需要认真研究之后才能决定。”他现在不着急了,因为有人耗不下去了。 曾毅就让了一步,道:“如果戴维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条款,也可以提出来!” 戴维轻轻嘬了一口咖啡,气定神闲,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无奸不商,之前签这份协议的时候,因为自己病情危重到了极点,由不得去讨价还价,现在正是一个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好机会。 看戴维在思考,一时半会很难给答复,曾毅就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眺望着外面的风景。 此时突然“呜呜”的声音大作,这是医院救护车的声音,表示有危重病人需要紧急出去救护。曾毅站在楼上,就看省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冲了出去,一辆接着一辆,竟然是全部出动,前后有十二辆之多。 曾毅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应该是出了大事件,不然怎么会同时需要这么多的救护车呢,总不会是荣城的重症病人集体犯病,都需要到省人民医院来救治吧。 再过了几分钟,医院的门口就出现了武警战士,守在大门口和急救通道上,不让任何人和车辆占道,同时将一些无关人员挡在了医院之外。同时,交警也赶了过来,站在各处路口,做好了随时进行交通管制的准备,只等接到命令,就可以截停路上的车辆。 曾毅再不怀疑,这肯定是出事了,不但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危在旦夕的病人数量很多,不然不可能出动武警和交警开辟救急的生命通道。 戴维也是听到楼下的动静,道:“好像出事了!” 曾毅一转身,快步朝急救室走了过去。戴维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自己的记录本,还有相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又会看到曾毅的医术展现。 到了急门诊大楼,只见武警守在急救通道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同时,里面的电梯和过道,也被清理出来了,不让任何人和事情阻碍到急救。 曾毅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保健局的专家,过来参加救治工作!” 武警查看了一下证件,就让曾毅通行,不过却把戴维拦了下来,急得戴维直喊曾毅的名字。 曾毅就回头道:“这位是医院医疗器材的供应商,他是来做设备保障的!” “退后!”武警神色严肃拦住戴维,他接到的命令,是除了医生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急救室,影响到急救的进行。 曾毅也没办法,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人接你进去!”说完,匆匆进去,赶往楼上的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此时医院能动用的医生护士全到了,院长正在做着动员,要求大家全力以赴进行救治,有一丝生还的希望,就绝不放弃。时间紧迫的关系,院长只讲了几句,就让大家开始准备。 邵海波也站在医生的队伍里,曾毅等院长做完动员,就到邵海波跟前,说了戴维的事情,让他下去把戴维接上来。 “这不合适!”邵海波看着曾毅,低声道:“正平区发生了很严重的群体事件,受伤的人很多,现在上上下下很紧张,所有媒体都被挡在了外面,他一个美国人,不方便进来。” 曾毅一皱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道:“没事,戴维身份特殊,他自己知道分寸的,让他不要带照相录音的设备就行!” 邵海波也知道戴维这个人的能量,是可以影响到外交部和卫生部的重要外宾,真要是把他挡在外面,怕是还要生出更麻烦棘手的波折,就道:“那我试试吧,不过你得保证让他不乱说话!” 曾毅点头,“这个我来办!” 邵海波就匆匆下楼下去,过了一会,领着戴维上来,戴维手里的本子和照相机都没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戴维问到,这种阵势,他在美国可没有见过。 曾毅就道:“你要看就看,但不要影响到急救,否则我让你那条腿立刻旧伤复发。” 戴维就瞪大了眼,心里顿生退意,早知这样,自己就不来看这个热闹了,旧伤复发不就是截肢吗,自己最怕的就是这个。 可惜他后悔也已经晚了,此时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病人已经接到了医院。 六千字大章送上,明天恢复早更。恳请兄弟姐妹看完之后,顺手投张票,推荐票,推荐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O 第二零四章 刀劈斧砍 第二零四章刀劈斧砍 受伤的人很快被送了上来,有的是从电梯上来的,有点是被武警战士抬着直接从楼梯冲了上来。担架床的人,都是血肉模糊、惨无人样、生命垂危,进来的时候,就挂着血袋药瓶。 曾毅脸色深沉,这种场景,他离开南云的时候,才刚刚见过,他心里很是沉痛,什么时候才能少一些这样以暴制暴的事情啊。 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曾毅就进了急救室,戴维看一下来了这么多重伤患者,也不敢问东问西,生怕打搅到了急救工作,他跟在曾毅后面进了急救室,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着。 “快!快!” 随着院长的指挥,一辆辆担架床就被推了进去。 看着后面还有两批伤者没上来,邵海波的眉头就锁在了一起,这么多的重伤病人,怎么能全送到省人院来啊,应该分开送到各大医院去才对。省人院经验丰富的外伤急救大夫,也就十几个,而且这些人全是重伤,到时候各个都等着要上心肺机,要心脏复苏,省人院不可能给每人都配一台设备,血库的血也未必够用啊! “院长,伤者不能再往这里送了,不然要出大事的!”邵海波就对院长说到。 院长也是暗道不妙,他接到的通知,说是伤者已经分散送到各家医院了,只有重症才往这里送,谁知道会有这么多重伤者!他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道:“你来负责这里的急救,我去汇报这件事情!” 等第二批、第三批的伤者送上来,果然就出事了,急救室根本没那么多的床位,大夫也不够用,送上来的担架床就摆在了急救室门口的过道上,一些懂点急救知识的护士和年轻大夫,进行着简单的急救处理。 邵海波就在门口喊了起来,“曾毅!曾毅!” 曾毅此时正在给一名大动脉破裂、血流不止的伤者在处理,只见他拿出四根银针,在伤口的四周快速刺了下去,血流的速度立刻变缓,然后慢慢止住了。 “缝合!”曾毅喊了一声,拿起针袋就往门口走去。 戴维看得清清楚楚,当下眼睛都直了,针灸止血的速度竟然会如此迅速,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针灸在美国是比较热的,一多半的美国人都接受过针灸治疗,戴维医学基金会赞助了美国最大的一家针灸医学院,戴维在那里,曾经目睹过神奇的针灸麻醉术,几针下去,病人的局部身体就毫无痛觉,让人叹为观止,但比起曾毅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又微不足道了。 那边参与急救的大夫,已经开始在缝合血管和伤口了,戴维过去看了眼,确认血是真的止住了,才匆匆去了急救室的门口。 曾毅看到门口摆着的那五六床担架,就知道是出什么事故了,立刻喊道:“把中医科的大夫叫来,再给我找五个针袋!” 说完,又从针袋里抽出两根银针,上前去查看伤情。 戴维一直在旁边观看,让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曾毅几乎就是一部人体透视机,只是肉眼观察了一遍,立刻就知道哪个病人最需要急救,哪个是外伤,哪个是内脏伤,自己一边急救的同时,还能指挥着旁边那些并不是很有经验的年代大夫进行恰当的初步处理。 外面这几个伤者中,最严重的是一个脑部受到重击的人,此时已经瞳孔散大,心跳40,呼吸减缓,同时伴随着一些躁动抽搐。 戴维虽然没有医师执业证,但对医学的事基本都是了解的,他就知道这个伤者基本没救了,脑外伤是致死率很高的一种外伤,仅次于受到枪击。像眼前这位伤者所表现出症状,说明他的脑外伤已经造成了严重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如果及时抢救,生还的概率大概在三成左右。 可眼下呢,里面的急救室,躺满了同样重症的伤者,在没有大型设备的支持下,这位伤者怕是很难生还了。 戴维就叹了口气,心里为这位伤者祈祷默哀。 曾毅这回一下掏出了针袋里剩下的所有银针,只有三只了,他在伤者的脑皮和颈后飞快刺了下去,然后喊了起来,“银针!我要银针!” 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急救,刚才下去通知中医科的护士还没有回来。 戴维此时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针袋打开,然后递了过去,里面是标准的针灸用具,最近他在研究曾毅这个神奇的大夫,所以也买了一套针灸用具把玩,平时就塞在兜里,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曾毅也没看是谁递过来的,快速抽出几根,继续行针,又针了有根之多。针完之后,只见曾毅从自己的手指上拔出平时很少动用的金针,然后从伤者的鼻腔内刺了进去。 金针一分一分刺进去,尺许长的金针,眨眼间留在外面的就不过两寸了,戴维惊讶无比,刺进去这么长的距离,岂不是说金针都已经穿过了病人的脑部? 正在惊讶间,戴维就看到一丝黑血顺着金针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此时中医科的几位大夫也赶到了急救室门口,在来的路上,他们心里很是忐忑,省人院有史以来,可从来都没有中医参与急救的先例。 西医在急救上,有呼吸机、有心肺机、有循环机,中医有什么? 所以中医大夫一般是不敢参与急救的,医院也不愿意让中医参与急救,重要的是,患者也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中医的。 “你记一下!”曾毅指了其中的一名中医科大夫,然后走向另外一床的伤者。 那大夫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掏出诊断书,做好记录的准备。 曾毅一边对伤者进行急救,一边嘴里说着药方,说完之后,他让那名大夫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就道:“马上去抓药煎药,给前面那床的伤者服下!” “好,好好!” 那中医大夫点了一下头,扭头就跑着离开了这里,现场的情况实在是太血腥了,对于他这种温吞水的“慢郎中”来说,冲击感太强烈了,他已经快压制不住呕吐的冲动了。 戴维站在刚才那名脑外伤的患者床前仔细观察,他发现不对了,随着黑血一滴一滴落下,伤者躁动抽搐的症状就开始慢慢消失,然后心跳和呼吸的速度也上来了,这说明伤者脑部的颅内压已经降下去了。颅内压增高是个致命的症状,如果不迅速降下去,强大的压强会把脑组织往下压,造成脑组织损伤、休克。 看着地上的血,戴维眼睛有些发直,难道是用金针把颅内出血给排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曾毅已经在处理最后一名伤者了,是伤势最轻的一位了,血已经止住了,只剩下小腿的骨折还没有处理,断口处形成一个很大的弯度,里面的断骨随时都能刺出来的样子。现场的护士和年轻大夫,都不会手法复位,所以不敢妄动。 曾毅过去伸手摸了两下,然后就开始左右扭动,大概七八下之后,错位的骨头就复位了,他道:“去拿夹板来!” 护士跑进急救室,一会出来道:“夹板用光了!” 曾毅一瞥眼,看到过道的角落里竖着一根拖把,就道:“拖把!” 护士赶紧拎着拖把过来,曾毅入手一劈,就把拖把的头给劈掉了,圆柱状的拖把杆是不能用来固定的,会滚动的,只见曾毅再一劈,将拖把断为两截,然后用手指一剖,托板顿时就被剖为两半,露出一个光滑的平面来。 戴维倒吸一口冷气,实木的拖把,曾毅竟然不用任何工具,也能做到如刀劈斧砍一般。 骨折刚固定好,里面有一些伤者的急救工作完成了,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腾出了人手,外面这些伤者就被推进去做一些善后的处理。 戴维此时上前两步,道:“曾大夫,我有……”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曾毅眉头一锁,很大的不满,然后快步又进了急救室。 戴维耸耸肩,无奈地站在外面,今天曾毅的展现出来的急救术让他很震惊,里面几十位大夫的效率,竟然还没有曾毅一个人高,要知道这种急救,分分秒秒都关乎着人命,时间就是生命。 做完急救工作,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省人院的很多大夫跟曾毅一样,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此时都有些虚脱。 看曾毅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伤者情况,邵海波捧着两个盒饭走了过来,递给曾毅一个,道:“忙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曾毅跟邵海波一起站到过道上的窗台边,打开盒饭吃了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送来23个,都是重症,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亡了。”邵海波面无表情,可能是当医生习惯了,省人院每天都发生着这种事情,“还有四个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剩下的都算是保住命了。” 曾毅叹息一声,默默扒着饭,就算保住命,身上的创伤却不会消失,那是终生的,他问道:“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群体事件呢?” 邵海波摇摇头,“哪顾得上问啊!今天伤者送来的时候,我心里真是紧张,想着能救活一半就很可以了,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情况不堪设想啊。” 透过窗户,曾毅还能看到此时楼下医院的门口,有不少的警察,把记者们都拦在了外面,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群众,把省人院门口的马路都给堵了。 吃完饭,曾毅又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看伤者情况稳定,这才离开省人院。 第二天到卫生厅,曾毅刚上楼,就被郭鹏辉叫进了办公室。 郭鹏辉把办公室的门紧紧合上,神色严肃地问曾毅:“昨天正平区的事,你知道了吗?”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就在省人院,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晚曾毅在网上看了新闻,才知道正平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平区以前叫正平县,是荣城郊区的一个县,后来荣城步步扩展,就将正平县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升格为正平区。根据网上的消息,昨天的群体事件是因为正平区征地而引发的。 要征的的上千亩地,原本并不在正平区的三年征地计划之内,是最近突然提出来的,而且还征得非常急,区里给出了最后的征地期限,所以留给谈判的时间就很短。而那上千亩地,有一大半被当地的农户住了作物,眼下刚好是小麦要成熟的季节,花卉苗圃也是正要上市的时候。 当地的农户要求缓几天,等作物收获之后再征地,谁知昨天上午,正平区派出的征地拆迁队,直接开着铲车把地里眼看要收获的庄稼给毁掉了,这一下激怒了村民。上千村民赶过来,打跑拆迁队后,愤怒的村民又冲到附近的派出所和乡政府,由此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冲突。 网上现在疯传,说是昨天的冲突中伤了有上千人,死了上百人,医院的太平间都摆不下。 曾毅相信冲突的原因,可能真是因为正平区的野蛮征地引起的,但对于网上流传的伤亡数字,曾毅是坚决不信的,重伤的人都被送到省人院,总共才23人,死亡一人。送往其它医院的都是伤势较轻的人,怎么可能死亡率比省人院这边还高呢,这分明就是以讹传讹,有人在传播的时候,故意夸大了事实。 郭鹏辉今天的神色很不对,他坐下来点了一根烟,沉闷了半响,道:“你知道正平区这次征地,是为了什么吗?” 曾毅先是一摇头,随后突然意识过来郭鹏辉这句话的潜意思了,当时眼睛一睁,问道:“不会是因为医学院的事吧?” 郭鹏辉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叹了口气,他现在心里很没有底,因为之前正平区的领导曾经找过他,双方吃了一顿饭。郭鹏辉记得自己什么松口的话也没讲,更没有许下什么承诺,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这件事太大了,万一追究起来,很有可能也要牵扯到自己的。 郭鹏辉真是后悔,自己就不该答应那些人的饭局,谁知道他们为了争取这个项目,竟然会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这不是准备以既成事实来影响省里的决定吗? 曾毅看郭鹏辉这副样子,心道这里面不会有郭鹏辉什么事吧,问道:“郭局没跟正平区的人讲什么吧?” 郭鹏辉断然道:“这不可能,医学院最后落户哪里,岂是我能决定的!” 曾毅想着也对,这件事卫生厅说了都未必算,最后落户哪里,完全要看省里的决定,他就宽慰道:“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郭局也不要多想了。” 郭鹏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找曾毅,主要是看曾毅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过看曾毅的样子,应该是完全不清楚内幕啊。 晚上争取再一更,RO 第二零五章 戴维 第二零五章戴维 曾毅觉得郭鹏辉的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既然自己没有做违反原则的事,那就应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曾毅很快就知道郭鹏辉的担心,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正平区的群体事件,并没有随着伤者救治工作的进行,而逐渐安静下来,反而是波起云涌,愈演愈烈。 随便打开网络,就能看到关于正平区事件的评论和消息,极尽夸张,有说死了一百多人,但这个数字很快就攀升至两百;还有很多不具名的“目击者”,称警察在现场大打出手,抓走了大批的农民,数量有两三百人,目前下落不明;甚至还有人说当地的村庄是家家带孝。 在这种传闻的带动下,大批的外地媒体纷纷涌入荣城,这件事甚至还惊动了中央,要派调查组下来进行调查。 方南国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双手叉腰,望着窗外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风雨欲来啊,看来是有人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以达到搞臭自己的目的。 官员的体制是金字塔型的,越往上,就越是僧多粥少,所有的位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占住了,那就没他的份了。方南国跟翟家搭上线之后,再上一步的希望就大增,这无疑之中就削弱了别人进步的可能,挡了别人的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那煽风点火、顺水推舟的人,就肯定少不了。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把方南国整倒台的,但只要搞臭他,在他的身上增加一个污点,对于那些讲政治洁癖的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唐浩然此时敲门走了进来,轻声道:“老板!” 方南国收回了视线,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回办公椅前坐下,道:“说吧!” “正平区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唐浩然把一份调查报告,放在方南国的办公桌上,顺势偷瞄了一眼,发现方南国的脸色如常,唐浩然就不禁有些自愧不如,凭直觉,他能感觉到这件事的不同寻常,似乎是冲着自己老板来的,但唐浩然却做不到方南国的这份镇定自如。 方南国翻开那份调查报告,一字一字看了起来。 唐浩然就捡着报告里的重点道:“这次的事件中,共有三人死亡,其中一人是当场死亡,两人是送医后救治无效死亡的,受伤的有183人,所有人的身份都核实过了,跟网上的传言出入很大;另外,荣城警方只是动用催泪瓦斯对人群进行了驱散,抓了十几个带头的人,当事双方的人都有,并不是只抓失地的农民。” 方南国把调查报告上的每一个字看完,道:“这份调查报告是如何得出来的,经不经得起再调查!” 唐浩然道:“报告是荣城市多个部门联合调查得出的,真实可靠,经得起任何形式的调查。” 方南国就合上了这份调查报告,只要事实清楚明白,自己就不惧任何人的兴风作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因为几个人的聒噪就改变嘛。 唐浩然又道:“下午荣城市准备一个新闻发布会,邀请了一些媒体参加,准备把这份调查结布……” 方南国微微颔首,是应该辟辟谣了,不能任由这股浑浊的邪风继续迷惑广大群众的眼睛,他道:“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意见,拿出来没有?” 唐浩然一摇头,“应该有决议了,但我这里还没收到消息!” 方南国就把那份调查报告摔在了办公桌上,很不满意,道:“荒谬!如果记者问起来,他们要如何回答?不知道,还是不清楚?” 唐浩然也觉得这是个问题,既然是开新闻发布会,记者肯定就会问到这些问题,逃避推诿不是办法,只能让自己更被动,他道:“那我再去核实一下。” 方南国一摆手,唐浩然就出去了,他已经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了,这次的事件必须从严从重处理,这也证明他的猜测,这次的事件,确实是冲自己老板来的。 “平时我讲了多少次,要你们把安定团结放在第一位,要把一切不和谐的因素,都化解在萌芽状态,在处理涉及群众利益的事件上,更要讲究方式和方法。你说说看,你都是怎么做的!” 荣城市的市委秦良信,此时正一脸怒气,狠狠地训斥着正平区的区长罗忠根。 罗忠根是秦良信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能力不俗,在主持正平区政府工作期间,正平区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秦良信原本是打算要将他扶正的,岂料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罗忠根却给自己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 秦良信是老政客了,经过的风浪无数,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次的事情不简单,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秦,祸是我闯的,我请求市委给我处分!”罗忠根倒是很光棍,主动自请处分。 秦良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刚刚有了一点点成绩,你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也忘记了你手里的权力是谁赋予的!我们这些人的权力,都是人民赋予的,人民赋予了我们权力,是要让我们来为人民谋利益的,而不是与民争利!” 罗忠根的头就抬不起来,一副认真受训的样子,不过心里却松了口气,老板既然这样严厉训斥自己,那一会板子打下来,就不会太重,他的心里存了一丝侥幸。 秦良信训斥完,就坐进办公椅里,沉默了良久,道:“先把你的工作放一放,好好地反省一下。” 罗忠根的头就抬了起来,虽然他早有这个准备,但听到秦良信亲口说要停自己的职,他还是有些意外的,自己可是秦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这样的决定,会不会重了一些。 不过,罗忠根的嘴角两下之后,还是给秦良信鞠了一个躬,道:“秦,我辜负您的期望,回去之后,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让自己冷静下来,做一番深刻的反省。” 秦良信挥了挥手,等罗忠根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处理意见决定,面色严峻地看了许久,才签下两个字:“同意!” 下午三点,荣城市政府的会议室里,聚齐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市府办公室厅主任谢仲才,亲自宣读关于正平区群体事件的调查报告。 “……在事件发生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省委常委、市委秦良信立即做出指示,要求全市有关部门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做好救治伤员的工作;市长徐峰要求查明事件原因,安抚群众情绪,妥善做好善后工作;市委常委……” 这几乎是新闻稿的固定模式,明明是一件坏事,但这么一讲,坏事反倒衬出了领导的高大形象。 “……同志带队,亲赴第一线,走访数十名当地群众,并且深入医院,汇总全市个有关部门的调查,得出结论……” 谢仲才套话说了一圈,最后才把调查的结果宣布了一下,道:“希望媒体同志,把事件的真相告诉公众,对有关不实传言,进行有力地打击,维护我市安定和平的大局。谢谢!” 发言结束,便是媒体发问: “请问谢主任,为何传言中的伤亡数字,和荣城市的调查结论相差如此之大,谢主任要如何解释?” “在调查报告中,对征地的理由只字未提,请问这是何原因?” “为什么警方要对医院进行,不许媒体进入采访?” “警方从现场抓到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公布?” “……” 谢仲才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他心里火大得很,你们一个个都拿传言中的伤亡数字来说事,还问我这是为什么?天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还想知道那些传言中的数字是如何得出来的呢。 这些问题都不好解释,谢仲才没有上面的授权,不敢乱说,哼哼哈哈应付着,一副焦头烂额状。 杜若今天亲自负责会场的秩序,看着场面激烈,他也是有些窝火,派防暴大队到现场处置事态,是他下达的命令,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什么大打出手、血流成河,根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为什么这些媒体就不肯相信真相呢! 此时有一个警察走了进来,附在杜若耳边轻声道:“市府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卫生厅的,叫曾毅,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您。” 杜若现在怎么可能走得开,他道:“我知道了!” 那警察又道:“他说有办法可以向媒体证明事实的真相。” 杜若就眼角一抬,他知道曾毅这个人是有一些很邪门的办法,不过这件事他怎么来证明呢,他当即道:“你在这里守着!”说完,匆匆出了会场。 谢仲才被记者的刁钻问题折磨得满头是汗,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是经过认真、细致、严谨地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大家应该相信我们荣城市政府……” 话音刚落,会场门口传来声音:“我能证明,他所说一切都是事实!” 媒体的镜头就掉转过来,对准了会场门口,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 只见杜若伸出一只胳膊,分开记者,在前带路,领着一名外国人往前台而来。 谢仲才就站了起来,等杜若走近了,他低声道:“杜局,这是……” 杜若在下面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后再解释,然后就拿起话筒,对记者道:“我们请到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当时他就在救治的现场。”说完,再一伸手,把戴维让到了发言的位置。 “在说话之前,我要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戴维,是戴维医学基金会的负责人,前来中国进行一项医疗卫生合作项目,因为被毒蛇咬伤,我在南江省人民医院住院接受治疗,由此亲眼见证了前几天群体事件的救治工作,当时我就在急救室,目睹前后的每一个细节!” 戴维首先表明了身份,以示自己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说谎的。 来之前,肖登是极力反对的,他不想让戴维卷入这件事情中,中国的事情很复杂,说不定因此就会影响到戴维家族在中国的生意。 但戴维还是来了,他认为办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或许你会得罪某些人,但也可能因此施恩于某些人,获取意想不到的好处。另外,他也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讲出来,再者,曾毅也逼他了,他躲不掉。 媒体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很快就弄清楚了戴维的身份,诚然,像戴维这种美国的财阀人士,是没必要远赴重洋来为某些人背书的,他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看下面停止了骚动,戴维就道:“前几天发生的事件中,很多人受了伤,还有人失去了生命,令人感到遗憾,但我确信,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悲惨的事情。” 底下就有些安静,等着戴维下面的话。 “虽然事件让人遗憾,但我还是要为南江省政府在善后工作中,所表现出的高效率的组织能力,表示钦佩。”戴维看着下面,“当时我正在病房,听到了救护车出动的声音,然后就看见警方开辟出了一条用来挽救生命的紧急通道,道路专用、电梯专用,他们将一切可能会影响到救援的因素,全部排除在外了。我从病房赶到急救室门口,医院的大夫和护士就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了,他们做好了抢救生命的所有准备。这种对生命的尊重,这种争分夺秒的效率,让我吃惊,我计算了一下,从救护车出动到伤者被送进急救室,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这完全就是在跟死神赛跑。” “当时送到省人院的共有23名伤者,全都是生命垂危的重症患者,随时都会去跟死神见面,但省人院的医生,成功救活了其中的22条生命,这是一个奇迹。我想,如果没有这种高效率的组织能力,病人不可能被及时送到医院,如果没有医生们绝不放弃的态度,就不会有这个奇迹。” 戴维说完,就站了起来,“谢谢大家用这几分钟的时间,来听我陈述这个事实!我保证以上所有描述,都是本人亲眼目睹,我愿意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放下话筒,戴维就朝会场的门口大步走去,他得去找曾毅,让曾毅赶紧兑现承诺,如果这小子不认账,自己还来得及反口。 媒体们等戴维消失,才回过神来,不过他们接下来追问的重点,就转移到了对事件责任人的处理上了。 谢仲才松了口气,形势逆转啊,市里对此已经有了最终的处置方案,自己只需要宣读一下即可。 终于写完这个转折了,接下来曾毅又要打新地图了,敬请期待。顺便RO 第二零六章 均寡 曾毅就站在会场的门口,弄到戴维出来,两人相跟着下楼。 戴维问道:“我刚才的那番讲话,是不是很有力度,发人深省?”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曾毅发现戴维这个人很有意思,自大而又自信,不过好在还有点谦虚,眼睛能看进去东西,心里能容得下事物,曾毅就道:“很有力度,发人深省!” 戴维就笑了,他对自己刚才的演讲也很满意,尤其是记者们的表情,那完全是被吸引住了。自己的演讲震撼了他们的心灵,戴维是这么认为的。 曾毅所说的发人深省,却不是指戴维的演讲本身,而是南江省自己的事,最后却要一个外国人来提供证明,大家才肯相信,这真的是发人深省啊。 国人不愿意相信政府公布的调查结论,这已经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性问题了,曾毅认为很大的一个原因,走出在了官员体制上,现有的体制,决定了各级官员都在哄上瞒下,既然是哄瞒,那老百姓不信,也是应该的。 再一个,就是那种务虚的官话,一件坏事都能被政府发言人当做好事来讲,这首先是虚假,其次是不诚恳。在对待错误失误上,如果没有诚恳的态度,又如何让人来相信你是认真的呢? 下了楼,戴维朝自己的黑牌豪车前走去,一边道:“曾大夫,可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曾毅笑着,道:“明天,明天我去医院找你!”曾毅给戴维许下的承诺,如果戴维肯站出来讲出事实,他会想办法找医术更好的大夫,来尽快治好戴维的阴阳腿。 戴维此时突然停下脚步,道:“曾大夫,你送来的协议我们研究过了”我们同意对协议进行更改,不过,我们要求增加一个新的条款。” “你说!” “我们要求新建的这所医学院必须承担一个研究课题,题目为中西医合作,尝试进行针对各种疾病的中西医合作治疗,治疗的范围可以是急救,也可以是慢性病。”戴维看着曾毅,“课题的具体研究由医学院承担”费用由我们基金会提供,但我们要求共享这方面的研究成果。” 曾毅点了点头,“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的。” 戴维之所以提出这个条款,是在见识了曾毅的急救水平后临时决定的”他这几天追踪观察曾毅处理过的那几个伤者,那名脑外伤患者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脑部CT结果一切正常,这是西医达不到的一个高度:而那位骨折患者,愈合的速度也比其他人要快,又光片显示他的断骨处严丝合缝,很难相信那只是凭手感上拼接上去的。 “另外,我们认为交流应该是双向的,医学院每年也应该接收基金会派遣来的医学人员。”戴维说到。 “这是应该的,我现在就可以答应这个条款!”曾毅笑着,这个是得到厅里授权的,厅里也希望医学院成为一所国际性的医学机构,而吸引别的国家的学生前来学习深造”就是国际化的一个重要标志。 此时突然下起了雨,戴维就不多说,匆匆跟曾毅告辞,然后钻进自己的车里”离开了荣城市政府大院。 看着戴维的车子离开,曾毅有些感慨,戴维家族每年都把大量的收益拿出来,进行各方面的研究和尝试,这可能也是戴维医学基金会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的一大原因,正是这种不断的尝试,让他们在各种疾病和医学的研究上,时刻保持在最前沿。 戴维家族愿意给任何一个有潜力的课题提供机会,相反,在国内,却很少有人愿意给有几千年历史的中医以机会。 对于戴维刚才提的中西医合作条款,曾毅是支持的。以前国内有个说法,叫做中西医结合,结合的结果,就是中医院的诊室挂满了吊瓶,因为当初制定这个结合政策的时候,就没有把中西医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搞的是“中医西医化”。 而戴维现在提的中西医合作,曾毅明白他的意思,是双方以一个很平等的姿态,进行医学和治疗上的研究、尝试。 这对中医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现在的医疗体制,已经把中医排除在了各种临床治疗的机会之外,不临床的医生,还能叫医生吗? “曾毅!”身后传来杜若的声音,他从楼里大步走了出来,上前在曾毅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道:“厉害啊,你这一招,可让老杜我佩服得紧啊!” 曾毅笑了笑,道:“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几个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就能抹杀的。” 杜若一伸手,豪爽道:“外面下雨了,我代表荣城市政府,送你一程。” “杜大哥,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可当不起啊!”曾毅赶紧摆手。 “那我就代表荣城市政纤,向你致个敬!”杜若哈哈一笑,还真的“啪”地向曾毅敬了一个礼。 周围几个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被这一幕场景惊得掉了一地眼镜,杜若是谁啊,堂堂的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手里掌管着荣城几万名〖警〗察,平时见了谁,能露个笑脸,都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 曾毅无奈了,笑道:“杜局,你这是欺负我官小啊!” “哈哈,那我就不送你了!这几天正平区的事情搞得我焦头烂额,等有空了,咱们再好好聚一聚!”杜若也不再跟曾毅客气,毕竟他的级别在那摆着呢,不可能真的去送曾毅回去! 卫东市的市委〖书〗记向方南国来汇报完工作,等他刚离开方南国的办公室,唐浩然就走了进来,道:“老板,荣城市的新闻发布会结束了,非常顺利!”唐浩然知道自己的老板很关注这件事,所以第一时间过来汇报。 方南国对于“顺利”这两个字,有些意外,不过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等着唐浩然的下文。 “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的小戴维先生,亲临发布会现场,向所有媒体讲述了当天他在省人民医院看到的事实真相,并证实送到省人院的23名重伤者,被成功抢救回22名。”唐浩然不忘向方南国介绍小戴维的背景,“戴维医学基金会隶属于美国的大财阀戴维家族,影响的很大,小戴维先生这次来国内,是代表世卫组织跟卫生部进作一项合作。” 方南国知道小戴维”之前曾毅被诬陷的事情他有关注,“很好嘛,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总喜欢道听途说”荣城市这次做得不错,是该让那些人好好地清醒清醒了!” 此刻方南国无疑是很开心的”小戴维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的证明,对于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是一个很有力的打击。正平区事件所带来的危机,现在基本可以说是化解了。 唐浩然想了想,还是道:“老板,小戴维先生是被曾毅请过去的!” 方南国又是意外,这就有点奇怪了,两人之间不是有误会和矛盾的吗。 “我是听荣城市公安局的杜局长说的!”唐浩然很乐意在方南国面前给曾毅邀一邀功”他知道方〖书〗记喜欢听这个”顺便他也提一下杜若的名字,日后可以卖杜若一个人情,“杜局长当时就在现场,他说要不是曾毅及时把小戴维先生请到了现场”情况很难预料啊。” 方南国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个曾毅,倒是很有些鬼灵精的办法嘛!” 唐浩然就知道自己说这个事,在老板面前肯定是加分了,他道:“是啊,我之前还为发布会担心呢。” 方南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唐浩然道:“你去把曾毅找来,我要听一听关于这件事的汇报。” 现在已经到下班的点了,方南国这是要叫曾毅去家里吃饭,唐浩然现在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曾毅刚去方〖书〗记家里吃饭的时候,说实话,他是有些羡慕,还有点小小嫉妒的,觉得自己这个省委大秘的风头都给盖了下去。 只是后来曾毅一桩一件的事情做下来,唐浩然就心服口服了,曾毅对于方〖书〗记的重要性,是无法替代了。 方南国此时心情很好,他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掉,然后站起身来,背手朝门外走去,这是要下班了! 唐浩然赶紧收拾了方南国的一些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晚上在常委一号楼吃完饭,曾毅陪着方南国和冯玉琴坐在那里看新闻,电视播的正是今天新闻发布会的画面。 看完新闻,方南国道:“这个戴维说得很有水平嘛,正平区的事情,确实让人非常遗憾,这原本是一起可以避免掉的事故,却因为我们某些干部在工作中的作风简单粗暴,激化矛盾,引发了如此大的冲突,甚至我们付出了几条宝贵的生命,教训惨痛啊!” 曾毅点着头,道:“这件事是应该引起我们的警醒和反思。” “南云县这一年来发展迅速,应该也有很多的征地和拆迁工作,在这方面,好像南云县并没有引起什么争议,也没有群众上访,你们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南国问到。 曾毅就道:“我们采取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统一标准。” 方南国有些兴趣,道:“具体说说。”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曾毅笑了笑,“老百姓大多都是这么一种心态,他们唯恐征地拆迁的事情里面有内幕交易,唯恐自己吃了亏,所以南云县当时把投资商、居民代表多次召集到一起,大家共同商量,确定了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标准,然后将这个标准公布。不管是征地还是拆迁,老百姓把拿到手里的补偿款跟标准一对照一计算,只要数目无差,自然就无话可说了,这在无形之中,也是化解掉了很大一部分的矛盾。” 方南国微微頷首,南云县的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不过倒是挺实用。 去年荣城就有一个改造工程,拆迁工作死活做不下午,追根究底,就是因为不均引起的。一条马路隔开的两个村子,东边村子的补偿是西边的三倍,西边的村子很痛快就搬走了,而东边的村子闹了很多次,差点还要堵省政府的大门。 “南云是个小地方,政策好执行,而且投资商为了早投入早产出,给出的补偿比较优厚,这也是少有矛盾的一个原因吧。”曾毅补充道。 “看来南云县在解决这个难题上,是下了真功夫的!”方南国说到。 冯玉琴此时道:“南云县的经济发展,曾毅也是功不可没。” 方南国淡淡笑着,在这件事上,他觉得对曾毅是有所亏欠的。在官场上,领导为了在下属面前树立权威,下属犯错未必会惩罚,但有功是一定要奖赏的,方南国当初派曾毅下去,目的是要磨练曾毅的性子,但这不并是说曾毅有了成绩就可以不奖赏。 相反,曾毅在很短时间内,就将南云县的经济搞得风生水起,带动一方百姓致富,这是个很大的政绩,是必须要奖赏的,再者曾毅治好了翟浩辉的病,给方南国和翟家牵线搭桥,这更是不能不奖赏。 方南国还没想到该如何奖赏曾毅呢,曾毅却被龙山市逼得自请处分,可以想象当时他是何等的雷霆震怒,这才有了破格提拔康德来的事情:冯玉琴更是亲自杀到龙山,当面白陈国庆发难。 而今天,曾毅又帮方南国化解了一个很大的危机,桩桩件件,方南国心里其实都有数,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安排曾毅才合适。 曾毅此时向冯玉琴打听,道:“冯阿姨,正平区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医学院的筹建吧?” 冯玉琴把削好的一个苹果递给曾毅,道:“应该不会影响到。”话是这么说,但冯玉琴心里很清楚,出了正平区的事,医学院的事情肯定是要低调处理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来高调进行这件事了。 这倒是提醒了方南国,他心里就有了个主意,知道要怎么来安排曾毅了。 曾毅不知道方南国的想法,道:“戴维今天有回复了,同意重新签署捐建协议,就是不知道现在该跟谁来签了。” 第二零七章 失落之都 第二零七章失落之都 正平区的事情,在新闻发布会之后,就慢慢平静了下去,一批官员被免职,但很快又有新的官员被任命上去。 倒是医学院的事情,完全没了音讯,之前省里还催促着厅里尽快跟戴维达成新的协议,孙文杰也表示要出席签约仪式,而现在,厅里都没人谈这件事了,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 曾毅找郭鹏辉反映了两次,说是戴维那边催得紧。郭鹏辉只是摇头叹气,表示会向上反映的,但也没了回音。 下了班,曾毅走出卫生厅的大楼,就碰到了杜若的秘书。 “曾局长!”秘书快步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杜局派我过来的。” 曾毅“唔”了一声,朝秘书的那辆车走去,一边道:“以后可别叫我曾局长,那是以前在南云县的事了,这要是让厅里的同事听到,影响不好。” “我就是觉得这样叫,显得亲切。”秘书笑着,他刚才喊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周围没人,论级别,杜若的秘书比曾毅还高,但他不敢怠慢,曾毅是跟自己老板称兄道弟的人,“我以后注意。” 车子出了卫生厅大院,就朝郊外的悠然居驶去。 进去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老左,他正跟一桌客人在聊天呢,看到曾毅过来,就撇下客人走了过来,道:“曾毅,正要跟你说呢,那个戴维今天派人感谢来了。”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没送什么谢礼吗?” “那洋鬼子比我还吝啬,就送了一面锦旗!”老左道了一声晦气,道:“不过以后要是再有这机会,你还找我啊!” 曾毅不可能自己去给戴维治yīn阳uǐ,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嘛,他让老左扮成了大夫的模样,过去拿膏抹了抹,把戴维的yīn阳uǐ给治好了,谁知老左还上瘾了,竟然还盼着有下一次。 “好,再有机会,我一定通知你!”曾毅笑着开玩笑,心道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会再有呢。 不过老左却是当真了,他领着曾毅朝里面的贵宾楼走去,一边道:“今天来送锦旗的时候,一帮老朋友都在呢,我可是大大l-了一脸,我准备回头去置办一身医生的行头,再收一件行医箱,扮相上要过得去才行。” 曾毅哈哈大笑,怕是老左这身行头只能放在家里自己欣赏了。 两人在贵宾楼的房间里喝了一会茶,杜若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唐浩然,也不知道两人是约好的,还是碰巧了。 老左站起来笑道:“贵客光临,我这iǎ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坐,今晚我请客,好酒管够!” 唐浩然坐在一张太师椅里,一摆手,道:“左老板的酒,是要喝的,不过我们今天来,可是要喝曾毅的酒啊。” 杜若也是满脸笑意,“是,今天必须是曾毅请客啊!” 老左先是一愣神,为什么非要曾毅请啊,谁请不是请啊,随即他反应过来,就热切看着曾毅,道:“曾毅,你这可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告诉我啊!” 曾毅也莫名其妙呢,什么大喜事,我能有什么大喜事啊。 唐浩然拿起茶杯,道:“左老板这就错怪曾毅了,这件大喜事,他还不知道,被在鼓里呢。” 话说到这份上,曾毅怎么可能不明白,他问道:“唐大哥,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唐浩然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盈盈笑着,缓缓道:“你做好准备吧,组织部要找你谈话了,高升副处级!” “这不可能吧?”曾毅诧异,自己去年进入体制,就直接定了个正科级,这已经很破例了,现在正科级还没干满一年,怎么可能升副处呢。 杜若就道:“唐大秘书的消息,岂能有错,我看你iǎ子是舍不得请酒啊!反正你这个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你跑不掉的!” 曾毅无奈笑着,“我没说不请啊,好好好,今天我请,一醉方休!” “这才对嘛!”杜若朝老左一挥手,“左老板,你可别替曾毅省,今天把你们悠然居最好的酒,都给我拿出来!” 老左笑得脸上开了uā,连连道:“那是一定的,大好事,自然是要喝好酒的!”说完,老左就赶紧出去,安排酒席去了,原本他就吩咐厨房高规格了,看来还必须再提高一下规格才行。 “唐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看着唐浩然,“你让我个明白啊。” 唐浩然放下茶杯,笑道:“白阳市高新科技园区党工委副书记兼常务副主任,已经基本定了。曾毅,恭喜啊,你可是咱们南江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实职领导了!” 唐浩然这话倒是没说错,要说副处级的年轻干部,南江省倒是有一大批的,但不是领导的秘书,就是在团委这样清闲衙里,能像曾毅这样直接担任实职领导职务的,确实很少。 杜若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就不住感慨,真是货比货要丢,人比人要死,自己的升迁速度也算是够快的,四十多岁就担任正厅级领导,这在宦海之中算是很幸运的了,但要跟曾毅比起来,就又差了一截,自己在曾毅这么年轻的时候,才刚从学校毕业,只是个的办事员,什么级别都没有。 要照这个速度升下去,曾毅在三十岁之前做到副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啊,杜若暗暗吃惊,果然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曾毅,你说说看,这好事是不是该请客啊!”杜若笑着。 曾毅点头,“是该请,必须请。” 唐浩然也有些羡慕,自己这个省委大秘看起来虽然是风光无限,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秘书,远没有可以拍板做主的领导风光啊。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羡慕一下,不可能表现出丝毫这方面的意愿来,做秘书的最大的忌讳,就是沉不住。你不能对领导有太功利的要求,否则一旦被领导发觉,你这个秘书也就当到头了,相反,只要你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地为领导办事,一旦有机会,领导肯定会对你做出安排的,难道领导不知道要用自己的心腹,反倒去提拔别人吗。 “曾毅,你是在基层锻炼过的,下去工作是熟熟路,我这个老大哥也就没什么可嘱咐的了。”唐浩然看着曾毅,笑呵呵道:“但有一条,要是在下面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可别忘你这个老大哥,我就是你的后盾。” 杜若暗道唐浩然可真会做人,一句话就胜过别人很多的虚客套,他道:“白阳市公安局的局长老陈,跟我是多年的关系了,要是在白阳让曾老弟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他,哈哈!” 曾毅说了些感jī的话,最后道:“白阳市距离荣城只有几十里路,来回也就个把iǎ时,两位老大哥说的,好像我是出省了似的,真要是有什么事,我就回来向你们求援了。” 两人都是哈哈大笑,确实,白阳市距离荣城非常近,从地图上看,白阳市位于荣城的西边,距离荣城市中心不过48公里。而曾毅要去的白阳市高新科技园区,更是紧挨着荣城的边缘,开车去的话,只需要半个iǎ时就能到。 但要是给白阳市贴一个印象标签的话,那就是两个字:失落! 白阳市绝对是南江省最为失落、存在感最弱的一座城市了,至少曾毅在荣城待了这么就,就很少听人提起白阳市的名字,甚至在看地图的时候,南江人有意无意,都会忘记有白阳这座城市的存在。 既然去白阳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曾毅就不得不向唐浩然和杜若了解一下白阳市的情况,酒过三巡,他就说出了自己的这个困 杜若对白阳市的情况,倒是非常清楚,他的回答解开了曾毅的疑 白阳市的上一任市委书记贺西利,跟现任的荣城市书记秦良信,两人原先是政治竞争对手的关系,曾在荣城市委书记一职上展开过jī烈争夺,最后秦良信获胜。 秦良信担任荣城市委书记后,提出了“大荣城”的经济发展计划,因为白阳市距离荣城比较近,秦良信积极运作,要把白阳市并入荣城的版图。贺西利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件事,他认为秦良信是以获胜者的姿态在羞辱自己,所以坚决抵制,当时“并白入荣”的事情,闹得非常大,甚至告状都告到了国务院。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但秦良信的“大荣城”计划并没有就此放弃,向西不成,他就转而向东,通过规划和发展,荣城的经济重心一步步向东扩张,并且吞并了东边的四县两区,最终形成了今天的这个大荣城的格局。 而白阳市在荣城的经济重心向东发展后,就开始脱离了这个巨大的经济圈,并一步步被边缘化。 “白阳市的高新科技园区,我以前也去过!”唐浩然看着曾毅,道:“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情况不容乐观啊。其它地方的高新区,是越做越大,而白阳市的高新区,却是越做越iǎ,比起刚成立时的园区版图,眼下缩iǎ了都不止一半啊,因为没有企业来,很多征来的地又退还给农民进行复耕。” 曾毅有些愕然,竟然还有越做越iǎ的高新区,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啊。 不管怎么样,升官绝对是件喜事,酒局上大家喝得都很高兴。 临走的时候,唐浩然才给曾毅偷偷jiā了个底:“省里有意向,要把戴维捐建的那所医学院,设到白阳市的高新园区里,你这次下去,很可能是负责这件事……” 曾毅连连道谢,要不是唐浩然提醒,自己绝不可能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明天真要是稀里糊涂到组织部去谈话,肯定是措手不及啊。RA 第二零八章 狗头谋 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办公室卒任李伟才,在接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后,就去找管委会的主任诸葛谋。 “主任,组织部来通知了,说是新来的曾副主任今天就要到任,您看这个欢迎仪式怎么来安排?”李伟才恭恭敬敬地站在诸葛谋的面前,小声请示着。 像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什么级别是什么规格,都是有惯例可循的,李伟才这个园区的大管家,只要按照惯例去组织安排即可,但在白阳市的高新园区,这是行不通的,必须去请示诸葛谋,免得事后被诸葛谋挑出错来。 诸葛谋坐在宽敝的沙发椅里,手里捏着的,正是一份关于曾毅的简单资料,似乎看得有些出神,半天没回话。 李伟才就在心里骂了一句,诸葛谋八成又要出玩什么里格楞了! 高新园区的人,背后都喊诸葛谋是“狗头谋”,因为诸葛谋总喜欢在一些有章可循的事情上,搞出点小变化、小huā样来,以示自己与众不同、心思独特,但在大家看来,那都是自作聪明,很多时候,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拿前段时间来讲,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省里要建一座新的医学院,但选址还没确定,诸葛谋立刻召集园区的领导集体商讨,然后拿出一份申请材料,报到省里去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换了是不知情的人,或许就真以为是诸葛谋想争取医学院落户,但李伟才清楚得很,诸葛谋这样做,只是想在上级领导的眼里露一下自己的名字,顺便提醒领导还有这么一个高新园区的存在。 这也不能怪诸葛谋,实在是高新园区现在成了一个大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果自己再不主动出击,怕是就真要被领导忘到脑后山去了。 不过诸葛谋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省里前几天下文了,决定把医学院落户白阳市高新园区。得到通知的那一刻,李伟才注意观察了”诸葛谋当时就是脸色煞白,这几天更是闷闷不乐、一筹莫展。 能不愁吗? 当时诸葛谋想着这医学院,是怎么也不会落到高新园区来的,所以就把条件往高了说,医学院的地皮由园区无偿提供,另外”园区还承担三分之一的建设费用。 诸葛谋这么做,是因为知道方〖书〗记的夫人冯玉琴对这个项目很关注”他想在省领导面前充分表现一下,以示自己对省里项目的绝对拥护,谁知省领导果真遂了他的心愿,把医学院定在了高新园区。 上千亩的地还好说,园区的空地荒地很多,顶多就是收不到土地出让费罢了,但由园区承担的这一部分建设费用,可真把诸葛谋愁死了。现在园区内一个大企业没有,小企业数量不多,还半死不活的”根本收不上几个钱”就是园区管委会职工的工资,都还要向市要去筹措。 工资少点,福利少点,大家勒紧裤腰带”倒是也还能凑合,可诸葛谋这次空口白牙”一下就向省里承诺了四五亿的巨款,搞得管委会现在人心惶惶,生怕诸葛谋把医学院的事情压在自己的头上,那大家也只好解下裤腰带,上吊算了! “以前都是怎么来安排的?” 诸葛谋淡淡问了一声,他把曾毅的那份履历都看出huā来了,说实话,履历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这年龄,着实让人羡慕啊,二十四岁的小娃娃,就已经是副处级了,这还了得。 “按照惯例,副主任上任,可以组织在家的干部职工开个欢迎会,也可以召开党工委成员开会。”李伟才说完,就闭嘴站在一边,等着诸葛谋拿主意。 诸葛谋放下曾毅的履历,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道:“曾毅同志在南云县搞过招商工作,成绩不俗,是一员难得的干将,组织上派他来我们高新园区,将会极大充实我们的领导班子的战斗力,欢迎仪式还要热烈隆重一些。你通知下去,让园区内各单位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过来参加欢迎仪式。” “好,那我这就去安排!” 李伟才应了一声,就合门退了出去,心道狗头谋怕是又没安好心,八成是想趁新来的曾副主任不熟悉情况,把医学院的事情压给对方,如此大张旗鼓地欢迎一位二把手,说好听是重视,说不好听是把你先架高了,到时候让你想推脱都不好推脱啊! 看履历,这位新来的曾副主任怕是有些来头,可惜年轻了点,怕不是诸葛谋这种老狐狸的对手,今天真要是稀里糊涂接了这摊子事,可真够他喝一壶的。 心里叹了口气,李伟才去给各单位平了通知。 曾毅此时刚驶入高新园区的地盘,这里距离荣城确实挺近的,虽然路上有点堵车,还有红灯,但曾毅从家里出来,到进入高新园区的地界,也只huā了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 出了城,路两边的建筑就少了很多,往前再走一截,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横幅广告,上面写着两行大字:“创业乐园,财富沃土,白阳高新科技园区欢迎您!” 广告牌很是阔气鲜艳,只走进去之后看到的情景,能让人心里凉半截。 路倒是修得很到位,双向六车道的大马路,两边每隔五十米就是一盏巨大的霓虹灯,看起来很大气,可惜路上总共就没几辆车在跑,当地的老农,还在路面上摊开一堆一堆的麦子和玉米暴晒。 曾毅留神看了一下,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车共有八辆,其中五辆是驾校的车,敢情他们都把这里的大马路,当作是练车的好场地了。 路两边的地里种满了庄稼,也有不少蔬菜大棚,再往里走,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厂区,不过也都是铁将军把门,透过锈迹斑斑的栅栏门,能看到里面的厂区长满了荒草,看来企业早就从这里撤走了。 路过管委会的大楼时”曾毅看到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门口摆huā盆,应该是在做欢迎的工作,管委会的大楼倒是阔气得很,湛蓝的玻璃外墙在阳光下褶褶生辉。 曾毅没有停下,而是从管委会楼前快速驶过,他要先去白阳市委组织部报到”由组织部派人领着过来赴任,才算是正式上任。 白阳市的高新园区”更靠近荣城一些,曾毅从园区穿过,又驶了有十多分钟,才进入了白阳市市区。他这一年来换了好几个的衙门,对于报到的流程已经是非常熟悉了,问清楚路后”就直接到了白阳市委组织部。 报到谈话之后,曾毅就找到了今天要送他上任的区县干部科副科长刘凤鸣。 刘凤鸣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健谈,跟曾毅上了车子之后,就道:“曾主任年纪轻轻,就获得组织上的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啊!” 曾毅笑了笑,“刘科长,这都是组织上信任,我现在还是有些惶恐的!” 刘凤鸣是老组织了,虽说混得有些不得意”但在组织部待久了,也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来,一看曾毅的履历,他就知道这是下来镀金的,有意指点道:“当初设立这个高新园区”市里是想利用靠近荣城的优势,来促进白阳的发展”已经做了有好几年了,现在曾主任的到来,我想肯定会为高新园区带来一番新气象的。” 这些事情,曾毅已经从唐浩然那里知道了,不过他还是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互相又不知根底,刘凤鸣能给你提这个醒,已经很难得了,这是怕自己过去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不了解内情的情况,搞出什么圆不住的漏子。 刘凤鸣看曾毅领了自己这个情,也是不由眼前一亮,心道这个曾主任虽然年轻了点,但好像还是很有道行的,不完全是镀金货啊,他笑道:“以后就都是白阳市的干部了,你我算是同事,还要多多走动才是啊。” 曾毅就道:“以后少不了要请刘科长到咱们高新区检查指导工作。” 刘凤鸣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就望着车窗外,他已经看到管委会的大门口,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刘科长,您可是很久没来我们高新区了!”诸葛谋上前几步,主动握住刘凤鸣的手,道:“同志们都很是想你啊!” 刘凤鸣呵呵一笑,道:“谋主任既然提出批评了,那我以后一定要常来啊!”刘凤鸣显得很热切,虽说诸葛谋这个人没什么大才,把高新区搞得很差劲,但毕竟诸葛谋是市长眼里的红人,他可是不敢太摆架子了。 “这位就是曾毅同志吧!”诸葛谋又拉住曾毅的手,笑呵呵道:“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咱们高新区是新区,起步晚,底子薄,就缺你这样有活力、有干劲、敢打敢拼的年轻丰部啊。” “火车跑得快,还靠车头带!谋主任就是咱们高新区的火车头,有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只要跟在你后面出力使劲就行了!” 曾毅瞄了一眼,发现门前那些huā盆,果然是为了欢迎自己才摆上去的,这倒跟自己当时去南云县的场景是天壤之别啊,人家既然如此热情,曾毅也就说得非常客气,给诸葛谋带了顶高帽子。 诸葛谋果然很高兴,心道这今年轻人可真是会说话啊,火车头,不错,不错,他一抬手,把刘凤鸣和曾毅都让进了管委会。 走进三楼的大会议室,看着里面坐了足有百十号人,刘凤鸣也是有些意外,只不过是迎接一位二把手到任,高新区竟然搞出如此大的阵仗,就是诸葛谋有心要巴结新来的镀金公子哥,也不至于做得如此露骨吧。 刘凤鸣被诸葛谋让到了〖主〗席台的〖中〗央,刘凤鸣只客气了一句,也就端坐了下去,毕竟他是代表组织部来的,坐这里是应该的。 等众人按次序坐好,刘凤鸣就宣布了曾毅的任命,然后按照上级组织部拟定的说法,对曾毅进行了好一番赞扬:“曾毅同志是组织培养出的一名优秀干部,政治过硬、作风优良,而且懂经济、重民生…………希望他能在新的岗位上,继续保持,勇于开拓,作出新的成绩。”,诸葛谋带头鼓掌,笑着请曾毅也讲两句。 曾毅向来很少讲那些套话,就直截了当道:“高新区是新区,这就需要我们更加努力地去做事,这里我只讲一句,今后我一定会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望大家与我共勉!” 诸葛谋还没反应过来,曾毅已经讲完了,只得又笑呵呵接着鼓掌,道:“曾主任讲的好,很实在嘛!” 散会之后,诸葛谋把刘凤鸣送到楼下,临上车的时候,刘凤鸣道:“这次高新区能把省里的医学院给争取了过来,真是一件大好事。来的时候,阅部长找我去谈话,说曾副主任是卫生厅出来的干部,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人脉关系也熟络“……”,站在后面三步远的李伟才听到这句话,脸色就很奇怪,他是想笑,却不得不硬憋着。诸葛谋今天费尽心思,卖足了面子,就是想把医学院的事情压给新来的曾副主任,没想到还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原来人家曾副主任根本就是带着项目下来的。 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在诸葛谋身上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次次如此,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医学院的事,只有省领导才有权决定,李伟才的心思就活动开了,看来曾副主任的来头着实不小,这是超级定向镀金啊!上面指定了让他来负责这件事,肯定就是要给他做一份大大的政绩,医学院建成之日,怕就是曾副主任升迁之时啊。 送走刘凤鸣,李伟才就看诸葛谋脸色很是不好。 进门遇到几个经济发展局的小干部,小干部上前向诸葛谋打招呼,诸葛谋却沉着脸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不用工作了吗?” 几个小干部顿时吓得作了鸟兽散。 第二零九章章 谋事在人 下午管委会的领导班子开了个会,重新做了一下分工,曾毅是常务副主任,自然是负责管委会的日常工作,并且还分管了规划、政策、重大项目、以及招商引资这几个方面。 在这件事上,诸葛谋并没有多做纠缠,就连李伟才都看出曾毅来头不小,一向事事算计的诸葛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何况他本来就是要把医学院的事情压给曾毅的,只是上级的命令让他有一种“老谋深算,却又落空”,的失败感。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对于这种镀金的干部,只要他不来触犯自己的权威,自己就犯不着跟他别扭,毕竟自己才是这里的一把手,他要负责医学院,就让他折腾去吧,也省得自己为那几个亿的款子发愁,二把手干出了成绩,那也是自己领导有方嘛。 “既然是高新区,那首要的任务,自然就是招商引资,曾毅同志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诸葛谋分完工,就拿起茶杯喝水,观察着曾毅的表情。 换了是那种拈轻怕重、混日子的官僚,肯安就要叫苦了,不过曾毅从来都不是那种人,他喜欢做事,当下道:“区里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是对我个人的信任,我会努力去做好这一块工作的!”,诸葛谋对曾毅的这个说法很满意,至少说明自己今天没有白忙,我看这小子就完全感受到了自己对他的那种重视嘛,“曾主任能有这种态度,就很好嘛!” 李伟才此时笑道:“曾副主任以前在南云县负责招商引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还受到省里的多次表扬,我相信曾副主任的到来,必定会加速推进咱们园区的发展。” 诸葛谋笑呵呵地道:“是,曾主任尽管放手去干”区里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心中却道李伟才滑头,他肯定是看到曾毅大有来头,这才为其摇旗张目,什么多次受到表扬,受到表扬的是南云县,又不是曾毅个人。 散了会”诸葛谋特意把曾毅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嘘寒问暖,看曾毅初来乍到,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 “感谢谋主任的关怀,区里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很满意!”,曾毅笑着拉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罐将军茶,放在了诸葛谋的面前”“这是我从南云县老领导那里讨来的,真正的顶级将军茶,谋主任尝尝看!”,曾毅初来乍到,又只是个二把手,不可能立刻掌控管委会的大局,想要做事,还是要跟诸葛谋这位一把手打好关系,诸葛谋虽然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要是背后搞搞手脚,拖拖后腿,自己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将军茶可是好茶啊”光是闻着香气,就沁人心脾了!”诸葛谋拿起将军茶仔细看了看,心道果然是顶级的将军茶,这种茶现在俏得很”诸葛谋自己都搞不到,上次他在市长那里软磨硬泡”市长才让他包了二两。 “谋主任喜欢喝的话,我再让南云的老同事捎一些过来。”,曾毅笑了笑,然后打量着诸葛谋的办公室,他发现诸葛谋的品味倒是很独特,会客沙发后的墙上,装饰了一柄巨大的羽扇,看起来应该是用猫头鹰的羽毛做成的,暗红色的办公桌上面插着党旗国旗,后面的墙壁上,书了几个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曾毅看了看那八个字,就赞了一句:“好字,笔力十足,磅礴气势跃然纸上!”,诸葛谋就笑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句子,特意请了荣城有名的书法大家一庚七先生写了,挂在这里,时刻勉励自己。”,曾毅心道原来是名家的手笔啊,难怪风骨独特。 当领导的,都喜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上这么一副字,一来显得文雅,二来可以明心迹,比如“执政为公”:或提醒自己,比如“每临大事有静气”。 诸葛谋的这八个字,出自三国大军事家诸葛亮的《后出师表》,曾毅就在那里揣摩,这诸葛谋的办公室又是羽扇,又走出卑表的,不会是自比诸葛亮吧? 这还真让曾毅给猜着了,诸葛谋把这八个卓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不是欣赏这句话所代表的那种态度,而是一种纯粹的自我欣赏,这件事还有一个典故:诸葛谋以前在白阳市下面一个叫做大雁乡的地方,当乡办公室主任,当时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现在白阳市的市长赵占兵。有一年省领导视察白阳市,要从大雁乡路过,诸葛谋就鼓动赵占兵在路两边的地里,栽满了开huā的观赏向日葵,然后贴上很多诸如“切实搞好万亩向日葵工程,带领农民致富”的标语。 领导又不知道那些向日葵是观赏用的,路过的时候,只见一片金灿灿,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事后还专门提了这件事,由此赵占兵一路飞黄腾达,直至做到了白阳市市长,到了哪里,他就把诸葛谋带到哪里。 市里有不少人,都曾听赵市长私底下说诸葛谋是自己的“军师”,。 诸葛谋要是真有“三分天下”的雄韬伟略,高新园区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幅光景,但诸葛谋自我感觉甚好,事事他都要“谋”上一番。可惜除了在如何引起领导注意这方面,他还有点投机的天赋外,在其它方面,他出的主要,多半都是奇馊无比,几不可闻,所以高新园区的干部职工,才称诸葛谋为“狗头谋”。 诸葛谋此时道:“你新到咱们园区,按说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情况,不过眼下有一个重大的项目需要曾主任立刻跟进,这一点,你还要多多谅解啊。” 曾毅笑了笑,道:“工作不等人,我能理解!”,诸葛谋就站起身,从文件柜中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道:,“这里面是医学院项目的所有资料,这个项目省里非常重视,今后就由曾主任来负责跟进。” 曾毅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诸葛谋这么痛快就把一个大项目交给自己负责”这跟当初到南云县,王金堂只让自己负责办公室是天壤之别啊,他接过文件袋,放在一旁。 诸葛谋又道:“区里日前处于初创阶段,很多地方都要huā钱,比如五通一平工程”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所以不可能兼顾到所有的项目。但医学院的项目”区里会在财政方面,尽量给予倾斜的,曾主任尽管放手去干,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成咱们区的一项标志性工程,向市里和省里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曾毅又不是刚入体制的菜鸟,听诸葛谋这么说”他就知道区里是没钱投给这个项目的,顶多就是在“五通一平”,上,给予照顾。这其实也就是没有照顾,因为不管哪个项目入驻园区,五通一平都是必须要有的,否则没电没水没电话,企业还怎么生产,员工还怎么办公啊。 “有谋主任和区里的支持,我做起事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曾毅现在不了解情况”也说不出什么来”讲了两句客套话,就告辞离开了诸葛谋的办公室。 等他一走,诸葛谋就坐到办公椅里,摸了摸下巴”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型的羽扇,惬意地扇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老谋深算,运筹帷幄。 曾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文件袋,等把里面的材料看完,他才明白为什么诸葛谋会如此痛快就把这个大项目交给自己来负责,这真是害人不浅啊,诸葛谋承诺出去好几个亿,却要自己来兑现。 曾毅就把李伟才叫了过来,问道:“李主任,我今天新来,有些事情还要向你了解一平啊。” 李伟才早算准了曾毅会来找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曾毅对面,道:“曾副主任都想了解哪些情况,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区里的财政情况,目前如何?”曾毅问到。 李伟才就摇了摇头,很不妙地说道:“这个事情,财政局最清楚,不过据我所知,这一年多来,财政局账上的钱就没有超过刃万的时候。 曾毅就知道自己让诸葛谋阴了一把,整个区都拿不出刃万来,诸葛谋就敢向省里一开口承诺三分之一的建设款,这不明摆着是虚假申请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过,也不能完全算是阴,让自己负责医学院的筹建,应该是省里的意思,诸葛谋不过是顺手推舟,甩掉包袱罢了。 李伟才心里就为曾毅叹了口气,刚一上任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狗头谋害人不浅,他接着道:“曾主任现在是我的领导,我也就不瞒你了,区里目前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谋主任有规定,凡是超过两千块的开支,都要找他签字。” 堂堂一个市级的高新科技园区,两千块的开支竟然也要去找一把手签字,曾毅暗自摇头,这还不如南云县的小小招商局富裕呢。 李伟才看曾毅没说话,心说曾副主任这回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不过最坏的还不是这个呢,李伟才又道:“按说医学院这么大的项目,已经不单单是高新区自己的事了,医学院建好了,市里也受益,但市里的财政状况也不乐观,高新区成立这三年来,市里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了三十多个亿了,也是相当吃紧啊!”,曾毅心道高新区干成这个样子,不能给市里贡献一分钱,却要市里持续投入,就是白阳市财政再好,时间久了也会撑不住的,再投下责,说不定都要把市里给拖下水了。 李伟才叹了口气,佯装替曾毅担忧,道:“怕是要想别的办法来筹措了!”,这也就是说,找市里申请,是不用指望了,否则诸葛谋还怒什么啊。 曾毅瞥了一眼,心道这李伟才可真是滑得厉害,这时候才来装好人,之前却不给我提个醒,要是能提个醒,好歹自己也能跟诸葛谋谈谈条件啊。 “我相信目前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曾毅就岔开了话题,道:“区里目前的土地储备情况如何?” 李伟才有些意外,曾毅听到这些情况,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是丝毫都没放在心上,难道他有办法解决这几个亿的款子吗?这不可能啊,就是市里,都不可能拿出这么的钱来。李伟才愣了一下”赶紧道:“区里从创立之初,就非常注意土地的征收工作,目前储备很充足,足可以应付两三年的土地供应量。” 曾毅就微微领首,只要答应给医学院的土地能够兑现,事情就好办了,医学院并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他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先期只要有两三个亿的资金,就能维持运转子,所以高新园区答应的这几个亿巨款,不一定非要是现在就拿出来啊。等以后真要是用到这笔钱了”大不了把医学院的地和楼抵押给银行。 不过,目前高新区最大的问题”是地太不值钱了,就算抵给银行,怕是也贷不出几个钱来。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要让土地快速增值,而让土地增值的唯一办法,就是招商引资。 只有企业来了,地才能卖出去;地卖出去了,高新区的账上就有钱了,到时候说不定医学院都不用去抵押了。再者,有企业就有税收,有人就有消费”以后会慢慢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而卖土地并不是长久之计,那只是一锤子买卖,只能是用来解决先期的资金问题。 国内很多地方都在搞各种经济开发园区,搞到最后,反而是本末倒置”变成了纯粹的土地财政了,急功近利地把地价越推越高,肥了那些囤地倒卖的,却让企业不堪负荷,最后不得不关张大吉。 弄清楚了高新区的现状,曾毅心中颇为无奈,从南云到白阳,自己绕了一大圈之后,结果还是重操旧业,又要搞招商引资啊! 不过这次好在是自己拥有了一安的话语权,至少可以在规划、政策方面,对高新园区未来的方向加以把握,不至于让他重蹈其它地方类似园区的覆辙。 李伟才看曾毅一雷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道曾副主任不简单啊,换了是其他人,怕是早都愁眉不展,只差去撞墙了,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沉得住气的,实在是少见啊,看来狗头谋这次是碰到对手了,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曾主任,要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李伟才笑着,“晚上区里还搞了个欢迎晚宴,迎接曾主任的到来。” 曾毅微微领首,笑道:“让李主任费心了,晚上我一定到。”,对于这种滑头,曾毅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李伟才起身告辞,就朝外面走了去,心里还很纳闷,到底曾副主任有何锦囊妙计,能及时筹到这笔巨款呢? 上任的第二天开始,曾毅就到区里各处视察去了,一走了解区里的现状,二是看看医学院的选址设在哪里才合适。 一连几天,曾毅都在干这件事,早上到管委会点个卯,然后就坐车出去了,到下班的时候又回来了。 诸葛谋观察了几天,就有点坐不住了,几个亿的担子压在身上,这曾毅既不来找自己诉苦,又不去上级部门活动,这有点不对劲啊!是他已经胸有胜券了呢,还是在知道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如果是胸有胜券,那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诸葛谋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医学院是省里的重点项目,要是曾毅撂了挑子,省里追问下来,自己第一个难逃其责,毕竟医学院的落户在前,曾毅的上任在后,自己要负主要责任的。 诸葛谋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曾毅提个醒,第二天上午,他召开了管委会领导班子会议。 “首先宣布一条重要的通知:后天,省里要跟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签署医学院的捐建协议,省里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协议将由聂国平省长亲自来签署。这个项目是曾毅同志负责的,届时我跟他一起去省里出席签约仪式,并且签署落户协议。” 诸葛谋把这个消息讲完,就看着曾毅,“曾主任,医学院这个项目的相关材料,你都了解了吧。”,曾毅微微点头,“已经了解了。”,“那就谈一谈困难,谈一谈想法嘛!”,诸葛谋鼓励着,“有什么困难,就讲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会议桌前的其他几位副主任、副〖书〗记,全都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就我们几个,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真要是有办法,也就不会在前几天分工的时候,都默不作声地选了顺手推舟。这事当时不是已经交给曾毅了吗,怎么现在又成大家的事了? 诸葛谋在这么多人面前,自然还是要保持自己对这个项目的支持态度,至少表面上要说得过去。他已经都“谋略”,好了,如果曾毅诉苦的话,自己就“勉为其难”到市里跑一趟,讨个两三百万来,如此一来,这件事就算彻底压给曾毅了,区里已经给予大力支持了,以后事情办不好,那就是曾毅你的能力问题了。 曾毅清了一下嗓子,打开自己的记事本,道:“困难是没有,想法倒是有一些……” “咣当”一声。 李伟才刚掀开的茶杯盖,就掉在了会议桌上,滴溜溜地转着,他太吃惊了,几个亿的钱要筹,曾副主任竟然说没有困难,他到底有没有仔细看那些材料,还是根本就没看? 第二一零章 成事在天 第二一零章成事在天 会议室里的人,此时也都是这个想法,iǎ曾主任一定是没有看清楚申请材料上的条款。 诸葛谋愣了好半天的神,才道:“有想法是好事嘛!你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只要是有利于项目的落实,有利于园区的发展,区里都是会支持的。” “这几天我在区里走了走,也看了看,在规划和政策方面,我有些想法,要跟大家jiā流一下!”曾毅一转话头,闭口不提医学院的事,而是讲述着自己在区里视察是发现的一些问题,最后道:“千言万语,归为一句,就是土地的荒置情况比较严重,已经阻碍了园区的发展,针对这个问题,我拟定了两条方案:第一,对荒废空闲的土地,进行清理mō排,及时收回那些已经迁走了的企业所租用的土地;第二,严禁利用各种虚假项目囤积工业土地,凡是拿地之后一年内转让的,根据拿地价格征收100的jiā易费,两年内转让的,征200的jiā易费,以此类推。” 大家看着曾毅的眼神,就有点奇怪了,不知道曾毅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土地荒置,那是因为没有企业要用地,所以荒废着,再进一步说明白点,就是根本没有企业要来园区,怎么你这一调查,反倒得出个相反的结论呢。 谁要囤地?眼下只有傻子,才会囤高新园区的地! 高新区的位置极其尴尬,搞经济开发,东边有荣城这个竞争对手,西边有白阳市老的经济开发区,两边都很成熟,不管跟哪边比,高新区都毫无优势;搞地产开发,高新园区靠近靠近荣城,却享受不到荣城的各项购房优惠条件;距离白阳市有点远,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园区内既没有企业,又没有超市、学校、医院,出就是庄稼地,盖了楼卖给谁啊! 管委会自己也成立了一家地产开发公司,做了两个楼盘,结果却卖不出去,最后只好分给管委会的干部职工住! 那些三年前在高新园区买了地的人,现在都后悔死了,惟恐脱不了手,怎么曾副主任下去一番调查,竟然还要打击囤地倒地,你以为大家愿意囤啊,那是实在找不到下家,卖不出去! 区里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征来的地卖不出去,为此区里每年还要付给那些失地农民一笔不菲的补偿款,这笔开支已经把区里给压垮了,而且还拖累到了市里。 如果真让曾副主任这么一搞,地岂不是更加卖不出去了? 看来这位曾副主任,果真是个镀金货,驴粪蛋蛋外面光,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那是红红火火,咱们曾副主任烧得也太没有水平了吧! 诸葛谋也没想到曾毅会说出这么个结论来,他把手里的钢笔转动一圈,道:“很好嘛,能发现问题就是好事,说明曾副主任是下了一番工夫去做调查的!” 众人哼哼哈哈,不置可否,他们都听出这话多少有些在讽刺曾毅的。 曾毅不以为意,拿起杯子喝着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说的这两条,可能解决不了眼下高新区的问题,但如果能够执行下去,将来高新区却要受益匪浅。 他下去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园区内一些的项目,其实都是假项目,目的是为了用优惠政策拿地,拿地之后什么也不做,就是坐等地价飙升,然后再倒手转让,赚取不菲的暴利。而这中间的差价,最后都让那些真正要做项目的企业给买了单,成为了企业必须要负担一项额外成本。 这种事情,在全国各类开发区内,都不罕见,有些地方为了防止囤地,也出台了一些政策,比如拿地之后五年内严禁转让,表面看好像是为了打击囤地,其实却是推高了地价。土地被捂起来不能jiā易,能jiā易的土地就少了,价格自然会越涨越高,而五年之后,价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当初那些拿地的人,什么实业项目都不用做,就让地荒了长草,期限一到把地转让,暴利唾手可得。 所以曾毅不限制jiā易,你可以随意jiā易,但拿到手的年限越长,你转手的成本就越高,风险也越大,那些投机的人在风险面前,自然就会掂量一番的。而对于真正做企业的人来,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随着企业入驻越来越多,地价不涨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涨势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最后能享受到土地增值好处的,反而是那些企业。 这个办法,还是将中岳想出来的,在南云县执行得也比较成功,虽然入驻南云的企业越来越多,但地价并没有太大的bō动,所以南云县征地的成本很低,地价也对企业极有吸引力。 虽然南云县放弃了在土地转让中的部分利益,但却引来了大量货真价实的投资,得到的是整个县的经济腾飞,以及今后几十年的富足。 高新区的定位既然要发展高新经济,那自然就是要吸引高新科技企业过来,而企业在落户的时候,首先考虑的还是成本,高新园区如果在地价上向荣城靠拢,就永远也竞争不过荣城。 “曾副主任的提议很好,慎重起见,我觉得还是要再沉淀一下,下次开会,我们集中议一下这个。”诸葛谋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他又将议题拽回来,“曾副主任再说说你在医学院这个项目上的想法,这是我们眼下的头等大事啊!” 曾毅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只要区里的支持到位,这个项目我就有信心做好!” 李伟才瞥了一眼诸葛谋,发现诸葛谋的脸-猛地一沉,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iǎ曾主任果真不傻,这是要清算旧账啊,谁承诺的,谁兑现,摆明了要把诸葛谋这个始作俑者拖下水啊。 分管财政的副主任莫有为,立刻就开始倒苦水:“医学院是我们区的重大项目,作为分管财政的领导,我是要大力支持的。但区里的财政状况大家都很清楚,账上总共就那么一点钱,还要优先支付那些被征了地的农民的补偿款。这补偿款都是按月发放的,不可能拖欠,否则是要出大问题的。” 莫有为这话看似诉苦,其实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你找我要钱也行,但要是那些失地的农民闹事,讨要补偿款,可就跟我无关了。 诸葛谋一阵头大,心道自己看走眼了,这曾毅也是个大滑头啊,区里的支持到位了,还用得着你嘛,我自己都能干好。 再看曾毅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iōng有成竹的样子,诸葛谋的心里琢磨就开了,莫不是这iǎ子觉得自己刚才否了他的提议,所以才撂了挑子? 这也对啊,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回发表提议,就被搁置了,这面子上肯定是搁不住的。诸葛谋这么一琢磨,反倒觉得通了,分明记得这iǎ子先说了没有困难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清算旧账呢,这是面子被撅了。 想到这里,诸葛谋就道:“干革命工作,怎么可能会没有困难呢,开会是要让大家集思广益,来想办法的,而不是诉苦。都谈谈吧,不管有什么办法,都讲出来嘛!” 会议室的人都哑了,能有什么办法,就是把管委会的大楼卖了,也筹不到那么多的钱。 东拉西扯半个多iǎ时,顶用的主意一个都没有,诸葛谋就一磕杯子,道:“今天就到这吧,回去都好好想一想,明天开会,我们接着讨论,并且重点研究一下曾副主任刚才的提议!” 散了会,诸葛谋把曾毅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道:“你刚才在会上的提议,我觉得很好,很有道理嘛,明天上会讨论的时候,我会支持的,你尽管放手去干!” 曾毅笑道:“谢谢谋主任的信任和支持。” “你是省里下来的优秀干部,有冲劲,有想法,咱们区里目前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干部,来打开局面。”诸葛谋看着曾毅,颇有意味地道:“你可要多多为区里分担才是啊!” “大方向有谋主任来把关,我只要奉献一把子力气就是了!”曾毅呵呵笑着,不l-半点口风。 “对嘛,你尽管放手去做去闯,我和区里就是你的坚强后盾,需要什么政策,区里都会酌情给予考虑的!”诸葛谋也是老jiān巨猾,他这是划出自己的底线,要政策我可以给,要其它的,免开尊口。 曾毅还是那句话:“有谋主任这句话,我干起工作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第二天,管委会很快就通过了曾毅的两项提议机关的都是人尖子,没有一个是傻子,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思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iǎ曾主任新官上任,要烧自己的三把火,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了,明天省里就要签协议,万一省里问起来,怎么回答啊,这事必须快速解决。 看到提议通过,诸葛谋踌躇满志,道:“下面,咱们接着讨论医学院的事情。”说完,他就看着曾毅。 曾毅是二把手,接过诸葛谋的话茬道:“我分管区里的重大项目建设,为区里分忧解愁,是我份内的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这个项目的顺利完成。不过,我要向区里讨一个政策啊。” 诸葛谋就道:“说嘛!”这是昨天两人暗中达成的妥协。 “对于医学院这种重大项目的建设,必须要做到专款专用,否则耽误了工程的建设进度,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曾毅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视线飘向莫有为。 莫有为气得差点翻了白眼,这是赤的报复啊,昨天才我说了别想从我这里拿钱,今天就被反过来将了一军,他就撇清道:“专项专款,专款专用,这是应该的嘛,早都该这样了!” 曾毅的这个要求正大光明,谁也不好反对,谁要是反对,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诸葛谋当即一拍板,道:“我再补充一条,在重大项目上,不但要做到专款专用,还要加强审计,要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了项目的建设上。”诸葛谋还是要强调一下自己在财权、人事上的绝对权威。 这条通过之后,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可算是把大包袱抛了出去,接下来大家纷纷开口,这个说要保证做好征地拆迁工作,那个说会做好安保巡逻工作,好不热闹。 转了一圈,诸葛谋道:“大家如此踊跃,我也不能落后,这样吧,我再去市里争取两百万,作为这个项目的先期启动资金。我相信有大家的这份态度,以及曾副主任的这份决心,就一定能顺利完成省里jiā代的项目建设工作。” 今天的会议,开得很有成果,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除了曾毅,每位管委会的领导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诸葛谋不忘提醒曾毅,“明天要去省里,曾主任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第二天,诸葛谋早早地到了管委会,今天他特意穿上一身新西装,还扎了领带,显得jīng神抖擞,准备在省领导眼里,留个好印象。 等了有十分钟,曾毅到了管委会,两人就一起赶往荣城。 今天的签约仪式安排在省政fǔ的贵宾会议室内,虽然是低调处理,但规格并没有减,由分管经济商贸的副省长聂国平负责签署协议,白阳市的市长赵占兵,也到现场出席仪式,以示白阳市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在接受口武警的检查后,诸葛谋和曾毅的车子就一前一后驶进了省政fǔ大院,停在了省政fǔ大楼前的廊厅前。 一下车,诸葛谋就看到聂国平的秘书卢晓鹏,诸葛谋是个投机惯了的老政客,他可以不知道管委会有多少人,但对于市里和省里领导的履历,以及领导秘书的履历,那是了如指掌,倒背如流。 好机会啊!诸葛谋迅速整了一下西装,然后迈着笑快步上前,热切地伸出手,弯下半个身子:“卢主任您好,我是……” 卢晓鹏皱了一下眉,心道我管你是谁啊,他嘴里“唔嗯”两声,就从诸葛谋的身前擦过,紧接着,脸上换上一副笑容,伸手快步上前,道:“曾主任,我可把你给盼来了!” 我的妈呀! 聂省长的秘书竟然专等在楼下,来迎接iǎ曾副主任的到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诸葛谋,以及他的秘书和司机,集体呆若木jī,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晚上争取再一更RA 第二一一章 抬轿子 第二一一章抬轿子 “劳卢秘书大驾,实在是不敢当啊!”曾毅呵呵笑着,和卢晓鹏握在一起。 卢晓鹏佯作怪责道:“升官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是拿我当外人啊!” 曾毅苦笑道:“这是我的错,我向卢主任赔罪!实在是这事太突然了,我还没回过神,就被发配到白阳去了,到现在都还感觉在梦里一样呢!” 卢晓鹏自然不可能生曾毅的气,曾毅现在可是方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的一句话,比唐大秘书还管用,谁敢跟他生气啊,卢晓鹏只是借机跟曾毅拉近一下关系罢了,他热情道:“走,上楼说话,早上聂省长上班的时候,还提到你了呢!” 诸葛谋把这话可听了去,心道乖乖啊,自己知道这曾毅是下来的镀金的,但没想到来头会如此大,竟然背后通着省长,他眼巴巴瞅着那边,等着曾毅能把自己介绍一下。 曾毅此时就走了过来,笑着道:“我给卢秘书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白阳市高新园区的诸葛谋主任,我的领导!” 卢晓鹏听曾毅这么介绍,就知道两人关系也一般,只是个工作关系,就伸出手,不冷不热地笑道:“诸葛主任,幸会,这次你们能够争取到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实力不俗,让人羡慕啊!” “卢主任谬赞了,以后还要卢主任多多关照才是!” 诸葛谋双手握住卢晓鹏的手,一脸笑意,显得非常恭敬。聂国平虽然只是个副省长,也不是常委,但主管一省经贸,手里掌握着很多个大项目,只要稍微从手指缝间给高新区漏上一个两个,那gd政绩就不用发愁了。 “好说,好说!”卢晓鹏淡淡回应了一声,就在前面带路。 一走进省政府的大楼,看着里面工作人员严肃庄重的表情,顿时就有一股肃穆之气,诸葛谋就开始拘谨,走起路来蹑手蹑脚,不敢喘大气,恐惊天上人。他偷偷打量了一后的曾毅,却发现曾毅神态自若,没有一丝的紧张,看样子好像就是以前经常在这里出入,习以为常了。 诸葛谋就暗暗捏了把汗,好险啊,虽说自己是把医学院的项目压给曾毅了,但幸亏没有刁难过对方,上任的那天,也给足了面子,不然这事就棘手了,曾毅在省里的背景显然很深,只要随便打那么一个小报告,自己的仕途可就有些不妙了。 上了楼,卢晓鹏把两人领进一间小会客厅坐下,然后让工作人员上茶。 诸葛谋注意了一下,自己的茶,是工作人员端上来的,而曾毅的茶,却是卢晓鹏亲自端过去的,那茶杯也跟自己的不一样,档次高了很多,诸葛谋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连省长的秘书都要巴结曾毅,这还了得啊,看来回去后,自己还是要多多支持一下小曾同志的工作才行! 卢晓鹏聊了一会,就告罪道:“你先坐着,我到聂省长那边看一下。” “辛苦卢主任了!”曾毅笑了笑,他明白卢晓鹏的意思,卢晓鹏在诸葛谋的面前这么做,明显是给自己抬轿子呢,这份情必须领啊,“回头等卢主任有空了,还请赏个光,一起吃个饭!” “好说,好说!”卢晓鹏就笑着走了出去。 等卢晓鹏出去,诸葛谋就道:“曾主任,你跟卢主任的关系不浅啊!” 曾毅笑道:“去年省里组织的英国商务交流团,聂省长是团长,我是团员!” 诸葛谋就“哦”了一声,心里却不怎么相信,真要是只有这么一点点关系,卢晓鹏能对你那样客气吗! 两人在会客厅坐了足有半个小时,卢晓鹏敲门走了进来,道:“协议签署的事情准备好了,现在就过去吧!” 跟在卢晓鹏的后面,两人进了楼道另一端的一间大会客室,里面富丽堂皇,有点类似新闻里领导人会见国外元首的场景,有几个被邀请来的省报记者,此时已经架好相机,准备拍摄,不过他们对曾毅两人却没有什么兴趣。 等了一会,会议室的门被工作人员推开,就见聂国平率先走了进来,跟他一起的是戴维,后面跟着白阳市的市长赵占兵,以及肖登、戴维的那个私人助理,再往后,就是二十多个双方的各种代表,以及工作人员。 众人浩浩荡荡进来,却是有条不紊,等聂国平和戴维坐下之后,大家就依次而坐,分列两旁,最后剩下几位没有资格落座的,就跟曾毅一道站在旁边。 聂国平发表了了一段讲话,表示了一下对戴维医学基金会支持南江省医疗卫生事业的谢意,并代表省里传达对这个项目的重视态度。戴维也讲了几句,表示非常看好这个项目,也看好南江省的经济发展前景。 在愉快的气氛中,两人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早已准备的协议桌前,郑重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诸葛谋也代表高新区,跟省里签署了项目的落户协议,赵占兵在一旁观礼。 仪式完成,宾主皆欢,聂国平看到站在远处角落里的曾毅,就抬了一下手,道:“小曾,你上前来!” 曾毅有些意外,没想到聂国平会当众叫自己,就快步走了过去,道:“聂省长,戴维先生!” “听说这个医学院的项目,将由你来负责?”聂国平问到。 曾毅点头道:“是!” 聂国平就对戴维道:“戴维先生要是对项目的建设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都可以问曾毅。” 一旁的诸葛谋甚是羡慕,南江省的官员,得有好几十万吧,能让省长一下叫出名字的,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个,甚至五十个都超不过,所以但凡能进入省长视野的,这前途就绝对不会差的。 戴维哈哈一笑,道:“既然是由曾毅先生来负责,那我就放心了。” 诸葛谋吃了一惊,难道曾毅跟这美国人也认识吗,听说戴维可是美国大财阀的人,影响力非同小可啊,每年在全球各地撒出去的做慈善的钱,都有好几亿美金啊,难怪曾毅一点都不为项目的资金发愁。 “这是我的工作,我会竭尽全力做好这件事,高标准高质量地完成医学院的建设工作!”曾毅笑了两声,在聂国平面前,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肖登此时倒是问了一个问题,道:“这个项目是捐建的,曾先生如何能保证我们捐献的资金,都用到医学院的建设上呢?” 曾毅就道:“我们园区有政策,凡是重大项目的建设,一律专款专用,贵方的资金会直接进入项目的专用账号上,不用再经过任何转拨,届时贵方可以派人参与项目的建设,对资金的使用情况进行监督审核。” 肖登又问:“什么标准算是重大项目呢?” “省里、市里交代的项目,一律都是重大项目,除此以外,凡是投资额超过三千万的项目,也都是重大项目。”曾毅笑着,“区里还设有重大项目服务中心,除了做好医学院的建设工作,我们也欢迎戴维先生到高新园区去考察投资。” 一旁的赵占兵眼前一亮,心道这位新来的副主任倒是有点本事啊,刚上任几天,就把园区的重大项目的政策给吃透了,现在更是见缝插针地做起了招商工作,不错,不错。诸葛谋出主意还行,但要是论做事,还是需要几个这样的干将才行啊! 戴维倒是很痛快,道:“既然曾先生邀请,那我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我们白阳市政府定会扫径以待,随时恭候戴维先生的到来!”赵占兵趁热打铁,像戴维这种大财阀,可是各地政府都在争夺的对象啊。 诸葛谋岂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刻笑着表示道:“我们高新园区,一定会切实做好贵宾的接待工作!” 签约仪式结束后,曾毅来向诸葛谋请假,说是要留在荣城,督促戴维尽快把协议中承诺的资金兑现到位。 诸葛谋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督促戴维只是个借口,留在荣城,主要还是要想办法筹集项目的建设资金,他不可能反对的,道:“这件事很重要,曾主任一定要早日落实啊!” 送走诸葛谋,曾毅站在省政府楼下打了几个电话,这次去白阳市确实有些匆忙,除了唐浩然和杜若外,他也没来得及通知其他几位老朋友,这种事情,是必须要摆一桌的。 打完电话等了一会,就见卢晓鹏笑呵呵地走了出来,道:“曾主任的喜酒,是一定要喝的,聂省长今天放了我半天假,有的是时间!” 两人就笑着上车,然后去了清江大饭店。 饭店的张经理自然是认识卢晓鹏的,上前拉开车门,笑道:“卢主任大驾光临,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快快请进!” 两人进了酒店大堂,在张经理的带领下,往电梯走去。 刚到跟前,正好电梯门开了,两位西装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当前一位走得有些急,手里还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也没抬头看路,一下就撞在了卢晓鹏的怀里。 “咚”一声,那人手里的一个箱子掉在了地上。 叽里哇啦,叽里哇啦,那人顿时叫嚷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凶恶,可惜说的是什么,大家谁也听不懂。 后面那位是翻译,立刻就道:“你怎么回事,会不会走路,有没有长眼睛啊!知不知道李先生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贵重物品,摔坏了你赔不起!现在立刻向李先生道歉,请求李先生的原谅!” 卢晓鹏脸色一沉,在南江省,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过啊,当下就瞥了一眼张经理,卢晓鹏身份特殊,不方便说话。RO 第二一二章 戳心窝 第二一二章戳心窝 “这位客人先别生气!” 张总肯定是要维护卢晓鹏的,但他的身份是饭店的经理,总不能跟客人吵架吧,还是很和气地道:“电梯进进出出,人跟人有个接触在所难免,咱们有事说事,先别着急发火。” “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那翻译一脸倔傲,叫嚣道:“立刻道歉,必须道歉!” 张总就觉得这翻译很王八蛋,傍上个洋鬼子的粗uǐ,看把他得瑟的,他脸上l-着职业微笑,道:“是的,等事情清楚后,如果该我们道歉,那肯定是会道歉的。” 翻译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扭头对那个李先生讲了两句,就见李先生一脸盛怒,叽里哗啦又是一阵叫喊。 “李先生说了,如果你们不道歉,那就报警,叫外事办的人是来处理!”翻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太了解国内的情况了,就算是官员,碰到这种事情,也是制台见洋人,不敢把事情闹大,你们几个算什么鸟,“李先生的时间很宝贵,你们赶紧道歉,然后商量一下这个赔偿事宜,否则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张总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过却是不敢发火,谁叫今天倒霉碰上个老外呢!他恨不得给这个翻译几巴掌,让他认清自己祖宗是谁,然后再把那个姓李的老外揪到警察局去,明明就是他撞了卢秘书嘛。 可这事牵扯到了外国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国内的领导,都不愿意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尤其是外jiā纠纷这种事,所以宁可委屈自己的子民,也不能让洋大人受半点气。今天这事你告到警察局也没用,如果不识相还要再闹,那等着你的下场,就很不妙了,就算卢晓鹏是副省长的秘书,怕是也不得不低头啊。 以前荣城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有老外喝醉了酒调戏一个nv的,nv的丈夫上前找老外理论,反被几个老外给揍了,警察来了一看是老外,没法管,结果这nv的丈夫不服,好像他大iǎ还是个官员,就四处去告状申诉,最后丢了官不说,人还被抓去劳教。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洋人,国人在洋人面前,又怎能抬起头来! 那个姓李的老外,叫骂了几句,蹲下身子去看自己的箱子有没有摔坏。 大厅里此时也围过来几个人,暗中指着那翻译低声骂:“二鬼子装腔作势,真该被揍死!” “绝不能道歉!明明就是那二鬼子撞了人!” “什么世道,在我们的地盘上把人撞了,还要我们道歉!” 张总看周围人多,就打了个商量:“要不,咱们到楼上去谈?” “就在这里谈,就在这里道歉!”翻译一步不让,心道自己好容易抓到这个表现的机会,还不尽心尽力为李先生办事,他道:“你们知道李先生是什么身份吗,别说是你们,就是南江省的省长撞了李先生,也必须道歉!” 这一下,卢晓鹏也生气了,不就是一个二鬼子吗,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说让省长道歉,我倒要试试看,当下他单手往腰里一叉,就要开口。 曾毅此时伸出手,按在了卢晓鹏的肩膀,道:“卢大哥,这种iǎ事就jiā给我吧,我去跟这位李先生沟通沟通!” 卢晓鹏只好作罢,他的身份特殊,今天要是开了口,日后这二鬼子要是有能量,把事情闹大了,那难堪的可就是聂副省长了。 曾毅上前两步,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报警吧!李先生先把箱子打开,看看都损失了什么东西,到了警察那里也好讲清楚嘛!” 此话一出,卢晓鹏顿时脸-一变,就连清江饭店的张总也是一个jī灵,心道曾毅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吗,这不是怕事不大嘛!我的祖宗,闹大了倒霉的可是我们啊! 那翻译的眉头顿时高高扬起,拿手指着曾毅,呵斥道:“我告诉你……” 曾毅一伸手,“啪”一声把那家伙的手拍开,喝道:“给我放规矩点!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主子李先生,也不敢这样用手指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曾毅现在大iǎ算个领导,带着不iǎ的官威,翻译让曾毅的气势一压,顿时有些退缩,不过转眼一想,他立刻又耀武扬威,心说我怕个屌,李先生是谁啊,真要是发怒了,连南江省省长都得亲自重视,“我告诉你,李先生可是韩……” 曾毅冷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大夫吗,治病不会,装蒜倒是很在行啊!” 翻译的眼睛就睁大了,“你……”他没想到曾毅竟然知道李先生的身份,这下他想抖威风的话,立刻就讲不出来了,眼珠子转了两圈,向主子诉苦去了,叽里哇啦的。 蹲下地上,正一脸心疼在检查自己箱子的李先生,听到翻译的话,登时勃然大怒,喝道:“岂有此理,竟然敢说我是假大夫,这是对伟大韩医的极大污蔑,我要他立刻向我道歉,向韩医谢罪,否则这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准备去看哪个污蔑自己的人是谁。 翻译顿时有了底气,道:“听见没有,为你刚才的那番话,向李先生道歉!” 曾毅冷笑了一声,他看见翻译犹在装腔作势,可那个李先生此时已经是脸-煞白。 翻译目视曾毅,威胁道:“我告诉你,李先生在韩医界的地位,可是非常高的,你污蔑李先生,那就是污蔑韩医!要知道韩医在韩国人民的心中,是很神圣的,你这种行为,就是在蓄意伤害韩国人民的感情,是要引起外jiā纠纷的!” 话说完,翻译发现周围人的眼光有些奇怪,心道自己难道没讲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吗,他就回过头,要找自己主人求证一下,免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谁知一回头,就看到自己主子面-极其尴尬,似乎是有点畏惧对面的那个人。 “这不是李神医吗?”曾毅脸上怪笑,嘴里说着怪话,“你从伦敦游回来了?大半年不见,神医风采依旧啊!” 李东毅顿时脸-窘红,梗着脖子道:“我怎么回来的,不劳你心!” “那你这次来中国,是知耻而后勇,准备要拜师学艺吧?”曾毅看着李东毅,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中医可不收欺师灭祖之徒,何况你资质平平,怕是学了也学不会啊。” 李东毅就恼了,气得浑身发抖,曾毅这是揭自己的伤疤,他冷目怒视,道:“你只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罢了,这动摇不了我们韩医的地位!” “既然不是来学艺的,那你到中国来干什么?”曾毅看着李东毅,“我们又不需要学韩医!” 李东毅差点翻了过去,他依稀看到一丝去年晏容的影子,当时晏容那张嘴,气得李东毅差点就要跳海游回韩国去。 曾毅是故意的,他看到李东毅,不知为何,就瞬间想起了当时晏容用“嘴刀子”,一刀一刀戳李东毅心窝子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来做什么,与你无关!”李东毅知道再说下去,自取其辱的只能是自己,就立刻话头一转,看着卢晓鹏,“你们中国人的素质哪里去了,撞了人,还摔坏了我的东西,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这就是礼仪之邦嘛,太让我失望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好啊!”曾毅一脸笑眯眯,扭头问张总,“大厅装摄像头了吗?” 张总道:“有!” “去把刚才的录像调出来,拷贝一份jiā给李先生!让他去告诉世人,我们这些中国人是多么地没有素质,顺便也让世人都见识一下,看这位韩国第一神医是如何风华绝代,绅士优雅!”曾毅一摆手,“快去,不要让李先生等久了,免得说我们中国人除了素质低,还办事拖拉!” 张经理也是个蔫坏的人,一看就知道曾毅把那为李鬼子降住了,立刻把保安叫了过来,让他们去调录像。 李东毅一听曾毅说到“韩国第一神医”几个字,就傻眼了,脑袋也开始冷静了下来,他在韩国可是有身份的人,只要是让人看到他刚才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那这些年积累起来的形象,可就毁了。 “对了!”曾毅看着李东毅,“上次李先生在温莎城堡的风采,韩国人民好像也没见识过吧?” 李东毅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这是赤的威胁啊,温莎城堡他和曾毅打赌的事,他哪敢说出去,他是韩国韩医界的首席,要是让人知道他败在了曾毅手里,那就相当于是说韩医败了,这将严重打击到韩国人民的民族自信心!也让韩国政fǔ脸上无光啊,政fǔ可正在积极推进韩医国际化的事业,这事爆出来,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啊! 马匹的,怎么会碰到曾毅这个克星!李东毅现在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自己闷声走人算了,何至于再丢一次人,现在搞的自己连个下的台阶都没有。 都说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我看都是放屁,肯定没有我们韩国大,不然自己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个煞星! 周围的人看李东毅那个糗样子,就知道鬼子是被降住了,于是都松了口气,一个个暗暗夸赞,并猜测着曾毅是做什么的,心说什么叫天朝气派啊,这就叫天朝气派!不温不火,不卑不亢,谈笑之间,就让鬼子灰飞烟灭、进退两难,惶惶如钻进了风箱的耗子。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看着李东毅满头冒汗的样子,心道你这个不识进退的家伙,看见我出来的那一刻,就该赶紧走人,非要bī我给你个难堪,真是记吃不记打! 正在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走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nv子,身材高挑,容颜秀立,有着一股慵懒华贵的气质,轻启芳道:“李大夫,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我爷爷都已经等急了!” 说完,犹如一股似云似雾的青烟,轻轻飘向酒店的口。 少nv的这句话,给李东毅解了围,他终于找到了台阶,立刻就道:“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说完,回头不甘看了一眼卢晓鹏,就要跟着那少nv往口去。 曾毅轻笑了两声,对张总道:“张总,清江大饭店是咱们荣城档次最高的饭店,代表的是荣城的形象,以后再有客人入驻,一定要看清楚,可不要那些没素质的人进来,掉了自己的档次不说,还搅扰了其他的客人!” “是,你说的太对了,我们这方面,还是要加强啊!”张总一脸懊悔,做着检讨,心里早都乐开了uā,今天这事太解气了。 李东毅听到这话,脸上顿时一团黑气,拳头捏得嘎吱吱响,恨不得立刻回去揍曾毅一顿。 倒是那位少nv,听到曾毅的话,回头笑了一下,然后快速走到口,胳膊挽住一位六十多岁、将近七十的老者,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那老者往这边看了过来,目光凌厉,犹如利剑一般直而来。 曾毅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招呼卢晓鹏进电梯,道:“卢大哥,走吧,咱们上楼,别为这种人坏了兴致。” 卢晓鹏此时真是喜出望外,今天曾毅可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啊,难道还要让自己给那个iǎ鬼子道歉吗都没有,传了出去,我卢晓鹏还要不要在南江省了,他一揽曾毅的肩膀,哈哈笑道:“曾老弟,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今天可是你的喜酒,那些败兴的事,统统都让它到一边去!”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心里有数,就一言概括所有,算是记下了曾毅的这个情。 张总跟在后面,喜不自禁,曾毅这也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否则真闹起来,他最难堪,到时候酒店声誉受损不说,搞不好卢晓鹏吃了亏,还会迁怒到自己头上呢。 “曾主任,刚才那个鬼子,以前是不是在你手里栽过?”张总乐呵呵问到。 “同行是冤家!”曾毅笑道,“那家伙也是个大夫,我们jiā过一次手!” “看他那个就知道医术好不到哪里去!”张总笑着伸出根大拇指,道:“真正的高手,都像你这样,真人不l-相,还特别地谦虚和气!” 曾毅笑了笑,问道:“刚才口的那个老头,也住在店里吗,是什么来头?” 张总不可能对饭店的所有事情都清楚,就道:“回头我去问问。”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如果不清楚的话,就不要去问了,这个客人你多注意就行,最好不要让他在店里多住!” 恭喜中医研究院的屠呦呦老nǎinǎi,获得了拉斯克奖,她发明了青蒿素的提取办法。青蒿可以治疗疟疾,古代医书典,多有记载。 屠呦呦的获奖,让诸如“方子”之类的喷子都闭了嘴,但却引出了很多“一人获奖不公”的权威人士。 唉,中医中在国内都这等没落了,他们还在患均不患寡。可悲,可悲! 中医必须出大师!中必须出英雄!支持银子这个观点的,月票顶起啊!RA 第二一三章 生意经 “这话怎么讲?” 张总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曾毅,他是开店迎客的,没有道理把客人拒之门外,只要客人一天不走,也不拖欠房钱,他就没道理赶客人走。 卢晓鹏道:“曾毅这么说,自然有这么说的道理,你多注意那个客人也就走了!”,张总好像有点明白了,笑道:“是是是,我回头让客房的人多注意一下那位客人。”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已经看到那位老者是面带死气,显然是患了某种重病,很可能还是不治之症,而且病入膏盲了。让他住在饭店没问题,就怕到时候在饭店出了意外,饭店会惹上大麻烦,要知道能让李东毅紧紧贴身跟随的,定是韩国方面的上层人物。 按照曾毅平时的心性,就算是对方有不治之症,他也不会建议饭店赶走对方的,只是想及李东毅那傲慢不讲理的态度,曾毅就破例提醒了一下,还把话说得很直白。真出事了,韩国人要是死不讲理,反咬一口,那别说是清江大饭店,就是清江大饭店幕后的名仕集团,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顾迪、顾宪坤跟曾毅的关系都不错,曾毅既然看见了,本着朋友的情义,怎么也要暗示了一下的。 下午的饭局,还是那几个老面孔,不过时间上有点早,杜若要去市里开会,唐浩然得为方南国服务,这两人就都没来,反正他们也已经提前喝过曾毅的升官喜酒了,再喝就喝成双份了。 郭鹏辉来了,他是打着医学院筹建的旗号来的,正平区的事情大事化小,最终并没有牵扯到郭鹏辉。他仍旧负责医学院筹建的事,作为卫生厅的代表”负责跟白阳高新园区联系,跟白阳高新区联系,其实就是跟曾毅联系,他这顿饭,吃的是办公半私。 顾宪坤听说曾毅升官请酒,立刻推掉手里的工作”赶了过来。 除此以外,就是陈龙、邵海波、老左、汤卫国、叶清菡这些人了”都是熟脸。 众人一进门,都是说着恭喜的话,看到卢晓鹏,又是一番寒暄,这是个新脸。 酒过三巡,顾宪坤道:“曾毅”过几天,我想到你的地盘去看责。” 曾毅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顾宪坤有意在高新园区投资,不过曾毅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笑道:“欢迎啊,我一定做好这个东道主,不过高新园区目前是一穷二白,怕是看了之后你会很失望啊。” 老左此时也道:“顾总,去的时候可要通知我一声,我也准备去看看呢!” 顾宪坤就笑道:“好啊,左老板的眼光,那走出了名的老辣,我也正想邀请你一起去呢,就怕你没时间啊!”,“顾总这话可就不对了,如果赚钱都没时间的话”我老左还是个商人吗!”老左呵呵举起杯子,单独跟顾宪坤碰了一个”道:“不过我的盘子小,不如顾总你这尊大佛财大气粗啊,到时候还要请顾总多多帮衬啊。”,顾宪坤笑着,“好说,好说,谁帮衬谁,还不一定呢!”,陈龙是不懂生意,但也弄明白这两人的意思了,就好心提醒道:“白阳市的高新园区,我是知道一点的,情况可是很不妙啊!”说完,他觉得这话好像不对,就赶紧改口道:“不过曾毅去了,我相信情况很快就会有所好转的!” 老左哈哈大笑,又端着杯子冲陈龙去了,“陈局长这话说得太对了!冲你这句话,我得敬你一杯啊!” 陈龙举着杯子,酒他已经喝肚子里去了,但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自己这句话到底对在哪里了呢? 老左喝了酒,兴致很早,就道:“在座我的岁数最长,今天我老左就托个大,卖弄一下自己的生意经。我要请问诸位,你们认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看什么?” 众人微微笑着,心里各有〖答〗案,有的认为是资金,有的认为是关系,有的认为是眼光,有的认为是诚信。 不过这些〖答〗案,都被老左一世给否了,只剩下顾宪坤还没讲话,老左就看着顾宪坤,“顾总,你认为是什么呢?” 顾宪坤淡淡一笑,道:“正确的合作伙伴!” 老左就伸出大拇指,大有惺惺相惜之意,道:“顾总高见!” “只是一点经验之谈罢了!”,顾宪坤这个人向来低调,不出什么风头,“论做生意,我肯定不如左老板的。”,众人就看着老左,都是有些不怎么理解,正确的合作伙伴固然重要,但其他方面似乎更重要吧! 老左就道:“诸位都是体制中人,前途远大,不过假如有一天你们当官当腻了,想做生意,可一定要记得我老左今天的这番话啊!在中国,你要想做好生意,就一定要选对合作伙伴。那些市面山兜售的这个那个的生意经,都是狗屁,你们要是信了,今天不亏,明天也要亏。”,众人大笑,觉得老左是喝多了。 老左却觉得自己异常清醒,道:“俗话讲,不怕鹰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一点都没错,美国有个大投资家也讲了,说永远都不要跟猪去玩摔跤,猪会乐此不疲,而你会一身泥巴!”,众人哈哈大笑,这话有点意思。 不怎么爱说话的顾宪坤,此时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左老板言之有理,宪坤受教了!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往往能让你的项目起死回生,而一个糟糕的合作伙伴,也能把好项目作死。”,大家看顾宪埠这么说了,才收了笑,不敢觉得老左是喝多了说醉话。 老左就笑了起来,“所以呢,我老左做生意,就一条,跟对人!曾毅是医贫圣手,他到哪里,哪里准会大发展,这点我深信不疑!下手晚了,这发财的机会可就溜走了!”,曾毅没想到老左绕了一圈,绕到自己头上了,就笑道:“左老板给我扣这么一顶大帽子,这是在给我施加压力,逼我负责啊!不过我可告诉你,你随便哪里投资都行,但要是做赔了,跟我没半点关系。” 老左呵呵笑着,“赔了是我自己看错了人。不过看你,我自信是不会看错的!”,众人微微领首,觉得老左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的。 南云县比起白阳高新区,那是更是不如,可曾毅去了,就是飞跃式发展:要说白阳高新区的位置,也算是得天独厚,可在诸葛谋的领导下,竟然是越做越差。 看来选对合作对象,确实很重要,这就跟政治上的站队是一样的,站错了队伍,你再有抱负也是枉然,站在了正确的队伍里,那自然就前途光明了。 顾宪坤淡淡笑着,白阳高新园区的客观条件就在那里摆着,他以前不去投资,现在却要去投资,其中的道理,就是老左说的那些,这可不是卖曾毅面子,而是真真正正的生意经,名仕集团能够做那么大,并不完全是靠着顾铮老爷子留下锋关系。 曾毅被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喜宴,不是吹捧会,捧得越高,摔得越狠,你们这不是害我嘛!”,老左举起杯子,“喝酒喝酒,我今天是太高兴了,所以话多了一些,大家勿怪!在我看来,像曾毅这样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就应该升官!”,众人大笑,这话题可算又回到升官上来了,大家就举起杯子,开始喝新的一轮。 酒宴散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大家都喝得很尽兴,一个个打道回府。 临上车,卢晓鹏对曾毅道:“有个事情!再有一周,省里会来一个大型的投资考察团,规模很大,都是大项目,我会想办法把你的高新园区也列入考察范围,你回去后提前做一做准备。” 曾毅就握着卢晓鹏的手,“谢谢卢大哥,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你啊!” 卢晓鹏一甩手,道:“这也是公事嘛,毕竟你们高新园区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嘛!”卢晓鹏今天的收获还是很大的,他早就想融入曾毅的圈子了,虽然这个圈子里份量最重的几个人,比如唐浩然、杜若、韦向南,今天都没来,但这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开始融入,和想融入,可是千差万别啊。 曾毅就拉开车门,把卢晓鹏送上了车,聂国平负责省里的商贸交流工作,卢晓鹏又是聂国平的秘书,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事基本就定了。 第二天曾毅就返回白阳,把这个消息向诸葛谋做了汇报。 诸葛谋听完曾毅的汇报,不由精神大振,自己的这个高新园区,耳是很久都没有什么考察团来光顾了,没人光顾,自然就没有投资,他道:“你的这个消息,对我们园区非常重要,如果能争取一个两个项目落后,我会向市里为你请功的!” 曾毅笑着,“我只是消息灵通一些,至于项目最后能不能落户,还要看咱们的准备情况!” “是!”诸葛谋摸了摸下巴,道:“这件事必须高度重视,要动员全区所有的干部职工一起努力。这样吧,咱们领导班子的几个人碰下头,具体商量一下。” “是要好好商议!”曾毅微微领首,在促进园区发展的大局上,曾毅没有任何私心,“那我就让李主任通知一下大家,咱们开个会?” “好!”,诸葛谋拍了板,“马上开会,积极筹备,绝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第二一四章 气色差 第二一四章气-差 推荐一本新书《官场诡道》,书号2101491 官者,诡道也!诡者,计辩也!且看一个农民工用iǎ计谋iǎ诡辩iǎ智慧,却如何在这大大的官场得风声水起! 刚吃过早饭,清江大饭店的张总,就领着酒店医务室的大夫来敲三号总统套房的 按下铃,等了一iǎ会,房间的就打开了,正是昨天给李东毅解围的少nv,她看见张总,忽闪了一下眼睛,问道:“有什么事吗?” “贵宾您好,我是酒店的负责人,我姓张!”张总满脸笑意,微微欠身致意,道:“是这样的,我们酒店医务室最近推出一项活动,叫做‘关爱客户,绿-吸氧’!” 跟在张总屁股后面的大夫,立刻捧出一个氧气枕,递到张总的手里。 张总就笑道:“这是免费提供给贵宾使用的氧气枕,请笑纳。” 少nv接过氧气枕,淡淡一笑,道:“非常感谢,贵酒店的服务真是无微不至。” “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让顾客满意是我们的服务宗旨,如果贵宾还有什么要求和建议,尽管可以找我提!”张总显得很客气,一指自己身后的大夫,道:“另外,我们酒店还免费给贵宾提供健康检查服务,这是我们酒店医务室的牛大夫,医术非常高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牛大夫!” “好的,谢谢你们!”少nv点点头,就要合上 张总一看对方没有要检查的意思,就朝牛大夫打了个眼 牛大夫就把自己的设备往iōng前一提,道:“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为贵宾做个健康检查,我们酒店会根据客人的健康指数,为您准备一份量身定做的健康食谱!” “谢谢,不需要了!”少nv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中国的酒店真是太会做生意了,看来要把这个办法引入韩国才行。 正在此时,里面传来苍老威严的声音:“恩熙,是什么人?” 少nv就回头道:“是酒店的负责人,送来一个氧气枕,说是可以免费检查身体,我正在让他们走。”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里面传来声音。 少nv只好又把拉开,道:“请进吧!”说完,抱着氧气枕走了进去,在前面带路。 张总松了口气,只要肯检查就行。他当然不可能赶客人离开酒店,但曾毅的话也不能不重视,他就想了办法,借着送氧气枕的机会,给客人检查一下身体。只要能检查出病,那就能证明客人在入住酒店之前,已然是得病了,这样就算出什么意外,责任就不完全在酒店一方。 三号总统套房,是酒店最大的一间套房,装修布置,大气内敛又极尽奢华,丝毫不亚于国外的七星级酒店,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的那位老者,此时正坐在阳台上的沙发椅里,手里捧着一份报纸,旁边的iǎ茶桌上,放着一套量血压的设备,看样子,应该也是准备要量血压。 张总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为什么要量血压,看来曾毅没骗自己,这个老头真的是得了病啊。 少nv过去把血压计一收,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牛大夫收到张总的眼就捧着自己的设备走了过去,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听诊器、血压计、电子体温计,还有一份出诊记录簿,然后拧开钢笔帽,道:“请问贵宾今年贵庚?” 老者放下报纸,一皱眉,不过还是道:“六十八!” 牛大夫填好出诊记录,这才开始量血压、测体温、听心跳,最后把结果一一登记下来,然后眉心微皱,光看这些数据,都是很正常的,完全看不出老者有生病的迹象。 不过,想起张总jiā代的任务,他还是清了一下嗓子,道:“血压、体温的数据,都很好,说明贵宾平时很注意保养。不过呢,我看贵宾您的气-差得很,所以最好还是能到大医院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啪”! 老者就把报纸摔在了桌上,道:“气-差?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气怎样才算是气-差!” 牛大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老者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眼神凌厉至极,带着一股威势,压得他有点讲不出话来,“气……气-差就是说……说……” 张总此时上前一步,道:“贵宾别生气!牛大夫也只是从医生的专业角度,提出自己的看法。有时候人晚上没有休息好,第二天也可能会看起来jīng神差一些,我想牛大夫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你是大夫吗?”老者又冷峻地看着张总,“你可以代替大夫下结论吗!” 张总直接就闭嘴,他看出来了,这老头不好惹,心道马匹的,说你气-差,你不高兴,老子替你维护一下,你也不高兴,我看你是真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逮谁咬谁,分明就是狂犬病。 牛大夫看了一眼张总,觉得张总示意自己先撤,就慌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设备一样样装进箱子,然后站起来,准备闪人。 “站住!”那老者沉声喝到,“不是说检查身体吗?结论呢!” 牛大夫有些冒汗,心道这都是什么人,你明明不信我的话,还让我说结论干什么,他道:“血压、体温、心跳心音都正常,就是……就是……” 张总一看那老头又有发飙的迹象,就赶紧打眼示意牛大夫不要再讲了,不讲还好一些,讲了万一把这疯老头气得当场病发倒地,那可就是自找倒霉了。 “就是什么!”老者目光似剑,直直盯着牛大夫。 牛大夫顿时感觉背上的汗都竖了起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厉害的眼神,就像是一下看到了自己心底似的,把自己底气一下给打没了,他嗫嚅道:“就是……就是要注意多喝水……多喝水……” 张总松了口气,心道这牛大夫倒是还有点急智,多喝水这种放之四海皆准的话,相信疯老头怎么也挑不出病来。 谁知那老头又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多喝水?” 牛大夫快被折磨疯了,心道你有本事别喝水啊,看看会不会渴死,nǎinǎi个uǐ的,多喝水需要理由吗,他道:“最近天开始热了,喝水有助于保持身体水分。” 那老头才肯作罢,冷哼一声,又拿起自己的报纸,不再搭理这两人。 少nv此时道:“麻烦两位了,感jī不尽!” 张总脸上笑着客气,心里却腹诽不已,脚下更是丝毫不停留,快步就出了三号总统套房。 牛大夫蔫头耷脑跟在张总后面,低声抱怨道:“张总,您说这都是什么人啊!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 “少啰嗦!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给我记住了,客人永远都是对的!” 张总一背手,往前走去,此时他也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心说曾毅果然是火眼金睛,按这老头蛮不讲理的脾气,真要是在酒店出点意外,可真是个大麻烦。想到这,张总一阵心烦,都恨不得直接就把这老头赶出酒店去! 那少nv就站在房间口,看着张总二人消失在楼道拐角,心中有些纳闷,不是说送免费的氧气枕吗,怎么单单就送了自己这一间房呢。 想到这里,少nv就给李东毅打了个电话,问道:“酒店今天有没有给你送免费的氧气枕?” 李东毅被这话问得有些发愣,道:“没有啊!” “那没事了!”少nv心里更是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那边李东毅此时iǎ声问道:“崔老先生今天心情如何?我是不是现在过去?” 少nv就道:“不用了,爷爷心情看起来不好!” 李东毅就“哦”了一声,不再作声,每次去见老头,他也是头大地很。 挂了电话,叫做恩熙的少nv就抿着嘴在口琢磨这事,不给别的客人送氧气枕,也不给别的客人做身体检查,为什么单独就要找上自己爷爷呢!少nv突然眼神一亮,难道是酒店早就知道自己爷爷生病了? 可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恩熙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爷爷生病的事,整个韩国上下都不知道,就连总统先生都没有得到消息,为什么远在万里之外的荣城人却会知道呢! 白阳市的高新园区,此时上下齐动员,几位副主任亲自压阵,把大家都轰到了大街上,扫地的扫地,清理荒草的清理荒草,园区内生活和工业垃圾,被卡车拉得干干净净,道路两边的垃圾桶,也被擦拭一新。 管委会还派城管大队到园区周边的几个村子去做宣传,让大家今后一段时间内,绝不能再到马路上去晒y-米麦子了,要晒就在自己家里晒,否则一律没收。 就连那些已经因为企业迁走而荒废的厂房厂区,里面的荒草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被砸碎的玻璃,还换上了新的。 曾毅对于这些劳师动众的做法虽然不怎么赞同,但也不好反对。按照诸葛谋的说法,来了投资商,就要把园区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要让客人觉得高新园区是个有文化底蕴、讲文明新风、治安良好的一个投资沃土。要是来了看的是荒草,瞧的是碎玻璃,投资商怎么能放心在这里投资呢! 理由很充分,几位副主任也都赞同,曾毅自然不能反对,做一下环境的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这些原本是应该平时就要坚持做的,而不是临时抱佛脚,投资商如果真的要来投资,也不可能只看这一次就会决定,说不定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人家已经考察过了,还把你平时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 诸葛谋最近几天,都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他对这次的投资考察团,抱有很大的希望,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准备工作也比别的地方做得充分,这就占了一个很大的优势。届时只要能争取一个半个项目落户,这成绩就有了,就能让市里那些怀疑我诸葛谋能力的人统统闭嘴。 因此,诸葛谋是格外上心,各项准备工作,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 诸葛谋上午刚到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李伟才就迎上前来,道:“主任,刚刚接到通知,投资考察团明天到南江。” 诸葛谋眉角一扬,这是好事啊,他道:“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咱们高新园区?” 李伟才讪讪一笑,道:“我正要向主任汇报这事呢!按照省里的通知,说是这次考察团规模大、行程紧,不可能把每个地方都考察到,所以让我们派人到省里去,先介绍一下园区要招商的项目以及优惠政策,这样客人考察起来也有针对 “这很好嘛!”诸葛谋背着手,“有的放矢,成功的概率才会高,省里的这个办法好!” 李伟才就把几张打印好的4纸拿了出来,道:“这是考察团重点项目的名录,主任你过目!省里的意思,也是希望我们能够根据自身的优点和长处,盯住那些适合自己的项目来做工作,争取把项目落实下来。” 诸葛谋接过名录一看,正要上台阶的脚,顿时就踩了空,差点摔倒。 李伟才赶紧扶住他,道:“主任,留神呐!” “这些项目,都是要落到南江的吗?”诸葛谋让名录上的项目吃了一惊,里面投资上百亿的项目,竟然都挤满了两页4纸,其中不乏晶圆厂、手机厂、液晶屏幕厂、太阳能面板厂、风电机这样的大项目、好项目、高新项目。 李伟才摇了一下头,道:“应该不是,考察团这次好像是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的落户地址。” 诸葛谋心道这些投资商真是鬼到家了,无jiān不商啊,说是全国考察,其实就是货比三家,都等着大家拿出更优惠的条件呢,什么地皮免费、税收优惠,恨不得把所有便宜都占尽,“都有哪几家参与竞争?” “总共是五家,除了咱们,还有荣城的高新区、经开区,以及北原市、莽水市!” 诸葛谋微微颔首,竞争对手并不多,看来这次还是沾了曾毅的光啊,否则白阳高新园区很列入考察的对象之一。 李伟才看诸葛谋没说话,就又请示道:“主任,您看这事由谁去省里跟考察团沟通才合适啊?” 诸葛谋沉眉想了片刻,道:“开个会,大家一起推举一下吧!” 李伟才点了头,跑去通知几位副主任开会。 会议室里,诸葛谋把省里的通知讲了一下,就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吐出烟雾,借着半遮半掩的烟雾,诸葛谋道:“大家说一下吧,看看谁去合适?” 曾毅就知道诸葛谋是自己想去,但又怕最后拉不来项目,所以搞了个集体决议,既然是大家的意思,那最后拉不来项目,就不能怪到某一个人的头上。 “这件事既然是咱们园区的头等大事,我认为应该由谋主任亲自出马才对!”曾毅说了自己的看法,“一来谋主任对园区的情况有着全局的把握;二来也能体现出咱们园区对考察团的重视。” 曾毅不想跟诸葛谋争这个l-脸的机会,只是去介绍一下园区的情况和政策,这种事情,随便从会议室派一个人去,都比曾毅会讲政策,会讲大道理。 何况曾毅最近在负责医学院的勘查选址工作,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jīng力;再者这种考察团形势完全就是碰运气,你看中,投资商未必能看中,成功的概率并不高。对于招商,曾毅有自己的打算,他准备根据高新园区的实际情况,拟定几个项目,然后主动出击,去找那些合适的对象去谈,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大增。 诸葛谋对曾毅的表态很满意,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磨合,他觉得基本和曾毅形成了一种暗地里的默契。 其他人就纷纷表态: “谋主任班长,他去最合适,显得咱们园区对这次投资非常重视,有诚意!”; “谋主任对于园区的各项政策,是非常熟稔,去了肯定能把咱们的优势讲清楚。”; “是,这事谋主任去最合适。” 大家几乎都没有意见,完全同意曾毅的提议,都推举诸葛谋去。 诸葛谋弹了弹烟灰,“既然大家信得过我,那我就代表园区,到省里走一趟,把咱们园区的情况,向考察团的投资商介绍一下。” 众人都无异议,下一个议题是商量区里重点争取的项目,经过一番讨论,大家都认为那个手机制造的项目,最合适高新园区,被列入重点争取对象。 散会之后,诸葛谋立刻安排人手,针对这个项目,适当调整区里的介绍材料,顺便拟定了几个优惠政策的方案,明天根据具体情况,再决定抛出哪个方案。 第二天,诸葛谋踌躇满志地去了省里,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到了下班也没见诸葛谋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捎回来,安排大家准备考察团的接待工作。 这让大家的心头都上了一层不妙的yīn影。 第三天上午,诸葛谋来上班,大家老远看到他那脸就自觉地躲在办公室里,谁也没敢上去询问去省里的情况如何。要是事情顺利,根本不用大家问,诸葛谋早就开始发号施令,指挥大家做东做西,迎接考察团的到来了。 上百个项目,只有五个地区去争取,结果诸葛谋一个项目都没落实回来,甚至考察团的人连考察的意向都没有,管委会的人暗地里都是摇头叹息,心道狗头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兴冲冲非要自己去,结果就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诸葛谋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上午都没出来。 十点多的时候,管委会来了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车上走下一位十八九岁的少nv,有着倾城容颜,背后跟着一位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像是保镖。 少nv敲开了管委会办公室的问道:“请问,曾毅副主任是在这里办公吗?” 开心的事:今天又多了一位新盟主,感谢盟主的大力支持!RA 第二一五章章 大医曾文甫 “曾主任,出去了!” 办公室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崔恩熙,发现对方的气质排场均是不俗,说话还是非常客气的。 进了政府大院,开口问话都是有讲究的,你一开口,“同志,请问那个什么事情要找谁去办?”,保准没人搭理你,甚至头都懒得抬一下:如果你问“你们的那个某某领导,在哪个办公室?”,这样至少会有人打量打量你,揣摩一下你是领导的朋友呢,还是找领导来上访的。 “那请问曾主任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崔恩熙又问到。 甜美的笑容,让办公室的人对她不可能产生任何不快的感觉,就耐心道:“曾主任每天都很忙,很少待在办公室,如果你有他的电话,最好电话联系,没有的话,可以去找我们李主任打听一下。” 正说着呢,李伟才就背着手走了进来,作为管委会的大管家,李伟才自然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刚才那辆豪华凯迪拉克一进来,他就发现了,而且他还一下就看到那辆车挂的是黑色牌照。一般来说,只有国外使馆的人,以及外企的老板,才能使用黑色牌照。 李伟才一琢磨,就奔办公室这边来了,能开这种豪车,又使用黑色牌照的,自然得重视一下,万一是投资商呢! “小李啊,莫主任要的林料,你打印好没有?”李伟才进门把手往肚皮上一捧,先点了一个办事员的名字。 就有一个办事员立刻站起来,躬身冲着李伟才笑,“主任,都打印好了!” “打印好就赶紧送过去吧,不要耽误了莫主任的事情!”李伟才吩咐一声,这才装作是看见了崔恩熙,道:“这位是“…” 就有人道:“来找曾主任的!” 李伟才就一板脸”道:“既然是找曾主任的,为什么不清人坐下说话啊!”,听说是来找曾毅的,李伟才兴致大减。 那人赶紧搬了两把椅子过来,放在崔恩熙面前,又去拿出一次性杯子去沏茶。 “来找曾主任的是吧?”李伟才笑着,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万一对方跟曾毅也不是很熟呢”“曾主任陪着客人去视察园区了,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谈也一样的!” 崔恩熙就淡淡一笑,歉然道:“我找曾主任是有事相求”这件事也只有他才能解决。” 李伟才一听,也就不再浪费精力”他一指那个端着茶杯过来的办事员,道:“小王,你辛苦一趟,领着客人到三元村附近找找看,曾主任可能会在那里。” 说完,李伟才一背手,踱出了办公室,心里自己这趟殷勤是白献了,原来是找曾毅的,这说不定是小曾主任的关系产啊。 三元村位于高新园区靠近荣城的边缘地带”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里的大部分地,都租给了高新园区管委会搞开发,每亩地每个月能领到,田元租金,算下来比种地要划算一些”但收益并不大。不过就是这笔钱,也快把高新园区管委会给压垮了”只出不进的话,谁也负担不起。 在三元村旁边的一块荒地上,曾毅正领着肖登、郭鹏辉来考察医学院的选址,目前已经确定了几个方案,三元村这块地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几人围在一辆车前,车前盖上摊开了一张高新园区的规划图,几人一边看,一边做着交流和讨论。 顾宪坤和老左站在不远处,两人也过来了,但属于是随便走走,看看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 三元村被征上来的地,已经做过简单的平整了,显得很空旷,视野非常开阔,崔恩熙很远就看到了这边的曾毅,吩咐司机开了过来。 “曾主任!”管委会的办事员下车很麻利地跑了过来,笑着道:“曾主任,有位女士到管委会找你,说是有急事,李主任让我把她带过来了!” “辛苦了!”曾毅道了一声,就把视线从规划图上收回,扭头看了看那辆凯迪拉克,然后就看到崔恩熙从车上走了下来,当即他眉头一皱,心道这个张总办事也太离谱了,弄不走人也就算了,怎么把人还弄到我这里来了。 崔恩熙下车就快步走了过来,到了曾毅跟前,微微欠身致意,道:“曾主任,见到你非常荣幸!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恩熙。” 曾毅点了点头,伸出手笑道:“你好,在下曾毅,是白阳高新管委会的副主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崔恩熙浅浅一握,收回手,笑道:“我想曾主任一定明白我的来意。” 旁边的几人就看着崔恩熙,心道曾毅这小子又整出什么新鲜事了,竟然会有绝代佳人都追到白阳来了。正在远处交流着生意经的顾宪坤和老左,也闻到了一丝热间的气息,扔下手里的烟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曾毅微微一皱异,随即问道:“是清江饭店的张总提起我的?” 崔恩熙就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曾主任辛苦一趟,为我爷爷诊治一下,拜托你了!”说着,崔恩熙朝曾毅鞠了一躬。 曾毅侧着滑开两步,没有受崔恩熙这一躬,道:“你能为你的爷爷过来求医,孝心难得,也让我钦佩,按说我不该拒绝你。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做大夫了,不在其位,不谋其业,我去给你爷爷看病并不合适。再说,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请到更高明更专业的大夫。” 崔恩熙看曾毅拒绝,脸上露出淡淡的焦急神色,又鞠了一躬,道:“无论如何,也请曾主任过去走一趟,拜托了。” 曾毅有些为难,那天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也看出那老者的病已经到了一个很难治的地步了,就算是自己出手,也未必能治好,要知道大夫也不是万能的,并不能改变人生老病死的铁律,“崔小姐”你真的不必这么做。”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曾主任治病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医术是非常高明的,而且是仁心仁术!”崔恩熙看着曾毅,恳求道:“就请曾主任发发慈悲心,为我爷爷诊治一下吧。” 周围的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求医的”心道曾毅可真是名声在外,这病人都追到门口来了。 曾毅心道被这个张总害死了”如果自己现在只是个大夫,自然不会拒绝,但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去给对方治,治好了还好说治疗好就麻烦一大堆,甚至还会给南江省上上下下带来麻烦。 根据自己的经验,那老者治坏的概率远远大于治好的概率,你认为是病入膏盲,不可挽救,但病人不可能这么认为,他会认为是你医术不行,是中医不行。 再说了,他身边已经有李东毅这位韩国第一神医了,自己何必再去掺那一腿。 自己的身份特殊,对方的身份也特殊,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医生和患者关系了”自己真要走出手,那这件事上被赋予的东西就太多了,曾毅不是顾虑自己,而是有些东西不是他所能承担和决定的。 “崔小姐”这事请恕我无能为力,我虽然能看出令祖重病在身,但并没有医治的办法。”曾毅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崔恩熙的眼圈就红了,又朝曾毅鞠了一躬,“拜托了,就请过去看一眼吧!”这次她长躬不起,大有曾毅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意思。 在场的都知道曾毅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只要碰上有人发病,你就拦他也拦不住,他肯定会出手救治的,而这次对方三番四次恳求,曾毅竟然却不答应,大家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另有原因。 郭鹏辉是保健局的负责人,最清楚曾毅的顾虑,一看对方那车、那车牌,就知道来头不小,这可不是展现仁心仁术的时候啊!对方多半已经是病入膏盲、无药可救了,不管谁来治,都是一个结果,你这时候出头,只能是替别人背一个救治不力的黑锅,到时候一旦有居心不良的人反咬一口,那可就是很大的外交纠纷了。 “崔小姐,我真的是无能为力,请不要为难我了!”曾毅摆了摆手,走开几步。 崔恩熙的眼泪就滚了下来,滴到地上,溅出星星点点,她道:“求求你,就去看一眼吧,我爷爷他是个好人,他对我们非常重要……”说到这里,崔恩熙就有些哽咽,在那里抽泣了起来。 肖登有些不解,道:“曾大夫,为什么不去看一眼呢。” 郭鹏辉立刻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如果你们美国的总统被曾毅给治死了,你们美国人会怎么办?” 肖登就有点明白了,中西医不同,西医是标准的,治死了就是没法再救活了,因为你换了所有的西医大夫来,都是这种治疗方案,那是你命该绝了:但中医不同,一个大夫一个治法,而且按照西医的药理分析,很多中药都是有毒的。到时候一旦出事,本来是命该绝了,但硬要说是被下毒致死,也能拿出很多确凿的证据来,让你辩无可辩。 如果治死的是普通人,顶多是追究一下这位中医大夫“涉嫌谋杀”的责任:但要是被治死的是重要的政治人物,那就麻烦了,牵扯到了政治,再小的事情都不小,搞不好就是行刺国家元首,会引起两国纠纷的。 想明白这个,肖登也闭嘴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崔恩熙真的躬着身子站在那里,双肩松动,不住哽咽,声声恳求,梨huā带雨,模样我见犹怜,搞得大家站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只想赶紧逃走。 “曾主任,我求求你了,就去看一眼吧,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铭感在心……只崔恩熙哭得很厉害,“就去看一眼,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失去车茶……,…… 曾毅心里难受,他有些受不住了,崔恩熙一句一个爷爷,让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爷爷曾文甫。 十四岁的那年,爷爷曾文甫的大限到了,那天上午,他给几个到镇上求医的病人看完病,就让曾毅把诊所的门关了,然后坐在平时看病的那张太师椅上,把曾毅叫过来,道:“小毅,来给爷爷把把脉!” 曾毅也是懂医的,一摸之下,眼泪就下来了,然后他看见爷爷身上的汗似油一样滚了下来。 曾文甫当时却是微笑着嘱咐曾毅,“小毅,你摸清楚了没有,这个脉就是绝脉了,你再摸摸我的汗,这叫绝汗,绝汗如油,古人在医书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啊!摸清楚了,你就要牢牢记住,以后要多读医书…,…… 说完,曾文甫含笑而逝。 这是爷爷留给曾毅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个中医人留给自己传人的最后一句话,曾文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自己的例子,对曾毅进行谆谆教导。 这件事对曾毅的触动非常大,这么多年来,曾毅一刻都不敢懈怠,每每想起爷爷教给自己的最后的一课,曾毅都是潸然泪下,心怀惶恐,惟恐辜负了爷爷的期待。 唏嘘片刻,曾毅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不管能不能治,我都会去走一趟的。” 郭鹏辉就跺了一脚,这个曾毅,到底是冲动,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至少要弄清楚对方的来头再说吧。 崔恩熙抬起头,已经是满面泪痕,她冲曾毅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谢谢,谢啊……,…… 曾毅不想看到对方这个样子,这让他心里很难受,一摆手,道:“你回去吧,下午下班之后,我会回一趟荣城!” 崔恩熙再三道谢,躬着身子倒着退了几步,才转身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保镖递上纸巾,她也没有接,抽泣着上了车。 “你怎么能这么就答应她呢!”郭鹏辉有些责怪,“她是什么来头,我马上回去让人打听一下。” “我也不知道!”曾毅笑了笑,“算了,不用去打听了,我心里有数。” 郭鹏辉哪能放心,“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他是怕曾毅到时候再一冲动,说出什么圆不住的话来,他去了,至少能帮曾毅把把关。 “好!”曾毅也不反对,道:“我们不要被这节外生枝的事打断了,还是先研究正事,如果把医学院落在这里,你们都是什么看法?” 写到大医临终时用自己例子来教导后人,银子也被感动了,唏嘘。 第二一六章 天若杀人,医者难救 第二一六章天若杀人,医者难救 下班之后,曾毅就和肖登几人一起回了荣城。他看没人向自己汇报投资考察团的事情,就知道诸葛谋一无所获,所以也没去找诸葛谋,这种事本来就是只能尽力争取,不管谁去,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能把项目拉来。 顾宪坤今天在高新园区转了转,他想拿块地,再盖一座五星级的酒店,地点就选在了高新园区规划中的商业生活区,虽然那里现在还是一片荒地,但顾宪坤还是很看好高新园区的前景,如此靠近荣城,地价又便宜,坐拥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起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老左也看中个项目,高新园区附近有个星星湖,是一片湿地,里面到处都是小小的湖泊,犹如天上的繁星,所以叫星星湖。老左想把那片地圈下来,搞个湿地别墅的项目,但他实力有限,也没有做地产的经验,就想撺掇着顾宪坤一起搞。 不过顾宪坤有些谨慎,他有自己的想法,一是那片地并不在高新园区之内,能不能征下来,还很难说;二是名仕集团也不涉足住房地产。名仕集团以前做的几个地产项目,都是商业地产,要说做酒店、做写字楼,顾宪坤经验丰富,也有非常大的把握,但要说做住房地产,顾宪坤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的。 众人直接就去了清江大饭店,一来是吃饭,二来曾毅要去给崔恩熙的爷爷看病,正好一起,也省得多跑路了。 崔恩熙就站在酒店的门口等着,她在那里已经站了将近两个小时,专门等着曾毅的到来。 饭店的张总站在大厅里,踱两圈,看一眼门口的崔恩熙,就重重叹一声气,然后接着踱步,他有些不敢露面,怕曾毅来了会找自己的麻烦,他也是被崔恩熙磨得实在没辙了,才说了曾毅的事,并不是有意要告诉崔恩熙的。 曾毅几人的车子刚到酒店门口,张总就跑出去开车门,看到曾毅,第一句就是:“曾主任,我……” “没事,我心里有数!”曾毅摆了一下手,自己提醒张总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也不能埋怨对方。 张总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感激地看了一眼曾毅,又给顾宪坤几人拉开车门。 崔恩熙此时走上来,还能看出眼睛哭过的痕迹,她朝曾毅淡淡一笑,微微欠身致意,道:“谢谢你能来。” 曾毅微笑着颔首,然后对顾宪坤几人道:“你们不用等我了,先用饭吧,我去去就来。” 几人就在张总的带领下,进了酒店,只留下郭鹏辉。 崔恩熙就领着曾毅进了酒店,到了三号总统套房的门口,她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艾草燃烧后留下的味道,曾毅一闻就闻出来了。中医里的针灸,其实是指两件事,针是针法,一般都是银针刺入穴位来治疗;而灸法,是指用点燃的艾绒按在一定部位进行熏灼。 艾草的味道,是从里面主卧飘出来的,崔恩熙请曾毅在客厅里先坐下,倒了水,然后就进了里面的主卧。 卧室门推开的瞬间,曾毅看见李东毅正在对前几天自己看到的那位老者在行针。 郭鹏辉不忘小声嘱咐曾毅:“一会就算看出来什么,也不要着急说,先跟我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说与不说,怎么来说。” 曾毅点了点头,就拿起面前的一杯水,喝了起来。 过了有二十分钟,崔恩熙出来了,歉然道:“不好意思,让曾主任久等了,刚才李大夫正在行针,不能半途而废。” 曾毅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我爷爷马上就会出来,还请曾主任费心给诊治一番!”崔恩熙又微微鞠了一躬,她怕曾毅今天这一趟只是敷衍了事,并不肯拿出真正的手段来。 崔恩熙说完,李东毅提着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曾毅,他顿时面色大变,随后又神色如常,把手里的箱子往背后掖了掖。 曾毅笑了笑,他已经看到李东毅手里的箱子长什么样了,就是前几天掉在地上的那个箱子,款式跟自己的行医箱,居然有八分类似。 李东毅看曾毅笑,就更加尴尬了,他上次去给英女王治病的时候,也提着一个木头的行医箱,不过跟曾毅的那件宝贝一比,他的行医箱就没法看了。回来之后,李东毅越琢磨就越觉得曾毅的那款行医箱很气派,拿在手里就显得有大医风范,于是找人用上好的黄花梨,也给自己打了一款。 他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再遇上曾毅,现在李鬼遇上了真李逵,当然是有些心虚,还好他没有梗着脖子说这种箱子就是韩医发明的! 定住神,李东毅就大概猜到曾毅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心里有些生气,崔小姐竟然找曾毅也不给自己打个招呼。 李东毅没有着急走,而是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准备看一看曾毅要怎么来治崔老先生的病,说实话,上次曾毅用一杯绿茶就治好英女王的病,李东毅回来之后翻遍医书,才想明白其中的诀窍是什么,收获颇大,有一种九重天外又见九重天的感觉。 不过,他不认为曾毅这次能治好崔老先生的病,因为崔老先生得了的是绝症,中西医都没有好办法。当然,如果曾毅能治好,自己又可以偷师学艺,增长医术了。 崔老头从卧室出来,看了曾毅和郭鹏辉一眼,就径自过去,坐在了对面的沙发里。 郭鹏辉被崔老头的眼神一瞧,顿时脖子有些往回缩的意思,崔老头的眼神完全就是高高在上,非常威严,就像是平时冯玉琴那种睥睨天下的眼神,但似乎还有点过,里面透着一股傲慢。 曾毅倒是只是淡淡一笑,喝着自己的水,心道这个老头很没有礼貌啊,看到客人,也像没看见一样。 崔恩熙就道:“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曾主任,是很厉害的中医大夫!” 崔老头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一扫崔恩熙,眼神全是责怪问罪的意思。 崔恩熙似乎也有点害怕自己爷爷这种眼神的意思,往回缩了一下,又给自己鼓足了勇气,道:“曾主任的医术非常厉害,是我请他过来为爷爷诊治的。” 崔老头就闭起了眼睛,坐在那里不置可否,把曾毅晾了起来。 郭鹏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曾毅,示意曾毅起身走人了,他心里很生气,就没见过这么架子大的病人,你要弄清楚,是你请曾毅过来看病的,而不是曾毅腆着脸飞要来的,现在把人请来了,却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是给谁甩脸子看呢。 崔恩熙就有些焦急了,拿着恳求的眼神看着曾毅,想让曾毅体谅一下,然后又对自己的爷爷道:“我已经把曾主任请来了,爷爷就让他看一下吧!” 崔老头这才睁开眼,凌厉的眼神再次从曾毅脸上扫过,心道不就是一个年轻的娃娃吗,能有什么厉害的医术,恩熙真是胡闹,完全是病急乱投医,我崔家的人,何时如此慌张过,他就要教训自己的孙女几句。 不过,他突然发现曾毅的神色平淡至极,自己视曾毅如无物,而对方也视自己如无物,崔老头有点被曾毅的淡定给刺激到了,就收回自己训斥的话,冷哼一声,道:“那就试试吧!” 崔恩熙就走到曾毅身边,背着自己的爷爷,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曾毅,意思是说拜托你了,等会事情结束,我再向你道歉和解释。崔恩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了自己爷爷的旁边。 曾毅放下手里的水杯,站起来轻轻跺了跺脚,这才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坐在那张椅子上。 “年轻人,你学过几年医?”崔老头伸出胳膊,看着曾毅,口气里全是蔑视,“又读过几本医书,看好过几个病人啊?” 曾毅伸手搭了个脉,不理会对方的质问,道:“我不问你,你不要讲话,平心静气!” 崔老头就有些生气,自己问话,竟然会被完全忽视,这太可恶了!想在韩国,自己随便说句话,连总统也不敢不重视,他索性一闭嘴,好啊,我就什么也不说,看你能诊出个什么来。 曾毅诊了一下,眉头就微微一皱,很不妙啊,他问道:“吃饭情况如何?” 结果等了半天,不见答复,抬头一看,那老头闭着眼,完全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 曾毅无奈摇头,碰上这种病人,大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要不是看在崔恩熙的一片孝心上,自己才懒得来伺候你呢。 崔恩熙就道:“我爷爷的饮食情况很……” 老头此时一睁眼,精光暴射,就把崔恩熙的后半截话给吓了回去。 崔恩熙看着曾毅,欲言又止,又害怕自己的爷爷,最后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语,等诊完脉,自己再想曾主任解释。 曾毅也不生气,放平心态继续诊脉,真要是生气了,这脉肯定是摸不准了,他见过的病人千千万万,像眼前这样不配合的,倒也不是头一次碰到。只是曾毅的神色,就越来越凝重,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以前他诊脉,很少在病人面前露出任何不好的神色。 收了脉,曾毅就坐在那里,仔细琢磨着刚才的脉象。 李东毅站在一旁,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心道这回你这个中医也没辙了吧,还说中医比韩医强,我看未必,上次只是你小子投机取巧了。 “如何?”老头看着曾毅,“说结论吧?”脸上全是孤傲,他认为曾毅什么也诊不出来,只要他敢开口,自己就能质问死他,让他一句也答不上来。 曾毅想了想,然后站起来,对崔恩熙拱了拱手,道:“令祖的病,不用再治了,准备后事就行了!” 崔恩熙当即神色大变,眼睛又蒙上一层雾气,道:“曾主任,请你务必想想办法……” “想与不想,其实没有任何分别,谁也逃不开生死轮回!”曾毅摇了摇头,就准备告辞。 李东毅就看着崔老先生,以为崔老先生一定会发飙,痛斥曾毅的,结果等了一会,却发现崔老先生纹丝不动,脸上也是没有任何表情,静坐了片刻,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崔老先生也好自珍重吧!”曾毅看着那老头,“至少请不要寒了家人的一片孝心!” 崔老头冷哼一声,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既然你没有办法,就赶紧走吧,不要站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郭鹏辉气得都想拍桌子,什么人呐,请曾毅来的时候,哭哭啼啼,又是鞠躬又是好话,现在却是这么一副态度,也就是曾毅好脾气了,换了是我,不下毒药弄死你就算你好运气了。 过去一把拽住曾毅,郭鹏辉就拖着他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李东毅也去提自己的行医箱,心道以后看你小子还敢奚落我,我不行,你不是也照样不行吗。 崔恩熙看了自己爷爷一眼,就追了出去。 “你还跟过来干什么!”郭鹏辉怒视着她,“病,我们看不了,另请高明吧!” 崔恩熙就不住道歉:“对不起,今天真是太失礼了,请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我爷爷就是那样的脾气,他对谁都是如此,请你们原谅,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说着,崔恩熙连连鞠躬。 曾毅摆了一下手,对郭鹏辉道:“算了,郭局不要生气,这事真不赖恩熙小姐。” 崔恩熙的眼里就闪出泪光,感激地看着曾毅,“谢谢你的谅解,曾主任。” “没事,你回去吧!”曾毅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开。 崔恩熙却是紧紧跟上,道:“曾主任要是生气,怎么骂我都行,就是打我也行,我向你赔罪,给你磕头都行,但请你务必施以援手,救救我爷爷吧!” 郭鹏辉就喝道:“都说了,没办法!” “我知道曾主任一定是有办法的!”崔恩熙却是很认真地看着曾毅,“你刚才说了,‘不用再治’,而不是‘没法治’。”崔恩熙就拽住曾毅的胳膊,“曾主任,求你了!” 郭鹏辉还想再训斥,一想,好像曾毅刚才还真是这么说的,就把话收住了。 曾毅叹了口气,道:“令尊的病,是如鲠在喉、食不下咽,这是天杀之症。医者不救天杀之人,请你谅解,这个病我无能为力。”说完,曾毅摇了摇头,挣开崔恩熙的手,迈步朝前走了去。 刚走房门的李东毅,在听到曾毅话的瞬间,就石化当场,崔老先生什么也没说,曾毅竟然也断出了症状,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不过,李东毅不明白,什么叫做天杀之症啊,什么又叫做天杀之人。上次英国女王的病,也是吃饭吐饭、喝水吐水,这跟崔老先生的症状完全类似,为什么曾毅那时候就不讲天杀之症呢! 开心的事:红十月开门红,今天又多了一位新盟主,感谢盟主“禅非禅”(bbyyng)的大力支持,谢谢。 继续,现在双倍期间,一张顶两张,所以拜请兄弟姐妹支持一下,能留在分类前十,有一个广告效应,这个对银子很重要。 感激不尽,再次恳请出手!RO 第二一七章 二请曾毅(发个大章,求月票) 第二一七章二请曾毅(发个大章,求月票) 进了电梯,郭鹏辉就问曾毅:“那老头到底得了是什么病啊?” 曾毅淡淡道:“癌!食道癌,并贲失驰。” 郭鹏辉是保健局的,自然知道这两个病意味着什么,食道癌已经够厉害了,结果还来个贲失驰,这不是要了老命嘛,贲位于食道和胃的jiā界处,如果贲和食道一起出了问题,就意味着那老头现在是饭吃不进、水喝不下,整个人会非常痛苦,就是一粒芝麻大的东西掉进了嗓子眼,相信他也一定会咳出来的。 “你做得对,这样的病坚决不能接!”郭鹏辉暗自庆幸,还好曾毅没有冲动,这种病很难治的,郭鹏辉在保健局工作,也遇到几位退休的老干部得了这个病,不管是化疗还是吃中没有一个救活的,都是很快就去世了,而且人生最后那个阶段,老干部都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曾毅叹了声气,目视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目在来回变幻。 郭鹏辉又觉得不能理解,问道:“为什么你要管这个病,叫做天杀之症。” “患这个病的病因很多,饮食习惯、环境、情绪都可能是病因,但崔恩熙的爷爷患这个病,纯属是自找的。”曾毅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他了,他这个病医生救不了也治不了。” 郭鹏辉不怎么明白曾毅的话,但看曾毅不愿意提,他也就不问了。不过却在心里琢磨,为什么这个病是自找的,为什么自找的就叫做天杀,天为什么又要杀那老头呢,到底是自找的,还是天杀的,他现在有点困了,什么是天啊! 进了楼顶的包间,桌上只上了几个凉菜,顾宪坤几人还在等着曾毅和郭鹏辉呢。 “曾毅,星星湖那块地,属不属于高新园区的范围,有没有希望拿下来啊?”老左是个急子的人,今天看中了那个项目,心里就搁不住,总想问个明白。 曾毅往桌前一坐,道:“高新园区的范围并没有确指,如果发展好,就会继续征地,发展不好,征上来的地也会退掉。” 老左就明白了,那块地属于可征可不征的,他当然是想高新园区把那块地征上来,一旦划入园区范围,管委会就要做五通一平的基础工程,会把路直接修到星星湖的口。这样自己开发起来就能省好多事,也会省下不少资金,否则要是自己铺路、通电、通水、通气,光是跟那些电老虎水大爷jiā涉,就能让自己头疼死。 顾宪坤心里有个想法,已经斟酌大半天了,此时问道:“如果我们名仕愿意投资,将星星湖改造成一个湿地公园呢?” 曾毅想了一下,就明白顾宪坤的打算了,这是要先造公园,然后再围着公园造城,说到底,还是要卖房子、买别墅,只是手法更巧妙一些罢了。 以前刚开始搞地产开发的时候,大家都是抢黄金地段,因为黄金地段的房子好卖,而且价格高,但一个城市的黄金地段,也就那么几个,等所有人都做黄金地段时,拿地的成本就非常高了。后来有实力的地产商,就选择了自己打造黄金地段,他们人工造湖、建温泉、打造风景区,这样的地方风景秀丽,十分宜居,对于讲究生活品质的人来讲,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在这样的地方建高品质的住宅楼,不但卖得上价,而且还非常抢手。 “投资建公园,那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曾毅笑着,如果把星星湖改造成公园,肯定就是荣城、白阳两地百姓旅游观光的又一好去处,如此一来,必将极大提高高新园区的人气,这种好事,他是不会反对的。 顾宪坤看曾毅只提公园,说得非常谨慎,也就按下不说了。 这种事不是饭桌上一两句就能谈好的,如果白阳高新园区没有改造星星湖的规划,那自己大把钱砸下去,只能亏得血本无归,而高新园区有意向星星湖那边发展的话,双方合力,自己就会事半功倍。想到曾毅只是刚到高新园区,并没有拍板决策的权力,顾宪坤也知道这事着急不得,还是等曾毅在高新园区站住脚再说吧。 吃过饭,时间就不早了,曾毅也没有返回白阳,就在荣城住下了。 第二天,曾毅赶着上班的点,进了管委会的大楼,刚到办公室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曾毅把电话拿起来。 “我是卢晓鹏!”电话里传来声音。 曾毅就笑了起来,“是卢大哥啊,你有什么指示?” “寒碜我是吧!”卢晓鹏笑着,然后把声调放得严肃几分,道:“你到省政fǔ来一趟吧,我老板要见你!” 曾毅就打听道:“聂省长突然召唤我,没说是什么事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老板也没jiā代,你要是没事,现在就动身吧,老板催得急!”卢晓鹏道。 “好,我马上过去!” 曾毅撂了电话,就站起身来,心道如果有什么事,聂国平完全可以让卢晓鹏吩咐自己一声也就是了,怎么还专召见呢。他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聂国平会有什么事,所以也就无从准备,拿起公文包,走了出去。 一出就碰到了诸葛谋,诸葛谋跟平时一样,背着个手,一脸的沉思状,他无时无刻,不在琢磨人、琢磨事。 “曾主任刚来,就又要出去,真是辛苦啊!”诸葛谋主动打了个招呼。 曾毅就解释道:“还是医学院的事!” 诸葛谋微微颔首,心道一下要几个亿,可真够曾毅喝一壶的,不忙都不行啊,他就道:“那赶紧去吧,路上一定要让司机开慢点!” 曾毅寒暄两句,就下楼去了,他倒不是有意撒谎,只是你要说了是上级召见,肯定会让诸葛谋心里有想法的,他会认为你这是在炫耀自己省里的人脉关系。撒个谎,却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摩擦。 路过党政办公室的时候,李伟才就跑了出来,“曾主任是要出去吗?那我马上安排车!”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开车,顺便练练手艺!” “这哪行呢!”李伟才连连摇头,“还是派个司机去比较稳妥,这样我在家里也放心啊!” “真没事!”曾毅笑着,一边迈步朝楼下走去,“我就在园区内!” 李伟才看曾毅坚持,也不再劝,一直把曾毅送到楼下,看着曾毅驾车出了管委会,才踱步上楼去了。 到了省政fǔ,曾毅就直接到了卢晓鹏办公室的口是开着的,卢晓鹏正在伏案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曾毅敲了敲就走了进去,“卢主任,忙工作呢?” 卢晓鹏抬头看到曾毅,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笑道:“这不在等你的嘛,快坐快坐,我这就去告诉聂省长一声,他催好几次了!”说完,卢晓鹏就出去了。 曾毅心道什么事这么急,就这一会工夫,竟然催好几次。 卢晓鹏很快又回来,道:“聂省长请你过去说话!” 两人进了聂国平的办公室,聂国平正在通电话呢,他只是用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示意曾毅先坐。 曾毅就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把公文包放在一旁。 卢晓鹏给曾毅倒了杯水,看看聂国平的杯子,又把里面的水续满,然后退了出去。 聂国平也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一直处于默默静听的状态,过了有两分钟,他道:“好,这件事我亲自过问。” 放下电话,聂国平呵呵笑了两声,道:“怎么样,到新的工作岗位也有一段时间了,还适应吧?” “谢谢聂省长关心,一切都还顺利!”曾毅笑着回答。 聂国平的手就指向办公桌上的烟盒,“自己拿!” 曾毅笑了笑,道:“我不吸烟的!” 聂国平这才想起,好像是没见过吸烟,他笑着自己ōu出一根点着,道:“不吸烟好啊,对身体好,不亏是当做大夫的。我是不行,一天至少得两包,这省府大楼里几乎各个都是老烟枪,我这算是量少的。” “我那边也差不多,一开会,就烟熏火燎的!”曾毅苦笑,心里却在琢磨聂国平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怎么东拉西扯,半天不见主题。 聂国平的烟ōu了半根,才道:“这次省里来了大型投资考察团的事情,你知道吧?” 曾毅点点头,笑道:“还要感谢聂省长的关爱,我们园区也参与了这次的考察jiā流。” 聂国平伸手磕了磕烟灰,道:“那是你们园区符合省里的条件,不过你们园区的准备工作似乎不足啊,好像想没有争取到任何项目吧?” 曾毅点头,他也不知道诸葛谋是怎么搞的,竟然一个意向都没争取到,这次高新园区的准备工作,不可谓不足啊,因为有卢晓鹏的提前报信,管委会上下齐动员,不管是材料,还是项目,就连园区的卫生环境,都充分考虑到了每一处细节。 曾毅倒是想知道诸葛谋那天到省里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才导致这么一个结果,不过别人不说,他也不好主动开口询问。 “太遗憾了!”聂国平把烟头掐灭,又捧起茶杯,“这次的考察团规模之大,项目之多,都是史无前例的。” 曾毅就道:“我们今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工作,争取把准备工作落实到平时的每一个细节中去。” 聂国平喝了口水,放下茶杯,道:“崔希炫这个人,你听说过吧?” 曾毅在脑海里想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半会,反倒是想不起来啊。 “韩国平海电子的总裁!”聂国平就说出了答案。 曾毅“哦”了一声,难怪听着很熟啊,原来是平海电子的总裁,这家电子公司是韩国最大的电子工业公司,也是世界最大的电子科技公司之一,平海这个名字,几乎就是韩国电子工业的代名词。 “这次平海电子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项目,要在国内开建下一代液晶显示屏幕的生产基地,投资额初步估计在22亿美金,这个项目省里非常重视,是必须竭力争取的一个项目!”聂国平看着曾毅,神-严肃。 曾毅却是很纳闷,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省里争取过来之后,准备把这个项目放在白阳高新园区吗,这么大的好事,能掉在自己头上? “平海集团的董事长崔宰昌先生也到南江来了,说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曾毅头皮一紧,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昨天那个老头,就是崔宰昌啊,那老头在韩国,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啊。 崔国平很严肃地看着曾毅,“崔董事长生病的事情,孙省长高度关注,还特意跟我jiā流过意见。” 曾毅就知道崔国平今天找自己是做什么了,是要派自己去给崔宰昌治病啊,他道:“聂省长,如果是省保健办派我去,那我肯定会去的,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大夫,我建议省里最好放弃这个尝试,崔宰昌的病治不好,我昨天已经诊治过了,是癌症。” 崔国平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曾毅治不好的病,道:“你不是常说事在人为嘛,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我听人说,大国手谢全章老人,可是治好过很多西医上的绝症啊。” “不一样!”曾毅实在没法解释这个问题,道:“要不,让省里请谢老过来?” 聂国平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要是能请谢老,我还跟你说这些干嘛,到时候谢老治好了,那算谁的? 曾毅还是直摇头,“那个病我真的去诊过了,很棘手,绝无虚言!” 曾毅劝聂国平,绝对是为省里着想的,崔宰昌的那个病很难治,就是让谢全章老人亲自来,怕是也束手无策啊,治好了皆大欢喜,可治坏了算谁的! 聂国平也知道曾毅的个知道他不是个说虚话的人,这么说来,崔宰昌的病确实难治了。但要是不派曾毅去,怕是也不行,因为崔希炫昨晚亲自找到了孙文杰省长那里,请求南江省派出最好的大夫为崔宰昌治病,还特别点了曾毅的名。 这才是聂国平找曾毅来的原因,昨晚孙文杰给聂国平打了电话,听口气,孙文杰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很可能关乎着这个20亿美金项目的归属,而且心劲很足。 孙文杰既然jiā代下来了,聂国平自然就得尽力去办,他坐在椅子里上沉思了半天,问道:“真的很棘手?” 曾毅点头,“非常棘手!” “一点办法都没有?”聂国平问到。 “成功的概率非常低,微乎其微!”曾毅摇头。 聂国平看曾毅这么说,就考虑着是不是把这个情况再向孙文杰汇报一下,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卢晓鹏此时敲走了进来,道:“胡秘书来过了,说是孙省长请您过去一趟。”说完,他看了一眼曾毅,道:“还有曾毅。” 聂国平就站起来,对曾毅道:“刚好,你把情况向孙省长反映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相跟着上了楼,胡秘书早已等在办公室口,看到聂国平,就迎上两步,道:“聂省长,省长请您来了直接进去。”说完,在前领路,推开了孙文杰办公室的大 一进聂国平楞了一下,心道莽撞了,孙省长正在会客呢!不过等看清楚那客人是谁,聂国平就知道曾毅果然没有说假,崔希炫一大早又来找孙省长,肯定还是为了他父亲崔宰昌的病,如此着急,看来果真病得是相当严重啊! 曾毅直皱眉头,他也看见崔恩熙了,还有李东毅,这两人就坐在崔希炫的旁边。 “老聂,坐!”孙文杰笑呵呵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和崔先生也认识,我就不做介绍了。” 聂国平过去跟崔希炫打了个招呼,寒暄两句,然后坐在了孙文杰的一旁,道:“事情我已经找曾毅了解过了!” 孙文杰眉角就抬了一下,心道聂国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件事还另有隐情? 他这一琢磨,就剩下曾毅尴尬地站在那里,坐吧,孙文杰没发话,不坐吧,难道就站着吗。 此时崔恩熙站了起来,朝曾毅微微一欠身,然后向自己的父亲崔希炫介绍道:“这位就是曾主任,是一位神医,曾经治好过英国nv王的重病。” 李东毅脸上闪了一下尴尬神随即又恢复正常。 崔希炫站起来,打量了一下曾毅,心道好年轻啊,这么年轻的大夫,真有治病的本事吗,不过他还是伸出手,道:“曾主任,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曾毅只好上前跟崔希炫握了个手,脸上笑着,嘴上客气着,心里却道那天真不该提醒张总,现在可好,姓崔的赖上自己了。 孙文杰这才道:“iǎ曾,你也坐吧!” 曾毅就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看了一圈,发现自己都不合适落座,总不能跟李东毅挤一张沙发吧。还好胡秘书机灵,立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曾毅的面前。 等曾毅坐下,孙文杰也不着急讲话,他觉得聂国平那句话实在给自己提醒。 崔希炫就先开了口:“曾主任,非常感谢你昨天为我父亲诊治病情。” 曾毅一摆手,“谢字愧不敢当,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孙文杰心里就明白了,曾毅这么说,就表示对崔宰昌的病无能为力,也代表着拒绝了崔希炫的求医请求。 崔希炫自然也明白曾毅的意思,不过他还是道:“关于家父的病情,还请曾主任能够解释一二,好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曾毅看着李东毅,道:“崔老先生的病情,李大夫肯定最清楚。” 李东毅顿时脖子一红,他今天跟着过来,就是想知道曾毅是怎么断的病因,不过曾毅这么讲,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有些气愤,心道我读过的医书千千万,难道还要向你偷师吗? 不过李东毅心虚得很,好像自己现在就有点偷师的意思吧,他道:“崔老先生的病,病因在于肝火频发,木盛克土,以致胃气难舒、土焦不生。” 曾毅一点头,夸赞道:“李大夫不愧是韩国第一神医,目光如炬,抓症准确,崔老先生这个病,我也认为是火旺土焦之症。” 李东毅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你昨天不还说是天杀之症吗,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变成了火旺土焦之症了。 崔恩熙也是看着曾毅,眼里充满了困昨天曾毅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崔希炫问道:“那曾主任认为这个病该如何治疗?” “旺火土焦之症,用无非就是平肝熄火、滋润胃土,我自问也开不出比李大夫更高明的方子了!”曾毅说到。 李东毅一听就怒了,这不是骂我吗,老子就是这么开的方子,可根本没有效果,所以现在只能是每天在崔老先生吃饭之前,施以针灸速效之法,减缓一下他的痛苦,好让他能咽得下一些流质的食物。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李东毅告罪道:“不好意思,我需要方便一下!” 崔希炫就皱了皱眉,心道一到关键时刻,你就顶不上用。 胡秘书上前几步,领着李东毅出去了。 曾毅心道李东毅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他不想李东毅在这里,一是根本不想跟李东毅jiā流病症,二是不想去给崔宰昌看病。所以他就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把李东毅这个内行给撵走了,崔希炫少了把关的人,心里自然没底,也会认为自己是不敢在内行面前l-丑,这样一来,他当然不敢请自己过去治病了,自己也少了个麻烦。 崔恩熙就道:“曾主任,昨天你并不是这样诊断的!” 曾毅看着崔恩熙,道:“民以食为天,人以胃为天,令祖先是贲失驰,再是食道生阻,一切水谷,都难入胃土之中,这难道还不是天杀之症吗?” 崔恩熙听了曾毅的话,眼圈就红了,她能感受到爷爷的那种痛苦,肠是好的,脾是好的,胃也是好的,但似乎上天就是要饿死他,先是贲失驰,食物无法进入胃里,咽下去的食物全都拥堵在食道中,食物腐败之后,会刺jī食道,会时时反流,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做了手术之后,贲终于可以让食物通过了,但没过多久,食道又生了癌,比起以前,就更加痛苦了,吃饭呛饭,喝水呛水,任何东西都无法从食道通过,而且身体还加速虚弱了起来。 有事耽搁了,直接写个大章发上来,急求月票,双倍光环的威力太大了,一眨眼,就被甩出八条马路去了。 急求,急求,十万火急求月票!RA 第二一八章 自找的 第二一八章自找的 崔希炫看着曾毅,问道:“那么,没有办法来治吗?” 曾毅道:“至少我是无能为力的,你们最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崔希炫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昨天听了自己女儿对曾毅的评价,他抱了很大的希望,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想想也是,在韩国,最好的西医和中医大夫都请了,全都束手无策,一个年轻的中国中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崔希炫之所以如此重视,两次造访孙文杰,实在是因为平海集团一刻也离不开父亲崔宰昌的掌舵,正是在父亲英明的决策和领导之下,平海集团才在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内,从一家小小的“山寨厂”,跃升为世界最大的集团企业之一,旗下不但有平海电子这样的巨无霸,还有诸如平海地产、平海工业、平海保险、平海贸易、平海化学等多个价值数百亿的子公司,仅平海集团一家,就占据了韩国经济总值的20%强。 在韩国,崔宰昌被誉为民族英雄,在平海集团内,崔宰昌更是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很难想象,如果离开他,平海集团会走向何处。 崔恩熙不想放弃,往曾毅这边走了两步,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恩熙小姐不要为难我了,医生并不是万能的,否则这世上就没有生老病死了!”曾毅说道。 崔恩熙还想再恳求,但崔希炫已经站了起来,他稍稍整理一下衣服,道:“孙省长,很抱歉打扰你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孙文杰也站了起来,道:“曾毅没有治疗的办法,非常遗憾,但我们会再组织一批专家,过去为崔老先生会诊,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崔老先生的病一定有得治。” “谢谢孙省长的好意,心领了!”崔希炫婉言谢绝,要请专家,平海集团又什么样的专家请不到呢,“家父这两天也就要离开南江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孙文杰也不坚持,道了两声遗憾,就送崔希炫出门,众人都跟在后面。 国内和国外体制不同,崔希炫是平海电子的掌门,如果是在国内,最多就算是个大商人罢了,但在韩国,崔希炫的地位甚至比副总统还要高,所以孙文杰很客气,一直把崔希炫送到了省政府的大楼下。 几辆豪华轿车此时一字排开,已经等在了省政府楼前的廊厅下,看到崔希炫出来,黑衣保镖立刻拉开车门。 “家父生病的事情,还请孙省长代为保密!”崔希炫此时说到。 孙文杰道:“这是自然,请崔先生放心!” 崔希炫跟孙文杰客气几了句,就上了车。 崔恩熙还是不肯放弃,但看父亲已经上了车,只好对曾毅鞠了一躬,道:“辛苦你了!”然后转身上了车。 省厅派来的警车立刻闪亮警灯,在前开道,引领车队鱼贯驶出省政府的大院,然后拉响警笛,呼啸而去。 孙文杰看着车队离开,心里有些失望,如果能够把平海电子的项目留在南江,必将极大促进省内高新经济的发展,可惜了! “孙省长、聂省长,那我就先回了,不打搅领导们的工作了!”曾毅就提出告辞。 两人微微颔首,也没说话,一前一后进了省政府大楼。 曾毅就掏出车钥匙,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听到背后传来“曾主任、曾主任”的喊声。一回头,曾毅就乐了,原来崔希炫走得匆忙,竟然把跑去方便的李东毅给落下了。 胡秘书领着李东毅快步上前,道:“曾主任,崔先生已经走了吗?” “是!”曾毅看着倒霉的李东毅,心道这位韩国第一神医,在崔希炫的眼里原来一点份量都没有啊,竟然被抛下了。 胡秘书就笑道:“既然曾主任跟李先生认识,那就拜托你了,把李先生送回住处吧。” 曾毅不想管这个闲事,他很反感李东毅的,可孙文杰的秘书开了口,他又不好拒绝,正想着这事要怎么推脱呢,就远远看见卢晓鹏站在大厅内朝自己挥手,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胡秘书,不巧得很,好像聂省长要找我!”曾毅就指了指那边,道:“李先生住清江大饭店,你让人把他送到那里就行了!” 胡秘书扭头一看,也只好作罢,道:“好,你去忙吧!” 曾毅走到卢晓鹏跟前,道:“卢主任,你这是……” 卢晓鹏拽着曾毅往里走了几步,道:“别提了,刚才在洗手间跟那个韩国鬼子又打了个照面,他认出我了,嘴里叽里哇啦的,神色不善。” “咳!”曾毅笑了,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原来是这事啊,“放心吧,没事!” 卢晓鹏是怕李东毅继续纠缠,上次纠缠,李东毅还好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次一照面,自己在省政府工作的事就被对方知道了,他要是真来的话,麻烦得很。 “真没事?”卢晓鹏问到,他也是憋气得很,自己堂堂一个副省长的秘书,竟然也惹不起洋鬼子,要是普通的老外还好说,谁让这李东毅来头不小呢,到时候就怕有心人扣自己一顶破坏招商引资的大帽子。 “没事!没事!”曾毅摆了摆手,他已经看出来了,李东毅那都是狐假虎威,人家崔希炫根本就没拿李东毅当回事,只是曾毅没想到李东毅这王八蛋在省政府还敢如此嚣张,实在是可恶啊,上次撞人没让你道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没想到你还没完没了了。 看那边胡秘书已经叫来一辆车,正在吩咐司机,曾毅就走了过去,道:“胡秘书,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记性,给搞错了!” 胡秘书有点纳闷,“什么搞错了?” 曾毅一指已经坐上车的李东毅,道:“李先生不是住清江大饭店,而是住清江度假村,你让人把他在度假村门口放下就行了。” 那司机看着胡秘书,心说到底听谁的啊。 胡秘书就道:“那就送到清江度假村,听曾主任的!” 司机一点头,“放心吧,一准送到!”说完,登车打火,就驶出了省政府大楼。 胡秘书寒暄了几句,就上楼去了,怕孙文杰有什么吩咐。 卢晓鹏这才拽了曾毅一把,“清江度假村可在郊外呢,你把他送到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曾毅呵呵笑着,“鼻子下面还长了嘴,李大夫自己会打电话求援的,没送他去白阳就不错了!” 卢晓鹏直摇头,道:“你太狠了,这回韩国鬼子怕是要气死了!”他心道也只有曾毅敢这么做了,那李东毅好像是有什么把柄,被捏在了曾毅手里,就算曾毅把他送到外省去,他也不敢说什么的,追究起来,顶多就是司机听错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曾毅跟卢晓鹏道了别,就驱车驶出政府大院,准备回白阳。 刚跑出解放大街,电话响了,一看号码,竟然是唐浩然打来的,曾毅就接了起来,道:“唐大哥。” “曾毅,你现在在哪呢?”唐浩然问到。 “刚从省政府出来,要回白阳。”曾毅说着,“唐大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方让我找你了解一下韩国平海集团崔董事长的事情。”唐浩然顿了一下,“要不你过来一趟吧,电话里怕是说不清楚。” 曾毅直头痛,这姓崔的到底找了多少人啊,“行,我马上就到!” 电话里唐浩然突然道:“你等一下……” 然后曾毅就听电话里好像有方南国的声音,但说什么,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唐浩然又拿起电话,道:“你不用过来了,方吩咐了,让你晚上到家里去,他要亲自了解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曾毅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曾毅就掉了个车头,看来不用回白阳了,省得来回折腾。 晚上琢磨时间差不多了,曾毅就赶往常委一号楼,他来这里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推门进去,就看冯玉琴正坐在客厅里陪人聊天,那人曾毅还认识,就是崔恩熙。 崔恩熙看到曾毅,就站了起来,欠身致意,“曾主任,你好!” “真是巧啊,咱们今天可是第二次见面了!”曾毅笑着,他能理解崔恩熙对自己爷爷的一片孝心,可是这病他真的不想去治,不是没法治,是不好治。 “坐吧,曾毅!”冯玉琴笑着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恩熙是晨盈的大学同学,难得她来一次南江,我请她到家里做客,正好你和恩熙也认识,就让你也一起过来,你们年轻人会有话题,这样热闹一些。” 曾毅就坐了下去,方晨盈是方南国的闺女,在京城读大学,跟崔恩熙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只是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还是同学。曾毅心道今天这顿晚宴,怕没有那么冯玉琴说得那么简单啊,方南国想争取平海电子的项目落户南江,崔恩熙想让自己为她爷爷看病,两者皆而有之。 “恩熙小姐,李大夫回到饭店了吧?”曾毅问到。 崔恩熙先是一愣神,然后道:“回来了!” 曾毅就知道李东毅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崔恩熙,看来因为治不好崔宰昌的病,李东毅的日子也不好过,“回来就好!” 冯玉琴问着崔恩熙在中国留学的情况,不时还给出一些意见,曾毅坐在一旁,没什么话题,就是不停地喝水,磕着瓜子。 过了半个小时,方南国回来了,进门看到崔恩熙,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神色,道:“抱歉,让大家都久等了!” 崔恩熙站起来,跟方南国打了个招呼。冯玉琴让方南国去洗手,然后吩咐厨房开始上菜 平时方南国家里的饭桌上,绝对是食不言的,今天因为有崔恩熙这个客人在,大概是怕让客人误会,觉得受了冷落,就破了例。 “在南江还习惯吧?”方南国看着崔恩熙,“喜欢的话,就多住一段时间。” 崔恩熙就看了看曾毅,如果曾毅不肯出手治病的话,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南江了,但要是曾毅肯出手,自己就会陪爷爷多待一段时间,她点了点头,“住得还习惯,但可能住不久,要看爷爷的安排。” 方南国就放下筷子,看着曾毅,道:“崔老先生的事情,孙省长今天跟我说了,真的没有办法来治吗?” 曾毅就有些为难,他不想对方南国说谎。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顾忌!”方南国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道:“你先说说,崔老先生的病,病因到底是什么呢?” 崔恩熙就用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曾毅,希望曾毅这次能说出不一样的结论呢。 曾毅想了想,道:“这个病因,说出来可能不好理解。” “你说说看嘛!”方南国往椅背里一靠,双手捧在腹上。 曾毅就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杯子,放在餐盘之上,道:“这个杯子,就好比是崔老先生的胃,如果它是空的,自然就能装进东西,但如果它是满的……”曾毅拿起桌上的一瓶饮料,往杯子里倒去,很快杯子就满了,多余的饮料溢出来,淌在了杯子下面的餐盘里。 “现在崔老先生就是这个状态,满了,所以装不下任何食物!”曾毅道。 崔恩熙就小声道:“可是做了检查,胃是空的,而且功能正常。” 曾毅一摊手,“所以我才说,这个病因比较难理解。” “你详细说一下!”方南国道。 曾毅就道:“这样说吧,崔老先生的病,根本是自找的!他这个人太刚愎自用了,他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他质疑别人的一切说法,甚至连家人的善意都要拒绝,听不进去任何意见,也容不下任何人和事。在中医里,胃属土,主受纳,不管食物好坏,胃都会接受并且想法将其消化处理掉。但当一个人不再接纳外物的时候,他的胃自然也会停止受纳,将食物拒之门外。” 崔恩熙听到曾毅说自己爷爷的病是自找的,又听曾毅说了爷爷那么多负面的评价,就想出口替自己的爷爷辩驳几句,可听到曾毅最后的几句,她有些愣住了,似乎爷爷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争取再一更,但可能晚点到站,大家勿等,把留下即可,呵呵!RO 第二一九章 长龙VS长龙(八千大章求月票) 曾毅看几人都没说话,就接着道:“常言道: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脏东西多的土地,却能长出来很多东西来:越是干净的水,里面就越是没有鱼。胃属土,令祖的胃,现在就如同一片光溜溜的水泥地,看起来是干净了,但却是毫无生机,长不出任何东西,没有了生气。”,方南国微微领首,他觉得曾毅这些话大有道理,就是放在官场上,亦是同样适用。一个能适度包容下属的领导,身边必定会有一大群拥蹙,反之,一个领导如果高度廉洁,过分严苛,身边肯定没有几个同道,甚至说严重点,这种领导根本在官场上就无法生存下去,最后只能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如果官场全是这种人,就会人人务虚,无人做事了。 “西医上也有免疫的说法,人体会把不属于自身的东西,排出体外,或者是分泌特定的物质,来分解、攻击和杀死这些异物。”曾毅看着眼前的杯子,道:“胃已经没有生气了,就会被身体视为异物,身体会行动起来,想尽办法拒绝把食物传导给胃这个异物,这也是一种排斥。”,冯玉琴也是懂点医的,不过从曾毅这些话中,她才感觉到人体是个多么奇妙而精妙的组织,竟然中西医都能解释明白这个病的成因。 崔恩熙看着曾毅,问道:“没有办法来治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很紧张,生怕曾毅还是坚持以前的说法。 曾毅摇头,“他不信中医,也不信西医,你去给他讲这番道理,他也不会信的,反而会与你辩驳会币斥你荒谬,一旦生气,相火妄动,反而会进一步恶化他的病情,所以我才说不用治了,你越治他越反感,病就会越加重。” 方南国又是微微颌首跟不讲道理的人去讲道理,只会把不讲道理的人气个半死,当然,你自己心态不好的话也会被气个半死。他就有点明白曾毅为什么不肯去给崔宰昌治病了,这个病没法治因为崔宰昌已经从心理上抗拒了一切治疗。 “胃如此,人也如此。人要是不会包容,就会厌世:你看不起所有的人,所有人也会视你为异物,对你进行排斥!”,曾毅看着崔恩熙,“令祖就是这样,凡是接触他的人,都会感觉不舒服,都会排斥他。人心即天心,他这个病既是自找的也未尝不是人心所向啊。”,曾毅说到这里,拿起眼前的杯子,把里面的饮料一饮而尽:“想要治他这个病,就先要改变他的心性让他学会受纳,能够容人容物不过这很难,能够说服他的人,怕是找不到啊!”,晚饭吃完之后,方南国把曾毅叫到了书房,问道:“崔宰昌的病,真的没有办法治了吗?”,曾毅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南国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我知道了。”,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要说方南国不想争取平海电子的项目,那是不可能的,他今天找曾毅来,有一部分走出于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是他女儿方晨盈今天打电话恳求过他了,要让他想想办法帮一帮崔恩熙,对于女儿的请求,方南国自然不能拒绝,至少也要把曾毅叫过来问一问是什么情况。 曾毅看方南国这么问,就道:“这件事是不是会影响到这次的投资考察团的最终意向?”,方南国拿起书桌上的茶杯,道:“投资的事情,最终的决定权不在省里,省里只能是竭尽全力去争取,这才是正确的态度,但也不能明知不可为而强为!”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是支持自己的,不过听方南国这么说,曾毅心里反倒是有些觉得愧疚,要是自己当时不多嘴给张总提那个醒就好了。在这次考察团中,崔希炫的份量最重,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到其他投资商的意向,这么大的一个投资团到了南江,如果最后一个项目都留不下来,怕是南江上下都会脸上无光啊,而最难堪,就是方南国这位南江的一把手了。 “要不我再想想办法?”曾毅道。 方南国一摆手,“这件事省里会有安排的,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曾毅只好作罢,方南国又问了曾毅一些工作上的事,不时谈一谈自己的看法,两人聊了有半个小时,曾毅告辞离开了方南国的书房。 到了楼下,崔恩熙也准备告辞呢,两人正好一起出了常委一号楼。 出了门,崔恩熙道:“曾主任,我代我爷爷向你道歉!”,曾毅知道她说的是上次诊病时崔宰昌的态度,就一摆手,道:“不用了,上次你已经道过谦了。”,崔恩熙就道:“谢谢你的大度。其实我爷爷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身不由己。平海集团是个超大型的企业,价值上万亿,如此大的一个企业,管理起来非常困难,必须要树立一个绝对的权威,有一个至高无上的领导者,所以爷爷才会那样做,或井一开始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习惯。”,曾毅点点头,或许是吧,可能这也是一种领导病! 崔恩熙一脸苦涩的笑,“在你们眼里,他或许是个恶人,但在娄眼里,他只是我的爷爷!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试一试,我不能坐视着爷爷就这样离开自己,我会试着去说服他的!”,崔恩熙的语气非常坚决。 曾毅就道:“你不合适!”,上次曾毅也看到了,崔恩熙的一片孝心,在崔宰昌眼里根本就是恶意,崔宰昌连给他治病的医生都要训斥,你一个晚辈去教训长辈,只能让他暴跳如雷,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我知道,但我想不出还有谁来做这件事更合适。”崔恩熙很伤感,在韩国,十个人里面,或许就有一个人直接或间接地为平海工作爷爷创建的平海集团,养活了那么多人,可在爷爷病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救他,众人尊重他,但尊重的只是他的成就而不是他这个人。 曾毅想了想,道:“我再想想办法吧等我想到办法,我会通知你的。” 崔恩熙的眼眸里立刻闪出先彩,她感激地看着曾毅,“你说真的?” 曾毅点了点头”他有些过意不去,方南国这个省委〖书〗记宁愿最后落个难堪,也没有为难自己,甚至还明令自己不许插手这件事,这让曾毅很是惭愧,他不想让方南国落个难堪,所以还是决定出手试一试。谁开口曾毅都能拒绝,但方南国开口了,他不能拒绝,“不过,这件事你要先保密,说出去可就不灵了。” 崔恩熙忙不迭点头”眼泪滑了出来”“谢谢你,曾主任,非常感谢你,你所做的一切”恩熙全都铭记在心,我们崔家会记住你的恩德。” “这些话以后再说吧!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曾毅摆了摆手,示意崔恩熙先走。 崔恩熙朝曾毅鞠了三躬,然后转身上车,离开了省委大院。 曾毅叹了口气,崔恩熙倒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女孩子,为了给他爷爷治病,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了,亲自来请不成,就托人请,竟然连南江省的一二把手,都同时惊动了,可惜崔宰昌不领情啊。 第二天上午,曾毅驱车去了灵觉寺,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谁能说得动崔宰昌,最后他想起一个人来,就是慈眉善目的明空和尚。 上次顾明珠的病,明空和尚一张嘴,说得崔士英老家人神共愤,替顾明珠找回了体面,不可谓不厉害。再者,别人去说崔宰昌,崔宰昌会跟你生气,会痛加i斥,但和尚去说,一口一个佛曰,崔宰昌总不能跟泥塑的金佛去生气吧! 灵觉寺的门口,一字排开坐了不少算命的江湖术士,或仙风道骨,或道士装束,坐在那里等着客人上门,只是问者寥寥。但进了灵觉寺,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众多善男信女,手棒一米长的高香,排着队到佛祖面前供奉。 曾毅看到这种情景,摇了摇头,古人讲“穷人算命,富人烧香。”,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穷人算命,是希望能够改变命运,发财发迹;而富人烧香,是希望保估好运常在,不遭歹厄。这就像是整容,普通人huā钱,想把自己整成明星的样子,而明星huā钱,却是要保住自己容颜不变,所求的,无非都是一丝心里慰藉罢了。 在灵觉寺后面的厢房里,曾毅找到了明空。 此时明空的面前,坐了一对虔诚男女,男的有四十多岁,器宇轩昂,看起来有些不俗,女的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很有姿色。 看到曾毅,明空示意曾毅先坐,然后向那男女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后只需按照老衲所说的去做,诚心礼佛,自然可以求子得了,求所得所。” 那对男女站起来,朝明空施礼,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明空把人送到门外,然后又折返回来,朝曾毅施礼,和气笑道:“曾施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还好,有劳明空大师挂心。”曾毅笑着还礼,心道这明空可真是“佛法高深”啊,上次是治小儿体弱多病,这次他连不孕不育都能治了,也不知道他一个出家人,哪来这方面病症的治痒经验。 其实在佛教的典籍里,有很多都是讲如何治病的,古时寺庙也有施粥舍药的习惯,这明空大概是认真研读过那些治病的经书,所以善于用治病来弘法。 明空让小沙弥给曾毅上了茶,然后坐下来道:“曾施主今天光临寒寺,不知所为何事?” “来请明空大师帮个忙!”曾毅笑着。 明空就道:“曾施主请细说,但凡有用得上贫僧的地方,贫僧绝不推辞!” 曾毅就把崔宰昌的病,向明空介绍了一番。 明空听完曾毅的描述,沉思片刻,竟然说出和曾毅一样的结论,道:“按曾施主所讲,这位崔施主得的,乃是天杀之症,天杀之人,曾施主不该救啊!佛曰:众生平等,崔施主眼里既然容不下世人,也必为世人所不容,曾施主要救他,岂不是要得罪世人?” 曾毅就笑道:“所以才要请明空大师出手啊!” 明空点点头,神色肃然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遇上了,贫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讲道:“不过,明空大师在点化崔宰昌的时候,可不要像刚才指点那对男女施主一样,只要讲明道理即可”千万不要提礼佛的事情。” 明空面色稍有尴尬,在曾毅这个懂医术的人面前”他的那些“佛法”就被拆穿了,不过他还是道:“诚心礼佛,佛祖方能发愿,施展神通,替他解除灾厄。” 曾毅知道明空是不愿意放弃崔宰昌这位送上门的大金主,他笑了笑,道:“我听古人讲:百善孝为先,缘心不缘迹,缘迹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缘迹不缘心”缘心世上无完人。佛祖劝世人向善”孝乃是世上第一大善,尚且不能缘迹,为何礼佛之事,却必须要缘迹啊?” 明空被问住了”想子一下,道:“非诚心礼佛”不能证明他已经一心改过向善。” 曾毅呵呵一笑,这分明就是狡辩,心道你这个和尚,自己念歪了经,还要赖到佛祖身上,要不是佛祖只是泥塑,非要找你算账不可,他道:“既然如此,灵觉寺为什么还要设置门卡,收取门票,阻止那些没钱买票的人入内礼佛,这岂不是阻止世人向善吗?难道佛祖也是嫌贫爱富,只渡有钱人?” 明空无言以对,“阿弥陀佛”一声,垂目转动手里的佛珠,不理曾毅。 曾毅又看到屋内的茶几上,还放了一本《达摩一掌经》,就又问道:“大师在苦参一掌经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明空连念了两声佛号,屁股下面已经是有些如坐针毡了。 别人不清楚,曾毅却是非常《达摩一掌经》的来历,这是唐代一行禅师所创,里面前的,不是佛学,是玄学命门之术,根据人的出生年月,推断人的贫富天寿,颇有灵验,与灵觉寺门外那些算命的江湖术士,正好是一个路数。看来明空为了劝人礼佛,平时可是没少用功啊。 “为僧者,首要布施,次要弘法,这两件事,明空大师可曾都做到了?”曾毅再问。 明空手心的汗就出来了,连声道:“曾施主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依你便是,等见到崔施主,贫僧只讲佛理,不提佛事。” 曾毅心道明空这老和尚真是狡猾,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应了,曾毅也不再穷追猛打,反而赞道:“大师佛法高深,已经达到不嗔不怒的境界,让人佩服。” 明空笑笑,心里却是直后悔,早知如此,自己早早答应就走了,也不用受曾毅这番奚落了,看来曾毅对佛法也是有些研究的,自己今天倒是贻笑大方了。 抬眼看曾毅瞄着自己的手腕处看,明空就把袍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块镶钻的劳力士表,道:“曾施主,救人要紧,你还是说说崔施主的事吧,贫僧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若能劝得崔施主回头,也是大功德一件!” 曾毅笑了两声,也不再刺激明空和尚,就把怎么说服崔宰昌的事,跟明空商量了一番。 明空这位大和尚,平时靠的就是嘴上工夫,曾毅找他还真是找对人了,大和尚针对曾毅的办法,提了好多改进的意见,两人商量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只等崔恩熙想办法把崔宰昌领导灵觉寺来,就可以依计行事。 崔恩熙突然提出要去灵觉寺,理由是她要为爷爷祈福,保估崔宰昌早日摆脱病魔,身体康复。 崔宰昌是不信佛的,除了自己,他什么也不信,但看崔恩熙恳求得厉害,也只好答应下来,来荣城这么多天了,他也没去灵觉寺转过,听说灵觉寺有千年的历史,趁着自己现在还能走动,去看看也好。 两人就让司机备车,轻车简从去了灵觉寺。 进门之后,崔恩熙道:“爷爷,这灵觉寺香火如此旺盛,看来非常灵验,我这就去佛祖面前,为你祈福。” 崔宰昌背起手,神色不悦,他对自己别女的表现很不满意,什么祈福,无非寻求一个心灵慰藉罢了”他心里有些烦,一摆手”道:“你去吧!” 崔恩熙就微微欠身,然后进了端前的大雄宝殿,有位小沙弥上前,指点她一些佛门注意事项。 崔宰昌就背着手”在寺庙里到处走走看看,灵觉寺的这些建筑,最久的能有数百年历史,细细感受,能品味到历史的沧桑感,崔宰昌眼里看着沧桑建筑、参天古树,耳里听着清静梵音,走了几百米远,心里也渐渐有些平静下来。 拐个弯,他看到前面有一位和气慈祥的老和尚,正坐在一张老式的太师椅里,面前的院子里,坐了二三十位听众”正在听和尚讲法。 崔宰昌从来没见过和尚讲法,就迈步走近了几尖耳边传来老和尚的声音:,““…如今世人,为名忙,为利忙,皆道自己不幸福,为了寻找幸福,他们换车、换房、换老婆,换了之后没有幸福,那要如何,只好接着再换,可最终求到幸福没有?” “绝没有!”老和尚说得非常肯定,“六祖慧能大师曾经说过:一切福田,不离方寸。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要知世间种种福缘,皆要从内心去求,内心之外,绝无任何福田,向外求,是不可能求到幸福的。你在自己的内心种下了什么,就会收获什么,种福得福,种祸得祸。” 崔宰昌一下被吸引住了,老和尚这个说法倒是非常有趣。 “去年的时候,有一位施主来找我,说他很痛苦,为什么呢,因为他得了红斑狼疮,这在西医上讲,是很难治的。”老和尚目光下垂,平静看着面前的听众,道:“西医上管红斑狼疮叫做,自身免疫系统疾病”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说你自己的免疫系统出问题了,它掉转枪头,在攻击你自己了。为什么人的免疫系统会攻击自己呢?是因为你这个人忧郁、厌世,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太不快乐、太不幸福了,所以免疫系统就配合你,开始分解毁灭你的身体了。” “这个病要怎么治呢?就是六祖所说的,要从内心去求,要快乐,不要去跟别人生气,不要因为别人意见跟自己不合,你就很在意,很执着,非要让对方合你的意。世上有几十亿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跟你想得一样,即便他的想法是错的,但他也拥有自己想法的权利,对不对?” 老和尚的慈眉耸动两下,“后来,我就跟这位施主讲了六祖的话,他自己也反思,这样他的病就慢慢好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他比以前快乐了。” 老和尚说到这里,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希望各位施主都能够有所启发,收获快乐,找到幸福。” 下面的人都站起来,纷纷表示自己今天大有收获,然后一边交流着,一边离开了这座小院子,脸上洋溢着光彩。 崔宰昌跟着老和尚走进了厢房,左右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明空进了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坐下,才看到崔宰昌,便又站起来施礼,道:“这位施主,可是有事?” 崔宰昌就道:“刚才我在外面听大师讲法,颇有收获。”西医属于是科学的范畴,崔宰昌多少也懂一些,刚才明空讲的红斑狼疮病因病理,完全符合西医上的说法,但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讲明白了免疫系统为什么会攻击人,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 明空一抬手,道:“坐!” 崔宰昌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道:“不知大师能否细讲一下刚才的说法。” 明空目光下垂,一副老禅入定状,他把手里的佛珠转动两下,道:“何必由贫僧多舌,施主自己最有切身感受。” 崔宰昌就是脸色一变,道:“请大师详解?” 明空就拿起手边的茶壶,往茶杯注水,一直灌到水往外溢,道:“满,就不能容物,施主眼下可是有这种苦恼啊?” 崔宰昌又是脸色一变,以他的性格,实在难以相信老和尚会有这种神通,可又不明白这事为何会如此玄巧,他正了正神色,道:“大师可能帮我解除苦恼?” 明空摇了摇头,道:“施主这个苦恼,医者不能救,佛祖不能救”鬼神亦不能救!”崔宰昌脸色稍缓,如果明空说能治,他肯定是要辩一番的,但说了不能治,他就辩无可辩了,他道:“那要怎样才能得救?”,明空低声念了一大段经,功课做足,这才道:“适才已经讲了,一切福祸,皆由心生,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说完,明空突然双目圆瞪,精光爆射,拿起杯子将茶水泼在了崔宰昌的脚下,“你能容人,身体方能容物,若你自己寻死,就怨不得他人,施主好自为之吧!”,崔宰昌还要再问”明空则闭目念经,一语不回。 从明空的禅房出来,崔宰昌神色萧然,也没有转悠的兴致了,闷闷走到大雄宝殿前,就看到崔恩熙从里面走了出来。 崔宰昌本来要训斥崔恩熙愚昧”但一想到老和尚的话,就把这话又收了回来,心中一闪念,自己这样,可不就是老和尚所说的满吗,就连自己孙女的一片孝心,自己竟然也容不下,他道:“如何?” 崔恩熙道:“我已经在佛祖面前,替爷爷供了一盏长明灯。不过,我看这灵觉寺,也没有什么真和尚了,适才祈祷的时候,有小沙弥一直在旁,不讲佛法,只劝我和那些善男信女捐功德钱。”,崔恩熙这么讲了,崔宰昌反倒觉得这灵觉寺是有真和尚的,他道:“难得你一片孝心,既然已经祈祷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崔恩熙眼中神采一闪,赶紧又压抑住,低声道:“好!”,曾毅回到白阳,第二天接到了清江饭店张总的电话,他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我怎么能猜得到?”曾毅笑着。 张总就道:“原来住在三号总统套的客人,是韩国平海集团的董事长崔宰昌!刚才我在楼下大厅遇到他,他竟然向我道歉,还说很感谢我前几天送给他的氧气枕。”,曾毅就笑了笑,心道崔宰昌能够做出那么大的事业,不失为一代豪杰,明空大和尚只是稍加点拨,他就自己悟了。可惜世人并不是每个都有这种悟性和决断力,人总是喜欢维护自己的错误。 又过了两天,听说投资考察团在南江的几个区转了一圈,省长别”文杰亲自陪同,声势浩大。不过这都与白阳高新园区没有什么关系,再热闹也是别人的事,谁叫自己摊上了诸葛谋这么一位领导,竟然一个项目意向都没拉到。 吃过午饭,肖登又来了,这次他请了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过来,要最后考察一下几个备远方案,然后把方案定平来。 曾毅就陪着肖登在高新园区转悠,他也希望地址赶紧定下来,定下来,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不然拖拖拉拉,等学校建好,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快三点的时候,李伟才过来了,慌慌张张的,差点把那名设计师带来的测绘设备给撞倒,他道:“曾……曾主任,赶紧回去吧!”,“李主任,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曾毅皱眉问到,心道李伟才遇事如此慌张失措,哪有半分久历宦海老政客的沉稳气度。 “投资考察团到管委会的门口,他们指名要曾主任去接待,别省长也在!”,李伟才说着,也是惊讶不已,心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小曾主任啊,和哪里是镀金,这分明是真金,看来自己也是老眼昏huā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真金,然后扑上去。 曾毅也是有些意外,不是说这次考察没有白阳高新园区吗,怎么突然又过来了,而且事先一点招呼都没有,完全是措手不及啊,他也顾不上多想了,向肖登解释了两句,就赶紧驱车返回管委会。 管委会的工作人员,此时都趴在窗户后面,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啊。 十二辆宝马摩托车开道,身后跟着的是省公安厅一号车,然后再看后面,乖乖,不得了,奔驰、林肯、宾利,一溜豪车就排到了视线的尽头,至少能有三里地长,而且看不到尽头在哪。 车队中最显眼的,就是那辆南江省二号车,南江省混体制的,谁不知道那是省长的座驾,此车出现,就说明省长来了。 诸葛谋此时已经领着管委会的一众领导,慌手慌脚下去迎接了,却被警卫挡在了距离车队二十米远的地方,车上也没有人下来。管委会的人议论纷纷,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下车啊! 过了有几分钟,就看路的另一头,又一条长龙呼啸而来,卷起一路烟尘,排在前面,是白阳市一号车,然后二号车、三号车…… 车队到了距离开道警车五十米远的地方,也没人发出信号,所有的车子就卒齐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咔咔咔”这是车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砰砰砰”,的声音。车门合住,就看一众领导,都迈着小快步,朝这边〖运〗动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白阳市市委〖书〗记廖天华,然后是市长赵占兵。 白阳市的领导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赶到了高新园区管委会,这叫个什么事啊,太失礼了,太被动了,省长都到了,自己还没到,让省长等自己,这不是闲自己进步得太快了嘛! 而且大家也完全搞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前几天诸葛谋向市里汇报,说是没有合适的项目,所以考察团就不来高新园区了,这让市领导大为恼火,赵占兵还把诸葛谋叫了过去,当面进行批评,谁知今天投资考察团就突袭而来,难道是要看高新园区的〖真〗实状况吗? 怀着各种揣测,白阳市的领导,就到了南江二号车跟前。 写这个病案之前,能想到会有书友反对,不过还是写了,以前我也不信这个病案中关于病因的说法,但后来看的病案多了,身边又接触到几个这样的病人,才相信这都不是虚的。也希望书里的一些说法,能让大家能够内心快乐。 第二二零章 破开局面 第二二零章破开局面 白阳市的领导集体现身,孙文杰就下了车。 “孙省长!”廖天华上前几步,做着检讨,“今天实在是太失礼了……” 孙文杰一摆手,道:“这些就不必说了,还是赶紧准备迎接投资考察团吧!”考察团决定到白阳高新区的事情,是临时决定的,两地之间就这么一点距离,就是通知到了,白阳市领导也未必能走在考察团的前面。 “欢迎孙省长和投资团的贵宾来到我们白阳市高新园区,检查我们的投资环境,我们一定认真做好接待工作!”廖天华说着,就发出邀请:“孙省长,您看是不是先请大家到管委会里面坐着,然后再听取汇报?” 孙文杰微微颔首,就朝后面的一辆车走去,一边问道:“曾毅同志到了没有,汇报工作就由他来做!” 廖天华作为白阳市的市委书记,主管一市干部工作,自然是知道曾毅的,而且他还对曾毅比较关注,因为前几天他去找方老板汇报工作的时候,唐浩然曾隐晦向他提起曾毅,省委大秘亲自jiā代下来的人,岂是一般的干部?廖天华ī下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曾毅是方老板的得力干将,这在白阳市来说,或许算是内幕消息,但在省委省府大院里,几乎是人人皆知。 “我马上安排!”廖天华应着,他也不知道高新园区眼下是个状况,但孙省长点名,他肯定要照办,心里又把曾毅这个人重视几分,这么大的考察jiā流活动,竟然被省长点名,这说明什么,说明曾毅受省长的重视! 孙文杰往前只走了两步,后面那辆车的车就打开了,崔宰昌迈步下来,迎上来几步。 “崔老先生,咱们先进去听一听白阳高新园区的情况介绍,然后再实地考察,你看如何?” 崔宰昌笑着颔首,他今天跟以前大有不同,虽然还是一副绝对领导者的气势,但眼里的凌厉之气少了几分,变得多了几分亲和,“客随主便,就由孙省长做主。” 孙文杰就伴着崔宰昌,一起朝管委会走去,白阳市的领导在前带路。孙文杰也是心里纳闷,都说崔宰昌这个人非常难说话,今天他突然l-面,提议要到白阳高新园区来,而且是立刻就来,不容省里拖延和再安排,孙文杰就道传言不假,谁知到了高新园区,崔宰昌反倒不像别人说得那样难应付。 投资团的车子就一辆接着一辆,驶到管委会口,将贵宾放下,然后车子停到一旁。 曾毅赶到管委会的时候,投资团的人已经进去了,他只看到管委会前的马路上,齐刷刷停了一条长龙。 “曾主任,你可回来,就等你了!”胡秘书看到曾毅,快步上前,“快跟我进去吧!” 曾毅就iǎ声道:“胡秘,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进去再说吧,投资团的人还等着听你汇报高新园区的情况呢!”胡秘书催促道。 曾毅看着侯在口的一众管委会领导,道:“这不合适吧?我刚来白阳,这里这么多管委会的领导,都比我要熟悉区里的情况和政策,由我来做报告,不合适!” 胡秘书一听,不由心中暗赞,里面那么多的贵宾都在等着了,而且是省长亲自点名,曾毅就是直接走进去,别人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来,可曾毅却是不越半点本份,先征求管委会其他领导的意见,如此谦恭做事,这事情又怎能做得不顺啊,这级别又怎能升得不快啊。 诸葛谋听曾毅这么一说,心里才舒坦一些,道:“曾主任,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啊,赶紧进去吧,一定要把咱们高新园区的特-和优势,向领导和贵宾介绍清楚,我们大家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啊是啊,曾主任就不要推辞了嘛,千万不要让省长等久了啊!”众人都是笑着附和。 曾毅这才道:“既然区里把这个任务jiā给我,那我一定尽力做好,不让区里失望!” 胡秘书又催促道:“曾主任,快走吧,里面都等着了!” 曾毅这才跟胡秘书快步进了管委会,直上三楼的大会议室。 看着曾毅的背影,管委会的这些头头脑脑,心里各有想法,大家谁也没有想到,iǎ曾主任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来头,连省长都知道他的名字,考察团之前明明是不会来区里了,今天却突然出现,难道是省长特意把考察团领了过来,要为iǎ曾主任镀金? 虽然觉得这个可能太低,但大家实在难以解释考察团为何今天会突然出现。 诸葛谋也是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曾毅的来头,上次去省政fǔ,他以为曾毅就是聂副省长的关系了,今天一看,远不止如此啊!诸葛谋在考虑着以后要如何跟曾毅相处,有这么一位背景通天的人做副手,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会议室里,投资团的人已经各自按照次序就位,孙文杰陪着崔宰昌坐在首排的中间,两人正在聊着什么话题,显得很开心。 曾毅走进来,看到崔宰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救崔宰昌的时候,自己也并无十分的把握,之所以出手,只是想尽力避免因此可能会给南江省带来的麻烦,但他绝不认为自己治好了崔宰昌,就能把投资争取到南江来。 无jiān不商!正如方南国所说,投资的事情,最后的决定权不在南江省,而在投资商的手里,省里所能做的,无非是尽力争取罢了。 崔宰昌看到曾毅,微微颔首致意,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这让曾毅有些放心,不管投资的事情如何,至少治疗效果还是出来了。 下面的领导已经就位,曾毅也不方便再过去一一打招呼了,他直接走到前面已经布置好的发言台前,双手合什,向下面的人集体致意,然后微微欠身,笑道:“各位领导,各位贵宾,你们好,欢迎大家到白阳高新园区检查工作、考察投资。我是管委会的副主任曾毅,今天很荣幸为大家介绍高新园区的一些基本情况……” 曾毅在南云县的时候,做的就是招商工作,这方面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即便面对这么大的规模的考察团,也是毫无压力,不慌不忙。再者,之前为了做好争取考察团的工作,高新园区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各种介绍资料都是现成的。 打开投影机,曾毅把高新园区的规划图放了出来:“高新园区规划面积是32平方公里,目前已有面积是13.5平方公里,东临荣城,西靠白阳,位于两座城市中间,可以充分共享两座城市的电力、jiā通、人才、科技资源,更有荣城这个千万消费人口的巨大市场,前景非常值得期待……” “……高新园区目前拥有五个功能区,分别是公共服务区、商务区、研发区、工业区、物流区,因为有高等医学院校的落户,未来我们还会规划出生活区和医产业区……” “……基础设施方面,白阳市有南江省最大的水力发电厂,完全可以满足园区内所有企业的供电需求;jiā通方面,园区目前已经建好了四通八达的jiā通网,畅行无阻,距离荣城30分钟车程,距离白阳12分钟车程,未来还有一条城际快速干道从园区通过,连接荣城与白阳,并且直通荣城国际机场,各种公共jiā通线路,年内也将开通发车……” “……园区定位于吸引高新科技企业落户,重点发展电子、食品饮料、医机械、新材料等低污染行业,对于绿-科技、可替代能源企业,园区还会在现有优惠政策上给予再优惠……” 看着曾毅在上面侃侃而谈,孙文杰也不得不佩服曾毅这个人口才出众,要知道当初设立高新园区,根本就是白阳市的一大失误,各种规划都不符合实际情况,所以才变成了眼下这个两不靠、两不沾的尴尬局面。 而到了曾毅口中,他既不夸夸其谈,又将高新园区的优势介绍得淋漓尽致,甚至把高新园区的一些不足,换了种说法,缺点突然就变成了是一种特-和优点,变得开始吸引人了。 可惜啊,这个人才不能为自己所用! 今天崔宰昌突然提出要到高新园区,孙文杰就想到可能是曾毅治好了崔宰昌的病,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快,曾毅可是当着自己的面,拒绝了崔希炫的请求,这让自己这位省长,在崔希炫这位客人面前落了面子,可事后这iǎ子又跑去治好了崔宰昌,这其中的意味,就很值得玩味了。 当然,孙文杰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对曾毅如何,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就算真是曾毅治好的,那只要项目留在南江,曾毅就是南江的功臣,而这份政绩,最后也没有落在了别人的头上,而是落在他孙文杰自己的头上。 孙文杰一个堂堂的省长,这份容人的气度还是有的,他只是心里稍稍有些不快罢了,这或许也跟他到了南江大半年,打不开局面有点关系,在南江,处处都是方南国这位强势领导的影子,他这位省长的话语权并不是很强。 这次的投资考察团,以日、韩、港、台、新加坡的投资商为主,规模非常大,带来的项目也具有极强的竞争力。按照惯例,以往陪同考察团下去考察的事情,一般就是由经委主任、商务厅厅长负责也就是了,派分管的副省长下来,就已经是高到不能再高的待遇了。 但这次孙文杰竟然放着一省的重要工作不做,全程陪同考察团的行程,可见孙文杰对这次考察团的重视,也能看出他是多么急切想在南江省打开局面。 “……虽然现在高新园区只是刚刚起步,但我们拥有这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未来的高新园区,必将是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环境清洁优美、生态良循环、最具活力和成长潜力的企业乐土。我们也欢迎各方有识之士,在这里投资、创业,见证高新园区的奇迹发展。我的介绍完毕,谢谢!” 曾毅说完,又是微微欠身,笑着示意,但站着没动,准备应付下面投资商的咨询和询问。 投资商听了曾毅的介绍,还是比较有兴趣的,纷纷开口提问,踊跃的场面,让曾毅有些纳闷。诸葛谋之前已经介绍过一遍了,怎么看大家的热情,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白阳高新园区似的。 曾毅一一解答,针对投资商比较关心的几个问题,更做了详细的论述,问答环节竟然进行了将近一个多iǎ时。 这个场景,让孙文杰心里很是高兴,这几天考察其它几个地方,在听完当地的介绍后,投资商寥寥几个问题,就要去实地考察,他们对材料上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而今天在高新园区,投资商们却一反常态,看来投资的事情,很有希望啊! 旁边白阳市的领导,也是不住颔首,廖天华的视线,更是有意无意从赵占兵身上瞥过,心道曾毅这位副主任,可比你那位狗头军师强多了。白阳市的不少领导,也听说过赵占兵的发迹史,知道诸葛谋这位善于投机营巧的狗头谋。 问答结束,曾毅代表高新园区管委会,邀请投资商去园区实地考察。这次就没有再兴师动众,管委会从市里紧急调来四辆考斯特,将这些财大气粗的投资商,都请了上去。 廖天华上车的时候,在曾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亲切道:“iǎ曾啊,一会你就坐一号车,好好陪着省长和贵宾们聊一聊,要是表现好,记你一大功。”一号考斯特上,坐的是孙文杰,以及考察团的几位重量级人物。 管委会的领导此时都在旁边站着呢,听到廖天华的这句暗示,心里啥想法都有,羡慕的,嫉妒的,恨的,不过脸上却是一团和气。 赵占兵上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狠狠瞪了一下诸葛谋,心道你也太不给老子长脸了。 诸葛谋一个jī灵,他能说什么呢,谁能想到曾毅一出马,就能忽悠住投资商,而自己出马,投资商就不买账,他现在都怀疑曾毅是不是跟投资商是合伙的。 其他几位副主任看着曾毅上了一号考斯特,又瞥了瞥诸葛谋,心道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诸葛谋费尽心机要去省里表现,结果是自找倒霉了,而iǎ曾主任稳坐钓鱼台,这份大大的政绩却唾手而得,还被市里省里领导都看在了眼里。 曾毅带着投资商在高新园区范围内转了一圈,主要就是看环境,看道路,还有公共服务去,规划中的几个区,也就只有公共服务区还算过得去,该有的都有,集中了管委会所有的机关单位,还有银行、邮局、卫生所等等。 管委会之前的忙活,这个时候就起到了效果,虽然就像曾毅所说的,高新园区还只是刚起步,比较空旷,但该有的硬件环境全都有了,曾毅管这个叫做“先栽梧桐,再引凤凰”。 这个说法,让白阳市的领导眼前一亮,本来是三年了发展不起来,所以只是铺了路、修了桥,但让曾毅这么一说,就显得是白阳市上下都对高新园区的前景非常看好,才毅然投入大笔资金来搞基础建设。 视察结束后,就已经不早了,夕阳斜照大地,给高新园区披上了一层红妆,看起来格外美丽。 这副美景似乎感染到了投资商的心情,有六七个投资代表,纷纷表示了在高新园区落户的意向,曾毅一一给对方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随时欢迎对方来洽谈落户的事情。 晚上白阳市安排了盛大的晚宴,款待孙文杰以及考察团的一行人,宾主皆欢之后,考察团返回荣城。 崔宰昌临上车之前,握住曾毅的手,笑道:“感谢曾主任的盛情款待,作为答谢,我在荣城也准备了酒宴,明天还请曾主任务必赏光!” 曾毅没想到崔宰昌会如此客气,可见他真的是有反思改过,曾毅笑道:“崔老先生相召,安敢不从,明天我一定去拜访你。” 崔宰昌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多说,从曾毅面前走过,跟白阳市的领导一一道别,就登车返回荣城。 送走那豪华的车队,白阳市的领导集体松了口气,还好,白天得到消息时,大家还以为是管委会出了什么大子,没想到是好事。 曾毅去向白阳市的领导告辞,廖天华关切问道:“今天一定累了吧?辛苦你了,回去早点休息。考察团的事情,还要继续跟进,一日不落实,一日就不能放松,这段时间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呵呵。” “我一定尽力而为!”曾毅笑着,“请领导放心。” 第二天一早,曾毅驱车去了清江大饭店,他估mō着崔宰昌是找自己复诊的,应该是崔恩熙没瞒住,还是把治病的事情向崔宰昌挑破了。 曾毅现在也没有时间来吃什么答谢宴了,考察团的几个意向,都必须他来主动跟进、积极争取,早早给崔宰昌复完诊,自己也好早点投入工作之中。 到了清江大饭店楼下,曾毅打了个电话,等上楼走出电梯,崔恩熙就等在了那里,跟她一起的,还有崔希炫。 五千字送上,感谢兄弟姐妹的月票支持!调整状况,准备开始叙写新的故事! 兄弟姐妹们,现在距离双倍打怪活动结束,还有三天的时间,在此银子再次恳请大家出手投票,有双倍光环的加成,一票可变两票啊! 双倍期,银子不想被甩太远,很打击士气啊!拜求了!RA 第二二一章 教化 第二二一章教化 崔恩熙看到曾毅,眼神里带着欣喜,带着感激,微微欠身致意,笑道:“曾先生,你好,谢谢你!” 崔希炫则是伸出手,道:“曾主任,你好!” “你好,崔总裁!”曾毅伸手一握,对方称呼他官职,他也只好称呼对方的官职。 “这次的事情,恩熙都对我讲了,太感谢你了!”崔希炫在曾毅的手上拍了两下,道:“请进屋说话!” 走进房里,崔宰昌正站在阳台上的茶几前,看到曾毅,上前几步,道:“曾先生乃真人也,这次在中国能够遇到曾先生,是我的荣幸啊!” “崔老先生过誉了!”曾毅笑着,“愧不敢当。” “快,快请坐!”崔宰昌像是脱胎换骨一样,整个人变化很大,他笑着请曾毅坐下,对崔恩熙道:“恩熙,快去给曾先生沏茶!” 崔恩熙应了一声,进厨房沏茶去了,崔希炫却是肃立一旁,没有崔宰昌的吩咐,他不敢擅自坐下,可见崔宰昌平时有多严苛。 曾毅跟崔宰昌寒暄了两句,就给对方进行复诊,一边诊脉,一边问道:“早饭吃的什么?” 崔宰昌这次没有拿捏架子,而是如实说道:“早饭是酒店特意准备的,小米跟牛肉细丁用文火炖成糊,味道很不错!” 曾毅就笑了笑,道:“这个粥非常养胃,崔老先生以后可以多吃。” 崔宰昌颔首,笑道:“用了药之后,吃饭就开始顺畅了,好久没有这么自在地真正吃过东西了。” “药吃了几副?”曾毅又问,他嘱咐过崔恩熙,要是看到崔宰昌能够向人道歉、表达谢意,就可以用药了,方子曾毅也早都拟好交给了崔恩熙的。 “算是今天早上的一剂,吃了有五剂了!”崔宰昌答到,“吃第一剂的时候,闻着药苦,但吃着却一点也不苦,那药汤简直就像是琼浆玉液一般,药一入口,从喉到胃,都觉得舒服,像是喝了冰镇的汽水一样。不过吃了三剂之后,药就开始变得有些苦了,就是闻着也觉得想干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曾毅微微点头,道:“这说明药可以停了,不用再吃了。” 崔宰昌有些惊讶,“不用药可以吗?” “病就是要三分治,七分养的!”曾毅向崔宰昌解释道:“起初你身体有问题,药切中了病症,身体本能需要这个药来治疗,所以苦药你也觉得甘甜可口,那是身体的自然需求,就像饥不择食一样;三剂药之后,你体内胃气复、正气生,身体各项功能恢复,自然就觉得药苦了,因为药原本就是苦的嘛。” 崔宰昌先是一愣神,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药原本就是苦的,我能感觉到苦,说明身体正常了。” “如果你还想再用药来调理,那就改一下方子,减少剂量,再吃上几副吧!”曾毅收了脉,崔宰昌体内胃气已经恢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国手谢全章老人有个病案,他曾经仅用两剂药,就彻底治好了一位大领导的淋巴癌,这件事在整个保健系统内,人人皆知。比起谢全章的这个病案,曾毅似乎还差了一点。不过曾毅对这次的治疗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崔宰昌这个病比较复杂,需要先从心治,他的胃不受纳,即便药进了胃,也无法起效,这也是李东毅这位第一韩医百治不效的根本原因。 “恢复得很好,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相信很快能痊愈。”曾毅就说出了复诊的结论。 崔希炫始终站在一旁,他对曾毅几剂药就治好父亲的病,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这可是癌症啊,此时他听曾毅这么说,便道:“曾主任,如果还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手段,请务必出手施治。” 崔宰昌神色稍微不悦,道:“曾先生仁心仁术,如果有更好的手段,他自然会讲,还要你来多嘴?” 崔希炫吃了个瘪,但也不敢生气,还是很恭敬地朝自己父亲一欠身,道:“是,父亲,是我失言了!” “你不是失言,而是失礼!”崔宰昌站起来,指着崔希炫道:“你要向曾先生诚挚地道歉!” 崔希炫心里很是不服,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嘛,就算对方是对南江省的省长,自己失言了,也都用不着道歉。 “没有崔老先生讲得那么严重,崔总裁这么讲,也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曾毅一摆手,淡然解释了两句,“不继续用药,是有依据的,一是身体正气复,自然能克邪扶正,恢复健康;二是久病体虚,胃气初复,不能承受药力攻伐……” “崔先生不必解释!我完全相信你!”崔宰昌看着曾毅,他之前是什么样的痛苦,用了曾毅的药后又是何等畅快,他自己最有体验,所以对曾毅是坚信不疑,他看着崔希炫,道:“曾先生治好了我的病,就是我崔宰昌的恩人,也是我们崔家的恩人,你如此对待恩人,这还不是失礼吗!” 崔希炫就神色一肃,对曾毅欠身道:“曾主任,刚才我失礼了,我向你道歉!”话是这么说,不过崔希炫还是不服,现在说病好,还言之尚早,一切都得做过详细检查之后才能知道。 曾毅一摆手,他也懒得跟崔希炫这种人计较,崔希炫倒是把之前崔宰昌的那种傲慢,继承了能有八分,说不定日后他也跟崔宰昌会是一样的下场。 崔宰昌此时却朝曾毅深深鞠了一躬,“犬子无礼,是我教导无方,我向曾先生道歉。” 崔希炫就急了,过去一把扶住崔宰昌,道:“父亲,您……” 崔宰昌也不跟崔希炫辩驳,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之前你去请曾先生为我治病,为什么不亲自去请?” 崔希炫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啊,只要跟孙文杰说一声,南江省自然会把曾毅派来,何需亲自去请,需要给对方那么大的面子吗? “以后你要记住,医生赐人新生,功德无异于再造之恩,不尊重医生,就是不尊重你自己!”崔宰昌教训道,他自己是怎么活过来了,心里太清楚了,这次要不是崔恩熙不肯放弃,坚持要请曾毅出手,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撑半年呢。 崔希炫很久没见父亲如此严厉,心里习惯性有些惶恐,就朝曾毅道:“曾主任,我为我的又一次失礼,向你道歉!” 曾毅一摆手,淡然笑道:“真的不必这么客气!”话虽如此,曾毅倒是有点佩服崔宰昌,看来他是彻底幡然悔悟了。 曾毅也不多说,坐下打开自己的行医箱,掏出纸笔,写了一个新的方子,道:“这个方子收好,要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就把这个方子吃上几天,如果没有觉得不适,那就可吃可不吃。” 崔宰昌接过曾毅的方子看了一眼,暗道好字,这是一剂药方,也未尝不是一副上好的书法作品啊,他道:“没想到曾先生笔力如此了得,不知能不能赐我一副墨宝?” 曾毅笑了笑,“只是个人的兴趣爱好,随手涂鸦罢了,崔老先生要是喜欢,我写一副就是了。” 崔宰昌就立刻叫崔恩熙拿来笔墨纸砚,在书桌上铺好。 曾毅过去提起笔,想着要写什么才好,看到一旁崔希炫那不怎么甘愿的表情,曾毅就在纸上写道:“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铁画银钩,行云流水,字字筋骨刚强,但又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意。 崔宰昌就道了一声:“好字!” 曾毅笑道:“晚辈狂言,崔老先生包涵!” 崔宰昌却捧着那几个字,道:“谢谢曾先生,你这几个字,让我受用无穷啊!” 崔希炫看了一眼,却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道父亲病好了,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就是几个字吗,竟然也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太抬举对方了。 收好字,崔宰昌请曾毅坐下,道:“这次多亏曾先生妙手施治,才解除了我的病痛,几句感谢的话,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感激之意,曾先生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也算是帮我偿还心愿。” 曾毅也知道崔宰昌这种人是不可能欠别人人情的,所以他也就不作伪,直截了当道:“高新园区准备筹建一所高等医学院校,是跟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合建的,目前这个项目还缺一笔建设资金。” 崔宰昌就道:“我这次绝症得愈,正是医学的功劳,为医学尽一份力,是理所应当的。”说完,他一招手。 崔希炫立刻走近几步,毕恭毕敬站在了崔宰昌的面前,等着父亲的吩咐。 “你做个方案,拟定一个比例,今后我们在南江新厂的收益,每年都按照这个比例提取一笔资金出来,用作医学院的教学科研经费。”崔宰昌说着,又道:“另外,再做一笔预算,以公司的名义捐建医学院!” 崔希炫就有些诧异,心道我们来中国投资,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撒钱的,有这笔钱,我宁愿拿去做广告、搞营销,用来提升产品的销售业绩。 曾毅就道:“培养医学人才,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善事,我替那些将来要在医学院攻读的学生们,谢谢崔老先生的慷慨资助。” 崔宰昌摆了摆手,笑道:“是医学救了我,这不过是我对医学的一点小小回馈罢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刚才那句话,他已经暗示了平海集团的新厂是要建在南江的,换了是其他的官员,肯定都是一番感激的话,喜不自禁了,可曾毅却只提医学院的事,不接投资的这一茬,态度淡然,可见在他心里,医学院的事情要远远重于投资,这在中国官员里是很罕见的,说明他没有政绩和升迁放在眼里。 又聊了一会,曾毅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崔老先生了!高新园区那边还有些公事,需要我去处理,希望崔老先生这次可以在南江多住一段时间,等过几天得了空,我给你做个向导,咱们在南江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 “好,先谢谢曾先生的盛情美意!”崔宰昌也不推辞,他也希望能多住几天,把身体调养好,曾毅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可是不多见啊。 崔恩熙就代表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送曾毅去楼下。 崔希炫看着曾毅进了电梯,就返回房间,问道:“父亲,这次的新厂,真要建在南江吗?” 崔宰昌道:“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就是了!捐建医学院的事,你也要当做一件大事来办,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崔希炫只好应了,“是,我会吩咐下面,让他们尽心去办理。” 崔宰昌决定资助医学院的建设,并不完全是冲着感激曾毅。平海集团目前是以电子产品为重,但在崔宰昌的未来平海版图中,医学也占了一块很大的份量,甚至目前来说,平海集团每年投在医学研究上的资金,也有三五亿美金,未来这笔投资还会持续增加。 这次的亲身体验,让崔宰昌发现中医原来具有如此大的潜力,这非常值得平海去投资;再者,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也参与到了这所医学院的建设之中,这说明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同样看好中医的前景。所以他很痛快就答应了捐建医学院,甚至还要每年持续投入资金,用作这所医学院的运营费用。 崔希炫此时看到书桌上曾毅留的那副字,就请教道:“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崔宰昌叹了口气,心道韩国的教育真是失败,大家每天看着国旗上的太极和八卦,却不知道曾毅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曾毅的那副字前,提笔在字的后面,画了一幅卦图,除了第四行是一道长长的横之外,其余五行,都是两点虚线,“这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谦卦,上为坤地,下为艮山,山本来很高大,却藏在了地的下面,显不出其高大,所以称之为‘谦’。曾毅的两句话,说的正是此卦的卦象,天懂得谦,才有了下济万物、世间光明;地知道谦,才成就了山的高大、万物的向上。” 崔希炫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不过他觉得这话怎么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崔宰昌接着道:“六十四卦中,每卦都有六爻,六爻各有吉凶,唯独此卦,是六爻皆吉。此卦外平内高,一阳藏于众阴之中,不显不露,却能统摄众阴,无往不利。说的正是为领导者,虽禄位尊容,但要有谦善之态,既要下济下属,又要甘于成就下属。” 崔宰昌把那副字收起来,交到崔希炫的手里,道:“我老了,平海的将来,肯定是要由你来承担的。这幅字我现在转赠于你,你要仔细收好,时时揣摩,为领导者,不能不懂此卦。” 崔希炫收了下来,他总算是回过神了,曾毅这话是在教训他呢。 崔宰昌看了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崔希炫心里是很不高兴的,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要不是这次的绝症,他也悟不出曾毅送自己谦卦象词的道理。平海电子是世界数一数二的电子科技企业,但始终无法获得大家的尊敬,在大家的眼里,平海就是个没有气质的暴发户,这或许也跟自己之前那副太孤傲的脾气有关吧。 就凭今天曾毅能送自己的这几个字,这个人能有如此神奇的医术,也就不足为奇了,就算此人今后换了行,也必定是行行都能有大成就。 崔宰昌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欠火候啊,只学会了自己的孤傲。 投资考察团从白阳高新园区回来之后,南江之行就算是结束了,出乎之前所有人的意料,最后考察团落在南江的项目,总共有五个,其中四个,都归了白阳高新园区。 这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荣城的市委秦良信,更是把参与了招商的两个区的负责人叫过来,狠狠地训了一番,输给谁他都能理解,惟独输给白阳高新园区,秦良信是大大地不服。 一周之后,白阳市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这次落户高新园区的项目,以平海电子的液晶屏幕项目最大,投资额为21亿美金,其余还有一家游戏公司在中国的研发基地、知名饮料在南江的果汁灌装生产线,以及一家国际品牌的家居生产项目,这三家的投资额不大,加起来只有1.3亿美金左右。 但这已经是白阳市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招商成果了,签约仪式上,白阳市领导集体出席,亲眼看着投资代表跟曾毅把协议签署了,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诸葛谋站在市领导的旁边,看着签约桌前的曾毅,眼里充满了嫉恨,坐在那里出风头的,本来应该是自己才对,竟然让这小子给抢了,也不知道这帮投资商是怎么想的,难道自己这个一把手,还不如他那个二把手吗? 廖天华此时道:“诸葛谋同志,今后你的担子可不轻啊,要全力支持曾毅同志的工作,争取再创佳绩。” 诸葛谋脸上笑着,心里却差点吐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一把手去配合二把手的工作吗,不过他不敢表露丝毫不满,道:“是,曾毅同志搞经济很在行,我一定做好他的坚强后盾。”RO 第二二二章 人走政灭 第二二二章人走政灭 廖天华的话,让诸葛谋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事实上,白阳市很多领导对于诸葛谋的能力,都是有所质疑的,但有赵占兵这位市长维护,大家就谁也没提过这件事。因为就算动得了诸葛谋,也没人愿意接手高新园区的这个烂摊子,新区草创,权不大,事却多得很,大家挑担子,都喜欢挑轻的。 所以诸葛谋这个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当得还算稳当。 但今日不同往日,曾毅一上任就拉到四个外资项目,而且是大项目,这间接证明了诸葛谋的能力不足。能者居其位,这就给了大家一个很好的发难理由。再者,高新园区有了这么大笔的投资,前景突然一下由大不妙,变成形势一片大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这时候惦记诸葛谋屁股下面位子的人,肯定就不在少数了。 廖天华的这句话,相当于是直接ā手干预高新园区,对高新园区领导班子的分工,重新做了调整,可见他对诸葛谋的能力,有多么不满。 诸葛谋心里一番挣扎之后,就对自己今后在高新园区的定位,做出了调整,虽然很不心甘情愿,但诸葛谋很清楚,廖天华这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了,如果自己连后盾的工作都做不好,怕是廖天华就真的要“帮”自己挪个位子了。 作为一个“谋客”,诸葛谋能够很清楚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自己只有先稳住局面,才有机会再图新计,眼下iǎ曾主任如日中天、炙手可热,自己非要去压制对方,那倒霉只会是自己。 何况,自己压制得住吗? 诸葛谋直觉得烧手,这可是一位在南江省通天的人物,自己跟他斗,有些不明智啊。 曾毅早上到管委会,车子刚进管委会大院,李伟才就快步上前,一脸灿烂的笑容,“曾主任,早!”打着招呼,他就要帮曾毅提公文包,“我来,我来!” 曾毅当然不可能让李伟才帮自己提,他笑着岔开话题,道:“李主任,你今天气-不错啊!” “自从曾主任来了之后,咱们高新园区的经济形势是一天比一天好,我这也是高兴。”李伟才暗暗拍了曾毅一记马屁,道:“不光是我,区里的同志,现在工作的热情普遍大涨啊。” 曾毅笑了笑,抬步上楼,自从那天孙文杰带着考察团来过之后,这管委会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就都是大变样,其中最甚者,就是李伟才这个办公室主任了。不管自己什么时候进管委会,李伟才一定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那耳朵简直灵光极了,自己的车距离管委会还有百米远,他就能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而且绝不会听错。 这倒让曾毅想起了自己在南云县招商局时,那个办公室的主任刘强,两人真的是有点像。 进了办公室,曾毅放下包的工夫,李伟才就端了一杯茶放在了曾毅面前,道:“曾主任,我把今天的安排,向你汇报一下。” “以后这些事,让办公室下面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李主任要负责咱们管委会百多号人,不能总为我一个人的事情心。”曾毅道。 李伟才就笑着道:“现在咱们管委会的工作,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曾主任,做好你的后勤服务,才能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去。这么重要的事情,jiā给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给别人,李伟才不是不放心,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别人染指。 白阳高新园区属于是市级开发区,一切都是低配,按照规定,除了诸葛谋这位一把手有专职秘书外,其他副书记、副主任都是没有秘书的。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但凡是个领导,谁没有秘书啊,出要是不带个拎包跑uǐ的秘书,人家都觉得你这个领导是假的。 所以办公室给管委会的这些副职领导,都专指定了一名办事员,挂在办公室名下,其实干的就是专职秘书的活。 曾毅刚来的时候,李伟才暗示了几次,问曾毅有没有中意的秘书人选,他好安排一个。曾毅没有配秘书的习惯,这事就搁下了,他来管委会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也基本都是直接找李伟才这位办公室主任沟通协调。 刚开始,李伟才心里极不乐意,老子堂堂的办公室的主任,都快成你一个人的专职秘书了;后来考察团来过之后,李伟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曾毅的事情全都大包大揽了过来,根本不容任何人ā手。曾毅自己不提安排秘书的事,李伟才更是绝口不提。 李伟才打开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写了曾毅的日程安排,道:“九点召开重大项目落实促进会议,各部局的负责人都要出席;十点半平海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要过来,商讨一些未完善议题;……” 曾毅听了一遍,就记在了心里,今天的日程又是排得满满当当。自从几个大项目落户之后,曾毅比以前忙了能有好几倍,会议从早到晚,约他见面的人更是排了整整几大页,今天这种情况,还算是比较好的,刚签完协议那一段时间,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念了一遍之后,李伟才又想了想,看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落下,最后道:“园区建设局的老龚龚洪bō同志,想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他要向你汇报征地拆迁的事情。”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就道:“请龚洪bō同志现在过来吧!” 他知道龚洪bō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是来批钱的,引入的那个家居生产项目,因为生产时会有噪音,选址需要远离目前规划好的生活和商业区域,并且还要预留出足够的规划空间,所以有一部分地就超出了园区目前的范围,超出的这几十亩地,需要重新征上来。 李伟才看曾毅再没有什么吩咐,就告辞离开,去通知龚洪bō赶紧过来。 不到十分钟,龚洪bō的车子就进了管委会,他夹着皮包,蹭蹭蹭上楼,站到曾毅办公室口喘匀了气,然后伸手敲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他才推进去。 看到龚洪bō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副主任莫有为远远地冷哼了一声,然后端着茶杯,进了诸葛谋的办公室。莫有为是诸葛谋的心腹,原先两人在下面县里的农业局,就是一个局长,一个副局长,后来到了高新园区之后,又是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 莫有为始终认为常务副主任的位子非自己莫属,上一任常务副主任,是市组织部长的人,后来看高新园区实在没前途,就跑动关系调回市里民政局去了。常务副主任位子空出来后,诸葛谋就暗示要保莫有为坐上常务副主任的位置,谁知上面一纸任命书,从省里空降了一位娃娃兵过来,莫有为对此是大有意见。 可能有人会想,高新园区就是那破败模样,一个常务副主任,争不争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就大错而错了,越是不景气,这排名就愈发显得重要,除了排名,在这里还能争到什么啊。 “主任,你看看现在管委会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没上没下的,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您这位党政一把手,白阳高新园区,到底还是不是在党工委的领导之下啊。再这样下去,我看是要出大问题的!”莫有为发着牢ā,鼓动诸葛谋。 诸葛谋知道莫有为的心思,这是眼馋曾毅手里的巨额财政资金。 省里已经把医学院的建设资金拨付了下来,其它捐建的资金,第一期数目也已经兑现,市里为了确保几个重大外资项目的落实,硬是从市里的财政上,又挤出两个亿来,现在这些钱,都以“重大项目、专款专用”的名义,划入了曾毅的管辖范围。 莫有为作为分管财政的领导,眼睁睁看着这笔巨资,却一钱也动不了,他怎能不恼火。 现在就是高新园区财政局的局长,有什么困难,也懒得找莫有为来反映汇报了,找莫有为,莫有为反正也是解决不了,还不如直接到曾副主任那里借点钱先周转呢。其它诸如经发、规划、城建、市容等部哪个部的运转能缺得了钱,现在都是排着队找曾毅汇报工作。 “你这说的是什么怪话,我看你自己的态度,才有问题嘛!”诸葛谋板起脸教训莫有为,“我眼里看到的,是咱们园区形势一片大好!” 诸葛谋倒是想站出来压制压制曾毅,可你账上只有那几两散碎银子,手里只有两千块的财政审批权,这种情势下,谁会支持你啊!当领导最重要的就是两样权力,一是人事权,二是财政权,只要牢牢抓住这两个权力,下面就得听你的。 可现在手里握着大把银子的,是曾毅这位分管重大项目的副主任,区里方方面面的工作,眼下全得看人家的脸党工委的这些成员,又都是老油条,在见识了曾毅的背景和能力后,也都明着暗着,站到了对方那边去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怎么跟对方拼啊! 莫有为很是不忿,道:“反正我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看不惯你也拉几个大项目来啊!”诸葛谋眉竖起来,“说怪话谁不会,这算什么本事!” 这倒给莫有为提了个醒,眼下自己这些人在管委会不敢大声说话,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拉来大项目啊,没底气。只要拉来大项目,不光可以抓回一部分财权,同时也可以理直气壮跟姓曾的娃娃兵讲话了。 “主任,要不咱们也发动发动关系,争取拉几个大项目过来?”莫有为说到。 诸葛谋mō着下巴,话是这么说,但这几年也没少努力啊,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照样颗粒无收,他现在对拉项目已经失去信心了,问道:“你有什么消息吗?” 莫有为摇了摇头,道:“主任,今日不同往日啊,眼下咱们园区入驻了几个大企业,更有平海集团这块招牌,可以说是形势大好,以前那些没有意向的企业,说不定现在就有意向了呢。” 诸葛谋盯着对面墙上的羽扇,琢磨了好大一会,道:“财政局的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莫有为就道:“二十多万!” 诸葛谋微微颔首,道:“你去跟招商局的黄州讲,让他筹划一个招商jiā流会!” 莫有为就站起来,“我现在就去!”黄州是莫有为的人,他去说,一定能行。 诸葛谋这也算是孤注一掷了,曾毅那边的重大项目服务中心有钱,而且曾毅还分管招商引资工作,但诸葛谋不准备用曾毅的钱,不然招来了项目,算谁的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诸葛谋就端起茶杯,出往会议室走去,也不等李伟才来通知自己,最近他都在保持一副对曾毅工作很支持的态度。 会议上,各部的负责人对最近项目落实上出现的问题,进行了汇报,然后讨论解决方案。 诸葛谋一向善谋,而且最喜欢出主意,虽然竭力低调,但还是做了一番洋洋洒洒的讲话,可惜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都是一些诸如“主管领导要高度重视、具体事情要落实到相关责任人”之类的套话。 曾毅以前在南云县负责过招商工作,在方面很有经验,等诸葛谋说完,他先讲了几句赞同诸葛谋观点的客套话,然后一一给出建议,“……要主动上随时发现企业建设中存在的困难,给予快速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向上级主管部汇报……要聘请专业的监理人士进入工地,确保施工的安全进行……园区的派出所和治安联防队,要组织巡逻队,特别是夜间巡逻队,配合企业做好安保工作,防止有人进入工地进行偷盗抢的行为……” 这些就比较具体,也很好执行,各部的负责人就把这些都记在了本上,同时心里也是暗道人不可貌相。iǎ曾主任虽然年轻,可做起事来,却比狗头谋要靠谱多了。狗头谋务虚是一把好手,真要下手做事,可比iǎ曾主任差了好远,狗头谋不做事还好一些,最怕他抢着做事,最后往往是巧成拙,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园区的几个大项目步入正轨之后,曾毅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周末的时候,他返回了荣城,回到荣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方南国。 冯y-琴周末约了其他几位省领导的夫人,一起到山里去了,就方南国一个人在家,曾毅进去的时候,他正手里捧着一本棋谱,对着眼前一盘残局在研究,看到曾毅,就放下棋谱,笑道:“你这个大忙人,可算舍得回荣城来了。” 曾毅尴尬笑了笑,道:“忙着为资本家服务!” 方南国心情大好,道:“是资本家,但也是企业家。企业家们发展经济、促进就业,对社会的稳定和进步,也是有贡献的,不全都是万恶的!” “听方书记这么说,我也觉得自己的工作高尚了一些!”曾毅就笑着坐在了方南国的对面,“方书记最近和冯阿姨身体都好吧!” 方南国微微颔首,道:“崔宰昌的病,最后怎么样了?”平海电子最后把项目留在南江,可见崔宰昌的病是有好转的,但究竟被治成什么样子,方南国却不清楚,崔宰昌也已经离开南江有一段时间了。 “离开南江的时候,去做了一次检查,癌肿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他回去后注意保养,应该可以痊愈,只不过之前贲失驰动手术留下的伤害,是无法恢复了,但好在饮食无碍。”曾毅说着。 方南国心道曾毅这医术可真是了得啊,应该不逊于谢全章那几个大国手了,“项目落实得都顺利吧?” 曾毅道:“有一些iǎ困难,不过都解决了,不影响建设。” 方南国微微一笑,他现在看曾毅,不完全是以看下属的眼光来看,而是带着一种忘年jiā的味道,他希望曾毅能说出一些问题,然后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经验,给他一些帮助和提点,他很看好曾毅在仕途上的发展,这是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给人意外的年轻人。 这次安排曾毅去白阳,方南国是有考虑的,白阳与荣城,这两个城市近在咫尺,原本应该互惠互利,共同发展,最后却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独立王国似的。方南国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无处下手,当年白阳成立高新园区,方南国非常看好,但最后的结果,让他很失望。 这次曾毅下去后,在短短时间内就打开局面,完全出乎了方南国的预期,他本以为曾毅下去,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适应新的职位,来获得在高新园区的话语权。 谁知曾毅这次下去,完全不同于当初在南云县的做法,在南云县,曾毅职位虽低,但总是会尝试着去影响上级的想法,但去了高新区,这iǎ子却是安守本份,不争也不抢,这次的投资考察团,要不是崔宰昌的突然提议,考察团怕是不会到白羊高新园区的。 方南国对此有些不解,心道曾毅的棱角,这么快就被磨平了吗,他已经失去了他以前的那种独有特质吗? “如果这次投资考察团不去白阳,你会怎么做?”方南国就问到。 “老本行,招商引资!”曾毅笑着,“高新园区的条件在那里放着呢,只要肯下工夫,就一定能拉来好项目。” 方南国微微颔首,又换了个角度,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对白阳的高新园区有什么新的规划?”对于曾毅在下面的情况,方南国了如指掌,他知道曾毅现在已经基本掌控了高新园区的局面,他想知道曾毅下面会怎么做,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曾毅笑了笑,“还是一样,招商引资。” 方南国就有些讶异,道:“说说看。” “我仔细研究过白阳高新园区成立之初时的规划,可以说,当初的规划和定位,都是比较合理的,也符合现状。既然是合理的,我想我只要坚持做下去,把它做好就行了,没有必要硬往里面塞一些新的东西!”曾毅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方南国这次就不是讶异了,而是像重新发现了一块璞y-似的,他没想到曾毅只是刚入体制,竟然就会有这份沉稳成熟的心态,就是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老政客,也未必有这份觉悟啊。 当领导者,心里难免有一些雁过留名的想法,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在任内留下点什么新东西,自己就白来一趟似的;更觉得如果由自己来执政,肯定会强于前任,所以上任之后,都是迫不及待推翻前任的政策,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人灭政亡”,最后是老百姓被反反复复折腾了。 就拿孙文杰来说吧,已经是一省之长了,也照样免不了这个俗,整日蠢蠢y-动,谋划着要改变这个现状、要出台那个政策,要上几个超大项目。他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方南国很不放心,孙文杰跟自己不一样,孙文杰是中央部委出来的,没有基层的经验,有时候想法是好,但做惯了宏观工作的领导,都有一个病,那就是好高骛远、贪大求全,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南江省在方南国的治理下,这几年经济快速发展,这就说明方南国的政策是对,是符合南江省现实的,这个时候进行折腾,只能让到手的大好局面,再次败送。 一个省,不是一家iǎ作坊,省里随随便便一个政策,可能影响到的就是数以万计人的前途,甚至是一个行业的生死。 方南国是从一个乡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最清楚盲目折腾的恶果是什么,所以才对孙文杰进行有意的压制,目的是希望让他能够沉淀一下,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角 只是方南国没想到,曾毅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在如今的官场上,目空一切的领导到处都是,但甘愿萧规曹随的领导,真的是很少见了。 大手把面前的棋局一推,方南国道:“来,陪我下两局!” 方南国觉得自己不必刻意去指点曾毅什么了,还是让他自己随意去发挥好了,他很让人放心。 一眨眼,假期结束了!回来准备上班的兄弟姐妹,还有月票吗,求支持!最后的几iǎ时双倍加持了!RA 第二二三章 真矛盾啊 第二二三章真矛盾啊 老家来人了,是来西安求医的,这两天银子陪着去找大夫,耽误更新了,对不住各位书友,我会尽快补上这两天欠的字数。 拜访方南国之后,曾毅又跟几位老朋友见了面,这次人不是很全,汤卫国和杜若刚好出任务去了,顾宪坤也去外地了。 听老左讲,顾宪坤是去找合作伙伴去了,他对开发星星湖的事情很有兴趣,但那不是一个iǎ项目,动辄要上百亿,顾宪坤需要分担风险,另外,这件事还必须有白阳市的配合和推动,要把一些公共资源往这边倾斜,这些事够顾宪坤忙一阵子的了。 叶清菡和孙睿刚忙完论文答辩,又要忙着找工作了,曾毅问需不需要帮忙,两人都表示要先自己找着看看,要把大学生涯搞得圆满一点。 第二天曾毅回到白阳,刚进管委会,李伟才和平时一样,跑出来迎接。 等曾毅进了办公室,李伟才就道:“曾主任,今天园区要搞一个招商jiā流会,在市里的天阳大酒店举行,谋主任会出席。” 曾毅就稍稍皱了一下眉,他听明白李伟才的意思了,这事有点意思,自己作为分管招商引资的领导,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其中的意味,就再明白不过了,“招商引资是目前我们的头等大事,你要配合谋主任,把这次的招商会搞好。” 李伟才一听,还以为曾毅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呢,就道:“曾主任,这事必须得你来出面主持啊!” 曾毅一摆手,“由谋主任代表咱们园区出面,可以让投资商感觉到重视,这对招商很有利。” 李伟才就往曾毅的办公桌前走了几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你要是不出面,我怕招商会要搞砸……” 曾毅就抬眼看着李伟才,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伟才看曾毅的样子,就知道曾毅是不知道内情,便道:“上次的考察团,谋主任代表园区去省里做报告……” 上次的考察团,诸葛谋抱了很大的希望,也做了jīng心的准备,只是到了最后,他喜欢“多此一谋”的老病又犯了,他觉着考察团都是外宾,如果自己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肯定会增加外宾的好感,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 于是,诸葛谋就让秘书帮自己把汇报材料翻译成英文,尤其是开头自我介绍的那一段,更是翻译成英、日、韩多种语言,其实诸葛谋只要这段就可以,但秘书没充分理解,结果就出了岔子。 当天去汇报的时候,诸葛谋只带了外文版的汇报材料,当打开材料的那一刹,诸葛谋就傻眼了,心中一慌,连早就练习好的自我介绍,也讲得磕磕绊绊,至于后面的情况介绍,诸葛谋纯粹就是两眼一抹黑了。他把绝大部分的jīng力都放在这个开头上了,根本就没仔细看过报告的正文,原想照本宣科,结果巧成拙,只好凭着印象去讲,投资商问了几个问题,他也答不上来,只好敷衍应付,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曾毅听完,也是心中摇头,这诸葛谋空有“孔明之志”,却无孔明之才,大把的心思,全用在投机取巧上了,如果他能多在招商引资上uā点心思,扎扎实实做工作,高新园区绝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有招商局的同志出席吗?”曾毅问到。 “这次招商jiā流会,是招商局局长黄州同志组织的,他会出席!”李伟才说到。 曾毅就点了点头,有招商局的人跟着去,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果诸葛谋是要跟自己比招商的话,曾毅倒是很乐意见到,至少不用整天琢磨权斗。不过曾毅也知道,诸葛谋怕是想借这次的招商成果,重新夺回高新园区的话语权,“黄州同志对园区的情况和政策非常熟悉,他去我就放心了。” 李伟才看曾毅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心道iǎ曾主任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好说话了,诸葛谋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曾主任却不着不急,难道他是iōng有成竹吗,李伟才就道:“那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曾毅等李伟才出去,就去敲开了诸葛谋的办公室,虽然他不想掺和诸葛谋的事,但既然李伟才知道了,也就是说管委会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下,曾毅还是要表个态的,“谋主任,听说今天园区组织了一次招商jiā流会?” 诸葛谋笑请曾毅坐下,“我也是刚知道的,是招商局自己组织的,今天他们过来向我汇报,要请管委会派个领导过去出席一下,我正要找你商议这事呢!招商引资的工作,一直都是你来负责,按说你代表园区出席是最合适的,但办公室那边说你的安排很紧,所以我打算派莫有为同志去走一趟。” 曾毅笑了笑,诸葛谋这理由编得真是光明正大,把责任推给了办公室,办公室那么多人,谁知道诸葛谋是从谁那里听到的消息,“这事谋主任定就可以了,我过来是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诸葛谋就一摆手,笑道:“这次的招商会,黄州同志准备很长时间了,相信已经万事俱备了。” 曾毅早料到诸葛谋会这么讲,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寒暄几句,离开诸葛谋的办公室,坐车去了平海集团的工地。 李伟才这位大管家,虽说是有时候做的事,让你很瞧不起他,比如他毫无原则、见风使舵,谁强势他立刻就站入谁的队伍,但不可否认,他的办事效率还是跟高的,墙头草或许就是李伟才的官场生存智慧吧。 当天晚上,曾毅就接到李伟才的汇报:招商jiā流会很成功,虽然目前还没有大项目落户,但iǎ项目倒是谈下来七八个。 曾毅道了一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有平海电子这样的大企业落户,招商难度自然就减少很多,看来以后管委会的领导班子,又要热闹了。 过了两天,顾宪坤回来了,他找到管委会,正好是下班的时间。 “曾毅,晚上紫海山庄!”顾宪坤是来找曾毅吃饭的,顺便也谈项目的事情。 “就咱们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大排场吧,紫海山庄就算了,晚上我来安排!”曾毅笑着。 紫海山庄是白阳档次最高的一家饭店了,有点类似于荣城的维纳斯,也属于是ī人会所质,吃饭休闲健身一条龙,但就是消费比较高,甚至比维纳斯还高。 “紫海山庄的老总跟我关系不错,晚上他也在!”顾宪坤笑着,曾毅这个人有个病,就是从不公款吃喝,有朋友在场,都是曾毅自己买单。 曾毅听顾宪坤这么讲,就跟着他出了管委会。 紫海山庄位于白阳西南郊外的紫海山,山上长满了紫竹,所以称为紫海山,跟高新园区中间,刚好隔了个白阳市区,不过去的路上倒是uā费不了多少时间,白阳新修了绕城快速干道,路上的车很少。 “顾总!”一个四十多岁的平头大汉,带着满脸笑意走了过来,先跟顾宪坤很热情地握了手,然后又朝曾毅伸出手,笑着道:“这位就是曾主任了吧,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仰慕已久了,早就想过去拜访,但就怕曾主任不喜欢我们这些铜臭商人。今天顾总出面,把曾主任请了过来,这是我们紫海山庄的莫大荣幸,也圆了我个人的心愿。” 紫海山庄的老板叫做汪长江,见谁都是一脸的笑,跟弥勒佛似的,做这行的,大概都是这幅面相。 “汪总太客气了,高新园区随时都欢迎你这样的大财主!”曾毅笑着,他在路上已经听顾宪坤讲了这位汪总的来历,在白阳,他算得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这紫海山庄,听说也是京城几位衙内合伙投资的,汪长江能在这里当老总,除了在白阳有极深的背景,在京城的关系也不浅啊。 “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汪长江在前面带路,“听顾总说曾主任要来,高兴得我在都坐不住,就站在口等着贵客登了。” 曾毅心道这汪长江的嘴,可比卫子刚还要能说会道。一路进去,曾毅还看到不少荣城牌照的车,其中不乏公车,荣城到底是繁华,又处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事都容易被人注意到,远不如紫海山庄清静。 紫海山庄比较大,草木繁盛,曲径通幽,汪长江领着曾毅二人七转八拐,进了紫海山庄最高档的一栋楼,叫做紫气阁。 一进大厅,曾毅就碰到了熟人,管委会的副主任莫有为。 莫有为看到曾毅出现,先是神-一变,随后上前几步,笑道:“曾主任,真是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道:“朋友相邀,过来iǎ聚。” 莫有为也想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不过话没出口,他就看见诸葛谋陪着今晚的客人从另外一边走了进来,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诸葛谋进来看到曾毅,表情跟莫有为也差不了多少。 曾毅看到诸葛谋的身后,还有招商局的局长黄州,以及两位老外,一黑一白,另外还有一位捧着公文包的,看模样像是老外的翻译,他就跟诸葛谋打了个招呼,道:“谋主任,有客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诸葛谋躲不过去了,心道曾毅这不会是得到什么消息,专来这里堵自己的吧,他指着那位白老外,“这位是史密斯先生,是美国大投资公司的投资代表,这位是史密斯先生的助理,这位是翻译。” “欢迎来白阳!”曾毅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听李伟才讲,有个美国的大型投资机构有意在高新园区投资建厂,诸葛谋正在积极争取,可能就是眼前这三人了。 诸葛谋此时笑着道:“曾毅同志,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嘛,这样也热闹一些。” 诸葛谋平时都叫曾毅为曾副主任,有时候也叫曾主任,但现在喊曾毅同志,曾毅就知道对方很不情愿在这里看到自己,便道:“不了,我这边来了几个朋友。这样吧,谋主任定了哪个包间,我一会要是空了,就过来敬史密斯先生一杯酒。” “好像是鹏程万里吧……”诸葛谋看着莫有为。 莫有为就道:“是,是鹏程万里!” “好,我知道了!”曾毅又跟史密斯几人客气了一下,“祝几位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汪长江也认识诸葛谋,上去打了个招呼,就让人领他们进去了。 曾毅看着诸葛谋几人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负责的是招商引资的工作,可黄州这位招商局的局长,却跟诸葛谋走得如此近,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啊。说轻了,会影响到招商大局;说重了,如果曾毅分管的几个局所领导都是这样,那诸葛谋想架空曾毅,也是很容易的事。 “我们也上去吧!”顾宪坤说到,刚才的形势他也看到了,曾毅这位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主任,可是有点尴尬啊。 三人上了楼,汪长江给安排的包间,叫做“紫气东来”,听名字,应该是这紫气阁里最高档的一间了。 汪长江安排人上菜,又搬了一箱茅台过来,就笑呵呵地坐在了曾毅对面的位置上。 曾毅看汪长江坐下,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看来是顾宪坤在星星湖的项目上找好了合作伙伴,很可能就是汪长江背后的人。这个项目曾毅倒是不反对,高新园区真的发展起来了,就不是一个只有企业工厂的地方,而是综合全功能的iǎ城市,自然也会需要公园和高档住宅。但这件事并不是曾毅说了算的,必须得市里同意。 顾宪坤这次确实是为星星湖的事情来的,因为曾毅跟汪长江是一次喝酒,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席间说了一句颇有意味的话。 “曾毅,说句实话,我能对星星湖这个项目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你在高新园区的这个位置上,我看好这个项目,是因为我看好你。但是,再一想要合作的对象是你,我就又有些头疼!” 曾毅先是一顿,随后就明白顾宪坤的意思了,笑道:“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低风险的稳当项目,可以收益是可以预期的。高收益,必然是高风险,有些风险可是承担不起啊!” 顾宪坤笑了笑,他知道曾毅听明白自己的话了,就拿起杯子,道:“来,不要光吃菜,再走一个!”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平时恨不得天底下的官都是好官清官,但真让自己遇上了,反倒觉得头疼了。顾宪坤此时就是这样,他想以开发星星湖为条件,将星星湖周边的地全拿下来,但他也知道,这个条件曾毅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换了是其他官员,要么为政绩,要么为金钱,你只要投其所好,对方甚至会动用公共资源,来为你一个人牟取利益,你投入一钱,就能获取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利益,但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利益,并不属于你应该得到的,而是官员帮你把大众的利益装进了你的口袋。 但如果遇到曾毅,这种“好事”就别想了,你投入了多少,该得到多少,曾毅心里都有本帐,清楚得很。 “官难当!好官更难当!”汪长江此时感慨了一句,“像曾主任这样的官,太少了!” 曾毅没想到汪长江也是个十分灵犀的人物,笑了一声,就端起杯子,道:“自古难当是好官!不提这个,来,喝酒!” 顾宪坤笑了笑,这话真是没说错,清官太难当了!商人们盼清官,天却又是逐利的,在逐利的道路上,谁挡着他们,他们就会想办法将谁铲除掉。你说那些贪官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是天还是形势所迫,根本说不清嘛。反倒有一点可以肯定,极少见的清官,倒有一半是葬送了在了商人手里。 不过,就眼下高新园区的形势,顾宪坤更愿意跟曾毅合作,换了是别人,比如诸葛谋,你敢把上百亿资金往这里砸吗?搞不好就是个人财两空啊! 三人吃过饭,往楼下慢慢走去,紫气阁只有三层,用不着电梯上下,只当饭后消化了。 刚到二楼,就听到楼道里几声呼喝,“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山庄的大夫找来,然后通知120,让救护车过来,要是史密斯先生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汪长江就皱了皱眉,心道好大的口气! 曾毅也听出来了,这是莫有为的声音,他心道这些人不会是喝酒喝出事了吧,就快步走了过去,拐过弯,就看到莫有为正双手ā言,狠狠训斥着一位服务生。 “莫主任,出什么事了?”曾毅就问到。 莫有为看到曾毅,打了个酒嗝,然后摇晃着上前两步,“曾主任,你来得正好,史密斯先生突然肚子疼,肯定是他们紫海山庄的饭菜有问题,要么就是酒有问题。” 曾毅一皱眉,心道莫有为真是喝多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真要是酒菜有问题,现在就不是史密斯一个人肚子疼了,应该躺倒一桌才对,他就道:“莫主任,你把让开,我进去看看。” 汪长江可算是记住莫有为了,马匹的,老子这紫海山庄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你一说,都快成开黑店的了。 曾毅进到包间一看,眉头就大大皱在了一起,桌上的饭菜可真是丰盛啊,山珍海味,熊掌燕窝,洋酒加茅台,怕是没有个七八万,这桌绝对是下不来的,再一看,里面还坐了三位nv同志,都是高新园区的工作人员,曾毅还认得其中一位,是管委会宣传处的办事员,叫何燕。 星期一了,求几张推荐票。RA 第二二四章 细节见真章 第二二四章细节见真章 “主……主任,我真的不能喝了,不要让我喝了……” 何燕已经喝晕了,整个人斜倒在史密斯的那位翻译怀里,嘴里还一个劲说着自己不能喝了,完全不清楚包间里此时的状况。 诸葛谋和黄州,此时都围在史密斯的位置前,只见史密斯脸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子,表情非常痛苦,原本很白的脸现在就白得毫无血 看到曾毅进来,另外两位nv同志就急忙站到一边,向曾毅打了个招呼。 曾毅很生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住了,必须得维护了诸葛谋这位一把手的面子。他眉一沉,很不悦地道:“看看你们,这都像什么样子,明天还要不要工作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们都是120急救的吗?把那个喝醉的,先给我走!” 这两个nv的跟何燕不一样,一看就是酒场老手了,要么就是酒量大,要么就是有应付的法子,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喝多,她们看曾毅发火了,就赶紧把醉倒在翻译怀里的何燕从一掺一扶,向几位领导打了个招呼,就告辞下楼去了。 曾毅很反感这样的酒局,反正他搞了这么久的招商工作,就没有一个项目是在酒桌上谈下来的,更没有说还要把单位的nv同事都拉过来陪酒。一个堂堂政fǔ工作人员,被搞得像是专业公关iǎ姐似的,政fǔ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诸葛谋看到曾毅,就急声道:“曾主任,你懂医,先给看看,史密斯先生这是怎么了?” 曾毅这才走了过去,他注意到这一白一黑的两个老外,此时竟然也喝得是醉醺醺的,曾毅招商以来,没少跟老外的投资代表打jiā道,但很少见到这样。一般来说,国人喜欢酒场上谈事,酒喝到位了,这事就好办多了,事情顺不顺利,就看酒到不到位;但曾毅接触的那些老外投资代表,能见到他们去酒吧喝得醉醺醺,但很少见到他们在正式的宴会场所这么喝,尤其不会在酒后谈事。像眼前这两位,倒是很例外,似乎对国内的酒桌文化、官场文化很是适应啊。 “我看看!”曾毅就过去看了一下对方的眼底、舌苔,然后伸手按在了对方的肚子上,“是这里疼吗?” 史密斯“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嘴里嚷,不停地“舍特、舍特”。 曾毅很不爽,要不是看这家伙是喝多了,像这样粗俗没礼貌的投资代表,早被曾毅扔出去了,曾毅又按了两下,观察了一下史密斯的表情,然后就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道:“没事,不是什么急症,休息一会就好了。” 诸葛谋搓着手,这可是他翻盘的大筹码,大财主,可绝对不能出事,他道:“曾主任,到底是什么问题?” 曾毅低声对诸葛谋讲了一句,“没事,吃多了,撑的!”喝多了的人,会不知道饥饱,但能够像史密斯这样吃到撑的人,倒是很少见,曾毅就摇了摇头。 一瞥眼,曾毅看见那名翻译神-变了变,像是听到了自己的结论,然后就看那翻译朝史密斯走了过去,道:“史密斯先生,救护车一时半会来不了,要不咱们自己去医院,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说着,就要扶史密斯站起来。 曾毅眉角抬了抬,翻译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啊,这里还有史密斯的助理在,人家的助理都没有发表意见,翻译倒是自作主张,这似乎不合适吧,难道就不怕史密斯半路出个事? 翻译抬了一下,史密斯就哇哇大叫,看来疼得厉害。 “别动!”曾毅喊了一声,“就让他那样坐着,着急走动的话,会导致疼痛加剧。” 诸葛谋看史密斯叫得跟杀猪似的,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曾主任,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只是吃多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疼吧,最后想想办法先止疼吧!” 黄州一听,就到旁边翻开自己的公事包,拿出一盒健胃消食片,道:“我这里是有消食片。” 曾毅摆了摆手,过去给史密斯搭了个脉,没错,这就是吃撑了。曾毅心道这洋鬼子未免也太丢人了吧,看见山珍海味,竟然能把自己吃撑,这很少见啊!本来曾毅以为对方是喝多了之后不知饥饱所致,但看到那翻译的怪异举动,曾毅就多长了一个心眼,多体会了一会脉象,问道:“史密斯先生是美国哪里的人?” 翻译不知道曾毅是什么意思,没有回答,而是疑地看着曾毅。 “我怀疑他是水土不服!”曾毅就解释了一下。 翻译这才释然,道:“史密斯先生是洛杉矶人,出生在洛杉矶市,长在洛杉矶市,这次也是第一次来中国,难免会水土不服!”说完,翻译一顿,把架子端起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的空气质量、食物质量实在太差了,微生物含量远远超标,是美国的好几十倍,凡是到中国的美国人,几乎都会水土不服。” 曾毅“哦”了一声,直起身来,食物质量差,你都把自己吃撑了,要是食物质量好一点,你还不得吃死啊,他道:“我先想想办法,缓解一下史密斯先生的痛苦。” 说完,曾毅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掏出针袋。 汪长江此时上前,低声道:“曾主任,要不就等120的人来处理吧!”他第一次跟曾毅见面,虽然听说曾毅医术高,但没见过,心里有些不放心,毕竟史密斯是在紫海山庄发病的,是不是吃撑了,送到医院就知道,要是曾毅这一ā手,说不定反而会把事情给复杂。 “没事!很快见效!” 曾毅说完,从针袋里ōu出一根银针,是最粗的那种三棱针,这种针不是用来针刺的,而是用来放血的。他过去拽住史密斯的左手,捏了两下,然后在对方的虎口上扎了一下,两滴黑血就崩了出来。 史密斯又“舍特、舍特”叫了起来,然后叽里咕噜地嚷,诸葛谋听不明白史密斯在喊什么,曾毅倒是听得很清楚,什么银针有没有消毒,会不会感染,这不是治病,而是虐待,我要起诉你,反正不怎么好听。 曾毅就站起来,也懒得再继续治了,道:“这里是中国,120来了,也这么治!” 翻译很不爽,道:“不要以为史密斯先生对中国的情况不熟悉,你这完全就是信口开河!你不能走,这事必须给史密斯先生一个说法。” 曾毅就笑了,道:“史密斯第一次来中国,就对中国的医疗手段很熟悉了吗?” 翻译脸-一滞,随即道:“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没有这样来治疗肚子疼的!” 刚说完,史密斯突然不哼哼叫了,他坐在那里mō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疑的表情,真邪这一针下去,立刻就没有那么疼了,他叽里哇啦又讲了几句。 就看翻译脸上写满了意外,过去仔细询问着什么。 诸葛谋听不明白,心里很是着急,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一会叫,一会跳的,这会工夫,又好像没什么事了,他就问曾毅:“曾主任,史密斯先生说什么?” “史密斯说他很舒服,问能不能再扎他一针。” 诸葛谋有些愣神,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啊! 他还没回过神来,曾毅把那根银针放在诸葛谋的手上,道:“这事谋主任定就行了,如果他还是很疼,你就扎他一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曾毅就迈步出了包间。 顾宪坤跟在曾毅后面,道:“曾毅,那史密斯是你们园区请来的大投资商,你这治病只治一半……” “又不是我请他来的!”曾毅自顾自地下楼去了。 顾宪坤直摇头,他把史密斯的刚才的话全听了去,心道这史密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不知有多少人求着曾毅出手呢,今天碰上了,是你的造化,你竟然还敢骂骂咧咧,活该受罪啊! 汪长江心里也有想法,心道难怪曾毅这人的脾气大,原来是真有本事啊,一针下去,那洋鬼子立刻就不喊疼了,神乎其神。 第二天到了管委会,李伟才汇报完当天的日程安排,就道:“曾主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下去了。” 曾毅叫住他,道:“李主任,你手上有那个叫史密斯的投资商的资料吗?” 李伟才眼神顿时一亮,看来iǎ曾主任这是要出手了,不过他却道:“没有,这个项目由谋主任亲自来抓,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材料。” “知不知道是什么项目?”曾毅又问。 “听说是什么新型蓄电池的项目!”李伟才往曾毅这边凑近了几分,“据说投资额很大,有七八亿美金的样子!” 曾毅心说什么七八亿,这事是真是假还难说呢,他昨晚回去后,查了查美国洛杉矶的情况,发现那翻译说了谎。 人的生活环境,会在人的身体上留下印记,这在脉象上会有最直观的反应,所以古时大夫诊病之前,会询问病人是从哪里来的。大名鼎鼎的同仁堂店,在这方面更是深有研究,比如同仁堂的用来调理肝脏的“舒肝丸”,在长江以北,就是丸剂,而在长江以南,就是散剂。虽然都是同一种但如果病人买错了剂型,吃了就没有效果。 曾毅脉术如神,以前四处游历,在这方面更是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他甚至能一搭脉就知道对方是哪个省份的人,十能中八,就算偶尔失手,也都是些相邻省份,气候非常接近,像是把南方成北方,这在曾毅身上,是不可能犯的错误。可昨晚曾毅一搭脉,发现那位史密斯从iǎ生活在一个非常湿寒的地方,后来查资料,却发现洛杉矶处于美国南部,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寒冷的天气,平均气温二十多度,跟史密斯的脉象相去甚远。 这说明不是那翻译说了谎,就是对方有意隐瞒真实的身份,对于一个真正的投资商来说,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再加上那翻译的奇怪表现,曾毅很怀疑这伙人的来历。 “麻烦李主任把信息中心的沙涛同志请过来一趟,我要找他了解点情况。”曾毅说完想了想,又道:“把园区派出所的陆所长也请过来!” “不麻烦,我这就去通知他们!”李伟才客气两句,就退出了曾毅的房间。 李伟才刚离开,就传来敲的声音,曾毅喊了一声“请进!” 就听响了一声,然后有很轻的脚步进来,“曾主任……” 曾毅抬头去看,发现是昨晚的那个何燕,就道:“有事吗?坐下说吧!” 何燕摇了摇头,道:“我是来谢谢曾主任的,昨晚我喝多了……” 曾毅一摆手,低头看着手上的材料,道:“还有别的事吗?” 何燕是今年管委会新招来的办事员,宣传中心就是高新园区的脸面,所以招来的都是一些型男靓nv,何燕就是宣传中心的一枝uā,脸蛋漂亮,身材更好。昨晚她接到通知,说是参加一个招待外宾的酒宴,她想着有领导在场,应该是个很正式的酒宴吧,却没有想到领导上了酒桌,全无平时的那副道貌岸然,荤段子一个接着一个,几个领导都让她替酒,她哪见过这阵仗,也没有别人那种耍滑的手段,嘴巴更不会说,酒宴才一半,就喝得失去意识了。 今天一觉醒来,才觉得后怕,找昨晚那两位同去的nv干事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来找曾毅道谢来了。 “没……没什么事了!”何燕嗫嚅了两下,捏着手指,鼓足勇气道:“我想我不怎么适合宣传中心的工作,想……” “是因为喝酒的事吗?”曾毅头也没抬。 何燕点了点头,低声道:“我……” 曾毅抬起头,一摆手,道:“回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以后再有领导安排你去酒局,就告诉他:曾主任已经有安排了!” 何燕先是一愣神,随即就l-出感jī的神道:“谢谢曾主任!” 曾毅没应声,接着看眼前的材料,心道何燕的想法真是简单得可怕,就算从宣传中心换到别的部你头上不照样还有领导吗?曾毅刚入体制的时候,面对那些无休无止的酒局,也是很头疼,后来习惯了,拒绝的理由就接二连三出来了,而且还让对方说不出任何话来。 何燕看曾毅没再说话,就微微鞠了一躬,合上退了出去,曾毅在管委会的份量最重,有这块招牌撑着,别人肯定不会为难自己,何燕松了口气,自己今后一段时间,都不用为酒局犯愁了。 沙涛很快就过来了,他的办公室就在楼下,信息中心负责收集全国各地的招商信息,也负责搜集来高新园区进行投资的企业的资料,以及项目的相关情况,以便管委会更好地开展招商引资工作。 不过,总体来说,这属于是个可有可无、又有没有任何实权的部很不受重视,沙涛作为信息中心的主任,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听说曾毅要召见自己,就急急忙忙跑了上来,心道自己可有出头之日了。 曾毅请沙涛坐下,问道:“信息中心有没有史密斯蓄电池项目的材料?” 沙涛很尴尬,他这个信息中心,根本就是摆设,园区真要是有什么项目落户,有哪个领导会来询问他的意见,他就老老实实地道:“我没有接到有关这个项目的任何资料,所以没法搜集信息。” 曾毅就皱了皱眉,诸葛谋防着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连信息中心也要防着,那还要这个信息中心干什么,曾毅就道:“信息中心的工作非常重要,是我们的管委会自己的‘情报部是千里眼、顺风耳,信息中心要是失效,管委会在一些决策上,就很可能会发生失误!” 沙涛手心全是汗,原本想着可能会有好事,没想到兜头就是一盆冷水,自己这是挨批来了,他虚心检讨道:“是,曾主任说的是,今后我一定加强信息中心的工作。” 曾毅也不好太批评沙涛,强调了几句信息中心工作的重要就让沙涛走了。 沙涛出了心道自己是不是要去找诸葛谋,或者是莫有为了解一下那个什么项目的情况,但仔细一想,又悄悄下楼去了。曾副主任虽说眼下强势,但这高新园区各局各所,诸葛谋的人占了很多,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高新园区的派出所所长陆大有,稍后也过来了,高新园区目前下面只托管了六个村子,总数不过四万人,所以只设了一个派出所,并没有像别的区,设立公安分局。 曾毅找陆大有来,是想了解一下那名翻译的情况。 陆大有听完曾毅的话,就道:“曾主任,是不是这个翻译有什么问题?” 曾毅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就随便找了个理由,“那倒不是,只是有人向我反应,说这个翻译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中见过他的照片。你也知道,这次的投资项目重大,谋主任亲自来抓,园区上下更是非常重视。” 陆大有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年头,能登照片的不是通缉令,就是寻人启事,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报纸上也登照片,但那都是领导的照片。陆大有就笑着道:“曾主任说得对,细节无iǎ事嘛。既然曾主任说了,那我回去就把这件事落实一下。”RA 第二二五章 烤鱼 管委会的班子会上,已经很久没有大声讲话的诸葛谋,突然来了个大爆发。 “开会之前,先讲一件事。最近有一名来我市投资的外商,把状都告到了市领导那里,具体是什么事、针对什么人,我就不讲了。这件事对于我市的招商引资大局,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市领导非常生气,在这里我要再次重申一遍关于外商的待遇问题:凡我高新园区的所有工作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对来我市投资的外宾进行刁难盘查,更不能监控其住所行踪,甚至是骚扰其随行人员!再有发现,严惩不贷!” 会议室里的人,目光有意无意,都瞥向了曾毅,诸葛谋说的这个人,是园区〖派〗出所的陆大有,但大家都清楚,这是诸葛谋和陆大有联手演的一出戏,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陆大有作为〖派〗出所的所长,他要调查一个外宾随身翻译的资料,能有一百种办法,怎么可能会蠢到让外宾发现,还把状告到了市里,这里面的猫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曾毅坐在那里,表情跟平时一样,依旧是华么云淡风轻,大家看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自从黄州背着自己偷偷搞了一个招商交流会,曾毅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要调查史密斯,曾毅有的是办法,完全可以绕过高新园区,他之所以按照章程大操大办,就是要借着调查史密斯这件事,在高新园区掀起风浪,将平时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黄州之流,全都给掀出来。 现在至少可以证明,园区〖派〗出所的陆大有,也是诸葛谋的人,他根本没去调查那名翻译”而是直接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诸葛谋。史密斯能到市里去告状,说明也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甚至是挑唆鼓动。 曾毅作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对园区引进的项目有审核权,他是照章办事,陆大有的行为”只能解释为理解错了曾毅的意思。市里对此已经有了调查结论,而诸葛谋故意在班子会上又提出来”就是要给曾毅一个难堪,他要让曾毅知道,在这高新园区,谁才是真正大权在握的一把手。 “现在开会”先通报一下园区最近的招商引资成果!” 诸葛谋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极富感染力的声调说道:“同志们”美国方迪投资集团,已经决定在我们白阳高新园区投资建厂,设立一座亚洲最大的新型蓄电池生产基地,总投资额为,站亿美金,工期为两年,投产之后,将能为我市创造至少2300个就业机会,每年的产值也将不低于120个亿。”,此话一出,会场的人就被惊呆了,难怪诸葛谋敢当众责难小曾主任”原来是底气十足啊! 作为管委会领导班子的成员”大家都清楚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电池虽然是个小物件但一旦和高科技、新能源牵扯上,这在计算GOP的时候,就非常有利”120亿的产值,至少能拉动两三倍的GDP”这可是个实打实的巨大政绩啊,这诸葛谋不出手是不出手,一出手就是个大动静啊。 大家都有些纳闷,心道这年头的外资不值钱了吗,光是这段时间白阳高新园区引进的外资,就超过全市十年的总和了。 诸葛谋对大家的表现出来的惊讶很满意,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软中华,点着了,踌躇满志地吸了一口,然后用食指中指一夹,往椅背里一靠,道:“关于这个项目的详细情况,就由莫有为同志向大家介绍!” 说完,诸葛谋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边,脸上毫无表情的曾毅,心中冷笑一声,你小子不过是沾了会治病的光,才拉来了平海集团的投资,我诸葛谋不借助别的,项目也照样不比你差,而且还是实打实的个人引资项目。 按照白阳市招商引资奖励办法的规定,个人引资项目一旦落实,将按照实际到账资金的千分之三,给予引资人以重奖。也就是说,等史密斯的资金全部到位,诸葛谋至少有三千万的奖金,就算史密斯的资金不能全部到位,哪怕只到了三分之一,诸葛谋的奖金数目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曾毅之前虽然落实了平海电子这样的大型外资项目,但不属于个人引资,因为投资考察团的项目都是早就确定了的,而且经过了发改委和商务部的同意,只是没有正式落户而已。曾毅把它落实到白阳高新园区,是为白阳市立了功,年底可以申请市里设立的招商引资特殊贡献奖,但不适用个人引资项目。 就这么点区别,但立刻显得诸葛谋的能力,是在曾毅之上的,因为管委会的人都知道,曾毅在上面是有关系的,项目落户,很可能是他背后的关系在使了力。 诸葛谋的这一重大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完全颠覆了诸葛谋平时的狗头谋形象,以至手大家都忘了鼓掌祝贺。 莫有为此拿起杯子润了润喉咙,然后翻开眼前的文件夹,道:“美国方迪投资集团,是全球暴大的高科技投资公司之一,此次的新型蓄电池项目,是一项低碳无污染的高科技绿色能源技术,是由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瓦罗维茨教授研究成功的,方迪集团huā费八亿美金,从瓦罗维茨教授手里买下了这项技术的专利使用权。” “该蓄电池具有高容量、充电迅速、重复使用、废弃物无污染的诸多优点,目前方迪集团已经与美国通用、福特,德国大众,〖日〗本丰田等巨型汽车厂商达成了深度战略合作意向,这个项目生产出的蓄电池,将被广泛应用于汽车的起动电池和动力电池,市场前景非常好。” 莫有为扫视一圈,又着重强调道:“方迪集团的这个蓄电池项目,已被美国政府列入了引世纪新能源战略计划之一,这次设在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的生产基地,就是这个项目的其中一部分。” 话音刚落,会议室传来“啪啪”的鼓掌声”大家去看,发现鼓掌的人竟是曾毅。 诸葛谋看了一眼,发现曾毅脸上竟然还在微笑,心道这小子岁数不大,城府倒是修炼得很是不浅,怕是在强颜欢笑吧。心中冷笑升一声诸葛谋接过了莫有为的话茬,道:“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报市发改委和外经贸局进行审批市领导对此也是高度关注,我的意见就八个字:特事特办、大干快干!” 在空中甩出一个很有力的手势之后,诸葛谋道:“下面,就如何尽快落实这个项目大家展开讨论,争取拿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 曾毅讲了一句:“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如果一切都符合政策规定,我会给予支持!” 诸葛谋心道这个曾毅真是不识时务,什么叫做符合政策规定?难道市里的审批下来,你还能死扛着不给批地吗? 曾毅发了言之后,其他几位副〖书〗记、副主任,也依次都表了态,有谨慎的,说法就和曾毅差不多,但大部分都表示坚决支持。最后诸葛谋一拍板,管委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工作小组由莫有为来负责这个项目的落实和推进工作。 曾毅把每个人的态度都记在了心里。 散会之后,李伟才跟在曾毅的屁股后面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很是不忿道:“园区的重大项目,一直都是由曾主任来负责的从来都没有成立工作小组的先例嘛!” 曾毅心道李伟才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刚才在会上他以为李伟才这个墙头草一定会叛变,重新站到诸葛谋那边去,没想到李伟才的表现却是让人刮目相看,表态很谨慎,不支持也不反对,“园区现在项目也多了,我一个人哪能都顾得过来。” 李伟才就道:“重大项目服务中心现在也扩编了,完全能应付地过来嘛!” 李伟才有自己的想法,从管委会成立之时起,他就在这里当办公室主任了,见过的事多了,诸葛谋这几年招来的项目并不在少数,可最后无一例外,全成了烂摊子,那些因此失地被骗的农民,好几次把管委会都给为围了。 这次的项目虽然诸葛谋搞得动静很大,但现在只是签了个协议,一切都在字面上的,最后能不能落实,外商能不能忠实履行协议,还都是未知数呢,搞不好又是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相反,小曾主任就不同,他在省里有着极大的人脉,平海电子的项目能够落户,就是明证,李伟才也研究过曾毅的履历,这是个很有能力的干部。 这年头,有坚强的靠山,又有点能力,那就是平步青云的代名词,最善于“择木而栖”的李伟才,自然能在曾毅和诸葛谋之间分出个优劣来。 “莫主任是管委会的老人了,各方各面前熟,由他负责,对项目的落实,会有很大的助益!”曾毅知道李伟才这是借机表忠心,但不想跟他多纠缠这个问题,道:“我跟省保健局的郭局长约了去汇报工作,你安排一平车子!” 李伟才表忠的意思到了,也就收住了话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李伟才走后,莫有为敲门进来,把厚厚的一沓材料放在曾毅的桌上,“曾主任,这些都是方迪投资集团和史密斯先生的资料,你在引入大项目上经验丰富,谋主任吩咐我,一定要让你给把把关。” 曾毅心道项目都被你们报到市里去了,才找我把关,这是羞辱我来了啊,他道:“份内职责,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要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莫主任可千万别多想啊!” 莫有为一怔,他被曾毅这句话给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曾毅却突然笑道:“材料我收下了,回头我会看的,辛苦莫主任了!” 莫有为松了口气,刚才曾毅那句话,让他差点以为这个项目是真被曾毅发现了什么破绽呢,“说什么辛苦,都是为了园区的工作嘛!” 曾毅把材料往公事包里一塞,然后站起来,把莫有为送出办公室之后,就朝楼下走了去他今天还真是要去省里找郭鹏辉汇报医学院的建设进度。 去荣城的路上,曾毅把莫有为送来的材料翻开仔细看着,里面有方迪集团的资料,中介机构出具的证明,以及这个蓄电池项目的详细材料,甚至还有方迪集团从那个瓦罗维茨教授手里购买蓄电池专利的协议复印件。 曾毅翻了翻心道要不是自己从脉象上看出了破绽,可能还真的会信了那个史密斯这完全是精心策划的,对责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诸葛谋上当受骗,最后蒙受损失的,却是高新园区是那些失去土地、对进入工厂工作的农民,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人因此遭受损失但绝不会是诸葛谋个人。曾毅原本是计划阻止这个项目的,但看了这些材料,他决定静观其变,能够策划这么一起骗局的人,绝对是很高明的,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另外,曾毅也有点私心,就是顺便给诸葛谋一个教训,让黄州、陆大有之流吞下他们自己酿的苦果。 曾毅也是很无奈,自己想做事奈何现实却是你手下没人就什么事也做不成,所以,他必须得改变管委会的现状。 翻到最后,突然有几张照片从材料里掉出来落在了座椅上,曾毅捡起来一看有些意外,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竟然是史密斯和英国女王的合照,从照片上看,两人显得很是热络,神态都极其自然。 再往后看,就是史密斯和美国总统、通用汽车老总、以及另外几位世界知名人士的合影,和第一张一样,照片上的这些名人的神态都是极其自然,好像跟史密斯认识了很久似的。而且人物的举手投足,站立的动作也都是天衣无缝,并不像是用数码技术拼合而成的。 曾毅就纳闷了,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这个史密斯是真心来投资的吗? 曾毅就把第一张照片又拿出来,他见过英国女王,识别这张照片的真假更有把握一些,仔细看了有两分钟,曾毅的眉头就舒展开了,虽然不知道这照片是怎么弄出来的,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假的。 照片上的英女王虽然神态祥和,举止自然,但用仔细去看,却能发现英女王身上没有丝毫生气也就是说,照片上的英女王是没有生命的,但曾毅很清楚知道,英国女王现在可是活得很健康的。 “奇怪!” 曾毅摸着照片上的人物,心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到了荣城,曾毅吩咐司机顺道先去了一趟天府区公安分局,把那几张照片交给了陈龙,陈龙分管局里的刑侦经侦工作,手底下有几个技术能人,曾毅看不出门道,只好让陈龙拿去分析分析。 等到了卫生厅,郭鹏辉已经在等着了,肖登也在郭鹏辉的办公室,另外还有平海集团的一位代表。崔宰昌对于医学院的项目非常重视,所以平海集团还专门派了一位专人代表过来,全程负责联络沟通,以及商定今后医学院使用捐助资金的章程。 四人碰头开了个小会,汇总了一下各方面的进度,然后研究下一阶段的每个人该负责的工作重心,做了个分工。 散会之后,曾毅把肖登挽留了下来,招呼他进了郭鹏辉的办公室。 肖登现在跟曾毅比较熟了,开玩笑道:“曾主任,你不会是要请我吃饭吧!” 曾毅道:“要请肖登代表帮个忙,事情弄清楚之后,请客是肯定的。” “美国的事,我或许能帮到你,但如果是〖中〗国的事,我想我肯定帮不到曾主任!”肖登是个大滑头,这句话很隐晦地恭维了曾毅一番,是在赞曾毅的能量很大。 “正是美国的事!”曾毅笑了笑,从公事包里掏出那些材料,道:“这些材料上的东西,都是发生在美国的事情,我想知道是否真实。” 肖登接过来翻了一下,道:“方迪投资集团我知道,是美国很大的一家投资集团,主要的投资领域集中在农业、航运、矿产资源方面,旗下子公司无数,这份材料上描述的这家公司是不是属于方迪集团,现在我说不准,得找人调查了才能知道。” “那就拜托肖登代表了!”曾毅笑着。 肖登也不客气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可能困难,但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这些材料我带回去了,争取尽快给曾主任一个答复。” 谢谢!”曾毅呵呵笑了一声,“肖登代表可真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啊!” 出了卫生厅两人分道扬镰,曾毅看看快到下班的点了考虑是不是要回白阳,然后就接到了陈龙的电话:“曾毅,分析的结果出来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今天回不去了道:“我现在过责!” 到了天府分局,陈龙就领着曾毅进了技术科一位技术员指着电脑屏幕的结果道:“我们对照片进行了仔细分析,可以证实这是原景重现,照片没有经过任何后期的修饰,照片上的人物也是〖真〗实的。” “不对!”曾毅指着照片上的史密斯,道:“这个人是〖真〗实的,其它的都不是!” 技术员就调出很多英女王、美国总统的照片,道:“我们对照片上的人物,和这些〖真〗实人物进行了反复比对,他们之间的相似程度非常高,几乎达到了九成以上这么高的相似程度不可能是假的!” 曾毅相信自己的判断,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具有生命,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你再查查我要弄清楚照片上的这几位名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之这肯定不是人,是死物。” 技术员就皱了皱眉,心道我怎么就没看出这些人是死物呢,但陈龙站在旁边,他也不敢反驳,道:“我想想吧!” 曾毅叉腰站在一边,眼光扫过去,发现技术科的桌子上,摆了一尊人脸雕塑,塑得很像真人,就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陈龙就解释道:“这是公安大学一位教授的研究课题,用陶泥、石蜡重塑犯罪嫌疑人的容貌,不过太麻烦,利用率不高,我们这里也就这么一尊。” 那位技术员一下被点醒了,道:“我知道了,是蜡像!”说完,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敲,就打开了一个图片库,道:“这都是杜莎夫人蜡像馆的资料,我找找看!” 里面的名人蜡像并不是很多,很快,技术员就找到了美国总统的蜡像,打开一看,不用鉴别,他就知道曾毅的判断是对的,照片上美国总统的动作和表情,和蜡像是一模一样的。 陈龙在鼻子上摸了摸,笑道:“这小子太厉害了,站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还有拍摄的角度,选得实在是恰到好处了,错上一分,怕是就要露馅了。” 曾毅道:“看来眼睛有时候也会欺骗人啊!” 技术员目瞪口呆,他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他把其他几位名人的蜡像调出来,一对比,发现那些照片都是从特定角度摆拍的,角度选得太好了,乍一看,就像两位老朋友见面似的,他不由赞了一句:“天才啊!” 陈龙就道:“别废话了,赶紧出鉴定报告,另外,在照片上找一找,看能不能发现拍照的人。 “是,陈局!”技术员看来是陈龙很熟,打了个响指,就在键盘上敲子起来。 既然找到了照片上那些名人的出处,曾毅就可以确定,史密斯这帮人,百分之一百是个骗子,他把陈龙拽到一边,详细说了这件事的始末。 “这伙人现在在哪里?”陈龙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高新园区的人,怕是不使力。 曾毅就道:“在荣城的天昊大酒店,总统套房!” “看来这帮人还挺舍得下本啊!”陈龙笑了一声,“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我老陈就是运气好,你看看,这又碰着一条大鱼了,今年的业绩可是不用愁了。” 曾毅笑了笑,“上点心,注意保密!” “知道,抓现形嘛!”陈龙一副我明白的意思,拽着曾毅出了技术科,“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事安排下去,咱们去吃烤鱼,烤一条大鱼!” 第二二六章 都是好心 第二二六章都是好心 “敲,把锣鼓都敲起来,不要停!” 莫有为站在临时搭好的奠基开工仪式的主席台上,试了试话筒的好坏,虽然忙得满头是汗,但他却满脸红光,精神奕奕,丝毫不显疲惫。莫有为脚下的台子上,已经铺好了崭新的红地毯,背后的巨星海报上,写着几个大字:“新型蓄电池项目奠基开工仪式”。 在台上跺了几脚,似乎是觉得台子的结实程度让自己很满意,莫有为才迈步走了下去,背着双手,一副志满意得的模样,他的秘书立刻在后面跟上。 “小赵,奠基仪式需要的东西都检查了吗?”莫有为哼哈着。 秘书急忙点头,汇报道:“主任,我都仔细检查过了,奠基石碑已经放在了指定的位置,铁锹也是新买的,我亲自用手摸了好几遍,保证一个毛刺都没有,另外我还准备了手套,以备不时之需。” 莫有为对秘书的机灵很满意,不过还是道:“奠基用的土也不能马虎!” “土是从下面县里砖厂拉来的窑土,地道的红土!”秘书答到。 莫有为微微颔首,不错,红土好啊,红土才喜庆嘛!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就是市长赵占兵和管委会主任诸葛谋了。今天这两位领导,要亲自过来主持奠基开工仪式,莫有为多日来的辛苦,总算是要被领导看在眼里了,心中有些按捺不住。 在诸葛谋“特事特办、大干快干”的指示下,莫有为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征地和平整的工作,相关的配套基础设施,也已经动工建设。今天要开工的,是蓄电池厂的厂房、宿舍、行政大楼,另外,还有史密斯捐建的一条从蓄电池厂直通荣城环城快速干道的水泥路。 莫有为算了一下,光是这条路,投资就要上亿,换了是一般的企业,哪有这个魄力!可笑那个小曾主任,竟然迟迟疑疑,至今不肯出具蓄电池厂的用地批文,幸亏自己有谋主任支持,来了个“未批先建”,不然耽误了蓄电池厂的进度,惹恼了史密斯先生,这个大项目就要飞到别人的地头上去了。 周围村里组织了锣鼓队、舞狮队,早已严阵以待,只等领导到来,就鸣炮奏乐,开始庆祝的表演。 莫有为双手叉腰,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准备不到的地方,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小赵啊,时间差不多了,你通知一下史密斯先生他们,让他们尽快动身,可别走在了赵市长的后面,那就太失礼了。” “早上我已经提醒过史密斯先生的助理了,要不我现在再打个电话?”秘书请示道。 莫有为想了片刻,道:“再打一个,催一催!” 秘书就从公事包里掏出手机,跑远了几步,躲开锣鼓的喧天声,去给史密斯打电话了。 诸葛谋一大早,就去了市里,要请市长赵占兵过来参加蓄电池厂的启动仪式。赵占兵今天早上刚好有个会要开,诸葛谋就坐在赵占兵秘书的办公室里等着。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诸葛谋一听就分出了那是赵占兵的脚步,站起来到门口去迎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赵占兵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也只有对诸葛谋,他才会如此客气,“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咱们就出发吧!” 诸葛谋连声道好,“市长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高新园区大型项目的启动仪式,这对我们高新园区的同志来讲,是莫大的鼓舞!” 赵占兵笑了两声,“这些没营养的话,你就不要对我讲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们高新园区搞得很不错,市里很满意!” 到楼下上车,赵占兵招了招手,示意诸葛谋不必在后面跟上,与自己同坐一辆车就可以了。 车子启动,赵占兵道:“招商引资的工作很重要,高新园区领导班子的工作,也同等重要,一个团结的领导班子,才最具有战斗力!” 诸葛谋跟赵占兵很久了,相互之间有了一种默契,他就知道赵占兵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火了,“是,赵市长你的指示,那肯定不会错,回头我一定认真领会,坚决贯彻!” “你啊……”赵占兵笑了笑,他很喜欢诸葛谋这个人的,因为没有诸葛谋,就没有赵占兵的今天,但站的位置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 对于诸葛谋来说,他作为高新园区一把手,却压不住阵脚,让二把手差点篡了权,他眼里看到的,是如何来维持自己这个一把手的权威;而赵占兵考虑的,则是省里安排曾毅到白阳的意图是什么。 白阳市连续几任领导,最终都没能再进一步,市长、市委,就是他们的最后一站,赵占兵可不想自己也赴了前任后尘,止步于此。这几年,白阳市从未进入省领导的眼里,可自从曾毅到来之后,省里对白阳的关注明显加重,特别是在平海电子的项目落户之后,省里还多次给予了表扬。 一般来说,上级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含有深意的,赵占兵一琢磨,自然就明白省里的意图了。长期以来,白阳紧靠荣城经济圈,却毫无寸进,这让省里领导很不满意,尤其是让方老板不满意,在这种情况,你还想进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啊。而这次派曾毅到白阳,很可能就是方老板决意要改变这一现状的妙棋。 这对白阳来说,是好事,但对白阳的领导班子来说,就是坏到不能再坏的事了,这说明方老板已经对白阳的领导层彻底失望了,才决定自己动手,这时候你要是再感觉不到危机,那你这个市长怕是很快就要做不下去了。 赵占兵正是因为明白了省里的意图,才重新对高新园区关注了起来,在市里财政很紧的情况,他还是挤出一大笔钱,支援了曾毅的大项目落户。廖天华能知道曾毅的来历,赵占兵自然也能打听到,他只恨自己知道得晚了,没能及时把曾毅拉入自己的战壕,所以他要给诸葛谋提个醒,现在白阳园区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方老板的眼里呢。 车子进了高新园区,诸葛谋就拿起电话,打给了莫有为:“有为同志,现场情况如何?” 那边的莫有为此时还是满脸大汗,但不是累得,而是惊慌失措,秘书连续拨了半个小时电话,都无法跟史密斯取得联系,这可是很不妙啊:“谋……谋主任,有点情况……” 诸葛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马屁的,幸亏老子没说市长快到了,不然就让赵市长尴尬了,他厉声训斥道:“你是怎么搞的!” 莫有为就道:“我这边早都准备妥当了,但一时半会联系不到史密斯先生,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了!” “联系不到?”诸葛谋心里咯噔一下,“有没有派人去荣城看看?” “派了,现在已经往天昊大酒店去了,我正等着那边的消息呢!”莫有为说到。 赵占兵的司机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诸葛谋眉头皱起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怎么回事?”赵占兵也是有些不悦。 诸葛谋一生善谋,把全部的精力几乎都放在这些迎来送往、投机营巧上了,没想到今天也照样出了岔子,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赵市长,要不先去管委会,给同志们讲两句。” 赵占兵没说话,只是把背靠在座椅上。 司机就发动车子,调头又奔高新园区管委会去了。 赵占兵的突然到来,把管委会给惊动了,李伟才接到通知,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上一个个电话通知了,直接就站在楼道里喊了两声,让大家都到楼下去列队迎接赵市长的到来。 几分钟鸡飞狗跳,大家刚在楼下站好,赵占兵的二号车就到了。 诸葛谋率先跳下车子,帮赵占兵撑着车门,挡着顶棚,他就是要让全管委会的人睁开眼睛看清楚,我诸葛谋还是深受市领导信任的,只要赵市长还在市长的位子上,高新园区就翻不了天。 赵占兵笑呵呵走下车,跟大家一一握手,讲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走了一圈,发现没看到曾毅,赵占兵就问道:“曾毅同志呢,怎么没看到?” 李伟才赶紧上前几步,道:“一早就来了,后来荣城来了几个人,说是要了解点情况,曾主任刚好在家,就陪他们出去了。” 赵占兵“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笑呵呵进了管委会的大楼,在诸葛谋的带领下,参观了管委会几个特色部门的办公室,表扬了大家最近的工作成果,并对接下来的工作,提出了几点意见。 走完过场,就半个多小时了,赵占兵瞥了一眼诸葛谋,发现诸葛谋那边还是没动静,这心里就很不痛快了,心道诸葛谋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什么都没搞定,就把自己给诓来了,市里还一大堆事呢。 诸葛谋也是一头麻汗,心道这莫有为办事真是不靠谱,这不是害我嘛!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撑下去了,把赵占兵请到会议室,又把在家的副科级以上干部,全都召集起来,听赵市长的最新指示精神。 赵占兵耐着性子又讲了半个小时,就有些压不住火了,心道这算怎么回事。 此时有办事员走到李伟才的座位后面,附耳轻声说了几句,李伟才就跟着他悄悄退出会议室。 过了一会,就见李伟才推开会议室的门,手里捧着一部手机,大步流星走到赵占兵的旁边,低声请示道:“赵市长,曾副主任有紧急的情况,要向你汇报。” 赵占兵楞了一下神,就接过电话,道:“我是赵占兵,请讲!”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就都看着赵占兵,大家被这一幕给搞晕了,市长正在开会,除非是有很紧急的天大的事,否则一律都得往后推,一般这种情况,都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果然,赵占兵举着电话听了半天,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道了一声:“我知道了!”,就“腾”地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旁边的诸葛谋,怒斥道:“诸葛谋,你做得好事!” 说完,扔下电话,甩袖而去,把满满一会议室的人,全扔在了当场。 诸葛谋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他赶紧站起来去追赵占兵,一边还问身后的李伟才,“李主任,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曾副主任没说!”李伟才佯作紧张,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却道诸葛谋你完蛋了,当众让赵市长打了脸,看你以后还如何深受市领导的信任,小曾主任一出手就是狠招,诸葛谋今天这面子算是荡然无存了。 “哗!” 几位领导出去后,会议室立刻爆发出议论之声,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谋急匆匆追下楼,却只看到二号车的车屁股,看车子的方向,赵占兵是回市里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诸葛谋一跺脚,这阴魂不散的曾毅,到底是跟赵市长说了什么啊,除了这次蓄电池项目的未批先建,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吧,再说了,市里有多少项目是未批先建的,如果仅仅因为这个,赵市长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吧,到底是什么事呢! 正在此时,莫有为的电话打过来了,“谋主任,出事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诸葛谋训斥一声,“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个史密斯跑了!”莫有为完全没了主意,“派去荣城的人到了天昊大酒店,说是史密斯早就退房了,现在电话也联系不上!谋主任,你说这史密斯不会是个骗子吧!” “荒谬!”诸葛谋也是心中狂跳,但比莫有为镇定多了,这都是他平时苦读三国的成果,他最喜欢看的一段,就是空城计,“史密斯能是假的,但他提供的验资报告,还有方迪集团的授权书,这些总假不了吧!” 莫有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是啊,这些都假不了,自己之前还按照资料上的联系方式核实过了,不会有错的,“谋主任,那现在怎么办,史密斯不出现,这奠基仪式还搞不搞?” “你先想办法应付过去!我这就联系方迪集团!”诸葛谋挂了电话,又急匆匆往楼上去,走得太急,绊了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当场。 回到办公室,诸葛谋从抽屉里找到史密斯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一下,果然无人接听,他又翻出方迪集团的资料,按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上次秘书当着他的面打过一次,里面有一个很好听,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女声,可这次响了很久,却是无人接听。 诸葛谋心就往下沉了几分,不对啊,堂堂的一家大型投资集团公司,怎么可能会无人接听电话呢。 想了半天,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时差原因,现在美国那边应该是下班了才对。 诸葛谋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按下心中的忐忑,他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莫有为那边的消息。 下午管委会还有个班子会,原本诸葛谋是想圆满地结束蓄电池项目的奠基仪式后,再在班子会上向曾毅发难,质问曾毅为何迟迟按着不给项目出具用地批文,可现在事情有变,以至于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都不知道开会要讲什么东西。 瞥了一眼,诸葛谋发现曾毅还跟平时一样,脸上永远都是那个表情,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好事还是坏事,再看莫有为,灰头土脸,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只掉了魂的鬼。 偏偏李伟才此时还“关切”地问了一句:“莫主任,你的气色不大好啊,看起来心神不宁,是不是今天搞奠基仪式累着了?” 莫有为愤怒地盯着李伟才,心道小心得志,现在管委会哪个不知奠基仪式没搞成,偏偏你这个老鬼又聋又瞎,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这是故意揭老子的伤疤啊! “累了就要休息啊!”李伟才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道:“奠基仪式才是个开头,后面项目要落实,还有不少事等着莫主任来张罗呢,你可不能倒啊!” “咔嚓”一声,莫有为手里的笔被生生断为了两截,他拍桌子道:“李伟才,你把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伟才摊开手,看着大家,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不过就是关心一下莫主任的身体,多说了两句!唉,好人难做啊!” 大家都扭过头,心道李伟才真是坏,你那是多说了两句吗,分明就是故意少说了一个字,不能倒下,变成了“不能倒”,这不是咒莫有为倒台嘛 要不是顾及到体面,莫有为都恨不得过去在李伟才的脸上狠狠踹一脚,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莫有为,气得浑身颤抖。 诸葛谋看这两人竟然在班子会上闹成这样,简直是不成体统,心道这莫有为平时的政治素养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竟然一撩就炸,半点城府都没有,哪像个副主任的样子。诸葛谋把杯子往桌上一磕,道:“开会了!” 莫有为这才气呼呼坐下,但是狠狠剜了李伟才一眼,心里咒骂道:小人! “最近咱们园区的经济工作搞得不错,可以说是形势大好,但越是在这种情况,党建工作就越是不能放松!”诸葛谋定了个调子,“今天这个会,就是要强调一下党建工作的重要性,安排下面一阶段的党风廉政……” “砰”一声,诸葛谋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哗啦啦进来七八人,其中四人,都身着“检”字号制服。 为首一人气势不凡,沉声问道:“谁是莫有为?” 高新园区领导班子的人,都不认识这为首之人,但都认得这人后面的那位,正是市纪委副付光辉付。 莫有为大腿酥软,差点没掉在椅子下面,纪委突然现身,就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他磕磕绊绊道:“我……” 话没完,就见为首之手一指,道:“带走!” 威风凛凛的干警立刻上前,将已经半软半瘫的莫有为,从椅子里拽出来,然后像是拎小鸡一样架起来,就往外拖。 “谋……谋主任,你要为我说句话啊!”莫有为终于反应过来了,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我带走吧!” 干警一伸手,捂着莫有为的嘴巴就快速拖了出去。 为首之人冷冷扫了会议室众人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诸葛谋惊呆了,这是什么人啊,如此牛掰,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管委会一位副主任给带走了,连个理由都没有。他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从自己的位置上走出来,道:“光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心中惶恐,但还是没有把付光辉这位付,喊成“副”,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你们接着开会!” 付光辉没有什么好脸色,“省里专案组的同志找莫有为了解点情况,政策你们是知道的,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不该问的不要乱问,不该打听的,就坚决不要打听!” 扔下这句话,付光辉大手一甩,跟在后面也出了会议室。 管委会领导班子的一众人等,全都傻眼了,想送又不敢送,就站在楼道里,看着莫有为被两名干警拖出大楼,然后往车里一塞,扬长而去。眼神好的,还发现莫有为的鞋子掉了一只,大腿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回到会议室,诸葛谋哪还有心情开会,莫有为是他的心腹干将,现在莫有为出事,自己怕是也难逃一劫啊。再联想上午赵占兵的那个语气态度,诸葛谋冷汗直下,抓着杯子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这年头,不查全是孔繁森,一查都是,诸葛谋屁股下面有几坨屎,他自己最清楚。诸如假投资、假招商之类的小事就暂且不提,光是这几年高新园区征了多少地,修了多少路,这里面的油水,诸葛谋该捞的,可是一分都没少捞啊。 “谋主任!”李伟才清了清嗓子,再次“好心”提醒道:“你刚才讲到了党风廉政建设……” 又是六千字,想拼命更,偏偏更不出!唉……RO 第二二七章 劝散(上) 第二二七章劝散(上) 市委常委会上,书记廖天华把几张照片放在桌上,“秘书长,辛苦一下,让同志们都传阅传阅!” 市委秘书长李建新就起身拿过照片,然后递给了市长赵占兵,照片在各位常委之间转了一圈后,最后又回到廖天华面前。 廖天华用夹着烟的手指轻轻磕了一下桌面,道:“都看过了吧,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会议室里没人开口,这么丢脸的事情,让人如何启口啊!随着省纪委、省高检、省公安厅专案组调查进展的披白阳现在都快成南江的笑话了。 “愚蠢!无知昧!” 看没人说话,廖天华一连用了三个措辞很重的词,沉着脸道:“同志们,可怕啊!那些骗子,就是用这么几张跟蜡像的合影,骗过了我们的干部,甚至还在我们干部的帮助下,轻而易举骗走了几千万的巨资!三岁小娃娃都能认出真假的照片,我们的干部竟然认不出,是真认不出,还是故意认不出啊!” 赵占兵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诸葛谋是那个真认不出的人,而自己就是廖天华口中那个故意认不出的人了。 当初史密斯把状告到市里,赵占兵亲自批示了处理意见,他只对史密斯反映的事情进行了调查,而没有对史密斯身份的真假进行调查,就匆匆结束了调查,现在,这成了廖天华的发难的一个理由。 “从上到下,从市里到高新园区,蓄电池项目前前后后经过了十几个部的审核和批示,竟然都没有一个部发现疑点,廖书记说得对,这太可怕了!”赵占兵也是痛心疾首,“反应出我们的干部,是何等的责任心缺失,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廖天华微微蹙眉,心道赵占兵就是根搅屎棍,这时候了,还企图搅水来过关。 赵占兵捏着自己手里的一根红蓝铅笔,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同样是咒骂不已,这个蓄电池项目,要是没有你廖天华的点头,哪会办得如此顺利,现在出了事,却想把责任推我一个人身上,想都别想。他才不怕把事情搞大,真要是彻查,市里上上下下十多个部都要被牵扯,这里面你廖天华的人可不在少数,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把这些人全都处理了! 纪委书记晋鹏此时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的有些干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根据省专案组的调查,史密斯的那名翻译,之前就已经l-出了破绽,高新园区的副主任曾毅同志指示园区信息中心和派出所对其进行调查,结果呢,我们的某些干部,却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史密斯,并且鼓动史密斯到市里告状,这是多么恶劣的事情啊!” 晋鹏是老纪委了,深知抓大放小的道理,就算是都有错,也有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之分,所以他准备揪着诸葛谋来打,现在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的位子,可是个香饽饽啊,这次诸葛谋犯了如此大错,机不可失,必须挪走。 市委秘书长李建新,是廖天华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廖天华的目的,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之前那么说,只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这位一把手是处事公正的。 翻开眼前的记事本,李建新道:“调查报告中有这么一段,读起来真是令人触目惊心啊!史密斯在被捕之后jiā代:我只是把投资额度往大说了一些,高新园区领导的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要地给地,要政策给政策,我称汇金到账可能需要一段的时间,高新园区领导马上为我联系了银行,两天之内就办好了贷款,催促我立刻动工开建,行骗的容易程度令我吃惊……” 李建新一字一句,读得津津有味,会议里诸位常委,却已经是一脸的黑线,马匹的,这哪是骗钱,这简直就是硬往人家手里塞钱嘛。要不是亲耳听了史密斯这个“外商”的肺腑之言,常委们绝不会想到市里定下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竟然是这样被下面的人来执行的,诸葛谋能办得如此顺利,可见是有先例的。 要不是顾忌体面,廖天华忍不住都要骂一句“弱智”,几个伎俩拙劣的骗子,就是在这样的“配合支持”下,堂而皇之地将几千万巨资给“骗”走的。白阳政fǔ的脸面,全让诸葛谋、莫有为这帮人给丢尽了! 昨天去省里,廖天华被省领导训得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省委省府的工作人员,看到廖天华也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眼神让廖天华当时恨不得都想把自己的脑袋塞到-裆里去。 “这样的干部,如何能让党放心,让老百姓放心!”廖天华听不下去,直接打断李建新的朗诵,“高新园区才刚刚有点起要是再这样折腾几下,怕是又要重蹈覆辙了。这次的事件,给了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我这里申明一个态度:今后白阳市所有区县,绝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宁可发展慢一点,也要看得准一点,确保发展稳一点,绝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一味大干快上!” “天华书记说得对!”组织部长于绍衡在本子上写了“诸葛谋”几个字,画了一个圈,又狠狠划了一横,道:“事实证明,诸葛谋同志在招商引资方面,经验欠缺,贪大求全,已经不能胜任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一职,我代表组织部提请市常委会对其进行免职处理。” “大家都说说看法!”廖天华的眼光从众位常委脸上扫过,在赵占兵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军师”,我看就算是个狗头军师! 赵占兵和他的同盟,都不好讲话,这次廖天华是抓到了确凿证据,有目的地发飙,自己没有什么好办法来阻止,省里专案组最后的结论马上就要出来,就算自己现在不对诸葛谋做出处理,省里也会向市里提出处理意见的,到那时,市里就会被动了。 看没有人说话,廖天华把烟头往烟灰缸里大力一摁,道:“既然没人谈看法,那就表决吧!”说完,廖天华就举起自己的右手。 毫无意外,常委们全票通过。 下了常委会,赵占兵脸-铁青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今天的常委会,自己是彻头彻尾地失败。赵占兵此时有一种“成也诸葛谋,败也诸葛谋”的感觉,高新园区搞不起来,自己背了三年的职责,现在高新园区刚刚有了起自己却被人从高新园区扫地出了,随着诸葛谋的免职,赵占兵对高新园区的影响力,瞬间跌落谷底。 刚到办公室口,市信合社的主任林高明跟了上来,“赵市长!” 赵占兵“嗯”了一声,迈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 林高明哪有心情坐,他焦急问道:“赵市长,你可要救救我啊,现在市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已经有好几个大储户打电话要提钱,让我好说歹说给按住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林高明是来打听消息的,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让诸葛谋一忽悠,竟然贷了六千万给蓄电池厂,钱第一天划出去,第二天史密斯就消失了,这可是要了亲命,六千万对于信合社这样的小银行来讲,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早点干什么去了!”赵占兵也是一肚子火,“当初审核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工作做得再扎实一点!” 林高明很委屈,谁都知道诸葛谋跟赵市长那不是一般的jiā情,诸葛谋大力支持的项目,那就是市里大力支持的项目,谁能想到这会是个骗局啊,“市长,省里专案组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案?我们贷给蓄电池厂的钱,有没有追回来?” 赵占兵一拍桌子,“该结案的时候自然会结案,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专案组!” 林高明哪敢去问,就是敢去,他也不知道找谁去问,他现在就希望那笔贷款没事,不然这违规放贷的事,真够他喝一壶的。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赵占兵不胜心烦,问道:“外面什么事吵闹!” 秘书快步走进来,道:“市长,是蓄电池项目被征地的农民,还有几位被骗的工程承包商、材料商。” 赵占兵心道这不顺心的事,今天全给凑一块了,他道:“谁惹的祸,谁来解决,马上给诸葛谋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人群劝散!” 虽然常委会已经决定对诸葛谋进行免职处理,但只要处理通知还没有下达给高新园区,那诸葛谋就仍然是高新园区的一把手。赵占兵让诸葛谋来处理这事,也是不怀好意,准备给廖天华埋一颗雷。 诸葛谋如果得知自己即将被免职,为了尽快劝散这些失地农民、被骗商人,他自然什么话都能说,反正说了也不用负责,第二天他一拍屁股走人了,该谁负责,该谁兑现,都不关诸葛谋任何事了。那时候被愚的失地农民,怒火会倾斜在谁的头上呢? 秘书就退了出去,打电话通知诸葛谋前来处理。 市府口发生这么大的群体事件,自然也惊动了市委,秘书长李建新向廖天华汇报事情的原因:“外面讨要说法的群众,主要是失地的农民,他们的土地被蓄电池厂征用,都做了平整,现在非但没有拿到一分钱的补偿款,蓄电池的项目还要终止。农民们听说被征的土地可能又要退还,就来要个说法。” 廖天华微微颔首,“这就是盲目大干快干的恶果!这些农民有什么错,他们义无反顾毁掉自己地里的庄稼,支持政fǔ搞项目,可结果呢,钱没有拿到,被平整过的土地就算退回去,两三年内也无法进行复耕。” 李建新就知道廖天华的对于此事的态度了,道:“赵市长已经通知了诸葛谋,让他过来劝散群众。” 廖天华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我看咱们的这个赵市长,可没有外面的农民们厚道!” 李建新笑了笑,这话是讽刺赵占兵的,因为赵占兵总是把“我是农民的儿子”这句话,时时挂在嘴边,当做是政治资本来炫耀。李建新道:“廖书记,诸葛谋现在身份尴尬,他来处理这事,怕是不合适,另外,他的能力也相当有限,我看要不让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曾毅同志来处理吧!毕竟这是个大事,处理不当,将会极大影响我们市委市府的声誉!” 廖天华一摆手:“谁惹的祸谁处理,谁的娃儿谁抱走!” “是该狠狠刹一刹这股盲目引资的坏风气了,不然咱们这市政口,都快变成集会广场了!”李建新明着是又支持了一遍常委会上廖天华的态度,其实是表示自己明白了。 退出廖天华的办公室,李建新让人通知了曾毅。 诸葛谋来的路上,就知道自己被免职已成定局,下一步是调去冷衙还是永不录用,现在还没有定论,他苦心经营的大项目,没有帮他挽回在高新园区的绝对权威,反而是大干快干,将他自己的前途葬送了。 至今诸葛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件好端端的大项目,就成了骗局,曾毅当初让陆大有调查史密斯的时候,诸葛谋也不是傻子,他还是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调查落实,证实了史密斯无假,他才怂恿史密斯去市里告曾毅的状。 谁知曾毅走了狗屎运,竟然真的被他对了。还有荣城的警察,真的闲得没事干了吗,就凭着酒店服务员的质疑举报,就对史密斯展开了调查,最后在史密斯把钱转走、准备要跑路的时候,给予抓捕,你就不能早通报一声? 此时的市政口,站了有两百多号人,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政fǔ招商引资被骗,绝不能让农民买单!” 除了失地农民,还有几个工程承包商,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史密斯为了早点跑路,迫不及待地把厂房、车间、宿舍楼、绿化,以及那条号称要直通荣城绕城快速干道的路,全都发包了出去,并且收了这些承包商一笔不菲的投标和施工保证金,总值两千多万。RA 第二二八章 劝散(下) 第二二八章劝散(下) 人群就站在市政口,静默不语,以沉默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对面市政fǔ的大电动推拉已经合拢,里面站了不少安保人员,远处防暴警察也已经到达现场,但没有采取行动,而是安静地待在警车上,只等上级命令下达,便可以展开行动。 警已经对这一带进行了jiā通管制,所有车子在前面路段就必须绕行了。 公安局的局长陈志军站在原地,摘掉了警帽,不停抹着头上的汗珠子,照以往的经验,现在不派个领导出来谈判,就要强行动用武力进行驱散了,然后抓几个带头的,杀jī给猴看。像今天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碰到,陈志军对市里的政坛局势也是了如指掌,他知道这又是两位大佬之间的一次扳手腕,所以只要那些群众没有过jī行为,他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诸葛谋赶到现场,看到那些静默的群众,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子现在已经够惨了,你们还来踏一脚,想让我永无翻身之日吗。 推下车,诸葛谋顺手拿起一个电喇叭,打开了“蹦蹦”弹了两声动静,就朝那边走了过去:“老乡们,我是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诸葛谋,你们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谈,但请不要聚集在这里。这里是市委市府办公的地方,不要因为你们几百个人的事情,耽误了咱们白阳市三百万人民的生计大事。” 陈志军头上的汗珠子更多了,这诸葛谋就是个废物,哪像个谈判的样子,这些人能来这里静默,就是解决问题的,岂是听你这些大道理的,他一使眼两名便衣立刻跟了上去,虽然那是个蠢货,可不能让蠢货出了事。 诸葛谋这一嗓子,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人群立刻爆发怒吼:“就是这个骗子,搞得我们有地不能种,我们要跟市长谈,绝不跟骗子谈……” “老乡们,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里没有骗子,我是来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是带着诚意来的!”诸葛谋单手叉腰,一手高举电喇叭,“没错,眼下蓄电池的项目,是遇到了一点问题,但这只是暂时的,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你们千万不要听信某些坏分子的谣言,我们的政fǔ是人民政fǔ,是向着人民的,是对人民负责的,我们做出的承诺,都是会一一兑现的。请大家相信我,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事情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滴……” 诸葛谋不是第一次碰着这事了,他还是老三样,哄、吓、拖,先把你们回去再说。 人群中就有人问:“我们的补偿款什么时候到?”;“答应我们进工厂工作的事,能不能兑现”;“……” 诸葛谋就道:“你们看,这里人多嘴杂,咱们这个样子jiā流,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我根本听不清楚。这样吧,你们选几个代表出来谈!” 这是失地的农民,又不是上访专业户,没有那么多的经验,当下就道:“就在这里谈,谈不好,我们就跟市长谈!” 诸葛谋心道这些人真是好就道:“好,就在这里谈,那现在就请你们选几个代表出来!” 人群立刻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是在讨论谁来做代表。 旁边站的几个工程承包商,可就急了,人群要是被劝散了,他们的损失可就没法追回来了。这些商人的消息非常灵通,已经知道诸葛谋不是管委会的主任了,当下就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大家不要信诸葛谋这个骗子,他现在已经不是管委会的主任了,跟他谈的条件,全都是空头支票!” 人群一下就愤怒了,感觉到被戏了,就过来要质问诸葛谋:“诸葛谋,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老乡们,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谣言!”诸葛谋脸不红心不跳,“我现在就是代表管委会,来跟你们谈判的。” “大家还要再被骗一次吗?诸葛谋这次招商招来了骗子,害市里损失了几千万,现在已经被免职了,我表哥就在市政fǔ上班,消息绝对没有错!” 陈志军一听,立刻拿起对讲机喊道:“把那蠢猪给我拖回来!” “老乡亲……”诸葛谋还想再辩解,他背后的便衣架起他就走。 等从人群冲出来,诸葛谋一阵后怕,要是再晚走一秒钟,自己怕是就无法脱身了,就要被愤怒的人群给围住了。 “陈局长,谢谢了!”诸葛谋看着来接应自己的陈志军,说了声感谢的话。 陈志军看诸葛谋的鞋也掉了,扣子也飞了,脑袋上头发作一团,心道你活该。 人群被诸葛谋这么一刺jī,明显有些狂躁了,开始喊起了口号:“我们要见市长!”;“政fǔ不能言而无信,欺骗老百姓!” 陈志军拿起对讲机,命令警察做好行动的准备,诸葛谋这一闹,虽然没能解决问题,但总算打破了僵局,只要这些人敢有稍微冲击政fǔ机关的迹象,陈志军就可以下令抓人了,今天这事就算圆满解决了。集体上访,和冲击政fǔ机关,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正在此时,一辆黑-轿车疾驰而至,不等车子停稳,曾毅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陈志军的面前,道:“我是曾毅,陈局长,请你给我三分钟的时间,我可以试着劝散这些群众。” 陈志军一皱眉,他听杜若讲过曾毅,不过还是第一次见,“曾毅同志,现在群众的情绪可是有些jī动。” 曾毅也不多说,拿起陈志军面前的一个大喇叭,就朝人群走了过去。 李伟才从后面小跑着追上来,道:“曾主任,危险,我过去跟他们谈,你不能去。” 曾毅没理会李伟才,快步上前,一直走到距离人群三米远的地方,才大声喊道:“父老兄弟们,我是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曾毅,你们中可能有人听说过我,我请大家先冷静一下,给我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之后,如果大家对于我的答复不满意,我亲自去请市长出来跟大家见面!” “正主任都没了,你一个副主任说话能算数吗?”人群大声回应,很是嘈杂。 “大家今天来到这里,一是想反映反映真实的情况,二是要来讨一个说法,是来解决问题的,对不对?我能理解,要是没有难处,谁会来这个地方呢!”曾毅微笑着看着人群,“既然来也来了,大家不妨就听我啰嗦几句,三分钟,我相信也耽误不了大家多少时间吧。” 大家听了曾毅这话,就觉得是自己的心声总算是有人听到了,有人便道:“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来,要是不给解决问题,我们还找市长。” “我刚才都说了,如果大家不满意,我亲自去请市长出来。”曾毅笑了笑,又往人群走近了几步,“我先把大家最急于了解的几件事情,向大家做一个汇报:一,蓄电池的项目,是不是被骗了;二,是不是损失了很多钱;三,政fǔ之前承诺的事情,还会不会兑现?” 人都有八卦的天尤其是这个八卦还关乎到自己,曾毅这一说,人群立刻安静了下去,全都竖着耳朵听曾毅的话。 “这三件事情,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好奇一点的,还特别想知道政fǔ是不是被骗了!”曾毅看了看,人群已经慢慢处于了可控的状态,中间竟然还有人发出了笑声,看来是被曾毅说中了心态,“但是,我决定先回答第三个问题,因为这个事情跟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又站了这么久,不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嘛。我先说这个,说完了,大家要是觉得满意,就可以打道回府,休息吃饭了,你要是觉着站着不累,那就留下来继续听我讲前两件事。” 人群中的笑声就大了几分,之前让诸葛谋一刺jī,大家都是一肚子火,眼看就要爆发了,谁知这位曾主任一开口,大家都觉得舒服、轻松,自在,这火气不由自主就没了。 远处的陈志军,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是不用自己出手了,他也不想对这些失地的群众动粗,正如曾毅所说,要不是真遇到了难处,谁会来这里啊。 回头再看了一眼诸葛谋,陈志军就摇头叹息,蠢货就是蠢货,你看看人家曾毅,年纪不到你一半,可这办事却比你靠谱多了,会说话,也有办法。 曾毅抬起头,往人群的后面看了看,指着那几位工程承包商的人,道:“后面那几位大哥,上前来,先解决你们的问题!” 那几个承包商就赶紧上前,道:“曾主任,我们被骗的钱,追回来了吗?” 曾毅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哪位是承包修路的?” 就有个穿着白-休闲装的人道:“是我!” “好,请这位大哥先站到这边来!”曾毅指了指旁边,然后朝李伟才一抬手。 李伟才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掏出几份材料,一一递到了几位承包商的手里,唯独不给那位白-休闲装的。 “你们先看一下这份材料,看完之后再做决定!”曾毅笑着,“政fǔ绝不会言而无信,说到就一定能做到。但这次给你们破个例,允许你们反悔一次,你们可以选择拿回自己的钱,也可以选择继续参与工程建设。” 几位承包商一看,都是l-出惊讶表情,迫不及待地问曾毅:“曾主任,这是真的?” 李伟才就道:“怎么说话呢,我们曾主任什么时候说过瞎话!我告诉你们,不愿意做的,现在就拿钱走人,等着做工程的人还多着呢!”说完,李伟才从公事包里拿出支票本,道:“说吧,谁要拿钱,快点,曾主任还要给大家伙解决问题呢!” “做,做做做!”几位承包商眉开眼笑,“曾主任,我们不要钱,我们接着做工程!” 后面的人群全都一脸纳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子急的,就在喊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伟才脸一沉,“那你们这个事,是不是就算是解决了?” “解决了,解决了!”承包商连连点头,本以为钱打了水漂呢,没想到还有这好事,蓄电池的项目虽然不做了,但要在原先蓄电池的地址上兴建一个大型仓储物流中心的项目,自己不同投标,就能包下工程,这种美事哪能向外推。 “解决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后面还有很多人!”李伟才大为不爽,狠狠训斥,心道这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几个承包商就赶紧告辞,一转身,就被后面的人群给围上了,大家都打听是什么事情。几个几张嘴,可比曾毅的一张嘴要管用多了,不大工夫,现场的群众都知道换了项目的事。 剩下那个白-休闲装的人,一听就着急了,急急问道:“曾主任,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接着干工程,我就只能一旁看着!” “急什么!这不就要处理你的事嘛!”李伟才呵斥一声,道:“物流中心能不修路吗?路肯定是要修的,但水泥路是不行了,我们要修柏油路,因为道路质的改变,所以这个工程要重新招标,你现在把你被骗的钱拿回去,然后等着重新竞标吧!”说完,李伟才作势就要在支票本上写字。 那人一把按住李伟才的手,道:“曾主任,这不行,我不要钱,我要工程!当初我也是参加了竞标的,我也被骗了很多钱的!” “你被骗钱很光荣吗?”曾毅都被气乐了。 现场的人顿时哈哈大笑,三分钟前,提起被骗钱,你还义愤填膺,恨不得吃人呢。这一转眼,被骗钱倒成你跟政fǔ讲价还价的资本了。 那人倒是半点不尴尬,道:“曾主任,我错了,我不该来这里闹事,那些被骗的钱我也不要了,但我要接这个新工程!”新修一条等级更高的柏油路,这个工程可比之前的水泥路大多了,就是被骗的钱不要了,也一定要接下来。 李伟才就为难地收了笔,看着曾毅,道:“曾主任,要不这样,他之前的钱,就算是新工程的竞标保证金,要是他到时候没中标,再发还与他,算是对他一点的补偿?” 曾毅才就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曾主任,到时候一定要优先照顾我啊!”白-休闲装急忙道。 账!”李伟才一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招标一定会公平公正公开,不会对任何人徇ī,你要是再这么说,现在就把你的钱拿走,新工程拒绝你这种jiān商竞标!” 白-休闲装的人傻眼了,急忙道歉。 李伟才伸手一把推开他,拿起个记事本大刀金马往那里一站,对后面的群众道:“乡亲们,你们都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说出来吧,曾主任一定会为大家解决的!” 群众也傻眼了,既然项目都解决了,自己好像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说了好几天要爆发多更,一直未能兑现,今天熬了个夜,两更八千五百字送上,求几张票,呵呵!RA 第二二九章 我不让他死! 第二二九章我不让他死! 曾毅看没人上前,就道:“李主任,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你把表格发一下!” 李伟才就把记事本一收,从公事包里掏出一后沓的表格,道:“来,大家领一下表格,注意排好队,不要我讲一下,领到表格之后,有不清楚的就问,没问题就回家去填写,,一定要认真填写,尤其是银行账号,可千万别填错了,填好之后jiā到管委会,等资料审核通过之后,从下周开始,就开始发放征地补偿款。” 群众一听要发补偿款,就全都涌上前来,没等李伟才发放,就已经把他手上的表格给抢光了。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散了吧,站了这一天,大家也都怪辛苦的!回去之后抓紧时间把表格填好,发送补偿款的顺序,就是按照jiā表的顺序来的。”曾毅补了一句。 这一下,拿到表格的群众就站不住了,都急着要回家去填表,早点填好,就能早点拿到钱了。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填表吧!”李伟才摆着手,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我再提醒一遍:银行账号可千万不能填错,以后所有的补偿款,都是直接打到这个银行户头上的。没有银行账号的,就赶紧去银行开个户头,不要耽误了正事。” 曾毅笑了笑,把电喇叭jiā到李伟才的手里。 李伟才拿起喇叭又把刚才的话喊了一遍,人群就散了一大半,不是忙着开户去了,就是忙着回家填表去了。 看着人群散尽,曾毅长长舒了口气。 李伟才把电喇叭一关,mō了mō头上的汗,低声道:“曾主任,还是你有办法,刚才我拿着空头支票本,心里可真是发虚啊!” 曾毅笑了笑,道:“李主任,今天辛苦你了,这事能圆满解决,你功不可没!” 李伟才腰杆一ǐng,谄笑道:“曾主任冒险亲赴一线,我只是帮你敲敲边鼓,半点力气都没出,怎么能算得上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李伟才这人虽然是滑不留手,但能力倒是有一点的,刚才要不是他那番狐假虎威的配合,今天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啊。 今天这起群体事件,实在是太突然了,事先园区一点消息都没有,曾毅也是在接到市委通知后,才知道发生了大事。这些人来市府前静默集会,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自己的钱,可高新园区的财政上,现在让诸葛谋搞得是一分钱都没有,重大服务中心倒是有钱,但该拨的都拨下去了,剩下的都是专款专用,还有诸如医学院的项目,那些钱更属于是多方监管,管委会很难单方面动用。 就算曾毅能动用,那些静默的群众也不会等着他从容不迫地筹集到这一大笔的现金过来。 刚才的形势,可以说是千钧一发,晚来一小会,就要出大事了。所以曾毅只能先赶过来,然后随机应变,先挑唯利是图的商人下手,攻破了这些人,剩下的群众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大型仓储物流中心的项目,倒不是假的。就算没有蓄电池厂这个烂摊子要收拾,曾毅也早有引进仓储中心的打算,高新园区的地理位置优越,jiā通便利,搞仓储物流非常合适,现在只不过是刚好收拾了蓄电池厂的烂摊子。 有诸葛谋之前的大干快干,仓储中心的项目一旦落实,就可以顺利开工启动,省了不少的事。 “收队!” 陈志军对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然后迎着曾毅走上两步,道:“哈哈,曾老弟,你这一出马,可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啊!” 曾毅道:“是我们高新园区,给市里的领导添麻烦了,今天辛苦陈局长了。” “能够圆满解决,皆大欢喜嘛!”陈志军显得很高兴,“我还要进去向市领导汇报一下,回头咱俩一定要喝上几杯,今天也算是一起上阵的战友了。”陈志军挥挥手,戴上警帽,让市府里面的人打开电动然后进去汇报去了。 陈志军从杜若那里,多少听说了一些曾毅的背景,有心结jiā,却没有机会,今天终于算是认识了,说实话,曾毅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难怪杜若提起曾毅,口气就不同以往。 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从后绕进来的诸葛谋,陈志军就皱了皱眉,今天这个事情,怕是诸葛谋政治生涯最后的谢幕表演吧,可惜这蠢货还给演砸了! 诸葛谋此时心里也是酸酸的,难掩一股无奈的失落,以前来市府,谁见了自己都是热情招呼,可今天再来,别说热情招呼了,那些人见到自己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 悔不当初啊!诸葛谋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上次廖天华给自己提过醒之后,自己老老实实当个太平官多好,哪会有今天这个事啊! 李建新敲开廖天华办公室的向他汇报了一下口群体事件的处理结果,道:“老百姓都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话粗理不糙,今天我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自己拿!” 廖天华笑着把烟盒放在桌上,然后自己点燃了一根,谁是骡子,谁是马,现在市委市府的所有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赵占兵想给市委一个难堪,那也得派个能拿出手的货出来,他的那个狗头军师,我看根本就是狗上不了席面,充其量,就是个乡政fǔ办公室主任的水平了。 “今天这个事,秘书长有什么想法,咱们关起来jiā流jiā流!” 李建新想了想,道:“今天这个事,教训深刻,让我们看清了一些事实,有些干部虽然是资格老,但观念落后,水平更是有待长进;而有些干部虽然年轻,但只要能力够,经验足,使用起来反而更加让组织放心!” “看来咱们两个想到一块去了!”廖天华笑着吐了一口烟,“今后得重视这个问题啊。” 李建新微微颔首,笑着道:“高新园区的工作,绝不能因为某些人的失误而停滞,我认为组织上可以对一些年轻的优秀干部,加强锻炼和培养!” 廖天华弹了弹烟灰,心道李建新可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道:“看来我得找绍衡同志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了!” 南江省专案组在两周之后,发布了调查结论:除了史密斯三人外,专案组还抓到诈骗集团的另外两名同伙,令人意外的是,这伙人并不是第一次作案,除了白阳高新园区外,他们用相同的手段,还在其它省份的各种开发区内,共计得手四次。 一般来说,政fǔ招商招到骗子,最后都会选择低调处理,这么丢脸的事,谁也不愿意往外说,甚至明知对方是骗子,都还要硬着头皮接着往下干,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体面大,这也是这伙人能够频繁得手的一个原因。 骗子提供的材料中,最有力的就是那份专利授权书,正是那个加州理工大叫做什么瓦罗维茨教授的专利,让很多地方政fǔ的官员都上了当,而事实却是,有这个教授,有这个专利,但专利的授权费不是八亿,而是八百美金,那是一项早就落伍而且根本没有价值的专利。 史密斯的身份也调查清楚了,美国人,但不是洛杉矶人,而是阿拉斯加州的一名流汉,后来遇到留洋美国的那名翻译,两人就干上了这诈骗的勾当。 很多人对阿拉斯加可能不熟悉,但要是提起阿拉斯加雪橇犬,可能大家可能都听过,也见过。阿拉斯加是美国最冷的一个州,终年寒冷,位于北极圈内。那翻译自作聪明的一句话,在曾毅眼里反而成了最大的一个疑点,也导致他们后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了。 白阳市委很快对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做出了调整:副市长胡开文任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但并不兼任管委会主任,只是领导高新园区党工委的工作;曾毅还是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但职责却变了,负责管委会的全面工作。 李伟才了以前虽然也是领导班子的成员,但他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听起来怎么也没有其他主任、副主任那么名正言顺,也不威风。这次调整人事的时候,在曾毅的支持下,李伟才成了分管财政的副主任,相当于是顶替了以前莫有为的位子。 而莫有为、陆大有、黄州,则是双规的双规,双开的双开,处罚最轻的是黄州,被派到了下面一个县里的党史办,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管委会上上下下,无不胆颤心惊,从头到尾,小曾主任都没怎么发力,就在一夜之间将诸葛谋在高新园区的势力,几乎是被连根拔起,这是何其了得,这是多大的实力啊。 京城泉山。 翟老早上出去散步,遛鸟回来,张杰雄就立刻上前,先接过鸟笼子挂好,然后送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 翟老拿起杯子,往客厅的老竹椅里一坐,舒服地喝了两口,突然问道:“曾毅什么时候到京城?” “中秋节,跟南江省委书记方南国同志一起过来拜访翟老您。”张杰雄道,“还有几天。” “哦!” 翟老就往椅背里一靠,这个方南国,怕是进京见不到自己,才把曾毅这个小兔崽子给一起拖了过来。不过曾毅这兔崽子太没良心了,要不是如此,他肯定都舍不得来京城看自己一次! 张杰雄就把今天的内参拿过来,放在了翟老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又把一副老uā镜,放在了内参的上面,翟老伸手就能拿到。 翟老戴好uā镜,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不远处,是一栋同等样式的小楼,只是前冷冷清清,翟老就皱了皱眉,道:“姓常的老蛋,还没有死吧!” 张杰雄道:“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常洪赢也是军界一老,跟翟荣泰是战争年代的老搭档了,翟荣泰做团长的时候,常洪赢就是他的团政委,后来翟荣泰做到师长,常洪赢是师政委,翟荣泰做了军长,常洪赢是军政委。两人友谊很深厚,但没有持续下去,十年动期间,翟荣泰看不惯常洪赢的某些妥协政策,认为他不配做个军人,两人就此翻脸,还大动干戈,听说要不是身边有人拉住,翟荣泰差点拿枪崩了常洪赢。 后来翟荣泰一步步做到军委副主席,常洪赢虽然没有那么风光,但也是从副总长的位置上退休。 军内都知道这两人的恩怨,按说不可能住在一起,但这是翟老强烈要求的,他偏偏就要住在常洪赢的对面,每天都要用那毫不客气的眼神瞪上对方几眼才肯罢休。 昨天凌晨,常洪赢突然心脏病发作,被送到军总医院抢救,至今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去!”翟荣泰大手一指书房,“把曾毅留的给姓常的送去!” 张杰雄急忙反对,道:“这不行,老首长,那只有两颗。” 是离开长宁山时,曾毅送的,只有两颗,曾毅当时有叮嘱过张杰雄,今后只要发急病危及到生命,就立刻服下可保两日无碍。张杰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要能拖住两日,就算曾毅是远在天边,也能赶得过来,如果曾毅到了还是没办法,那就是真没办法了。所以说,这是曾毅留给翟老保命的,绝对不能随便用掉。 “我还没老到不识数的地步!”翟老大为不悦,“要是让姓常的老蛋就这么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了!去,我偏偏就不让他死!” 张杰雄能明白翟老的感受,虽然翟老整天都对常洪赢没什么好脸嘴上还骂着老蛋,但其实心里已经原谅了常洪赢,一切都是那个时代的错,常洪赢置身其中,做出那种决定,也是想曲线救国,更好地保护住军队的元气。 “老首长……”张杰雄还是不肯动,那就两颗,配方中的一些材,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要不然曾毅也不会吝啬到只给两颗,张杰雄当时可是看得很清楚,曾毅装模作样倒了半天,其实那个瓶早已经空了,这是最后的两颗。 再说了,常洪赢身份不比寻常,有总医院的专家负责抢救,还有专职的医疗小组会诊,就算送过去,想让他服下,也是还费一番周折呢。 “这是命令!”翟老提高了嗓 张杰雄没办法了,“是!”,然后进书房拿到出乘车往医院赶去。RA 第二三零章 京城 第二三零章京城 国庆在老家结婚的大学舍友,昨天在西安补了个婚宴,来了很多老同学、老舍友,好几年不见了,大家都很高兴,喝高了,又打了个通宵麻将,耽误了昨天一更。欠账真是越来越多了! 飞机平稳降落在首都机场后,方南国和冯玉琴迈步走下舷梯,后面跟着的是曾毅和唐浩然,两人手里提着行李箱。 眼下正值中秋,飞往京城的航班都是满满当当,不过身为南江省的一把手,方南国自然是不用去跟平民大众一起去挤航班的,军区有一趟飞机要到京城,方南国就搭了个“专机”。 舷梯下面,南江省驻京办的主任刘发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知道方南国的习惯,没敢多带人来搞迎接,只领了两名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趴着两辆黑色的京牌奔驰车,车窗上贴着显然的红色通行证。省级的驻京办可不是那些小地县的驻京办能比的,能不能把车子顺利停在机场内,就是驻京办在京城活动能力的最有力证明,也是驻京办主任合不合格的一个重要标准。 “方!冯厅长!”刘发生一脸灿烂,不等方南国两脚落地,就快步迎上去,“辛苦了,路上辛苦了。” 身后的两名工作人员,也是极有眼色,不等刘发生吩咐,就赶紧从曾毅和唐浩然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抱起来就往奔驰车的后备箱放。 方南国的情绪很不错,跟刘发生握了一个手,道:“京城的风,还是这么大啊!” 刘发生赶紧道:“是,今天的风有点大,方,您看是不是先回驻京办?” 方南国这句话可不是对刘发生说的,而是向第一次跟自己进京的曾毅说的。提起京城的风,那可是大大有名,每年一入秋,从大漠吹来的风就开始刮起来,一直刮到第二年的春天结束,前些年不重视环境保护,京城人民可是没少因此遭罪,每年至少要被沙尘暴光顾个七八次。 “风大!老方,回去再说吧!”冯玉琴提醒了一句。 方南国呵呵笑了两声,迈步就朝车子走去,刘发生赶紧小跑在前,过去拉开车门。 “轰~” 一辆挂着军牌子的吉普,呼啸而至,等到了距离二十米的地方,稳稳停住。 张杰雄推门而下,大步往前走了几步,脚跟一碰,“方,欢迎您到京城,我来接您!”跟平时一样,张杰雄的脸上毫无表情,冰冷至极。 “是张将军啊,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怪想的!”方南国很热情地伸出手,他知道张杰雄不是来接自己的,这是找曾毅的,曾毅是翟家的恩人,也是张杰雄的恩人,现在头一次到京城来,张杰雄于情于理,都要过来接待一下。不过方南国可不会因此就对张杰雄有意见,张杰雄这个少将,放在古代,那就是御林军统领,名正言顺的天子近臣,谁敢得罪啊。 “路上堵车,来晚了!”张杰雄解释了一句。 方南国呵呵一笑,不以为意,路再堵,也堵不住军车,尤其是警卫团的车,张杰雄是故意来晚了一点点,身为警卫团的人,自然不好跟地方上的诸侯多有瓜葛,他这是避嫌。接曾毅就无所谓了,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级,扔在京城都不算个官。 驻京办主任刘发生心里暗暗吃惊,他常年在京,干的就是结交各路神仙的工作,自然认得这张军的车牌,这是总参下属中央警卫团的车子,车牌数字还很小。他在北京干了这么多年,结交的人不少,但还没听说谁能结交到中央警卫团的人,这可是神秘之师啊 难道……刘发生心思就活跃了起来,难道传言不假,方老板真的要再进一步,迈入中枢了? 跟方南国打过招呼,张杰雄目光就看向曾毅,脸上的肌肉难得松弛了几分,“曾老弟,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曾毅哈哈一笑,上前跟张杰雄握手,“本想到了京城之后再联系你,免得搅扰到你,谁知这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张杰雄见到曾毅,有些高兴,破例多寒暄了几句,然后扭头看向方南国,“方,下面如何安排?你去哪里,我给你带路!” “张将军军务繁忙,怎能劳烦你呢!驻京办的同志,都已经安排好了。”方南国推辞了,他这次进京,正是要拜访各方神仙,争取做最后一搏,可以说眼下正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这时候最应该低调行事,哪敢让警卫团的车给自己开道!传了出去,肯定会有不少怪话,这还没进入序列呢,就已经享受上序列内的待遇了。 张杰雄也就是客气一下,见方南国推辞,也就不再坚持,转而说道:“曾毅跟我好久没见面了,我想给他请个假,还请方批准啊!” 方南国就把曾毅叫上前来,“曾毅,张将军盛情难却,你去吧!好久不见了,是应该叙一叙友情。”方南国心里很清楚,张杰雄没事找曾毅干什么,这是翟老有请啊。 曾毅就跟方南国夫妇告辞,冯玉琴嘱咐道:“回头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 说完,方南国夫妇就上了黑色奔驰车,唐浩然坐上副驾驶,刘发生领着工作人员上了另外一辆车在前开道,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机场通道驶去。 透过后视镜,刘发生看着曾毅,心道没想到啊,原以为军是来接方老板的,没想到是来接曾毅的。他虽然不在南江,但对南江政坛也是了如指掌。我的个乖乖!谁能想到,一个副处级的管委会副主任,竟然在京城有如此大的排场。 等那两辆车子消失了踪影,张杰雄在曾毅肩膀拍了一下,道:“咱们也走吧,这里风大!” 曾毅呵呵一笑,提着自己的行医箱,就拉开车门上了吉普车,随即车子呼啸而去。 此时远处正好降落一架南江来的客机,晏容跟着人群下舷梯,眼光随兴一瞥,正好看到了远处的一幕,不由站在那里不动了。 她身后正是自己的父亲晏治道,“小容,看什么呢!”晏治道也看到了那辆绝尘而去的军车,心道不愧是京师重地,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总参部门的军车。 “我好像看到了曾局长。”晏容说到。 晏治道又抬眼去看,那辆车早没了踪影,心道应该不会吧,曾毅不过是个副处级的干部,他在南江有方老板这尊大靠山罩着,但这里是京城,能让军专门来接,怕是曾毅还不够资格,就算是方老板亲来,也不见得会有军车来接,“你看错了吧!” 晏容也不确定,刚才她只是看到个侧影,但实在是跟曾毅太像了,“可能是吧!” “快走吧,驻京办的同志在外面等着了!”晏治道催促了一下。 常务副市长樊九江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叫去谈了两次话,回来就主动病退了,晏治道捡了个便宜,接了常务副市长的班。他这次是来京城,一是借着中秋的机会,拜访一位在中央部委工作的老同学,二来是跑项目。 市级的驻京办,就不比省级了,晏治道这个常务副市长,同女儿、秘书一道挤着机场巴士到了出站口,领了行李走出航站楼,才看到前来迎接的驻京办同志。 张杰雄的车子并没有进城,而是顺着机场高速往前走了不远,就上了绕场快速干道,然后一直向西,直奔京城西郊的玉泉山而去。 在京城,只要提起玉泉山,几乎是妇孺皆知,那里是机关所在,是中央首长休养的地方,山上风景秀丽,在人车拥挤的京城,绝对是一处世外桃源,历届中央首长,有很多都选择了在这里颐养天年。 “这次到京城,能待多久?”张杰雄问到,他之所以着急把曾毅接过来,是因为自从得知曾毅要来的消息后,翟老已经催问了好几遍。 “应该是过了中秋节就回南江,具体要看方的安排。”曾毅说到。 张杰雄就道:“凭你的本事,留在京城不难!” 曾毅笑了笑,这个问题当初在长宁山就讲过了,自己实在不适合在京城这种权贵云集的地方待,“京城人太多了,挤得慌!” 张杰雄也就不再说这个事,道:“京城有不少好玩的名胜古迹,等安顿下来,我派人领你去转转。” 曾毅就点了点头,参观名胜古迹,倒是比较符合他的意愿。 说话间,车子就到了玉泉山山口,山口设了固定的岗哨,站了十几位荷枪实弹的警惕卫士,为首的是一位上校。 车子开始减速,稳稳停在了岗哨前,并且放下了左右车窗。 张杰雄推门下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上校看到张杰雄,肯定是认识的,马上过来敬礼:“报告首长,我正在执行公务,请谅解!” 张杰雄是警卫团的人,非常明白玉泉山的规矩,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上校,文件上面贴了曾毅的照片。 上校仔细把文件看了几遍,勘验无误,又走到车前,仔细对比了曾毅的相貌,才举手敬礼,让卫士放行。 曾毅心道这里的戒备,比起当初翟荣泰驾临长宁山,还要森严,就连张杰雄这位警卫团的领导,也要被严格检查,不愧是中央重地所在。山脚下最外层负责执勤的岗哨,都是上校级别,再看给张杰雄开车的司机,也是一位中校,平时感觉汤卫国在荣城就已经是很厉害了,可到了这里,怕是连站岗放哨的资格都没有,那级别只够开车当司机的。 驶入上山的公路后,沿途还有六七道岗哨,可能是接到了山脚下的通知,后面的岗哨并没有再拦下张杰雄的车子进行检查。 路上遇到几处风格各自不同的宅院,张杰雄就给曾毅讲了一下,说这都是哪个哪个首长住过的地方。 之前曾毅只是觉得玉泉山的戒备超乎寻常地森严,可在听到这些名字后,他才在心里对玉泉山那无法攀比的超然地位,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这些人的名字,全都是如雷贯耳,在电视电影上,被演绎了无数次。 翟荣泰的住宅,是一座欧式风格的小楼,门面也修成了平整的草坪,并没有院墙门楼,跟前面遇到的那几处中式房子完全不同。 草皮前的小路上,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一位中校的带领下正在巡逻,手里牵着一条大狼犬。 张杰雄下车,道:“快进去吧,老首长这会应该正在房间里看三国。” 两人往楼前走去,此时的门口站着一名大校军官,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笔直地站在那里。 张杰雄看到那大校,眉头微皱,这是常洪赢的警卫参谋,叫做廖新,前几天曾毅的药送过去后,常洪赢的命就保住了,常洪赢回来之后,亲自过来道谢,却让翟老给挡在了家门之外,用翟老的原话讲:“我就是要让他无地自容,让他到死都还不上老子的这个情!” 廖新看到张杰雄,单手托着盒子,双腿一碰,抬手敬礼:“张将军!” 张杰雄还了一个军礼,道:“廖参谋,你这是怎么回事?” 廖新就道:“常老知道翟老爱枪,这支枪是当年常老跟着翟老一起上朝鲜战场时,从美官那里缴获来的,非常有意义。上午常老亲自送过来,但翟老不在家,常老就嘱咐我在这里等。” 上午常洪赢带着枪又来找翟荣泰道谢,再次被挡在了门外,常洪赢身体虚,不能久站,只好先回去了,留下廖新站在这里 张杰雄心道当时从朝鲜战场同时缴获的另外一把枪,早让翟老送给曾毅了,现在人就在你眼前站着呢,“翟老今天要接见重要的客人,怕是都不会有空见你,廖参谋请回吧!”说完,张杰雄大手一摆,作出送客的架势。 “见不到翟老,我没法向常老交代!”廖新道。 张杰雄也不再多说,转身向曾毅一伸手,道:“咱们进去吧!” 看着张杰雄带着曾毅推门进去,廖新心里就在琢磨,自己在这里站了大半天,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去,难道翟老要接待的贵客,就是刚才那位年轻人?廖新在玉泉山很久了,可从没见过曾毅,心道这是哪家的公子。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翟老爽朗的笑声,廖新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想了想,他抱着箱子,返回了不远处的常宅。 “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我看你小子多半是把我这个怪老头给忘了!”翟荣泰坐在客厅里自己最喜欢地竹椅上,显得很是开心。 曾毅笑着:“我是个大夫,要是我打电话,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希望是永远都不跟翟老联系。” “那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了?”翟老呵呵一笑,拿起张杰雄刚泡好的茶。 “中秋佳节了,过来看望翟老,表表孝心!”曾毅笑着。 翟老大手一指曾毅的药箱子,道:“你拿这个东西来看我,这也叫表孝心?” 张杰雄一旁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吃惊不已,自己跟着翟老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开口跟人要过节的礼物呢。 “翟老可冤枉我了!”曾毅就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起来走到翟老面前,“我在下面搞招商引资得来的奖金,还有大半年的工资,可都全在这里了。” 翟老拿起盒子,盒子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表面简单几刀刻画,就显得古朴大气,现在紫檀的价格可都是寸檀寸金了,只是这个盒子,就不便宜了,他笑道:“你这不会是买椟还珠吧?” 说着,翟老打开紫檀木的小盒子,里面是黄色的丝缎上,躺着半枚玉制的虎符。虎符是古代朝廷调兵的凭信,往往是一分为二,半枚在皇帝手中,半枚在将领手中,用时两枚合一,勘验无误,才可以调动军队。 虎符一般都是用金、铜、木等材料来制作,像眼下这种玉制的,倒是不多见。曾毅送的这枚玉制虎符,玉质品相上佳,而且外面油亮,看来是常有人把玩盘养,在虎符的截面上,雕刻有几十个阳文,这就是古代人的密码学了。 阳文是凹起的字,阴文是凹下的字,分别刻在一枚虎符的两个半面上,用的时候,需要阴阳文完全咬合,才可以证明另外半枚虎符的真假。 翟老看了看,心道曾毅也真是有心了,虎符赠将军,倒是贴切,他便笑道:“要是别人送我,我可能就不收了,不过你送的,我是一定要收的!谁叫你半年都不肯打个电话呢,这次不收,我怕以后都收不到啊!” 张杰雄就走上前,帮翟老把小盒子一收,拿起来放到书房去了。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贵重的物件了,但对于翟家来说,这种东西并不难得,翟老收的,只是曾毅的一片心意罢了。 即便如此,张杰雄也是吃惊不已,想给翟老送东西的人多了去,其中不乏政治局的委员,可还是头一回见到翟老很高兴地收下礼物呢。远的不说,就说常洪赢吧,几次三番过来,翟老连门都没让他进。 翟老今天的兴致很好,陪着曾毅聊了有半个多小时。 平时翟老每天到这个点,都需要小睡一个小时,看看时间差不多,张杰雄上前提醒道:“老首长,前两天您肠胃不舒服,现在曾毅来了,刚好让他给看看。” 翟老就点了点头,把手伸出手,笑道:“也真是邪了,前几天我觉着哪里都不舒服,今天见到曾毅,反倒是浑身通泰了。” 张杰雄心道这多半是翟老的心理作用,前几天知道曾毅要来,就天天盼着,所以浑身不舒服,是想让曾毅赶紧过来给自己看看,现在曾毅来了,这心愿达成,身上能不舒服嘛!除了翟浩辉,怕是再没有第二个能让翟老如此挂心想见的人了。 曾毅上前给翟老把了个脉,又问了问最近的饮食起居情况,最后道:“没事,翟老身体健康得很!” 翟老笑了笑,随后站起来,“还是老了,说一会话,就有些乏了!我去休息一会,让杰雄陪你说话!” 张杰雄就赶紧吩咐人,看着翟老进了里间的卧室。 等翟老进去,曾毅就把翟老的身体状况,以及注意事项,详细地向张杰雄交代了一遍,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有几个小地方还是需要注意。其实这半年曾毅虽然不在京城,但对翟老的身体状况也是了如指掌的,只要翟老稍微有点不舒服,张杰雄就会打电话咨询曾毅,翟老也只信曾毅的判断。 张杰雄的记性很厉害,曾毅只说了一遍,他就全部记住了,然后又针对平时的几个问题,跟曾毅做了一些交流。 交代完这些,曾毅就起身告辞,这玉泉山可不是他能多待的地方。再者,马上要中秋,到翟老这里拜访探望的人是少不了的,除了翟家的子孙亲戚,还有中央首长、政治局委员、以及地方上的诸侯,曾毅留在这里,肯定就不怎么适合了。 张杰雄把曾毅送到玉泉山下,道:“老首长马上要睡醒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一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曾毅就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再过来!” 张杰雄知道曾毅说的是方南国过来拜访翟老的事,便道:“我会尽力安排好的,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你。” 两人就此分手,曾毅先给唐浩然打了个电话,得知方南国并没有去驻京办,而是回了在京城的家中,就向张杰雄的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一点头,猛踩下油门。 从机场去玉泉山,路上都是高速,曾毅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从玉泉山去方南国的家里,曾毅是切身感受到了军车的威猛。路上不管是红灯还是黄灯,那位中校司机都是眼睛也不眨,就直闯而过,不能鸣笛的地方也鸣笛,不能逆行的地方也逆行。 按说京城的交通状况,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差,可这位中校司机把曾毅从玉泉山送到二环内方南国的家门口,竟然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可见速度有多快。 中校司机并不像张杰雄那么死板,停好车之后,他过去给曾毅拉开车门,然后拿出写有一个电话号码的纸条,道:“曾首长在京城要是用车的话,就打这个电话,是我的一个老战友,在军委机关工作,管的就是车,一个电话,二十分钟肯定把车送到。” “我可不是什么首长,王中校叫我小曾,或者曾毅!”曾毅接过纸条,“谢谢了!” “不客气,张将军都吩咐过了,一定要服务好曾首长。”中校的眼睛可不是瞎子,能让张杰雄亲自去机场迎接,那岂是一般人。 曾毅看那司机驾车离去,摇了摇头,心道这也是一位想当将军的司机啊。RO 第二三一章 老熟人 第二三一章老熟人 在京城,方家只能算是小小户。 方南国的老父亲方云舒以前在中办干过,分到一套面积不大的旧式四合院,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后院住着方南国一家人,前院是客房和保姆房,两个院子里都养了不少的uā草鱼虫,长着七八棵树皮斑驳的老树,走进去,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官气官味,就是标准的退休后养老的格局。 曾毅上前按了铃,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拉开四合院的大看了曾毅一眼,脸上堆起笑意,问道:“你是曾主任吧?” 曾毅点了点头,笑道:“是我!” 那人立刻把开大了一些,伸出手道:“曾主任快请进,方书记早就吩咐过了,说曾主任今天会过来,我一直在等着呢。” “辛苦你了!”曾毅客气道。 “哪有什么辛苦的,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那人笑呵呵在前面领路。 穿过爬满了葡萄蔓藤的长廊,两人走进后面的院子,唐浩然正跟一个十八九岁的nv孩,站在院子中间的青uā大鱼缸前,手里拿着鱼食,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时时传来笑声。 “曾毅!”唐浩然看到曾毅,就把手里的鱼食往缸沿上一放,迎上来两步,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曾毅伸出手笑道:“一定就是方书记的千金,方晨盈小姐吧!” 方晨盈微微侧着脑袋,眼中带笑,像要解开一团m-似的,打量了曾毅半天,才伸出手跟曾毅浅浅一握,“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我父亲平时可是没少提到你,老拿你来当例子教育我。” 曾毅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估计你的耳朵都恨死我了!” 方晨盈摊开手,“是啊,都长出茧子了,家里听我父亲讲,到了学校又得听恩熙讲!” “崔小姐最近好吧?”曾毅问了一句。 “还好!”方晨盈笑着,“她现在可是你的忠实粉丝,都准备去选修中医了。” “见到她,代我问个好!”曾毅对崔恩熙的坚持和执着,可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果真去学中医了,说不定能学出个样子呢。 此时屋里传出方南国的声音,“曾毅回来了?进来吧!” 曾毅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方晨盈走了进去,唐浩然没进去,说是要在外面ōu颗烟。 屋子里的布置陈设,都是古香古没有什么值钱的摆件,但格调却不低,客厅里摆了几张浅-的沙发,方南国正陪老父亲坐在那里聊天,冯y-琴不在,大概是去忙别的去了。 方南国就对自己的老父亲道:“这就是常跟你提起的曾毅了。” 方云舒满头银发,不过看起来jīng神矍铄,面有红光,朝着曾毅笑了笑,道:“果然是年轻有为,气质不俗,坐吧!在家里都不用拘束,自在一些。” 方晨盈就指着一旁的沙发,道:“我爷爷其实很和气的,你就坐这里吧,我去给你倒水!” 曾毅笑了笑,把行医箱往脚边一放,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听南国讲,他背上的伤就是你给治好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不得了啊!”方云舒爽声一笑,“我在中办工作的时候,跟很多位国手都打过jiā道,可他们也对南国的旧伤毫无办法。” 曾毅笑了笑,“老爷子谬赞了,我哪比得上国手,其实就是一些家传的医术,刚好在治疗旧伤方面有些办法罢了!” 方云舒仔细打量了曾毅一番,不由微微颔首,这个年轻人很了不得,没有眼下那些年轻人身上的骄狂之气,就是比起当年的方南国,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方南国是方老爷子的骄傲,方家其实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资本,方云舒能在仕途上给方南国提供的助益,也是微乎其微,但方南国硬是从一个小小户的公子哥,做到了封疆大吏,这在国内官场上,是非常少见的。 眼下方南国还有再进一步的希望,如果成功,那就是要进入中央序列了,当年方南国入仕的时候,方云舒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够走得这么远。 当然,他也明白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方南国这次能否再进一步,竟然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笑道:“不要光是坐着,来,吃枣!这枣是从院子里自家的枣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的很,跟外面的枣比起来,口味要好很多。” “谢谢老爷子!”曾毅也不客气,笑着拿起一颗鲜红的大枣就咬了一口,果然是味道很不错,“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竿”,这枣子确实是新鲜。 “这枣树得有几十年了吧?”方云舒问方南国。 方南国淡淡一笑,“是,我以前在下面工作的时候,每年你都把枣子打下来,晒干了给我寄过去。” “时间过得真快啊!”方云舒笑了两声,“那时候你也就是曾毅这么大的年纪。” 曾毅看着这两父子边聊边回忆往昔的快乐时光,心里有些酸酸的,在他的记忆中,没有父亲。 在客厅聊了一会,方南国站起身来,曾毅就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讲,跟着他进了一旁的书房,方晨盈在客厅里陪着自己的爷爷聊天。 进了书房,方南国同曾毅坐下,ōu出一根烟慢慢点燃,问道:“翟老的身体还好吧?” “很健康!”曾毅说到。 方南国微微颔首,“这是好事啊,翟老在,军队的jīng气神就在。” “过节拜访的人很多,没敢多耽误他老人家的时间,过两天再去看他,张将军安排好之后会通知的。” 方南国就知道该如何来安排这几天的行程,这次回京城,他要拜访的人很多,但翟老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想要进入序列,没有军方的支持,想都不用想,如果翟老要接见他,他肯定就要把别的拜访安排推一推。 “这几天我会比较忙一些,让晨盈领着你跟浩然在京城里走一走,你们年轻人出去玩比较自在一些!”方南国去拜访那些大人物,自然不可能带着秘书去。 之前领曾毅进来的那个人,此时敲了敲书房的们,听到方南国说请进,才推进来,道:“方书记外有个年轻人,说是来找曾毅的。” 方南国就笑了笑,摆手道:“你去吧!你的朋友可真是不少,找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曾毅就跟着那人出了外停着一辆军用吉普,挂的也是军的牌子,曾毅心想不会是那位王中校真给自己派了辆车来吧。 “曾毅!”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就看一个上尉军官,手里抓着瓶饮料,从巷子口的超市走了出来。 “哈哈,是你啊!”曾毅赶紧迎了上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翟浩辉比半年前明显结实了很多,人也jīng神,他在曾毅的肩膀上擂了一锤,“我要找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听老张说你到京城了,我立马就杀了过来,晚上给你接风,我已经约了美心。” “走,先进去歇一会,喝口水。” 曾毅领着翟浩辉就进了方南国的家,把他介绍给唐浩然、方晨盈,又去向方南国说了一声。 方南国自然不会反对,道:“那你就去吧!” 翟浩辉现在在总参工作,这是翟老的意思,留在京城,是希望翟浩辉能把身体尽快调养好,而只挂上尉的军衔,是为了方便他今后下基层去锻炼,军衔低,才能接触到第一线的士兵,翟家三代,都是从大头兵做起的。 “一起去吧!”翟浩辉邀请到,“人多了热闹。” 方晨盈笑着点头,她是知道翟浩辉的来历的,翟浩辉亲自上发出邀请,这是多大的面子,绝对不能拒绝的。 唐浩然心里非常想去,能够和京城的公子哥搭上线,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但又怕方南国这边有事需要照应,就道:“我得守在家里,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方南国的声音此时从书房传来,“小唐,今天我就在家里住下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唐浩然眼里就闪现jīng光,心里很感jī,方老板绝对是位好领导,如果下属有什么机会,他都是给予支持,绝不会横加阻碍。 当下四人就出了方宅,上了翟浩辉的吉普。 翟浩辉比较低调,开车非常稳,既不鸣笛,也不超速,安静地在车流之中,慢慢往前行驶着。 曾毅看着窗外不见首尾的车流,感慨道:“以前在荣城,我就觉得车多,jiā通拥堵,现在到了京城,我反而觉得荣城从来都不堵车。” 方晨盈笑了笑,道:“每到过年过节,京城就特别堵,这也是京城的一大特 “为什么?”曾毅问到。 方晨盈指着窗外的车子,“你看看,路上全都是外地的车牌,这都是进京赶考的。” 曾毅听了之后一头雾水,不怎么明白,稍微一琢磨,他不由笑了起来,进京赶考,这个词可真是形象啊,原来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赶来,趁着过节来拜访京城大官的。不过这可不是京城的特而是国内官场的特不管什么地方,一到过年过节,领导都比平时处理公务还要忙,大家好容易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给领导送礼的机会,岂肯错过? 翟浩辉也是笑着,“这哪是赶考,分明是折磨考官,我们领导光月饼就收了上百盒,正发愁要怎么处理呢。” 车上的人都是大笑,上百盒月饼,可真够头疼的!难怪没怎么见有人吃月饼,但月饼却年年都在生产,盒子也是越做越漂亮,原来都是面子活。 翟浩辉的车子穿过城中心,然后驶入一条幽静的石板小胡同,最后进了个大院子,里面已经停了很多辆车,都是平常不多见的豪车。 “你第一次来京城,本来是要好好招待的,但现在时候不对,就在这里凑合吧。下次你再来,我给你赔罪!”翟浩辉停好车,还专解释了一句。 曾毅笑着:“这里ǐng好,在荣城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曾毅明白翟浩辉的意思,以翟家的背景,别说去国宾馆,就是去军委从不对外接待的西山竹苑,对翟浩辉来讲,也是一句话就能安排,但眼下过节,这些地方大人物出没频繁,翟浩辉是个低调惯了的人,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国内的饭店,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讲经济效益的,有钱就能进去消费,另外一种是不讲经济效益的,只为特定人群服务,你就是腰缠亿贯,也照样不得其而入。 翟浩辉今天选的这一家,属于是第一种,只要你能付得起饭钱,没人会说三道四,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看口的车子,就知道前来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众人下车,就有服务生立刻上前,领大家往里面走去,曾毅往后瞥了一眼,发现翟浩辉的那辆吉普,已经被人用车罩给罩了起来。 “这里以前是个王爷府,现在改成了饭店,我来过两次,口味还不错!”翟浩辉微笑着走在前面,“美心在商场上跟这里的老板很熟,她这会应该到了。” 正说着呢,曾毅就看到龙美心了,还是那副老样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反正曾毅是看不出她哪点像名贵媛。 “你肯到京城来了?”龙美心上前两步,“终于想通了吗?” “想通了!”曾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完,他抢着接过龙美心手里的包,连声道:“我来,我来!” 龙美心傻眼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不会真准备给我拎包吧!” “有何不可?”曾毅反问,不过又道:“我拎包,你买单,很公平啊,权当是我的薪资酬劳!哈哈,大家今晚都不要客气,我请!” 龙美心被气乐了,道:“你小子打得好算盘,这么拎一下,就想让我买单,没 “我早说过让我拎包的成本可是很高的,现在我已经拎了,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曾毅笑着,“准备付钱吧!” 龙美心一脸恨恨,看不到曾毅,心里ǐng想的,满脑子都是他的优点,可一见面,这小子又让人恨得无比牙疼,“你这是强买强卖!到了京城地界、天子脚下,你还敢这么横,还当这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呢?” 曾毅也干脆,二话不说就把龙美心的包塞了回去,“那你自己拎吧!” 龙美心就爆了,“多拎一会你能掉块啊!” 旁边的几人都笑了,尤其是翟浩辉,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以前在长宁山,就见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咬得是一嘴这半年不见,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我大小也是个领导,给你拎包成何体统!”曾毅也就是跟龙美心闹着玩的,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把龙美心的包接了过来,给她介绍了一下方晨盈和唐浩然,众人就朝里面走去。 王府可比方南国的四合院大多了,几人连续穿过七八道才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子里,院子里翠竹摇影、蔓藤垂挂,修整得自然大方,虽不工巧,但很自然。院子里有座厢房,推开里面有会客厅,有餐厅,摆放的都是复古的家具,但也有浓浓的现代气息。 唐浩然一路走过来,也是开了眼界,荣城可没有这样奢侈的饭店,整个就是一古董饭店,人走在其中,就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似的,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就只坐一桌,可以想象,这一顿饭的成本,得有多高。 众人刚刚坐下来,饭店的老总就过来了,进直拱手:“对不住,对不住,贵客登关某没能亲自迎接,实在是太失礼了。” “关总,你这是忙什么呢!”龙美心问到。 关总知道龙美心是惹不起的人,赶紧解释道:“今天咱们这里来了两位神人,那真叫一个神,我给m-住了,这才把迎接贵客的大事给忘了。” 龙美心有些好奇,“什么神人,能把关总给m-住!” “一位是乾州来的神医,美心小姐可能听过,叫白木通,医术高明;另外一位是荣城来的高僧,明空大法师,刚才就是明空大师在讲法,讲得真叫一个好,我一听就入m-了。”关总往前几步,笑道:“要不,美心小姐也过去听听,我只听了一小会,受益良多啊!” 龙美心扭过脸,要问曾毅去不去呢,却看见曾毅正在笑,就问道:“你笑什么?” 曾毅能不笑吗,关总嘴里说的两位神人,他竟然都认识,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界太小了。” 关总就看着曾毅,龙美心没给他介绍,他也不知道曾毅是谁,就问道:“这位先生认识白神医,还是认识明空大师?” 曾毅笑着,“都认识!” 关总眼神一亮,这两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到的,难怪美心小姐如此重视今天的宴会,原来是来了真贵客啊。 龙美心就问道:“那要不要过去看看?” 曾毅笑了笑,站起来道:“既然碰上了,不打招呼似乎有点不合适!” 曾毅是想去看看明空现在的样子,在崔宰昌面前讲了那一次法之后,明空就被崔宰昌奉为高僧,专请去韩国演经讲法。以平海集团在韩国的影响力,可以想象得到,明空去了,那绝对是总统级别的超级待遇,这一去好几个月,曾毅都以为他乐不思蜀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给碰着了。RA 第二三二章 还是要喝茶 第二三二章还是要喝茶 大家听了关总的话,都想去见识见识那两位神人,只有翟浩辉留了下来,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什么神人,丝毫没有兴趣。 “……如何才能求得幸福、快乐呢?六祖慧能曾经说过:‘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明空此时满面红光,正端坐于屋内正前的太师椅上,手持佛珠,和蔼慈祥地讲着要如何才能寻求到快乐幸福的方法。自从跟着曾毅“治”好了崔宰昌的病,明空的弘法水平明显高了一截,再也不搞那一套“诚心礼佛方能灵验”的伎俩了,而是与时俱进,搞起了心灵jī汤。 他到底是禅宗的出身,佛法底子厚,读过的佛经也多,稍加整理,就把这一套理论完善了出来,这次在韩国的演讲大获成功,又上电视又上报纸,收得信徒数十万,狠狠地震动了韩国的佛教界,最后差点就被韩国的信徒留在了岛国。 很多人在听了明空的演讲后,都觉得内心平静快乐了很多,因为有崔宰昌的例子在先,有一些人就按照明空讲的办法去修身养还真的起到了缓解身心病痛的效果,所以明空最近的声誉,那真是如日中天。 身处这个高效率快节奏的社会,每个人身上的压力都很大,确实需要一种办法来舒缓解压,明空这也是迎合了众生的需求。 今天刚一回国,明空就被京城的富商们请来讲法,如今他讲一次法的经济效益,可比以前高了很多,而且也不是想请就能请到的了。 屋内座无虚席,至少坐了有二十多位善男信nv,其中有那么好几位,都是平时经常在新闻报纸上l-脸的商界名人,此时也都听得非常入神。就连饭店的工作人员,也站在那里听得拔不动uǐ。 关总也不敢打搅,叫人轻手轻脚地搬来几张椅子,让曾毅等人先坐下听。 “……前段时间,平海集团的崔老施主来灵觉寺找我,当时他非常痛苦,为什么呢,因为他得了食道癌,一口饭都吃不下,一口水也喝不下……” 明空讲起来底气十足,崔宰昌在全世界都是个极有身份的人,没人敢拿崔宰昌的病说假,也说不了假,所以讲崔宰昌的事,就让大家先入为主地选择了相信。明空从崔宰昌的例子说起,引申出很多有关佛理的东西,又讲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下面的人联系实际,都是有所启发,等明空讲完,全都热烈鼓掌。就连龙美心这样离经叛道的人,都是不吝于给予掌声。 明空讲完,站起来施了一礼,道:“感谢众位施主的成全,听贫僧啰嗦了这许久,让贫僧又完成了一桩弘法心愿,阿弥陀佛。”明空现在也是学会了谦虚,自己讲完法,不提己身辛苦,反而还要感谢听众的捧场。 众人纷纷起身客气,心道果然是高僧啊,单凭这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座人之中也有不服的,比如白木通,他这位神医结jiā甚广,是全国很多富豪家中的常客,这次来京城录制一档养生的节目,被几位熟人请来一聚,就正好遇到了明空。正因为懂点医术,白木通才不相信明空这一套理论,食道癌如果单凭心中忏悔就能治好,那还要医生干什么。这半天,他早已听得不耐烦了。 “明空大师不但佛法高深,医术也是同样了得啊!”白木通捧了一句。 在场的都是商业jīng英,没一个是傻子,心道白木通自己的医术就很厉害,反而去夸明空医术了得,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明空施了一礼,道:“贫僧不懂医术,但明白一个道理,天下之道,殊途同归,能治病,佛理便是医理。” 众人心中暗赞,明空这个回答可谓是谦虚至极,把佛理都归入了医理,是把白木通捧到了不能再高的地步了,但细细一琢磨,这话里又有话,佛理都能治病了,还要医理干什么。 曾毅在远处笑了笑,心道明空这老和尚就是靠嘴吃饭的,一般人想从他那里讨便宜,还真是不容易。 此时关总赶紧上前打圆场,道:“诸位,素斋已经备好了,现在就请大家稍移贵步,都请入座吧!” 说完,关总又想起自己的来意,道:“明空大师,这里有一位先生,说是你的老朋友了,我把他领了过来!” 众人刚才光顾着听明空讲法了,倒是没注意屋内多了几人,现在回头,就立刻看到了龙美心,京城有身份的富商,很多都是认识这位龙大小姐的,赶紧上前寒暄客气,邀请龙美心一起入席。 “不了,今天约了朋友,改天再聚吧。我只是过来听明空大师讲法的。”龙美心都给推辞了。 明空此时快步走来,施了一礼,笑道:“原来是曾施主,明空有礼了!” 曾毅呵呵笑道:“数月不见,大师风采更胜往昔!” 屋里的人就看着曾毅,原来这就是明空大师的老熟人,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明空向屋里的富商们介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青年才俊,是我们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主任!” 众人“哦”了一声,白阳市在哪,很多人还不清楚呢,怎么会放在心上,这里可是京城,一个小地方来的管委会主任,撑死就是处级干部,放在京城,实在是渺小得很,根本不值一提。 白木通此时介绍了一句,道:“我说一件事,大家肯定就知道曾主任是谁了!只用一杯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国nv王的重病,那便是曾主任了。” 众人这才正眼打量曾毅,先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在国内商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将军茶生意的,其中的利润让人真是眼馋,但又无法复制,能让英国nv王为茶叶做广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听关总说过白前辈在这里,我特地过来拜见!”曾毅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白木通微笑着颔首,曾毅的态度让他很满意,不过他还是暗道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先遇到明空这个用一通佛法就治好了食道癌的和尚,又遇到曾毅这个用一杯茶就治好严重水谷不进的“太医”,跟两个大忽悠碰在了一起,要是病都这么好治,还用苦读医书吗。 “没想到我这小店今天会有这么多高人同时驾临,实在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关总笑得嘴都合不拢,“今天这顿算小关我的。” 众人微微一笑,这关总可真是滑头,今天吃的是素斋,不喝酒,算下来也不会有多少钱。 关总招呼着大家入座,曾毅几人就提出告辞。 “既来之,则安之,曾主任坐下喝杯水酒再走也不迟嘛!”关总热切邀请着,做他这行的,靠的就是眼力劲,他已经看出龙美心和曾毅关系匪浅,哪敢怠慢。 曾毅想想过来只打个招呼就走也不合适,就道:“那我就斗胆敬各位前辈一杯。” 屋里的桌子是特大号的,坐下曾毅几人后,竟然还有富余,趁着上凉菜的工夫,龙美心给曾毅介绍了一下今天到场的富翁。 曾毅笑着一一送上自己的名片,道:“今后诸位财神爷要是有机会到南江,可千万要通知我一声,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众人笑着收下名片,“一定,一定,到时候可别嫌我们叨扰。” “怎么会,欢迎之至!”曾毅笑着举起面前的茶杯,“今天是素斋,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容日后一一补上。” 大家还算给面子,都举起茶杯润了润喉咙,以茶代酒,意思到了就行。 放下杯子,坐在白木通左手边,一个矮胖的人突然道:“白先生,你是jīng通医术的人,眼下我刚好有点小麻烦,还请你给支支招。” 白木通就道:“您请说!” 那人就低声道:“最近这一个月,我这头皮突然痒得厉害,头皮屑也多了很多,跟下雪似的,苦不堪言啊,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没有什么效果!” 白木通“唔”了一声,伸手打了个脉,闭眼仔细体会脉象。 他这架势一搭,桌上的人就都看了过来,大家也没听清楚这边讲的是什么,琢磨着那个矮胖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小麻烦。 mō了半天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很明显的症结,白木通就道:“无妨,可能是最近压力有些大,思虑过度导致的,回头我开个方子,调养一下,你也注意缓解压力。” 矮胖的富翁就点了点头,“劳烦白先生了。”他有点失望,之前看的中医大夫,也是这么讲的,可吃了没效果,商场如战场,自己哪天没有压力啊,为什么以前就没这病呢。 白木通沉了一下,又道:“我这也是一家之言,要不你去找曾主任瞧瞧,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医坛圣手,说不定能有什么速效的法子。” 矮胖的富翁有些迟疑,他可不上白木通的当,这桌子上有三个会看病的,同行是冤家,自己瞧了这个大夫,又瞧另外一个大夫,这不是挑事吗!万一两边的说法不一样,今天的事可就大了,他笑道:“就是个小病,不妨事的,我先把白先生的吃上几副看看。” 龙美心看了白木通一眼,心里很不爽,这家伙可没安什么好心啊,龙美心虽然不懂医,但也能从白木通的话里,推测出一二来,怕是那个病没有什么速效的办法。她就道:“张总,今天难得碰上这么多神医,机不可失啊!” 在座的人心里都是暗暗惊讶,龙大小姐这是为那个小地方来的曾主任出头啊。 明空低头一声“阿弥陀佛”,心道有人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曾毅的医术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可以亲身体验过的,不用也能治愈癌症,这种本事,岂是你一个媒体吹捧出的“神医”能比得上的。老衲看你医书出了一本又一本,却从未听说你有一个经典的病案,你这是纯粹是自找难堪啊。 那位矮胖的张总就有点为难了,不让曾毅看吧,就是驳了龙大小姐的面子,让曾毅看吧,又是伤了白神医的面子,这不好抉择啊。 白木通道:“是啊,机会难得,我想大家也都想见识一下曾主任的回ūn妙手吧!” 张总一听白木通这么说,也不迟疑了,站起来就往曾毅那边去了,道:“曾主任,那就劳烦你了!” 曾毅过来,只是想打个招呼,可没存心要跟谁来较量一番,他推辞道:“白前辈医术jīng湛,我就不看了吧!再说我入仕之后,就不再接诊了,眼下手生得厉害,可不敢误了张总。” 张总听了,也不强求,就准备返回自己的座位。 白木通道:“曾主任真是客气,我记得你还是南江省保健局的专家吧?” 此话一出,在座的不少人都是眉头微蹙,心道白木通这就有点过分了,人家一个晚辈,对你谦逊有礼,丝毫没有冒犯你的地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处处维护你这个前辈的面子,你作为一个成名的前辈,怎么可以当众揭破人家的身份,硬bī着人家出丑呢。 曾毅也是眼角一抬,心中微怒,上次给顾明珠治病,曾毅就已经mō清楚白木通的底了,以现在中医界的水准衡量,白木通算是佼佼者了,但比起真正的名医,比如黄灿,白木通还是稍欠火候,可能是被媒体吹捧多了,这家伙昏了头吧,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也罢,既然白前辈要考较指点我,那我就试上一试!”曾毅呵呵一笑,朝张总伸出三指,“不知张总有何烦恼,能不能当众明示?” 张总也是豁出去了,笑道:“让各位见笑了,我最近头屑多、头皮痒,就这么点小病,还请两位神医给诊治,实在是有点牛刀杀jī,亵渎神医了,所以不好意思说。” 曾毅点了点头,跟白木通一样,闭眼体会脉象。 在场的众人都是微笑不已,心道这确实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就这么点小病,怕是都算不上病吧!不过大家倒是想知道曾毅有何能耐,竟然能当保健局的专家,那可是名医荟萃的地方啊。 过了有一分钟,曾毅收了脉,笑道:“这个病,立秋之后才有的吧?” 张总心里一琢磨,眼下是中秋,往前推一月,不正好就是立秋吗,神了,竟然连这都断出来了,他急忙点头,“不错,就是那时候得上的!” “没事,张总回去换个洗发水,过段时间就好了。”曾毅就下了结论。 大家都有些失望,这哪是中医,大街上随便找个理发的,都能说出这建议来。 “哎呀!”张总却是一拍大uǐ,“让曾主任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用了这个洗发水之后,我才得了这病的。” 也不怪张总没怀疑到洗发水上,实在是他太有钱了,随便换了哪个大夫,也不会怀疑人家用的是劣质的洗发水吧? “现在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曾毅就问道。 张总对众人道:“我那媳非得让我用什么草木jīng华的洗发水,说是能固发黑发,谁成想会有反效果啊!各位可得注意,千万别上当了。” 大家都是笑,张总去年刚娶了一个二十岁出头、如uā似y-的nv明星,人家肯定会嫌他人老发稀,买瓶好用的洗发水给他收拾收拾,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曾毅一指窗户外面,道:“张总看看外面那棵树,那也是草木jīng华,可眼下是秋天,秋气主肃降,你用的时节不对啊!” 此时天还没有黑,大家都能看清楚院子里面的景致,那里有一棵姿态优美的老柿子树,眼下已是树叶发红,曾毅指的的时候,刚好一阵秋风吹过,红-柿子叶便离开树头,簌簌飞落,犹如飘雪一般。 张总看着那飞舞的树叶子,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的头皮屑,简直太像了,他脸上一喜,心道我可算是闹明白了,原来是用错了洗发水啊。 “阿弥陀佛!”明空又唱了个佛号,凭脉能断出用错了洗发水,真是匪夷所思!自己以前那些装神鬼的伎俩,跟曾毅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举手投足之间,就让外人本能地相信了,根本不用耍uā招。 “曾主任,那有没有什么速效的办法!”张总看着曾毅,“这病不大,可太影响形象了,我现在都不敢穿深-的衣服。” 曾毅笑了笑,“也没什么速效的办法,你要是想治,就买些ūn茶喝吧。ūn茶内蕴生气,说不定有些效果!” “好,这个容易,我回头就些好茶来!”张总大笑,不管有没有用,他觉得曾毅的说法很有道理,“曾主任的医术,可真是神乎其神啊,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 曾毅笑道:“张总谬赞了,其实这是我的不传之秘,如果遇上不好治的病,就让病人喝茶,喝茶无大错啊!” 张总“哈哈”笑了两声之后,才意识到曾毅这话是在讽刺白木通的,人家这哪是喝茶无大错,分明是就是对方开嘛。想到这,张总的笑声就有点尴尬了,道:“曾主任可真是风趣,今天你把不传之秘讲出来,以后我们可都是神医了!” 众人也跟张总差不多,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心道白木通这回可是栽面子栽到家了,谁能想到张总的病竟然还是个要喝茶,以后看谁还敢说用茶治病的大夫不是真大夫! 今天又多了一位新盟主,老情剩大哥是以前硬盘的老盟主了,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RA 第二三三章 弄巧成拙 第二三三章巧成拙 白木通今天的脸丢大了,想“捧杀”明空,结果反被明空讨了个便宜,我的佛理都比你的医理能治病;想让曾毅出丑,结果让曾毅将了一军,我这个只会用茶叶治病的大夫,也比你会治病。 刚好电话响了一声,白木通就借口有病人相邀,拔uǐ告辞了。 曾毅随后也起身告辞,今天他虽然治的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病,但还是给在座的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之前大家只能看在龙美心的面子上,没有冷遇曾毅,可现在曾毅要走的时候,在座的人却是极度热情,竭力挽留。 回到之前的房间,屋里多了个人,正坐在那里陪着翟浩辉聊天,是一个很漂亮的nv孩子,长相身材,丝毫不逊于龙美心,跟龙美心不同的是,这个nv孩看起来很内向文静。 “这位是……”曾毅就问到。 翟浩辉就介绍道:“这是笑笑!笑笑,这位是曾毅,我的好兄弟,你叫曾哥!” 笑笑很腼腆地笑了笑,道:“曾哥!”说完,又向龙美心打了个招呼:“美心姐!” 曾毅看翟浩辉不介绍这nv孩的来历,也不道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心里就若有所思,大概猜到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他笑道:“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哥,就不能让你白喊啊!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送给你了,就当做是见面礼!” 说着,曾毅拉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笑笑的面前,他这次来京城,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的,礼物备了很多份,这里面是一只nv士手表,做工jīng良,价值不菲,瑞士顶级手表工匠制作,国内很难买到。 笑笑的头就急忙摇了起来,“这个我不能要!” 翟浩辉在她的手上拍了拍,道:“曾毅不是外人,收下吧!” 笑笑这才把那个盒子收下,道了一声“谢谢”。 翟浩辉笑道:“跟他不用客气,平时都是别人送东西给他,难得看到他给人送东西。”翟浩辉说的是曾毅的医术,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只等着别人送东西上了。 曾毅当然明白,一摆手,叹道:“今日不比往昔了,自从当了这个芝麻小官后,就没人给我送东西了!” “别人送你,你敢收吗?”龙美心反问了一句,“我看要请纪委的人好好查查你,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廉洁!” “那还有假,我可是真金不怕火炼,拒腐蚀永不沾,时刻记在心间!”曾毅哈哈大笑,就坐了下去,顺手把两件东西,从桌子底下很隐蔽塞给了唐浩然和方晨盈。 唐浩然和方晨盈都l-出感jī的眼两人也没想到翟浩辉会带着“nv朋友”过来,虽然这个nv朋友的身份还得打个问号,但见面礼一定是不能少的。 当下两人也跟笑笑认识了一下,把礼物送上,然后吩咐饭店开始上菜。 “曾毅头一次到京城来,今天的第一杯酒,就给他接风洗尘了!”翟浩辉举起杯子,“还有,今天认识了晨盈、唐主任,我很高兴,咱们满饮此杯!” 翟浩辉提议,自然没人反对,大家都提起了杯子。 曾毅笑道:“我一个芝麻瓜,哪敢如此劳师动众。我是头一次到京城来,都说京城是祖国的心脏,咱们就为祖国心脏的澎湃有力,干一杯吧!” 众人都是大笑,龙美心讥讽道:“你小子有长进啊,官没升多少,可马屁工夫却是直线飙升,可惜祖国的心脏怕是听不到你的恭维。” “你懂什么,这叫我在祖国心中,祖国在我心中!”曾毅哈哈一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翟浩辉、唐浩然自然不用说,肯定都是好酒量,一个军队出身,一个省委大秘,这都是至少一斤半的量;龙美心的酒量也不错,估计也是沾染了军队的豪爽之风;方晨盈的酒量,只能说是浅尝辄止,喝完第一杯,就很少见她动杯子了;令人意外的,倒是那个笑笑,挨个敬了一圈,半斤白酒下肚,脸上竟然还是那副腼腆内向的表情。 酒过三巡,翟浩辉道:“本来想着要带你在京城转一转,但这几天我要跟着领导下去,怕是不能……” 龙美心就接口道:“你忙吧,我都安排好了!” 翟浩辉就笑了笑,他原本也就是要说让龙美心代劳的,不过看龙美心这样子,怕是自己要是代劳了,肯定是被记恨死了,还好,领导有事! 正说着呢外院子里传来笑声:“这里可真热闹啊!” 笑声止,就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个子高高,长相英俊,浑身上下的奢侈名牌。 龙美心一看到对方,眉心就皱了皱,似乎是很不想见到这个人。 “浩辉也在啊!”那青年看到翟浩辉,很热情地走了过来,“听老关说美心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原来是你们两个在吃饭。”青年似乎根本没看到其他几人,只对着翟浩辉和龙美心讲话。 龙美心就道:“常俊龙,你有什么事吗?” 常俊龙脸-稍稍尴尬,没想到自己刚一进就被下了逐客令,好在他很快调整过来,道:“明天晚上,弘文他们几个要举行一场中秋慈善晚宴,到场有不少人,浩辉和美心也一起去吧!” 常俊龙嘴上邀请的是翟浩辉和龙美心两人,其实只邀请龙美心一个,因为他知道,翟浩辉肯定是不会去的,翟家的这位接班人实在是太低调了,以致于京城的衙内公主,一大半都是只听过翟浩辉的名,没见过翟浩辉的人。不过,常俊龙是认识翟浩辉的,因为两家就住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果然,翟浩辉道:“公务缠身,怕是去不成啊!”就是有空,他也不会去的,一个当兵的去参加这种面子活的晚宴,成何体统!翟浩辉在心里,首先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兵,其次才是翟家的公子。 常俊龙就看着龙美心:“那美心去吧,很热闹的!” 龙美心就道:“我也没空,朋友来京城了,我得负责招待!” 常俊龙脸上失望一闪而过,然后才看着曾毅几人,“这几位就是美心的朋友吧,怎么也不说给我介绍一下。在下常俊龙,很高兴见到几位新朋友,我跟浩辉、美心,那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曾毅心里暗笑,心道这都是什么人啊,你进来之后就目空一切,视我们为空气,此刻才看到我们几个,竟然还要怪没人给你介绍。 常俊龙做完自我介绍,等了一会,不见翟浩辉和龙美心给自己介绍,也不见那几个人自我介绍,这心里既是尴尬,又很恼火,心道你们几个算什么玩意,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拿架子,要不是看在翟龙两位的面子上,老子的名字,都不愿意讲给你们听! “几位不会是瞧不起我常俊龙吧!”常俊龙眼里带着一丝愤恨。 “常俊龙,你喝多了吧!”龙美心就要发作了。 曾毅此时才笑呵呵站起来,“在下曾毅,今天很高兴能认识常先生!”说完,伸出右手。 常俊龙也伸出手,中指之上,套着一枚绿得惊人的翡翠戒指,笑道:“美心的朋友,就是我常俊龙的朋友,以后在京城要是有什么事,就开口说话。” 曾毅心中叹气,这常俊龙看样子应该也是京城的公子哥,不过听他说话,完全就像是个江湖的。 常俊龙又跟其他几人认识了一下,得知方晨盈是方南国的nv儿,脸-这才好转一些,不过随即立刻又黑了下去,龙美心刚才说了是要接待朋友,所以无法出席慈善晚宴。常俊龙之前不认识方晨盈,他并没有见到龙美心有什么比较亲近的异朋友,所以先入为主以为龙美心说的是方晨盈呢,可等清楚方晨盈的身份,他就明白了,敢情说的是那个曾毅啊。 这一想,常俊龙心里就怒火滔天,翟荣泰和常洪赢有矛盾,众所皆知,但那只是两位老人之间的事情,两家都没有禁止儿孙之间的来往。常俊龙对龙美心有想法,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在京城公子圈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他没有想到,龙美心竟然为了一个外地来的小芝麻官,竟然推掉了自己的邀请。 真是岂有此理啊! 龙美心此时道:“常俊龙,事情也说完了,你要是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吧!”龙美心索不再下那种隐晦的逐客令,而是挑明了说,翟家的人,说话不用给任何人脸 “事情再急,也要先跟新朋友喝杯酒啊!”常俊龙yīnyīn笑着,让饭店的人去拿了一瓶皇家礼炮威士忌。 酒很快送了过来,700毫升,40度,这份量可是不小啊! 常俊龙又叫服务生拿来三只高脚杯,在自己面前一字摆开,然后拿着瓶子往里倒,等三只杯子差不多倒满,瓶子里的刚好一半没了,常俊龙笑道:“今天认识曾毅这个朋友,我高兴,喝一杯感情肯定不到位,我喝三杯!” 常俊龙进来就看清楚了,桌上已经放了三只空酒瓶,他也算得很明白,就平均到每个人头上,这曾毅至少也喝了有六七两,但自己晚上还没喝呢,拼着三杯酒下肚,不信放不翻这小子,今天非得让也要他出回丑,马匹的,敢跟老子抢nv人。 龙美心眉头一锁,她也知道常俊龙是怎么回事,她从没给常俊龙什么好脸可这家伙依旧是死缠烂打,让人头疼无比。龙美心道:“常俊龙,你要是想喝酒,找别人去,曾毅明天还有事,不能喝了!” 常俊龙心中更加嫉恨了,这是维护那小子啊,他脸上笑道:“男人就是喝倒喝死,也绝不能说自己‘不能’!曾兄弟,你说对不对啊?” 龙美心这回是忍不住了,常俊龙这小子看来是欠收拾了,她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磕,就要拍案而起。 此时曾毅却站了出来,笑道:“常兄说得没错!承你看得起,今天这酒我必须要喝!” 常俊龙心道你小子犯傻,也就怨不得我了,等会就让你在美心面前,狠狠地l-个丑,他哈哈一笑,就举起高脚杯。 “常兄且慢!”曾毅拦住常俊龙,道:“这一杯一杯地喝,实在是繁琐,我这个人喜欢爽快,要不咱们来大碗,直接一口干!” 常俊龙心道不妙,难道这小子是海量?不过一想,自己酒量也不差,而且还占了个便宜,就不信还喝不过你小子,他道:“好,你是客,主随客便,你说怎么喝,那就怎么喝嘛!” 龙美心只好先按耐住脾气,看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翟浩辉接过笑笑递来的茶杯,坐在那里慢慢品着茶,既然曾毅自己要喝,他也就静观其变了,倒是不用出手了。 曾毅向服务生要了两只大腕,拿着走到常俊龙面前,道:“来,我亲自给常兄斟酒!”说着,他把三只高脚杯里的酒,全倒在了一个碗里,又把瓶里剩下的酒,倒在了另外一只碗里。 常俊龙看两只碗里差不多,就拿起之前三只高脚杯合在一起的酒,道:“碰着你这样的爽快人,喝酒就是痛快,我先干为敬!” 常俊龙的酒量真是厉害,眼睛不带眨的,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干净,碗口朝下拿在手里,道:“曾兄弟,看你的了!” 曾毅笑呵呵拿起碗,“常兄海量,我敬你!” 常俊龙两眼瞪着曾毅,只等曾毅喝完之后出丑,结果曾毅的碗刚端到嘴边,常俊龙突然感觉腹中烧得厉害,一股热翻腾而起,就直向嗓顶了过来。常俊龙猛吸一口气,准备把这股热压回去,谁知气刚吸进去,iōng中就起要打酒嗝的冲动。 常俊龙暗道坏了,酒碗也来不及放下,就急急往口走去,一只脚刚踏出槛,后面那只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就听“呃”的一声,他打了一个很响的酒嗝,随即“哗”一声,就看一股黄白之从常俊龙的嘴里喷而出,噼啪溅在地上,好不壮观,犹如火山喷发似的。 呕吐物从嘴里喷出的一刹那,常俊龙就知道完了,想让别人出丑,结果自己却出了个大丑。 常俊龙这时候哪还有脸说话,他招呼也不打一声,拔uǐ就要撤退,谁知走了两步,iōng中冲动又起,哗哗地再次吐了一地。 走几步,吐一滩,好端端的一个院子,硬是让常俊龙给祸害完了。 好容易走到院子口,常俊龙已是脸-铁青,他一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就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马匹的,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饭店的服务生此时跟了上来,过来一扶常俊龙,道:“常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常俊龙一肚子的火,一甩胳膊,差点将那服务员推翻在地,然后就往前走去,走了两步,他感觉酒劲上来了,还没来得及找个东西扶,就头一晕,眼一黑,整个人就一头ā进路边的uā坛里。 服务生吓坏了,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然后喊人过来帮忙。 整个院子里都是一股酸溲之气,翟浩辉几人也没法吃饭了,一个个捂着鼻子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就要走。 曾毅笑着把手里的酒碗放下,道:“京城的人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得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拿眼翻了他一眼,谁都知道肯定是曾毅捣了鬼,但谁也不明白曾毅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常俊龙倒霉至斯!威士忌虽然烈,但对于常俊龙这种整天把威士忌当水喝的人,应该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曾毅看龙美心朝自己翻眼,就瞪眼道:“看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红颜祸水!” 龙美心气得都想踢曾毅一脚,原来这小子早就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看着常俊龙那个苍蝇出了大丑,龙美心心里又是一阵爽。 几人出了院子,就看饭店的关总也过来了,一脸的细汗,让人抬着常俊龙,准备送医院去,要是让常俊龙在他这里喝出了事,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曾主任,曾主任!”关总看到曾毅,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你是神医,快救救我吧,看看常少这是怎么了。” 曾毅过去翻了翻常俊龙的眼皮子,又捏在嘴巴看了看舌苔,装模作样一番,道:“没事,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 关总的心就放在了肚子里,不过还是让人抬着常俊龙送了医院。 走到之前停车的那个院子,翟浩辉道:“都没尽兴吧,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一拨?” 曾毅笑道:“今天已经差不多了,再喝我就跟常兄一样了。” 龙美心也道:“就到这吧,明天我还要带曾毅去办事,今天不能再让他喝了!” 翟浩辉只好作罢,道:“行,那改天吧,改天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再好好喝一场!” 来的时候,是翟浩辉开车载着大家来的,可现在,翟浩辉的车上却坐了一位司机。曾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在长宁山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翟浩辉的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暗中保护,那些神秘的保镖,总是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 翟浩辉没上车,而是吩咐司机去送曾毅等人。 “明天电话保持畅通,我随时都会去找你!”龙美心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曾毅点了点头,然后拉开车上了车,龙美心郑重其事地嘱咐自己,一定就是大事,不能马虎啊! 连续熬夜,快ld不住了,世道可真艰难啊!RA 第二三四章 心有余,力不足 第二三四章心有余,力不足 把方晨盈送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曾毅两人也就没有进去打搅方南国,把方晨盈放下后,他们去了南江省的驻京办。 方南国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方晨盈一身酒气回来,他眉头微微一皱。 方晨盈赶紧解释了一句:“我就喝了两杯……” 方南国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有唐浩然和曾毅在场,也不可能让晨盈喝多,他吩咐人去热了一杯牛nǎi。 方晨盈就坐在那里陪方南国看电视,顺便把晚上的事情讲了讲。 方南国只是颔首,表示自己在听,但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他没想到翟浩辉和曾毅的关系会如此之好,翟浩辉能够把自己的“nv朋友”带到酒宴现场,这就是不避嫌,是没把曾毅当做外人啊。同时,曾毅的细心,也让方南国很是赞赏,就连唐浩然这个当秘书的,都没有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考虑到,但曾毅却考虑到了,今天要不是他及时拿出礼物,晨盈怕是就要失礼了!晨盈失礼,那就是方家失礼啊! 方晨盈喝完牛nǎi,刚好电视上的一档新闻节目也结束了,方南国就站起来,道:“早点睡,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的酒了。” 吐了吐舌头,方晨盈钻进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早晨,曾毅和唐浩然坐在驻京办的餐厅里吃饭,方南国去拜访京城大佬,两人不用跟着去,所以今天都有点闲,正商量着要如何打发这一天的时间。 驻京办主任刘发生此时笑着走了过来,道:“咱们驻京办单独在外,条件有限,早餐我特意让他们按照南江的口味做的,还合口吧?” “你这里的厨子,肯定是从省机关食堂挖来的,这口味完全一样嘛!”唐浩然笑着抬起手,招呼道:“刘秘书长,一起坐下吃点吧!” 曾毅起身要站起来,刘发生一把按住,道:“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快吃饭吧!” 刘发生这位省驻京办的主任,还是省政fǔ办公厅的副秘书长,所以唐浩然才称他为刘秘书长,他收到唐浩然的邀请,就在这桌坐了下去,餐厅的服务员立刻送上餐具和食物。 “最近过节,我这驻京办也忙了起来,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要多多包涵呐!”刘发生笑着客气,他这话既是对唐浩然这位省委大秘讲的,也是对曾毅讲的,省委大秘他肯定是要结jiā的,但昨天在机场看到警卫团的人也来接曾毅,他可不敢小视曾毅啊。 “已经很周到了!”唐浩然笑着,驻京办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工作,越是过年过节,驻京办就越忙,除了要把平时的关系户照顾到,还要应付从省里进京赶考的一众官员。 “方书记的事,都是咱们南江省的大事,可耽误不得。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车队备着两台车,随时听候两位的吩咐,司机也都是咱们驻京办的老司机了,对京城的路熟悉,腿脚也勤快。”刘发生笑着夹起一个jīng致的包子,在面前的碟子里蘸了蘸,吃起了早饭。 曾毅笑了笑,心道刘发生这是有意卖好呢,这几天来驻京办的省领导肯定少不了,驻京办的用车如此紧张,人家专给你留两台,看这人情做的。怕是刘秘书长都忘了,驻京办本来就是要做好省里领导在京的一切后勤工作。 刘发生忙得厉害,陪着曾毅二人吃过早饭,就又奔机场去了,还要去接一位领导。 曾毅要等龙美心的电话,所以不能走太远,害得唐浩然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转,两人就在餐厅,又叫来一位服务员,打起了斗地主。 斗到上午十点半的时候,龙美心到了驻京办的口,打电话让曾毅出去。 曾毅想着龙美心找自己,也不可能是别的事,八成跟治病有关,就进房间提了行医箱,然后走出了驻京办的酒店。 龙美心今天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的长裤,上身是紧身的衣,显得身材尤其挺拔妖娆,外面罩着一件橙-的风衣,跟她的跑车很搭,“你能不能走快两步?可真够磨蹭的!” 曾毅笑道:“你懂什么?这叫派头!当领导的,第一要紧的,就是步伐一定要沉稳,遇到什么事就躁躁,那还能叫领导!” “一个副处级的外地官,放在京城还没居委会大妈的权大,你摆什么谱!”龙美心笑着。 曾毅走到车跟前,却不着急进去,眼光瞟着那车下巴努了努,“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给领导开车啊!” 龙美心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拉开车道:“行行行,你赶紧进去吧,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上车坐好,曾毅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这点政策你都不懂?”龙美心发动车子,“到了你就知道!” 曾毅往椅背里一靠,“这是上了贼船啊!” 车子一直往城外开,直到出了五环,最后一拐,进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园林,曾毅看了看路口的铭牌,好像是一家会员制的活动场所。 园林的尽头,有一栋复古的宫殿式的大楼,雕廊画栋,金碧辉煌,看起来既庄重华贵又富有时代气息。龙美心把车停好,就领着曾毅走了进去,穿过这栋楼,后面豁然开朗,有游泳池、网球场、马术场,当然,最大就要属高尔夫球场了,有草有树有湖,看不到尽头。 两人往那里一站,就有领班模样的人小跑着过来,“龙小姐!” “去五号场!”龙美心说了一句。 领班立刻拿出对讲机,喊了两句,就看球场的摆渡车跑了过来,载上两人,直奔五号场地而去。 五号场地之内,有四位中年男子正围在一处,手里的球杆戳地,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不远处另外一位球手的球技。 看到龙美心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位就喊道:“老罗,别在那比划了,你们家美心来了,可别在晚辈面前露你的臭技术了。” 四人都是大笑,就看前面那位球手收了杆,也不击球了,朝着这边就走了过来。 走近了,就看那人脸-黝黑,目光锐利而坚毅,是很典型的军人风格,大概有四十七八岁,“我的技术臭,但还能看得过去,可你那两下子,都没人愿意看!”那人笑了两声,把杆子扔给球童,然后拿起巾,擦着脸上的灰尘和汗水。 “美心,这位英俊的小伙子是谁啊,怎么也不给叔叔伯伯们介绍一下!”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龙美心,显得很热络,看到龙美心身后的曾毅,就主动问到。 龙美心脸-稍微一红,随即指着曾毅,道:“这位是从地方上来的‘大’领导,姓曾,曾领导!” “哦?有多大啊,什么级别,说出来也让我们几个长长见识嘛!”大家都笑看着曾毅。 “副处级!”龙美心郑重其事说到。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果然是好大的领导啊!美心,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怪不得你翟爷爷那么喜欢你,说你是开心果!” 开玩笑,副处级,怕是给我们几位当秘书都不够级别啊!大家笑过,也就打消了对曾毅的好奇,看来这很可能是托了龙美心的子,来这里搭天线、抱粗腿的。 “美心找我有点事,几位老板先玩着,小罗我失陪片刻!”那位姓罗的黑脸汉子朝几人拱手告罪。 “快去快回,还等着你回来分个胜负呢!”那几人就摆了摆手,朝击球点走了过去。 姓罗的汉子把手里的巾扔给球童,就跟着龙美心、曾毅一起上了摆渡车,“去静轩!” 摆渡车就往球场深处驶去,球场的尽头有一座院落,典型的四合院的风格,绿树掩映,非常安静口有保安守着,看布局,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出口,算是球场的后吧。 龙美心一下车口的保安立刻敬礼,目视几人走了进去。 推开房里面是一间宽敞的会客厅,旁边还有一间书房,龙美心把自己的风衣脱掉,挂起来,然后放进了一个柜子里。 曾毅就明白了,敢情绕了这大半天,这里竟是龙美心的老巢啊,也不知道这是她住的地方呢,还是她办公的地方,难道外面这么大的一片产业,都是龙美心的? “随便坐吧!”龙美心指着屋里的沙发,到里面的书房去找茶具。 “坐吧!”黑脸汉子坐在一张沙发里,看着曾毅,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他有些疑惑,这就是龙美心给自己找来的大夫,似乎也太年轻吧,说是治好了翟浩辉的疯病,看起来并不像,别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吧。 曾毅也不客气,把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就坐了下去。 龙美心此时捧着茶具走了出来,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看样子是准备秀自己的茶艺了。 黑脸汉子一皱眉,大概是觉得可能会惨不忍睹,道:“别摆这个了,你折腾半小时,泡出来的一杯,还不够我喝一口的,还是拿现成的吧!” 龙美心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过去拉开个柜子,里面竟是冰箱,她挑了两瓶水出来,放在曾毅和黑脸汉子的面前。 曾毅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龙美心到现在也没介绍这黑脸汉子是谁,他就闭口不语,静观其变;黑脸汉子是当兵的,话也不多,只是笔直坐在那里,也不主动开口。 龙美心道:“这位是曾毅,是我朋友,他很厉害的,下棋下得过翟爷爷,医术比得过白木通,书法好像也很厉害。” “哦?”黑脸汉子眼睛一亮,站起来道:“早上我过来的时候,在书房写了一幅字,正好请你这位懂书法的朋友帮我鉴赏一下,看看我这技艺有没有长进!” “鉴赏不敢,我只是兴趣所在,并不是很擅长书法!”曾毅客气了一句,跟着黑脸汉子就进了书房。 黑脸汉子大步走过去,从说桌上拿起一幅字,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大鹏展翅!” “来,帮我看看!”黑脸汉子就把这幅字,放在了曾毅面前。 曾毅看了一眼,心道好字,气势磅礴,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都是极有章法,整幅字肃杀凛冽,筋骨铮铮,算得上是一副上佳的作品,没想到这黑脸汉子一脸军威,却能写得一手好字啊。 “怎么样?”龙美心问到,“还看得过去吧?” 黑脸汉子就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还看得过去,我可是师从国内有名的书法大师,这字不敢称绝佳,但比起市面上一般的书法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曾毅颔了颔首,道:“字确实很不错,金钩铁划,遒劲有力!” 黑脸汉子就更不高兴了,这是半截话啊,他问道:“那是笔意未到?还是境界不足啊?” 曾毅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很懂书法,斗胆说一点小小看法,要不是不对,你多包涵!” 黑脸汉子就把字放在书桌上,道:“你讲!书法jiā流而已,但说无妨!” “如果仅从形体姿态来看,这幅字已经是绝佳的书法了,但可惜只是个形似,还没有达到笔意通神的境界!”曾毅摇着头,暗道可惜。 “这话怎么讲?”黑脸汉子就看着曾毅,心道你一个头小子,知道什么叫做笔意通神吗? “大鹏展翅高飞,飞得再高,终究也要落地!这幅字虽有高飞的架势,但却毫无根基,所以算不上是真正的高飞,只能叫做浮躁而上,放得出去,却收不回来。”曾毅最后看了一眼那副字,叹息道:“书写的时候,看来还是有些心浮气躁,才致使整幅字y-念跃于纸上,好高骛远!可惜了……” 此话一出,黑脸汉子脸-大变,他以为是龙美心告诉了曾毅什么,结果扭头去看,发现龙美心竟然比自己还要吃惊,眼里都是骇然之显然也是被对方的这番品评给惊到了。 曾毅说完,看两人都没回应,就道:“我早就说了,我其实不懂什么书法,就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说得不对,还请见谅,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就当我是小子狂言!” 黑脸汉子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自己那副字,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年轻人明明看的是字,为什么却像是看到了自己心底似的,他说的那些,分明就是自己眼下的境况啊! 龙美心更是目瞪口呆,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情况都没告诉曾毅,所以才会更惊骇,她过去盯着那副字使劲看了半天,除了知道那四个字怎么读、是什么意思外,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黑脸汉子把那副字拿起来,“嗤哗作一团,扔到了书桌旁边的纸篓里,叹道:“以前学书法的时候,老师就曾讲过,说是书法可以通神,所以才会字如其人。今天我才知道此言不虚啊!” 说完,黑脸大汉爽声一笑,抬手道:“到客厅坐吧!难怪美心提起你,总是赞不绝口,果然是位很神奇的年轻人啊!” 回到客厅坐下,龙美心坐在曾毅的旁边,伸手拽了一下,道:“刚才你看字的技术,可一定要教给我啊,不然我放不过你!” 曾毅苦笑,“好啊,那你先跟着我学医吧,等医术学得差不多,我想也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了!” 本以为龙美心听了肯定会开倒车,谁知她急急问道:“从哪开始学?要学多久,才能达到你刚才的水平?”看样子,龙美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学的意思。 “哪有那么容易,至少也要学个十七八年吧!”曾毅道。 龙美心一副头疼状,道:“算了,以后要是再有看字这种事,我还是叫上你吧!” 黑脸大汉笑了笑,平时可很少见龙美心这样跟人说话,他看着曾毅,道:“你的书法通神,医术想必更加了得,我最近正好有点不舒服,不知道你能不能给看看?” 曾毅笑了笑,果然还是看病的事,他就道:“我要是说不能,龙大小姐怕是都要把我给撕了,还是保命要紧呐!”说着,曾毅站起来,坐到跟黑脸大汉相邻的一家沙发上,示意黑脸大汉把手腕搁在沙发的扶手上。 搭了个脉,曾毅稍微品了一下,就道:“这病有四五个月了吧?” 黑脸大汉心道果然是高手啊,还没说是什么病,就先断出得病的时间了,“是,四个多月!” 曾毅点点头,“会时时头昏,觉得有些看不清东西?” 黑脸大汉道:“对!” 曾毅又摸了一会脉,像是有些吃不准,就问道:“发作的时候,应该还有别的病症吧?” 龙美心就道:“发作的时候,就跟喝醉了酒一模一样,面红目赤,头晕眼花,走起路来,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曾毅就差不多知道是什么病了,难怪自己刚才看黑脸大汉写的字,觉得字里全是心浮气躁,原来根子在这里啊,走路都飘了,这还不是心浮气躁吗! 收了脉,龙美心就急切问道:“怎么样,摸清楚没有,这是个什么病?” “不碍事,小病!”曾毅笑着,“是下寒上热症,下焦寒,而上焦热,是由心肾不jiā引起的。” 龙美心听不懂,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明白,曾毅正要解说,突然想起黑脸大汉刚才的那副字,心道这可不就是这病的表现吗,便道:“用我们平时常说的一句话讲,就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心里非常想做某件事了,力量却跟不上,导致yīn阳不jiā,所以就病了。” 龙美心就看了黑脸大汉一眼,眼神很是奇怪,这好像说的不是病,而是自己舅舅眼下的境况吧! 这黑脸大汉是龙美心的舅舅,叫做罗刚永。罗刚永在翟家龙家的势力圈里,只能算是旁系,而且是非常远离核心圈,所以不被关注,也不被看好,以前罗刚永在军队的时候,曾经做到大校级别,最后在竞争某师师长之位时,因为得不到家族的支持而落败,从此惨淡离开军方,到了武警部队。 靠着自己的打拼,罗刚永又做到武警部队的副参谋长,武警少将衔。今年年底,有一位副司令员要退役,罗刚永就想着把自己的级别再提一提,为此没有少活动。 不过今年五月的时候,罗刚永有次正在给部下开会的时候,却突然像喝醉了酒似的,脸红脖子粗,讲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当时大家都以为罗刚永是喝了酒开会。这件事还被竞争对手告到纪律部去了,说罗刚永违反酒禁,有损军人形象。 这让罗刚永有口难辨,而且也无法去辨,正值他发力冲刺的重要关口,他敢说自己得了怪病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放在选拔干部的场合,就不绝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可以一言决定仕途生死的准则。 得病的事,罗刚永谁也没说,就连自己的秘书、警卫都没敢告诉,如果有一些重大的场合,他也是能推就推,免得自己出席的时候会露馅,而且还不敢去看病,免得被人抓到证据。 罗刚永在家族不受宠,但跟龙美心非常投缘,龙美心在自己家这么多的亲戚当中,唯独喜欢跟自己的这位舅舅来往。翟浩辉的病被治好后,罗刚永向龙美心打听治病的大夫是谁,这才让龙美心看出了破绽,问出缘由。 这次曾毅跟着方南国进京,龙美心就惦记着让曾毅给自己的舅舅瞧一瞧。 罗刚永听了曾毅的诊断结论,也是若有所思,仔细一想,自己何止是心有余啊,简直就是太有余了!自己过分在意升官的事,能活动的路,自己全都活动到了,执着于此念,自己甚至病了不敢让人知道,有病不敢治。这一切一切,又说明自己心里其实很怕,怕重蹈当年的覆辙,那次自己失败后,离开了军队,如果这次再失败,自己将要去哪里? “这个病,好调治吗?”罗刚永问到。 曾毅点了点头,道:“不是什么大病,好治!不过……”曾毅没把话说完,其实他也大概猜出了罗刚永得这个病的原因,这病上的事情,自己能治,可升官的事情,自己级别不够,治不了啊。RA 第二三五章 射鸟 第二三五章鸟 罗刚永明白曾毅的意思,道:“你尽管放手治!” 曾毅就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拿出针灸包,挑选一番,最后ōu出一根三棱针,道:“医书讲:上焦之症,犹如是鸟集高巅。” 罗刚永笑了笑,道:“是啊,鸟儿在耳边时时聒噪,岂能不让人心烦气躁!”这鸟儿,就是自己心中的升官的y-望。 “要对付这些聒噪的鸟儿,有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曾毅伸手扶住罗刚永的肩膀,道:“那就是而取之!” 罗刚永若有所悟,正在琢磨这句话呢,曾毅一伸手,三棱针就刺在罗刚永的两只浓眉之间,一滴红得发黑的血珠随即就滚了出来。 “啊!” 罗刚永从胸中长长呼了口气,这一针下去,他立刻感觉清爽了很多,平时昏昏暗暗的眼前景象,也为之一亮,脑部此时非常澄净,静得出奇,就像是一声枪响之后,那些围在耳边聒噪的鸟儿,全都飞走消失了。 “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曾毅问到。 罗刚永此刻彻底服了,难怪龙美心每次提起曾毅,那眼神语气就完全不同;难怪翟浩辉的那个让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也让曾毅给治好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什么叫神医,眼下这就是神医了,疗效完全就是立竿见影,只是一针下去,就已经让自己感觉到效果了。 “好多了,脑袋一下就清净了!”罗刚永道。 “清净了好,清净了就不会再被吵得心浮气躁了!”曾毅笑了笑,对龙美心道:“去拿一条干巾来!” 龙美心立刻去找了一条干巾来,曾毅就又在罗刚永的两边的浓眉之上,各刺了七八针,按压几下,放出几十滴血珠来,龙美心拿着巾,把血珠擦拭干净。 血放出来后,罗刚永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轻了几分,整个人犹如置身于幽静的空谷之内,眼前清翠明亮,耳边清澈寂静,身心顿时为之放空。 “差不多了!”曾毅观察到滴出来的血珠变了颜随即就收了针,拿龙美心手里的巾把三棱针清理干净,重新ā入自己的针灸包之内,然后坐回沙发上,拿起水喝了几口。 龙美心看着罗刚永额上的十几个针眼,疑惑道:“这就好了吗?曾毅,你不会是出工不出力吧!” 罗刚永笑了笑,道:“不要讲!我自己都感觉已经好了!” 龙美心大感诧异,这也太快了吧,有点迅疾如风的感觉啊!自己的舅舅可是病了好几个月,不是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ōu丝”吗,怎么曾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针了几下,病就治好了,“要不,你起来走一走?” 罗刚永一摆手,道:“不用怀疑,确实是好了!”自曾毅说出“力不从心”的结论,罗刚永就知道自己的病已然好了大半。 看龙美心还在发愣,罗刚永又道:“快去把你这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让曾毅尝尝!以前我觉得书里描写的那些神医都过于夸大,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非但没有夸大,反而还保守了呢!哈哈!” 龙美心之前非常想在曾毅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茶艺,现在让罗刚永这一说,反倒不想动了,问曾毅道:“我这里最好的就是将军茶,你要喝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龙美心向罗刚永一摊手,道:“他不喝,我也就省事了!” 曾毅低声咕嘟了一句:“喝龙大小姐亲手泡的茶,我怕我消受不起!” 罗刚永哈哈大笑,道:“你是美心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我不说谢字了,全记在了心里了!” 曾毅摆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随便行几针,哪敢称谢。” 龙美心知道曾毅医术如神,但今天亲眼见了,非但没有感觉到哪里神,反而觉得困惑,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病为什么会好得如此之快。 罗刚永的这种病,倒不是很新鲜,曾毅在《续名医类案》中,曾经看到过相似的病案,讲的是宋朝有一人,因为功名不遂,随即神思不乐,得了郁症,症状跟罗刚永的很类似,而且都是因为矢志不遂、心肾不jiā致病。 这个人的病治了很久,都治不好,百无效,最后被宋代的名医窦材给治好了。而有意思的是,窦材跟曾毅一样,是医,但也是官,若非如此,怕是窦材也不能知道那人的病因何在吧。 窦材治好那人病的方法,也是非常巧妙,他先是施以针灸缓解,随后开出一味酒!俗话讲,“一醉解千忧”,窦材让那人一天三顿酒,喝得都忘了功名利禄,这病也就慢慢地好了。 但曾毅就没办法让罗刚永也喝酒解愁了,罗刚永是兵,一天三顿酒,怕是立马就得退伍滚蛋了。所以曾毅只能是点出这病的根由所在,能不能彻底好,就看罗刚永自己的悟了。 在静轩聊了半个多小时,曾毅就提出告辞。 罗刚永把曾毅送到静轩这边的出口处,握着曾毅的手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陪你了,让美心代我招待你。以后有机会再来京城,可一定要通知我!” “一定,一定!”曾毅笑着,就跟着龙美心上了车。 来的时候是一辆橙-的跑车,不过停在了球场那边的出口,所以走的时候,龙美心又换了辆黑-的奥迪,等车子驶上进城的路,龙美心才道:“刚才那位是我舅舅。” 曾毅点了点头,并不追问罗刚永的来历,看个病都要如此偷偷摸摸,可见对方很忌讳生病这件事,自己何必去打听呢,知道了也是个麻烦。 “今天谢谢你了!”龙美心笑着,“说吧,接下来想去哪,本姑娘全程奉承!”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既然来了京城,那就去爬长城吧!”曾毅提议。 龙美心差点没把车子踩灭,气道:“你就这么点追求吗?你自己追求低也就算了,还要害我陪着去受累!” 曾毅一摊手:“无所谓,你不去,我自己去!” “每次跟你出来,就是去爬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爬的!”龙美心无奈了,只好在前面路口调头,然后直奔长城而去。上次在南云县,她就是跟着曾毅去镜山,结果遇到了戴维被蛇咬的事情,当时一顿猛爬,爬得她现在一提爬山就头疼。 眼下这个时节,爬长城的人很少,若长的一段阶梯,就只有曾毅和龙美心两个人在爬,爬到峰顶的时候,风非常大,呼呼作响,放眼望去,长城首尾两端看不到头,漫山遍野都是树叶被吹落的飒飒之声。 龙美心紧了紧风衣,长发随风飘舞,道:“现在心满意足了吧!你说,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曾毅摸着手边的一块墙砖,感慨道:“整个长城,其实就是一部兴衰史,可惜很少有人去听它讲的那些事情了。” 龙美心故意把耳朵凑上去,贴着墙砖听了半天,然后眼眸带笑,道:“它说了,山上风大,赶紧回去吧,别被吹感冒了!” 曾毅呵呵一笑,把自己外套解下来,罩在龙美心身上,道:“走吧,我们回去!今天又让你跟着我爬了一次山,这件衣服送你了!” 龙美心气得快翻白眼了,什么话到了曾毅嘴里,都要变味,明明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让他一说,就变成了俗套的礼尚往来。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龙美心看曾毅不说话,就道:“说说,你刚才都听见长城对你说什么了?” 曾毅笑了笑,反问道:“你很讨厌长城吗?” 龙美心道:“我是讨厌爬山好不好!不过说心里话,我觉得长城挺傻的,就这么矗立在山顶,只不过是作为一件大型的摆设和政绩工程罢了。始皇帝修了长城,但也没有挡住北方游牧的入侵。” “长城不傻,只是我们人太傻了!”曾毅纠正道,“长城就在这里,它不是被外敌攻破的,而是被孟姜nv哭倒的。” “神话故事你也信?”龙美心咯咯笑了一声,觉得曾毅傻得可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世上最坚固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曾毅看着龙美心,“如果古时的当权者能够善待自己的子民,又有哪一个不长眼的小丑,敢去挑衅比自己强大了无数倍,国富民强,又上下一心的强盛帝国?” 龙美心顿时无语,细细一想,曾毅的话极有道理。 可能是想得有些出神,龙美心竟然一脚踏空,然后直直往下摔倒,她惊慌之间,发出一声尖叫。 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牢牢抱住,看着脑袋离石阶就剩几寸远,龙美心心里一阵后怕,这要是真跌下去,自己怕是就要jiā代在这里了。 “你没事吧!”曾毅把龙美心扶起来,急急问到,然后就上下看着她,看有没有哪里被摔到。 看着曾毅一脸关切,龙美心心里一丝甜意,这小子平时总跟自己作对,跟仇人似的,没想到还是挺在乎自己的嘛,龙美心仔细感觉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脚!脚好像扭了!” “哪一只?”曾毅就扶龙美心在台阶上坐下,看着她的两只脚。 “右边!”龙美心此时才觉得疼,而且瞬间就疼得受不了,就像是小孩子,自己摔倒了,旁边没有大人,爬起来就自己又跑了,如果旁边有大人,肯定要哭上几声,诉一诉自己的委屈。 曾毅就摘掉龙美心右脚的鞋子,然后脱下袜子,果然,脚踝处已经开始肿了,他道:“没事,我给你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说完,曾毅两手开始快速搓了起来,等手掌搓热,才一把握住龙美心的脚,捏了两下,感觉了一下受伤的情形,然后将龙美心的脚掰直,慢慢往一侧扭动,轻轻地在脚踝处着。 龙美心嗯哼了两声,疼得厉害。 “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曾毅淡淡一笑,手下开始继续发力搓的速度也是由快变慢。 龙美心开始还觉得非常疼,但很快脚踝处就有些暖暖的,也不似刚才那么疼了,再过两分钟,竟然还觉得有些舒服。刚才只顾着疼了,现在再看曾毅捧着自己的脚在那里认真地着,龙美心就感觉脸上一阵发疼,然后整条腿都觉得酥痒发软。 曾毅了一会,感觉瘀血散了,又捏了两下,韧带和骨头都没事,便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龙美心此时鬼使神差地,竟然说了句:“没!” 曾毅就纳闷了,又仔细观察一下,道:“不应该啊!” 龙美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了个没,脸皮更加烫了,道:“你到底行不行,还自称神医呢,就这点水平吗!” 曾毅又按了两下,确信龙美心的脚真的没有事,也就明白这妮子是在故意整自己呢,道:“那看来就严重了,搞不好还是骨裂呢,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龙美心脸上佯装很痛苦,埋怨道:“好端端的,非要爬什么长城!这下可好,只能打电话让人来接了,不然就坐在这里让风给吹得冷死?” 曾毅无奈摇着头,自己真是倒霉,爬山带个向导,却被向导讹上了,他把身子往下蹲了蹲,拍了拍背部,道:“来吧,上来,我背你下去!” 龙美心顿时眉开眼笑,等曾毅回头看她,却立刻又是一副痛苦状,道:“这不好吧,下山的路可长着呢,要不还是让人来接吧!” “行了,上来吧!等接你的人来了,咱们两个都要被冻死了!”曾毅道。 龙美心哪还会迟疑,站起来就跳到曾毅的背上去了。 这一下太猛了,饶是曾毅力气不小,都被冲得往前闪了一下,差点连自己都给滚了下去,他苦笑道:“我说,你这样子像是脚扭了吗,拜托你专业点好不好!” 龙美心咯咯笑着:“我不但被扭了,还骨裂呢!你要是后悔不想背我,现在还来得及!” 曾毅无奈摇摇头,迈步朝山下走去,“好端端的,非要爬什么长城,唉……” 龙美心可是把陪着曾毅爬山的仇被报了,她趴在曾毅背上乐不可支,问道:“我说,大领导你今后是什么打算,真铁了心要当官吗?要不就留在京城吧,有本姑娘我关照,保证官不比在南江小!” “俗!真俗!”曾毅笑着,“草活一秋,人活一世,总得做点事吧!我这境界,你永远都追不上,让我留在京城看你的脸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从这里推下去!” “想看我脸-人可多了去!” “得意啥,你现在只能看我的后脑勺!” “……” 两人一句顶着一句,声音顺着山风传出很远起阵阵回声。RA 第二三六章 老部下 第二三六章老部下 中秋节转眼到了,虽然人不在南江,曾毅还是接到了很多问候的电话,他现在是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借机向他问好的人也少不了。 傍晚的时候,曾毅接到个奇怪的电话,因为那人开口便讲“曾大夫”,这个称呼可是很久都没人叫过了。 “我是曾毅,请问你是哪位。”曾毅觉得对方的口音比较陌生,就主动问到。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是我,老孟,孟群生啊!” 曾毅就很意外,这倒是个惊喜啊,从去年孟群生被军医接走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过了,他道:“原来是孟大哥,好久不见,中秋快乐!” 孟群生在电话里笑道:“中秋快乐!真是不好意思,早就该给你打个电话的,却一直拖到现在。你现在是在京城吧?” 曾毅就道:“是,我目前在京城!”他心道孟群生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我回了一趟南江,心里最想见的人就是你,可一打听,才知道你去了京城,咱们正好整两岔了。”孟群生笑着,“现在我也回到京城了,你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我父亲也很想见你。” 曾毅想了想,晚上确实没什么安排,方南国在四合院陪家人,唐浩然要参加省驻京办搞的中秋晚会,曾毅是白阳市的干部,住在省驻京办原本就不合适,晚上的晚会他不方便去参加,便道:“好啊,一年多不见了,我也是很想念孟大哥和孟大叔。” “你是住在白阳驻京办吗?我让人去接你!”孟群生现在说话,有一股重重的官腔。 曾毅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这边有车,孟大哥说地方就行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见面再详细叙说。”孟群生笑了两句,就jiā代了一下晚上吃饭的地方,在京华御宴宫,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小地方。 挂了电话,曾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去向唐浩然讲了一声,然后下楼出了驻京办。 省驻京办的司机对京城很熟悉,一听曾毅报出地名,就道:“曾主任可真是辛苦,大过节的还要去忙工作,实在是让我们大家敬佩。” 曾毅笑道:“不是工作,是一位老朋友相邀。” 司机就道:“那曾主任的这位朋友,一定是京城部委里的大官。” 曾毅有些纳闷,孟群生现在做什么,他还真是不清楚,只是不知道司机为什么会这么讲,“这话怎么讲?” “京华御宴宫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外地来京城部委跑钱跑项目的,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请客,那里档次高的很,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一进去,里面看到的人,不是发改委、财政部的,就是jiā通部、住建部的。”司机送省里的领导去过几次,对里面的情况有些了解,看曾毅有兴趣,立时说的是天花坠,一家小小饭店,都快让他吹成三公朝堂了。 曾毅笑了笑,问道:“那御宴宫的饭菜如何?” “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只要是想要吃的,里面全有,至于口味……”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就是个司机,哪能进得去里面吃饭,也就在口闻一闻气味。” 曾毅便知道这司机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连饭店都没进过,又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你今天晚上有口福了,不过不能喝酒,吃完饭你还要送我回来。” 司机一听,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就猛地点头,道:“曾主任您放心,我保证是滴酒不沾,安全去,平安回!”说完,一踩油车速又提了不少,直奔御宴宫而去。 今天曾毅是去赴宴,又不是去谈工作,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而且大过节的让司机出来接送自己,如果再让人家顶风在外面等着,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御宴宫的入口,看起来更像一座花园小区的入口卫一个敬礼,拦也没拦,就放曾毅的车子进去了。 里面很大,绿树掩映,车子按照路边牌子的提示,七拐八拐之后,才来到一栋充满时尚感的建筑物前,在灯光效果下,建筑显得金碧辉煌,贵气十足。 此时立刻有卫上前敬礼,拉开车饭店的领班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了车口,微笑道:“贵客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曾毅下了车,道:“我姓曾,跟孟先生约好的!” 领班记忆真好,立刻伸手道:“原来曾主任,您好,孟处长订的房间在这边,请您跟着我来。” 司机此时抢过曾毅的包捧起来,道:“曾主任,我来,我来!”他送领导来过几次,虽然没进去过,但也知道这里的接待有多厉害。只要是这里的常客,刚才入口处的卫一看车子和车牌,就知道是哪位领导来了,等你到这边下车,饭店就知道派谁出来迎接,而且姓名职务,绝对不会叫错。 两人跟着领班进了大厅,正要往后去走,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惊喜的nv声:“曾局长!” 曾毅听着声音很熟,扭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晏容,她旁边坐着的是以前龙山市的副市长晏治道,曾毅立刻大步上前,道:“晏市长,您好!” 晏治道看到曾毅,也是很意外,脑子里就想起之前晏容在机场给自己讲的话,难道那个被军接走的人,还真是曾毅吗?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年轻人背景可太深了,他站起来,握住曾毅伸过来的手,呵呵一笑,道:“是小曾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来咱们很有缘分嘛!” 曾毅就笑道:“我是晏市长的老部下了,跟晏市长当然有缘分。” “你是我这个老晏的老部下,我家小晏又是你的老部下,哈哈!以前小晏没少受你的照顾,倒是我这个老晏,可没怎么关照到你啊!”晏治道开着玩笑,曾毅现在不是龙山的干部,他这么说,也无需忌讳什么了。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小晏过去也没少帮我的忙。晏市长这次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有几天了!”晏治道一指沙发,“来,坐下说吧!” 曾毅就请晏治道先坐下,然后对刚才的那个领班道:“你先去忙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如果孟处长到了,通知我一声!” “好的!”领班笑着一躬身,然后退到口去了。 晏治道一听“孟处长”三字,就问道:“小曾这次到京城,是工作上的事吧?”他这位常务副市长,到京城办事,求爷爷告nǎinǎi,走尽路,也未必能约到部委里的实权处长。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是以前荣城的一位老朋友,约我一起吃个饭。” 晏治道也就不再问了,来御宴宫吃饭的,又有哪个不是来“跑部钱进”的,曾毅这明显是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虽然都是南江省的干部,但到了这里,那就是竞争对手了,上面把钱把项目批给你了,那他就没有了,曾毅现在是白阳市的干部,自然不可能对自己讲实话。 他这是纯粹的官场逻辑,倒没想到曾毅是真来赴宴的,没法明说,是因为曾毅也不知道孟群生现在是做什么的,一句“孟处长”,他还是从服务员那里听来的呢。 晏容此时道:“曾局长,最近常在省报上看到有关白阳高新园区的报道,还是跟着你干比较有意思。自从你离开南云后,南云可就再没有上过省报了!” 晏治道一沉眉,立刻纠正道:“小曾现在是白阳高新园区的主任,什么曾局长!”官场上的领导尤其忌讳这个,喊过去的官称,这不是咒人家的官越做越小吗!晏治道没跟曾毅打过jiā道,不了解曾毅的脾气,但可不想自己闺nv因为这个细节得罪人,他至今还记着当初冯y-琴亲自下来为曾毅撑腰的情形呢! 曾毅笑着摆手,“没事,听小晏这么叫,感觉很亲切。” 晏容俏皮笑着,“我可不是开玩笑,曾主任,你的高新园区要是出缺了,可要第一个想得我啊!” 曾毅呵呵一笑,“咱们是老搭档了,你愿意来,我当然举双手欢迎,不过就怕你来了会后悔,高新园区可没有南云自在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晏容朝曾毅伸出手,“你现在是大领导了,可不能言而无信!” 曾毅无奈摇头,跟晏容来个击掌为誓,道:“你这不是南辕北辙嘛,晏市长的官,可比我大多了,放着眼前的大领导不去巴结讨好,却来开我的玩笑。” 晏治道笑道:“这就叫nv生外向,她眼里瞧不上自己老子的这点小小权力啊。” 西郊y-泉山,翟家的一些重要人物,此刻都聚在一起,陪着翟老吃饭,今天是中秋节,就是有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一家人的团圆重要,就是手握大权的领导,亦不例外。 翟宅对面不远的常宅里,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不过比起翟家,多少有点人马稀少的感觉。常洪赢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独子常胜意,现在是科技部的副部长,而到了常俊龙这里,常家就已经是三代单传了。常俊龙这根独苗,是常家三代人的宝贝疙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不过此时此刻,常家的老爷子常洪赢,却看自己的孙子不是很顺眼,常俊龙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却还没有一丝定整天在外招蜂引蝶,这让常洪赢很生气,按照他的打算,就应该让常俊龙赶紧结婚,尤其是今年以来,常洪赢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个心思就更重了。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喝茶,常洪赢又说起这个话题,“俊龙,中秋一过,距离年底可就没多少时间了,你承诺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常俊龙就开始头疼,他实在没想到老爷子这次竟是玩真的,为了bī着自己结婚,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今年有好几个项目,常俊龙非常想做,但要成事,又必须要借助于老爷子和父亲大人的面子,谁知两人都是一句话: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就管你这事。 “办着呢,我什么时候让爷爷失望过!”常俊龙敷衍道。 常洪赢就更是不高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后你给我离龙家的那个丫头远点!” 常胜意就道:“父亲,消消气,俊龙他会明白的!” 常俊龙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事能怪我吗!要不是你当初跟翟家的老爷子闹翻脸,我早就把姓龙的丫头给搞定了!” 这牢ā的声音虽然低,但屋子里此时非常安静,大家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混账!” 常胜意勃然大怒,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站起来喝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障,竟然敢这样跟爷爷说话,赶快道歉!” 常俊龙也是脸-一白,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件事是常老爷子的逆鳞所在,是永远的伤疤,这么多年了,除了对的翟老外,有谁敢提这事啊,这不是揭常老爷子的短嘛! “爷爷,我不是有意的……”常俊龙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真是祸从口出啊,他道:“我刚才那就是口是心非,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常洪赢坐了那里,一句话都没有,屋子里静得吓人,谁也不敢喘大气。 许久之后,常洪赢叹了口气,道:“我累了,你们也看过我了,就各自回吧!”说完,常洪赢缓缓站起来,警卫参谋廖新立刻上前,扶着他进了里面的卧室。 常胜意非常生气,狠狠地训斥了常俊龙一番,直到他夫人开口求情,这才作罢。 常俊龙被训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父亲住了口,就闷闷出了常宅,开车下山去了,惹不起,躲得起。 车子开到御宴宫,一下车,常俊龙就看到了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曾毅。他此时正气不顺呢,看到曾毅,心里的怒火顿时就腾腾升起,再也压制不住。上次在旧王府的饭店,这小子可是让自己丢尽了脸,那丑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公子圈,谁见了自己,都拿这事开玩笑,搞得自己很没面子。 御宴宫的值班经理,是位婀娜多姿的大美nv,笑盈盈地走上前来,道:“常少,你可是很久没来我们这里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常俊龙恨恨盯着里面的曾毅看了两眼,道:“去7号楼!” 说完,常俊龙返身钻进车里,大美nv随后跟着坐了进去,车子便离开大厅口,在前面一拐,进了这园子的深处。 曾毅坐在大厅,陪着晏治道聊了半天,又向晏容打听了一些南云县的近况。曾毅倒是问了晏治道这次来京城的目的,不过晏治道给一语带过了,并没有细说,旁边的晏容想说,但被自己父亲的眼神给制止了。 正聊着呢,有一位领班走了过来,道:“孙科长到了!” 晏治道就立刻站起来,道:“小曾,我要去接待部委的领导,就失陪了,等事情办完,咱们再联系,好好聚一下。”说完,晏治道就朝口匆匆去了。 晏容拖在后面,小声道:“我们这次来京城,是跑飞机场的事,曾局长要是认识什么熟人,可千万要帮忙引见一下,我们现在都快愁死了,朝中无人啊!”晏容做了个苦脸的样子,朝曾毅吐吐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曾毅摇头笑着,心道晏市长也太小心谨慎了,难道还怕自己抢了他的项目吗?要知道白阳紧靠着荣城,正好处于荣城国际机场的辐圈内,所以不可能再另建一座机场了,那属于是重复投资建设。 晏治道却不能不防着曾毅,如果白阳市领导铁了心要上这个政绩,重复投资就根本不是个问题。曾毅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能说得清楚是有意而来呢,还是无意巧合?至于是说老朋友相邀,晏治道反正不信。 曾毅想着是继续在这里等孟群生,还是先到包间里坐着,晏治道就已经领着一位白净带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孙科长,您肯前来赴约,让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干部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今晚我一定要代表地方上的同志,好好敬京城领导几杯酒!”晏治道爽声笑着。 孙科长嗯嗯啊啊的,脸上不是很痛快,道:“酒就免了,最近肝不舒服,医生说都是让你们这些地方的同志给喝坏的。我时间紧得很,你们抓紧说事!” 曾毅早就知道地方上的干部到了京城,会遇到“事难办,话难听”的待遇,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晏治道好歹也是一市之长,厅级干部,可到了京城,竟然要对一个小小的科长如此和颜悦甚至是低声下气,而对方还不领情。 此时有领班上前,道:“贵宾您好,您订的是人字二十三号包间,请跟我这边走!” 孙科长一听,脚下的步子就停住了,伸手扶了一下眼镜,道:“晏市长,今天是中秋,我是专空过来听取你汇报的,时间太紧啊!大过节的,我看要不咱们就在这里把事情讲一讲,你方便,我也好尽早赶回去同家人团聚嘛!” 晏治道的脸顿时就很难堪,不过只是转瞬而逝,他心里明白,孙科长这是嫌包间的档次太低了!RA 第二三七章 手笔 第二三七章手笔 “孙科长,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请你跟同志们喝杯酒才行!”晏治道脸上笑着,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满,道:“大过节的叨扰你,本来就已经很失礼了,这杯酒你要是再不喝,传了出去,别人会说我们这些地方来的同志不懂得礼数。” 孙科长的脸这才好看了几分,懂“礼数”就很好嘛,就怕遇上那些不懂礼数的,“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的话没听见吗,都说了不能喝酒嘛!” 这御宴宫对外开放的包间,分为天、地、人三个档次,包间又以六十甲子为名,人字第二十三号,也就是人字“丙戌”号包间。 天字号的包间最为奢华,接待的一般都是厅级的部委官员;地字号次之,来往大多都是处级官员;人字号就比较普通一点,只要你有钱,包间正好又有闲的,你就可以预定到;天字号之上还有更好的房间,但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并不是有钱就能订得到的。 龙山市驻京办的活动能力不是很强,虽然提前就在御宴宫做了预定,但也只拿到个人字号的房间,不过要是活动能力强的话,也就不会只能请到一位小小的科长了。 按照孙科长的级别,动用人字号包间,其实也很合适,但孙科长就是要摆摆谱、挑挑刺,为难一番晏治道。你要是觉得话难听,受不了,那又没有谁请你来京城对不对!你不愿意听,想听这难听话的人可排着队呢,人家并没有觉得话难听嘛! 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央各部委手里掌握的资源实在是太大了。自从分税制之后,中央拿了绝大多数的税收,但需要负责的事务却不多,钱多得花不掉,以至于要年底突击花钱;与之相反,地方手里的钱少了,但需要承担的事务,却是一样都没少。 加上“以gd为纲”的考核标准,地方上的领导想搞大建设、上大项目、捞大政绩,手里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就形成国内官场上独有的一道风景:跑部钱进。 再者,就是因为深到骨子里的那种官僚习气,京城部委的衙口难进,省上机关的就好进吗?非也!君不见,随随便便一件小事,就能能你来回跑上十七八趟,前后三十五道审批手续。这桩桩件件,不让你走个全场,你怎么能知道这里是省上的机关呢。至于地方,也都是一样。 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上梁倒。你对下的脸很难看,就不要指望上面的人对你能有什么好脸 晏治道现在就尝到了这种滋味,他看孙科长还是推脱,就道:“小酒逸情,大酒伤身,喝一点是没有关系的。同志们刚才都说了,孙科长是京城的领导,敬酒一定要用最高规格,我们一瓶换一杯,孙科长今天喝几杯,同志们就喝几瓶,等会开席,我要第一个敬孙科长。” 孙科长心道这位副市长有点意思,比起其他地方的干部,可要厚道多了,“你这人可真是顽固,我要是不喝,你又说会寒了地方同志的心,我要是喝了,肝怕是就保不住了。早知你这个样子,我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地方同志的一片拳拳之心,还请孙科长成全呐!”晏治道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当着自己nv儿的面,自己低声下气都到了这种地步,前面不远,还有曾毅这位过去的老部下在看着笑话呢。 父nv连心,晏容怎么能不理解父亲此时的痛苦呢,不过她最担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孙科长的肝病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晏治道的“三高”却是千真万确的,医生说必须要戒酒了。所以一听父亲说要一瓶敬一杯,晏容就小声道:“晏市长,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晏治道一竖眉,道:“不能喝,是跟别人!但跟孙科长喝,那就是‘酒遇贵人香,千杯犹嫌少’。”说完,晏治道一伸手,笑道:“孙科长,咱们这就进去吧,同志们可都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科长眼神居高凌下地看着晏容,心里很是不爽,不能喝酒?不能喝酒,那你们请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道:“晏市长既然不能喝,那就不要勉强嘛,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们的这位nv同志不简单啊,漂亮大方,一看就是海量,一会我可要跟她碰上三大杯!” 晏容一听脸-就白了,孙科长喝三杯,自己就得喝三瓶,人不得当场就喝掉了吗,可现在由不得她不答应啊,她不答应,孙科长怕是立马就要拔腿走人,这事情就黄了。 晏治道也是头疼无比,他肯定不会让晏容喝这酒的,但饶是经验老道,他也一时半会找不出个说辞来化解眼前的僵局,这孙科长一看就是故意刁难啊。 “nv人可以说自己不能喝,这可以理解!”曾毅在那边单手叉腰,训斥着司机:“但男人就是喝倒喝死,也绝不能说自己不行!一会上了酒桌,你要是敢说自己肝不好,以后就别说自己是男人!” 司机一阵发懵,不知道曾毅这突兀的话从何说起,好在他机灵,先赶紧点着头,“是,曾主任说的是!” 孙科长当时脸就沉了下去,这话故意说得如此大声,不就是在讽刺自己的肝不好吗。 晏治道也是眼前一黑,自己眼前就要说动孙科长,结果让曾毅这句ā进来,情况立时立时就变得无法转圜了。 “没大没小的东西!站着这里的人,哪个不比你的级别高,你呲牙撅尾巴的,你是想咬谁啊!” 司机终于是明白过来了,曾主任这不是在训自己,而是骂对面的那位孙科长呢。自从进来这里,司机就主动地把眼睛耳朵调成了屏蔽状态,谁知还是没躲过无妄之灾啊,他明白过来,哪还敢应声啊,就尴尬站在那里,陪着个笑脸! 孙科长气得身子都发抖了,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自己是仗势欺人的狗,岂有此理,孙科长当即双手一叉腰,道:“有本事在那边说三道四,就有胆出来亮相,也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晏治道心道完了,这曾毅好歹也是官场中人,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路见不平”的脾气啊,他难道不知道强出头的后果吗,还是他本来就是要来捣的? 曾毅这才转过身,冷笑一声,道:“我管教自己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就是那个说自己不行的?”曾毅啧啧两声,道:“年纪轻轻的,看不出来啊,怪可惜的!” 晏容差点笑出来,同时,眼里有些涩涩的感觉,她看着曾毅,心道曾局长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耿直,还是那么地护短。南云县招商局当时在曾局长的主持下,招来了多少大项目,可从没有哪一个招商的人,为了招商就丢失过尊严,直到曾毅离开,晏容自己来做,才知道曾毅要做到如此是有多么难。 孙科长就往前走了两步,看那架势,都有点要拔拳去揍曾毅的意思了,好在他忍住了,道:“是不是男人,又不是看牙尖嘴利的,有本事就亮亮相。” 曾毅双手背后,蔑视地看着对方,道:“你是个什么级别,也来配问我!”说完,曾毅一侧头,扫了司机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这级别,也只够跟我司机去对话。 “好!我看你嘴硬到何时!”孙科长也不跟曾毅去辩,等清楚你的身份,有你倒霉的,他指着那司机,咬牙道:“那就麻烦你,向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位领导吧!” 司机汗都下来了,这位科长能让一位市长都陪着小心,肯定是实权部委里的官员,这要是报出家岂不是给南江省驻京办都要惹来一桩祸事,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来这里看热闹了。 曾毅鼓励地看着那司机,道:“告诉他,免得有人说咱们是敢做不敢当!”曾毅是故意要让司机去讲的,别人会见人低一等,但曾毅绝不会,他见了翟老,会客气会尊重,但不会卑躬屈膝,他就是要让司机把腰板直起来。 司机看曾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硬着眉头道:“这位是我们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主任,副处级!” 孙科长一听,脸上的表情就很奇怪,这是从哪里冒出的夯货啊,他道:“好,很好!我告诉你,你这个主任,干不长久了!今天晚上的这件事,我一定会亲自向你们的省长、市长去反应的!” “要反应什么事情啊!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打这个电话啊口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大家就都看了过去,只见一位中年大汉背着手,迈步走来,他身后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由酒店的领班推了进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孙科长已似离弦之箭一般了出去,“孟处,您也来吃饭吗,这位就是孟老爷子了吧!”说着,他一把抢过领导手里的轮椅,极尽谄媚,道:“我来,我来!” 抬起头,孙科长准备向孟处长撒欢邀功,却看到孟处长脚下不停,直奔那位姓曾的夯货就走了过去。走近了,只见孟处长伸出手,激动地道:“曾大夫,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说完,似乎是觉得握手不太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孟处长又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在对方的肩上使劲拍了几下,“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孙科长顿时觉得脚下一软,下巴都掉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光是他,大厅里的人全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那位孙科长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对那位中年人恭维,丑态毕露,而对方却压根没看在眼里,反而是对曾毅极度热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位中年大汉又是做什么的! 曾毅笑了笑,“自上次一别,转眼就是一年多了,孟大哥过得还好吧?” “好,都好!”孟群生见到曾毅,有些激动,要不是曾毅的话,自己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去了,就算保住命,也会留下一身伤残,哪会有今日的风光啊,他一把拽着曾毅的胳膊,道:“快,见见我父亲,他平时可没少念叨你。” 老孟此时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往前急急探着身子,伸出手,“曾大夫,我惭愧啊,你对群生的再造恩德……” 曾毅赶紧扶住老孟,免得他摔倒了,淡淡一笑,道:“孟大叔,那事都过去了,就不提了。” 老孟心里很是愧疚,曾毅从拆迁队的铁bāng之下救回孟群生的命,又给他接骨医治,还打跑了前来祸害的袁文杰,可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向人家道一声谢,就一去不回,实在是不该啊。 “听说你到了京城,我父亲就一点坐不住了,一路催着我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晚到了一些!”孟群生笑了笑,“走,咱们进去坐下再慢慢说!哦,这几位是……”孟群生此时眼里才看到了晏治道几人。 曾毅就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山市的晏市长,是我的老上级了!” 晏治道立刻伸出手,热情笑道:“孟处长你好,今天能够认识你,是我们龙山市的荣幸!”他看孙科长的反应,也知道这位孟处长必定是位实权人物,说不定这次的项目,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啊。 孟群生伸出手浅浅一握,“晏市长太客气了,其实我以前也是咱们南江省的干部!” 曾毅又介绍晏容,“这位是小晏同志,是晏市长的千金,也是我以前的老部下、好搭档,当时我在南云工作的时候,她可没少帮我的忙啊。” 就是这多了两句的介绍,孟群生立刻明白晏容跟曾毅的关系很不错,当下脸上的笑容就盛了几分,道:“像小晏这样既漂亮又能干的nv同志,可是不多见啊!” 晏治道呵呵笑着,心里有些酸酸的,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人家曾毅,而且人家也感受到了,要不然这介绍怎么会厚此薄彼呢,只是没想到这曾毅的人脉会如此宽广,来这里都是请部委官员消费的,而曾毅却是被请来消费的,这就是差距啊! “说起来真是巧,晏市长要找孙科长汇报点工作,正好在这里跟我遇上了!”曾毅笑道。 孙科长一听,后背的寒立时竖了起来,这小子果真可恶,是要告我的状啊! 孟群生的脸果然就沉了下来,他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就沉声问道:“孙科长,是什么事情?” 孙科长上前两步,道:“孟处长,是这样的,龙山市想争取建一座飞机场!其实我也早都说了,这么重要的工作,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但地方的同志实在太热情了,我这也是推脱不开,过来向他们解释一些政策上的不明白的地方。” 孟群生并不追问,道:“你把相关的材料准备好,明天送到我这里来,这件事张司长要亲自过问!” 孙科长就连连点头:“孟处长放心,明天一准送到,绝不会耽误了张司长的工作!”他哪敢反对,他只不过是发改委基础司民航处的一位科级办事员,但孟群生却是基础司张司长的助理,就是比起民航处的处长,还要威风一些,孟群生说张司长要过问此事,那就一定是了! 孟群生微微颔首,转而笑道:“晏市长,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吧,今天是中秋的团圆家宴,人多了热闹一些!” 晏治道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能够在发改委这样的部认识一位实权处长,那今后争取项目可就方便很多了,他就道:“能够参加孟处长的家宴,实在是求之不得啊。” 晏容朝曾毅露出感激的笑容,孟群生能如此做,都是看在曾毅的面子上。 众人就跟着领班往后走去,孟群生很看重今天的宴会,还特意定了天字号的丙子包间。 孙科长跟在后面,手里推着老孟的轮椅,等送到电梯口,他看孟群生没说话,就推着轮椅也走了进去,心中一阵暗喜,看来孟处长并没有怎么生气啊。一会进去,自己一定要勤快点,替孟处长多挡几杯酒,要知道孟处长可是张司长眼里的大红人,靠山听说硬得很,自己要是攀上孟处长的关系,下次提拔就希望了。 谁知轮椅刚放好,孟群生道:“孙科长,你还有事吗?” 孙科长的脸立时一阵红一阵白,摆手道:“没有,没有!” 孟群生“唔”了一声,负手站在电梯里,不再搭理孙科长。 “孟……孟处长,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一块吃月饼,那……那我就先告辞了?”孙科长尴尬而又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轮椅上挪开,搓了搓,然后羞愧离开了电梯。 进了包间,众人请老孟坐了上首,然后一番谦让,各自坐定。 孟群生此时走过去,从轮椅的挂手处摘下一副卷轴,拿到曾毅的面前,道:“曾毅,大恩不言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从老领导那里求了一幅字,收下吧!” 说着,孟群生打开卷轴,上面是中正平和、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侠肝义胆! 等看清楚落款处的“乔文德”几个字,晏治道倒ōu一口冷气,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桌上,我的乖乖,这竟然是乔老的手笔!据自己所知,乔老可是惜墨如金啊,极少赠人手笔,专题了字送人的事情,更是听都没听过!RA 第二三八章 找错对象了 第二三八章找错对象了 晏治道心里就对孟群生肃然起敬了,能让乔老专门题字褒赞,很了不起,但能从乔老那里为人求到一幅字,就更不得了了。 席间酒过三巡,众人比较熟络了,晏治道才小心地问道:“孟处长,听说发改委有意向在南江省另批一座机场?” “你们龙山市的消息好灵通啊,这件事只是司里讨论过,但还没正式上会,你们就已经上门来做工作了!”孟群生说完这句,还是微微点头,道:“南江省目前有八千万人口,却只有四座机场,这已经很难胜任经济发展和人口流动的需求了,再规划一座上规模的机场,也是势在必行,司里对此早有考虑。” 晏治道心里一喜,看来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了,而且孟群生的话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机场的规模很大。 这个消息,龙山市是拐了几道弯才得到的,过程相当曲折。龙山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到东部某省去喝喜酒,他以前党校同学的孩子考上了国外某名牌大学,席间遇到了当地发改委的一位副主任,那位副主任喝多了,言语之间说起此事,言之凿凿。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龙山市的这位副主任听到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刻向市长姚俊明做了汇报。龙山市的领导班子高度重视,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派常务副市长晏治道来京城打听此事的真伪,并伺机进行运作,争取把这个机场的项目落户到龙山。 晏治道在京城大衙门里并没有什么门路,两眼一抹黑,龙山市驻京办的人能耐用尽,才联系到发改委基础司的一位小科级办事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后还不如曾毅的一个眼色管用,早知这样,何必对曾毅遮遮掩掩呢,现在想请人家帮忙,就不好开口了。 “孟处长,如果这个规划能够通过,您看落户我们龙山市有几分希望?”晏治道看孟群生直言相告,也就开门见山了。 孟群生笑而不语,拿起杯子饮了口茶,才道:“晏市长,你知道一座机场从立项到审批,要经过多少部门的审批,要走多少手续吗?” 晏治道来之前,倒是做过这方面的功课,深知机场审批之难,发改委的规划立项只是个开头,光是项目落户何处,前前后后就有上千道的手续要去跑,涉及到的部门,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之多。 环保部门、地质部门、交通部门、设计单位,你得一个个请去进行实地勘查,出具可行性的证明;民航局、军区、空军,这些主管部门,你更是要一级一级向上打关,从最近的省民航局,批到西南民航局,再至民航总局,军区方面也是一样,要从市军区一直批到总参去,空军方面更是必须拿下。 任何一个方面跑不到,你这事就成不了,所以,这绝不是哪一个人说行就能行的。 “龙山市人口密度大,又地处于三省交界,地面交通网四通八达,如果机场落户,辐射受益的面积将会非常大。这次我们龙山市的领导班子,对于争取这个项目抱了很大的期望,就是千难万难,我们也不会放弃,一定会争取所有主管部门的同意。” 晏治道这话很有水平,先讲龙山市的优势,再讲市里的决心,最后暗示自己绝不会让孟群生为难的,其它所有该走动的地方,自己一定都会走到。 孟群生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们龙山市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嘛!” “当然,这件事还需要孟处长您的大力支持。”晏治道端起酒杯,笑道:“要是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疏忽了的,还请孟处长您多指点、多提醒、多关怀。” 孟群生抬起酒杯,只是润了润唇,这件事很复杂,在发改委的权限范围内,自己可以给予关照,但出了发改委,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不过晏治道这个人真是聪明,一点就透,他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你们龙山市在争取这个项目,如果你们龙山市的条件真如晏市长所说那么优秀,再把工作做扎实一些,我看还是有希望的!” 晏治道就知道孟群生这算是答应帮忙了,近水楼台,这近的是什么水?除了消息上的的先知外,不就是孟群生这位身在发改委的处长吗? 席间曾毅的电话又响,还是问候过节的,他出去接电话,等挂了电话,就看晏容站在不远处看自己,眼眸含笑,变成了一弯新月。 “怎么也出来了?”曾毅笑着问到。 晏容看着曾毅,道:“谢谢!”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曾毅知道晏容说的是之前在大厅里讽刺孙科长的事,帮她解围的事,而不是指孟群生,“我这人可是很护短的,谁要是敢欺负我的好部下,那就是欺负我,哈哈!” 晏容鼻子有些涩涩的,她突然发现,跟着曾毅做事,原来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最后又要被人免职了。” “无官一身轻,我还巴不得有人帮我减轻点负担呢!”曾毅呵呵一笑,“前段时间跟康通电话,才知道你升职了,不够意思啊,都不通知我这个老领导一声。” 晏容俏皮一笑,道:“大不了请你吃饭好了,地方随你挑!” “又拿这套搪塞我!”曾毅哈哈大笑,在南云的时候,晏容就这么说,可最后也没吃上她请的饭,回回都是自己请,“你是南云县的干部,怎么也来跑机场的项目?” 晏容就笑道:“如果机场落户龙山,很可能要叫南云机场,我怎么能不来。” 曾毅“哦”了一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机场可能还是落户在龙山,但投资方可能是南云县。 今年仅是将军茶项目,预计就能给南云县提供超过四亿的税收收入,如果再加上旅游业收入,这对以前发工资都要贷款的南云的财政来讲,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今后南云政府今后要发愁的,就不再是怎样给干部职工发工资,而是要如何将这笔钱花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康德来提出成立南云县招商投资局,其实就是以前曾毅负责的招商局,换了一个名字,多了一项职责而已。一些允许外资、民资进入的领域,就尽量招商引资,一些只能国资进入的领域,就由县里进行投资开发,互相补充,又互不侵占干扰。 曾毅还在南云县招商局的时候,就对康德来讲过,用不了多久,南云财政收入将会逆转,届时可以将财政的一部分拿出去进行投资,取得的收益,再拿回来对全县的教育、卫生、福利、养老、以及偏远山区进行补贴,解决县里教育难、看病难、老无所养的几大难题,并且形成一个制度,持续运作下去。 而现在,康德来只不过是将曾毅的提议变为了现实,招商局在南云县的地位,比起曾毅在的时候,就更加重要了。 晏容现在是招商局的副局长,分管投资业务,手里掌握着南云县每年很大一部分的财政收入,可谓是炙手可热。 龙山市的财政,一直都很紧张,这次就算能把机场的项目争取下来,建设资金也只能依靠贷款和招商引资,市里拿不出一分钱来。康德来对机场的项目很看好,指示晏容全力跟进,如果届时项目能落实下来,康德来打算由南云县承担三分之一的建设资金,建设期间,每年不少于1.5亿资金注入。 康德来看重机场,是因为这可以极大带动南云县的旅游业发展,实行分税制之后,地方财源枯竭,偏僻的地方,只能依靠乱收费、乱罚款来维持,就像以前的南云县;繁华一点的地方,就靠卖地,但后果就是推高房价,导致民怨沸腾。 而曾毅当时在南云县搞起来的旅游业,却属于是地税,这笔收入,可以完全留在地方上支配。今年南云县的一些景点只是试水营业,火爆场面就大大超过了县里的预期,预计全年能有超过一亿的财政收入,而巨大人员流量带动的特产销售、服务收入,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面对这么一大笔送上门的白花花银子,康德来岂能不心动,机场修好之后,南云县的旅游事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这笔生意不管怎么算计,南云县都不会亏的。 “曾局长,南云县也是你战斗过的地方,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你务必施以援手啊!”晏容笑吟吟看着曾毅。 曾毅在晏容面前也不作伪,道:“只要是力所能及,我都会尽力帮忙。”曾毅在地方军区、大军区、乃至总参,都有认识的人,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给晏容引见一下,却是举手之劳,这也强过晏容他们蒙头瞎撞。 曾毅痛快答应下来了,晏容反倒是情绪突然低落,捏着手指,小声道:“我觉得对曾局长太不公平了,南云县现在的一切,都跟你当时的努力分不开,可最后却让你……” 曾毅一摆手,笑道:“其实我做的一切,还是有领导看在眼里的,你看我不就是升了副处级嘛!” 晏容心里很难受,这也就是曾局长在省里有人,如果换了其他人,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以一己之力,造福一方百姓,最后却背了那么大的黑锅,黯然离开南云,而享受成果的,都是一些整日谋权夺利的人。 “进去吧!”曾毅在晏容肩上轻轻一拍,“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无愧于心就是了!” 今天这顿饭吃得很久,等从御宴宫出来,就已经是快零点了,晏治道喝高了,头脑看起来还清醒,就是走路发飘。 孟群生向曾毅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住址,说是有机会一定要再聚,这才扶着自己父亲上了车。 曾毅把轮椅收好,放进孟群生车子的后备箱,看着孟群生离开,又跟晏治道几人寒暄两句,目送晏治道离开。 所有的人都走之后,司机麻利帮曾毅拉开车门,今天他可算见识到曾毅的人脉了,恭敬道:“曾主任,上车吧,夜里凉!” “好,咱们也回!”曾毅笑了一声,迈步钻进车里。 司机关好车门,就发动车子,朝御宴宫门口驶去,刚刚使出御宴宫的门,正要上路,一辆别克商务车突然猛地插了过来,“吱”一声激烈的刹车,横在了曾毅的车子之前。 这边司机吓了一跳,猛踩刹车,等车子停住,勘勘没有撞上,两车之间,伸不进一只拳头,“瞎了你的狗眼,会不会开车!”司机暴怒,就没看过这样开车的,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 “哗~” 商务车的车门滑开,跳下五六个精壮大汉,当前一人,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叫嚣道:“哥几个,就是这辆车了,给我砸!” 司机赶紧推门下车,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他根本不认识对方,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伙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曾毅不可能不知道,他也走下车去,往前几步,呵斥道:“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当街砸车,后果你们要想清楚!” 棒球棍一看曾毅,立马一招手,喊道:“就是这小子了,老子堵你大半天,可算等到你出来了!” 曾毅纳闷,他以为这些人是奔着这辆车来的,要么是司机,要么是驻京办的某位领导跟这些人有过节,没想到这些人却是奔着自己来的。 “妈的!哥几个,给我揍!”有个小平头叫嚷着,“敢调戏豪哥的女人,我看这小子是活腻了,今天非得给他松松皮不可!” 说着,小平头抢先过来,抬起一脚,就奔曾毅的小腹踹了过来。 曾毅只是往前一欺身,小平头的脚就踹了空,曾毅一脚跨到小平头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警告你,人不能乱认,话不能乱讲,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平头被曾毅的气势一下给镇住了,他甚至没看清楚曾毅是怎么闪到自己身前的,这要是趁机给自己一刀,自己早都被捅死了,他就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躲开曾毅的压迫,以及那凌厉的目光。 棒球棍此时一棍砸在驻京办的车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车前盖立时被砸出个大坑。 “马皮地,丫还嘴硬!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不认得你,也认得你这车!我的女人你他妈的也敢调戏,老子今天就让你后悔裤裆里不该长那根玩意!” 说着,提着棒球棍就走了过来,身后几个大汉,也是摩拳擦掌,准备来个群殴。 司机这时候哪能怂啊,他几步站在曾毅面前,张开胳膊将曾毅护在身后,喝道:“你们知道我身后是谁吗,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敢动手,就准备吃牢饭吧!” “你给老子滚开吧!”棒球棍一抬脚,就把司机踹了个趔趄,“老子是吓大的吗!” 司机小肚子上挨了一脚,痛得脸都发白了,但还是站在曾毅面前,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我豁出去了,看你们敢怎么样!”说着,他对后面的曾毅道:“曾主任,我拦着他们,你赶紧跑吧!” “跑?吃屎去吧!”棒球棍一棍子就朝司机的脑袋挥了过来。 球棍转眼就要砸到司机的头,司机惊得都忘记了躲,只是下意识把眼睛闭了起来。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司机感觉自己被压得低了几分,然后身子猛往后飘,等睁开眼,他已经站在了曾毅的身后。 司机一看自己没事,还要争着往前,道:“曾主任,危险啊,我跟他们拼了!” 曾毅一把拦住他,道:“他们是冲我来的,跟你没关系,你往后站!” 棒球棍一下击空,那人也是有些吃惊,明明看到砸中了那司机,怎么一眨眼就被躲开了。 曾毅往前两步,负手站在那里,冷冷问道:“谁指使你们的?现在讲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名鼎鼎的御宴宫,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的人哪敢在这里惹事!二十米远的地方,站着的就是御宴宫的保安,他们清楚客人的身份,却不为所动,就这样看着这群人在门前,这还能不说明问题吗,这是有人指使啊! 棒球棍看曾毅识破了,也不多啰嗦,“就是老子指使的,揍的就是你丫!哥几个,一起上!”说完,棍子舞出一阵风,朝曾毅就砸了过去,其他几位壮汉,也一起冲了过来。 此时御宴宫又使出一辆跑车,在门口只是一顿,随即加速离开。车里的正是常俊龙,这些人就是他弄来为难曾毅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事,他接到电话,家里老爷子心脏病再次发作,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他现在心里惶恐得厉害,老爷子发病,多半就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 司机心眼活,看对方人多,就赶紧拨电话报警,短短几句讲清楚地方,就挂了电话要冲上去保护曾主任。谁知一撩胳膊,他却傻眼了,就打电话的工夫,那些嚷着要揍曾主任的人,就全部躺倒在地,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一个个哭爹喊娘的,那些胳膊腿全都软绵绵,吊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司机长大了嘴巴,咕咚咽下口水,不会吧,刚才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啊。RO 第二三九章 命也 第二三九章命也 京城警察的效率非常高,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一辆11o巡逻车就到达了现场,下来一胖一瘦两个民警。 看到现场倒了一地的伤者,警察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左右观察了几下,这才走上前来,道:“谁报的警?” “警官,是我报警!” 司机捂着受伤的肚子,指着地上的人,道:“我从御宴宫吃饭出来,就遇到了这群人,手持凶器袭击我,不光打人,还砸车,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警察就看着曾毅,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司机立刻就接了过来,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事情跟他无关,这些人找的是我,人也是我打的!”混了这么多年的机关,司机替领导背黑锅的基本素质,还是相当过硬,这话基本是张口就来。 警察看了看地上的那几个嗯嗯哼哼的大汉,道:“都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吧!”警察又不是傻子,能来这御宴宫吃饭的,大小都是位领导,这司机是想替领导把责任揽过来。只是这年轻人也太厉害了吧,一个人打五六个带着凶器的壮汉,竟然一点事没有。 司机就道:“我朋友就不用去了吧,我跟警官回去……” 警察一竖眉,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让所里派人增援,一辆车肯定是把这些人拉不回去了。 “警官,我朋友还有急事,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司机后悔,刚才就应该让曾主任先走。 曾毅按住司机,道:“无妨,就跟警察走一趟,我也想知道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司机知道曾毅在京城人脉广,但这毕竟是京城,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有九个是皇亲国戚,谁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啊。趁着去警局的工夫,司机给驻京办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刘生接到电话后,不敢怠慢,急忙去找唐浩然商量。虽然知道曾毅在京城有能量,但这毕竟是方书记眼里的大红人,刘生还是必须要表现出很重视的样子,这是个态度问题。 唐浩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现在曾毅人在哪里?” “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太清楚!事地点是在御宴宫的门口,那里归振华路派出所,要不我找找关系,先把曾主任nong回来。”刘生问到。 唐浩然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他知道曾毅的品xìng,那绝不是没事惹事的人,就算跟人起了冲突,肯定也不是过错方,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只是进局子这种事,好说不好听,尤其是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讲,非常注重自己的名声,如果让驻京办的人去找人打听,那这事就传开了,到时候肯定是风言风语。 “不用了,我亲自过去!”唐浩然赶紧穿鞋,一边拿出电话,找着龙美心的号码,龙美心是京城的地头蛇,这种事还是让龙美心去处理最好。 龙美心此时刚刚睡下,今天龙家也不例外,大开家宴,热闹无比,手机响起,龙美心磨蹭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看到号码显示是唐浩然,她有些纳闷,在呼叫就要结束的一刹,接起电话:“喂!” 唐浩然立刻道:“美心小姐吗?我是唐浩然!” 龙美心“嗯”了一声,等着唐浩然的下文。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曾毅今晚去御宴宫吃饭,出来的时候,让一群人给围上了,还动了手,现在估计在振华路派出所!” 龙美心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讲!” “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正往那边赶……” “不说了,我马上过去!”龙美心没等唐浩然说完,就挂了电话,起身去拿衣服,一边想着要给谁打电话。 以龙美心在京城的人脉,都可以直通公安部了,京城市局更是不在话下,甚至往翟老爷子那里一说,怕是警卫团都会出动,可是想了一下,龙美心突然抓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舅舅罗刚永:“小舅,是我!” 罗刚永倒是还没睡,晚上他去龙家参加中秋家宴,席间除了他姐姐和龙美心外,其他人对他只是一种很冷漠的客气,这让他有些气闷,回来之后睡不着,在书房里喝着茶,准备静下气之后写上几幅字,“美心啊,这么晚给舅舅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对我讲吧?” “小舅,我长话短说,御宴宫门口今晚生一起重大斗殴事件,事关曾毅,他现在应该在振华路派出所!”龙美心讲完,怕小舅不明白,专门讲了一句,“曾毅这次来京城,是被翟爷爷请来的!” “我明白了!”罗刚永怎么会不明白,翟老爷子请来的客人被人找了事,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谢谢!” 罗刚永挂了电话,喊了一声让人备车,就把自己的武警少将服穿了起来,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沉声道:“我是罗刚永!现在命令你,带领一个中队以最快的度赶赴振华路派出所,在我没有到达之前,不许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说完,罗刚永把自己的帽子一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书房,眼神中带着凛冽的杀气! 罗刚永是位很优秀的军官,可在第一次见到翟老的时候,因为见到了心中军神的缘故,表现得非常拘谨,这让翟老大皱眉头,认为罗刚永身上没有军人的虎威!“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翟老认为最差劲的兵,就是那种磨蹭rou多的兵,谋事是参谋和秀才该做的事,而将领要做的,就是在众多的抉择之中当机立断。 所以翟老当初放弃了罗刚永,他绝不会让一个熊包坐上不该坐的位置!现在,罗刚永就要用事实告诉翟老,自己到底有没有军人的虎威! yù泉山,翟宅。 睡熟中的翟老被张杰雄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知道张杰雄是个很稳重的人,不是急事,绝不会半夜打扰自己,就喊了一声,“进来!” 张杰雄推门进来,拧开一盏柔和的台灯,道:“老长,对面常家的常部长来了!” 翟老就从床上下来,穿上张杰雄递上来的睡袍,迈步走了出去。 常胜意此时就站在翟家的客厅中,脸色焦急,看到翟老出来,就急步上前,“翟老,打搅您了!” 翟老一摆手,脸上并无表情,“说事吧!”说完,他朝自己的竹椅走去。 “家父心脏病作,比上次的情况还要严重,医疗组的专家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是来向翟老求yao的!”常胜意也顾不上客气,赶紧把事情讲出来。 翟老就停下了脚步,神色意外,怎么又作了,这距离上一次作,可没有多久啊,老常啊老常,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杰雄yù言又止,曾毅留给翟老保命的最后两颗yao丸,上次一并送给你了,现在翟老的yao都无处着落呢。常胜意被bī得半夜上门求yao,看来常老这次真的是危险了啊。 “翟老,请您务必施以援手啊!”常胜意恳求道。 翟老这才道:“胜意,我也不瞒你,上次的两颗yao丸,是我的一位忘年之jiao,送于我用来保命的,只有两颗。” 常胜意一听,心就往下直沉,翟老身份在那,自然不可能说谎,难道说自己父亲这次真的是大限难逃了吗? 翟老又道:“不过我的这位忘年之jiao,眼下正在京城,如果他肯出手施救的话,或许能保住老常的命啊!” 常胜意顿时又看到了希望,急急往前两步,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请他来试上一试,还请翟老给我引见一下。” 张杰雄听到翟老的话,就拿出电话,拨曾毅的号码,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他微微摇头,道:“老长,电话没人接!” 翟老一听,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屋漏又逢连阴雨,难道老常这次真的要去见马克思了吗,“尽一切办法,也要在最短时间的找到他!” “是!” 张杰雄一应,就快步出了客厅,一边布置人手去找曾毅,一边给方南国打电话,了解曾毅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这也是最快的办法了。 常胜意心中焦急万分,站在翟老的客厅里,片刻也坐不下。 翟老就道:“胜意,你到医院守着去吧!杰雄办事很稳妥,等找到人,他会直接送往医院的。” 常胜意就急急告辞,出门赶往医院去了。 “说吧!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一位胖胖的警察,正在问着曾毅,嘴里的烟腾起大片的烟雾,将他的脸遮掩了起来,看不清楚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曾毅道:“我们是被袭击的受害者,警官你应该先去nong清楚那些袭击我们的人的身份吧!” 胖警察倒是不着急,磕了磕烟灰,道:“事情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嗯?你怎么解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曾毅冷笑一声,“我不是你们抓来的犯人,你没有审问我的权力,我也可以不配合你们的询问。”曾毅早看出这警察没安什么好心,到了警局之后,司机第一时间就做了报案的笔录,下面就该是警察调查那伙人的身份和来历了,可警察却反过来要审问自己,反复问自己的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不明摆着是找碴的吗! “懂的还不少嘛!”胖警察也是冷笑一声,“不要以为你不讲,我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叫曾毅,是南江省的干部,对吧?” “既然都知道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承认就好!”胖警察把烟掐灭,然后拿起一支笔,在桌子上敲了敲,“现在有人说你在酒店调戏了他的女朋友,也就是酒店的女服务员,你要怎么解释?讲讲吧!” 曾毅坐在那里,并不说话,他没有配合警察审问的义务,何况还是对自己的栽赃构陷。 “不要企图顽抗到底!”胖警察盯着曾毅,“沉默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曾毅换了个姿势,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压根就没听警察在啰唆什么,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来找自己的碴,竟然用了如此不堪的一个借口,好在自己拳头硬,不然就被白打一顿。打了也是白打,就算警察事后cha手,对方也可以用“认错人”的借口一推了之。 自己才来京城几天,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曾毅在脑子里把自己这几天接触的人全想了一遍,只有两个人有嫌疑,一个是常俊龙,一个就是今晚被自己羞辱了的孙科长,孙科长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孟群生就在当场,又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这么做,岂不是自断前程。 唯一的可能,就是常俊龙了,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可以肯定对方是京城公子圈的一员,也只有他,才能使警察调转枪口对着自己,让御宴宫的保安看见了也只当是没看见。 “好好回忆一下,把事情讲清楚!”胖警察敲了敲桌子,“讲清楚了,对你是有好处嘛!” 曾毅笑了一声,心道国内警察办案可真有意思!既然对方这么讲了,那你就去寻找我调戏了对方的有罪证据啊,只要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但你先把我控制起来,让我提供无罪的证据,这是个什么逻辑啊! “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胖警察看曾毅不为所动,就丧失了耐xìng,“你可要考虑清楚后果,现在只是在调查,但你要是不配合,把这件事闹大了,哦……,传到你们南江省,对你可没有半点的好处!” 胖警察是振华路派出所的副所长,跟袭击曾毅的bang球棍认识,得知今天这事是某部长的公子在找人出气,而对方又只是个外地京城的副处级官员,他就把这事揽了下来。 外地官员胖所长可见多了,以前栽他手里的外地官员,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甚至还有那么一位副市长,因为嫖娼被抓了起来,不敢承认身份,就冒充当地的一企业家,被胖所长狠狠地敲诈了一大笔。眼前这个小小副处级算什么,到了京城,就屁也不是了,何况这次还是有人要整他,不倒霉都不行啊! 这次怎么也要从他的身上,榨出一笔油水来,看这小子浑身上下名牌,在下面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而且还可以讨好某公子!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胖所长一拍桌子,喝道:“这里是京城,不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外地官员,在自己的地方作威作福惯了,竟然还把这一套作风带到京城来,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敢调戏,毫无羞耻之心,胆大妄为,当我们这些警察都是摆设吗!” 曾毅一摊手,心道你不就是个摆设吗,如果那伙人今天说是常公子调戏了女服务员,你会出警吗! “还是不开口是吧?”胖警察威胁地看着曾毅,“看来有必要把你们当地的有关部门请过来,来做做你的工作了!” 说着,胖警察站起来,就拿起电话,作势要拨号码,这一招,他可是百试不爽,就是再jian猾的官员,这时候也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轰~” 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随后就听见外面jī飞狗跳,有人在大声呵斥。 胖所长只好先放下打电话的事,开门往外去看,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外面楼道里站了清一色全副武装的武警,正在挨个房间进行搜查,眼看就要到这里。胖所长是识货的,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武警,而是武警总部直属的机动部队,除了武警总部,谁也无权调动。 此时一位身穿少将武警服的黑脸大汉走了进来,气吞山河地往中央一站,喝道:“谁是负责人?出来讲话!” 胖所长就知道躲不过去了,今天所里他是值班所长,当下小心喊了一声:“报告长,我是副所长!”完了就赶紧往那边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一名武警战士伸手拦住,并不让他靠近。 “御宴宫门口的案子,是你们接的?”罗刚永问到。 胖所长浑身一个激灵,这位少将眼里散出的杀气实在是太吓人了,他连忙点着头,“是…是……” “人在哪?”罗刚永喝问到。 “在……在里面!”胖所长指着通道的里面。 立刻上前几名战士:“带路!” 胖所长的背心全湿了,心道自己可真够倒霉的,偏偏自己值班的时候,就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来头,总不是那位公子找来的吧?如果真是,那这为公子这把也玩得太大了吧,大半夜出动一位少将,这哪是要出气,这分明是要寻仇啊! 曾毅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看到站在那里的罗刚永,就喊了一声:“罗将军!” 罗刚永一听,立刻看了过来,然后快步走来,一把按住曾毅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怎么样,你没事吧!” 胖所长看到这一幕,大腿当时酥软,差点摔倒在地,妈呀,自己这回闯大祸了!自己只知道常公子势力大,却没想到这个外地的小官员,竟然比常公子还强势。完了,完了,这回nong错状况,抱错大腿了! “没事!”曾毅哈哈一笑,“被人多问了几句而已!” 胖所长死的心顿时都有了,自己哪里是问,分明是恶意构陷,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啊! 罗刚永看曾毅没事,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了,今天如果真让曾毅出事,哪怕自己来得及时,怕是非但拿不下这个功劳,反倒会让翟老怪罪。 “没事就好!”罗刚永拍了曾毅肩膀一下,随即一转身,凌厉的眼神透出杀机,敢袭击翟老爷子请来的客人,这是在向翟家挑衅啊! 很快,司机和那几个袭击曾毅的人,都被武警战士找了出来,带到了罗刚永面前。 司机一看这架势,傻了片刻,然后就反应过来了,喊了一声“曾主任”,就要往曾毅那边去,却被武警战士按住。 “他是我司机!”曾毅说了一声。 武警战士这才把司机放过,司机往曾毅身后一站,满脸兴奋,今天替曾主任挨得这一脚实在真是太值了,那可是一位少将啊,放在南江省,都可以当军区司令员、省委常委了。省委常委级别的人物亲自来给曾主任找场子,这种大场面,一辈子都遇不着啊! “曾主任,他们问我,我没说出你的身份!”司机趁机邀功。 曾毅微微颔,冲司机笑了笑,司机的腰杆就更直了。 bang球棍几人此时也知道惹大祸了,他们的胳膊脱臼了,本想去医院接骨呢,谁知这武警来的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堵住了。 “我们认错人了!”bang球棍求饶地看着曾毅,“你的车子我们赔,医yao费我们也赔,我们真是认错人了!” 罗刚永冷哼一声,认错人了,为什么不认错别人,偏偏就认错了曾毅呢! “砰!” 警卫员此时将一把凳子放在了罗刚永的身后,罗刚永大刀金马一坐,冷声道:“看来要帮你们好好检查一下眼神了!” 话音刚落,就有战士上前,拽起那几个家伙就拖到一边的讯问室去“检查视力”了。 听到里面的惨叫,胖所长双腿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档间强烈的屎niao之意,几乎有些压制不住,突然,他双腿一软,往地上一倒,喊道:“报……报告长,我知道情况,这几个人都是御宴宫的保安,他们受了常俊龙的指使,找个由头故意要打这位……这位长的……这事跟我们无关啊……” 张杰雄推开门房门,走到翟老的身边。 翟老此时的情绪很不好,似乎是感觉到常洪赢这次九死一生了,有点失落,“找到曾毅了?” “找到了!”张杰雄汇报道,“在振华路派出所,罗家的老三已经在那里了!” 翟老眼里精光暴射,“谁干的!” 张杰雄就道:“是常家的小子,常俊龙!” 翟老极度意外,片刻之后,眼里神光收敛,叹了一声气,道:“命啊!”常家的小子要整曾毅,现在却要曾毅去救老常,天意莫测,老常这次怕真是难逃一劫了! “老长,曾毅那里……”张杰雄请示道。 “你去帮罗家的老三jiao接一下,见到曾毅,就讲是我说的,让他务必竭尽全力!”翟老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我还没让姓常的老混蛋死呢!” 张杰雄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罗家老三这次是什么目的,他心里很明白,现在翟老肯让自己去为他jiao接一下,说明罗刚永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否则他以一个副参谋长的身份调动部队,这事绝对是很棘手,如果警卫团的人过去jiao接,罗刚永的责任就撇清了,警卫团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作出解释。 第二四零章 告别 第二四零章告别 两辆挂着甲a号的军用吉普,在深夜的京城大街上风驰电掣,先前的开道车上,闪烁着刺眼的警备灯。 守在振华路派出所门口的武警战士,拦也没敢拦,还没回过神的工夫,两辆吉普就冲进了派出所之内。 张杰雄跳下车,神色严峻,快步朝里面走去。 “张将军!”罗刚永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走到了门口,向张杰雄打了个军礼。 张杰雄抬手军礼,脸上毫无表情:“辛苦了,老罗!” 一声“老罗”,就让罗刚永心里猛跳了一下,看来自己这次赌对了,张杰雄是翟老身边的警卫参谋长、贴身的心腹,他这么喊,就说明翟老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了,至于张杰雄脸上冷漠的表情,罗刚永心里很清楚,张杰雄永远都是那副模样,“还好来得及时!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下一步怎么做,还请张将军指示!” 张杰雄的眼神朝这边一扫,胖所长浑身瑟瑟抖,惊骇到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扭曲变形,前脚一位武警少将刚到,后脚又来一位6军少将,我的天爷啊,这次不光是自己完蛋了,怕是那位部长的公子,也要跟着完蛋了。 司机的双腿此时也是抑制不住地抖,心情激dang,牛掰啊,太牛掰了,曾主任在京城的人脉,真是强大到让人不可想象,相比之下,那个什么改委的处长,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这里现在由我们接手,我的副手会留下来配合你!”张杰雄冷声道。 罗刚永就松了口气,他今天过来解救曾毅,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武警部队的身份非常尴尬,军队的建制,却没有军队的身份,说是武装警察,但又不像警察那样拥有独立的执法权,轻易调动,很容易授人以柄,他道:“我明白!” 张杰雄也不多说,朝曾毅一抬手,“曾毅跟我走!”完了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曾毅就知道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否则张杰雄绝不会深夜亲自出现在这里,他紧跟上两步,低声问到:“什么事?” “带上你的医yao箱,去军总医院!”张杰雄快步走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示意曾毅赶紧上车。 曾毅闻言却是浑身一震,登时僵在了那里,他还以为是翟老出事了呢,心中的感觉一时非常复杂,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难受,又或是不能接受。 张杰雄将曾毅的反应完全收在了眼底,心道难怪翟老如此看重他,果然真是重情重义啊,他急忙补了一句,“不是老长!” 曾毅这才活了过来,急急道:“我的yao箱在驻京办……” 说完,他就看到了被拦在派出所外面的唐浩然、龙美心等人,于是问道:“张大哥,驻京办跟军总医院的方向一致吗?” 张杰雄立刻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叫过卫兵,让他听候曾毅的差遣。 曾毅就朝门外走去,喊道:“唐大哥!” 唐浩然到派出所的时候,武警就到了,他被拦在门外很长时间了,现在看到曾毅完好无损,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了,“曾毅,你没事吧!” “我没事!长话短话,麻烦你现在立刻跟卫兵返回驻京办,到我的房间去取医yao箱,然后用最快的度赶到军总医院!”曾毅吩咐道。 警卫团的卫兵反应一流,曾毅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快跳上军车,一个猛烈的掉头,就冲唐浩然开了过来,载上唐浩然,飞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随后,张杰雄的军车也冲出了派出所,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消失。 龙美心在那里低声嘀咕,心道曾毅可真是没良心,竟然都不向自己报一声平安就跑了,害自己白紧张这大半天。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被送进军总医院的是常洪赢,所以并不是很焦急。 罗刚永此时走到龙美心跟前,他挺感激自己的这位外甥女,道:“美心,曾毅没有事,夜里太凉,你还是先回去吧!” 龙美心往里面看了看,并没有进去的意思,道:“还没完?” 罗刚永脸上肃杀之气再起,“老翟家的威严,其实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挑衅的,不管是谁,都要他付出代价!” 龙美心就知道还会有人倒霉,反正她只要看到曾毅没事就行,对这些并不关心,便道:“那我就先回了,这曾毅真是个惹事精,从来不让人消停!”摆了摆手,龙美心就钻进自己的跑车,也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张大哥,是谁?”曾毅问到。 张杰雄本不愿意讲,但想了想,还是对曾毅如实相告,道:“是住在老长对面的常老,他是常俊龙的爷爷。” 曾毅立刻就想起第一次去yù泉山,见到的那位手捧礼盒的警卫参谋,他知道翟家对面是常宅,但没有想到常俊龙就是常洪赢的孙子,一时也觉得巧得有些离谱了。 看曾毅没说话,张杰雄道:“常老是老长以前的……” 曾毅一摆手,道:“张大哥不用说了,我明白!”翟老能把自己用来保命的yao丸,都jiao给常洪赢,曾毅又岂能不明白翟老的意思。 张杰雄也就不再说话,心道这事要是换了自己,怕是就不会去救,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没有义务,三是没有理由。 曾毅又何尝想去,常洪赢短短时间内两次病,肯定是有很深层次的病因,自己以前没接触他的病,现在突然cha手,完全就是一片mí茫,想抢救,一时半会也难以下手。而且这种病作起来,必然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上次就差点没抢救过来,这次怕是更危险了。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到达军总医院,常洪赢的警卫参谋廖新正等在下面,饶是他训练有素,今天也是面有忧虑之色。 看到张杰雄领着曾毅下车,廖新先是稍微一意外,随后就立刻一伸手,“张将军,这边走!” 电梯有卫兵守着,专等张杰雄的到来。 “廖参谋,等会还有医yao箱送来,你接引一下!”张杰雄走进电梯的时候,jiao代了一句。 廖新怕耽误事,就没敢跟着上去,看着电梯门合拢,就又站在门口,等着有人送医yao箱过来。 楼上急救通道的门口,也有卫兵守着,张杰雄一亮证件,就领着曾毅进去。 一推门,就听到常胜意的怒喝声:“你这个孽障,这次老爷子要是有事,我绝饶不了你!” 常俊龙低着个脑袋,脸色白,他赶到医院,就听说爷爷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医院当场下了病危通知,常俊龙就知道自己闯了天大的祸,任凭常胜意怎么骂,都不敢还口。 旁边一位风姿犹存的美妇人劝道:“老常,少说两句吧,俊龙也不是有意的……” 常胜意一甩胳膊,随即双手叉腰喝道:“这个逆子,就是你惯出来的!”常胜意此时烦躁异常,竟然也顾不上什么家丑不能外扬了,就算权位再高再重,也总会遇上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 张杰雄就知道今天这事内有蹊跷,不过他此时顾不上细琢磨,领着曾毅快步上去,“常部长!” 常胜意这才稍稍压制住脸上的盛怒,急急往张杰雄背后去看,当看到曾毅年轻的面孔时,有些失神,“张将军……” “这位是曾毅,医术非凡。”张杰雄简单介绍一句。 常俊龙听到曾毅两字,头部猛然抬起,然后面露惊骇之色,这就是自己父亲从翟老那里请来的大夫? 常胜意顾不上细说了,一拉曾毅的手,“曾大夫,我相信翟老的评价,这次全拜托你了!” 曾毅一摆手,道:“我尽力而为!”说完,也不耽搁,接过护士递上的白大褂一套,就往急救室走去。 刚到急救室门口,“砰”一声,急救室的门大开,走出一位年过半百的女xìng大夫,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曾毅就心道坏了。 果然女大夫摘下手套,遗憾说道:“常部长,我们医院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常胜意一时如被雷击,怔在了当场,他身后的美妇人更是一头就要栽倒,被眼疾手快的卫士扶住。至于常俊龙,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绝不会的,老爷子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 常胜意回过神,几步跨到女大夫身前:“丁主任,请您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再试试……” 丁主任摇着头,叹息道:“该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常老自身的求生意愿非常弱,我们也是回天无力啊……” 常胜意一把抓住丁主任的胳膊,“丁主任,一定要再试一试!再试一次,说不定就有效果!” 丁主任挣开常胜意的手,劝慰道:“常部长,请您冷静,节哀顺变!” 常胜意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结果,突然就撇开丁主任,急急到了曾毅面前:“曾大夫,请你务必想想办法,上次你有办法,这次应该也会有的!” 曾毅只好道:“常部长,我尽力吧!”说完,就进了急救室。 丁主任看曾毅进去,就站在了原地,心道刚才那个年轻人,难道就是上次送来那两颗yao丸的大夫吗? 上次张杰雄把yao丸送来的时候,正是丁主任办法用尽,准备要宣告抢救无效的关口,本来对于成分不确定的yao丸,医院是不能同意用的,但这两颗yao丸是翟老送来的,翟老的身份在那摆着,不可能拿救命的事开玩笑。一番商议,又征得常胜意的同意,医院才给常洪赢用了yao。 谁知yao丸服下不到一刻钟,常老的心脏就重新恢复了动力,再经过医院的一番抢救,总算保住了常老的周全。 可以说,那两颗yao丸就是保命的灵丹妙yao,用中医的话讲,就是回阳救逆,yao死人而医白骨。 丁主任当时就很好奇,这yao丸到底是谁做的!丁主任可是总医院最好的老年心脏病专家了,而且是工程院的院士,在她手里抢救回来的国家领导人生命,有数十例之多,在这方面,丁主任是世界级的大权威,凡是她宣布了抢救无效的病人,就绝对不可能再救活了。 唯一一次的失手,就是上次了。 曾毅进去之后,就6续又有几位大夫从急救室走了出来,这让常胜意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老爷子不能有事,绝对不能,如果老爷子一旦西去,常家就完了,自己也完了! 因为当年的错误妥协决定,让常洪赢并不受后面几任最高领导人的信任和重用,能够从副总长的位置退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要知道还有很多人,都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了。常洪赢的抉择虽然错了,但确实也保护到了一些人,这些年常老健在,这份人情就还在,靠着这些关系,常胜意才坐上了副部长的位置。 可一旦常老不在,这些人情就立刻不复存在。常家本身就势单力薄,而且因为当年的事,在各种势力里都不讨好。常老离世,就意味着常家会就此衰败,而常胜意的仕途,也将止步于副部长这一级了,甚至能不能保住目前的职位,都会成为未知数。 常俊龙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了,额上的细汗层层冒了出来,心中惶恐到了极点,他不敢想象老爷子不在了,自己会是什么景况。 过了有十多分钟,曾毅走了出来,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摇了摇头,遗憾道:“常部长,常老已经去了,请您节哀顺变吧!” 那位美妇人刚从昏厥状态回转过来,再闻此噩耗,顿时就啼哭了起来,悲伤yù绝。 常俊龙却是抬头看着曾毅,眼里充斥着深深的恨意,他不信曾毅的话,上次只靠两颗yao丸,就能救活爷爷的命,这次为什么亲自出手了,怎么反而救不活了呢,一定是见死不救!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 常胜意不肯放弃,一把抓住曾毅的胳膊,道:“曾大夫,你一定有办法的,请你再试一试!” 曾毅也看到常俊龙的那充满恨意的目光了,他跟常俊龙对视着,眼里坦坦dangdang,并无任何惭愧和遮掩,叹道:“太晚了……,如果能再早一段时间,或许还有办法……请恕我无能为力!” 常俊龙一听,顿时面如死灰,今天曾毅为什么会这么久才赶到医院,他心里再是清楚不过了。当时他就是从曾毅身边擦身而过,如果那时候收手,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张杰雄又将常俊龙的表情收入了眼底,心里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廖新推开了急救通道的门,手里捧着曾毅的yao箱,急急喊道:“曾大夫,yao箱到了!”他朝这边跑了两步,等看清楚里面的形势,脚步就戛然而止…… 曾毅走过去,接过yao箱,虽然已经用不上了,但还是道了一声“谢谢!”,完了提着yao箱向外走去,张杰雄随后跟上。 丁主任也离开了现场,面对今天的情况,看来这位年轻人也是回天乏力啊,神医再神,毕竟也只是医生,而不是神仙。 常胜意此时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和盛怒,一巴掌chou在常俊龙的脸上,打得常俊龙趔趄了好几步,然后奔急救室去了,自己的老父亲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竟是连一句遗嘱都没有留下。 张杰雄将曾毅送回驻京办,等返回yù泉山的时候,天色已近拂晓。 翟老就坐在客厅的竹椅里,身上披着一件羊mao毯子,神色微寐,等到郑杰雄进门的脚步声,翟老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了!” 张杰雄走上前,替翟老掖了掖毯子,才低声道:“常老已经去了!” 翟老浑身一震,眼里有些不肯相信,还有些落寂。 “曾毅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下了死亡结论,放弃了抢救!”张杰雄简单说着情况,“曾毅说要是能早到一会,或许还有办法……” 翟老长叹一声,心道这一啄一饮,莫非都是前定,今天要不是常俊龙生出这个事端,老常的命或许就保得住啊,而老常这一去,常家就彻底完了,常俊龙这小混球今后怕是再也不敢去惹是生非了,“命啊!” 张杰雄又道:“昨天吃过晚饭,常俊龙提起常老当年的旧事,惹得常老闷闷不乐,回屋睡下之后,就犯了病……” 翟老眼中顿时迸射出暴怒,大手一扶椅子,就要站起来,可最后又缓缓坐回到椅子里去了!算了,算了,老常已然去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这种逆子如果生在翟家,自己早就毙了他了,可这毕竟是常家的家事,自己没有理由去netbsp;而且老常就这么一个孙子,平时宝贝得不行,现在他尸骨未寒,难道自己还要能让他死不瞑目吗! 张杰雄就明白翟老的意思,这是不打算追究常俊龙了,但他还是请示道:“曾毅已经回驻京办了,今天袭击他的人,都是御宴宫的保安,目前……” 翟老一摆手,“我累了,扶我进屋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张杰雄眼里闪出一丝震惊,翟老可是个很固执硬气的军人,从来都不让人去扶他,可现在竟然说了一个“扶”字,看来常老的去世,对老长的打击很大。 张杰雄伸手去扶,翟老却没让他扶,而是一背手,自己踱向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翟老突然站住,回身道:“你去安排,我要参加老常的遗体告别!” 第二四一章 旧事 曾毅离开京城的那天,正好是常洪赢的遗体告别仪式。 因为翟老出席的缘故,在家的京城军政要员们,基本都露面了,不在家的,也派了全权代表过来,送上花圈,表示哀悼。大老板到场了,下面的人自然抢着过来,常家的这个仪式,办得非常体面,常洪赢走得风风光光。 不过在很多人眼中,常家这已经是最后的风光了。 翟浩辉从外地回来了,亲自到机场去送曾毅,看着方南国唐浩然登上飞机,翟浩辉道:“曾毅,真是不想让你走啊!” 如果说这次的事件对翟浩辉有什么启示的话,那就是千万不能得罪大夫!翟家在第三代继承人上的分裂危机,因为曾毅这位大夫的神奇表现而化解;常家也因为曾毅这位大夫,一夜之间开始落魄。现在翟老的岁数也大了,翟浩辉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如果曾毅能够留在京城,那爷爷的生命就会多一分保障。 没有外人,曾毅也不说那些虚的,道:“京城对我来说,很不适应,这里权贵太多了,仅仅是喝一次酒,都能惹来这么大的风波,我看我还是回南江去吧!”这次虽然翟老不追究常俊龙了,但倒霉的人还是不少,御宴宫已经被关门整顿了。 翟浩辉只能表示遗憾了,“有机会的话,常来京城转转!” “会的!也欢迎你和翟老常到南江去!”曾毅说道。 翟浩辉微微点头,让翟老去南江安度晚年的想法,他倒是有思考过,但这事他做不了主,甚至翟万林也做不了主,除非是翟老坚决要求去,“好,我知道了!就送你到这里,多保重。” “你也一样!”曾毅笑着一摆手,转身准备登机。 此时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就见龙美心的跑车出现在了视线内。 “来送你的人可真不少啊!”翟浩辉笑了笑,站在那里看着跑车由远及近。 龙美心下车,顺手从副驾驶的位子上拿起一个袋子,看到翟浩辉在,她有些意外,下意识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一些,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送曾毅,你呢?”翟浩辉明知故问。 龙美心没好气地袋子又放在了身前,道:“我也来送曾毅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早知你来送,我就不来了!” 翟浩辉哈哈大笑,道:“你送你的,我送我的,咱们谁也不要代表谁!” 龙美心恨恨剜了翟浩辉一眼,这小子是话里有话啊,她把手里的袋子往曾毅面前一伸,道:“本姑娘送你的!” “谢谢谢谢!”曾毅笑着接了过来,道:“可惜我没什么礼物送你,下次一起补上吧!” 翟浩辉斜着眼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件名牌的风衣,另外还有一条毛围巾、一双毛手套,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手直接伸过来,把围巾和手套拿了起来,道:“我说,龙大小姐你送的这都是什么啊,太没有诚意了嘛!” 龙美心眼里顿时充满杀气,死死盯着翟浩辉,“你皮痒了是吧!” 翟浩辉把围巾和手套提在手里,使劲抖了两抖,道:“你好歹想清楚再送啊,南江那地方四季如春,怎么可能用得着这东西,这也就是京城用得着!” 龙美心的脸上窘红一片,她挑这几件礼物,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希望曾毅能够用得着,而不是拿回去就束之高阁,谁知偏偏忘了考虑南江的气候,她此时都恨死了翟浩辉,你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要讲出来! 曾毅笑呵呵把围巾和手套拿回来,直接当场就披挂起来,道:“龙大小姐送礼物,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我看挺好,飞机上会有点冷,刚好用得着!” 翟浩辉笑着直摇头,一个脑子被烧坏了,另外一个看来也不远了。 龙美心这才释然,朝着曾毅一摆手,道:“什么好东西穿在你的身上,就看不下去了,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撑我的眼睛了!” 曾毅呵呵一笑,提着袋子就上了舷梯。等坐到里面,透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龙美心正在收拾翟浩辉,翟浩辉抵挡不住,落荒而逃,开车一溜烟跑了,只剩下龙美心站在那里跺脚。 方南国和冯玉琴看到这一幕,微笑着对视一眼,大概是又想起了之前要撮合两人的事情。 等飞机在南江降落,机场的停机坪上已是彩旗飘扬,众人以省委秘书长为首,摆出一个的欢迎阵势。 曾毅现在不单纯是保健局的专家,所以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他故意拖在后面,等方南国一行人登车离开,才慢悠悠地下了飞机。 走出机场大厅,就看到了汤卫国的车子。 “听说你在京城又搞出大事来了?”汤卫国哈哈大笑,打开车子后备箱,帮着曾毅把行李放进去。 “你这警备区什么时候都警备到京城去了?”曾毅反问。 汤卫国不以为意,拍拍曾毅的肩膀,道:“上次喝酒,陈龙说你是‘衙内杀手’,我看一点没说错!走吧,上车,你姐在家呢,要给你接风!” 曾毅就知道汤卫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了,韦向南的消息一向灵通,而且跟京城的龙美心等人都是有联系的,“我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就是再忙,过中秋也得回来吧!”汤卫国笑道。 曾毅有些失落,就连一年难得有几天在家的韦向南,过中秋也需要回家,看来也就自己过中秋不需要和家人团圆了。 进城的路上,曾毅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康德来的,他就赶紧接了起来,道:“老领导,你好啊!” 康德来电话里笑着,“回到南江了吧?” “刚落地!”曾毅笑着,心道刚回到南江,这事就上门了。 “我在荣城开会,你晚上有空吗,好久不见了,咱们见个面,聚一聚!” 曾毅就道:“老领导难得来荣城一趟,我这个过去的部下、现在的东道主,于情于理,都要给你接风洗尘,晚上我来安排吧!” 康德来笑着,“那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汤卫国就问道:“谁啊?” “南云县的康!” 汤卫国就直摇头,道:“还说给你接风呢,现在你倒要给别人接风了!交游满天下,有好处,也有坏处啊!” “谁说不是呢!”曾毅也是摇头,他还想回来后歇上几天呢,看来是不用想了,康德来因为什么事来找自己,曾毅也能想得到,多半还是为了龙山市的机场项目。 回到家,韦向南已经准备好了饭,进门洗手,大家就上了餐桌。 曾毅席间提起康德来的事,道:“南云县的康来荣城开会,晚上约我见一面!” 韦向南就点了点头,“那我来安排吧,康难得来一次省城,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现在将军茶厂的收益,已经超过了韦向南的奢侈品生意,她也开始要把业务的重心,放在将军茶上,康德来是南云县的一把手,跟他搞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这次在家能待多久?”曾毅又问。 韦向南道:“说不准,要看有没有业务!” 曾毅就道:“老是这样飞来飞去也不是个办法!钱这东西,永远都不可能赚到尽头的,有可能的话,我觉得还是把皓麟和颖心接到身边才好!” 韦向南微微颔首,笑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了,今后出去的时间会少一些,生意上的事,我打算交给别人来打理。”韦向南也确实觉得没必要象以前那样拼命了,自己跑来跑去,最后赚的钱相当有数,反而不如将军茶,只要坐在家里,卖茶的人就自动找上门了。 晚上韦向南定在了君悦饭店,曾毅到的时候,康德来已经先到了,正坐在里面喝茶。 “老领导,实在是失礼,我这个东道主,反而是迟到了!”曾毅拱手说到。 康德来一摆手,站起来笑道:“你哪里迟到了?分明还早到了嘛,是我开完会没事情做,索性就先过来了。” 曾毅就请康德来坐了,然后吩咐饭店上菜,康德来今天就一个人,连秘书也没有带,偌大的房间,就两个人。 “将军茶厂投资方的韦总稍后就到,咱们先吃,不用等她!”曾毅给康德来倒了杯酒,道:“自从离开南云县,可是有大半年没有见到老领导了,今天要好好喝几杯。” 康德来笑呵呵捂住杯口,道:“不急,还是等韦总到了之后,一起喝!”说完,康德来又道:“这次见面,也是想跟你一起探讨一下将军茶后续运作上事情,正好你也约了韦总,这就再好不过。” 曾毅有些意外,看来自己猜错了康德来的来意,他问道:“将军茶的运作,出什么问题了吗?” 康德来摆了摆手,点着一根烟,“将军茶的运作,目前非常好,而且不是一般地好!” 曾毅就纳闷了,既然很好,那要探讨什么啊。 “这个项目是你做起来的,情况你比我要清楚,出产将军茶的地方,不是只有南云县,周边临近南云的山里,也都出产将军茶!”康德来弹了弹烟灰,“现在南云县的茶业做大了,可周边几个县却没有共享到茶业大发展带来的好处,意见很是不小。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争取拿出个解决的办法!虽然你现在不在南云县了,可在这件事上,我相信你是最有发言权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京城的故事告一段落了,今天花了点时间,把后面的故事划拉了一下,后面的故事拉通顺了,才能写得快,写得好,所以今天更新有点少,还请书友们能够谅解一二。 这个月太忙,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码字经常是半夜来码,等忙完这段,银子争取加快更新。 第二四二章 指点 任何事情做大了,必然会有觊觎者,以前的儒子牛、白家树,为了抢夺将军茶中的利益,甚至连一丝表面的掩饰都不愿意去做。曾毅早料到还会有后来者,但毕竟大半年不在南云县了,对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就道:“康书记是什么想法?” 康德来也不作伪,道:“我有两个初步的想法,说给你听听,你帮我参谋参谋:第一个,申请将军茶的产地认证;第二,让更多的人来经营将军茶,做大这个品牌。” 曾毅一听就摇头,这不是一下要把将军茶做死吗! 康德来开门见山,就是想试探曾毅的态度,当下道:“当然,这只是个想法。” “第一条由康书记提出来,我可以理解,毕竟将军茶一日不跟南云县绑定,南云县就不算是茶业大县。但第二条由康书记提出来,我就很难理解了,在我看来,南云县应该比将军茶厂更抵制多方经营才对!”曾毅说到。 康德来也不跟曾毅正面辩驳,而是旁敲侧击道:“周边几个县的茶农,每天大车小车,把炒好的将军茶送到南云县出售,可当地政fǔ却没有因此增加财政收入,已经很有意见了。今年外县的茶叶产量毕竟有限,但茶农看到经济效益,明年茶叶产量必然会大增,到时候就难保不产生摩擦了。我收到消息,几个县准备联合起来,明年不让茶农把茶叶送到南云县了,要另起炉灶。” 曾毅心道先不管这件事合不合法,有没有可行xìng,单说这些人的逻辑,就已经是狗屁不通了。常见一些领导,屁股一拍,就上什么“十万亩油菜花致富工程”、“家家养羊脱贫计划”,口号都很响亮,全是为了帮助农民脱贫致富,可最后呢,却大多因为市场不对路,让农民的投资打了水漂,非但没脱贫,反而是负债累累。 现在真有个合适的项目能让茶农致富,这些人倒这不情愿,那不乐意,你说他到底是想让农民致富,还是不想让农民致富? 说到底,无非还是“名、利”二字,损人利己的事都做了,却见不得别人吃rou、自己喝汤。 曾毅笑了笑,问康德来,“如果北云县打出一口油井,康书记前去要求共享经营权,你认为北云县会不会同意?” 康德来没有说话,使劲chou了一口烟,曾毅的这个问题,是话糙理不糙。 “将军茶现在供不应求,属于是一种稀缺资源。有一些行业,只有多方经营才会促进竞争和展,但那仅限于服务业和创新企业,而对于稀缺资源的经营,多方竞争的后果只能导致良莠不齐,最后谁也赚不到钱!”曾毅给康德来的茶杯续了水,“市场的问题,还是jiao给市场去解决,过多的干预和平衡,只会限制住自己,将优势变成劣势。” 康德来点了点头,曾毅在这个问题上,比自己更有原则,以前自己也是坚决不肯放手的,只是这当了市委常委,成为了市领导后,心里的想法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曾,你具体说说你的想法!”康德来问到。 曾毅想了想,道:“我想,既然我们可以在老熊乡的将军岭投资建立一家生产基地,那么自然也可以在周边几个县,都建立生产基地。” 康德来眼神一亮,妙啊,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老熊乡将军岭的基地,其实并不叫生产基地,而叫特级将军茶专供基地,曾毅只是换了一种说法,却一下将这件事变得简单了!如果把将军茶看作是一件商业产品,那么设立生产基地,只不过为这件产品寻找一家代工企业进行生产罢了。 如此一来,既保住了将军茶独立经营的局面不变,又解决了周边几个县要财政要政绩的需求,一举两得! 康德来想不到这个办法,是因为他在宦海待得太久了,思维僵化,无时无刻不是在按照官场的逻辑在思考问题,眼中所见,也都是平衡、妥协、利益均沾;但商业有自己的逻辑,两者根本就不是一道辙上的车。 按照官场的逻辑去解决市场的问题,从来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解决,只是市场暂时臣服于官场罢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啊,脑子活,点子多!”康德来爽声一笑,“不服老是不行了!” “年轻也有自己的不足,mao躁,易冲动,在重大的决策上,还是需要康书记这样经验丰富、眼光老辣的领导来把关!”曾毅投桃报李。 康德来呵呵一笑,道:“咱们之间,就不用互相吹捧了吧!既然你也认同将军茶产地认证的事,那这件事还需要你跟韦总沟通一下,一定要讲清楚,南云县这绝不是过河拆桥,而是为了南云县的百年大计!” 将军茶只是个商业注册品牌,这让南云县上上下下都不是很放心,换句话讲,今天要是县里和茶厂一拍两散了,人家茶厂只要再找个地方种茶,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而南云县却付不起这个代价,茶业一旦衰退,整个县的经济立马就会陷入困境。 “老领导既然开口了,我岂敢不从,等会韦总来了,我就跟她讲!”曾毅笑着。 曾毅完全没有康德来的那种忧虑,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或许刚一开始,将军茶还可以脱离南云县,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将军茶产在南云县,南云县产将军茶,就会成为一种常识存在,两者会慢慢融为一体,届时就算不做产地认证,也已经无法把两者分开了。 康德来这才放下心来,跟曾毅闲聊着南云县现在的情况,道:“我跟中岳同志商量过了,从明年开始,将会从县财政收入里拿出一部分资金,用来补贴教育、医疗,争取三到五年的时间,实现全补贴,现在正在着手制订规划。” 顿了一下,康德来又道:“现在南云县的经济,只是刚起步,老百姓的荷包里,也不过刚有了一点钱而已,如何防止百姓因病返贫、因学返贫,是我们接下来必须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曾毅笑着,倒没想到康德来会有如此大的魄力,道:“如果能够实现,那康书记对南云的百姓,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康德来一摆手,并不想贪这个功劳,官场上最忌讳的是,就是树大招风! 常言说得好,出头的椽子先烂,康德来久历宦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是没有官员因为搞这种事而下台,但他还是要去做这件事。他以前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做到市领导退休,理想虽好,但现实非常残酷,只是到处一级,就已经耗光了康德来所有的青net。在一年前,康德来都以为自己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了,谁知曾毅的力,让他连跳数级,从县里的宣传部长,一跃成为龙山市的市委常委。 康德来定下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想要再进一步,几乎是没有可能了,所以他在仕途上已经没有什么份外的要求了,只想在退休之前,实实在在地干上一件事。 官场上最多的两种人:“千里来做官,只为吃和穿,做官不财,请我也不来”,说的就是其中一种,这种人只要手中有权,就大有大的捞法,小有小的捞法,总之是拼命捞钱财;另外一种是有比较抱负的官员,不贪不腐,只敢收一些人情往来的小红包,他们求的,是更大的权力。 康德来属于是后者,但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这部分人中的大多数,在熬了一辈子后,求权无望,也选择了跟第一种人同流合污! 曾毅以为康德来会跟自己谈机场项目的事,谁知到韦向南过来,康德来也始终没谈这件事。 韦向南对康德来的到来很重视,是跟汤卫国一起出现的,进门就道:“常听曾毅提起康书记,说您是爱民如子的好领导,早该去拜访您了!” 康德来哈哈一笑,爽快地伸出大手,道:“韦总客气了,要说也应该是我拜访你才对,你可是我们南云县的大财神爷!” 韦向南笑盈盈一握手,向康德来介绍了汤卫国,就道:“康书记快请坐,咱们坐下说话!” 席间曾毅就把康德来提的事讲了一遍。 韦向南只是稍稍一沉眉,随后就道:“要想把将军茶做大,离不开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从这点讲,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很愿意向合作伙伴展示自己的诚意。关于将军茶产地认证的事情,如果县里有需要的话,我会全力配合!” 康德来松了口气,没想到韦向南会答应得如此痛快,竟然不讲任何条件。 在这点上,韦向南也比康德来看得透,要想通过产地认证,没有两三年是办不下来的,其实到那个时候,认不认证的,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所以她并不吝于卖给康德来这份人情。就算将军茶跟南云县绑定了,但将军茶的品牌还在自己手里,产品的订单也全部握在自己手里,就算将来南云县硬要cha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生意自己做个五到八年,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如果南云县能维持现状,韦向南就会一直把这个生意做下来,把将军茶像龙井、茅台一样,做成一个永久xìng的品牌。 这件事谈妥,剩下的事就更好谈了,韦向南答应会在年底之前,和周边几个县达成投资协议,在几个县分别设立生产基地,运作的模式和将军岭差不多,委托当地政fǔ组织生产,将军茶厂负责验收和销售。 吃完酒,曾毅送康德来回去,他这次是来荣城开会的,就住在南云县驻省城的办事处。 到了办事处门口,康德来向曾毅一摆手,“就送到这里吧,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康德来就朝办事处里走去。 曾毅看着康德来走上了办事处的台阶,就转身要抬脚上车,突然此时康德来又站住了脚,回身说道:“小曾,时间还早,你陪我下盘棋吧!” 曾毅就知道康德来还有事要说,就跟着进了办事处。 进了房间,康德来换上舒服的拖鞋,却没有让服务员拿棋盘过来,而是示意曾毅去合上房间的门。 曾毅合好房间的门,康德来就已经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里吞云吐雾,他道:“小曾,坐!” 这一下倒把曾毅nong得一头雾水了,不知道康德来到底要找自己说什么事。 “听招商局的小晏讲,她在京城遇到你了?”康德来问到。 曾毅心道果然还是这件事,便点头道:“是有这回事,老朋友约我一起吃饭,正好碰上了来京城办事的晏市长和小晏。” 康德来微微颔,吐出一大团烟雾,道:“现在只有你和我,关上门,我这话也只对你一个人讲。有些人做事,喜欢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其实复杂的并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于你自己的处境。小曾啊,你还年轻,前途远大,我知道你这个人重情义,但有时候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授人以柄。” 这一番话,说得七拐八绕,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全无主题,饶是曾毅智商不低,也是琢磨了大半刻,才明白康德来口中所说的“有些人”,指的就是晏治道! 想明白了这个,曾毅才明白康德来对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在这个利益共享、利益jiao换的规则之下,晏治道要想把机场的项目跑下来,只靠两手空空,怕是绝无可能。那天看晏治道的样子,似乎又对机场的项目显得异常热切,就怕他在巨大政绩的you惑之下,会一时头脑热啊。 你把项目争取下来,皆大欢喜,没人会管你做了什么;但等到你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就肯定就会有人拿这件事来说话了,你敢拍胸脯说所有的手续的审批过程都合法合规,没有丝毫违反纪律的地方吗? 康德来在体制内混了几十年,什么事情没见过,所以他才要提醒曾毅,不要因为好心帮别人的忙,最后反而把自己拖下水! 在龙山市的市委常委会上,康德来和晏治道都是新进的常委,两人属于天然的同盟,所以才有晏容被提拔为南云县投资局的局长。在常委会上,康德来可以认同晏治道的某些观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认同了晏治道办事的方式和能力,在康德来看来,文人好务虚,这步子不迈则已,一迈就容易迈出格啊。 “老领导的教诲,我会时刻谨记在心!”曾毅说到,康德来今天能说出这番话,让曾毅很感动,康德来对机场的项目也很热心,但并没有丝毫利用曾毅的心思,这非常难得。 今天这顿饭,让曾毅又看到康德来身上一些以前不曾现的特质,这个人好面子、爱摆谱、权力心重,但抛开这些小mao病,康德来并不失为自己的一个同道中人啊! 康德来看曾毅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不多说,弹了弹烟灰,道:“喝了酒,脑子跟不上,我看今天这棋就不下了,就这样吧。” “那我就不打搅老领导休息了!”曾毅笑了笑,起身告辞。 康德来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在沙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脸色深沉地chou着自己的“神仙烟”。 第二天起来,曾毅吃过早饭之后,反而觉得忙惯了之后,一时难以闲下来,索xìng就开车前往高新园区,准备投入到工作之中去。 车子刚到楼下,李伟才就从楼里迎了出来,说实话,曾毅都有点佩服李伟才,这耳朵可比一般人敏锐太多了,管委会这十几辆车,李伟才隔着两百米远,绝对不带听错的! “曾主任,您可回来了!”李伟才笑呵呵地快步过来,“早上一起床,就听喜鹊喳喳叫,我一想,肯定是曾主任您要回来了,果不其然啊!” 曾毅开着玩笑,道:“李主任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什么时候可得教教我啊。” “我哪懂得什么未卜先知,就是跟曾主任共事的时间长了,有了点默契罢了!”李伟才呵呵一笑,请曾毅上楼。 “最近园区的工作,都还顺利吧?”曾毅问着,顺手从手包里拿出一包大熊猫,道:“一位领导给的,我也不chou烟,就剩这一盒了,李主任帮我消灭了吧!” 李伟才也不客气,把烟一收,等接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这烟不一般,看盒子看图标,应该是传说中的专供中央长的那种型号。这绝对假不了,这种专供的烟,数量非常有限,每年就生产几百盒,而且每盒烟上都有包装完成之时的印戳。 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专供的印戳,李伟才顿时心中狂跳,乖乖,小曾主任竟然能拿到这种烟,那是通了天啊。 “曾主任还能记得我这一口,可让我说什么好呢!”李伟才激动地把烟收进包里,才想起曾毅的问题,道:“最近园区一切工作,都是按照曾主任定的规矩在运作,招商引资的工作也有进展,不过都是些小项目,所以就没敢打搅曾主任休息,我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了,一会向你汇报。” “好!上去说话!”曾毅笑着抬脚上楼,烟是翟老送的,不过大部分又都让方南国给“借”走了,这盒是曾毅有意给李伟才的,李伟才这种人,只要你展示出强大的实力,他绝对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 两人正要上楼,就听身后管委会的门卫喝道:“又是你!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起开,我要找你们领导反映问题!”这一声也很粗暴。 曾毅眉头一皱,似乎园区的情况,不像李伟才说得那么好啊! 第二四三章 恶狗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李伟在走过去2步,大声呵斥道“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门卫这才放开那大汉,虎视眈眈站在一旁,提防着大汉。 “李主任,当初你们高新园招商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投资商带着真金白银过来了,你们就换了一副面孔,推三阻四,什么事情都不给解决!”那大汉的脾气很暴,“你要是不给解决,我就找市里去!市里也不给解决我们就撤资!” “谁说不给解决啊!”李伟才背着个手,“上次你来,我不是立刻给你们开了个协调会吗!” “光开会有什么用!”大汉一摘安全帽,“人家根本就不听你的,该闹还是闹,反正我那边是没法开工了,你看着办吧!” “这个胡黑毛!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李伟才跺着脚,摞了一句毫无营养的狠话,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头我再把胡黑毛找来,好好的说说他,争取尽快解决你们的问题!” “不行,今天必须解决,否则我就去市里了!”大汉一步不让,“你都找胡黑毛谈了几次了?有用吗?”说完,大汉往管委会门口的台阶上一蹲,不走了。 李伟才有些气愤,也有些尴尬,脸上又红又白,这个事情他前前后后跑了好几次,可胡黑毛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人家投资商的人找上门,让他多少有些下不了台阶。 那大汉蹲在地上,掏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然后在兜里上下摸了起来,摸了大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晦气道:“人倒霉了,喝口水都会塞牙!” 曾毅朝李伟才一伸手,李伟才就递上一个打火机,曾毅打着了伸到那大汉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项目的负责人?” 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曾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等着烟美美的吸了一口,才道:“昭阳集团的,仓储物流中心的施工,就由我负责,你又是谁?” 李伟才就道:“这是我门管委会的曾主任,站起来说话!” 曾毅摆了摆手,“现在投资方找上门来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啊!” 李伟才就是脸一红,曾主任这是在批评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啊。这个仓储物流中心的项目,是曾毅拉来的,但后来管委会调整分工的时候,曾毅将这个项目交给李伟才分管,现在管委会的大项目太多了,仅靠曾毅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那大汉听到李伟才的介绍,就立刻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歉意道:“曾主任,我不知道是你!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齐总交代过,如果项目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曾主任。” 曾毅笑着微微颔首,道:“走吧,办公室说话!” “我是个粗人,刚才有点冲……”大汉尴尬笑了2声,跟在曾毅后面上了路。 李伟才恨不得将胡黑毛扯成2半,竟然连自己这位管委会副主任的话,都敢当做是耳边风,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曾毅把那大汉请到办公室坐下,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情况。 昭阳集团是全国有名的物流配送仓储企业,在大部分省份,都设有物流仓储中心,业务遍及全国。听说昭阳集团最早是总后设立(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一家企业,后来政策不允许军方参与任何形式的经营,昭阳就脱离了军方,但因为这个渊源,照样集团的人,大部分都是退伍的军人。 眼前这个大汉叫李虎,也是退伍军人,以前做过工程营的营长,现在负责昭阳集团在高新园区仓储中心的施工建设。这个项目共占地六百多亩,建成之后,将成为南江省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同时还将承担南江省备用物资.救灾物资的储备工作。 李虎是军人出身,雷厉风行,到达高新园区之后,就立刻调集人马开工建设,争分夺秒的敢工期。 仓储中心这次征的是高新园区东湖村的地,被征的地,基本都已经完成了平整的工作,只有一座养猪场,至今还没有搬走,每日里臭气熏天、苍蝇乱飞,搞的工程队的人苦不堪言。李虎找到养猪场,通知对方赶快搬走。 谁知没过几天,养猪场的人找到工地,说是工地施工的声音太大,把猪给惊到了,死了好几头猪崽,要求赔偿。 对于这个要求,李虎自然不可能答应,按照协议,养猪场在工程开工之前,就必须要搬走的,现在赖着不走,已经是施工方体谅你搬迁不易,缓了一段时间,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要赔偿,耽误了工程的事,我还没找你赔偿呢。 两人没谈拢,吵了几句,养猪场的人回头就找来大量的村民,到仓储中心的工地上讨说法,工程这就耽搁了下来。 东胡村八成的人都姓胡,一呼百应,李虎了解到这一情况,心想只要养猪场能尽快搬走,自己就息事宁人好了。 可等他再找养猪场的人谈赔偿,就不是几头小猪崽的事了,养猪场找了很多理由,这头猪不下崽,那头猪不长肉,还有猪得了怪病,总共四十头猪,就开出了六十万的赔偿价格,合一头猪一万五,这猪眼看都快成金猪了。 李虎被气坏了,当场拍桌子走人,并且对养猪场的人下了最后通牒,赔偿一分没有,你不走,我帮你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东胡村的人白天来工地捣乱,阻扰施工,晚上一不留神,工地的设备材料就没影了。 李虎到***报案,可**去了也无济于事,找到管委会,李伟才倒是很重视,把当事双方叫到一起协调了两次,可对方始终就一条:六十万,否则免谈。 “曾主任,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工程,就没见过这样的刁民!”李虎说着说着,就又生气了起来“换了我以前的脾气,早就按不住了,可这是曾主任的辖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要是解决不了,我也不勉强你,我去找市里,市里不行,我找省里!” 曾毅就皱了皱眉,道:“你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到了,但这只是你一方面的说法,我还需要核实!这样吧,三天之内,我会将这件事解决!” 李虎就站起来,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就等三天!” 曾毅看着李虎离开,就摇了摇头,就这爆脾气,小事情也得弄成大事情,曾毅跟汤卫国接触多了,知道这些当病人说话都是这样冲,所以也不跟他生气。 李伟才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曾主任,我把东胡村的事,向你汇报一下!” 曾毅就问道:“李主任,养猪场的征地补偿款,到位了没?” “到位了,按照你的规定,都是直接打到银行卡上的,中间没有任何人经手!”李伟才坐到曾毅对面的椅子上,道:“不光是征地的补偿款,按照规定,养猪场的地面建筑和设施,我们也都按照折旧给予了补偿,甚至还补给他一笔搬迁费。” “协议签了吗?”曾毅又问。 “签了!仓储中心涉及到的所有征地农户,当初都签了协议的,没有任何遗留问题!” 曾毅就冷着脸道:“既然在协议上签了字,也收了我们的补偿款,为什么不按照协议规定的日期搬走?”[首席御医]将夜首发首席御医243第二四三章恶狗 李伟才一怔,小曾主任平时不是一直在强调,要保障征地拆迁的工作和平而妥善地进行,这次怎么也动了真火? “曾主任,有个情况,你可能没了解到……”李伟才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这养猪场,是胡三家开的,他的父亲,是东胡村的村主任胡黑毛……” 曾毅一竖眉,对李伟才这话很不满意,他老子是村主任,难道就可以不按照协议办事,可以随意讹诈吗?按照这个逻辑,要是他老子是市长,还不得上街去抢银行了? 李伟才顿了顿,道:“胡市长的老家,就在东胡村,胡黑毛是他堂弟……” 曾毅终于明白李伟才绕了一大圈想说什么,难怪这么一件事实清楚无误的小事情,最后能搞这么大,他反问道:“李主任,你这么说,难道这养猪场不肯搬走,是胡市长的意思?” “不是,不是!” 李伟才急忙摆手,他可没这么说,只是提醒曾毅不要冲动行事。胡开文再怎么说,也是白阳市的副市长,而且还兼了高新园区党工委的,虽然平时不怎么来高新园区办公,但按照“党领导一切”的原则,胡开文可是高新园区堂堂正正的一把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按照协议规定,逾期不搬,该如何处理?”曾毅黑着脸问道。 “先下达强拆通知书,如果还不搬,就只好组织相关部门进行强拆了!”李伟才答到,看来曾主任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这管委会刚平静没多久,怕是又要再起风波了。 “既然有这条规定,那就按照规定来办,三天之内,这件事必须解决!”曾毅说完,就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李伟才只好告退,现在曾毅主持管委会的工作,既然有指示,自己照办就是了,天塌下来,还有大个顶着。 曾毅平时看起来总是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较真,但内心却是最有原则,在别的地方,关于征地拆迁的条例,总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最后就让极少数的发其财,钻了空子。曾毅之所以要在高新园区将征地拆迁的工作程序化,定下各种精准的规矩,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当事双方的利益,这世上绝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只有一个妥协出来的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果。 既然立下了规矩,就必须要遵守!今天养猪场不遵守规矩,受损的只有昭阳集团一方,但如果明天像昭阳集团这样的投资方不遵守协议,那么受损的,就会是成百上千的失地农民了。你自己都不遵守规矩,又如何能指望规矩来保护你的利益?[首席御医]将夜首发首席御医243第二四三章恶狗 所以,对于这些不遵守规定的人,曾毅绝不会留什么情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李伟才回到办公室,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小曾主任化解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想了片刻,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到养猪场去下达强拆通知书,顺便跟胡黑毛、胡三家好好讲一讲利害关系。 等下面的人拟好强拆通知书,李伟才就带人赶往养猪场。 养猪场距离正在施工的工地,只有一截路,被十几颗果树围着,两排红砖砌成的猪舍。李伟才下车,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猪尿骚味,他硬着头皮走进去,就看到胡三家站在猪舍边,正对着里面的猪骂骂咧咧:“吃了那么多,怎么不吃死你!” “三家!”李伟就才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条大狼狗斜地里蹿了出来,发出恶吼,眼前扑到李伟才跟前了,一根铁链子将它的活动范围限制住了,只好对着李伟才呲牙狂吠。 李伟才被吓了一条,定住神,道:“三家,把狗看好!” 胡三家喝了一声,那狗才叫得不那么厉害了,只是用凶恶的眼神盯着李伟才,胡三家走过来,道:“李主任,什么风把你吹了过来?”[首席御医]将夜首发首席御医243第二四三章恶狗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李伟才绕着狗走了进去,道:“怎么样,想好没有,什么时候搬走?” 胡三家眼一瞪“我什么要搬走?我的猪要下崽了,没法搬!” 李伟才单手叉腰,道:“既然不愿意搬,当初为什么要签协议,还收了政府的补偿款?那你把钱退回来,再赔偿政府的损失,就可以不用搬了!” 胡三家道:“留下来,等着我的猪都被吵死吗?只要他们赔偿了我的损失,我就搬走!” 李伟才就苦口婆心道:“三家,见好就收吧,莫要得寸进尺!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就是对胡市长,也没有任何好处!” 胡三家当时就不乐意了,道:“李主任,你到底是帮谁说话!我是农民,昭阳是资本家,你是人民政府的领导,不为农民做主,怎么还能替资本家说话呢,难道我的损失就白损失了?” 李伟才看胡三家蛮不讲理,也不废话了,拿出强拆通知书,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是强拆通知书,给你三天的时间,必须搬走!不要让我为难、让胡市长为难!” “我维护自己的利益,让谁为难了?”胡三家翻脸了“早知道你是来送强拆通知书,我都不让你的脚踏入养猪场!” “你要维护什么利益?”李伟才就问到,指着猪舍道:“你的猪能吃能睡,哪来的损失?你说死了几个猪崽,那尸体呢? 胡三家就把大狼狗的链子解下来牵在手里,恶声道:“反正不赔偿我的损失,我就不走,谁要是敢拆,我就跟他拼了!” “你不要犯浑,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李伟才话没说完,胡三家突然把狗链子给放开了,恶狗顿时就朝李伟才扑了过来。 李伟才哪还顾得上以理服人,拔脚就往外跑,他带来的两名工作人员,也是跟在屁股后面一阵狂奔。 等跑出去七八十米远,才听到胡三家把狗呵斥回去了。李伟才站住脚一看,才发现刚才慌不择路之下,竟是踩了两脚猪粪,当时气得浑身发抖,这胡三家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看着李伟才狼狈离去,胡三家笑哈哈地把狗拴住。 养猪场的另一头,此时走过一个人来,最显眼的,就是脖子上长了一撮黑毛“三家,李主任来做什么?” 胡三家把手里的强拆通知书拿起来撕碎,撇进猪圈,道:“让我三天搬走,不然就要强拆!” 胡黑毛看着李伟才离去的方向,道:“不会是来真的吧?” “三叔是副市长,管委会的一把手,接他李伟才十个胆,他也不敢过来强拆!”胡三家“呸”了一声,道:“都怪那个***曾主任,搞了一个什么拨款到户,这么大一片地被征了,咱们一毛钱没捞到,还要被搬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胡黑毛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胡三家又道:“你看经开区小王村的王肥子,他们村不过才征了两百亩地,王肥子一伸手就是五百万,现在屁股下面压的都是奔驰了,可也没见王肥子出什么事!你再看咱们,你是村主任,我三叔是副市长,可我还得伺候猪,货比货要丢,人比人得死啊!” 胡黑毛一听,眼里就透出恨意来了,当时征地的时候,他都跟诸葛谋商量好了,钱打给村委会,然后由村委会统一下拨给失地农户,当然,这笔钱必须要先偿还村办企业的欠账,剩下的才能到村民手中。 既然是村办企业,那亏了钱,自然要由村民集体承担。东胡村就一个粉笔厂,年产值不过十万块,却欠了三百多万的帐,债主就是胡黑毛、胡三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欠的,反正钱没人见过,只见过粉笔厂开出的借款条。 “曾主任,那个胡三家实在太不像话了!”李伟才气冲冲地敲开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皱了皱鼻子,李伟才身上这是什么味啊,他道:“坐下说!” 李伟才哪还有心情坐下说话,他差点就回不来呢,道:“按照曾主任的指示,我带人到养猪场下达强拆通知,谁知那胡三家根本就是个混球,一句话谈不拢,他就放狗赶我们走!” 曾毅立刻站起来,关切问道:“李主任没有受伤吧?” 李伟才见曾毅先问自己有没有事,心里有点小小感动,道:“我没有事,只是同去的人,有一个被狗给咬了,不严重,现在去卫生院打疫苗了。”李伟才倒是没让狗咬到,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自己堂堂一个管委会副主任,屈尊降贵去当说客,谁知迎接自己竟是恶狗!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 曾毅一脸黑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胡三家,实在是有够嚣张啊!曾毅今天指示李伟才发强拆通知书,是想着给胡开文留几分面子,毕竟你去找胡开文沟通这件事,多少有点逼对方大义灭亲的味道。但公事公办地下达了强拆通知书,胡三家肯定是要找胡开文去告状的,而胡开文只要脑子没有坏掉,自然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只是曾毅没料到,胡三家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丝毫没把管委会的强拆通知放在眼里。 “纵狗行凶,危害国家公职人员的人身安全,这是非常严重的挑衅行为,必须严惩!”曾毅就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严肃说道:“苏治亮同志吗?请你到我这里来一趟!” 苏治亮是高新园区***的新任所长,是市局局长陈志军极力向曾毅推荐的人选,上任以来,跟曾毅走得比较近。 李伟才一听,就知道曾毅要对胡三家采取措施了,心里暗爽的同时,又有点小小担忧。刚才气愤之下,他说话有些夸大,同行的确实有一个人受伤了,但到底是自己情急之下摔伤了,还是真被狗咬到了,还真不好说啊。而现在小曾主任招呼不打一声,就把胡市长的堂侄给抓了,这一下可是要把胡市长给得罪死了,今后胡市长在高新园区还有什么面子啊?[首席御医]将夜首发首席御医243第二四三章恶狗 不过转眼一想,李伟才又觉得自己是多担心了,小曾主任多大的靠山,收拾一个胡三家,那还不是手拿把攒,关键是小曾主任的这份气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了是自己,一番思量,怕是只能让被狗咬伤的下属忍气吞声了,但小曾主任没有! 苏治亮很快就来了,听了曾毅的话,立刻就表态道:“请曾主任放心,我一定派出精兵强将,将纵狗行凶的胡三家抓获!” 曾毅一摆手,道:“精兵强将是要派大用场的,一个狂妄自大的胡三家,按照正常的流程,公事公办就可以了!” 苏治亮一时没明白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李伟才一听,就道胡三家这次是真完蛋了,小曾主任这是挖坑让你往里跳,不死都不行啊! 第二四四章 围城 胡三家纵狗行凶,是不争的事实,警察前去找他了解情况,也是照章办事。今天胡三家要是老老实实跟着警察回派出所接受调查和处罚,还则罢了;否则,胡三家的祸就闯大了。 可胡三家会乖乖束手就擒,接受警察的询问和处罚吗? 李伟才心里摇头,绝无可能!先别提胡三家会认为警察这是在调虎离山,目的是要强拆自己的养猪场,单说胡三家霸道的xìng格,他连自己这位管委会的副主任都敢打,又哪会把小小的民警放在眼里,今天派出所真要是照章办事,怕是也会跟自己一个下场啊。 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胡开文这位副市长是神仙,怕是也救不了胡三家了。 李伟才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暗惊,小曾主任仅凭今天这一件事,就立刻能推断出胡三家面对警察上mén时的反应,这份对人xìng的熟悉了解,又岂止是了得啊。从头到尾,小曾主任都是在公事公办,全都按照规定来走,偏偏就让对手跟着走入了死角。 这就是阳谋,问题不在于小曾主任要干什么,而在于你要干什么。你悬崖勒马了,小曾主任也拿你没办法,而你要是一步抉择失误,就立刻能让你万劫不复! 再想起之前的诸葛谋,李伟才直叹气,狗头谋的那点花拳绣腿,全都是中看不中用,而且还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讲,就凭这一点,他输给小曾主任,一点都不冤啊! 苏治亮是离开曾毅办公室时,才想明白了曾毅的打算,不禁是暗暗称赞,收拾一个胡三家,对小曾主任来说,不过是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小曾主任的真正用意,是要敲开震虎,给辖区内那些胆大妄为的基层干部,一个狠狠的教训。 苏治亮来高新园区一段时间了,对辖区的治安状态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诸葛谋在主持高新园区工作期间,没少跟辖区这些村干部狼狈为jian,中饱私囊。有诸葛谋的纵容默许,这些村干部自然是无法无天,保守一点的,就是贪污克扣失地农民的补偿款,嚣张一点的,甚至还去勒索敲诈辖区内的企业。 可以说,胡三家这次的事情,绝不是一次个案! 看来小曾主任对于底下的这些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以前不动手,一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二是没有警方的支持,而现在小曾主任大权独揽,自然眼里容不下沙子。 苏治亮回到派出所,按照平时正常的出警流程,派了两名值班的民警,前去带胡三家回所里接受调查。 事实果如曾毅所料,警车进了东胡村,就没能回来。 进村抓人,跟在城里进楼抓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东胡村八千多口人,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胡,七拐八绕,大概都能跟胡开文扯上点关系,同村同族的,自然是帮亲不帮理。两名民警到了胡黑mao的家里,说是要带胡三家回所里调查,结果胡三家一声招呼,几十号村民就把警察给围在了胡黑mao的家里,群情激愤,坚决不让警察带人出村。 两名民警身上挨了几记暗拳后,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翻墙撤退,再撑下去,今天怕是非但不能胡三家带走,nong不好还要把自己给陷进去!可等他们从胡黑mao的家里翻出来,警车的轱辘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是走着回到派出所的,鼻青脸肿,翻墙的时候,鞋子还nong丢了一只。 苏治亮看此情景,勃然大怒,当即集合所里的jīng兵强将,准备强行进村抓人,一边把报告打到了白阳市局,请求市局做主。 市局局长陈志军听到消息,更是怒不可遏,怂恿村民聚众闹事、阻扰警务人员办案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伤警毁车,这是在向警察机关挑衅啊!这股不良势头要是不能坚决打下去,今后村村效仿,那白阳市的警察还敢进村吗? 当下陈志军亲自赶到高新园区压阵,派出警力将东胡村的各个路口守死,如果胡三家出来,就立即抓获,如果他不出来,就等时机成熟,进村抓人。 曾毅此时把电话打给了胡开文,“胡市长,有个紧急的情况,要向你汇报!” 胡开文今天到下面县里调研去了,所以陈志军摆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他并没有得到消息,看曾毅主动向自己汇报工作,他心里还挺高兴,道:“曾主任请说嘛!” “东胡村村民胡三家的养猪场,至今不肯搬走,已经严重影响了仓储物流中心的建设进度。今天李伟才同志去做胡三家的动员工作,并代表管委会下达限期强拆通知书,谁知被胡三家放狗追咬,我们有位同志因此还被咬伤了……” “太混账了!” 胡开文不等曾毅说完,就了火,这胡三家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放狗追咬政fǔ工作人员,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啊。这么一想,连胡开文自己都觉得气闷,胡三家的底气究竟在哪里,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这件事必须严惩!如果我们的同志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那今后的工作还如何开展!” 胡开文只能这么说了,但心里很不高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在高新园区没人啊,否则曾毅也不敢先斩后奏。只是他没有想到,曾毅已经给过胡三家机会了,只是胡三家太嚣张了,收到强拆通知书之后,不是去找胡开文商量,而是放狗追咬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这才彻底激怒了曾毅。 曾毅就道:“胡市长说得对!经过安抚,目前同志们情绪还算稳定,只是园区派出所前去找胡三家了解情况的时候,遭到了东胡村的村民集体围攻,警车也被损毁了,现在市局陈局长已经带队前往东胡村,准备强行进村抓人!” 胡开文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展,一听头就大了,他终于明白曾毅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了,是要让自己过去救火的!胡开文很想一甩手不管,凭什么你捅的篓子要我收拾,但又不能不管,谁都知道胡黑mao跟他的关系,今天真要是让警察强行进村抓人,他胡开文也是难辞其咎啊。 “这个混账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啊!” 胡开文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骂的是曾毅,还是胡三家,当下他也不调研了,直接让司机掉头赶往东胡村。 此时东胡村东南西北的四个路口,都有警车在远处守着,双方就这么默默对峙。 陈志军站在路口,狠狠地训着苏治亮:“你这个所长,还想不想干了!一个养猪的,你都给我抓不来,老子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的兵!” 苏治亮不敢还口,站在一旁,任凭陈志军训骂。 骂完了,陈志军气乎乎地叉着腰,看着远处的东胡村,他身后不远,就是从市里调来的防爆特勤队员,已经在严阵以待了。话是这么说,可要让陈志军自己去抓人,他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难道真的组织人强行进村抓人吗!那可就是大事件了,万一再有个伤亡,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警方的威严遭到挑衅,如果不能给予有力的回击和惩戒,那今后还怎么来带队伍。陈志军在这里摆出阵势,就是要向东胡村的人施加压力,展示警方的强大决心和武力,但真要抓人,怕是要等到天黑了,再派特警进村偷偷把人nong出来。 曾毅这时候赶到了现场,快步走到陈志军面前,“陈局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陈志军黑着脸没说话,他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管委会的人被胡三家放狗咬伤,曾毅要是不能帮下属找回这个场子,今后怕是也不好带队伍啊!自己还好一些,顶多就是早抓晚抓的事,而曾毅要头疼,是怎么向一把手胡开文jiao代。 苏治亮此时道:“陈局,胡黑mao出来了!” 众人抬眼去看,只见胡黑mao穿着一件宽大的西装,头顶耐克牌运动帽,一路小跑着过来,陪着笑道:“陈局长、苏所长,这是要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说嘛。要不先把人撤了吧,我这人胆子小,经不住吓!呵呵。” 说着,胡黑mao从兜里掏出香烟,就要往两人手里塞,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没提曾毅。 陈志军的眼里,还放不下一个小小的村主任,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就像根本没看到胡黑mao一样。 苏治亮就站出来,喝道:“你胆子小,我看没人比你胆大了!胡黑mao,你怂恿村民闹事,还袭警毁车,你想干什么啊!”” “苏所长这就冤枉我了!”胡黑mao尴尬地把烟收起来,“我是东胡村的村主任,基本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我哪敢怂恿村民闹事啊,这都是村民自的。” 苏治亮沉着脸,道:“那胡三家放狗咬人,也是自的吧!” 胡黑mao解释道:“放狗咬人这件事,确实是三家不对,回头我狠狠批评他!但村民聚集,错误就不在三家了,主要是昭阳集团欺人太甚,村民们实在看不过去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苏所长是搞公安的,肯定知道众意难违的道理,我也很难办呐!” 陈志军在旁边冷笑了一声,这个胡黑mao很不简单啊,竟然会用“民意难违”这四个字来要挟警方,这是铁了心要对抗到底啊! 苏治亮收到陈志军的信号,就道:“胡黑mao,怂恿村民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最好别让我们抓到有你参与的证据!但胡三家纵狗行凶,抗拒调查,今天我们必须带走!” 胡黑mao就问道:“那我们被昭阳集团欺负的事情,就没人管了?” 苏治亮看向曾毅,“你们和昭阳集团的事,不归我们警察管,你找管委会的曾主任协调解决!” 胡黑mao不愿意跟曾毅讲话,他心里最清楚事情是怎么搞出来的,既然你们愿意闹大,那就往大了闹吧,看最后谁倒霉,当下他道:“苏所长这么说了,作为村主任,我肯定会积极配合,我这就回去做做三家的工作,让他出来接受调查!” 说完,胡黑mao一背手,朝着村里又走了去。 陈志军的肺都快被气炸了,这胡黑mao完全就是捏准了警方不敢冒然进村抓人,这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是有够嚣张啊。 “来人!” 陈志军决定不等了,现在就进村抓人,就不信真有人敢跟全副武装的警察硬着来,他把防爆特勤队的队长叫了过来,道:“喊话三分钟,然后进村抓人!” 曾毅上前一步,劝阻道:“陈局长,不能冲动,现在不是抓人的最佳时机!” 陈志军也知道时机不对,可也顾不上了,这口气咽不下啊,在白阳这块地盘上,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呢! 那边警察已经用高音喇叭喊了起来,“胡三家,你已经被包围了……” 此时一辆黑sè奥迪疾驰而来,车子停稳,胡开文就走了下来,一头细汗地过来,道:“陈局长,先不要着急动手!” 陈志军看了一眼,站着没说话,心道你可算是露面了,还是你胡开文的面子大、底气足啊,你当村主任的兄弟,都敢不把我这位市局局长放在眼里。 “陈局长,这件事既然是生在高新园区,那我就责无旁贷,我去劝胡三家出来!”胡开文拍了胸脯,“如果我把他喊不出来,你再进去抓人也不迟!” “能够和平解决,当然最好,但就怕人家不听胡市长的啊!”陈志军朝苏治亮看了一眼,苏治亮就送上一根电喇叭。 胡开文把电喇叭推开,朝村口走了过去,嘴里喊道:“胡黑mao,你给我出来!” 胡黑mao没走多远,一下就听出是堂兄胡开文的声音,赶紧麻溜过来:“哥,你怎么过来了!” 胡开文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跟胡黑mao也没有那么亲,毕竟只是堂兄弟,所以胡开文是市长,而胡三家还要在村里头养猪,“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要把天给我捅破了!三家呢,让他出来,既然有胆放狗咬人,为什么敢做不敢当!” “哥,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复杂着呢……”胡黑mao就想跟胡开文说道说道。 “我不想听!”胡开文一摆手,“现在马上把三家给我叫出来!” 胡黑mao道:“那些警察,不敢进村的!”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那今后你的所有事,我再也不管了!”胡开文生气了,作势要甩袖子走人。 胡黑mao拉住他,道:“哥,三家放狗咬人,是应该接受惩罚,但不是现在,那姓曾的没安好心,他是想先把三家抓起来,然后强拆养猪场!” 胡开文都想甩给胡黑mao一个耳光,养猪养猪,我看你自己都快成猪了,既然看出了对方的用意,为什么还要蠢得去对抗警察?这不是嫌自己死得慢吗! 他道:“养猪场要是不合法,我第一个过来拆,但要是合法合理,谁也不能强行拆掉!” 胡黑mao不笨,他听懂了胡开文的暗示,极不情愿地道:“那……那我这就叫三家出来!” 十分钟后,被村民拆掉的那辆警车,被推了出来,之后胡三家走了出来,被民警立刻上前押上警车。 随后围在东胡村四周的警车,集体拉响警笛,叫了有大半天,直到把气势做足,才缓缓离去。 胡开文的脸都气黑了,陈志军只抓了我的一个堂侄,就nong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办了多大的案子呢,这是在打我胡开文的脸啊! 回到管委会,胡开文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痛心疾地道:“一件本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的小事,最后却闹到警民对峙的地步!同志们,我们的工作思路,很有问题啊!” 胡开文开炮了,矛头直指曾毅,他本来不愿意多cha手高新园区的事情,可现在既然人家主动难,自己要是不给于还击,以为在管委会,谁还能听自己的招呼! 李伟才此时道:“胡市长,情况是这样的,养猪场的事情,管委会已经协调了多次,就在今天,我还亲自到养猪场去做胡三家的工作!可结果呢?胡三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协商的态度,要不是下面的同志护着,我此时就不是坐在这里开会了,而是躺在医院!” 会议室里的人非但没笑,反而是有些吃惊,李伟才好大的魄力,竟然敢直接跟胡开文对着来,而且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李伟才心道我怕什么,小曾主任那是通天的人物,胡开文算什么!要是让你们知道小曾主任的实力,你们怕是也跟我一样的选择! 胡开文平时不负责管委会的具体工作,自然不熟悉情况,今天是被气昏了头,冒然开炮,却打了个哑炮,一时好不尴尬。只是他没想到李伟才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来在这管委会,还真没人把自己当做一把手啊! 胡开文坐在那里等了等,看有没有人替自己冲锋陷阵,结果会议室里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出来。 一把手做到这个份上,胡开文都觉得憋屈,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道:“高新园区是新区,目前又处在大建设、大展的阶段,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并不足为奇。这时候就要挥我们调合和润滑的作用,来化解和缓解矛盾。为什么协调多次,问题都无法得到解决呢?是不是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切实做到位,工作的方式方法,也还存在着需要改进的地方?” 胡开文的语气,已经极尽和缓了,可还是把李伟才给刺激到了,敢情让你这么一说,我非但没有苦劳,反而还有罪过了? 李伟才就道:“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但也要区分对象!胡三家跟我们签了协议,又收了我们的补偿款,却一直赖着不肯搬走,对这种人讲方式方法,就是在纵容矛盾的生!” 胡开文气坏了,李伟才今天这是吃了枪yao啊,还是被狗咬出了狂犬病,口气如此冲!他觉得自己今天冒然出招,有些仓促了,搞得现在极度被动。 曾毅此时开口道:“方式方法的问题,我们还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再改进再完善。眼下最要紧的,是养猪场的搬迁问题,仓储中心的项目已经停工,再也耽搁不起了!” 李伟才道:“养猪场必须拆掉!我看不必限期强拆了,明天就拆!这个项目是我分管的,我亲自带队!” 胡开文咳嗽了一声,很是不爽,真要是让你们给强拆了,我今天这个会岂不是白开了,今后还有什么面子,还有什么威信?但他又怕再被李伟才呛一次,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我们的工作人员,现在就躺在医院接受治疗,还等着我们帮他讨一个说法呢!如果我们连基本的生命安全都不能给他们以保障,这才是我们工作的最大失职!”李伟才看着会议室里的人,“养猪场这块硬骨头要是啃不下来,今后还有谁敢做工作!” 看了看在座这些人的神sè,胡开文就知道自己今天不赞同强拆都不行了,你不赞同强拆,那就相当于是间接认同了胡三家纵狗行凶的做法,你不维护下属,还能指望谁来替你办事呢。众怒难犯的道理,连胡黑mao都懂得,胡开文这位副市长,又岂能不明白。 算了,既然你们要强拆,那就由你们去,等强拆的时候再惹出1uan子,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下了会,胡开文黑着脸返回市里,今天这个会,是他有生以来开过的最窝囊的会,仓促出手,草草收兵,孤掌难鸣,光杆司令,开会的几大忌讳,他全给占全了。 胡开文不像胡黑mao,他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虽然今天找不回场子,但迟早会找回来的,在对方势强的时候,你要学会后退,硬挺着脖子去叫板,最后只能是自己受辱! 第二天一早,由高新园区城建、环卫、拆迁办等多个部mén组成的强拆队,在管委会mén前集合,人手一把铁锹,一顶安全帽。 看看时间差不多,李伟才大手一挥,“出!” 队伍浩浩dangdang直奔养猪场而去,卷起一路烟尘。 第二四五章 反拆 李伟才带着队伍赶到养猪场,却发现情况不对。 养猪场的外面,黑压压站了有三四百号村民,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不少人手里可都拿着下地干活的家伙什,养猪场外拉起一道白底黑字的横幅:“誓死守护村民合法利益!赶走黑心企业!” 强拆的事,是昨天下午才在管委会班子会上定下来的事情,可村民今天就提前守在了这里,甚至连横幅都制作好了,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通风报信了,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啊。 李伟才往那一站,喝道:“这里是政府执法,请各位村民离开,抗拒执法的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姓李的,你吓唬谁呢!”人群中有人在喊,“今天你要是敢在这里拆一块砖,老子就跟你拼了!” “对,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抓起来!”有人附和嚷嚷着。 “我们东胡村的人不是好惹的!” 李伟才也不靠近,站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大声喊道:“老乡们,你们要维护合法利益,我赞同!但你们自己认真想一想,这养猪场合法吗?为什么别人的地,都能按照规定的时间交上来,这养猪场就不能呢!” “我们就知道弄死了猪,一定要赔钱!” “不赔钱,这养猪场就不能拆!” “……” 李伟才苦口婆心地跟村民们讲道理,奈何有那么几个胡搅蛮缠的混在人群中进行挑唆怂恿,让他的一番苦心都变成了对牛弹琴。 苏治亮此时到了管委会,敲开曾毅办公室的门,道:“曾主任,都安排好了!” 曾毅放下手里待批的公文,站起身来,道:“我们出发吧!” 苏治亮跟在曾毅的后面,道:“曾主任真是料事如神,今天果然有人在,抗拒政府执法!按照你的吩咐,我派了便衣混入村民之中,再加上李主任的配合,现在已经把那些带头挑唆的坏分子,全都找了出来!” 曾毅点点头,他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料到,他只能让苏治亮多一手准备,免得又历史重演,胡黑毛敢跟市局的警察对峙,又何惧管委会的强拆队,这家伙在东胡村,根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土皇帝,“一会看我的暗示,时机一旦成熟,就立刻先把这些人给我控制住!” 苏治亮拍着胸脯保证:“曾主任放心,这次我把所里的精兵强将,全都给派上了!” 曾毅要亲自过去,苏治亮又哪敢松懈,除了在现场安排便衣外,还专门调来几名眼疾手快的干练警察,陪着曾毅一起过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要护着曾毅周全。 两人到达现场的时候,那里的空气几乎是一点就爆!昭阳集团的李虎看强拆队的人少,怕李伟才他们吃了亏,竟然一声招呼,领着上百号工人上前助阵,这一下把村民的神经给刺激到了,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乡亲们,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民政府,他们不为我们失地农民做主,还要帮着黑心企业来欺负我们啊!这是逼我们去死啊!”人群里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鼓动。 曾毅一下车,刚好听到了这句,心道有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所谓的权力和面子,竟然要制造一起群体事件,其心可诛啊! 苏治亮当机立断,直接按下了警车上的高音喇叭,刺耳的警笛冲击所有人的耳膜,才让现场的气氛稍稍冷却。 曾毅此时走上前,拿起电喇叭,“谁说政府不为你们做主,我现在就为你们做主!” 人群中不少人都是见过曾毅的,上次在市政府门前,他们面对的就是曾毅,曾毅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是曾毅,是管委会的副主任,相信你们之中,很多人都认识我!”曾毅冷眼扫了一圈,道:“但我很遗憾在这里又看到你们!上一次你们是迫不得已,我可以理解,这次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人群中一阵嘈杂,刚才没看清楚的,现在也把曾毅认了出来,就喊道:“曾主任,我们要维权,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当然做主!”曾毅道了一声,随后一指人群最前方的一个人,道:“我认得你,上次在市政府门口,我见过你!” 那人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脚,作为民,天然有一种“民畏官”的心理,看曾毅认出自己,那人难免有些恐慌。 李伟才此时上前,跟上次一样,从公文包掏出一沓子资料,“唰唰”翻了翻,道:“曾主任,查到了,他叫胡红杰!” “好,把他的名字记下来!”说完,曾毅又指另外一人,“这个我也认识,都记下来!” 胡红杰就害怕了,怯声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记我的名字?”曾毅这阵势,还真把他给吓懵了,包括另外一位被点到的人,此时也被吓得不轻。 “放心!政府是绝不会打击报复的,你们刚才不是要让曾主任为你做主吗,现在曾主任就为你们做主!”李伟才喊了一嗓子,这话说得很客气,可也不失威胁之意啊! 曾毅只记名字,却不说记了名字之后要干什么,这反倒让村民们更害怕,未知的恐惧,才最让人恐惧。让曾毅这一搞,村民顿时就没有之前那么骄狂了,此时心思也不在什么养猪场了,而是开始思考今天这件事的后果了。 李伟才看了看,心道小曾主任这招真是管用,一下就把这些头脑发热的人给泼醒了,有所畏惧,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乱来了。 旁边的苏治亮也是松了口气,曾主任虽然年轻,可这份对人性的熟悉练达,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胡红杰心里虚得很,喊道:“曾主任,既然要为我们做主,为什么要记名字……” 曾毅又往前走了一步,背着手看了看村民扯出的横幅,道:“你们不是要赶走黑心企业吗?好,我现在就可以为你做主!” 李伟才“唰”一声,把胡红杰的资料抽出来,递到曾毅的手上,然后站在一旁看着胡红杰,心道你狗日的要倒霉了。 曾毅拿起来看了看,道:“胡红杰,你跟管委会签了一份协议,将来等昭阳集团的这个项目建好,就由管委会出面,安排你的一位家人到昭阳集团上班,对不对?” 胡红杰道:“对!” “既然你现在要赶走黑心企业,这企业没了,你的这份协议我看就作废了吧!”说完,曾毅二话不说,嗤啦一声,就把胡红杰的资料撕成两半,然后大声喝道:“李主任,你统计一下,看这里还有谁是跟管委会签了这份协议的,全都作废!” 人群立时就炸窝了,他们这些人中间,有一大半都是这次被征地的人,也都跟管委会签了这个协议! 胡红杰急眼了,冲过来一把拦住曾毅,道:“曾主任,不能撕啊,不能撕!”胡红杰的儿子,眼下高中毕业辍学在家,正无处着落呢,他就等着仓储中心建好之后,让儿子进厂上班。在外打工的辛苦,胡红杰可是很清楚的,儿子又没有扎实的文凭,出去打工累不说,还背井离乡的,讲句话都得看人眼色,哪有在自家门口上班舒服啊。 这一喊,后面的人就都跟着喊,“曾主任,不能撕啊……” 李伟才心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他装模作样地把资料拿在手里,点了最上面一个人的名字,道:“胡双军,在不在?啊?你在的话就吭一声……” 他这一嗓子出去,人群反而更安静了,这时候谁敢吭声啊,吭一声工作就没了。 胡红杰急得都快哭了,连声道:“曾主任,这协议可千万不能撕啊,我们并不是要赶昭阳集团走啊……” 后面的人附和道:“对,我们不是要赶昭阳集团走!” 此时有人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嗓子:“姓曾的,你嘴上说得好听,可这还不是在打击报复吗!你这是威胁恐吓村民!” “你,站出来说话!”曾毅大眼一瞪,伸手拨开人群,一下就指出了那人,他就等着这些家伙跳出来呢。 那人被曾毅指出,本能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道:“就是我说的,怎么了!你敢说你刚才的行为,不是在威胁恐吓!” 曾毅冷笑两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怕不是东胡村的人吧!站着说话,自然不腰疼,大家伙的工作都丢了,你就称心如意了,是不是!”曾毅厉声喝问。 这一下,东胡村的人才反应过来,胡红杰第一个冲过来,向曾毅道:“曾主任,我不认识他,他肯定不是我们东胡村的人!” 其他签了工作协议的东胡村人,此时也是恼怒了,马匹的,你狗日的站着说话,当然是不腰疼,你又没跟昭阳集团签工作协议,家里也没有老婆孩子等着安排工作! “滚出去!”曾毅大喝一声,官气强势,“苏所长,把这些无关的人员,统统都给我请出去!我只跟东胡村的人谈!” “老子是路见不平,拔……” 那人话没说完,周围就跳出几条大汉,一下将他拧翻在地,然后拖了出去,旁边的便衣也一起行动,把刚才锁定的几个家伙,一起揪了出去。 “拔你个锤子!”胡红杰腾空一脚,踹在那人的身上,“我们东胡村的事,关你龟儿子屁事啊!” 东胡村的人都是集体咒骂,太无耻了,竟然要害得大家都没饭吃! 东胡村的这些人,一开始或许是因为畏惧胡黑毛父子在村里的权势,有的纯粹更是因为抹不开面子,这才过来帮胡三家站脚助个威,但到了现场,被形势一逼,再加上有人刻意煽风点火,这情绪只要一上头,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等便衣把这些人都揪出去,潜藏在人群中的定时炸弹就算是被拆除了,今天最大的危机,才算是真正度过去了,曾毅也才松了口气。 “大家都仔细看看!”李伟才指着那些被揪出去的人,“看清楚一点,看看怂恿你们站出来赶走黑心企业的,都是些什么人!” 没人是傻子,大家此时都明白过来了,刚才咋呼得最凶的人,原来都是无关人员。 胡红杰有些羞愧,道:“曾主任,我们真的不是要赶走昭阳集团,那……那份协议就不要撕了吧……,咱们还是按以前签的协议走!” 曾毅可没打算放过胡红杰,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签了协议就要遵守,早干什么去了?我问你,管委会跟你们签了协议之后,可曾有违反协议的行为发生?” “没有!没有!”胡红杰满口应着。 “承诺的补偿款,都到位了?” “到位了,到位了!” “可曾拖欠了你一分钱?” “不曾欠,都给了!” “政府一不亏欠你,二不拖欠你,那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要维护谁的合法权益啊?”曾毅喝问。 胡红杰就一句也答不上来了。 曾毅冷哼了一声,指着那边几个被揪出去的人,道:“那我再问你,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们到这里的!” 胡红杰脸上的汗就下来,道:“一分钱都没有!” “他们也和管委会一样,也给你们的家人安排工作吗?”曾毅大声问。 胡红杰的头就低了下去,道:“不……” “那你的脚怎么就这么轻!”曾毅气得大声吼,道:“人家喊一嗓子,你就来了!一次聚众,可以理解,两次聚众,也还可以原谅,但再三再四,那就是屡教不改,是蓄意对抗政府!你们往这里站的时候,有没有想清楚自己今天这个行为是什么性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有没有想过家里的老婆孩子,你们出事了,谁来养家!” 东胡村的人集体默声不语,曾毅的话把他们给震醒了。 苏治亮倒是没想到曾毅让自己把这些人揪出来,还有这层用意,这可是真正的现场教育啊,东胡村的这些人聚众都快聚成习惯了,是应该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冷静冷静。 苏治亮此时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乡亲们,都好好想一想吧,今后可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的鼓动和教唆了,要管住自己的脚。” 李伟才帮腔道:“管不住自己脚的后果,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吧,真把昭阳集团赶走了,这些人一分钱的损失都不会有,而你们就只能守着这片地哭去了!在咱们高新园区,又不是没有发生过退地的事情!” 李伟才的这句话,可比苏治亮的管用多了,农民都爱惜地,平整过的地被退回来,三五年都不能种庄稼,这个后果比起丢掉工作,更让农民难以接受。 站在这里的东胡村人很多,可只有胡红杰一个人的协议给作废了,他哪能甘心啊,凭什么就要自己一个人代人受过,他道:“曾主任,都是胡三家,他说自己的猪被建筑工地的动静给吓死了,我是他又沾点亲,所以……” “上次你们的补偿款拿不到,胡三家也到市政府门口帮你请愿了吗?”曾毅反问。 胡红杰想了想,就摇头道:“没有……” 曾毅就冷笑着,道:“在你最有难处的时候,站出来帮助你的,不是跟你沾了一点亲的胡三家,而是管委会,是政府!现在你又是怎么回报政府的?是帮亲不帮理,是胡搅蛮缠!胡三家的猪就是金子做的,也值不到六十万,这不叫合法权益,是明目张胆的在敲诈,而你们就是他的帮凶!” 胡红杰讲不出话来,他也觉得胡三家是狮子大开口,养猪场所有的猪加一起,也不值六十万啊。 李伟才此时把手里的资料往胳膊下一夹,大腹便便地站在那里,气势十足地喊道:“乡亲们,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问你们,昭阳集团到底还要不要赶走!” “不能走!” “谁赶昭阳集团走,就是跟我们过不去,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东胡村的人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大喊着,这时候谁要是说赶昭阳走,那就是砸他们的饭碗,不拼命才怪! “可就是有那么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他看不得大家马上要过好日子了,他眼红,他心里不平衡!”李伟才大声喊着,然后问道:“之前大家的地里还种着庄稼,却能够按照协议,及时地把地交上来,为什么胡三家的猪明明可以很轻松地就赶走,却偏偏不肯走呢!”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在故意制造事端,挡着道,不想让大家伙发家致富!”李伟才一副义愤填膺状,紧握拳头,道:“大家说,这种人可不可恨!” “可恨!”东胡村的村民喊到。 李伟才大手一指,指向了养猪场:“现在,这个养猪场就挡住了大家的发财路,我问你们,该不该拆!” “该拆!”村民激动了。 李伟才拿起一把镐头,递到曾毅的手里,“曾主任!” 曾毅拿起镐头,大喝一声:“拆了它!” 说完抡起镐头,大步流星走到养猪场门口,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门口的墙上,顿时被砸出一块大豁。 “拆了它!” 不等强拆队动手,东胡村的村民就已经叫喊着向养猪场冲了过去,嘁哩喀喳,三下五除二,就把墙给推倒了,紧接着就听到里面的猪在狂叫乱嚎。 管委会的这些人全都傻眼了,自己过来是要执行强拆命令的,这下可倒好,有人代劳了,这比强拆还要强拆啊,太凶悍了! 李伟才此时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笑得很是灿烂,大手一挥,“收队!” 管委会的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掉转方向,往回去走,时不时还回头看看这边的大场面。 苏治亮护着曾毅从人群来,就竖了根大拇指,道:“曾主任,我算是服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今后谁要是敢再寻衅,就得掂量一下后果了!” 苏治亮回头看着养猪场的场面,现在这帮村民醒过神来,可不就把胡三家往死里恨嘛!管委会原本还组织了一辆拉猪的车,现在看样子是省了,村民不光是扒掉了猪圈,还把里面的猪放倒给抬走了,估计是回家分肉去了。胡三家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讹诈昭阳集团六十万,结果赔了个底掉! “上车!”曾毅一摇头,就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苏治亮紧随其后。 胡黑毛得到消息,说是村民们临阵倒戈,把自己家的养猪场给扒了,就急忙赶过来阻止,可等他到达现场的时候,养猪场已经被变成了一块平地,连一根猪毛都没剩下。 一口气没上来,胡黑毛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坐倒在地,姓曾的,你他妈的也太狠了吧,老子跟你没完! 第二天上午,昭阳集团的李虎到管委会向曾毅道谢:“曾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现在是彻底服了你,今天一早我到工地,发现以前那些被偷走的材料和设备,竟然又被送回来不少。” 曾毅一摆手,道:“昭阳集团的这个项目,最终收益最大的,就是东胡村的村民,村民想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会支持你们的工作!” “是啊,今后晚上我都可以睡个好觉了!”李虎笑着,说实话,他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 曾毅此时讲道:“只要把道理讲通,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村民也不是顽石一块。我知道李经理是军人出身,但村民不是你的敌人,更不是你的下级,今后再遇到问题,希望李经理能注意自己的言行口吻,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是是是!”李虎也是有些惭愧,“曾主任说得太对了,这次的事之所以会闹这么大,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曾毅并不是李虎的上级,所以也是点到即止,道:“其实我们都是为了更好地做好本职工作,所以李经理不必专程过来道谢,今后我们还是要在沟通和协商方面,增加互信和了解,争取按时保质地把这个项目做好!” 李虎点着头,“我这人脾气臭,前几天的事多有得罪,曾主任千万不要见怪!” “不会的!”曾毅笑着一摆手,站起来道:“市委廖点名让我去汇报工作,李经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陪你了!哈哈!” 李虎也站起来,道:“我正好要去找李主任说点事。” 出了门,曾毅坐车直奔市区,他心里很清楚廖天华今天因为什么找自己,有人告状了! 第二四六章 官太小 白阳市委大楼,曾毅并不是第一次来,进去点后直接到了廖天华的办公室外面,向秘书通报一声,秘书就领着曾毅敲开了廖天华的门。 “小曾,来,坐!”,廖天华此时正好处理完公务,没有什么事情,就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了出来,笑呵呵道:“随便坐嘛!小高,你去为曾主任沏一杯茶来!”,高秘书应了一声,到外间沏茶去了,心道廖〖书〗记对曾毅可不是一般重视啊!象沏茶这种事,哪还需要廖〖书〗记亲自吩咐,来什么人,沏什么茶,这都是有一定规矩的,高秘书对此早已是轻车驾熟了。 廖天华的办公室,布置得简单大气,普普通通的办公桌,毫不起眼的几张沙发,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倒是跟曾毅的办公室在格调上有几分相似。 等高秘书送来茶,廖天华就道:“刚休假回来吧?”,曾毅就解释道:“胃有点不舒服,一直想抽个空去医院检查,可高新园区的工作又实在是脱不开手,最近一切步入正轨了,我也就抽空去检查了一下身体,一切都好,医生说是吃饭不规律造成的,多谢廖〖书〗记挂心。” 廖天华笑了笑,也不拆穿,曾毅跟着方〖书〗记去京城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廖天华也是听省驻京办的刘发生讲的,两人是党校同学,私交不错,虽然刘发生也只讲了在京城看到曾毅,但配合着方南国的行程,廖天华就能知道曾毅是陪着方南国进京了。 至于曾毅在京城的那些人脉关系,刘发生只字不提,这么重要的天线,他肯定是要留着自己享用! “休息一下是对的!”,廖天华的说话很风趣,“我们这些市领导又不是周扒皮,只让你干活”不让你休息!工作中还要做到张弛有度,该紧的时候就紧,该缓的地方就缓,把身体养好,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之中来嘛!” 曾毅笑了笑,廖天华这是话里有话啊”他点头道:“廖〖书〗记说的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工作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我就是性子急了点!” 廖天华微微颌首,曾毅不是一般聪明啊,自己只是说了句“张弛有度”,他马上就用“性子急”,这个理由来进行解释,两人虽然都在说着身体的事情”其实却是言在其中,意在题外。 “对于年轻人来说,性子急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这说明你有干劲,对工作充满了热情,这对高新园区的建设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廖天华呵呵笑了两声,“高新园区眼下形势大好,这就跟小曾你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嘛!”,曾毅就知道廖天华的态度了,看来并没有什么苛责的意思”他道:,“这都是市领导高瞻远瞩”我只不过是在下面出出力气罢了。” 廖天华对曾毅的这个回答很满意,眼里有市领导,说明这位干部的组织观念还是很到位的。 在找曾毅谈话之前,廖天华还是有些忧心的”怎么说呢,曾毅这位干部虽然有大才”能堪大用,但并不好使用。诸葛谋在的时候,他就跟诸葛谋对着干,换了胡开文,他还是跟胡开文对着干,好在他现在只是个副主任,真要是提拔他做了副市长,那白阳市还不乱了套。所以对于这种干部,一般的领导都是不喜欢用的,用好了是良将,用不好就会自受其乱。 不过现在听了曾毅的回答,廖天华反倒觉得胡开文有点夸大了言辞,像曾毅这么一点就透的干部,怎么会想不到乖张行事的后果呢。 “今天找你过来,有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廖天华就切入主题,虽然已经大致摸清了曾毅的想法,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曾毅就道:“廖〖书〗记请说,我一定如实汇报。”,廖天华点着一根烟,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往沙发背上一靠,营造出很轻松的气氛,道:“我接到一些反映,是关于你工作作风问题的。昨天在高新园区的东胡村,发生了一起村民打砸抢养猪场的事件,当时你就在现场,却没有进行阻止,事后高新园区也未对此事作任何的处理和追究,有人向组织上反映,说是你纵容和怂恿村民对养猪场进井打砸抢,对此你怎么解释?”,“廖〖书〗记,我不认同!”,曾毅立刻就道。 廖天华弹了弹烟灰,“你说嘛,不要有顾忌,找你过来,就是想把这事情弄清楚!”,“强拆养猪场的事,是高新园区管委会领导班子成员的集体决议,那些东胡村的村民并不是我请来的,他们是来企图抗拒强拆执法的,这和有些人的说法是完全相悖的:其次,高新园区并不是不对此事进行处理,只是目前还处于调查阶段,公安机关正在调查事件中是否存在有组织有预谋的情况。”,廖天华心中暗笑,曾毅这小子太滑头了,这个解释完全就是在偷换概念嘛!正在调查?那如果调查到事件中不存在有组织有预谋的情况,是不是就只能法不责众、不了了之了,你总不能把几百号村民都抓起来吧! 不过,曾毅的解释,也很到位了,曾毅总不可能既怂恿村民抗拒强拆,又怂恿村民蛮横强拆吧?这个逻辑,完全就不成立嘛曾毅的样子有些气愤,道:“廖〖书〗记,如果这个样子,就可以认定我是在暗中怂恿唆使,那我也有情况向组织反映!”,廖天华哈哈一笑,吐出一堆烟雾,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要反映什么情况,说!” “胡三家跟管委会签订了征地协议,拿了补偿款却赖着不走,以无理要求讹诈昭阳集团,又拒不接受管委会的调解,甚至纵狗行凶,咬伤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警〗察上门的时候,胡三家聚集村民袭警毁车,最后导致警民对峙。 我不禁要问一问,胡三家敢这么做,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和底气,这背后是不是也有人在怂恿和支持?”曾毅看着廖天华,“廖〖书〗记,我请求组织上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廖天华着实让曾毅给将了一军,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要怎么去调查,也不能去调查啊! 廖天华这才领教到曾毅的刺又和厉害,心道胡开文真能给自己惹事,你屁股上的屎还一坨一坨的呢”却来告曾毅的状,现在可倒好,让我只能是各打三十大板了。 “胡三家的事情,性质极其恶劣”n定要严惩,以儆效尤!”,廖天华避重就轻”只提了重处胡三家,却不说深入调查的事。说完这句,他笑呵呵道:“我们这些做草命工作的,哪能不受一点点的委屈呢,只有那些躲在家里不做事的人,才不会受委屈。事情解释清楚了就好嘛,组织上还是相信你是一位有原则有党性的好干部。小曾同志,你可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之中去啊!”,曾毅就道:“是,今后我也会注意改善自己的方式方法,不给廖书记添麻烦。” “你这个小曾啊!”,廖天华一摆手”笑道:,“行了”事情我也已经了解了,就不留你了,还有会等着我去开!”,曾毅就站起来,向廖天华告辞一声”然后退出了他的办公宴。 等曾毅离开,廖天华坐在沙发上沉思着,心道自己该找胡开文再好好地谈一次了,就看他那些亲戚做出的丑事,也难怪人家曾毅说的话会这么难听,要说这事背后没有人在支持怂恿,你让别人怎么相信!昨天市局的陈志军在向自己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言辞之间,对胡开文也是多有埋怨。 廖天华有些头疼,胡开文是他的人,能力肯定比不上曾毅,但好在是忠心耿耿,当初派胡开文去高新园区,自己就给胡开文讲得清清楚楚,要全力支持曾毅的工作,可胡开文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嘛,这才过了多久,就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廖天华可不想让胡开文破坏了自己的一番苦心安排,当初平海集团落户白阳,省长孙文杰就讲了,鉴于平海集团这笔投资的巨大影响,省里有意把白阳市高新园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白阳市为此成立了开发区筹备小组,省里更是把平海集团落户南江的消息,当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对外宣传。最迟年底,升格的事情就应该正式确定。 这么大的风光,却跟廖天华没有多大的关系,高新园区作为白阳市政府的派出单位,就算升格为省级开发区,行政级别上也很难再提升了,这就是说,升格之后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很可能会维持不变,以前谁负责高新园区的工作,升格之后很可能还是谁来负责。 升格之后高新园区,行政级别虽然不升,但在白阳市的重要性却是极大提升,如果继续容忍赵占兵的人霸占着高新园区的领导职位,那就是廖天华将高新园区的控制权,以及一份大大的政绩拱手相送了。 这是廖天华所不能容忍的! 就在他琢磨要如何来干预高新园区的人事调整时,诸葛谋偏偏犯了个大错,廖天华岂能错过这今天赐良机,一举将诸葛谋拿下,然后换了自己的人上去。 可谁能想到,诸葛谋的失误还没过去几天,胡开文又要去赴诸葛谋的后尘,廖天华如何能坐得住,他绝不会让这种笑话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高新园区,有一个人是没法动的,至少目前是没法动的,那就是曾毅,头上有招商引资的巨大政绩光环,身后又有省委大老板的支持,谁敢动他,谁能动得了他,这一点白阳市的领导都清楚。所以有意染指高新园区的人,全都瞄着胡开文呢,巴不得胡开文犯错。 回到高新园区,李伟才又是第一个出现的人,他看到曾毅下车时的神色,就知道曾主任这一趟是有惊无险,就是去走个过场,心道那些找曾主任麻烦的人,真是瞎了眼,一点都拎不清状况。 李伟才上前请示道:“曾主任,这次昭阳集团和东胡村的事情,让我很受教育,我打算把这件事认真总结一下,做成一份材料,然后在园区进行宣传”相信对于大企业和当地的村民,都会有所帮助。”,“好,李主任的这个想法很好,我完全赞同!”曾毅笑着,“这些大企业和村民处好了关系,对于园区的长治久安会大有助益”我们也省心省事嘛!” “既然曾主任也觉得好,那肯定就是好了”回头我一定把这件事切实办好!”李伟才笑得像朵huā,他得在曾毅面并证明自只的能力,光会溜须拍马,那是远远不够的。 曾毅就赞扬道:“李主任为了咱们园区的发展”可真是鞠躬尽瘁!你尽管放手去做吧,这种有利于园区的事情”我都会大力支持的!”,李伟才得到曾毅的肯定,就去忙活这件事了。 东胡村的事情,对于高新园区其它几个村子,震动还是很大的,至少一些人再怂恿村民闹事,就会想一想后果是什么了。 几天之后,顾宪坤又到高新园区来了,他还是为星星湖开发的事来的,这次带了很详细的规划书。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兴趣很大!”,单毅笑着收下规划书,道:“规划书我会尽快看完”不过还是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是否成行,需要市里的同意!” 顾宪坤坐在沙发上,无奈道:“如果市里同意,你不同意”我都是不会做这个项目的。相比之下,我更重视你的态度!” 曾毅把规划小书锁进抽屉,顺手从里面拿出一盒烟,扔在了顾宪坤的面前,笑道:“我个人是不反对房地产开发的,帮助大家改善住房条件,让大家都住上漂亮的房子,何错之有?”,顾宪坤道:“我知道,你是怕有人把持不住,走上了土地财政的道路。”,曾毅点点头,“是啊,看到其中的利益,能不动心的人很少!你也知道的,管委会是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的,只是在执行市里的规划和政策,你的这份规划小书交上去,我很难判断后果。” 顾宪坤能理解曾毅的难处,高新园区紧靠荣城,完全具备土地开发的潜力,没有做起来,是因为以前没有大资金、大项目的支持,现在自己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大项目,白阳市的领导看到机会,自然会趁势提出搞土地开发。 到那时候,曾毅就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既无权反对市里的决定,又无权制定弥补性政策,以他的性格,多半是要撂挑子走人了。他一走,这个项目能不能执行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国内不少地方都在搞土地财政,虽然一时风风火火,可因此带来一系列后果,也开始逐渐晏现。 地价高了,房价就高,房价高,租价就高了,企业的办公费用跟着涨,店铺的经营成本也大幅增加,这笔成本,最后还要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去的。消费者收入没涨,物价却涨了,自然又反过来要求涨工资,企业的用工成本进一步增加,要么继续涨价,要么关门倒闭。 一层层传导下去,整个社会就陷入了一种追涨的恶性循环之中,大家都在赛着涨,什么东西都在涨,因为你不涨的话,你就活不下去。这么涨下去,最终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在现在的体制下,能够享受到高地价好处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人,这部分人拿走了高地价的利益,但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却不得不为高地价带来的恶果终生买单。 曾毅倒是没想这么多,现在国内大环境如此,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能做到的,只是在其位、谋其职。目前高新园区的形势很好,明年几个大项目一投产,财政状况就会极大改观,有企业,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以及大量的就业机会,根本无需搞卖地那种一锤子买卖。 所以,曾毅在看到一个项目的时候,首先会思考这个项目是否适合高新园区。顾宪坤的项目虽然很大,投资也大,这对政绩来说,无疑是非常耀眼的,但对高新园区的发展来说,却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项目。 “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的!”,顾宪坤笑着,“我们尽量把事前的工作做足,至于成与不成,那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曾毅叹了口气,道:“是啊,官太小!” 顾宪坤哈哈大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太让我吃惊了!行了,那规划书你就留着慢慢看吧,我不着急的!”顾宪坤确实不着急,等曾毅把高新园区的经济搞起来,那时候不管曾毅愿意不愿意,搞土地开发都会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这不是曾毅所能决定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星星湖这块宝地,还能不能轮得到自己。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午饭时间到了,顾总留下来检阅一下我们管委会的伙食水平吧!” 顾宪坤也不客气,“井,反正是你请客!我吃白食,哪有资格挑三掭四!”,曾毅就拿起电话,通知楼上的餐厅加两个好菜,然后领着顾宪坤朝楼上去了。 “自从你到了白阳之后,跟咱们荣城的这些老伙计,可是很久都没有聚过了,前几天碰着杜局,他还念叨这个事呢!”,顾宪坤说到。 曾毅就道:“最近能清闲一些,等回荣城的时候,我约你们!” 第二四七章 曾一脚 周末曾毅没什么事,就回了荣城,想起顾宪坤前几天的话,他便给荣城的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还是老地方——维纳斯。 晚上几人到了维纳斯楼下,却没有见卫子刚出来迎接。 “这个卫胖子,不会是不在这里干了吧!”杜若笑着开了个玩笑,往常只要自己来,卫胖子一准在楼下笑脸相迎,今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陈龙立刻答道:“在呢,前几天这里有几个客人喝多了搞纠纷,我还看到他了呢!” “那就是他不想在这干了!”唐浩然说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 众人都知道这是在说笑,一起笑着走了进去。 进了包间坐下没多久,卫子刚来了,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扶着墙,身后服务员手里的托盘里,放着两瓶皇家礼炮。 “对不住,对不住!”卫子刚进门依旧扶着墙,脸上挤出个笑容,苦笑道:“几位大领导光临,本应该洒水清扫、夹道欢迎的,奈何前几天把腰给伤了,刚才去做了个按摩,回来得晚了,还请几位领导多海涵,多原谅。”说着,就示意服务员把酒送过去。 “卫总这腰伤得可不轻啊!”汤卫国摸了一下自己的半光头,指着卫子刚笑道:“不会是在床上受的伤吧!” 众人都是大笑,在座都是男的,又没有外人,这话题尺度就比较开。 卫胖子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否认,道:“那……那啥,让领导们见笑了!” “你可得悠着点啊,别冲得太猛,小心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汤卫国哈哈大笑。 “男人嘛,就是战死在沙场,也不能临阵退缩啊!”卫胖子让服务员扶着自己,就要过去给几位敬酒。 杜若一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坐下吧,别没死在沙场,先倒在我们几个面前了。” 卫子刚嘿嘿一笑,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好久没跟几位领导一起喝酒了,今天高兴,一定不醉不休!那个倒霉的大夫,还说我这伤绝对不能喝酒,我今天非给他破破戒不可!” “别介!”汤卫国一抬手,“你还是留着命上沙场吧!” 老左此时道:“放着眼前的神医你不找,非得去找那些三脚猫的大夫,你活该受罪!你把你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再把你这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介绍给曾毅,我就不信他不给你治!” 卫子刚笑了笑,看着曾毅道:“曾主任公务繁忙,我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去劳烦他!” 曾毅哈哈一笑,道:“你这是拿话堵我!行了,把你的可怜劲收起来吧,我就是再忙,给老朋友看病的时间还是有的。” “就是!”老左附和着。 “我的错,我的错!”卫子刚笑着,道:“有曾主任出手,我这腰可算是有救了。” 曾毅就站起来,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道:“来,我帮你看看!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今晚你买单!” 卫子刚连忙点头,“没问题,都算我的,大家放开量喝,好酒管够,随便点!” 在座的人心道今天没白来,不但有酒喝,还能看治病的现场直播,于是都让曾毅赶紧出手,“快给他治治吧,你看他这单手叉腰的架势,不就活脱脱是个酒壶嘛,只是这酒壶太丑了,我一看就喝不下去了。” 曾毅让卫子刚把西装外套脱了,把衬衫撩起来,伸手在他的腰上按了按,又让卫子刚摆了几个姿势,分别按了按,感觉了一下,最后道:“好了,到墙边站好!” 卫子刚就过去站到墙边,伸手扶着墙,一边问曾毅:“曾主任,你看这么站对不对!” “不对!”曾毅就对陈龙道,“你去教教他,平时抓到坏分子怎么站,就让他怎么站!” 陈龙这个最拿手,上前就着在卫子刚的腿上踢了一脚,喝道:“两腿分开,双手高于头顶,在墙上趴好!” “我的妈呀!”卫子刚疼得叫了一声,到:“陈局,你说姿势就行了,可别把我真当坏分子啊!” 陈龙哈哈大笑,道:“习惯了,职业习惯,看到趴墙站的人,就忍不住想踹一脚!”说完,陈龙伸出手,帮卫子刚矫正了一下爬墙的姿势。 等卫子刚站好,陈龙就坐回自己的位子,一副看好戏的神色,道:“曾毅,好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这个姿势就对了,但还得再靠近一些,脚尖要碰到墙。” 卫子刚试着用脚尖去碰墙,结果发现办不到,他太胖了,中间有个大肚子顶着墙,脚下再怎么使劲,也站不到墙角去,一靠近,他整个人被大肚子一顶,就要往后翻倒。 看着卫子刚站在墙角试来试去,又是憋气,又是收腹,这边几个人都是哄堂大笑,卫胖子的模样实在是有够滑稽的。 “行了,你尽量靠近了站就是了!”曾毅无奈摇头,“卫总得减肥了啊。” 卫胖子此时一头的汗,少半是累的,多半是腰上的伤疼的,“是啊,曾主任要是有什么减肥神方,可千万不要藏私,顶多我再请你一顿好酒。” 曾毅就站在了卫胖子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现在你往下蹲,脚下一定站死,能蹲多低就蹲多低!” “好!”卫胖子应了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蹲不下去,身子一往下,腰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再被大肚子一顶,整个人还要往后翻。 “不着急,你多试几次!”曾毅笑着,“一次肯定蹲不下去。” 卫胖子就贴着墙磨磨蹭蹭,上上下下,怎么试,都是蹲不下去,这模样又把屋子里的人给惹笑了,大家就看到一颗肉球在墙边弹来弹去的,马上要倒,偏偏又不倒。 “我说……”卫胖子有些尴尬,想转移话题,“以后大家要是再有什么骨伤,可千万别去看那个姓华的门诊,坑人啊!” 曾毅一听,就问道:“市中医院的华老?” 卫胖子先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华老,是小华,华老的儿子!华老年纪大了,除了给省里市里的几位领导看,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我的面子不够大,那请得动动他!” 曾毅就“哦”了一声,他刚在南江保健局上任的时候,去中医学会担任理事,就跟这位华老交过手。那次是曾毅赢了,不过他多少也摸到了一些华老的底子,一上手能摸出那位脚受伤的人没有骨折,这算是很厉害了,卫胖子的伤如果是去请华老治,没道理治不好! 原来是华老的儿子给治的,这就难怪了,怕是没学到华老的真传! “倒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曾毅替华老解释了一句,“开方抓药,肯定是越老越稳当,但正骨就不行了!正骨靠的是手上的力道,华老今年六十多了,手劲肯定不如年轻人,他不给你治,是对你负责。” 卫胖子这点恍然,道:“说的是啊,万一给我没整到位,再把我给整残废了,那就麻烦了。” 以前中医学会几位理事给曾毅下马威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的,现在看曾毅还能为对方解释,都不由暗赞曾毅心怀宽大,他绝不会因为讨厌某个人,就把对方整体打翻。 卫胖子活动了几下,这身子就不像刚才那么僵硬,能往下蹲一截了。 曾毅就道:“好,这次不要着急放弃,尽最大限度往下蹲!没事,我就你后面扶着,不要怕倒!” 卫胖子就使劲往下蹲,脸已经完完全全贴在了墙上,屁股撅着老高,活像是一只要起飞的肥企鹅。 不过这次还是只往下多蹲了几厘米而已,再使劲,突然就失去重心,直直往后去倒,出于本能,卫胖子的脚就要往后挪动,脚往后站,这样就能撑住身子,重新恢复平衡。 可就在此时,曾毅突然上前,脚下一下顶死了卫胖子的脚,不让他往后挪动,同时伸出手,一手扶腰,一手扶背,把卫胖子扶了起来,道:“脚下别动,放心,我在后面呢!” 卫胖子这一闪,疼得脑袋上的汗更多了,不过还是道:“好,我尽量,可这脚不由人啊!” 曾毅笑了笑,把卫胖子扶着重新在墙边站好,然后又退后三步,道:“再来一次!这次争取完全蹲下去!” 卫胖子站在墙边,猛吸了一口气,把大肚子收紧了几分,然后憋住气重新往下蹲,这次比上次又好一些,卫胖子心中一喜,正要再往下蹲,却突然感觉有些憋不住气了,结果嘴里一吐气,大肚子就“肉”一下重复了原状,顶在墙上,一股反弹力回来,卫胖子又往后倒。 曾毅此时及时出现,还和刚才一样,把卫胖子扶正。 屋里的笑,都被卫胖子刚才那突然变大的肚子给逗乐了。 卫胖子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蹲下去,又累又疼,连背上的衬衫都湿透了,道:“曾主任,这次要是还下不去,我要歇会了,一点力气都没了!不过这样做,好像有点效果,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你这个办法真不错!” 曾毅笑了笑,道:“最后一次,争取能蹲下去!” 卫胖子喘了喘气,然后调整姿势,再往下蹲,可能是因为他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心里泄了劲,这次竟然还没前几次下得深,就已经撑不住了,整个人往后就倒。 每次往下倒,曾毅都会及时扶住,卫胖子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点力气也没使,任由自己往下倒。 结果往下倒了一大半,原来早应该出现扶的力气,却没有出现,卫胖子就慌了,此时他想调整姿势,也已经来不及了,卫胖子双手一伸,下意识想抓住个东西,结果什么也抓不住,然后双手就赶紧往背后撑,希望一会倒地的时候,能撑住自己,不至于摔出个好歹来。 谁知手刚往后伸,就被人抓住了,随即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发出“咔嚓”一声,声音清脆响亮,整个屋子里都听得清楚。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卫子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坐在这边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卫子刚马上要倒地的时候,曾毅突然上前,抓住卫子刚的手,同时右腿的膝盖猛地抬起,照着卫子刚受伤的腰上就是一记猛顶。 刚才的咔嚓声,就是这样发出来的,大家的心集体提了起来,这声响实在是太大了,大家想着卫子刚的腰大概是断了吧。谁也不知道曾毅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没有及时扶住卫子刚呢! 曾毅此时把卫子刚扶正,道:“好了,你活动一下!” 卫子刚的脸都白了,刚才那一声响,把他吓得心都停止跳动了,现在听了曾毅的话,心才开始“砰砰”又跳了起来,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腰,就“啊”了一声。 再活动一下,卫子刚脸上就又惊又喜,道:“好了,一点都不疼,真好了,这太神了吧……” 那边的人全都松了口气,一场虚惊啊!大家让卫子刚一误导,都以为蹲来蹲去是在治疗呢,谁能想到把卫子刚折腾了大半天,都是在热身。 卫子刚这腰疼好几天了,不能站,不能躺,都快痛苦死了,现在突然一轻送,别提多快活了,他站在扭着肺腰,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腰这么咔嚓一下就好了。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道:“骨头现在刚复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韦总可千万别做什么剧烈活动了,要是再错位,我看你今后要上沙场,也只能是有心无力,想想罢了。” “听你的,全听你的!”卫子刚喜不自禁,心道自己可得多注意休养了,真要是有心无力了,那自己后半辈子还有个啥奔头啊,“曾主任,太感谢你了,刚才那一下实在太给劲了,真想你再给我来上一下!” “再来一下,你以后就只能坐轮椅了!”曾毅拉了拉袖子,笑道:“你确定要再来一下?” 卫子刚赶紧求饶,“要不这一脚就先记账吧,如果今天的酒让几位喝不能尽兴,你再踹我好了!” 杜若此时爽声一笑,“今天的酒是我请,你要付曾毅的诊费,下次吧!” “别说下次,十次都行啊!”卫子刚笑着请曾毅回到桌子前坐下,“曾主任这医术真不是盖的,神了,绝对神了,我卫子刚今天算是彻底服了!那个姓华的,我看根本就是吹出来的名气,按一次八百块,这几天收了我几千块,可效果一点没有!” 老左笑道:“不收你一辆奔驰的钱,你这腰就别想好!” 卫子刚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左老板会算账!” 杜若笑了笑,提起杯子,道:“来,咱们共饮此杯,就敬曾毅的医术医德!” 杜若今天请大家喝酒,是有原因的,上次破获的投资诈骗案,让杜若在警界声名鹊起,以至于都上达天听了。全国各地的招商引资工作,搞得是如火如荼,每年发生的这样类似的案子,不在少数,可能够顺利破获的却非常少,能够不但将犯罪份子一网打尽,而且还如数追回损失的,更是只有此案一桩。 只凭酒店服务生一句怀疑的话,和一张照片,就抽丝剥茧、层层追踪,最后粉碎诈骗集团,这更显示出杜若此人治警有方,不但能打击犯罪,还能预防犯罪。 据说这个案子被中央政法委的某位给看到了,他对杜若是大为赞赏,还专门做了批示和嘉奖,杜若升迁,指日可待了。 杜若原先的打算,是能熬到省厅的厅长,运气好的话,就争一争省政法委一职,但希望非常渺茫,他最大的后台就是荣城市委秦良信,但秦良信干完这一任,就要卸甲归田了,如果杜若拿不下省厅厅长的位置,等秦良信一退,他的仕途也基本到头了。 谁知曾毅收拾诸葛谋的同时,却帮杜若打开了另外一扇门,最近有小道消息,说是杜若很可能会被调到部去。 在座有不少人都是得到了消息的,但这事毕竟还没最后确定,大家只是很保守隐晦地,表达了一下祝贺之意。 一顿酒喝得大家都很尽兴,最后杜若个人掏腰包,直接付现钱了账,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周一早上,曾毅要返回白阳,车子刚驶出二环,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他有些意外,竟然是中医学会办公室的汪主任。 曾毅现在还是中医学会的理事,只是对于中医学会的事情,他一直都是撒手不管,几次开理事会,他都借故推辞了,一是他没有时间,二是也没人欢迎他去。一大堆老大夫,天然排斥他这个娃娃兵。 “汪主任,有事?”曾毅问到。 那边汪主任就道:“今天上午十点有个会,我向曾主任汇报一声,您看您有空出席会议吗?”不管曾毅来不来,汪主任都是尽职尽责,凡是开会,必定会亲自通知曾毅,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把中医学会的工作向曾毅通报一下。 “今天的会是什么主题?”曾毅问到。 “要推举新一届的理事!”汪主任怕曾毅多想,专门补充了一句,“曾主任对咱们学会的贡献,那是有目共睹的,新一届理事肯定会有曾主任一席。” 曾毅笑了笑,我就是挂个名而已,现在连大夫都不是了,哪有什么贡献啊,不过他道:“好,谢谢汪主任的通知,我一定准备参加会议。” 汪主任挂了电话,坐在那里抓了抓下巴,没想到啊,这位曾主任对一个理事的虚名还挺看重的,竟然要来参加会议,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其实就算不来,他肯定还是理事,保健局的中医专家都兼任理事,这是惯例。 第二四八章 很有名 今天的会议,叫做中医药学会会员代表大会,举行的地点设在华友大酒店。 南江省的中医药学会的会员人数,在全国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有七千多会员,南江省每年出产的中药材,也占了全国产量的一个很大比例,但要论在中医界的地位,南江省却远远不如其它省份。 究其原因,主要是没有名医,其次是中医药产业薄弱。 就拿东江省来讲,既有黄灿这样的名医撑着门脸,又有产值上亿的中药企业几十家,东江省在中医药界的地位,就比南江省高了很多,几乎是国内中医药界的风向标,在国外中医界,也具有很大的影响。 而南江省入选中央保健委的中医专家,一个都没有,本地中药企业大多都是惨淡经营,仅有几家业绩不错的,只是专做中药材的炮制和批发,并不涉及中成药市场。偌大的一个人口大省,却连一个响当当的中医药品牌都没有,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曾毅到达华友大酒店时,楼下的停车场满满当当,酒店门口升起彩球,悬挂着巨型的条幅:热烈庆祝第六届南江省中医药学会会员代表大会在我酒店召开。 一些到达酒店的同行,在酒店门口碰上了,就热情地打着招呼,酒店门口站了好几堆人,脖子上挂着会员代表证。 曾毅是个生脸孔,下车之后没人认识他,也就没人跟他打招呼,曾毅提着公事包,就朝酒店大厅走去。 在酒店大厅里负责代表登记工作的汪主任,此时看到曾毅,就快步走了出来,远远地伸出手,热情道:“曾理事,欢迎您!” “好久不见,汪主任风采依旧啊!”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 “托曾理事的福,还好,还好!”汪主任赶紧把曾毅的代表证递过来,“这是曾理事的代表证,早都给您准备好了。” “辛苦汪主任了,老是这么麻烦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曾毅接过代表证,顺手把几张卡片放在汪主任的手里,“前几天南云县的老同事过来,送了两张将军茶的券,我也用不上,知道汪主任喜欢喝茶,正好用得上!” 汪主任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笑道:“曾理事太客气了,我这位办公室主任,不就是要为各位理事服务的嘛,哪有什么辛苦的。” 嘴上这么说,汪主任却是把曾毅给的券收下了,心道还是人家曾理事会送礼,这将军茶的券,说不值钱吧,还真的是不值一分钱,说值钱吧,一券难求倒是真的。 将军茶今年虽然产量有所增长,但还是以面向出口订单为主,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又被南江省政府定为政府招待茶、外事礼品茶给包圆了,将军茶厂根据与政府协商出来的采购量,制作了一大批茶券,分发给南江省内从上到下的各级政府事务机关,如果有用茶的需求,就可以凭券到将军茶厂购买与券面相等的茶叶。 这个办法是将军茶厂的厂长想出来的,曾毅拿到券的时候,不禁哭笑不得,这大概也是国内官场形态催生出的一个怪胎吧。 现在将军茶的价格非常高,随随便便送个一斤二斤的,如果有人较真的话,就能够上行贿的标准了,而送券就不一样了,券本身不含有任何价值,甚至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你就是有券,买茶的时候照样还得付钱。 不过你要是没券的话,要想买到将军茶,就得看运气了,但有券就一定能买到将军茶,所以南江省现在很流行送将军茶的茶券。 将军茶厂的厂长,对此有自己的说法,他设计这种茶券,不全是为了迎合官场送礼的需求,而是为了打击假冒地将军茶。 发行了茶券,每一斤将军茶就有了身份凭证,因为茶券上不但有将军茶厂的印戳,而且还有各级政府事务机关的印鉴,谁要是想造假的茶券,就必须先伪造政府机关的印鉴,这里面的风险是非常大的,抓住之后一准坐牢没商量。 而且配上政府机关的大红印戳,茶叶的身价立马倍增,送人也有面子,如果能搞到这种带有茶券的将军茶,更是对自身人脉关系和活动能力的一种证明。所以茶券一经推出,就很受追捧,别说假的将军茶没有了市场,就是正常卖出的将军茶,也要被人先质疑半天真假。 在大家看来,只有配上了券的将军茶,才是真正的好将军茶。 曾毅现在一下就送给汪主任好几张茶券,怎能不让他兴奋呢,要知道这些茶券都掌握在各级政府的事务机关的采购部门,凭他一个中医药学会的小小办公室主任,是绝对搞不来的。 “曾理事,会议召开还有点时间,我先带你楼上休息吧!”汪主任把现场登记的工作交给下属,就要领着曾毅上楼。 此时楼前一阵喧哗,大家都喊着“华老来了”。 曾毅扭头去看,只见一辆最新款的奔驰轿车停在了酒店楼前,非常醒目,刚才还分散在四周寒暄的代表们,都集体走了过来。 有人拉开车门,一头白发的华老就走了下来,笑着跟众人招呼,“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一会开完会,可要好好聚一聚。” 虽然知道华老这是客气话,但众人还是附和道:“华老相邀,哪敢推辞,一定要聚一聚!” 华老跟众人简单几句寒暄,就迈步朝酒店大厅走来,代表们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在华老的身后两旁,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 曾毅这才明白这些代表们刚才为什么会聚在楼下,原来都是在等华老啊。 华老笑盈盈地走在前面,当看到站在酒店大厅门口的曾毅时,不禁脸色一怔,随后面露微笑,朝曾毅微微颔首。 曾毅也抱以同样的微笑,两人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华老领着众人从曾毅面前穿过,然后上楼去了,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刚才还聚在楼下的几十号人,就走了个精光,酒店的电梯都不够载的。 曾毅看了看楼前的那辆奔驰,这辆车没有两三百万,绝对拿不下来,他就想起了昨晚卫胖子的腰伤,还真让老左那抠门鬼给说中了,人家华老坐的可不就是大奔驰嘛。 汪主任此时道:“华老的骨伤术,现在是一块大招牌,不光南江闻名,在国内也有不小的名气。在咱们中医药学会里,要论最能创造经济效益的,非华老莫属,说是日进斗金,也一点都不夸张啊。” 曾毅就笑了笑,难怪这些人都紧赶慢赶地围着华老,现在是经济社会,谁有钱,谁就有份量,这些人讨好华老,怕也是想让华老提携一下,传授传授这掘金之术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华老又是靠自己的手艺吃饭,没什么可说三道四的。 “古语讲:一招鲜,吃遍天。华老这一手正骨的本事,可是万金不传啊。”曾毅笑着,心道那些讨好华老的门,怕是要失望了。 汪主任也是点着头,道:“曾主任要是哪天去华老的门诊见识一下,就知道我的话是一点都没夸大。” 曾毅微微颔首,道:“好啊,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汪主任看电梯空出来了,就领着曾毅上楼。 会议还没开始,代表们待在休息室里,或站或坐,叙谈着交情,一边议论着今天开会的内容。 汪主任把曾毅领到休息室的门口,就又返回楼下大厅忙活去了,中医学会的会长,以及几位副会长,一起到卫生厅请厅长陈高峰去了,汪主任得在楼下做好迎接工作。 曾毅进了休息室,除了华老,他还看到几位熟脸,都是学会的常务理事,曾毅以前见过,此时这几位常务都被代表们簇拥着说话,曾毅也就不过去凑热闹了,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去。 刚坐下,旁边就有人问:“小兄弟,你这是送哪位领导来开会的?” 曾毅的代表证没有挂起来,那人把曾毅当成了某位大代表的助手或者司机,也不怪他会这么问,这满屋子的人,最不济都是三十四五岁了,只有曾毅年轻得离谱,又没有挂代表证,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公事包,就是一副助手和秘书的样子,任谁都不会把他当做是代表。 曾毅笑了笑,也不解释,抬起手往人群中随便指了一下。 那人顺着曾毅指的方向一看,立刻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跟着马常务来的!看你这么年轻,是马常务的学生吧?” 曾毅没有应,而是笑着从包里掏出一盒中华,“来,抽颗烟!” 那人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色黝黑,干瘦干瘦的,一张口全是黑黄牙,两根手指也熏得蜡黄,看样子烟瘾不小,接过曾毅的烟一看,道:“兄弟你这烟不错,是专供的那种吧?” 曾毅笑了笑,这烟是管委会配给他的招待烟,平时来了投资商或者是客人用的,档次不算是低。 “不愧是跟着马常务的,这烟我可抽不起啊!”那人笑着抽出一根点着,道:“我平时抽三块钱一包的,就不拿出来了。” 曾毅就问道:“大哥你是从哪来的?” “昌水!小地方,你可能都没听过!”那人说到。 曾毅笑道:“大哥你不会是昌水中医院的吧,你姓柳?” 那人顿时眼睛一亮,“小兄弟你听说过昌水中医院?” 曾毅就笑道:“何止听说过,以前还专门去昌水拜访过柳老先生,可惜不凑巧,柳老当时不在家,空跑了一趟。” “那是我父亲!”那人就从兜里掏出名片,“这是我名片,以后你要是再来昌水,就打我电话。” 曾毅拿起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昌水中医院院长柳火星,曾毅就道:“柳老前辈现在不接诊了吗?” 柳火星吐出一口烟雾,道:“干不动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带着药箱子在昌水的大山里到处跑,现在不行了,再加上年前又中了一次风,虽说是治好了,但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比较慢,就在家里歇着了。” 柳火星的父亲叫柳明宗,曾毅四处游历的时候,听人讲柳明宗是以前大名鼎鼎的火神派神医张凡一的弟子,就专门找了过去,可惜没见到柳明宗本人,但收集了一些柳明宗的医案,曾毅看了之后,觉得柳明宗确实是火神派的路子,只是开方遣药有些保守,于是就离开了昌水。 “基层的中医院,好做不好做?”曾毅问到。 柳火星抽烟极快,这会功夫已经抽完了一根,觉得没怎么过瘾,正犹豫着是拿自己的烟续上,还是再抽曾毅一根,曾毅就把自己的烟整盒递了过去。 “怎么说呢……”柳火星接过曾毅的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城市的人,比较金贵,去看中医,多半都是些消化不良、睡眠欠佳的富贵病,其它病都去看西医了;小地方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没有医保,来看中医的,都是西医看不好,或者是实在没钱看西医了,才来中医这里试一试,看命硬不硬!一个字,难啊!” 曾毅点了点头,以前爷爷的“生生堂”,也基本是这种情况。 柳火星道:“我来之前,还接了个病人,是癌症,在城里医院做了半年的化疗,那钱花海了去。最后治不好,到我这里来了,我开了几副药,他才吃了一个星期,觉得没效果,就把我骂得是一个狗血淋头,说我是江湖骗子,是庸医!” 曾毅直摇头,西医花了他几十万,治了半年没效果,他却不说西医是骗子,在柳火星那里才治了一个星期,就要求立刻见好,这是什么逻辑啊!如果你是把中医当神仙,那又为何一早不到神仙这里烧香叩拜? 柳火星叹了口气,“说实话,真不想干中医了,太难了!可又拗不过老爷子,只好把中医院这个摊子撑起来,一个月就一千多块的工资,烟都快抽不起了!你说我这堂堂七尺男儿,干什么赚不来这点钱,非得守在那个小医院,还被人骂江湖骗子。” 曾毅就看了看那边的华老,同样是做大夫,华老那边是最新款的大奔驰,柳火星这边则是三块的烟都要抽不起了,说到治病救人,柳火星甚至比华老还要重要。 昌水中医院做不起来,曾毅觉得跟柳明宗这人的保守性格有关,火神派向来以敢下猛药重药出名,而柳明宗每个方子都要克扣一些份量,如此吃不死人,又活不了人,这种做法,又跟西医保命续命,延缓病人的痛苦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曾毅就有意点醒一下柳火星,道:“你说的这个癌症病人,脉象如何?” 柳火星的就稍微停滞了一下,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指点我的水平吗?你一个马常务屁股后面的跟班,也有这资格和水平跟我讨教吗?柳火星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柳院长不要多想,我这人看到疑难杂症,都忍不住想试试!”曾毅解释了一句。 柳火星心道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疑难杂症是那么好治的吗,还是年轻啊,满脑子天真的念头,他道:“交流一下也无妨。那人是肝癌晚期,脉涩、滞,两关微浮。” 曾毅想了想,又问了几个问题,向柳火星详细了解着那病人的情况。 柳火星心中纳闷,这小子年纪不大,问的问题倒全在关键之处,还一本正经的模样,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治好这例癌症?笑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小子要是有这份能耐,就不会只是马常务的小跟班了,怕是马常务的位置立马就要给让贤给你,说不定还要被调到省保健局,给省长治病去呢! 曾毅又问了柳火星的治疗方案、药方的组合,以及病人吃药之后的反应和变化,然后就沉眉坐在那里,思索片刻之后,从公事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开始写了起来。 写好初方,曾毅前后斟酌好久,再调整了几味药的剂量,然后从记事本上撕下那页纸,笑道:“柳院长,我拟了个方子,你看能入行家的眼不?” 柳火星接过方子一看,眉头微皱,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点道行啊,他看了两遍,道:“药还算是对症,只是这剂量方面……” 话没说完,门外有人喊了一声:“陈厅长来了,大家欢迎!” 休息室的人立刻全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都掐灭了,领带歪了的,急忙伸手拽了拽,然后脸上就都摆出迷人的笑容。 “抱歉,抱歉!”陈高峰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双手合什,一副平易近人和谦虚的态度,道:“让专家们久等了!” “陈厅长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参加我们中医药学会的会议,这是对中医战线上所有人员的一种莫大鼓舞啊!” “是啊!是啊!有陈厅长的鼓舞,我们就更加坚定了自己所走的路!” 人群中马屁声不绝。 陈高峰笑着走近一些,跟自己认识的几位常务理事亲切地打着招呼,寒暄短长。 等在人群中看到曾毅,陈高峰的笑容又盛几分,一招手,道:“小曾啊,别躲在后面嘛,我差点就没看到你!” 曾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笑着跟陈高峰打招呼。 陈高峰右手握住曾毅的手,左手又轻轻在曾毅的肩上拍了一下,“厅里对中医事业非常重视,今年准备搞个活动,要评选出南江省当代的十大名医,我看非你莫属啊!” 我的乖乖! 妈呀! 休息室顿时一片惊诧的吸气声! 陈厅长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眼下这间屋里,不能说是名医荟萃,那也是群星闪耀了,南江省中医界有名有姓的人物,可都在这里了。再怎么评,名医两个字也轮不到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吧? 他很出名吗?是做什么的?中医还是西医?陈厅长莫不是走错了会场? 第二四九章 重要的客人 看看代表们都基本到场,中医药学会的会长就请示陈高峰:“陈厅长,代表们都到齐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陈高峰一点头,“好嘛,那咱们就到会议室说话。” 汪主任立刻在前领路,一群人簇拥着陈高峰朝会议室走了过去。 中医药学会的会员代表,有,57名,今天的会议,就是要在这,57名代表中推举出45名理事,然后再在45名理事中,推举出,7名常务理事,组成新一届的理事会和常务理事会。 人不多,再加匕流程和候选人的名单各位代表早已心中有数,所以推举的过程很快完成,结果也跟事先预定的一样,曾毅再次当选新一届理事会成员并且差点当选常务理事。 会长还是以前的那位会长等推选过程结束最终的名单出来,他就笑着请示陈高峰:“陈厅长,新一届的理事会已经选举产生你给大家讲几句。” 陈高峰就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对今天的选举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会前他故意捧曾毅,就是担心选举会出差错,曾毅是方老板的御用大夫,名副其实的南江医疗界的NO·1如果曾毅今天选不上理事,那就是方老板的眼光有问题,是自己陈高峰工作的失职。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陈高峰还是要再加上一道保险,今天我就捧曾毅了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们推举,就不信你们不给我面子。 会长得到陈高峰的肯定,一扭头,用热情洋溢的声调道:“同志们,代表们,现在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陈厅长为我们传达重要的指示!” 会场立刻掌声雷动,喧嚣震天。 “首先,我要对民龘主选举出来的新一届中医药学会的理事们,表示祝贺!”陈高峰说到最后两个,猛地提高了声调,会场又是一阵掌声。 “中医药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瑰宝,是炎黄民族集体智慧的结晶,她为全人类的健康和延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近年来,党和国家领导尤其关心中医药事业的发展,给予了很大的关怀,也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指导意见……” “在深刻领会上级领导精神的基础上,我们南江省因地制宜,对全省的中医药工作也制定了详细的规划、以及扶持政策。可以说,我们对中医药事业的支持力度,一点都不比西医小,甚至还要更照顾、更倾斜。” 陈高峰看着下面的代表们,伸出五根手指,语重心长地道:“我有五个目标啊,如果能够实现了这五个目标,我相信我们南江省的中医药事业,必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一:确保中医药的总体数量翻番,现在全省的中匡药队伍人数,是1.5万人,三年之后,我希望能达到3万人,这方面,我们打算通过扩大中医药院校的招生人数、组织西医学中医、老中医的传帮带等等方式实现。” “第二:全省乡一级的卫生所,都要提供中医药服务;县一级医疗机构,必须开设中医科;省级医学临床中心,在西医科室要配备中医师,开展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服务。 这方面,厅里近期就会有相关的政策和规定出台。” “第三:对于一部分中医药服务的收费项目,在医保和合作医疗的报销比例上,给予更大的支持,乃至全额报销。” “第四:推广中医药预防体系的建立,在省内各级疾控中心成龘立中医科,开展中医的‘治未病,工作。” “第五:扶持三到十个大型的中药制剂企业,做好中医药制剂药龘品的推广工作。” 曾毅注意听了听,除了前面的两个目标,陈高峰有给出了模糊的措施外,其余三条,怕是只能是作为目标存在了,根本没有具体的措施来确保目标的实现。 陈高峰说完五大目标,又伸出一根手指,道:“我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将我们南江省,建成国家中医药发展综合改革试验示范省。” “说一千道一万,中医药事业的前景是光明的,但要实现这光明的远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医药学会在这方面,要积极发挥自己的指导作用,做好政策调研工作,献言献策,配合省里全面推进中医药工作的发展。”陈高峰说到这里,大手一收,“我确信,只要我们坚定信心,共同努力,南江省的中医药事业就一定能做好!” 会议室又是一片掌克“陈厅长的发言很重要,发人深省!促人奋进!感谢陈厅长对我们中医药人,还有中医药事业的关怀和重视。”会长对陈高峰的话做了一个总结,道:“在这里,我也代表南江省全体中医药人表个态,我们一定会在省里的统一指挥和领导下,做好中医药学会的工作……” 会长也跟陈高峥一样讲了好几点,比如要做好中医的师承工作;抢救和保护民间名老中医经验智慧;收集验方单方,出版成册;正确宣传中医,促进大众重新接受中医;编纂南江省中医地方志…… 发言结束之后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中医药学会在酒店安排了盛大的宴席庆祝新一届中医药学会理事会的产生。 吃完酒宴,陈高峰在大家的目送下,离开酒店返回了卫生厅,大部分的代表此时也都各自返回。只有理会们还不能走下午要召开理事会,讨论和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 下午的会议换了个小会议室,比较随性,曾毅早早到达会场手里拿着一厚沓大红色的请柬。 这是他今天要来参加这个会议的重要原因,医学院现在已经破土动工,而且是加班加点地在进行建设预计明年五六月份就能完成一期建设,如果二期内装修跟得上还能赶得上秋季的招生,所以匮学院人员配置的工作就被提上了议程。 戴维家族和平海集团最重视的,就是医学院中医分院的建设,他们答应捐钱捐物,一大半是冲着曾毅的神寺医术来的。 经过筹建委员会的一番商议,决定先成龘立中医分院,并且立即着手开始招聘中医教员,商讨中医教学的方针和计划。 为了扩大影响,曾毅提出搞一次中医研讨会,遍邀国内知名的中医,到南江参加研讨会,一来是交流中医医术;二来也研究中医的传承问题,给即将成龘立的中医分院提供参考意见;三来也能趁机邀请这些名医在医学分院担任名誉顾问、教授,顺便让这些名医推荐一部分优秀的中医人才过来。 这个活动已经通过了相关部门的批准,曾毅也跟东江的黄灿通过电话,黄灿对此极力支持,并且亲自出面,帮曾毅邀请到了很多极有名气的老中医,甚至还有海外知名的中医要前来参加研讨会。曾毅自己也邀请了很多以前游历时碰到过的民间中医,这次的研讨会,规模会很大。 不过,既然是在南江的地盘上做研讨会,自然不能忽视了南江本地的中医界。曾毅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在请柬上写了新任的每一位理事的名字,邀请他们一起参加研讨会。 “曾理事对于发展中医药事业,真是不遗余力啊。”汪主任帮着曾毅一起派发请柬。 但各位理事对研讨会的兴趣好像不大,收到曾毅的请柬后,嗯嗯哈哈,并没有表态是否会出席研讨会。大家对于开会之前,陈高峰过分捧高曾毅的事,还是心有芥蒂的,凭什么他就是南江十大名医啊。 华老此时跟几位理事一道进来,既然跟曾毅正面碰上了,就不能不打声招呼:“曾理事,你这是“…… 曾毅把请束送上,笑道:“届时还请华老务必赏脸光临!” 华老打开请束一看,道:“中医研讨会?这是好事啊,到时候如果闲暇的话,我一定会去参加的!大家也都去支持一下吧!” “好啊,如果有空的话,那是一定要去支持的!”其他几位理事笑呵呵接过请柬,都跟华老是一样的腔调。 也有人提前打着预防针:“但要是实在抽不出空,曾理事还要体谅则个。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人手上的病人比较多,还要负责几个课题的研究工作,那个时间不一定就有空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真不能参加,曾理事可不要见怪!”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人只是看在陈高峰的面子上,跟曾毅客气着,其实心里早都打算不去参加这个研讨会了。 有什么意思呢,学会每年都要举行这样的研讨会,什么伤寒论坛、疑难杂症论坛、扶阳论坛、骨伤论坛……。研讨会平时可没少开,但研讨出什么东西来没有?都是吃吃喝喝,瞎讲套话,真要是有压箱底的绝活,谁也不会拿到论坛上去讲啊。还不如自己多看几个病人。多争取几个课题实在!何况这又不是学会举行的,自己并没有义务必须出席嘛! 兽毅笑着:“几位都是大忙人,真要是抽不出时间,我也不能强拉大家参加啊!”曾毅也就是尽自己的本份,把请束送到就行,至于来与不来那是别人的事情了,强求不来啊。 华老笑了两声,就要领着大家入座,去年曾毅让他当众栽了面子他至今耿耿入怀所以不愿意跟曾毅多说话要不是正面碰着,他甚至都不愿意打招呼。 有人多问了一句:“曾理事,这个研讨会具体是谁承办的国内中医界都有哪些人会出席?” 曾毅正要开口,会长此时走了进来问道:“鲁理事,在派发研讨会的请柬?” “是啊!”曾毅把请柬送上,“到时候请会长务必光临!” “那是肯定的嘛!”会长笑呵呵地收下,道:“一会开会我还要重点布置这件事呢!如此重量级的研讨会在我们南江举行,我们作为东道主要是不支持,岂不是让全国的同行都看了笑话!” 在场的理事就有些意外看样子会长是提前知道这件事啊,奇了怪按说在南江举行这种性质的探讨会,都会经过中医药学会,可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会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道:“刚才有人问这次研讨会都有哪些人到场,不确定的人就不提了,我只说几个确定会来的,保证听了大家都要来参加这次研讨会!” 大家看着会长,心里不怎么信,这不会又是跟陈高峰一样,要捧曾理事吧,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除了知道他是学会的理事,自己之前并没有听说省内中医界有这一号人物啊。 会长慢条斯理点着一根烟,押了押大家的胃口,这才道:“据我所知,确定要参加研讨会的名单上,有经方派的黄灿教授……” 会场顿时全是吸气声,黄老啊,那可是中医界的泰斗人物了,做大夫能做到省部级,黄老绝对是独一份啊。 “有伤寒派的水行舟水老……” 又是更大的一阵吸气声,水老是伤寒派的大医家,中央保健委的大专家,多次被派到国外执行医疗任务,被他治好的国外元首,加起来比在场的中医药学会的理事人数还多。在海内外中医界,水老的影响力无人能及。 “有京派骨伤专家陈说峰陈老……” 这一下,连华老都坐不住了,陈老也会过来吗? 要说在南江省,华老绝对算得是一号人物,但真要是放眼全国,他到了陈说峰的面前,怕是连给人家提鞋的机会都没有,陈说峰的整骨水平,那才叫一个出神入化。华老曾经亲眼目睹,有一位得了怪病的人,双腿不能行走,只能坐在地上慢慢往前挪,整个人团成一个球,结果陈老上手只是“啪啪”拍了几下,那人的病就大好,站起来自己走出了医院。 “有刘派针灸的传人刘风杰……” 在场有搞针灸的人,就开始呼吸急促了,刘派针炎那可是海外驰名啊,现行的国际针炎标准,就是以刘派针炎为基础确定下来的。刘风杰本人更是桃李满天下,弟子遍及五大洲四大洋,美国的针炎学校,每年都要请刘风杰去做教学,一次教学的出场费,都要以数十万美金论。在海外,只要挂起刘派针炎的招牌,日进斗金绝不是问题。 “有火神派的民间神医张青来老人……” 众人又是一片惊诧之声,中医界对火神派的争议向来很大,因为火神派开方总是喜欢用大剂量的附子。 学医的人都知道,附子有剧莓!汉代大将军霍光为了扶自己女儿当上皇后,指示太医妾死了皇帝的另外一位妃子,用的就是附子,这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一桩案子。现在国家规定建议中医大夫每剂附子的标准用量是9克,可火神派往往要用到90克,有高手甚至还能用到300克,你说他是在治病也行,说他是在下妾也无妨。 但不可否认的是,火神派就是能用这带妾的附子治好病,而且是治大病、治急病。这个张青来老人,便走出了名的“张三剂”,号称是“一剂知,两剂好,三剂已”,再棘手的病到了张青来的手里,往往只需三剂药就能痊愈。这几年张青来声名鹊起,被他治好的名人明星,不计其数。 会长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引起会场一阵阵的骚动,这些来出席研讨会的人,要么是国内中医界的泰山北斗,要么就是中医界的风云人物,随便哪个都是如雷贯耳。 大家此时再看曾毅,就收起了轻视之色,能够一下请来这么多的重量级人物,曾理事能量不小啊!难怪陈厅长会对曾理事另眼相看,就是陈高峰亲自去请,也未必能请到这些人吧。 不用曾毅再多说一句,这些人立刻打定主意,研讨会非去不可!之前有人还认为自己去了是给曾理事捧场,现在一看,竟是自己沾了人家曾理事的光。要不是有同为南江省中医药学会理事的这层关系,以自己的资历,怕是还没有资格去参加这种水平的研讨会吧! 大家的兴致就被调动了起来,积极打听着研讨会的具体事宜。 在下午的理事会上,还布置了另外一件事,就是陈高峰提起的名医评选工作,这件事将由中医药学会承办,不但要评选出南江省古代的十大名医、近代十大名医,还要评选当代十大名医。 散会之后,有不少理事走过来,跟曾毅主动攀谈着,表示研讨会要是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就尽管通知自己一声。 汪主任站在一旁,不屑地看着这些人,心道你们现在知道曾理事的厉害了吧,早点这个样子不就对了嘛!你们再看看我,我早就知道曾理事不是凡人,果然让我料中了。 第二天回到管委会,李伟才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却不是平时的笑容。 等曾毅下车,李伟才就小声道:“胡市长来了,就在楼上!” 曾毅一抬眼角,心道胡开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要跟自己开斗了吗,他皱眉道:“一起上去看看吧,胡市长可能带了市里的最新指示精神。”说完,迈步朝楼上走去。 李伟才跟在后面,显得有些忧心,一二把手面和心不合的事情,在国内的官场上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至少表面的工夫还要做的,真要是摆到了台面上闹不合,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胡开文在市里有自己的办公室,在管委会也有一间,但他从来不过来办公,今天还是头一回到管委会这边办公。 曾毅心里想着胡开文今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就上楼到了胡开文的办公室门口,正要抬手敲门,门就大开了。 “听着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哈哈!”胡开文满脸的笑意,显得非常热情亲切,伸着手道:“来来来,进来坐,我这里有刚沏好的茶!李主任也一起进来坐吧!” 胡开文专门提了这么一句,李伟才就明白胡开文是不想让自己进去,就摆着手笑道:“两位领导商量大事,我就不进去打搅了,我还要出去项目工地上跑一趟。 “工作要紧,那李主任就先去忙吧!”胡开文脸上带着微笑,看来有任何的愠怒。 李伟才就朝楼道口走去,上次开会,他把胡开文这位副市长轰得是颜面无存,他也知道自己把胡开文得罪狠了,人家堂堂一位副市长,对小曾主任或许还要客气一下,但对自己这位不上不下的副主任,就绝不会有任何的好脸色了。 “不知道胡市长要过来,不然我就亲自到市里去请了。”曾毅笑着走了进去:“胡市长这次过来,一定是带了重要指示,你看需不需要把在家的班子成员召集起来?” 曾毅说完这句,脸色突然有些意外,这屋里还有一个人,曾毅也认识,竟然是在京城结了死梁子的常俊龙。 胡开文笑着打了个哈哈,道:“重要的指示没有,重要的客人倒让我请来一位。我给曾主任介绍一下,这位是……” 常俊龙已经向曾毅伸出了手:“曾主任,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京城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海涵呐!” 胡开文脸上的笑容就卉了个折扣,怎么回事,这两人早就认识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伸出手,道:“常总言重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让它过去好了!” 常俊龙这是来者不善啊,曾毅心里想到。 第二五零章 靠边停 常俊龙道:“一直想当面向曾主任说声抱歉,却没有机会,今天总算是了了这桩遗憾。” 曾毅一摆手,“些许小事,还提它干什么呢,常总请坐吧!” 常俊龙一脸客气的笑容,但眼底的深处,却折射出一丝愤恨,那件事对于曾毅来说,或许是些许小事,但对常俊龙来说,就绝不是什么小事了,老爷子的突然离世,让常家从一流豪门,直接沦落为二流乃至三流豪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不少的京城衙内公主,都听说是常俊龙气死了自己的爷爷,这让常俊龙在京城圈里变得很不受人待见,以至于都到了待不下去的程度。 “原来你们两位认识,都不是外人,坐下说,坐下说话嘛!”胡开文呵呵笑道,他没想到曾毅的交际如此广泛,竟然连京城常家的公子都认识,看样子,两人以前似乎还闹过矛盾。而最让胡开文惊讶的,是常公子向曾毅道歉,我的个小姨妈,这是个什么情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胡开文只是白阳市的一个副市长,常家就算大不如以前,那在胡开文眼里,常胜意这位科技部的部长,也仍然是让他高山仰止一尊大神,可现在,这尊大神的儿子竟然要向曾毅道歉,这怎能不让胡开文吃惊呢。 自从让廖天华狠狠训斥了一番之后,胡开文就很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他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但此时见到常公子道歉的场景,他的后背仍然是沁出一层冷汗,还好自己没有头脑发昏啊!曾毅的背景,远比自己能想象到的还要深,而且是深不可测! 三人坐下,胡开文就道:“原本打算向曾主任郑重介绍一下常总,没想到你们两位早已认识,我也就省事了。常总这次到咱们白阳市,是来考察投资的,曾主任负责高新园区的具体事务,对情况和政策最熟悉,人我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位谈。” 胡开文说着笑了笑,拿起自己手边的茶杯,神态悠闲地撇起了茶沫,一副任务交接完成的模样。他这就是在借机向曾毅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绝不会插手高新园区的具体事务,这也算是对上次事件后两人紧张关系的一个缓和。 曾毅当然听明白了胡开文的意思,笑道:“常总来投资,也不一定就会在高新园区,胡市长主管全市的经济工作,大方向上还得你来把关,我在下面全力配合胡市长的工作就行。” “这可不是你的工作作风嘛!”胡开文哈哈笑了两声,曾毅的回答让他放心了,“那个敢打敢拼的曾毅同志,到哪里去了!” 曾毅并不是跟胡开文客气,是他真不愿意跟常俊龙搅在一起,就算常俊龙打算在高新园区砸下真金白银,曾毅也一点都不稀罕,这种京城阔少,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谁知道他莫名其妙到白阳,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听了胡开文的话,曾毅也不好直接拒绝,道:“既然胡市长信得过,又对咱们高新园区的工作如此重视,我一定全力以赴!” “这才对嘛!”胡开文放下茶杯,道:“常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都可以向曾主任咨询。月是故乡明,人是老友亲,我本人是非常想把常总留在咱们白阳市的。” 常俊龙淡淡一笑,道:“如果有合适的项目,我当然也希望留在这里,何况还有曾主任这位老朋友在。” 曾毅并没有对常俊龙的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而是拿起杯子喝着茶。 胡开文很希望自己能跟常俊龙这位京城大少攀上关系,坐在那里讲了不少漂亮的客气话,茶水喝了三遍,才起身返回了市里。 送走胡开文之后,曾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常少,你想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咱们是先在区里转一转,进行实地考察呢?还是听我介绍情况?” 常俊龙哈哈一笑,道:“比起在京城时,曾少现在可是多了一分威严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有什么赚钱的生意,曾少可一定要关照我啊。” 曾毅一抬手,道:“那就到我办公室谈吧,我把园区的几个重点招商项目,向常少做一个介绍!” 高新园区在设立之初,就规划了好几个大型项目,比如要成立一家新型高科材料企业、要建一座掌上电脑组装生产基地、还要建一座软件外包园,可惜相关的企业对此都没有兴趣,这些规划都目前为止,还都是停留在规划阶段。 听了曾毅的介绍,常俊龙道:“这几个项目都不错,我需要仔细考察论证一下,才能决定!” 这其实就是拒绝了,常俊龙的父亲就是科技部的副部长,所以他对高新科技企业的情况一点都不陌生。高新企业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没有最高最新,只有更高更新。高新技术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快,尤其是电子产品,平均生命周期只有一年半,虽然利润很高,但如果算上持续不断的研发投入,利润就一点都不算高了。 高科技,必然是高投入,而且是高风险,你的生产线还没建起来,说不定这项技术和产品就已经被淘汰了,所以常俊龙对于曾毅说的这几个项目,兴趣都不大。 常俊龙在京城的时候,和几位阔少共同组建了一家公司,这几年做得很不错,主要做证券、期货、地产、投资,相对于高新科技,常俊龙更愿意做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业。高新科技不是领导说这个产品行,这个产品就一定行的,但传统行业就不同了,钻空子的机会很多。 曾毅看常俊龙不感兴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把项目的相关资料交给常俊龙,道:“常少可以拿回去慢慢研究。” 常俊龙收下资料,道:“白阳真是个好地方啊,我打算在这里到处走一走,看能不能发现有更合适的项目。说句实话,我是非常想留在白阳,跟曾主任合作的。” “常少有心在白阳投资,支援白阳的经济建设,我肯定是欢迎之至!如果有什么需要提供协助的地方,常少就尽管说!”曾毅笑了笑,常俊龙如果铁了心要来白阳,这谁也挡不住,既然他要来,由他便是了。 曾毅并不惧怕常俊龙,只是觉得对于常俊龙的话太假了,你常大少大老远地从京城跑到白阳,难道就是为了给我添一笔政绩?这似乎不是你常大少的风格吧! “以后少不了要有麻烦曾主任的地方,到时候还请曾主任多多帮忙!”常俊龙笑呵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资料会我拿回去仔细看的。曾主任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了,回头等曾主任有空了,咱们再好好叙一叙!” 曾毅很客气把常俊龙送出办公室,看着对方驱车离开,曾毅摇了摇头,这位常大少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常俊龙再也没有出现过,曾毅也懒得关注这件事。倒是李伟才有一次在园区视察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常俊龙,看对方的样子,倒是像在很认真地考察高新园区的实际情况。 中医研讨会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曾毅决定去找顾宪坤确认一下会议的安排工作,这次的会议,还是放在清江大饭店举行。 “那我们就在灵觉寺的素膳坊见吧!”顾宪坤电话里笑着,“我正要出发去那里,咱们见面再说吧!” 曾毅只好点头,道:“好,那等会见!” 驱车到了素膳坊的门口,一下车,曾毅就看到明空陪着顾明珠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宪坤。 “顾主席!你这是要进寺礼佛吗?”曾毅打了个招呼,上前又对明空道:“明空大师,近来可好?” 明空唱了个佛号,道:“多谢曾施主记挂,贫僧一切安好!” 曾毅心道你这个老和尚可不是什么贫僧,最近又是出书,又是到处办讲座,银子一点没少赚啊。 顾明珠看到曾毅,微笑颔首,道:“曾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有空的话,到家里来做客吧!” “好啊!”曾毅也不客气,道:“崔教授在电话里说淘换到一副八大山人朱耷的字画,我也正想去见识见识呢。” 顾明珠寒暄了两句,就跟着明空进了灵觉寺。 “曾毅,到里面坐下说吧!”顾宪坤说到,“正好素膳坊新添了几个菜色,一起尝尝。” 曾毅抬脚跟顾宪坤往里面走,一边说道:“这素膳坊的厨子只做素菜,真是可惜了,这水平要是放在你的清江大饭店,也是只高不低啊!” 顾宪坤笑道:“你批评我们的菜色差,就直说嘛!” “还用我直说吗?你这个当老板的,不吃自家饭店的菜,却跑来这里吃素膳,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顾宪坤无奈摇头,自己真不该请曾毅吃什么素膳,这可倒好,成了自己饭店菜色不好的有力证据了。 两人到楼上包间坐好,一边吃饭,一边把研讨会接待工作的细节落实了一下。 商量完事情,顾宪坤道:“我平时集团里的事情都多很处理不完,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直接去找老张商量,我可不做你的专职秘书!” 曾毅哈哈笑着,道:“这不是为了体现你对研讨会的重视嘛!再说了,我看你也没那么忙嘛,还有闲工夫到这里喝茶吃斋。” 顾宪坤摇了摇头,低声道:“今天灵觉寺要来一位大人物,我是为这事来的!” 曾毅就往窗外看了看,好像今天的灵觉寺是有点不同,平时寺庙门口的停车场上,总是停满了各个旅行社的大巴,今天却一辆也见不到,就连那些平时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也没有出来揽生意。 “是哪位大人物?”曾毅眉头微皱,因为信仰的不同,国内的政治官员,是不可能如此高调出现在灵觉寺的,而一般的商人,又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今天的这种情况,除非是挂了红顶子的大商人,而且还是超级红顶子商人,“港岛那边来的么?” 顾宪坤就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真是能掐会算啊!” 曾毅一摇头,这需要掐算吗,一般人只要稍作思考,都能想得到,难怪顾明珠今天要来灵觉寺。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顾宪坤道:“差不多了,我得去灵觉寺跟母亲汇合。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行,你去忙吧!”曾毅一摆手,“我就不去了,没兴趣!” 顾宪坤对拜佛的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跟这位大人物认识一番,他是混商界的,跟这些商界大财阀打好关系是不会错的,“那我就过去了!” 曾毅等顾宪坤走后,坐在那里慢条斯理把茶喝完,这才准备起身走人。 谁知刚一抬脚,就听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曾毅微微皱眉,心道这位大人物排场可真不小,除了灵觉寺清场外,竟然还有警车开道。曾毅就不忙着走了,重新坐了下去,出去之后肯定会遇上交通管制,自己的车子也得靠边停。 不过一分钟,警笛就到了楼下,曾毅透过窗户去看,发现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威武霸气的林肯领航者,挂南江省0号牌,这车是专门用来为一些非官方重要人士开道的。如果是省里一号二号人物出巡,那开道的车一定会是省厅的警车。 林肯之后,就是一长溜黑色的大奔,足足有十辆之多,而且车牌很齐整,号码都挨着。 曾毅以前只是听人说这些港岛的富豪排场非常大,但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啊!一叶而知秋,只看这个排场,就能感觉到这些财阀经过上百年积累沉淀下的财富实力,有何等的强盛。 车队直奔灵觉寺而去,停好之后,正好是一个众星拱月的阵势,其中有一辆大奔,正好位于中心位置,曾毅坐在这边的楼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大奔车上下来的,先是短发黑衣的保镖,下车之后警惕地看着四周,随后再有几位工作人员下车,快步跑向中间那辆大奔。 车门打开,先有一位穿着浅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另一边车门,走下一位抱着小孩的美妇。 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接过小孩抱好,美妇随即一挎灰西装男人的胳膊,两人一起迈步朝灵觉寺走了过去,工作人员紧随其后,保镖们则护卫在不远处。 曾毅此时“哦”了一声,虽然隔得比较远,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了,实在是那人太有名了,经常能在杂志电视上看到对方的身影,被誉为是港岛四大世家之一,财富不计其数,影响力极大。 他们家的老爷子,以前担任过政协的副主席,在改革开放初期,没少支援国家的经济建设,据说南江省的第一条高速公路,就是向其贷款建设的。 看着那豪华的随从队伍进了灵觉寺,曾毅就起身下楼,趁着这个机会,自己赶紧走人吧。 灵觉寺内,烟气升腾,梵音袅袅,比起往日,又多了几分清静。 灰西装中年男子走入灵觉寺,立刻有小沙弥上前接引,穿过一道门,就看到了大雄宝殿,此时灵觉寺的方丈,还有明空老和尚,早已等在了大殿之前。 “阿弥陀佛!”方丈高唱一声佛号,领着大家往前迎了几步,红光满面地道:“蔡施主大驾光临,寒寺蓬荜生辉。” 那美妇此时放开灰西装的胳膊,两人一起施礼,“见过方丈,见过法师!” 明空和尚一边见礼,一边观察着对方,他最近见过的大人物实在太多了,所以一点也不拘谨,他在揣摩着对方今天的来意,万里迢迢的过来,总不会只为在佛前烧一炷香吧! 眼光往后瞥,明空的视线在那位小孩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长得倒是挺可爱,眼睛大大的,一副聪慧的模样,只是看起来有些消瘦单薄,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工作人员的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寺庙里的景物。 灰西装男子气度不凡,在方丈的带领下,迈步向大雄宝殿走了过去。 方丈趁机在一旁介绍着灵觉寺的历史,都有哪些名人伟人,曾经到灵觉寺来过。 灰西装男子不住颔首,等走到大殿之前,就看到了那尊巨大香炉,里面点燃不少香柱。 “方丈,我想在佛祖面前进柱香,保佑家人健康平安,不知可不可以?”美妇说到。 方丈立刻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一招手,就有沙弥送上了超大号的高香,足足有一米多长,胳膊粗细。 上完香,两人进了大雄宝殿,在方丈的指点下,对佛祖的塑像行礼,之后开始参观寺庙。 等走到明空的厢房门口,美妇就问道:“听说明空法师每天都要在这里讲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明空笑着道:“方才还有几位施主过来听禅,此时就在里面坐着呢。” 美妇就道:“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福分,能听明空法师讲禅。” “佛渡有缘人,蔡施主夫妇想要听禅,里面坐下喝茶便是了!”明空就笑着抬手邀请,心道这两人原来是听我讲禅的。明空也并未多想,反正最近到灵觉寺来听他讲座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其中不乏很多名人富豪,都是专程过来的。 第二五一章 明空大法师 明空的禅房内,此时坐了有七八个人,有来听禅的,比如顾明珠、顾宪坤,也有根本就不懂禅的,比如韦向南,这七八个人,算是南江省商界的顶尖人物了。 等灰西装中年男子走进来,大家就站了起来。 灰西装男子一眼就认出了顾明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顾姐,你可是好清闲、好兴致啊,竟然躲在这里听禅。” 顾明珠微微笑着,她跟对方早已认识,岁数上还大对方一岁,当下道:“岁月不饶人,我现在已经把公司的事,都交给年轻一辈的人去打理了,自己也乐得落一个清闲,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顾姐你是有福之人啊,换了是别人,可没有这个福分!”灰西装呵呵笑了两嗓子,转而看着顾宪坤,道:“这就是宪坤吧?” 顾宪坤赶紧道:“蔡叔叔好。”然后又对着那个美妇道:“见过蔡婶婶。”顾宪坤这话喊着有些别扭,那美艳少妇的年龄,怕是和他一般大吧。 “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呐!”灰西装夸了两句,“我家致中将来要是有宪坤一半的本事,我也就可以放心退休了。” 顾明珠笑着邀请灰西装坐下,道:“致中才四岁而已,将来必定会成大器的,只是你要耐着性子多等一段时间了。” 灰西装哈哈笑了两声,就在上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然后示意美少妇也坐,随从人员就站在一旁,小孩仍旧被抱在随从人员的怀里。 韦向南此时上前,笑着递上名片,道:“蔡先生,久仰您的大名了,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您这位商界的前辈,真是晚辈的荣幸。” 灰西装脸上带笑,却是不伸手去接名片,反而是他身后的随从人员上前,将名片接了过去。 韦向南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极不舒服,他尊重这位蔡家的如今掌门人,更多的是出于对蔡老先生的尊重,很多人都是如此。 顾明珠此时笑着说道:“向南是南江商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跟宪坤都是朋友。你可能没听过她的名字,但说起将军茶,你一定知道的!” “了不得啊!”灰西装赞了一句,这才从随身的兜里掏出名片,“年前我去京城的时候,一位老首长还特意赠给我两盒将军茶,味道十分清香,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南江还有如此好茶!” 韦向南收下名片,客气了几句,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蔡成礼这句话一语双关,说的是茶,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傲慢,意思是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也很正常。 剩下的几个人,也一一跟蔡成礼打了招呼,只是顾明珠没有帮他们介绍,蔡成礼就只让随行人员收了他们的名片,却没有再亲自送上自己的名片。 众人一番寒暄完毕,蔡成礼道:“今天能够和诸位一起听明空法师讲禅,这也是一种福缘!明空法师,你认为对不对?” 明空和尚立刻“阿弥陀佛”一声,道:“蔡施主果然与佛结缘,慧根深厚。” 大家也就各自坐好,请明空和尚到前面坐好,开始讲法。 明空和尚讲的还是那一套,不过更为圆转成熟一些,就连韦向南这位对佛法毫无兴趣的人,也听得很是入神,听完之后,心中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感觉自己生蔡成礼的气,实在是有些庸人自扰的味道了。 听完明空讲禅,顾明珠就邀请道:“成礼你难得来一趟南江,这次多住几天,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蔡成礼道:“好啊,这次过来,原本就是做好了要去叨扰顾姐的打算。” 顾明珠笑着道:“有什么叨扰的!我倒是非常欢迎你常来叨扰呢!”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向明空法师请教,等请教完了,我一定去叨扰顾姐。”蔡成礼道。 顾明珠一听,就站了起来,道:“听完禅,我也该回去了,回头我让宪坤来接你!” 蔡成礼笑呵呵站起来,看着顾明珠离开。 屋子里的人听蔡成礼有事情要请教明空,也不好待在这里碍事,都站起来告辞,一会工夫,屋里就走得空空,只剩下灵觉寺的方丈、明空,还有蔡成礼夫妇,其他的随从人员,也抱着小孩出去了。 方丈就知道现在才是正题,问道:“蔡施主有何事,就请尽管说吧。” 蔡成礼呵呵笑了一嗓子,道:“久闻灵觉寺众位法师佛法高深,这次冒然造访,是想请贵寺的法师们稍移贵步,到港岛为我们蔡家做一场法事!” 方丈就和明空对视了一眼,法事?灵觉寺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什么法事了。 港岛至今仍保留了一些过去的传统,南江这边称明空为大师,而到了港岛,则要称法师。在港岛,每逢佛祖诞辰,或者是重大事件,庙里的高僧都要做上几场法事,一般以祈求平安为主,民众们也非常喜欢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到庙里去进香祈福,这也是当地极具特色的风俗。 “不知道蔡施主要做什么法事?”方丈问到。 蔡成礼就道:“法师面前,不说假话,这场法事主要是为小儿致中所做。” 明空心里就盘算了起来,既然是为小孩子做法事,那肯定就是要祈求健康平安,要么就是祈求富贵荣华,只是这场法事要怎么做才合适呢,又需要多大的规模,灵觉寺很久没做过法事了,懂这行的和尚也少了。 美艳少妇此时接过蔡成礼的话头,道:“刚才两位法师也看到致中了?” 两位和尚都是点头,看到了,那么大的孩子,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不瞒两位法师,致中今年快五岁了,可还不会下地行走呢。”美艳少妇眼里带着一丝忧虑,“各种检查都做过了,一切正常!” 现在的小孩子营养跟得上,一般十个月就能站起来,一岁多就能走路了,蔡家的孩子更应该是娇生惯养,怎么会五岁都不会走路呢? 明空是懂医术的人,但一时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但他知道,像蔡家这种富豪世家,从孩子一怀上开始,就会有专业人员贴身伺候,营养、胎教方面,绝对是事无巨细;等孩子一降生,又有各种专业的婴幼儿技师,对婴儿进行各方面的护理和教育,难道这么多人,竟然还教不会一个孩子走路吗? 这似乎有点不合乎常理啊! 明空想起当年的一桩旧闻,当时曾有媒体报道,说是蔡成礼花在自己孩子身上的钱,光是保胎、安胎这两项,就达到了一亿多港币,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让人都无法想象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 具体的数字,可能会有些水分,但肯定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上亿的钱砸出去,全程护理,结果孩子不能走路,这不应该啊!这么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的,难道之前的那些营养师、医师都没有检查出一丝一毫的异常吗? “我们用尽了一切方法,都不能让致中站起来走路,后来有一位大师讲了,说可能是跟家里的风水有关!”美艳少妇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致中五个月大的时候,成礼为了让他更好成长,就搬去了新落成的豪宅,我们想着也有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就请了一些懂风水的大师到家里重新布局,改变风水。” 明空就垂下慈眉,道:“可有效果?” 美艳少妇摇了摇头,又道:“反倒是从那时起,致中又添了新的毛病,人会经常惊悸颤动,时不时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而且不思饮食,就是鱼翅燕窝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想吃一口。” 明空心道这会不会是小孩子得了什么病啊,可一想,他又觉得不会,蔡家什么样的大夫请不来呢,真要是生病,也早该治好了。 美艳少妇此时看着明空,道:“改风水也没有用,又有人讲是因为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改风水激怒了这些邪物,所以致中的病才会越来越严重!听说灵觉寺的法师佛法精深,这次成礼和我亲自过来,就是要恳请两位法师能施以援手,前去做一场大法事。” 明空一听,这把老禅差点就没坐住!乖乖,老衲,不,是贫僧,贫僧只会讲法,可不会作法啊,更不懂什么降妖除魔,这是谁帮我瞎传的啊! 方丈好歹能把持住,但心里也是一阵叫苦,蔡成礼的身份非同一般,既然开口了,你不去肯定是不好,但去了一定会更不好,何况人家刚才还拿了一大笔香火钱,拿人钱财,就要为人消灾啊。 蔡成礼此时道:“两位法师尽管放手去试,成与不成,都没有关系!”蔡成礼这次过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要说法事,他可没少做了,和尚道士请了一拨又一拨,香火钱送出去一批又一批,可孩子还是照旧。 不过,蔡成礼对明空还有怀有几分期许的,他要是没有几分本事,怎么能让韩国平海集团的崔宰昌为他背书鼓吹,要知道崔宰昌根本就是个老顽固! 方丈就琢磨要如何推辞,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蔡……” “蔡施主多虑了!”明空此时大眼一睁,精光爆射,道:“贫僧刚才仔细观察了蔡小施主,乃是贵气无匹的面相,此等贵人,邪物岂敢搅扰!” 方丈一诧异,心道明空什么时候又会看面相了。 明空这话说得极是漂亮,相当于是拍了蔡成礼一记重重的马屁,谁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孩子好。 不过,蔡成礼还是问道:“那明空法师看致中……” “贵人自有天助!”明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掐指一算,道:“今天贤伉俪能到这灵觉寺来,便是蔡小施主的福缘到了!” 蔡成礼夫妇一喜,看明空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有办法,当即两人起身,道:“请法师指点!” 明空又垂下自己的慈眉,道:“贫僧保举一人,可让蔡小施主不出旬日,就能健步如飞。” 蔡成礼夫妇更是欢喜,道:“有劳法师荐举,佛祖面前,我们定会有……” 明空一抬手,道:“定数,这就是蔡小施主的福缘啊。我要推荐的这人,蔡施主也认识。” 蔡成礼心中纳闷,自己也认识?自己要是早能认识这种奇人,就不会让儿子受苦了。 方丈急忙朝明空打眼色,心道你可别胡说八道,到时候不能让蔡家的小孩下地走路,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种人吃罪不起啊! “法师,你说的这人是谁?”美艳少妇急忙问道。 明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方才刚刚离去的韦施主韦向南!” 蔡成礼夫妇齐齐吃惊,韦向南?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一脸英气的女士吗?她不是是做茶叶生意的吗? 明空此时站起来,手里转动着佛珠,道:“阿弥陀佛,如果韦施主肯出手的话,这事定能迎刃而解。” 旁边的方丈急得都想一把捂住明空的嘴,你就是再忽悠,也不能不着边际啊,荣城谁不知道韦向南,什么时候听说韦向南也会做法降妖了,别到时候两边都给得罪了。 蔡成礼微微皱眉,道:“韦总会治病?” “不会!”明空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那韦总会风水玄术?”蔡成礼又问。 “也不会!”明空脸上坦坦荡荡。 “那韦总是……”美艳少妇让明空给弄懵了,这人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能让自己儿子恢复健康呢。 明空微微笑着,一脸高深,道:“这是蔡小施主的福缘,只应在韦施主身上。” 以蔡成礼的地位,什么人他没有见过,可还真没见过明空这样的,句句带着玄机,像是个神棍,又像是高深莫测,让人一点都不摸不到边际,根本就是云山雾罩。 两人还要再问,明空却是一言不发,进了里面的屋子,闭目参禅去了。 蔡成礼夫妇只好告辞,方丈亲自送他们出了灵觉寺,看着那一溜大奔驰走远,方丈也是一头雾水,心道这明空和尚的佛法,难道真的高深到如此地步了吗,自己竟是半点没参出其中的玄机! 不应该啊,不应该,大家读的都是一样经书。 韦向南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看报纸的曾毅,脸上顿时有些惊喜,道:“小毅,今天不用上班?” 曾毅笑道:“我现在也是领导了,没人会查我的岗!” “这才当了几天领导,就一副土皇帝的口吻了。”韦向南无奈摇头笑着,道:“曾主任,今天什么安排,我让人去准备。” “刚跟顾宪坤商量完事情,就想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曾毅笑着解释了一句。 韦向南就纳闷了,道:“我才跟顾宪坤分开的,你又什么时候跟他商量的事情?” 曾毅就问道:“你去灵觉寺了?” “是!”韦向南在沙发上坐下,心道曾毅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就在素膳坊跟顾宪坤吃的上午饭!”曾毅没想到韦向南也跑去见蔡成礼了,道:“蔡成礼好端端的,怎么会到灵觉寺来,以前没听说他信佛啊!” 韦向南也是摇头,道:“不清楚!但根据我的观察,应该是奔明空法师来的。” 曾毅就笑了,明空这老和尚都成法师了,地位节节升啊,他道:“明空现在可是大名人,炙手可热!” “我听他讲了一段禅,很不错,看得出他是一位得道高僧!”韦向南道。 曾毅憋着笑,没有去拆穿明空,几个月前,明空可还在为别人治疗不孕不育呢,只是没有满大街去散发那种小广告罢了,“怎么样,今天灵觉寺有收获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韦向南又想起那憋气的事,道:“我随便去看看的,生意上又不至于要求着谁。” 曾毅就知道韦向南在蔡成礼面前吃了瘪,热脸贴了冷屁股,他转移话题,道:“姐,你帮我参谋参谋,顾宪坤要在高新园区做一个很大的地产项目,但我有些吃不准,你怎么看?” 韦向南问了星星湖项目的详细规划,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这个项目你还是应该做,项目是一个好项目,这点毋庸置疑,你不做,自有别人来做。如果自己亲自去做,还可以进行掌控,不至于让它偏离正轨,以致影响到高新园区的整体布局。”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以管委会旗下的地产公司,用合作开发的方式,跟顾宪坤来一起来做这个项目。” 韦向南颔首道:“这样的方式最好,不至于让利益都被资方拿走,管委会账上有收益,你在白阳说话才有底气!具体操作上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 话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韦向南拿起手机,发现是个未知电话,接起来问道:“你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随即就见韦向南脸色一变,然后拿起电话在客厅里走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声音中也全是喜气,跟电话里的人客气着。 “什么好事?”挂了电话,曾毅就问到。 韦向南并不急于揭晓谜底,道:“猜猜看,谁的电话?” 曾毅稍一琢磨,就疑惑问道:“难道是蔡成……?” 韦向南就笑了起来,道:“是他的夫人,邀请我陪她一起在荣城转一转,我已经答应了。” “约无好约,宴无好宴啊……”曾毅呵呵一笑,提醒着。 上个月书友“闲晃”找到我,她有胆囊结石,比较严重,问我有没有办法。其实银子就是个蒙古大夫,写小说会,看病的不会,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时银子正好在看李可老的医案,里面记载了一个偏方,于是就把偏方讲给书友闲晃,让她姑且试一试,结果一试便灵,现在已经好了。 不敢藏私,银子特把李可老的这个小偏方贡献出来: 大叶金钱草每日120克,煎成水喝,另鱼脑石每日6克,碾成粉送服。 两三日就有效果,没效果就不用再吃了。 偏方留在手边,用时能帮大忙,希望对大家有用。 但不敢包治,有病还是要去看大夫的。 第二五二章 鸿门宴 “鸿门宴也得去啊!” 韦向南笑着,她接到这个电话时,也觉得有些纳闷,刚才在灵觉寺,自己甚至都没能跟蔡成礼的夫人说上一句话,很难想到她会约自己一起出去逛街。 曾毅左右也是闲着,便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总不能让你单刀赴会!” 韦向南本想拒绝,她怕去了再有什么尴尬的场面,不过看曾毅难得主动提出这种提议,便笑着道:“好啊,我正缺个司机呢!” 曾毅就去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还特意戴了一副眼镜,荣城跟白阳很近,两地来往频繁,万一街上在遇到高新园区的熟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韦向南没有带司机,由曾毅开车送自己过去。 蔡成礼的夫人,跟韦向南约在了福记港式茶餐厅见面。两人到达福记的楼下,曾毅就又看到了号码相连的三辆大奔停在楼前,一位黑衣墨镜的大汉,负手站在车前,一副的冷漠表情,注视着每一位路过的行人。 曾毅笑了笑,“还有专门看车子的人,蔡夫人好大的排场!姐,你看我要不要也站在这里撑撑门脸?” “别说笑了,蔡夫人都已经到了,咱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韦向南对着窗外摇了摇头,她也觉得这排场有些过于显眼了,只能也不能说什么,听说这就是职业保镖的行事风格,留一个人看着车,一来是免得被人切断后路,二来是方便随叫随到,机动性较强。 福记茶餐厅比较大,共有四层,电话里约好了是在三层见面。停好车,曾毅二人就进楼上了电梯,到三楼一出电梯,迎面又是两名黑衣大汉。 看到曾毅和韦向南,黑衣大汉把手一抬,冷声道:“对不起,今天三楼不对外营业,两位请到别处!” 曾毅一怔,这是包场消费啊,他倒不是没见过这场面,方南国下去视察的时候,如果完全按照事先的安排走,所到之处,肯定会被当地的官员清场,但那是依靠行政力量办到的。而蔡家要这么做,就只能靠撒钱了,吃个饭都要清场,可见蔡家的财富实力有多强。 “我们跟蔡夫人之前电话里约好的!”韦向南说到,“我姓韦。” 此时就有个助手模样的人快速走了过来,欢笑着道:“韦总,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快请进吧!” 黑衣大汉这才让开路,允许曾毅和韦向南通过。 曾毅看得直摇头,这些保镖看起来很专业,不过比起张杰雄那帮人,差了又何止是一个档次,记得翟老出行的时候,前后几道岗,到处都是便衣,从路人的角度去看,翟老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而那些散在四周的护卫,和路上的行人和围观群众完全没有两样。 助手推开餐厅的门,就看到蔡夫人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神态优雅地在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旁边站了两名随行人员,怀里抱着小孩。 “夫人,韦总来了!”助手就轻声喊了一句。 蔡夫人扭头看到韦向南,就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脸上露出虽然很淡,却让人感觉很郑重热情的笑容,道:“快,来这边坐吧!” 韦向南就走过去,笑着跟蔡夫人寒暄短长。 曾毅没过去,满屋子都是用餐的桌子,他随手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有饭店的服务生过来送上一份点心、一杯红茶,也没人跟曾毅讲话,都以为他是韦向南带来的助手。 那边韦向南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曾毅都自己找好了座位,就知道他没打算跟蔡夫人认识,于是坐在蔡夫人的对面,两人闲聊了起来。 曾毅对女人之间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一边喝茶,一边拿起桌边的杂志看了起来。 杂志一页还没翻过,那边被抱在随从手里的小孩突然大闹了起来,很生气把随从递过来的一块蛋糕连带托盘打翻在地,脸上是很生气烦躁的表情,用粤语在喊着什么。 曾毅不懂粤语,但也大概明白意思了,小孩不喜欢吃那块蛋糕,只是这脾气似乎有些太大了。 蔡夫人朝这边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放弃了,扭过头继续跟韦向南聊天。 服务生快速过来,收拾着地上的残渍,那两名看小孩的随从,帮小孩把手擦干净,然后低声哄着,抱着去了另外一张桌子。 曾毅就放下杂志,看着那边的随从在哄小孩,他感觉到那小孩身上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那边的桌子上,摆了很多福记制作的特色糕点,香气扑鼻,可口诱人,随从一样一样拿起这些食物,递到小孩的面前,并且低声笑哄,希望小孩能尝一口,结果话说得多了,小孩又开始烦躁,胡乱挥着小手,把那些递到眼前的食物打走。 原来是挑食啊! 难怪这小孩的身体如此消瘦单薄! 曾毅微微摇头,福记的消费水平不低,这一桌现烤的糕点,估计要有个小两千,可这么多的食物,竟然没有一样合小孩的胃口,这家伙的胃口实在是太叼了!想自己小时候呆在山沟里,哪可能有机会吃到这种糕点,同村的小伙伴,经常是嘴馋了就到山里去摘果猎鸟,有两次还差点让熊瞎子给拍了。 随从把桌上的食物轮换了一遍,各种口味都有,可无一例外,全被小孩给愤怒地打回去了。 曾毅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看错了,这似乎不是挑食,而是厌食!一个小小的孩子,按说应该很难抵御食物的诱惑才对,怎么会得厌食呢,这有点奇怪啊! 此时随从也没办法了,只好抱着小孩在屋里轻轻走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小孩发了火,似乎有些累,无精打采地趴在随从的肩膀上,一双小眼镜盯着曾毅来回看,大概是好奇,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曾毅笑了笑,拿起面前的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作出一个非常好吃的表情,然后观察着小孩的反应。 小孩对于曾毅的表情毫无回应,没有出现被诱惑的神色,也没有想要尝一尝的兴趣,反而是打了个呵欠,然后沉沉趴在了随从的怀里。 曾毅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小孩是厌食,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病因是什么。 曾毅想再试探一下,结果那边的蔡夫人此时用完了饭,同韦向南一起站了起来,大概是准备要走了。曾毅只好放弃,算了,蔡家小孩的身份非同一般,不是什么都能给治的,何况蔡家又不是请不到好大夫。 一行人出了福记,保镖早已拉开车门,等蔡夫人上车之后,这才各自上车,保镖坐第一辆车,并分出一人上了中间车的副驾驶位,对蔡夫人进行贴身护卫,而随行的人员则坐上第三辆车。 曾毅也帮韦向南拉开车门,等上了车,韦向南道:“小毅,去青阳宫!” 曾毅就发动了车子,三辆奔驰紧跟其后,曾毅在后视镜里看了看,道:“蔡夫人可真有意思,上午才去灵觉寺烧了香,现在又要去青阳宫进香。” 韦向南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按说这种大豪门的太太,是不会像那些到荣城来旅游的游客一样,只要是个景点都往里面进,可蔡夫人偏偏就这样做了,现在是去青阳宫,一会还要去天府街,刚才在福记两人就把下午的行程确认了下来。 因为蔡成礼没有到场,这次去青阳宫,就没有上午去灵觉寺的那个阵势了,只有曾毅开车在前开道,没有警笛,也没有政府0号牌,只是后面那三辆连号的奔驰车,依旧很扎眼,惹得路人纷纷驻足回头。 青阳宫在荣城的知名度非常大,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号称南江第一道观,韦向南路上就联系了青阳宫的人,等到了地方,青阳宫早已安排了专人等着,领着众人一边参观,一边介绍青阳宫的历史。 从青阳宫出来,众人又去了天府街,这是荣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一路上,都是韦向南领着蔡夫人在前,随从抱着小孩紧跟在后,然后就是曾毅了,一身休闲的打扮,背着手,迈着小步,跟身后那五大三粗的黑衣壮汉形成鲜明对比。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回避侧目,还以为是曾毅这位黑社会头目领着手下的打手上街巡游来了呢! 从天府街出来,天色已经不早,韦向南邀请道:“晚上我在清江大饭店订了一桌饭,都是一些南江的特色菜肴,蔡夫人一定得去尝尝。” 蔡夫人淡淡笑着,道:“这样吧,我先跟成礼联系一下。”她记得蔡成礼晚上跟顾明珠有约,不清楚自己是否要一起去赴约。 助手立刻递上电话,众人稍微避开几步,等蔡夫人打完这个电话。 过了一会,蔡夫人挂了电话,道:“成礼晚上有一个商业上的应酬要去参加,我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刚好趁着现在的兴致,咱们去尝一尝南江的特色菜。” 事情定下来,曾毅就和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 坐在车里,曾毅看到前面的随从人员把小孩抱着送进了车里,等合上车门,那名随从人员擦了擦额上的汗,轻轻甩着自己的胳膊,然后急步走向后面那辆奔驰。 看到这一幕,曾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似乎从中午见到开始,自己就没看到那小孩的脚有落过地,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由两名随从轮流抱着。 仔细回想了一遍,曾毅确实不记得有小孩下地自己走路的情景,这种事情落在外人眼里,或许会咋舌不已,觉得蔡家的排场太大了,小孩子都要专门雇人来抱着走路,这可比别的富豪给自己小孩配车配司机还要奢侈。可落在曾毅眼里,却让他若有所思。 等韦向南上车,曾毅就启动车子,在前带路,一边问道:“姐,蔡夫人今天没少提自己的孩子吧。” 韦向南没怎么注意曾毅这句话,她脑子想着的是晚上的宴会,随口道:“是啊!那小孩叫蔡致中,是蔡家的宝贝!蔡成礼是中年得子,所以对这个独子非常疼爱,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曾毅点了点头,看韦向南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了。蔡成礼中年得子的事情,曾毅也有听说过。 蔡成礼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花花大少,再加上挥金如土,围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很多的女明星、女艺人,都是蔡成礼给捧红的。当时曾有一位女明星怀了蔡成礼的孩子,可蔡成礼没让那孩子生下来。蔡家是港岛的大豪门大世家,不可能接受一位身世不清不楚的女人进入蔡家,蔡成礼又怕日后被人拿孩子要挟,于是让那位女明星把孩子给打掉了。 那时候蔡成礼很年轻,根本不担心人的问题,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一个女的能怀上蔡成礼的孩子。 现在的这个孩子蔡致中,还是蔡成礼花了大价钱做了好几次试管婴儿才成功的,期间保胎安胎,又闹出许多波折,最后是有惊无险地生了下来。 曾毅也忘了什么时候看过的娱乐报道,是蔡成礼夫妇前去泰国,在一座神庙许愿求子,结果让记者给拍到了,可见这孩子来得有多么不容易,简直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到了清江大饭店,曾毅特别留意了一下,他发现车子停好之后,随行人员就立刻过来打开车门,然后抱起蔡致中上楼,蔡致中的脚,依旧没有碰地面一下。 曾毅背起手,领着保镖们跟上,心里想着这件事和蔡致中厌食之间的关系。 韦向南今天在清江大饭店的顶楼安排了两桌,这边是蔡夫人、蔡致中、以及一位看孩子的随从人员,其他随行人员和保镖,则是到隔壁去用餐。 曾毅安顿好保镖和随从人员,就准备闪人,虽然是在一起待了整个下午,蔡家这些人员却是一句话都舍不得跟曾毅讲,眉眼之间尽是高傲,这让曾毅很不爽。 到了清江大饭店,曾毅其实跟到了自家厨房没有两样,他准备去找饭店的张总蹭顿饭,顺便问一问研讨会接待工作的进展。 刚要走,韦向南一伸手,笑着道:“小毅,坐下吃饭吧!” 蔡夫人就看着曾毅,脸上虽然还在微笑,可心里略微不爽,韦向南竟然要让司机上桌同自己一起吃饭,似乎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曾毅就摆手道:“我跟饭店张总还有事情。” “那也要先吃饭啊!”韦向南又朝曾毅招了招手,然后扭头对蔡夫人道:“这是我弟弟小毅,今天司机有事不在,我临时抓他来当我的司机。” 蔡夫人这才释然,原来这是韦向南的弟弟,便道:“都不是外人,一起坐下吃饭吧,这样也能热闹一些。” 曾毅不大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或者是没有什么业务关系的人吃饭,因为总得说那些毫无营养的套话,碰到大人物,还得没话找话说,纯粹就是浪费口舌,不过韦向南和蔡夫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走人,笑着坐了下去。 趁着菜没上齐,蔡夫人道:“韦总,非常感谢你今天的盛情款待。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这个戒指是我最钟爱的一只,随身带了很多年,如果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说着,蔡夫人就从自己的左手食指上,摘下一颗明晃晃的戒指。 韦向南急忙推辞,道:“这使不得!蔡夫人难得来一次南江,我这个做东道主的,于情于理都要好好招待。只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却要夺人所爱,这使不得,传出去要让人笑话了。” “收下吧!” 蔡夫人把戒指放在了韦向南的面前,笑道:“咱们虽然是初次相识,却非常地投缘,我在心里是拿你当自己的好姐妹来看的,姐妹之间互赠礼物,别人哪能说出闲话来!” 韦向南心里有些吃惊,蔡成礼的这个老婆虽然年纪和自己相仿,但蔡成礼的年纪大,属于是和顾明珠一辈的人,按这个论的话,蔡成礼的夫人明显大自己一辈。像蔡家这种豪门,是极其讲究的,轻易不可能折尊结交的,所以韦向南吃不准蔡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礼物太珍贵了,又是你的喜爱之物,我绝对不能收的!”韦向南再次推辞,这戒指虽然金贵,但韦向南又缺这些东西。 蔡夫人也不坚持,但也没有把戒指收回去,而是转移话题,跟韦向南论起了年岁。结果一论,蔡夫人仅比韦向南大了一个月,有些巧,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我就喊你一声向南妹妹吧!”蔡夫人高兴地拉起韦向南的手,道:“说实话,我真想在荣城多住上一段时间,跟向南妹妹好好地处一处。可惜有致中的事情让人忧心,只能是日后再找机会了,实在是遗憾呐!” 那边的曾毅就抬了一下眉角,心道这不会才是蔡夫人今天找向南姐的正题吧! 韦向南被蔡夫人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侧头看向蔡致中,问道:“致中是……” 蔡夫人轻叹一声气,接口道:“不瞒向南妹妹,我这次到南江,就是为致中的事情来的,本来是想请灵觉寺的明空法师到港岛走一趟,不料明空法师也对致中的事情没有对策。” 曾毅就觉得自己的右眼跳了两下,明空这老和尚不会是出了什么馊主意吧! 第二五三章 抱一抱 韦向南有些纳闷,蔡致中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明空和尚呢,难不成是要请和尚去作法吗?想到这里,韦向南就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等着蔡夫人的下文。 蔡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致中的事情,现在都快成了我和你成礼大哥的一桩心病。” 韦向南感觉快坐不住了,自己喊蔡夫人一声姐,勉强还过得去,可蔡成礼的年纪跟自己父亲韦长锋一般,这句成礼大哥把韦向南给吓住了,她道:“致中看起来很是聪明秀气,就是比别的小孩要单薄一些……” 蔡夫人摆摆手,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自从四年前搬去山顶的新宅后,致中就得了一个怪毛病,整日啼哭惊悸,不睡也不吃,怎么都哄都哄不下来。我们把港岛有名的大夫全请遍了,其它地方的大夫也没有少请,可全都束手无策,要不是每天用人参燕窝补着,致中的身子现在不定单薄成什么样子呢!快五岁了,还不能下地走路,你说怎能不让我忧心啊!” 韦向南低声“啊”了一下,心中非常惊诧,蔡致中五岁了还不会走路,这可是大问题啊。她看了一眼曾毅,也不知道曾毅有没有办法治这个毛病,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语。 曾毅却是仔细地打量着蔡致中,难怪自己没有看到他下地,原来真的是不会走路,这就对了。 蔡夫人接着道:“所有的检查都做了,结论是致中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也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不能走路。后来我们把港岛有名的欣龙大师请到家里,欣龙大师看了看,说是宅子的风水有问题,几番修改摆置,又请了法师道长到家里做法驱邪,最后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让致中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说到伤心处,蔡夫人拿出一方丝帕,轻轻试了试眼角的泪花,道:”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要让致中从小受这么多的苦。” 韦向南也是做母亲的,蔡夫人这个样子,让她心里一阵难受,轻声劝了蔡夫人几句。 蔡夫人留意观察了一下韦向南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难道那个明空和尚是在拿话诓自己的吗,她思揣片刻,叹道:“我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今天看向南妹妹投缘,就对你愣嗦了这许多,都忘了你并不是个大夫。只是这话讲出来了,心里就能稍稍排遣一些,让你见笑了!” 韦向南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替蔡致中很是揪了一把心,心里盘算了半天,她打算介绍曾毅去试试,她想着这话该怎么来说,“我有”””” 话没出口,电话先响了起来,韦向南拿起一看,上面显示的竟然是曾毅的号码,当下她不动声色,道:”蔡夫人,我去接个电话,先失陪一下”””” 蔡夫人心里一咯噔,刚才她明明看到韦向南都要说什么了,结果这电话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还真是报应不爽啊,上午自己在灵觉寺怠慢了人家,转眼就应在了自己的身上,谁能想到自己这位风光赫赫的蔡家主母,竟然也有求人的一天,今天总不会真让自己开口求人吧? 虽然心里不高兴,蔡夫人却不得不作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抬手笑道:“你快去接电话吧!、,韦向南就拿起电话,快步出了包间。 曾毅此时看着蔡夫人,问道:“蔡夫人,我有点不明白,既然欣龙大师认为问题出在了房子的风水上,那为什么不搬走呢!” 蔡夫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蔡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随便一个阿三阿四,也有资格来指指点点了。 “这个问题很复杂!”蔡夫人淡淡道了一句,脸上依旧是那种很高雅的笑容。 曾毅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明白了还是装明白,然后站起身来,道:“我去催一下菜!”说完,站起来踱了出去,就听到他在外面让酒店的人赶紧上菜。 韦向南在电梯口招了招手,曾毅走了过去。 电梯门合上之后,韦向南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蔡致中的那个毛病是怎么回事,真的跟风水有关系?” 曾毅笑了,道:“蔡家又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他建豪宅的时候,怎么会不考虑风水的问题?再说了,风水有问题,把道士和尚请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韦向南眉头一蹙,道:“那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南姐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一套了!”曾毅笑着反问,随即道:“蔡致中没有中邪,是得了病!” “什么病?”韦向南就问到。 “富贵病!” 韦向南很意外,不明白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倒是常听人喊这个病是富贵病,那个病是富贵病,但还没见富贵病呢。 曾毅就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蔡致中的脚,一天都没有挨过一次地面?” 韦向南道:“他不能走路,当然不用下地了,由人抱着很正常啊。” 曾毅摇摇头,道:“就算不能走路,下地玩耍总是可以的吧,难道小孩子在没学会走路之前,就只能一直由人抱着吗?” 韦向南笑了笑,自己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她平时做生意比较忙,一对宝贝儿女从小就是任由他们满地乱爬,等学会走路之后,两个小家伙更是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完全没有蔡致中的这种烦恼,“我不怎么明白,你说说看!” “蔡致中的这个病,用俗话讲,就是不接地气。”曾毅顿了顿,道:“用中医的话讲,是因为被人怀抱太多,少近土气,以至于脾胃失和,脏气不平,所以出现了一系列的病症……、韦向南露出惊讶的表情,被人抱得多了也会得病吗,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是标准的小儿富贵病,古代的儿科医书上早就讲过。”曾毅解释了一句,“胃为土,人生下来之后,后天就全靠胃土了,胃气可运可化,维持着体内五气的平衡;土气不平。就难以运化,自然会不思饮食,最后导致体内五气失衡,出现各种症状。” 韦向南还是有些不理解。她没有丰医的底子。 “我换一种说法,你可能就明白了!”曾毅笑了笑,幸亏自己还学了西医,不然都解释不清楚了,他道:”众所周知,人是恒温的动物,体温会保持在三十七摄氏度左右……卜孩子被抱在怀里,就相当于贴着一座三十七度的火炉,一段时间还行,但时间久了。谁也会受不了的。你想想看,夏天室外气温达到三十七度时,哪介。不觉得酷热难熬,又有谁会还能胃口很好?” 韦向南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抱孩子还真能抱出病来!曾毅这么一解释,你就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可要是曾毅不解释的话,谁会认为抱孩子还会把孩子给抱出病啊! 曾毅说这是富贵病,真是再确切不过了,蔡致中是蔡家的宝贝,被照顾得太仔细了,金贵到都不用下地走一步路,外人看在眼里,都会羡慕这孩子的惬意舒适,可谁能想到孩子此时正在被三十七度的人形火炉给烘烤着呢。 “抱太久了,小孩子体内热气难以宣泄,又怎么不生病呢!” 曾毅叹了一声气,这病就是让西医拿最大倍数的显微镜去研究。怕是也找不出病因来,就是那些把脉精准的老中医,也会束手无策,因为从脉象上看,定会调匀妥当,毫无异象。 韦向南弄清楚蔡致中的病,就问道:“这个病很难治吗?” “倒是不难治!”曾毅说到,“你让那小孩跟在颖心和皓麟的屁股后面,自己下地玩个十天八天的,应该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不过他这个病时间太久了,如果配合陈壁土煎汤喝上两副,效果会更好一些。” “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还把叫了出来?”韦向南觉得奇怪。“我刚才正要向蔡夫人推荐你呢!” 曾毅就笑道:“蔡夫人这个人不实在,有事求人,却还要端着架子,南姐你心太善了!” 韦向南神色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曾毅肯定是知道自己上午在灵觉寺吃了蔡成礼的瘪,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啊。韦向南笑了笑,心里觉得异常温暖,弟弟帮自己出头出气,这跟汤卫国帮自己出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韦向南又不是傻子,只是她没有想到,以蔡夫人的地位,竟然也会在自己面前耍心机,不说请自己帮忙,反而是用话来诱使自己出手帮忙。难道对自己开口说个请字,蔡家在商界的地位就会因此降低吗? 之前蔡夫人拿出那枚贴身佩戴的戒指,韦向南多少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那戒指或许不值什么钱,但如果是蔡夫人送的,那就大大不同了o只是现在让曾毅这么一说,韦向南觉得有些气愤,自己的生意目前顺风顺水,对蔡家并无所求,出于对蔡老先生的尊重,以及东道主的本份,自己才去灵觉寺迎接蔡成礼,结果反倒被轻视了;现在蔡家对自己有所求,却连最基本的诚意都不舍得拿出来,他们宁可用大排场去请明空老和尚,却对自己连个“请“字都吝于讲一声。 “这个明空老和尚,真是滑不溜手,净会没事找事!” 曾毅苦笑一声,早在刚才蔡夫人提到明空这个名字时,他就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情,心道明空老和尚可真是一根江湖老神棍,他不推荐蔡夫人来找自己,却推荐蔡夫人去找韦向南,这翻手云、覆手雨的江湖伎俩,玩得是极其到位啊。 大家都知道韦向南不懂医术,更不懂什么风水和法术,所以就算韦向南说自己对蔡致中的病没有办法,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韦向南愿意帮忙,这事就变成了曾毅的事,治好了,皆大欢喜,明空的高僧形象就更高了。 曾毅甚至都在怀疑,明空在介绍蔡夫人来找韦向南的时候,可能就想到了自己会帮韦向南抱不平,如此不治也要治了,怕是也只有明空这种习惯了看人下菜碟的神棍,才会对人情世故把握到如此老练的程度吧。 韦向南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蔡家没少请大夫,怎么会都看不出蔡致中生病的事?” 曾毅笑了笑,心道韦向南这是又犯糊涂了,去年汤颖心和汤皓麟生病。也没有大夫看出其中的病因啊,他道:“那些有名的大夫,平时业务都很繁忙,蔡家请他们上门,虽然也会尽心诊治,但必定是来去匆匆,就凭诊断时的那匆匆一瞥,是很难发现病因的,要不是今天跟着蔡致中转了大半天,我也看不出他得了病……、韦向南若有所悟,记得曾毅去年就曾讲过,给小孩子看病,犹如是给哑人看病,缺的不是医术。而是一份耐心和细心。不过,怕是也只有曾毅才会去细心观察和推敲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换了别的大夫,就算把蔡致中被随行人员抱在怀里的事看在眼里,相信也会视若无睹的。 把这个病的病因,以及治病的方法都讲清楚,曾毅就知道韦向南会把一切处理好,当下他按了一个楼层的号码,笑道:“蔡夫人难得来一趟南江,我们一定要盛情款待才行,我去厨房亲自督促,让厨子把最好的水平都拿出来,哈哈。” 韦向南回到顶楼包间,看见曾毅不在,还皱了皱眉。 蔡夫人就道:“令弟出去催菜了。” 韦向南眉头一舒,笑道:“那就不管他了,他跟顾宪坤的关系很好,是这里的常客,大概是去厨房监督做菜了!” 果然,一会服务生来上菜。端上几个韦向南并没有点的菜,道: “这几个菜是曾先生让厨房临时加的,用的都是今天冈送到的新鲜材料。” 蔡夫人听了心里很舒坦,还有人替自己亲自去厨房盯着,很不错。 只是韦向南回来之后避而不谈蔡致中的事,让蔡夫人很难再把话题转回去,这让她很是着急。 “要精炒,细炒,用心炒!“张总双手插腰,站在厨师身后现场指导,等一盘菜出锅,张总端起就往外走,却没有让服务员送走,而是端到了外面的配菜操作间,那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平时是给厨师长坐的,此刻曾毅正坐在那里吃饭。 张总把菜端上桌,搓着手道:“曾主任,你看菜色够不够,不够再添!” 曾毅就笑道:“够了,够了,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呢。张总用饭了没有,不忙的话就一起坐下吃点!” 张总嘿嘿笑着,也不客气,顺势就坐在了曾毅面前,让人又拿来一副碗筷。添了一碗饭,陪着曾毅吃了起来,一边打听道:“曾主任亲自到厨房催菜,那今天楼上请的客人一定很重要吧。” 曾毅笑了笑,道:“蔡成礼知道吗?” 张总顿时神色一凛,这怎么能不知道呢,简直是太知道了,他就压低了声音,“蔡先生来了吗?” “是蔡成礼的夫人和孩子!”曾毅说到。 张总就“哦”了一声,心道韦向南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到蔡成礼的夫人来吃饭,蔡家自视甚高,平时来往的,可都是省长夫人这个圈子里的人物。只是张总有些纳闷,他可是很清楚地知道,就是方南国吃饭,曾毅也一定会是桌上的陪客,绝不会到厨房来催菜啊,看来是曾主任不怎么愿意跟蔡夫人一起吃饭啊。 让厨房又烧了一个汤,两人就坐在操作间吃了起来,顺便盘点检视着楼上的菜色。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张总接了电话,然后慌忙站起来,道:“蔡先生来了,已经到了楼下,我要去迎一下!,、曾毅往上一指,道:“现在去楼下已经晚了,你赶紧到楼上通知一声!” 张总一拍脑门,急忙走进了厨房上菜的专用电梯,直奔楼上包间而去。 敲门进去到通知了一声,楼道上就响起了蔡成礼的笑声,然后就看蔡成礼迈步走了进来,爽声笑道:“韦总设宴款待,我却来晚了,实在是不该啊。” 韦向南起身寒暄,请蔡成礼入座。 蔡夫人去找韦向南询问孩子的事情,结果成与不成,一天都没有个回音,蔡成礼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韦向南朝张总一伸手,道:“把这桌撤了,重新上!” 蔡成礼就抬手压了压,道:“方才跟几个老朋友谈生意上的事情,已经用过饭了,韦总不必这么客气,让人送一杯热茶过来就可以了,就将军茶吧!” 说话的时候,蔡成礼悄悄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见对自己轻轻摇头,便道:“其实这顿饭,应该是我们夫妇请韦总才对。” 一旁的张总猛地呕舌,不会吧,蔡成礼夫妇要请韦向南吃饭,这是因为什么啊,不过他也不好打听,赶紧出去让人上茶上菜。 韦向南道:“蔡先生说笑了,您到南江来,是客,我作为主人理应招待蔡先生才对。” 蔡成礼一摆手,笑道:“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夫妇还有一件事,想拜托韦总帮忙。” 韦向南心中大爽,这蔡家总算是有几分坦诚的样子了,她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帮上蔡先生的忙。” 蔡成礼也不遮掩,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道:“就是致中的事情!今天上午在灵觉寺,明空法师提到韦总在南江认识的奇人异士多,可能会有办法,所以这事还请你多多留意,蔡某感激不尽。 韦向南也不想耽误一个小孩子,只是她生气蔡家这虚情假意的做事风格,就有意押一押对方,现在看蔡成礼这样说了,她就道:“这件事方才蔡夫人讲过之后,我就已经有留意想着了。” 蔡成礼一抬眉毛,笑道:“那就有劳韦总了。” 韦向南想了想,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其实我刚才就在犹豫要不要讲这件事,跟致中的情况有些相似,但不确定有没有帮助!” 蔡成礼夫妇对视一眼,心道明空神了,这韦向南果然是有办法,他就急忙说道:“韦总但说无妨。” “我家皓麟小时候,也有跟致中相似的情况,不思饮食,惊悸啼哭,当时我父母打听来一个偏方,吃了几副就好了。”韦向南说到。 她也不提曾毅的事,蔡成礼过来了,曾毅连面都不露一下,这就说明曾毅不愿意跟蔡家这样的人打交道,韦向南自然也就不提曾毅,因为她也很反感对方,自己说得多了,反而让蔡家以为自己是要谈条件呢。 “不知道是什么偏方?,、蔡成礼就问到。 “陈壁土煎汤!”韦向南道。 蔡成礼夫妇对视一眼,这是个什么方子啊,竟然只有一味药,于是问道:“陈壁土是什么药材?要治什么病?” “陈壁土是从年代久远的墙壁上取下来的土,治疗少近土气引起的脾胃失和!”韦向南也不隐瞒,如实说到。 蔡夫人的心里就有点生气,这是什么道理,少近土气就要吃土,那少近火气的人是不是还要吃火? 蔡成礼眉头微皱,问道:“这个治疗的办法,有没有什么说法?” 韦向南就道:“我不懂医,只记得说是因为小孩被人抱太多了,内热难宣,就会生病。对于症状轻的一点,只要下地跟着别的小孩一起玩耍,坚持半个月就有效果;症状重一点,就要吃几服药调理!” 蔡夫人脸色如常,心里已经很是不爽了,那是吃药吗?分明就是吃土!你把我家致中想成什么人了,他岂能跟别家的小孩一样,在地上撒尿玩泥巴?真是岂有此理! 韦向南把病因和疗法都讲清楚,也就不再多说了,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治与不治,就看蔡家如何决定了,蔡家要是坚持不用,曾毅来了也照样束手无策,“这个是偏方,办法过于离奇,所以我刚才也是犹豫着该不该讲。““不妨事!”蔡成礼轻轻一摆手,“我还要感谢韦总你知无不言,说不定这个偏方就有用呢!,、旁边的蔡夫人把筷子轻轻磕在筷枕上,拿起毛巾擦手,她已经不高兴到吃不下去了,反正她是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孩子吃什么陈壁土的! 韦向南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就在这清江大饭店,下周要举行一场中医研讨会,很多国内外知名的大夫都会过来出席,蔡先生不着急走的话,可以留下来等研讨会开始。” 蔡成礼眉头舒缓开来,这个消息自己倒是不知道,难道明空法师所讲的事情,是指这个研计会吗? 第二五四章 当年的大笑话 “都有哪些名医会来出席?”蔡夫人问到。 和蔡成礼不同,她不觉得这个研讨会有什么用,蔡家这两年可没少请那些名医,结果还不是一样,甚至这些名医还不如风水术士呢,至少风水术士还能看出点问题,可大夫去了一点问题都看不出,至今查不出病因。 韦向南听曾毅说起过研讨会,有些印象,道:“好像是有东江省的黄灿黄老;京城的水行舟水老;针灸名家刘风杰;民间神医张青来……” 蔡成礼就露出一丝意外表情,因为儿子的事情,他这两年没少对医界投入关注,所以很清楚这几个人的份量。韦向南说的这几个人中间,蔡成礼曾经请刘风杰来为自己儿子治过病,扎了一个疗程的针,花了几十万,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至于黄灿和水行舟,蔡成礼倒是去请了,但因为时间不合适,这两人都没能成行。这两人都是权医,不同于其他普通的大夫,只有那些极贵极富的人,才能请得动他们;只是富而不贵,都请不动的。 张青来的名字,蔡成礼听过,但没有去请,因为他觉得这很可能是媒体捧出来的人物,所以不敢拿儿子的事情去冒险。 如果一下能到场这么多的名医,进行一次会诊的话,那致中的问题,应该会有办法解决吧! 蔡成礼心里升起很大的希望,道:“太好了,不知道这些大名医在出席研讨会之时,会不会进行接诊?” 韦向南道:“在研讨会期间,每位名医会对外挂出五十个号接诊。” 蔡成礼这就放了心,只要名医有时间接诊,那自己就能为致中安排一次会诊,不过就算这些大名医不接诊,自己也能通过一些渠道进行安排,但就怕会引起这些名医的反感。 韦向南知道以蔡成礼的能力,为自己孩子安排一次名医会诊很容易,看蔡成礼不开口,韦向南也就不多说什么,三人坐在包间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宴会就结束了。 上车之后,蔡夫人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真的要让致中去试韦向南说的那个偏方?” “先看名医吧,看完之后要是还没有什么对策,不妨试一试!”蔡成礼说着,“韦向南的偏方虽然不伦不类,但她能说出这个方子的来龙去脉,我看未必不能治病啊!” 蔡夫人很不满意,道:“以前请了那么多和尚道士,各个也说自己法力高深,可最后怎么样!” 蔡成礼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安排名医来会诊的事,他是经过风浪的人,不像自己夫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只会太多的抱怨。 时间过去一周,来参加研讨会的各地专家,就开始陆续到达荣城。曾毅身为南云医学院筹建委员会的成员,这几天也把工作的重心暂时放在研讨会这边。 上午在白阳高新园区开完会,曾毅就赶到清江大饭店。 清江大饭店的门前,此时已经升起火红的彩球,悬挂着巨型条幅:“热烈欢迎参加中医研讨会的专家入驻我店。”;门前还划出了专用的停车区域,摆放了醒目的路线指示牌,看起来很有气氛。 张总正在大厅里对工作人员讲着什么事情,看到曾毅出现,就笑呵呵地跑出来,“曾主任,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有张总安排,我怎会不放心!平海集团今天会有一位重要代表到达,我过来迎一下。” 走进大厅,里面摆了一张桌子,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中医研讨会专家登记处!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是卫生厅的,也认识曾毅,赶紧从那里站起来过来,道:“曾主任,欢迎您来检查工作!” 曾毅笑了笑,道:“现在到了多少专家?” “有四个了!”那人拿起登记薄,道:“因为会议是在后天举行,大部分专家都集中在明天下午、晚上,以及后天的早上到达,今天到达的人并不多。” 曾毅微微颔首,大专家的行程一般都很紧,尤其是搞医的,基本都是在争分夺秒,说专家们是掐着点来出席会议也一点都不过分,能够提前来报到的人,一般都是正好有事要到荣城办,或者就是奔着更大专家来的。 拿起登记簿一看,曾毅心道果然如此,今天来报到的四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是南江中医学会的理事,是从下面地市赶过来的。 “走吧,上楼到我办公室先坐着!”张总笑着邀请,“喝杯茶,歇歇脚,等你要接的贵客到了,再下来不迟嘛!” 曾毅也不反对,跟着张总就上了楼,顺便去看了看布置好的会场,餐厅,以及休息室。 坐在张总办公室等了有一个多小时,曾毅电话响了,是医学院筹建委员会中的那位平海集团的代表打来的,说是已经在机场接到了总部的贵宾,现在马上就要到酒店了。 曾毅就起身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大厅一出电梯,就看到有两位年轻人正围在登记接待处签字,曾毅还有点纳闷,心说研讨会什么时候还请了这么年轻的专家过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 那两位年轻人签了字,领了嘉宾证和房卡,转身要找电梯,正好跟曾毅打了个照面。 “曾毅!” 那人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朝曾毅走了过来,“哈哈,果然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曾毅这才看清楚对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道:“怎么是你们两个啊?” 这两个年轻人曾毅都认识,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个子高一点的,戴眼镜,斯斯文文的这位,叫做王彪,是曾毅大学时的班长;另外一位脸色黑黑,小平头,小个子的,叫做鲁玉龙,跟王彪是一个寝室的。 王彪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酒店大厅的环境,道:“你怎么在这里?出差,还是就在……” 曾毅笑了笑,“我是来接人的!” 鲁玉龙道:“你不会是在班级通讯录上看到了我的留言,知道王班长要来荣城,这就过来迎接的吧!哈哈!” 王彪一听,就轻声咳嗽了一下,示意鲁玉龙说错话了。 鲁玉龙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着,看来今天只是凑巧了,因为曾毅并不在班级的通讯录之中。毕业之后,为了方便联系,班长王彪在网上建了通讯录,邀请了所有的同学加入,但惟独没有邀请曾毅。 “罪过罪过,不知道两位老同学要来,不然我肯定到机场去迎接了!”曾毅笑着,一年多没看到老同学了,现在突然看到,觉得非常亲切,“你们两位这是……” “王班长是来参加中医研讨会的!”鲁玉龙抢先说到,“曾毅你知道水行舟水老吧?” 曾毅点了点头,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国内中医界的人,都知道水老的名字。 鲁玉龙就隆重介绍道:“王班长现在可是水老大弟子潘保晋潘教授的助手,将来在国内中医界,必定是前途无量!咱们班四十七个同学,现在就属王班长混得最风光了!” 王彪轻轻摇了摇手,“只是一个助手,有什么风光的!潘教授经验丰富,我就希望跟在他的身边能多学点医术,如此而已!” 曾毅就明白王彪为什么会来参加中医研讨会了,他是来给潘保晋打前站的!水行舟水老这次本来是要过来的,但因为临时接到任务要出国,就派了他的大弟子潘保晋来参加,这也是一位在国内中医界很有影响力的人物,现在是某省中医研究院的院长,兼省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副厅级干部。 “王班长真是太谦虚了!”鲁玉龙笑着,“谁不知道潘教授将来要接水老的班,等潘教授成了中央保健委的专家,那时候王班长可就飞黄腾达了。” 王彪一摆手,呵呵笑道:“玉龙你现在混得也不错嘛!” “我不行,就是卫生局的一个小干事,副科都没混上!”鲁玉龙嘴上是这么说,神色间也颇为得意。要知道中医出身的人,混得多半都很不如意,能像他这样进卫生局混个行政编制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能让很多人羡慕死。 鲁玉龙说完自己,又问曾毅:“曾毅你呢,现在在哪里高就,还做医生这一行吧?” “已经不行医了,现在在白阳上班呢!”曾毅笑着,“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大家,也不知道玉龙你就在荣城,距离这么近,以后可要多联系啊!”曾毅心里直摇头,这见面才说两句,就成攀比会了,实在无趣。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王彪道了一句,作出遗憾状,道:“当年曾毅可是咱们班医术水平最高的了,你不行医,实在是一大损失呐!” 鲁玉龙就附和道:“是啊,我记得曾毅的这个医术第一,还是冰凌给封的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曾毅神色一滞,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王彪看到了曾毅表情在这一瞬间的变化,就追问道:“曾毅你现在跟冰凌还有联系吗?”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毕业后就没跟同学们再联系过了!” “冰凌现在在省中医院上班!”王彪说到,“上个月我陪潘教授去省中医院视察的时候,看到她了,她现在挺好的,走的时候,我还看到卫生厅厅长的公子在楼下等她。” 鲁玉龙一旁暗道果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彪这不是在曾毅伤口上撒盐嘛! 王彪嘴里说的省,是指君山省,当时曾毅他们就是在君山上的中医学校,冰凌是当之无愧的校花,追求者趋之若鹜。王彪高大帅气,也是冰凌的追求者之一,不过冰凌在学校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谁,唯独对曾毅青眼有加,典型的倒追曾毅。 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曾毅竟然拒绝了冰凌的追求,而后来更让人震惊的是,冰凌竟然是君山省省长冰寒柏的千金。 这就是王彪憎恨曾毅的原因了,他是在追求冰凌无望的情况下,才去追了当时学校某教授的女儿,后来又在这位教授的引荐下,投到潘保晋门下,做了助手。按说王彪这样也很不错了,但他不这么认为,他始终觉得,要不是当年曾毅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说不定就可以追到冰凌,那自己就会是省长的女婿,前途会更加远大。 “看来同学们各个都比我过得好啊!”曾毅摊开手掌,一脸无奈状。 “也不要泄气嘛!你的中医底子厚,实在不行,就让王班长推荐你到国内大名医那里继续深造。” 鲁玉龙笑着鼓励,其实心里却是在看曾毅的笑话。当年冰凌的身份曝光之后,很多人都把曾毅当笑话看,一个山沟里来的穷光蛋,竟然狗眼不识金香玉,把省长的千金给踹了,这下你小子的肠子悔青了吧。 “是啊,如果你还想从医的话,我去找潘教授给你写封介绍信,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王彪此时心情大爽,道:“我这个做班长的,在能力范围帮助一下同学们,那也是责无旁贷嘛!” 旁边卫生厅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这两个傻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曾主任不过是客气一句,竟然还真把曾主任当衰鸟了,不管是混医界,还是混政界,你们两个傻给曾主任提鞋都不配。 曾毅也不跟王彪一般见识,他从来没把外人的讥笑放在心上。 其实早在别人还不知道冰凌的身份之前,曾毅就知道了,他拒绝冰凌,是因为觉得冰凌这个人太霸道了,总是盛气凌人,一副公主臭脾气,别人愿意往上贴,曾毅拦不住,但曾毅本人却没有这个恶趣。后来冰凌身份曝光的事情,曾毅也很清楚,那是冰凌故意为之,她就是想让所有人看曾毅一个笑话。 抬手看了一下表,曾毅抱歉笑道:“我还要去接人,就先跟两位老同学聊到这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咱们老同学好好聚一聚!” “好啊,范万勤今天也到荣城,是要好好地聚一聚!”鲁玉龙就笑着留了曾毅的电话号码。 范万勤也是曾毅的同学之一,曾毅有印象,不过他现在没工夫问范万勤到荣城是做什么,反正晚上聚会的时候就能见到,可以慢慢叙说。 “那咱们就晚上见吧!”王彪脸上笑着,却没有记曾毅号码的意思。今天当面打击到曾毅,让他觉得很爽,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啊。 等曾毅离开,两人就到了电梯跟前,等着电梯的工夫,鲁玉龙低声道:“曾毅就是运气衰了点,他要是有班长你的好眼力,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王彪嘴里嗯哈着,这话他爱听,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不就是靠的是一分好眼力嘛,当年我早就看出冰凌不是一般人,可惜,都是曾毅这臭狗屎坏了我的大好事。 “可惜啊,可惜!”鲁玉龙摇头叹气,心里也是暗暗叫爽,他今天提起冰凌的名字,也是故意的,当年他没追冰凌,不代表他就没有那个意思。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软温润的呼声,“曾大夫!”,声音非常好听,而且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王彪二人就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看之下,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只见一位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的女孩从酒店外面走了进来,快步来到曾毅面前,深深地一鞠躬,等一抬头,笑颜如花、眉眼含羞,完全就是一幅精致到了极点的画,让人一看动心。 “没想到会是崔小姐亲自过来!”曾毅笑着伸出手,“实在是意外惊喜啊!” 崔恩熙淡淡一笑,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是我让他们保密的!” “路上一定辛苦了吧!”曾毅问到。 崔恩熙摇了摇头,道:“不辛苦!听晨盈讲,曾大夫中秋节去了京城,可惜我们韩国也要过中秋节,当时我回韩国去了,没有见到曾大夫,实在是太遗憾了,所以这次我就过来了。” 曾毅笑了笑,“欢迎啊!崔老先生最近都还好吧!” 崔恩熙就又欠了欠身,道:“一切都好,爷爷还让我代为转达问候!” “那我就放心了!”曾毅笑着一伸手,“走吧,我们上去聊!” 透过电梯马上要合上的门中缝隙,看到曾毅在那边跟崔恩熙亲密寒暄,王彪的脸当时就沉了下去,鲁玉龙也是一脸的酸意,真他娘的邪了门,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到哪都能认识这种级别的美女。看样貌,眼前这个一点都不输给冰凌;看来头,光是美女背后那随从的阵势,就能知道不是凡人;最可恨的,是那美女对曾毅的态度,又是鞠躬,又是温柔婉约,这简直是把曾毅当偶像来看啊。 马匹的,这些女的难道都瞎了眼吗! 王彪心中的恨意浓烈到都能把电梯里的空气实质化,为什么老子从来就没有这种待遇。凭什么我只能娶那种毫无姿色又蛮横粗暴的河东母狮,为了前途,自己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向母狮低头臣服,而漂亮的女人,却像患了失心疯一样,一个个向曾毅主动投怀送抱。 这是个什么鬼世道啊!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一个山沟里钻出来的穷小子,狗腿上的泥巴还没褪干净呢,土的直掉渣,到底哪一点比自己强啊! 王彪不服,鲁玉龙也不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意。 第二五五章 曾领导 下午曾毅从电梯出来,卫生厅的工作人员正准备收拾桌子下班呢。 “曾主任!”那人看到曾毅,就快步上前,道:“半个小时前,我看您的那两个同学出去了。” 曾毅点了点头,笑道:“谢谢!” 那人就道:“也就是曾主任您脾气好,换了是我,可受不了这种同学。” 曾毅摆了摆手,道:“世界大了,就会什么人都有,要是天天因为这个生气,还不得气出病来,呵呵。走吧,一起下班了!” 两人往外走,刚走出酒店大厅,就看顾宪坤的那辆沃尔沃驶了过来。 “曾毅,先别走,我正找你呢!”顾宪坤推门下来,紧走了两步,再晚个一分钟,曾毅怕是就要离开清江大饭店了。 卫生厅的工作人员看曾毅有事,就告辞一声,先行离开了。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一声就行了,至于亲自跑一趟吗!”曾毅呵呵笑着,“顾总每天日理万机,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 顾宪坤一抬手,“行了,别挖苦我了,里面边吃边说,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晚上我约了几个老同学吃饭,快到点了,如果事情不急的话,就明天再说吧!”曾毅道。 顾宪坤一琢磨,道:“不行,这事还有点急!” “那就长话短说吧!”曾毅无奈摇头,跟顾宪坤走进酒店大厅,找了位置坐下,道:“什么事情,竟然还非得你亲自出面。” “趁着开研讨会有许多名医过来,蔡成礼想帮他儿子安排一次专家会诊,具体什么病倒是没说。他找到了我母亲,我母亲又把事情交代给了我。”顾宪坤就看着曾毅,“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你出面,你跟名医们比较熟,你来安排的话会好一些。” 曾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蔡成礼可能是怕引起名医们的反感,就没有走的路子,而是希望找一些和名医相熟的人来安排会诊,这样名医也会尽心尽力一些。 事实上,蔡成礼就是想走别的路子,怕是也很难安排,黄老、水老就不用说了,这两位都是中央保健委的专家,在行政级别上,南江省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指挥动人家。曾毅至今记得自己第一天到荣城时的情景,李正坤来为冯玉琴做会诊,身为南江省一号的方南国,也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到省人院接待。 蔡成礼想动用行政力量请出黄老水老,那就只能找中央首长了,惊动大首长,就只为自己家的小孩,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了,蔡成礼的面子也没大到那种程度。 至于刘风杰、张青来这些民间神医,则根本不受行政力量影响,卖不卖给你面子,全看心情。 “我尽量安排吧!” 曾毅沉眉想了想,中医因为流派、理念的不同,很少有会诊这种事,你让火神派、温病派、养阴派的大夫同时给一个病人会诊,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在结论还没出来前,所有的大夫就已经拍案而去了 不过,这事也不绝对,名医都喜欢研究一些疑难杂症,如果用这个来做借口,还是可以把他们聚在一起的。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安排好之后我通知你!”曾毅说到。 顾宪坤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曾毅站起来,道:“事情说完了,我也得赶紧走了!” 顾宪坤跟在后面,道:“别着急啊!还有星星湖的事情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运作,我这边也好早作打算。” “研讨会结束之后,我就去市里做一个专题汇报!”曾毅说到。 顾宪坤无奈苦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这种事情换了别人,大干快干还惟恐太慢呢。你倒好,稳坐钓鱼台!” “其实你也清楚,这事往后拖一拖,等看清楚高新园区的前景再动手,风险就会越小!”曾毅笑了笑,“放心吧,我们的前期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市里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那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顾宪坤说着。 曾毅点了点头,道:“把钱多备一些!” 顾宪坤哈哈大笑,“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本来想跟你一起吃个饭,看来只能下次了。” 两人分开之后,曾毅就去了电话里和王彪、鲁玉龙约好的地方,这地方以前曾毅跟陈龙来过好几次,叫李记鱼府,做一些特色的烤鱼和烤兔,在荣城算是一家比较风味的饭店。 走进订好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曾毅拱手笑道:“抱歉抱歉,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鲁玉龙站起来,嘴里咬着一根烟,道:“范万勤就不介绍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女士,这位是我媳妇,你喊嫂子就行了!这位是范万勤的女朋友,叫小茹。” 曾毅上前打了个招呼,道:“万勤什么时候到的荣城?” 范万勤是个黑黑瘦瘦的人,戴一副厚厚的眼镜,笑起来很腼腆,道:“刚到,刚到,没想到在荣城能见到曾毅你,真的是很开心。咱们这帮老同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大家都坐,坐下再叙嘛!”王彪抬了抬手,等大家都坐下了,笑呵呵对曾毅道:“曾毅你这可就不对了,怎么不把女朋友也一起带过来,也让大家都看看嘛。” “就是!”鲁玉龙点了头,“中午你接的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吧!”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那只是业务上的合作伙伴,真没有,有的话就肯定带过来给大家认识了。” 王彪和鲁玉龙对视一眼,心里舒服了很多,想着也就是这么回事,怎么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你小子占尽了。 王彪就道:“我看那美女很不错嘛,曾毅你可要抓紧啊。你看范万勤,当年在班里多老实的一个人,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不敢,人家现在也有伴了呢。” 范万勤又腼腆地笑了笑,朝自己的女友看了看,很是不好意思。 曾毅笑了笑,把话题转移走,道:“万勤是个好男人,小茹你很有眼光!我祝你俩今后幸福。” 范万勤更不好意思了,道:“还早呢,现在说这个还早……” 说没说完,就看范万勤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是被女朋友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 曾毅哈哈笑了两声,在学校时,他和范万勤的关系,要比和王彪、鲁玉龙好一些,因为他和范万勤都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是班里的两大怪人。只要一到放假,这两人就没影了,范万勤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周末假期去做家教兼职给赚出来的,而曾毅则是一有工夫就到处去拜访民间医术高人。 曾毅记得范万勤当时还很把几份忙不过来的家教介绍给了自己,是一个很热心很质朴的人。 人员到齐,就开始上菜喝酒,席间范万勤说起了自己这次来荣城的目的。 大学毕业后,范万勤考上了中医的研究生,他现在的女朋友小茹,跟他同一个导师。这次两人一起到荣城,是听说新建的南云医学院要招聘中医讲师,就过来碰碰运气。范万勤老家在山区,比较贫困,小茹对两人的交往很反对,所以范万勤对这次应聘教师的事情非常上心。 如果能进入大学当讲师,也算是一份非常体面稳定的工作,小茹家里反对的力度也会小一些。 范万勤提起酒杯,朝大家笑了笑,道:“王班长现在是潘教授的得意弟子,在中医界说话有份量,玉龙和曾毅在荣城人头比较熟,这件事还要请你们多帮忙,我这里敬大家一杯,先谢了!” 说完,范万勤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随即脸和脖子都憋红了,看样子是不怎么会喝酒。 曾毅举起酒杯陪了一个,道:“都是同学,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就是你不开口,我们这帮老同学也会尽心尽力,帮你把这事办好的!” 王彪和鲁玉龙就有点不高兴了,我们这两位圈内人士坐在这里,都还没有答应呢,你小子倒先把漂亮话说出去了,你以为这事就那么容易办啊,先不说想进医学院当教师的人有多少,现在南云医学院都还没正式成立呢,你就是想找人走关系,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马匹的,你小子自己把人情做漂亮了,可最后跑腿办事的,还不是要靠我们两个吗! “万勤的事,就是我们这些老同学的事。” 王彪呵呵笑着,他可不想让曾毅蒙混过关,道:“医学院属于是卫生系统,我们这些人身在卫生系统,多少还是有点能力的,回头帮万勤联系联系!” 这一句话,就把曾毅给择了出去,我们两个身在卫生系统,也只是有些能力,你小子现在都不在卫生系统了,装什么大头蒜呢,给老子滚一边凉快去! “是啊,我们能帮上老同学的,也就是这点小忙了。”鲁玉龙扭头看着曾毅,道:“要是换了是别的事情,或许我们还帮不上忙呢。曾毅,你说对不对?” 曾毅怎能听不出这话是在讽刺,他道:“是,我现在也不在卫生系统了,这事主要还是要靠王班长和玉龙出力!万勤,如果事情成了,你得多感谢一下王班长和玉龙。” “曾毅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嘛!”王彪一摆手,呵呵笑道:“说句玩笑话,曾毅要不是当年把冰凌给拒绝了,现在我们几个人中间,曾毅肯定是能量最大的人,别说安排个教师编制,就是安排万勤做个分院院长,我看哪也是小事一桩嘛!” 曾毅就皱了皱眉,白天在酒店,你提这件事,我还可以认为是很久不见了,大家叙旧情时随口提到的,现在你专门再提一遍,可就没有意思了。我拿你当同学,你却拿我当笑柄,这种同学,不交也罢! 听了王彪的话,小茹忍不住就要打听一下,她很好奇,竟然连分院院长都能安排,这是怎么回事。 范万勤是知道这件事的,当下立刻按住自己女朋友,硬着头皮举起酒杯,道:“其实大家能有这句话,我心里就感激不尽了,咱们这几年的同学没有白处。” 范万勤要替曾毅遮掩一下,他按住了自己的女朋友,却没想到那边鲁玉龙的老婆此时眼神发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曾毅当年还有这种风光往事?” “上学的时候,曾毅可是风云人物啊!”鲁玉龙哈哈一笑,就要讲这件事,谁知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得按住话头,道:“我先接个电话,回来接着聊。” 拿起电话,鲁玉龙走了出去,一会工夫回来,就笑着道:“领导的电话!今天领导过生日,我给忙忘了,还好领导也在这家店摆酒,我得过去敬杯酒。” “你这人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你看你这一天忙的都是什么事……” 鲁玉龙的老婆就埋怨了起来,不过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合适,似乎有点不尊重在座的几位老同学,她就给压住了,但眼神里不无怪罪之意,你的这些同学,哪个能提拔你,还不得靠领导吗! 鲁玉龙道:“啰嗦什么,过科长那边都已经开始了!” 他老婆拿出包翻了起来,要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翻出来,空手去见领导怎么好意思,至少得包个红包吧。 “你说的过科长,是叫过三亮吧?”曾毅问到,他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了,领导过生日,下属怎么可能会忘记,鲁玉龙这是临时得知消息,要赶过去献殷勤。 鲁玉龙就奇怪地看着曾毅,“你跟过科长认识?” 曾毅没想到还真是过三亮,他只知道鲁玉龙在卫生局上班,至于是在市卫生局,还是分区卫生局,鲁玉龙也没有细说。不过今天吃饭的地方在天府区,鲁玉龙又提到了过科长,就让曾毅想起了那位过三亮过科长,谁知还真是他。 “打过几次交道!”曾毅说了一句。 鲁玉龙不信,刚才范万勤的事,你小子就装大头蒜,好像自己有多大能量似的;现在我提过科长,你又装着跟过科长认识,好像你有多宽门路似的!可惜你装错了对象,我跟着过科长也有大半年了,你要是真跟过科长认识,那我就不会今天才知道你小子混在荣城了。 “既然认识,那就一起过去嘛!”鲁玉龙嘿嘿笑了一声,“过科长在南江的卫生系统内,人面广得很,刚好咱们把万勤的事向他提一提,说不定过科长就能把这事给办了。” 曾毅刚要拒绝,就让鲁玉龙拿话给将住了,不去都不行了,不去就是不肯帮范万勤的忙。 回头一看,范万勤眼里果然带着几分希冀,他一直呆在学校里,不知道体制内的错综复杂,如果一位小科长都能决定这种事,那让卫生厅的厅长情何以堪呐! “好吧,既然碰着了,就一起过去看看!”曾毅就站了起来。 鲁玉龙心道你小子出了这个门,一准得找借口尿遁,他道:“大家先坐着,我和曾毅去去就回!” 出了包间的门,鲁玉龙叫过服务员,一咬牙,道:“把特供的飞天茅台,给我拿一瓶来!” 曾毅摇了摇头,心道鲁玉龙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啊。刚才点酒的时候,王彪点了茅台,被鲁玉龙给挡住了,说是到了南江,就得尝尝地道的南江大曲,再喝茅台就没意思了。现在领导过生日,敬一杯茅台,就变得有意思了。 趁着服务员去拿酒的工夫,鲁玉龙把包里的现金拢在一块,数出厚厚的一沓,塞进了红包里,鼓鼓囊囊的,怕是得有四五千。 等服务员把酒拿来,鲁玉龙就道:“把酒开了,再拿几个杯子!” 过三亮定的包厢是五号,到了包厢门口,鲁玉龙整了整衣服,等脸上摆出灿烂热情到了极点的笑容,才小心地在包间门上敲了几下。 “进来!”里面传来声音。 鲁玉龙就推门而进,门开的一瞬间,就看鲁玉龙的腰就弯了下去,笑哈哈地道:“过科长,我给您贺寿来了!恭喜恭喜,祝您永葆青春,步步高升!” 过三亮此时喝得有些多了,等鲁玉龙走近了,他才看清楚是谁,道:“是小鲁,难得你有心啊!” “过科长您就是太低调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今天我也是凑巧在这里吃饭,才知道您过生日。”鲁玉龙赶紧让服务员端着酒过来,满满斟了一杯,双手捧着到了过三亮面前,笑道:“过科长,我敬您一杯酒!” 过三亮拿起自己的酒杯子,挺着油水肚站起来,道:“今天已经喝不少了,就杯子里的这些吧,意思到了就行嘛!” “过科长您随意,我一口干!”鲁玉龙脸上喜气连连,哪怕过三亮今天只是举一下杯子,他觉得都值了。 过三亮倒是说到做到,把酒杯里剩下的那一点都给喝了,然后就要坐下。 鲁玉龙趁机上前一扶,顺势把红包就塞进了过三亮的兜里,动作很隐蔽,没让任何人看到。 过三亮还是感觉到了,心道小鲁这个人不错,会来事,就在鲁玉龙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坐嘛,坐下来吃点菜,顺便也给在座的几位领导都敬杯酒。” 鲁玉龙正有此意呢,在座的还有局里其它科室,以及区防疫、检验、医院的头头脑脑,都是平时跟过三亮走得近的。 “我敬在座领导一杯酒,还请领导们赏脸!”鲁玉龙就让服务员再倒酒,结果一回头,看到曾毅就在包厢里站着,他有些意外,这小子竟然真得走进来,还以为他要临阵脱逃呢。 敬完第二杯酒,鲁玉龙就道:“过科长,这里还有我的一位老同学,说是也跟过科长认识,我带他过来敬您一杯酒。” “你看看,都说了不能再喝了嘛!”过三亮摆着谱,抬手随意一招,“坐,都坐!酒是不能再喝了,心意我领了!” 曾毅在那边背着个手,淡淡笑道:“过科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过三亮虽然喝了不少酒,耳朵还挺灵光,心道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这才定神往那边看了过去,一看之下,就觉得脑门冰凉,这酒也醒了大半。 “曾……曾……曾领导……”过三亮象火箭发射一般,抬着双手就直奔这边过来了,因为起身过猛,他撞在了桌上,把桌子上的酒瓶子都震翻了好几个,可过三亮一点痛觉都没有,几步到了曾毅面前,谄笑着道:“曾领导大驾光临,小过我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大罪过!” 说完,过三亮左右一瞄,抄起服务员托盘里的那瓶茅台,道:“这瓶小过我全干了,就当是给曾领导赔个不是!” 曾毅心道一年多不见,这过三亮还是旧习不改,又拿这一招吓唬自己,当年过三亮当着陈龙的面,一口气喝掉三瓶酒的事情,曾毅至今记忆很深。 “酒就免了!”曾毅一摆手,道:“过科长今天是大寿星,哪能罚你的酒啊!” 过三亮今天喝了不少,也确实不敢再喝了,只是一看到曾毅,他心里头莫名发怵,就又端起了酒瓶子。现在看曾毅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也就顺势说道:“看到曾领导,小过我实在是高兴,心里头激动万分。今天趁着过生日这个机会,斗胆请曾领导上座,酒一定是还要喝的,我敬曾领导三大杯的。” 旁边的鲁玉龙已经完全傻掉了,刚才过三亮还使劲说自己不能喝了,这一转眼却要拿瓶吹,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过三亮畏惧到这种程度。 曾毅往饭桌上看了看,脸上笑着,却没有丝毫要走过去的意思。 过三亮就赶紧解释道:“曾领导,这都是我自费掏的腰包,绝不是公款吃喝。” 不说还好,这一说,反把满桌子的人都给吓懵了,着急忙慌地都要起身去站着,包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大家心道这年轻人是谁啊!难道是市局纪检组的吗,可也不至于让过三亮这样着急去解释吧,纪检委管天管地,还能管着大家吃饭喝酒吗! 一时大家心里全都忐忑不安。 “还愣着干什么!”过三亮满头汗地吩咐服务员,“赶紧着呐,动作麻利点,把桌上的都撤了,重新上!” 第二五六章 小过 “不用麻烦了!”曾毅一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这哪行呢!”过三亮恳请着,“曾领导您是小过我平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天遇上了,那是我的福分,请一定要给我一个表达敬仰之情的机会。” 说完这句,发现曾毅纹丝不动,过三亮才有些回过神来,急忙伸手一拽鲁玉龙,连打眼色,道:“小鲁,还不快请曾领导入席!” 鲁玉龙根本就弄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已经被过三亮那一口一个“小过”,给弄得心惊胆颤了。在他眼里,过三亮这位顶头上司就已经是很大的领导了,可以跟局领导随意说话,又可以肆意训斥科里这十几号人,平时见面要是喊你一声小鲁,那都是极大的恩赐了。 谁知今天见了曾毅,竟会是这副模样,就是比起自己平时见到局长时的样子,还要不堪啊! 鲁玉龙呆若木鸡,嘴里有些语无伦次,道:“曾……曾……,请……”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曾毅了。 过三亮就接过话茬,汇报道:“曾领导,玉龙是我们科里最优秀的人才,文化水平高,专业知识过硬,脑子活,人缘也好,局里上上下下的同志都很喜欢他。当初他考进局里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与众不同,将来必定前途远大,果不其然嘛!我已经向局领导请示过了,要把玉龙当做局里的重点人才来培养!” 鲁玉龙傻眼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曾毅淡淡一笑,道:“玉龙在过科长的手下做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缘分,这就是缘分,其实我也就是比他多做了两年而已,平时都没帮上什么忙!”过三亮笑得极其灿烂,伸手继续邀请曾毅上座。 曾毅一摆手,道:“就不坐了,我那边还有几位老同学等着呢。这样吧,大家一起举杯喝一个,能在这里遇上,挺难得的。” 过三亮喜出望外,他可没想到曾毅会答应喝酒,立刻就喊服务员倒酒,道:“满上,都满上!”说完,自己亲手斟了一杯,颤巍巍地端到曾毅跟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曾毅提起酒杯,道:“这杯酒,就祝大家都有个好前程!” “曾领导的金口一开,那前程肯定是差不了的,小过我这里先干为敬!”过三亮举起酒杯就是一口闷,其他的人也赶紧陪着把这杯酒喝了。 鲁玉龙的酒喝进嘴里,心里却是觉得一阵发苦,他觉得曾毅这句祝酒词是对自己讲的,就像是毕业时的临别赠言一样,祝你有个好前程,下一句就该是此后相见无期了。 他也看出来了,在场没人能勉强曾毅喝酒,他喝这杯酒,纯粹是就为了同学的这份情谊,但这杯酒喝过之后,这同学的情分怕是也就尽了,自己今天真不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人家啊。 “好,大家继续,继续!”曾毅放下酒杯子,转身就往外走。 过三亮送到门口,道:“曾领导,今天能够敬您一杯酒,小过我此生足矣了,此刻我这心情激动得都想掉泪,实在是情难自抑……” 曾毅一皱眉,虽然早就知道过三亮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但听他这么讲,还是会觉得浑身发紧,“别送了,忙去吧!” 过三亮就拽住鲁玉龙的手,命令道:“玉龙,一会要代我多敬曾领导几杯,一定要把曾领导招待好,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 鲁玉龙应了一声,却感觉毫无底气,想起自己和王彪之前对曾毅的冷嘲热讽,还有自己带曾毅来这里的目的,他背上的冷汗就一层一层往下掉,放着这么一尊大神在眼前,自己怎么就能没看出来呢! 趁着这工夫,过三亮又把刚才的红包给塞了回去,笑呵呵道:“明天上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科里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换了以前,鲁玉龙早都乐得心花怒放了,这是组织上要重用提拔啊!可现在他哭的心都有了!曾毅往这里一站,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自己获得提拔,这是多大的能量,可现在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曾毅踱步离去之后,过三亮仍旧是一脸谄笑、躬着身子站在包间门口,双眼盯着曾毅消失的方向,仿佛那目光能穿透阻隔似的。 “过科!” 后面有人清了一声嗓子,小声问道:“这位曾领导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做什么的?”过三亮直起腰杆,粗声粗气地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众人一阵咂舌,来头有这么大吗! 过三亮此时再看包厢里的这些人,一种优越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感觉自己跟这些人完全不是一档次了,老子现在可是能跟曾领导说上话的人了,你们中间谁过生日的时候,能把曾领导请到场吗!笑话,别说是你们,就是局长,乃至是区长,怕是都没有这个面子啊! “过科,你就给我们透露透露吧,让我们也开开眼嘛!” 众人把过三亮又请到了酒桌的上席,一脸希冀地看着过三亮,如果知道刚才一起喝酒的那年轻人是谁,以后拿出来讲,那也是一项炫耀的资本啊。 “你们先猜一猜嘛!”过三亮伸筷子夹了一片牛舌,却不着急揭晓答案,“把胆子放大些,往大了猜,往高了猜!” 就有人猜道:“难道是区里哪位领导的秘书?” 过三亮很是不屑,心道你也就这么一点见识了,区长的秘书想给曾领导提鞋,怕是都不够资格呢,他一摆手,往包厢的天花板上指了指,意思你猜的太小了。 众人就有点惊骇了,试探着问道:“那是市里领导的秘书?” “再猜!”过三亮一声冷笑。 包厢内一阵嘶嘶抽冷气的声响,过三亮的这一声冷笑,把大家惊得是三魂出窍,市里再往上,那可就是省里了,难道那年轻人是省里某位领导的秘书,而且还是重要领导? 这一下,大家都不敢轻易去猜了,省一级领导,那可是自己望都望不到的一个世界。 过三亮看着这些人惊愕的表情,心里非常满足,以你们这些人的见识,就是往死里猜,也猜不到曾领导是南江省一号大老板方的心腹亲信。一个区领导的秘书,就已经把你们骇个半死了。 “这么讲吧!”过三亮志满意得地在自己的油水肚上抹了一把,道:“别说是市长,就是省里的副省长见了曾领导,那也要亲切地招呼一声:曾老弟!” “噗通!” 防疫站副站长的椅子就倒了,他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会跟这种通了天的人物一起喝了酒,一时激动难抑,把椅子都给弄倒了。 过三亮更是不屑,看看,我就说嘛,你们这种人,也只配认识那些区领导的秘书了。 众人此时再看过三亮,眼里就带着一丝畏惧了。 连省长都要喊一声曾老弟,那过三亮刚才一口一个的“小过”,就实在是很保守了。那些之前还在心里鄙视过三亮不堪的人,现在一阵阵后悔,要是自己能攀上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小过”,就是喊“曾爷爷”也行啊! 曾毅回到之前的包厢,一进门,就听鲁玉龙的老婆尖声问道:“曾毅,王班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以前真把省长的千金给踹了?” 鲁玉龙一听,头皮都炸了,怒不可遏地喝道:“你给我闭嘴!” 包厢里的人都被鲁玉龙这过激的反应给吓住了,鲁玉龙的老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鲁玉龙,你吃过药了吗,发什么神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要不是众人在场,鲁玉龙都恨不得要抽自己老婆一巴掌,王彪已经把我害很惨了,你还想把老子彻底害死吗! 王彪此时道:“玉龙,你这是做什么嘛,弟妹不过是跟曾毅开个玩笑。都是老同学了,一个小小的玩笑难道都开不起吗?曾毅,你说是不是?” 鲁玉龙此时再看王彪,把对方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你小子挑头怂恿,老子怎么可能会去嘲讽挖苦曾毅,老子的前途,就是毁在了你这狗日的手里!还开玩笑?开你妈的头去吧! 曾毅没有理会王彪,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大家都还得上班呢!” “你看你这人,一提冰凌的事你就恼,真是一点都开不起玩笑!”王彪连番揭曾毅伤疤,还要怪曾毅开不起玩笑,道:“再坐一会嘛,老同学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 “那事都过去很久了,有什么好聊的!”鲁玉龙发火了,对王彪道:“要聊的话,王班长就给大家讲讲你和孔教授千金的事吧!”他这是要跟王彪划清界限,免得再被这小子拖累。 王彪顿时脸一黑,孔教授的千金,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当时学校出了名的野蛮东施,又凶恶又霸道,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却被王彪一追就给追到手了。 妈的,鲁玉龙这小子果然是吃错药了!王彪差点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掐碎,鲁玉龙一定是上赶着去拍领导的马屁,结果让领导撅了回来,无能啊。 范万勤一看情势不对,就拽着自己女友站了起来,道:“是啊,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忙了一天,也怪累的,来日方长,咱们喝酒的机会多的是!” “那就这样吧!”鲁玉龙说到,用凶恶的眼神制止了自己那还想再多几句嘴的老婆。 王彪让鲁玉龙一激,喝酒的兴致也没了,当下也站起来,很不高兴地往外走。 到了楼下,鲁玉龙去结账,结果被服务员告知:“曾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鲁玉龙拿着账单看曾毅,“咱们两个都是荣城的,接待老同学,应该对半摊分才对!” 曾毅摆了摆手,刚才他一进门,就被饭店的老板认出来了,于是打了个招呼,今晚消费都算自己账上,“计较这么清楚干什么,这次我请,下次你请好了!” 鲁玉龙心中苦笑,哪还有下次啊,自己就是想请曾毅再吃饭,怕是也没机会了。 出了李氏鱼府,迎面是鲁玉龙的车子,来的时候,他载着五个人,人数刚刚好,现在多了一个曾毅,就不好安排了。 王彪一看,心里的坏主意又来了,摆出一副高姿态,道:“这样吧,玉龙你去送万勤和曾毅,我自己拦个车回酒店就行了,这么大的人,还送什么送,丢不了。”他这是以退为进,一来撒撒气,让鲁玉龙也为难为难;二来是给曾毅一个难堪。在王彪想来,最后被丢在车外的,肯定是曾毅。 谁知鲁玉龙接口就来一句:“好,那就委屈王班长自己去拦辆车。” 王彪先是一愣,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随即气得拳头都捏紧了,他没想到鲁玉龙会当场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难堪,这岂不是说自己在同学中的人缘最差,谁都不待见。 疯了,这小子一定是疯了!王彪恨恨想着。 曾毅此时道:“我也带了车过来的,这样吧,咱们分一下工,玉龙去送王班长,我送万勤和小茹!” 鲁玉龙的心就沉了下去,曾毅这样的分工,远薄一下就看了出来,自己真是活该啊。 两位女士今晚都没有喝酒,当下鲁玉龙的老婆就发动车子,载着王彪和鲁玉龙先走了。 看着鲁玉龙的车子离去,范万勤道:“曾毅,刚才王彪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至于,都是喝多了说醉话!”曾毅笑着一摆手,他并不会因为冰凌这件事生气,而是因为王彪的态度,自己拿对方当同学,而同学却视自己如仇人。 “那就好,一场同学,其实也怪不容易的!”范万勤没有那么多心机,但也看出刚才王彪和鲁玉龙是故意的,句句都是针对曾毅,他也有些看不过去,可惜想替曾毅维护,却是有心无胆,最后选择了转移话题,和稀泥。 曾毅心道范万勤永远都这个老好人的样子,跟上学时一模一样,这种性格,怕就是王彪等人拿捏的对象,“住的地方安排好没有?没有的话,我来安排。” “安排好了,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快捷酒店。”范万勤说到。 “要是还有什么事,就尽管开口,老同学你难得来一次荣城,我一定得招待好。” “没什么别的事了,你不用太客气!”范万勤其实还想说一说南云医学院的事,他也知道王彪和鲁玉龙的品性,两人在酒桌上的话,估计有很多敷衍撑场面的成分,他想再跟曾毅认真说一说,看曾毅能不能帮上忙。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面皮薄,觉得说过了再说,这很不好。 “那今天就早点休息吧!回头把简历准备好,等我的电话,我介绍医学院的几位负责人给你认识。” 范万勤就有些吃惊了,难道曾毅真有办法,他不是不在卫生系统了吗! 正在疑惑间,一位黑衣大汉走到曾毅面前,“曾先生,韦总知道你今晚有同学聚会,怕你喝多了,吩咐我过来接你!” 曾毅也没多说,把车钥匙直接递给了对方,司机就快步过去发动车子。 范万勤瞪大了眼睛,这才毕业一年多,曾毅连司机都有了,说不定他刚才酒桌上并不是虚言,而是真有办法,范万勤对这次荣城之行,就充满了几分期许,道:“谢了,曾毅。” “谢什么,太见外了!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何况你的中医水平我是知道的,性格也比较适合当老师。我只是顺手帮你推荐一下,至于成与不成,我也不敢打包票。”曾毅笑着一抬手,“走吧!” 等到了住的地方,看着曾毅离去,范万勤的女朋友小茹就道:“你的这个同学,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会认识医学院的负责人?” 范万勤也是一头雾水,道:“刚才不都介绍了吗,在白阳市上班!” 小茹想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了,道:“南云医学院,是不是就建在白阳?” 范万勤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哼,你看看你另外两位同学都是什么德行,一个只是潘保晋的助手,做派都能赶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了,另外一个不过是小干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卫生厅厅长呢。”小茹不无埋怨,埋怨范万勤刚才没在酒桌上替曾毅出头,道:“你再看人家曾毅,闷不吭声就能帮你把大事办了,谁真的拿你当同学看,你自己心里要分得清楚!” “我有数,我有数!”范万勤也是有些惭愧。 那边鲁玉龙把王彪在清江大饭店门口放下,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让他老婆踩油门就走。 “你怎么回事?”他老婆就问了,“从过科长那里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东西过科长没收吗?” 鲁玉龙往椅背上一靠,表情懊悔到了极点,道:“收了,又退回来了!” “连红包都送不出去,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啊!”他老婆埋怨到。 “你知道个屁!”鲁玉龙就发火了,“过三亮不是不收,是不敢收!我今天算是被王彪这王八蛋给害死了!你知道人家曾毅是做什么的吗,就揪着人家的旧事死缠烂打!” 他老婆有些纳闷了,“不是你说的,曾毅就是一个老老实实上班的窝囊废。” 鲁玉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道:“人家曾毅一过去,过三亮吓得都不敢坐,说是有失远迎,要拿着酒瓶一口吹,给曾毅赔罪!” 他老婆的车子立刻就熄了火,停在路边,惊声问道:“不会吧!” “我亲眼看到的!”鲁玉龙拿出一根烟闷头抽着,“这回完了,原本就和曾毅关系一般,现在更是把人得罪死了!” 他老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能想到曾毅有那么大的来头,现在一想,人家连省长的闺女都不放在眼里,这岂是一般人啊!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否则她肯定买一包吃,“要不再找个机会,把曾毅约出来吃饭,当面道个歉?” 鲁玉龙叹了口气,心道哪有这么容易啊。 他老婆到底是脑子活一些,道:“你不行,我看那个范万勤可以,要不找他说说?” 鲁玉龙眼神一亮,这倒是个办法啊,范万勤是个老好人,找他出面说和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的。 第二天下午,黄灿抵达荣城,曾毅亲自去机场迎接,同去迎接的还有郭鹏辉,两人一个是代表私人,一个代表官方。 黄灿看到曾毅,非常高兴,道:“我看用不了多久,东江医学院的中医招牌,就要让贤给南云医学院了。” “黄老说笑了,南云医学院还要多多仰仗您的支持呢!”曾毅笑着,请黄灿上车。 “与会的专家,都基本到齐了吧!”黄灿问到。 “正在陆续到达,明天正式开会前,应该都能到的。”曾毅道。 黄灿微微颔首,这他就放心了,名单上的很多人,都是他亲自打了招呼的,要是临场不到,那可就太对不住曾毅了。 回到清江大饭店,曾毅跟黄灿留在房间里聊着天,提前交流着一些看法,顺便把蔡成礼的事情讲了一下。 黄灿想了一下,道:“研讨会结束之后,不是还有个关于中医教学的专题讨论吗?这两个会议中间,刚好是个空挡,我看就安排在这段时间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那我就去跟其他几位名医沟通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按黄老您的意思来安排。” 黄灿笑道:“蔡成礼孩子的病情很复杂吗?我看由你出手就可以了嘛!” 曾毅笑着摇头,道:“我毕竟是资历浅,难以取信于人啊。”说着,他就准备把那天观察到的蔡致中情况向黄灿介绍。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砰,砰砰!” “请进!”黄灿只好先放下这个话题。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脸谦恭的笑意,“黄老,我来向你请安了!” “保晋也到了啊!”黄灿笑了笑,“也就是你,敢开我的玩笑了,坐吧!” 潘保晋是中医界的一个奇人,不同于其他大夫的严肃,他是个很开朗活泛的人,虽然是拜在水行舟水老门下,但跟其他名医的交流也很频繁,平时没少得黄灿等人的指点,他看着曾毅站在那里,就道:“这位是……” 第二五七章 脑袋被门夹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曾毅!”黄老一抬手,“曾毅,这位是潘保晋教授。” 曾毅笑着上前两步,伸出手道:“早就听闻潘教授医术高明,有‘小叶天士’之称,今天能够认识您,是晚辈的荣幸。” 叶天士是清时的大名医,被誉为中国古代十大名医,所以“小叶天士”算是对一名中医大夫的极大褒奖了。 潘保晋笑道:“我知道你,能够得到黄老的赞赏,可是很了不得啊。” “坐吧,坐吧!”黄老呵呵一笑,“坐下说话嘛!一见面就互相吹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中医大夫都改行说相声了呢!” 潘保晋大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道:“国内中医目前是日渐势微,在这种情况下,能举行这么一场大规模的中医研讨会,非常难得。我的老师也很想出席,可惜临时有任务,没能来成,所以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当面向黄老解释一声。” “他真是太客气了,电话里都解释过了,却还要叫你再专门解释一声。”黄老摆摆手,“有这个心就行了。其实这次研讨会能够办得起来,还要感谢曾毅,毕竟是他提供了会议的全程赞助嘛!呵呵。” 曾毅客气笑道:“具体的事务统筹工作,都是由南云医学院来做的,我就是个提议,这还要多谢黄老的大力支持,没有您出面,也不可能有群英汇聚的盛况。” 潘保晋就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年轻人不简单,黄老身在医政两界,所以平时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也很少出席一些可有可无的会议,而这次黄老为了研讨会的事,却是尽心尽力地奔走呼喊,可见这年轻人对黄老的影响力。 什么时候中医界出现了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自己竟然不知道,潘保晋心里想着。 黄老又问道:“听说这次出席会议的,还有美国戴维医学基金会的代表?” 曾毅点了点头,“美国戴维家族的小戴维先生会亲自出席,除此以外,韩国平海集团的崔恩熙小姐也会出席,这两人目前已经抵达荣城。” 黄老微微颔首,好啊,有国外的大型财阀关注中医,想必可以给国内卫生系统的一些当权者予警醒,这也是黄老非常愿意出席这次研讨会的一大原因,为改善国内中医的现状,黄灿可谓是不遗余力。 潘保晋问道:“戴维医学基金会是做西医的,不会……” “有什么关系,反正国内也有人准备把中医当歪门邪道给抛弃掉了,既然有人愿意接收,就让他拿去好了。总比我们这些人都死了后,中医就此灭绝失传要强很多!”黄老说起这个,情绪就有点激动,他这些年为中医四处奔走,多少有些心力交瘁。 这世上哪有包治万病的医术呢。 可很多人就是从骨子里对中医存在偏见,眼里只能看到中医治不好的案例,却对中医治好的案例视而不见,到了西医上,态度又截然相反,每年那么多的人因为治疗而死亡,他们看不见,不认为是医疗手段的缺陷,反倒是处处为西医的错误进行辩护,好像西医治不好病那是应该的,而中医治不好则是不可饶恕的。 潘保晋看黄老发火,也就不再说话了。 曾毅则是笑道:“黄老有些悲观了,有些东西不是想拿就能拿走的,有些东西也不是想消灭就能消灭的,世间万物都有一个兴衰进退的过程,现在有大财阀关注中医,就说明中医的形势开始好转了。” 黄灿心里着急,是怕在自己有生之年都难以见到中医崛起,他叹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曾毅就转移话题,把蔡成礼的事又向潘保晋提了一下。 潘保晋立刻表态,道:“好啊,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能让蔡家束手无策,想必这个病比较麻烦,我很有兴趣去见识一下。” “见识是假!”黄灿笑了一声,“我看是你又技痒了,想跟我们这些老骨头切磋一把啊!” 潘保晋笑了笑,倒是毫不掩饰,道:“医术就是要经常切磋交流,才会有新发现、新进步。” 黄灿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他不反对切磋,但不认同潘保晋的这个观点,中医是一门治病救人的医术,没有那么多新发现,她不是体育竞技,非要分出个冠军亚军;也不是街头耍把式卖艺的,非要让人看得热闹。只要能治好病,解除病人的痛苦,哪怕是个赤脚医生,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切磋的目的,是为了把更好更妙的医术传播给大家,而不是分不出个高下。 潘保晋热衷于切磋,除了喜欢交流医术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要证明自己!水行舟的亲传弟子很七八个之多,潘保晋虽然资历最老,但未必后就能接了水行舟的班,如果能在医术上压倒其他人,那么的希望就会大增。 对于潘保晋心里的这点小盘算,黄灿等人很清楚,不过也都理解,谁能没有一点小私心呢,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说明潘保晋是个上进心的人,而且潘保晋的医术也确实了得,所以黄灿等人也不介意扶他一把。 “那这次你可要过足瘾了,曾毅一会还要去跟其他几位大家去沟通这件事。”黄老笑着。 潘保晋一听,就主动揽过来,道:“我看会诊的事,就由我去沟通安排吧!” 曾毅笑道:“潘教授愿意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晚辈正担心人微言轻,不好跟几位前辈沟通呢。回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转告给蔡先生。” 潘保晋一摆手,“我又不是为了攀富,就这样吧,我一会就先去忙这件事。” 在这里坐了一会,潘保晋就告辞走了,大概是着急安排会诊的事情去了,能够和这么多高手一起同场切磋,潘保晋有些兴奋,可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曾毅就笑着对黄灿道:“潘教授这个人可真是风风火火,前几天我见过蔡致中,正准备把自己看到的一些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呢,他就走了!” 黄灿就摆了摆手,笑道:“那就不必说了。你这一说,岂不成了我作弊,到时候保晋又要开我的玩笑了。” 曾毅呵呵笑着,黄灿是他见过的所有大名医里,最真诚坦率,而且没有什么架子的,换了是其他的名家,多半不可能陪着潘保晋这么一个晚辈去搞这些名堂的。 “晚上我给黄老接风洗尘,小戴维先生和崔恩熙小姐也想借这个机会,正式地拜访一下黄老。”曾毅说到。 黄灿就微微颔首,“好啊,到时候你来接我!” 曾毅就不再打扰黄灿了,毕竟黄灿千里迢迢而来,人也上了岁数,得让他先休息一下,“那我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戴维先生和崔恩熙小姐,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黄灿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曾毅可以去忙了。 出了门,曾毅打了几个电话,把晚上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就下楼。 到了楼下大厅,他遇到几个熟人,都是南江省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大概是来酒店拜访已经抵达的名医,此时正围着王彪,坐在大厅里的休息区内聊天。王彪一脸春风得意,坐在那里挥斥方遒,众人只能陪着笑脸。 “曾毅!”王彪眼神真好,一下就看到了曾毅,抬手招呼。 曾毅便走不掉了,只好笑着走了过去。 王彪站起来,双手往肚子上一捧,道:“又在这里遇见你了,今天你运气好,我给你介绍几位南江省中医界的大人物……” 几位理事就揣测着曾毅和王彪的关系,他们是来拜访潘保晋的,可惜潘保晋出去了,只找到潘保晋的助手王彪,坐在这里等了有好半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潘保晋。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王班长了!不过我和几位理事都是老熟人,就不用再介绍了吧,呵呵。” 几位理事就一起笑着,“是啊,大家都认识。” 王彪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还要在曾毅面前表现一番呢,谁知曾毅竟然认识这些人,这一炮打出去竟放了个空,真让人郁闷。 曾毅没有理会王彪,笑着问道:“几位理事来找潘教授的吧?” 几位理事说道:“是啊,我们也是搞伤寒的,潘教授是伤寒的大家,现在他到了南江,我们理应过来拜访一下。” 曾毅就道:“我之前还遇到了潘教授,他去拜访几位老前辈了,这会估计差不多该回来了。” 几位理事就有些意外,潘保晋的行踪,这位王助手都不清楚,曾理事竟然会一清二楚。曾理事的交游可真是广泛啊。 王彪的脸色就更差了,右脚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道:“那可要谢谢曾毅你了,我这会工夫都还正在找潘教授呢!”,言语之间不无讽刺嫉恨之意,怎么走到哪,提到谁,就没你小子不认识的呢,既然你小子如此能耐,干脆去给卫生部的部长当助手好了。 几位理事听王彪说话,又有点摸不清这两人的关系了。 大厅里的电梯门此时一开,潘保晋走了出来,看到王彪,立刻道:“小王!” 王彪一扭头,颠颠小跑过去,脸上灿烂得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潘教授,您有什么吩咐。” 潘保晋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整的递给王彪,道:“你出去帮我找找看,这酒店竟然没有君山烟卖!” 王彪就一脸邀功请赏的得意劲,道:“来之前,我就为您考虑到这个事了,特意多带了一条君山烟过来,就在楼上,我马上去拿!”说着,王彪就要往楼上去,完全把那几位理事给忘记了。 几位理事一阵着急,心道这位王助手办事太不靠谱了吧,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呢,他竟然为了一盒烟,就把这么多人给晾在这里了,难道就让大家在这里等着你把烟取过来吗? 曾毅此时打了个招呼,“潘教授,又见着了!” 潘保晋看到曾毅,就一招手,笑道:“曾毅,我正要找你呢!” 王彪的脚一只刚迈进电梯,听到潘保晋的话,就站住了,随即就听“咔蹬”一声响,他探进电梯的脑门,正好被要合拢的电梯门给夹住了,疼得王彪叫唤了一声。 潘保晋回头一看,就皱眉道:“你看着点,怎么办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呢!” 王彪脸色一通窘红,赶紧进电梯锁门,心道太丢人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门给夹了脑袋。 潘保晋道:“曾毅,那件事我已经办好了,回头就按照那个时间来吧,张老和刘老都会参加的。” 曾毅赶紧道谢,道:“太谢谢潘教授了,也就是您出面,这件事才能这么容易就定了下来,之前我都还为这事犯愁呢。” 潘保晋一摆手,笑道:“你又在说相声了啊!” 这笑话黄老才刚说过,潘保晋就拿来“活学活用”了。 曾毅笑了笑,道:“潘教授,南江中医界有几位搞伤寒研究的同行,知道潘教授到了,特意过来拜访,我向您介绍一下吧。” 潘保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曾毅就把几位理事都介绍了一下,道:“这几位都是我在南江中医药学会的同事,是南江中医界的佼佼者。” 潘保晋笑着跟众人一一握手,然后陪着几位理事就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下,道:“今天碰上几位同道众人,机会难得,咱们可得好好交流一番才行,以后也要勤联系,勤走动啊!” 几位理事大喜,他们没想到潘保晋会主动提出交流,还说以后要联系,这正是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所在,还是小曾理事的面子大啊,就那么一提,万事大吉! 曾毅站在一边,看到潘保晋这副热情谦逊的模样,心道难怪潘保晋这几年在中医圈声名鹊起,有这么多的人都愿意为他背书,先不管医术如何,光是这份说话办事的态度,就是很多人办不到的。 潘保晋被称为“小叶天士”,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不仅是指他的医术可以媲美叶天士,还指他的交际能力。历史上的叶天士,有“师门深广”之称,在成名之前,叶天士曾经拜过十七位名医做师傅,博取众长,最后独成一家。潘保晋比起叶天士,也是不遑多让,虽然拜在水老门下,但蒙受指点的业师,也差不多有十多位。 就拿安排会诊的事来说,对曾毅来说可能有点难度,但对潘保晋来说,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曾毅附在潘保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潘保晋就道:“好,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跟大家聊聊天,不用特意照顾我的。” 曾毅就跟几位理事拱拱手,然后出了酒店。 他前脚刚走,后脚王彪出了电梯,快步走到潘保晋跟前,递上烟,送上火,然后站在一边,密切观察着潘保晋的表情变化,眉头一皱,就立刻递上烟灰缸,嘴上一咂巴,就急忙端来茶水杯。 旁边几位理事都是在心里摇头,跟着潘保晋做助手,这是多么好一个提升医术的机会,可这年轻人却用来搞这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事情,真是浪费啊! 第二天上午,清江大饭店门前热闹非凡,巨大的彩球条幅,几乎挂满了楼前的每一寸空间。南云医学院中医分院的成立仪式,将要在这里举行,仪式之后,就是中医研讨会。 南江省主管文教卫的副省长舒明亮今天出席成立仪式,另外还有卫生厅、教育厅的厅长,以及白阳市的相关领导。 看看时间差不多,王彪跟在潘保晋后面走入了会场,会场的每一张桌子上,此时都已经摆上了铭牌,写着每一位领导和专家的名字,大家对号入座即可。 王彪就开始帮潘保晋找座位,很好找,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因为潘保晋的位置就在第一排,紧挨着南江省卫生厅的厅长陈高峰,王彪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潘教授在君山省,那也是厅级干部。 “潘教授,您的位置在这边,请入座!”王彪指了一下那个位置。 潘保晋跟场内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就朝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他一坐下,王彪立刻送上专用的水杯,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灌进去,又帮潘保晋把记事本拿出来摆开,再抽出一支钢笔,在手心划了连下,确认书写流畅,然后放在了记事本上。 做好这些,王彪笑着道:“潘教授,我就在旁边站着呢,您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潘保晋微微颔首,“辛苦了,小王!” “不辛苦,不辛苦!”王彪笑着往旁边走,一抬眼,看到第二排某桌上的铭牌,王彪就一脚踩空,绊出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回过神,王彪再去看那铭牌,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曾毅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第二排的桌子上,紧挨他的,竟然是国内某中医院的院长。 王彪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绝不可能!自己作为潘教授的助手,今天在这会场里都没有一张凳子坐,只能站在过道上旁听,曾毅又怎么会坐在第二排呢,第二排至少都是位处级干部,要么就是国内的大专家,曾毅什么也算不上,怎么能让他做第二排。 这肯定是同名同姓!王彪心里想着! 最近时间宽松一些了,争取白天更,晚上太冷,还没送暖气,银子实在熬不住,也不想让大家跟着一块熬。 第二五八章 稻草神仙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会议室辑门被推开,重量级人物开始登场。 南江省卫生厅、教育厅的厅长,白阳市的市委书记廖天华,市长赵占兵,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以及白阳市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胡开文,都在会议主持人的陪同下,陆续走进了会场。 这几人入座后不久,黄灿迈步走了进来,陪在他旁边的是南江省副省长舒明亮,身后是几位的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以及小戴维、崔恩熙。 曾毅拖在这些人的最后面,像是一名随行工作人员似的。 王彪的眼睛就瞪大了,怎么可能,曾毅怎么会真的出现在这里了呢,而且还跟在最后一波最重要人物的后面。再看到崔恩熙,王彪吐血的心都有了,这个女孩不就是前天在楼下大厅遇到的吗,曾毅不是说是业务上的合作伙伴吗,这王八蛋到底做什么业务啊! 众人进场,按照各自的名字入座。 曾毅在第二排那个位置坐下的一刹,王彪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猛然遭受了一记重拳,瞬间停止跳动,他赶紧扶住身旁的墙壁,否则就要跌倒在地。 坐在曾毅前面的,正好是崔恩熙,崔恩熙旁边是小戴维,两人不时回头与曾毅交谈着什么,看样子很是愉快。 说不定就是个翻译! 王彪心里这么想着,但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会议的主持人走上前台,简短几句热情洋溢的话之后,开始介绍今天到场的重要人物。 讲到崔恩熙时,主持人只讲是医学院捐建方韩国平海集团的代表,但很多人还是猜到崔恩熙的身份了,能够代表平海集团,又姓崔,这很能说明问题了。 王彪脸色发青他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崔恩熙在起身向大家致意时,还特意投给曾毅一个温柔淡雅的笑容,这哪是合作伙伴,分明就是一对狗男女,这奸情藏都藏不住!马匹的难怪这小子当年会拒绝冰凌,原先早都找好退路了。 心里刚骂完主持人就介绍到曾毅了:南云医学院筹建委员会副主任、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曾毅! 王彪瞬间脑子就完全空了,这两个副主任的职衔,彻底把他打懵了。王彪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对于职务和级别之间的关系非常了解,曾毅能担任这两个职务至少证明他已经是一位副处级的丰部了。 同一天毕业,同样进入体制的鲁玉龙,现在还只是个办事员呢,副科级都没争到手,而曾毅就已经爬到了副处级的高位上了! 王彪心里涌上一股失败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学校里各方面都比曾毅优秀的自己,却处处都争不过曾毅,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好不容易给潘保晋做了助手自以为终于可以在曾毅面前扳回一城了,谁知前两天的一番嘲讽炫耀、趾高气扬,如今却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至于后面那些领导上台讲了什么,王彪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驱壳满脑子都想着为什么会这样。 副省长舒明亮上台,正式宣布南云医学院中医分院成立。 南江省政府对于这所即将成立的医学院给予了极大的重视,只是一所中医分院的设立,就动用到分管的副省长,将来南云医学院正式成立,至少就是由省委常委这一级别的领导来宣布了。 舒明亮宣布完毕,讲了一番勉励和期待的话,随后相关部门上台,颁发中医分院的招牌,宣布中医分院的领导任命。 这次只任命了一位行政副院长,是原先省卫生厅中医药管理局的副局长,暂时分管中医分院的组织建设、人员招聘等工作:正式的院长,可能要等中医分院基本建设完成之后,才会进行任命。 中医分院的成立仪式之后,就是中医研讨会了,舒明亮又上台发表了一段对中医事业勉励和支持的讲话,中医研讨会就正式开始了o 第一天的会议,是由几位大家做专题性的学术报告,比如黄灿讲的就是自己在使用经方时的一些思路和成熟经验;潘保晋讲的是自己在对伤寒病判断和治疗上的好办法;陈说峰讲的是骨伤的判断依据和慢性骨伤的治疗;刘风杰讲了对于一些常见病的针灸治疗;张青来讲中医在参与急救工作时常用的手段、方剂、以及重症判断原则…… 这些都是平时很难见到的大专家,又是这一行业的泰山北斗,经验可谓是极其宝贵,如果能够理解到位的话,就可以省去数十年的苦功,所以在这些大专家做汇报时,会场只责台上的讲话声,以及下面沙沙做笔记的声音。 会议第二天,安排的是专题专项研讨,由大专家带头,分别计对几个医学分科,比如骨科、儿科、妇科;或者是针对几种常见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肝炎,组成一个个小型的分会场,进行有针对性的砰讨和经验交流。 而暂时没有被安排到专题研讨会的大专家,就在清江大饭店坐诊,现场为患者接诊,解除病痛。 这个接诊,才是研讨会的重头戏,毕竟那些专题性的研究距离大众太远了,报告做得再多,最后还得落实在疗效上,否则就是空谈。 为了扩大研讨会在民众间的影响,曾毅特意做了安排,第一天负责接诊的是京派骨伤专家陈说峰,因为骨科的见效最快,只要不是骨碎骨裂骨折,一般的骨伤经过推拿正骨,当场就能出效果。 这一招果然管用,陈说峰只接了不到十位患者,电视台的直播车就开过来了,他们是接到了被治愈患者的热线电话,说是清江大饭店有神医,就赶紧过来进行采访报道。 经过一番协调沟通,陈说峰答应让电视台拍一个病案,而且只能拍一个因为很多手法,都是京派陈氏的不传之秘,陈说峰不想暴露在镜头之前。 拍摄的那位患者,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爬树的时候跌了下来,头着地结果脖子出了问题,不能往外伸也不能转动,由家长带进来的时候,小孩耸着两边的肩膀夹着脑袋,连眼神都无法正常流转,时不时向上翻着白眼珠,现场的人都以为着小孩是先天性脑缺陷”以致发育不正常。 陈说峰听了家长的诉说,伸手在小孩脖子上摸了片刻,然后把家长叫到外边,道:“这个病可以治,但过程比较吓人。” 家长就表示:“只要能治好,大夫你尽管放手去治。” “治死也能接受吗?”陈说峰问到。 家长直接就愣在当场了,我这小孩只是伤了脖子,其它方面完全正常,就是换一个实习大夫来治,也肯定治不死”你到底是不是大专家啊”一出手就往死里治。 陈说峰就道:“不是真死,是假死!脖子这个位置比较特殊,气血都从这里走,而且直通猛海,这孩子受伤有一段时间了,一会我帮他把骨头正过来”气血必然一时难以贯通,小孩会假死过去一段时间,等气血复通之后,就会苏醒。” 家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他们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专家说得这么严重,不是孩子假死过去就醒不来吧! 陈说峰把话讲清楚之后,就道:“我来治肯定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们是孩子的家长,自己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治!” 家长就有些为难了,这很不好抉择,他们带孩子看过很多地方了,都没有办法,大医院的专家倒是说有办法,要在孩子的脖子上开刀,给颈椎安装什么支架,安装支架之后,孩子的脖子就可以伸出来了。 伸脖子的问题倒是给解决了,但脖子不能转动的问题却没有解决,这样治的后果,还不如不治呢!如果将来谁要是不小心拧拽一下孩子的脖子,就会留下更大的创伤,说不定脖子就此作废。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两边的墙都塌掉嘛! 家长肯定是真心想把自己的孩子治好,可又担心陈说峰万一失手,再把孩子治出个好歹来,那还不如在大医院作手术呢! 陈说峰等了一会,看这两人做不了决定,就道:“你们慢慢考虑吧,我后面还有病人,如果决定了要治,就告诉我一声。”说完,陈说峰进了房间。 电视台的人只好把机器挪到外面,等待这位小孩家长作出决定,顺便拍摄外面等候区其他患者的情况。 看骨科的患者,大多数都是腰骨疼痛,或者四肢无法活动,门口很多患者都是由身强力壮的亲属给架着进来的,有的甚至还随身携带椅子,到场就把椅子一摆,然后赶紧坐下,因为病人要么是不能站,要么就是站着就会疼痛难忍。 电视台的人在外面拍摄,起初也没有在意,只是想多拍一些画面,看回去有没有可能剪出点东西。 不过随后他们就发现陈说峰的厉害了,这些站都不能站的病人,在走进那个房间之后,几分钟、顶多十分钟,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迈着轻快的步子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脸上挂着舒心满意的笑容。 这是国手神医啊!电视台当下主动出击,认真核实这些患者的资料,并拍摄他们走进这房间前后那截然不同的表现,一边怂恿着那个小孩的家长。 小孩家长看这么多人都被治好了,心里也有些松动,但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再多观察观察。 一上午过去,陈说峰挂出的五十个号都看完了,他捧着个竹节杯从房间走出来,准备走人。 小孩家长这才着急了,道:“陈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耽误您一会工夫,看一下我小孩的病。” 陈说峰就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治了呢。” 小孩家长一咬牙,道:“治,我们相信陈大夫!” 陈说峰微微领首,把竹节杯递给助手,就背着手走到了小孩的身边,弯着腰要去检查他的脖子,身子刚弯”陈说峰却突然说道:“咦,酒店里怎么来了一只喜羊羊!” 小孩一听,就要回身去看,他身子刚一动,陈说峰猛然一伸手,用胳膊肘环在小孩的脖子上”一使劲,就听“咔嚓”一声响。 等陈说峰一松劲”小孩就软绵绵朝地上躺了下去。 “好了!”陈说峰甩甩袖子,重新从助手那里接过竹节杯捧着,淡然道:“都不要动他,就让他在地上躺一会,醒了就没事了!”说完,陈说峰抬腿就要走人”此时楼上的专题会估计快结束,累了一上午,他也想吃饭休息了。 小孩的家长这才反应过来,治疗这是结束了吧,他们赶紧过去看小孩,却发现小孩死死躺在地上,拿手放在鼻子下,竟然感觉不到呼吸。 “你不能走!” 小孩的家长就尖声喊了起来,虽然陈说峰早就交代过会这样,可他还是很激动”“你不能走”我小孩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说峰一皱眉,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他这是假死!” “不行,你必须等在这里,我家小孩醒了你才能走!”小孩家长把陈说峰给拽住了,脸上不是感激,而是愤怒。 那边电视台的主持人此时小声问道:“刚才那一下拍到子吗?” 摄影师一拍脑门,道:“太快了,说动手就动手了,我还没开机呢!” 主持人火了,“你干什么吃的,就这一个能拍的,你还没拍到!”看摄影师愣着没动,主持人又道:“开机啊!” 摄影师慌忙开机,然后就冲上前去,本来是要拍医术场景的,现在可倒好,拍成一起医疗纠纷了。 陈说峰的助手,看家长把陈说峰给拽住了,就很生气,过去一把推开家长,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刚才陈专家明明告诉你们了,还征求了你们的意见,你们不说要治,陈专家能给你治吗!” 家长更生气了,道:“我们要治,但也没说往死治!” 小孩的母亲趴在小孩的心脏位置听了听,脸色就白了,几乎听不到心跳了,很微弱,她的声音都因为害怕担心而变调了,道:“贝贝好像不行了,赶紧打120啊” 陈说峰一跺脚,厉声道:“我说过了,谁也不能动他!” 家长眼睛红了,指着陈说峰道:“我告诉称,要是我小孩出事,我就跺了你!” 陈说峰毫无惧色,道:“他死了,我偿命!但你们要是动了他,我概不负责!” “你们这些无赖!” 陈说峰的助手上前一把拍掉家长的手,喝道:“你们知道陈专家是谁吗?我告诉你,陈专家平时在京城给人看病,挂一个号就要两千块钱,还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今天只收你们二十块钱就把你小孩给治好了,你们都不知道占了多大的便宜呢,现在不知道感激,竟然还恐吓陈专家,无耻!卑鄙!” 说完,助手一回头,对陈说峰道:“陈老,早知这样,你刚才就不该发慈悲心!” 陈说峰一摆手,黑着脸道:“也罢,我就在这里等他小孩醒过来!”让家长这么一闹,陈说峰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饭店的张经理听说这边闹了纠纷,很快带着保安到了现场,一边拨打120救电话,以防意外,一边赶紧通知了曾毅。 曾毅就在楼上,接到消息后快速到达现场,一看那小孩的样子,就大概猜出什么事了,他走过去,没敢动小孩,只是伸指摸了一下脉,然后观察了一下小孩的神色,道:“没事,只是假死而已!” 陈说峰眼里就有些讶异,在西医的判断标准上,假死就等同于是真死,这个曾毅很了不得啊,只是一摸脉,就断出假死,可见他以前见过很多这种病例,那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拥有极其丰富的急救经验,常奋战在生死一线。 家长此时正对着镜头骂呢,“你们这群无良的记者,为了拍新闻,就怂恿我去治疗,现在还拍,老子让你拍,“…” 说着,家长就要去揍那摄影师,被保安们上前立刻挡住。 摄影师和主持人都是狼狈地往后退了退,心道这都是什么人啊,刚才明明就是你求人家陈专家出手的,要不是如此,陈专家早就捧着水杯走了。 曾毅简单问了一下,等弄清楚情况,就道:“吵什么吵”这小孩都醒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就把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孩子家长也忘了跟谁拼命,急忙跑过来看自己孩子的情况。 曾毅就打开行医箱,抽出一根银针,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是陈说峰的病人”就又把银针塞回去,然后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橡胶瓶塞,然后放在小孩的鼻下,用手扇了扇,让气味进去。 只不过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听小孩嘤咛一声,鼻翼开始抽动了起来,很显然,这是醒过来了。 曾毅塞好瓶塞”也是生气”训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既然不相信大夫的话,那还跑过来干什么!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这孩子要是被你们动一下身体,气血接不上来,可能就没命了”我告诉你,那就是你们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陈说峰没什么表情”他对自己出手后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说明对这个治疗很有把握,他好奇的是曾毅刚才拔针的动作,以及那个小药瓶。陈说峰给人正骨,这种情况经常遇到,因为他对用药和针灸没有研究,通常情况下,就只能是静待病人自己苏醒。 现在看到曾毅的行动,他心里就有点活动了,如果能向曾毅讨教几个快速恢复气血流转的绝招,那今后就不会再有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小孩子喘了几口气之后,身体轻微颤动一下,随即就睁开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大概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看到没?他的脖子已经能转动了!”陈说峰的助手就道。 家长一看,果然如此,小孩躺在地上左右看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斜着眼睛,而是眼睛跟着脖子一起转动,而且也不会翻白眼珠了。 “还看什么,快向陈专家道歉!”那摄影师窝着火,此时就大喝道,“都是什么人啊,陈专家早就给你说得清清楚楚,你不信就别治啊!” 家长此时羞愧无比,搓着手走到陈说峰面前:“陈大夫,刚才我“……我那是关心则乱,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多原谅!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家小孩的再生父母,我给你赔罪了,我给你鞠躬……” 陈说峰一摆手,“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就走了,让他在地上多趟一会再起来!” 说完,陈说峰扭头就走,让刚才那么一闹,他觉得一点都没有治唐救人的成就感。 家长就拽住陈说峰,一脸焦急羞愧,“陈大夫,请一定给我们一个感谢和道歉的机会,刚才我们太混蛋了……”家长确实很羞愧,如果动手术的话,至少需要二十万的费用,而且还会留下更大的隐患,现在只花二十块钱,人家就给你治好了,你刚才却威胁要跺了人家,这像人话吗! 陈说峰的助手上前一抬手,拦住那家长,道:“陈老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没空接受你的感谢,留步吧!” 家长都快哭了,“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助手毫不退让,那边陈说峰在保安的护送下,快步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一关,助手才让开通道,道:“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说完,也快步跟了上去。 曾毅收拾好自己的行医箱,看到那家长的模样,也是直摇头,很多人其实并不相信中医,却又在骨子里把中医当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把中医大夫看作是万能的阿拉神灯,于是看中医就变成了一种请神烧香的行为,大家来看中医,看的并不是中医的医术,而是看会不会灵验。 灵验了,那是自己运气好,不灵验,中医就是骗人的。 问题是,谁也不会真的把飘渺虚无的“神仙保估”当作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当成是一种心里寄托,是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此时酒店外面传来1力急救的声音,曾毅就叹了声气,迈步朝楼上走去,这才是真实的中医现状啊 第二五九章 神仙出手,不同凡响 第二五九章神仙出手,不同凡响 当天晚上,荣城电视台播出了陈说峰治病的事情。 等第二天一早,清江大饭店的门口就挤满了人,大厅里也坐得满满当当,都是闻讯而来的患者,想要咨询接下来专家坐诊的情况,顺便看能不能挂上个号。 荣城其它媒体的记者和摄影队伍,也到达了现场,准备拍个头条。 今天接诊的是刘风杰和张青来,一个是当代针灸宗师,一个是有名的“张三剂”,也都是快手,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两人同意今天多接十个号,但再多是绝对不行了。行针、诊脉,不同于正骨,正骨是出了名的快,昨天陈说峰给那小孩正骨,快到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正骨就已经结束了。 而且大夫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都有疲惫的时候,就算是十分钟能诊完一个病人,那要把六十个号诊完,也需要十个小时,期间要是碰到个疑难杂症,就更慢了。 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拿出巨幅的专家海报放在酒店大厅里,上面清楚写了每一位专家的接诊安排,以及专家主治的方向,让大家根据自己的病情挂号,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也耽误别人的机会。 对于没有挂上号的患者,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也把这几位专家平时坐诊的地点和时间给予告知,如果在南江治不上也没关系,可以等专家回去之后,去专家所在的医院或者工作室接受治疗。 但大家肯定更希望今天就能挂上号,且不说专家的号难挂,有的甚至都排到了半年之后;也不说挂号费贵,陈说峰平时一个号就得两千块;关键是自己带着病痛千里迢迢地过去,哪有在自己家门口看病方便啊。 不过,现实就是,来到现场的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挂不上号的,而且专家也不可能留在这里把每一个人的病都给治了,这世上的病人,又哪能治得完呢,每天都会有人生病! “谁说做中医没前途,我看是好的中医太少了!” 看着很多人满怀希望而来,最后又因为挂不上号而离开,黄灿叹了声气。 “是啊!”曾毅点着头,这也正是他对医学院的事情如此上心的一大原因。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一名国手就是再厉害,能力毕竟也是有限的,不管是解决“就医难”的问题,还是解决中医自己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培养出大量优秀的中医。 原先的中医培养模式,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再接受过去的那种培养模式了;而现有的培养模式,又很难培养出真正的中医。这就需要中医们自己去改变、去适应、去摸索出一条与时俱进的培养模式,而不是坐等上面的人帮自己规划,更不是要求回到过去。 时代是一种大趋势,这种趋势谁都无法去抗拒和逆转,你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走吧!”黄灿站起身来,“专题会要开始了!” 曾毅便在前面带路,陪着黄灿一起朝今天的会场走去。 晚上电视台又播出了张青来和刘风杰治病的画面:刘风杰的针灸见效很快,很多病都是应手而除,当场见效;而张青来虽然是开方下药,也照样不慢。有一位患者长期低烧,至今找不到病因,久而久之,整个人被折磨得虚弱不堪,张青来诊完病,直接距离酒店不远的一间大药房去按方煎药,送来一大碗汤药,病人当场服下后,不过一刻钟就大汗淋漓,困扰许久的低烧当场就解除了。 电视节目刚播完,曾毅就接到了邵海波的电话,“师哥,这么晚还没休息呢!” “刚回到家,正看电视呢!”邵海波电话里爽声笑着,“研讨会的报道我看到了,果然是名医出手,非同凡响,今天我们医院中医科的门诊量都翻了一倍呢!” 曾毅笑了笑,道:“这样的名医再多一些就好了!” “是啊,我们医院的中医科,就还少一位压阵的大名家呢!”邵海波的语气颇有些遗憾,顿了顿,道:“我明天去参加研讨会。” 曾毅就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毕竟师兄你是中医的底子,应该的!” 邵海波说完这件事,就道:“那就这样,你这几天忙着操持研讨会的事情,估计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研讨会第三天,清江大饭店门口的人更多了。 邵海波到的时候,曾毅就在楼下等着了,下车看到这种情景,邵海波笑道:“我都后悔了,当年应该把中医坚持下去才对。” “现在也不晚啊!”曾毅笑着,“历史上很多大名医,可都是半路入行的。” 邵海波也就是说说罢了,他这个院长现在整天忙得连轴转,哪有工夫再把中医拾起来,他这次参加研讨会,也是忙里抽闲,不得不来。 南云医学院即将成立,院长一职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呢,邵海波也是有力争夺者之一,而且他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学贯中西医,既有实际临床的丰富经验,又有医院管理运作方面的经验,拿下这一职位的希望非常大。 今天他来参加研讨会,很大程度是在造势,中医分院虽然只是南云医学院众多分院中的一个,但按照“中西医并重”的原则,中医分院所占的份量却要比任何一个西医单独分院都要重,不能不重视。 邵海波跟着曾毅往酒店里走,一边看着那些排队等候专家接诊的人群,道:“小毅,这里人这么多,秩序问题还是要重视啊!” 曾毅一愣,心道师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邵海波却是话头一转,“前不久我还参加另外一场研讨会,咳,现在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不把心思放在提高医术上,整天就琢磨一些哗众取宠的歪门邪道!”邵海波摇头叹气。 曾毅就有些明白邵海波指的是谁了,国内有一些西医专家,对中医始终存在偏见,恨不得将中医置之死地而后快,这次的研讨会闹出这么大的影响,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我会让酒店方面注意维持秩序!”曾毅道了一声,“上去吧,黄老这会正在用早饭,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 两人就走进电梯,到楼上去了。 黄灿没想到曾毅还有一位师兄,详细问了问,才知道邵海波只是跟了曾毅爷爷一小段时间,便叹道:“可惜,如果你当年能一直跟着曾老学医,那今日在中医界的成就,定然不会输给潘保晋。” 邵海波也是觉得遗憾,可当年家里的条件,让他并没有多余的选择,“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你也不必后悔,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从这个角度看,学中医学西医又有何不同呢!”黄灿倒是看得开,道:“想当年,我也是学了西医的。” 曾毅淡淡笑着,眼前这两人刚好是个相反,黄灿是先学西医,后学中医,师兄则是先学中医,又学西医。 “惭愧,我不能跟黄老您比,我是两边都半途而废了,现在又做行政方面的工作!”邵海波道。 黄老一摆手,道:“曾毅的医术也很好,却从了政,我觉得这也很好嘛!不一定非要坐在医院接诊,才是为人民服务,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工作,也需要有人去做,比如中医的培养工作。俗话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果能把南云医学院切实办好,这就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比我们这些只会看病治病的大夫强了很多。” “黄老一番话,让晚辈明白了很多事!”邵海波笑了笑。 邵海波是不是真的明白了,黄灿不知道,但他却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同样跟着曾毅的爷爷学医,师兄弟两个的结果却完全不同,这可能是性格决定的:邵海波没有一个大的志向,为了上学,他放弃了跟曾文甫学医的机会;为了生活,他又放弃了多年研修的中医;现在为了升职,他连西医也快放弃了。 而曾毅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大志,那就是中医。为了中医,曾毅去学了西医;为了中医,他去四处游历;现在为了中医,他又选择了从政。 从表面看,邵海波似乎比曾毅圆通多了,但从本质看,曾毅却比邵海波更加懂得变通。邵海波的圆通,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的屈服和妥协;而曾毅的变通,则是在尝试着融入现实、改变现实。 黄灿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个人的性格和器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的前途和命运,“时间快到了吧?” 曾毅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 黄灿就笑道:“那行,你们去听报告会吧,我也该去接诊去了!” 今天是专家最后一天接诊,安排的是黄灿和潘保晋。潘保晋的接诊工作,原本是由他的老师水行舟来做的,后来水行舟不能到场,本来是要取消的,但潘保晋表示自己有时间来做接诊,组委会就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了。 两人把黄灿送进电梯,这才一起走向会场,曾毅还要向邵海波介绍其他几位大国手认识。 邵海波一一拜见了其他几位大国手,坐在那里听完上午的专题研讨,就又赶回医院去了,医院今天又来了很重要的病人,他不出面不好。 下午的研讨会是最后一场,由刘风杰领头专题研究针灸治疗疑难杂症的问题,曾毅也去听了,在会场碰到了陈说峰。 陈说峰见到曾毅,笑道:“小曾,你怎么场场不落空啊,针灸你也有兴趣?” 曾毅笑道:“技多不压身,多学点肯定没坏处。” 陈说峰对针灸不内行,过来纯粹是听热闹的,他在最后面坐下,朝曾毅招手,道:“小曾,你就坐这里吧,我是个针灸外行,一会要是遇到听不懂的,还得麻烦你给解释一二。” 曾毅就跟陈说峰一起坐在了最后面,道:“我也是一知半解,就怕误导了陈老。” 陈说峰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是过于谦虚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针灸还要强于方药!”陈说峰的这双眼睛还是很毒的,那天他看得清楚,曾毅要让小孩快速苏醒,先拔出的是银针,之后才换了药瓶,这个顺序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医者出手,一般都是用自己最有把握的。 曾毅就道:“那天晚辈冒然出手,陈老勿怪!” 陈说峰就笑道:“想让我不怪罪也好办,你的那瓶药,是不是要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啊?” “那是应该的”曾毅笑了笑,把手伸进兜里,随即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片,双手递到陈说峰面前,笑道:“请陈老指正!” 陈说峰接过来纸片,打开一看,不禁神色讶然,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一组药方,下面详细标准了用药的准绳,什么情况下该用,什么情况不能用,全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陈说峰有些不敢置信,曾毅竟然把这么一个速效的神方,就这样交给了自己。 “我偶然得来的一个方子,也没有什么机会去验证。陈老平时给人正骨,肯定有能用上这方子的时候,正好验证一下这方子是否有效,到时候还请陈老把验证的结果告知我,晚辈感激不尽!”曾毅笑着。 陈说峰哪能听不出曾毅是在说假,这方子要是无效,曾毅也就不会在随身的药箱里备着这种药了。自己作为一个前辈,向晚辈讨药方,多少有些尴尬,曾毅这是故意反着说的,替自己化解了尴尬。 “那我就帮你验证验证,不过结果我可不告诉你,到时候你自己到京城来问我!”陈说峰哈哈一笑,把药方收了起来。 曾毅也笑了笑,道:“如果有机会去京城的话,肯定是要去叨扰陈前辈的。” “不是如果,而是一定要来!”陈说峰瞪着曾毅,“你让我帮你验证方子,自己却不肯来取结果,太没有诚意了嘛!你说是不是?哈哈~” “是!”曾毅笑着,“那我一定去叨扰陈前辈。” “唔,常来叨扰嘛!”陈说峰开怀笑着。 下午的针灸研讨会上,曾毅基本没听到什么,因为陈说峰基本就是个外行,两人坐在后面,曾毅基本都是在给陈说峰讲针灸的基本原则,常用的办法,以及治病的原理。 研讨会快结束的时候,张总匆匆进来,走到曾毅身边低声道:“你去看一下吧!楼下来了一个病人,我看着情况似乎不对。” 曾毅向陈说峰告罪一声,就站起身来,跟着张总往外走。 “是什么样的病人?”出了门,曾毅问到。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有点胖,被七八个大汉抬进来的,保安没拦住。”张总有些忧心,道:“看起来挺严重的,喉咙里跟拉风箱似的,呜拉呜拉的,脸也憋得紫青,好像是呼吸困难,我看着不对劲,就赶紧来通知你了!” 曾毅一皱眉,这种情况按说是属于急症了,换作是一般人,早就往医院送了,惟恐自己跑得慢,怎么反倒送到酒店来了,而且还是直闯而进,这情况很不对啊,曾毅就想起了早上邵海波的提醒,难道还真有人来捣乱? “人送哪里去了?我去看看!”曾毅问到。 “进来直奔四楼,应该是去潘教授那里了!” 张总觉着这事不对,就是觉得这点不对,在这次坐诊的专家中,只有潘保晋的医术弱了一些,其余几人,可都是国手级别。可对方进来问也不问,直接就奔四层潘保晋接诊的那间小会议室去了,要知道今天坐诊的,还有黄灿黄老呢,经验可比潘保晋要丰富。 两人到了四楼,一出电梯,就听到王彪的声音:“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冒冒失失就自己跑了过来,潘教授很忙的,只接挂了号的病人,你们挂号了没有?” 有人道:“我们没挂号!我们是听说潘教授在这里接诊,就过来了,你看这人也已经送过来了,要不就请潘教授发发慈悲,给看一看吧!” “不行,要是谁都这样弄,那挂了号的患者还要不要看病了啊!”王彪呵斥着,“快走,快走!” “就通融一下吧!我们是没有挂号,但潘教授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你看病人都成什么样了!” “是啊,任何事情都要讲个轻重缓急吧,医院都还有急诊呢!人我们已经抬过来了,要是再送医院的话,路上出个什么问题可咋办!” “真要是出了事,对潘教授的名声也不好吧!” “这里不是医院,也没有什么急诊,是你们自己瞎闯进来的,跟潘教授有什么关系!”王彪不耐地挥着手,“赶紧走,别耽误了你们自己!” 此时在外面等候接诊的,还有十多个人,看到那中年的妇女的样子,就帮着恳求道:“这位小大夫,你就进去告诉潘教授一声,让潘教授给看看吧,要是再不看,这人怕是就不行了。” “是啊,看看吧!”人皆有恻隐之心,虽然自己也是带着病痛来的,但大家还是表现得很大度,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彪还是不行,他做大夫可能不称职,但做助手还是非常称职的,他必须帮潘教授把一切麻烦都挡在门外,道:“不行不行,潘教授很忙的,今天为了接诊,连中午饭都没吃呢,哪还有工夫治这么多人,你们到别处去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就有人恼了,“人家挂了号的人都同意让我们先看了,为什么潘教授就不给看呢!” “是啊,难道大名医就可以见死不救吗!” “就是,你要是说潘教授不会看病,不是个大夫,那我们立马就走!” “是大夫就不能见死不救!”有人说得斩钉截铁。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激烈了起来,那几个人一把推开王彪,就要自己把病人抬进会议室里面去。 张总一阵揪心,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病人可千万别在自己酒店出了事,那要是传出去,还有谁敢来住店吃饭啊! 此时会议室门一开,潘保晋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王,外面在喧哗什么呢,不知道我在里面诊病吗!” 王彪把拽着自己衣服的大汉使劲推开,道:“潘教授,这里来了一群人,还抬着个危急的病人,他们没有挂号,却非要闯进去让您给治,我正劝他们离开呢!” 里面稍微顿了一下,潘保晋就走了出来,道:“病人在哪?” 那几个大汉立刻让开门口的通道,道:“在这呢!” 潘保晋就朝那中年妇女走了过去,中年妇女此刻正躺在地上,正如张总所描述的,一副呼吸急促、气绝欲死的样子,旁边不知谁找来一个氧气枕,给她了鼻孔。潘保晋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个急症啊,于是他赶紧俯子,去查看病人的情况。 后面的人一看潘保晋肯治,就道:“潘教授不愧是大名医,仁心仁术!” 王彪气得冷哼一声,觉得这话像是冲着他来的。 潘保晋一边伸手摸脉,一边仔细观察着病人的表面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外伤,看来不像是外伤所致,他就道:“把她扶起来,检查下后背!” 就有一个大汉上前,把那位中年妇女扶着坐了起来。 王彪上前检查一番,道:“潘教授,病人的头部没伤,背部也没伤!” 潘保晋就微微颔首,专心品味脉象,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道这时候怪事就发生了,那中年妇女呼吸突然正常了,刚才喉咙里拉风箱的声音也没了,再一看,脸上神色似乎也有好了很多。 “好了!” 旁边的人立刻发现了这一情况,惊喜道:“看到没,潘教授果然是名医,一出手就见效!” 潘保晋有些失神,怎么回事,自己连病因都没有找到呢,就更不要提什么出手了,这病人刚才还一副马上就不行的样子,怎么一下又突然好了呢! “看到没,名医就是名医,我睁大眼睛,都没见着怎么出手,可这病就好了!”有人夸着,“咱们今天挂潘教授的号,可算是找对人了!” 昨天半夜,暖气管道咕噜响,哈哈,来暖了! 第二六零章 悬饮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周围的人纷纷恭维,潘保晋却是神色严峻,站在人群边的曾毅,同样也是脸色不轻松,两人都觉得这个病有些蹊跷。 电视台派来的摄像组,此时也赶紧开机,把镜头对准了潘保晋和病人。 “什么时候发的病,发病时都有哪些症状?” 潘保晋问到,从脉象看,很难看出什么异样,要想确诊,还得配合问诊。 中年妇女在那里坐了一小会,就恢复了正常,能自己回答了,道:“有一段时间了,起先就是干咳、气短、胸肋处有些疼,到医院看了看,大夫说是有痰,让我吃止咳糖浆和甘草片,说是可以化痰止咳。谁知越吃越严重,最近这几天,只要一躺下,我就感觉得喘不过气,今天往地上一倒,差点就没了命。” 潘保晋追问道:“只有躺下才会这么严重吗?” 中年妇女点点头,道:“是,坐起来就能好一些,但一躺下,整个人就吸不上气,头晕目眩的,当时就感觉不行了。” 后面的张总就看了曾毅一眼,这天底下的病可真是千奇百怪啊! 听说叶清菡的母亲以前也得过怪病,跟眼前的这个女人刚好相反,眼前这个是能坐不能躺,叶清菡的母亲却是能躺不能坐,但发起病来,两人倒是完全相似,同样都是心悸气短、头晕目眩。 叶清菡母亲的病,被曾毅诊为是摔跤后导致内脏移位,一顿好吃好喝就给治好了。难道眼前这个女人,也是摔跤摔出来的? 张总就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先让人去准备酒饭,可看曾毅没动静,他只好先静观其变。 周围的人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这病不是潘保晋给治好的,而是病人躺下就发病,坐起来就变好,大家纷纷称奇,这种病倒是很罕见稀奇啊。 “得这个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比如说摔倒了、发烧、或者是跟人生气?”潘保晋又问到。 中年妇女就摇了摇头,“没有!” 潘保晋道:“你再躺下一次,我看看!” 中年妇女犹豫了片刻,又在被抬着进来的那张木板上躺下,不过二十秒的时间,现场的人就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象哮喘发作似的,喉咙里呼啦呼啦的,歇斯底里的。随后脸就变了色,整个人憋得开始浑身颤抖,似乎想挣扎着起来,却没有力气起来。 潘保晋观察了一下,这是身体的真实反应,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就赶紧一搭手,把中年妇人扶了起来。 坐起来,那中年妇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现场的人全都惊讶无比,纷纷议论着,邪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啊,怎么会如此奇怪呢,躺下就要去死,坐起来就又没事了,那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咋办,难道就是坐着去睡的吗? “潘教授,你看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中年妇女看着潘保晋,“你给我治治吧,我都快被这病折磨死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躺倒,就这样睡过去了,我家里还有上中学的孩子呢。” “是啊,潘教授你是大名医,这病还得你来治,别人都治不了!”那几个大汉附和。 潘保晋压压手,示意自己正在思索,然后就站了起来,背着手在那里思考着。 周围的人开始猜测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呢?” “不会是中邪了吧?”有人猜着,“刚才他那个样子挺吓人的!” “哪有中邪的事!”有人立刻驳斥,然后指着自己的头部,道:“应该是这里被堵着了吧!” “脑血栓吗?”有人眼睛一亮,分析道:“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呢!你们想想看,这一躺下,血是不是都往脑子里流?这可不就堵住了嘛,等一坐起来,血往下流,这又通了!” 众人都觉得有理,肯定是脑血栓,但也有人质疑,道:“脑血栓怎么会咳嗽!” 张总听着众人的议论,直摇头,你们就拉到吧,自己都是来找潘保晋看病的,现在倒给别人分析上病情了,你们要是真有这本事,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肃静!”大汉回身呵止,“都别讲话,不要打搅到潘教授的思路!” 众人只好闭嘴,静待潘保晋的结论出来。 潘保晋刚才摸过脉了,病人的脉弦,说明体内有淤阻,但至于是什么淤阻,哪里淤阻,就不好判断了,脑血栓也算是血瘀的一种,可病人的脉象并没有显示病到如此严重。 想了片刻,潘保晋问道:“最近还干咳吗?” 中年妇女摇摇头,“吃了甘草片,倒是不咳了!” 潘保晋就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这句话一出,远处的曾毅就皱了皱眉,潘保晋这么一问,他就已经知道潘保晋的结论是什么了。 中年妇女道:“四十三了!” “月事正常不?”潘保晋问到。 中年妇女被问得有些尴尬,毕竟这里有很多人在场,她道:“还……还算正常!” 潘保晋就道:“你这个病,很有可能是更年期的病,我开个方子,你回去吃吃看吧!” 曾毅一听,心道潘保晋这次怕是有些保守了。 大家平时去看病,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上了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去看病,不管是看中医,还是看西医,只要是有什么奇奇怪怪又无法解释的病症,大夫必然要开口问一句:“今年多大了?”,然后下一句肯定是:“月事正常不?”,最后,将病情归结为更年期综合症。 中医认为更年期妇女因为月事不正常,导致体内瘀血无法排出,血瘀在内,必然会产生各种病症;而西医也认为更年期妇女因为雌性激素降低,导致体内各种激素的平衡被打破,从而会引发各种怪证。 所以在遇到这个岁数段的中年妇女时,如果病症奇怪又无法解释,归为更年期综合症是最保守的一种诊断。 对于这个病,中医都是开一些解郁活血的药,诸如血府逐瘀丸、逍遥丸,病人吃了也大多都会见效,所以古时医生有“凡一切疑难怪症,皆因血瘀而致”的说法;西医对此倒是没有很特效的药,如果病情不严重,会吩咐病人注意保持心情舒畅,等更年期过去,这病就好了。 可更年期有长有短,有的甚至长达十年,谁能在十年里一直坐着睡觉呢? 那中年妇女问道:“潘教授,这药吃了就能好吗?” 潘保晋也不会打包票的,道:“先吃吃看,应该会有效果的。” “那要是没效果呢?”中年妇女反问。 这倒把潘保晋给问住了,不等他回答,周围的人就纷纷斥责道:“潘教授可是大名医,他开的药怎么会没效呢!” 潘保晋抬手摆了摆,道:“如果三副药后不见好转,那就是我技艺不精,你另请高明好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坦诚,但看起来,又像是潘保晋因为自己的医术遭质疑而生气了,其实这是医生遭到质疑时的标准回答,就像是西医常说的那句“既然不相信医生,那你到医院来干什么!”,一般医生这么说了,病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王彪此时高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道潘教授是谁吗,就是比你这更复杂的病,潘教授也都是药到病除。快走,快走,赶紧抓了药回家去吃吧,说不定一副药吃完,你这病就好了!” 他这是为潘保晋抱不平呢,可却被抬着中年妇女来的大汉一下抓住了话柄。 “既然吃一副就能好,那要不就在这里吃吧!”大汉们起哄,“如果吃了不见好,还能请潘教授再接着给看一看。” 这一下,现场的人就有点期待了,潘教授现场开方遣药治病,这场面必须得见识见识。 最激动的就要属电视台的人了,今天坐诊的黄灿和潘保晋,两人都属于是中规中矩的大夫,一天了,都是标准的流程:先是望闻问切,然后开方遣药,让病人回去吃药。 相对前两天那几位快手神医,今天就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了,电视台的人在这里守了一天,一个有看点的镜头都没有拍下来,现在一听要现场试药,哪会不支持,当即把镜头对准潘保晋,主持人也活过来了,做着现场解说。 潘保晋就瞪了王彪一眼,你的脑袋让门给夹坏了吗,难道看不出这帮人是来者不善? 大汉们就继续道:“潘教授,你这就开方子吧,酒店不远有一间中药店,我去让他们煎了送过来!” 潘保晋想把这件事推过去,可没等他再开口,就一下被人给顶死了。 “听说前两天在这里坐诊的那几位大夫,可都是药到病除,疗效如神,我们在电视上可都看到了呢。潘教授是有名的大神医,肯定也一样厉害吧?” 潘保晋心里就想骂娘,今天自己要是不让她现场吃药试效果,那就是自己的医术不如前两天的几位大夫,这明显就是要把我往火上架,让自己想拒绝都不能拒绝。 一剂见效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啊!张青来昨天之所以敢现场试药,那是基于确诊的情况下才做的,他以前必定是见过同样的病症,所以很有把握。可眼前这个中年妇女的病如此奇怪,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眼下也只是做出了最保守的判断,哪能保证一吃就见效呢。 首诊确诊率,一直都是医生们极力在提高的一件事,大家看病喜欢看老专家,就是因为老专家经验丰富,确诊率高。 现在大医院的首诊确诊率,勉强能到百分之二十,小医院就更差了,基本都需要多次诊断后,才能最终确诊,而且这还是普通的常见病。要是碰到疑难杂症,十个里面有一个能在第一次接受诊断时,就找到病因进行确诊,那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疑难杂症之所以被称为疑难杂症,就是因为它很难给予确诊。 王彪一看潘保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没想到十拿九稳的潘教授,这次竟然没有确诊,当时心里一咯噔,心道完了,自己现在可怎么办啊。 “潘教授,您快写方子吧!”大汉嘿嘿笑着催促,“您是大神医,肯定不会拿病人当药罐子来试药吧,这一副药下去,肯定见效!” 潘保晋都想踹这家伙一脚,同时也是暗自后悔,心道自己就不该走出来,让王彪把这些人赶走就是了,现在可倒好,进退两难。 看潘保晋半天没提开药方的事,就有人道:“潘教授迟迟不开药方,是不是担心吃了药没效果啊!”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潘教授可是神医,怎么可能会没效果!”有人驳斥。 “那就赶紧开方子吧,也让我们见识见识神医有多神嘛!” “潘教授,您就开个方子,给这些怀疑您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就是,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都支持你!” “是骡子是马,那得拉出来才知道!不过看潘教授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怕是有点玄啊!” “闭上你的鸟嘴……” 现场的人立刻分作两拨,一阵混战。 处于风暴中心的潘保晋,此时也是暗暗焦急,想着这件事该如何解决,这下棘手了,自己不答应不行,答应了也不行,如果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推脱过去,也交代不过去。 “到底行不行,潘教授你好歹给句话啊!”大汉们提高了嗓门,“你要是说自己认不准这个症,我们可就去找别的大夫看了!” “就是,病人可耽搁不起了,万一一会病情加重,再有个什么闪失,责任算谁的啊!” 那些支持潘保晋的人,看潘保晋迟迟做不出决定,就都有些哑声,心道潘教授不会真的不敢现场试药吧,难道潘教授也治不了这个病吗? 曾毅就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来闹事的。其实一到现场,他就想过去把这个病人接下来,自己接下来,肯定是要强于潘保晋接下来,不管这些人是不是闹事,事情都会有个转圜的余地。 可惜王彪也看到曾毅了,他当时挥着手,呵斥那几位大汉抬着病人“赶紧走”,虽然话是对那些人讲的,可眼睛却是盯着曾毅,分明是在警告曾毅别插手。 曾毅也就没有过去,心想潘教授在中医界名气这么大,说不定能把这个病治好了呢,何需自己做这个烂好人。但在潘保晋讲出“更年期病”这个结论时,曾毅就知道坏事了,这可是大夫在无法确诊的情况,才会作出的最保守诊断。 “张总!” 曾毅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快速写了两个字,撕下来交给张总,“到楼下去通知黄老一声,把这张纸条也交给黄老。” “好!”张总留下保安维持秩序,自己就匆匆奔楼下去了,一进电梯,他打开曾毅的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悬饮。 悬饮? 张总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过啊,难不成是什么暗号吗?他也顾不上细想,匆匆下二楼去了,黄灿今天在二楼接诊。 现场这边的大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有人暴喝一声,道:“还等个屁啊!光看他这怂样,就知道治不好,我看还是赶紧送医院吧,到时候全身CT一做,什么病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就是,我说你们这些人也不要在这等了,这潘教授说不定就是个神棍呢。就那么摸一下手腕,问几句话,还能有医院的CT机看得清楚吗?”有人开始起哄了。 “是啊,不敢开方下药,那就是看不准病,只好拿什么更年期来搪塞了。”有人笑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当大夫了。” “要去医院,你们就去,也没人拦着你们不让走!” “谁说潘教授治不好,潘教授只是在斟酌药方,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药效如神!” 那大汉就冷笑一声,道:“潘教授可以慢慢斟酌,不过病人可就不能等了,潘教授最好还是快一点。” 现在就是这些人要走,曾毅也不可能让他们走了,他们这一走,那就形成了一种事实:中医不能治病,有病的时候,大家还是去大医院做检查吧! 这才是这些人的目的! 他们今天不是冲着潘保晋一个人来的,而是冲着这次的中医研讨会来的,你们前面搞得再好又如何,你们可以用很多个病例,向大众证明中医的神奇疗效,但我只需这一个病例,就能把你彻底搞臭!看以后谁还会相信再中医! 之所以选择找潘保晋,是因为潘保晋在这次坐诊的大夫里,资历最浅,也最可能出问题。 潘保晋当然也看出这些人的目的了,绝不能让这些人走!在心里一咬牙,潘保晋道:“小王,记方子!” 王彪心中一凛,潘教授这是要搏一把了,他赶紧拿出记录本,准备记药方。 那边的大汉看潘保晋下了决定,道:“潘教授,开方下药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赌气儿戏,千万别逞强啊!要是一会吃了没效果,我们倒是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看,但潘教授您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潘保晋心里愤恨,这帮人是早有预谋,哪有大夫总能做到药到病除,真要是有这样的大夫,也就不会有“复诊”这一个词了。 把心一横,潘保晋就要开药方,道:“红……” “有人今天肯定是要丢人了,但这个人,绝不会是潘教授!”电梯处此时突然传来苍老威严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看过去,只见一位面相威严的老者,背着手朝这边踱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是酒店的经理。 潘保晋一看,眼里透出一丝惊喜,不过嘴上却道:“黄老,您看就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你了。” “不是有人讲了吗,人命关天!”黄灿看着那位搅事的大汉,道:“两个大夫一起会诊,相信对病人会更负责一些吧!” 大汉的脚往后缩了一些,黄灿的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与他对视的威严,“你是什么人!” “放肆!”张总断喝一声,“这位是黄老,是专门给中央领导看病的神医!” 在场的人顿起畏惧之心,专门给中央领导看病,那不就是太医吗,现场谁见过中央领导啊,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人,只能在新闻联播里见一见。 电视台的人一听,当即就把镜头对准黄灿,先拍领导! 潘保晋就道:“黄老,我正要开药方呢,您来了,刚好给我把把关!” 黄灿就点了点头,朝那位中年妇女走去,“是你能坐着,不能躺着?” 中年妇女眼里也有些慌张畏惧,普通人面对这么一位气度不凡的副部级高官,大多数都会紧张的,“是……是。” 黄灿就俯下身子,伸手按在对方胸肋处的一个位置,道:“疼不疼?” 中年妇女道:“不疼!” “现在吸气!”黄灿说着,过了十秒,又道:“呼气!感觉怎么样?” 中年妇女道:“稍稍有一点疼!” 黄灿又连续换了几个位置,让中年妇女不断吸气呼气,一边仔细听着对方胸腔内的动静,最后道:“张嘴!” 中年妇女张开嘴,黄灿看了一下舌苔,再凑近听了一下,发现喉咙里汩汩有声,犹如水在里面流动。 “好了!”黄灿示意对方可以合上嘴了,然后道:“你这个病,我可以治,两个小时就让你躺卧自如,你可愿意治!” “愿意,愿意!”中年妇女忙不迭地点头,两个小时就能让自己恢复正常,谁不愿意啊。她现在都快被这个病折磨死了,再累再困,都不敢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躺倒就离开人世。 黄灿站起身来,双手往身后一背,沉声道:“记一下!” 王彪赶紧拿着记事本上前几步,作出一副谦恭聆听状。 黄灿单手一抬,道:“记:证,悬饮;方,加量十枣汤!先煎一副,病人热服,两个小时后再服一副!” 潘保晋一听“悬饮”两个字,就忍不住在额头上敲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这个呢! 张总瞪大了两只眼睛,他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简直是惊得要死,曾毅刚才交给黄老的纸条上面,可不就写得是这两个字吗?可刚才曾毅明明就跟自己站在一起,根本都没靠近病人,只凭远远一看,就知道病人得了什么病,这眼睛岂不成透视机了。 这个悬饮,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张总不明白! 悬饮,就是“胸水”! 潘保晋此时摇头顿足,这病人可不就是有胸水吗,坐起来的时候,胸水下坠,整个人和常人无异;可一躺下,胸水倒流,堵住了气管,当然就要气绝欲死了! 第二六一章 鞋底灰 黄老讲完方证,对电视台的人道:“两个小时后病人要是还无法躺卧自如,刚才的画面,你们就不用做任何修剪,直接播出!” 电视台的人只是笑着,没敢应声。黄灿是给中央领导治病的,他们哪敢得罪,一会要是治好了,绝对是要大加宣传,多给特写的;要是没治好,就只当是没看到。 “保晋,你继续接诊吧!不要被某些聒噪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黄老冷冷扫了那几位大汉一眼,背起手,朝电梯踱了过去。 潘保晋在后面跟上几步,道:“黄老,辛苦您了!”潘保晋有些感激,按照黄老诊病的习惯,必然要给病人解释清楚这个病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如此症状,让病人做到心中有数,可他今天只提悬饮两字,却没有做任何解释,这就是给自己保存了颜面啊。现场也没人知道悬饮是个什么病,自然就不知道两人得出的是不同结论。 黄老一摆手,进了电梯,“时间不早了,抓紧吧!” 潘保晋回过身,现场等候的病人就道:“潘教授,您不要理会这些捣乱的人,我们一直都相信您的。” 那几位大汉就瞪起眼,道:“谁来捣乱了?他开药慢,还不兴我们说几句吗!”说着,这些人却要离开现场。 大家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道:“怎么不留下来看看,说不定吃了这药,两个小时后还好不了呢。” “好不好的,关我们屁事!”大汉们面相凶恶,“老s子们是见义勇为,看见她倒在路边没人管,就帮着抬过来的!” 这些人骂骂咧咧要走,推开众人,却看到曾s毅站在过道中间,没有丝毫让道的意思,就喝道:“闪开!好狗不挡道!” “嘴巴放干净点!”张总就喝到,“知道在跟谁讲话吗!再敢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帮人盯着曾s毅看了半天,却被曾s毅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盯得很不自在,就道:“我们走!”说着,也不要曾s毅让道了,就要从曾s毅的身旁溜走。 “站住!”曾s毅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现场的保安一听,立刻上前,把这些大汉挡在了过道上。 大汉们一看这阵势,脸色就变了,道:“你……你们想干什么啊!” “这么慌张干什么,是不是做贼心虚啊?”曾s毅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几个大汉。 “我们有什么心虚的!”大汉们嘴上强硬着,彼此打气。 “没有就最好!”曾s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对王彪道:“王班长,潘教授平时的诊费是什么样的标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好像没有挂号吧!” 王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潘教授平时的诊费两千块一位!”王彪这时候脑子不糊涂了,潘保晋平时接诊费用是两百块一位,他一开口就在后面加了个零,非得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不可。 张总一皱眉,心道王彪这人怎么回事,也太保守了嘛,他道:“这几个人好像是急诊吧?” 王彪一听,就改口道:“急诊的话,那就要八千块一位了!” 现场那几个大汉齐齐脸色煞白,潘保晋不过是抬脚走了两步路,就敢收八千块,妈s的,这比医院还黑啊。不过他们也不敢还口,人家这是把自己故意***的伎俩给看穿了,摆明了要反宰一刀,今天不把钱留下,怕是走不成了。 “张总,让他们把诊费交齐了再走!别忘了,还有黄老的会诊费!”曾s毅一甩袖子,转身进了电梯。 张总把肚子挺了挺,对保安道:“听到没?就按曾主任说的办!没有个规矩,那还不乱了套!” 保安们就从屁s股后面甩出棍子,握在手里晃了两晃,道:“怎么着,哥几个是在这里交呢,还是要到后面的保安室去交?” 大汉们傻眼了,心中暗道晦气,自己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谁成想还要倒贴自己的钱,这不是倒了血霉嘛!怎么这“见义勇为做好事”,也要付出代价啊,可看这保安的架势,并不像是开玩笑的! 领头的人一想,道:“我要打个电话!” “打吧!随便打!”保安一抬手,嘿嘿笑道:“保安室有电话,你想打几个都行!” 看着保安们把那几个人领走,张总冷哼一声,道:“敢在这里***,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说完,也背着手进了电梯。 过了有十分钟,领头的大汉从清江大饭店走了出来,跑向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此时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等大汉走近了,驾驶位的窗户摇下一条缝,有人从里面递出两沓钱。等大汉接过来,那车子就摇上窗子,迅速离开了现场。 曾s毅在楼上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惜有点远,看不清楚,而且对方扔下钱,眨眼就消失了。 这种事也没有办法去追究,就算知道是谁指使那些人把患者抬到清江大饭店的,你又能如何?把人揪出来,难道你还能把对方暴打一顿吗,这不现实!潘保晋既然是大夫,那就不能见死不救,治不好,那是水平不行,但不能怨病人不该上门。 张总在旁边道:“果然是有人指使的!曾主任,要不要查一查!” 曾s毅一摆手,“算了,给他一个教训就是了!” “那可太便宜他了!”张总说了一句,就转移话题道:“曾主任,这悬饮到底是什么病啊?” 曾s毅笑了笑,道:“饮就是水啊,悬饮就是胸水嘛。” 张总恍然大悟,原来是胸水啊,这倒是挺形象的,悬在半空的水,所以就叫悬饮,平时那些冷饮、热饮,好像都是这么起名的。 “饮悬在喉间,坐起来就往下坠落,躺下就倒流,堵塞气管肺窍,所以才能坐不能躺!”曾s毅解释了两句。 张总就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自己看到这个病的时候,惊讶到匪夷所思,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谁知谜底揭开,却又觉得是顺理成章,看来这天底下的病虽然千奇百怪,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嘛。 那边王彪亲自去药房拣药,然后把药汤带回来给中年妇女喝下,旁边其他的病人,在看完自己的病之后,也不着急走,都想看看两个小时后的效果。 两小时后,王彪又去煎了一副,等给中年妇女喝下,里面的潘保晋也看完了最后一位病人。 “药都喝了过吗?”潘保晋走出来问到。 王彪赶紧答道:“第二副刚吃下,药是我亲自捡的!” 潘保晋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十枣汤是逐水的经典方剂,两剂加量服下后,病人喉间的汩s汩声就已经几乎不可闻。潘保晋就放了心,看来是极为对症啊,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黄老一下就切准了病症所在。 “好了,你躺下看看!”潘保晋就道。 电视台的镜头就立刻对准病人,想把她的每一个表情跟动作都记录下来。 中年妇女躺下,等了有一分多钟,也没有觉得气闷气短,更没有头晕目眩,就惊喜道:“好了,好了,我的病好了。” 周围的人就=赞道:“看到没,这就是神医啊,来的时候病得都快没命了,一转眼就好了。” “以后生病,我就看中医,这笔打吊瓶还快,还不用扎针!” “就是这诊费太贵了,要两千块……”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潘保晋看病人已经好了,也就不再多待,临走对王彪吩咐道:“你把十枣汤的方子写给她,让她回去再吃五副,巩固一下疗效。” 晚上吃饭的时候,潘保晋坐在黄灿身边,向黄灿道谢,顺便讨教悬饮这个病的诊断原则。 黄灿就把自己的一些判断依据,对潘保晋讲了讲,道:“保晋,你的经验其实不差,只是临证的时候,还是要放开一些。” 潘保晋就道:“是,以后我会试着放开点,今天要不是黄老,我可就要栽大跟头了。” 黄灿一摆手,最先看出这个病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曾s毅,他想着是不是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潘保晋,最后还是作罢了,怕潘保晋会受打击,也怕他会多想。 通过今天这个事,黄灿发现一些事情,潘保晋这个人虽然医术不错,也谦虚好学,在国内中医界内,属于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但要想晋升至国手这一行列,扛起中医的这杆大旗,潘保晋还是明显有些不足,显得稚s嫩了。 今天只是个小场面,潘保晋就压不住阵脚,今后要是捍卫中医,潘保晋或许还行,但要想振兴中医,靠潘保晋怕是不行的。 真正的国手,不在于平时治好了多少人,确诊率有多高,而在于关键时刻,他总能掌控大局、扭转乾坤,身上有那么一种无锋而利、不骄而横的气势。 而这种气势跟魄力,在潘保晋身上看不到,倒是在比潘保晋年轻了很多的曾s毅身上,能看到几分。 黄灿心中有些感叹,曾s毅也就是太年轻了一些,又没有显赫的师门传承,难以服众,否则必定会给中医界带来一些改变。 第二天一早,蔡成礼到了清江大饭店。 中医研讨会昨天就算是正式结束了,今天还有个尾会,是由与会的专家代表跟南云医学院的管理层,一起商讨中医培养方面的问题。会议是上午十点召开,趁着中间的这个空隙,蔡成礼来给自己儿子看病,否则尾会结束,专家们就要离开南江了。 顾宪坤早已等在楼下,等蔡成礼下车,就迎上前去,道:“蔡叔叔,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上去吧!” 蔡成礼淡淡笑着,“宪坤,辛苦你了。” 顾宪坤笑道:“应该的,我和家母也都盼着致中能够早日康复呢。” 蔡成礼今天来看专家,还是比较低调的,只带了三台车子,自己一辆,随从和保s镖各一辆。 顾宪坤领着蔡成礼夫妇上楼,直接到了位于八楼的小餐厅。 推开小餐厅的门,蔡成礼立刻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道:“抱歉抱歉,打搅了各位神医各位前辈用餐,蔡某心里难安呐。” 此时几位大国手刚用完早饭,正坐在餐厅里喝茶,聊着这次研讨会的一些感受。 黄灿笑了一声,抬手道:“蔡先生不用客气,坐吧!如果没有用早饭的话,就让厨房送来。” 蔡成礼就客气道:“谢谢黄老,我已经用过早饭了。” 说完,蔡成礼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夫人,然后就找位子坐在了一边。 蔡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是有些皱眉,眼前这些大国手,各个都是大烟枪,吃完早饭,都坐在那里抽着饭后的那根“神仙烟”,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这让蔡夫人很不舒服,什么国手嘛,完全不重视健康,哪像西医大夫,总是干干净净的,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抽烟。 “犬子的事,还要劳烦诸位大名家!”蔡成礼笑着环视几位国手。 黄灿微微颔首,道:“唔,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说完指着被抱在随从怀里的蔡致中,“这就是令郎吧?” 蔡成礼就欠身道:“是啊,这就是犬子了,眼下马上五岁了。” 陈说峰脾气急一些,道:“先把他放在地上,走两步让我看看。” 蔡成礼一打眼色,随从就把蔡致中放在地上,只见蔡致中站在地上,稳稳当当的,只是有些胆怯的样子。 “走两步!”陈说峰就道。 随从人员就护在蔡致中的两旁,鼓励蔡致中自己走路。 陈说峰一皱眉,道:“都让开,让他自己走,否则怎么能看清楚!” 随从人员就看向蔡成礼,他们可不敢让蔡致中自己走,万一摔倒,自己的饭碗可就砸了,要是再摔个好歹,自己这辈子都完蛋了。 蔡成礼就摆摆手,示意随从听大夫的,这间小餐厅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地面铺着羊毛地毯,就是摔倒,也不会有事的。 蔡致中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敢迈步子,随从人员鼓励了好久,他才尝试着去迈腿,结果站着还好,但一脚踏出,就感觉蔡致中被大风给吹到一样,脚下立时失去了平衡,往前歪歪扭扭走了两步,就一屁s股跌坐在地上。 随从人员立刻上前,把蔡致中重新抱在了怀里。 陈说峰把手里的烟掐灭,道:“抱过来,我摸s摸!” 随从人员抱着蔡致中上前,陈说峰就伸手在蔡致中的两条腿上摸了摸,感觉了一下骨头的情形,最后道:“可以了!” 蔡成礼就问道:“陈前辈,怎么样?” 陈说峰想了想,道:“孩子的骨头没有任何问题!刚才走路的时候,我也注意看了,不管是姿势,还是用力的方式,都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他似乎没有平衡感。” 蔡成礼就道:“西医的检查也做过了,他的小脑发育正常,功能也没有问题。” 生物学认为人的小脑负责身体平衡,所以蔡成礼专门解释了一句。 这么一说,陈说峰也没办法了,道:“那就请其他几位给看看吧,我是搞正骨的,骨头上的毛病我可以治,但要是骨头正常,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刘风杰此时也笑道:“我不用再看了,以前看过的,惭愧,在下水平有限,也没能帮上忙!”刘风杰倒是很坦诚,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自曝其短,他这次参与会诊,主要是想弄清楚这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看大家都有什么办法,是纯粹学习来了。 剩下的几位就有点惊奇了,蔡致中的病,竟然把正骨和针灸的大家都给难住了,西医检测也没有问题,那这到底是什么病呢。 潘保晋此时笑道:“我是晚辈,要不我先试试看?” 看黄灿和张青来都不反对,潘保晋就让随从把孩子再抱过来,仔细查了脉,又看了看气色,问了问这病的时间长短,都有什么其它的症状。 等检查完,潘保晋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天那中年妇女的悬饮虽然怪,但好歹自己还能知道是因为体内淤阻引起的,只是在判断淤阻的时候,过于保守了。而眼前蔡致中的这个病,却毫无头绪,脉象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为什么不能走路,又会莫名惊悸啼哭呢? “潘教授,怎么样?”蔡成礼又问。 潘保晋一副思索状,道:“脉象不是很明,我还要再斟酌一下,等黄老张老诊完,我们共同分析分析。” 黄灿和张青来就更惊奇了,潘保晋这么说,就是也吃不准这个病,屋子里坐了五位神医,转眼就阵亡了。当下两人也各***了一下脉,问倒是没有再问什么,刚才潘保晋已经问得很仔细了。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脉跟成人的脉大有不同,小孩子生下来,虽然五脏俱全,但器官都还没有长成,所以很多脏腑的问题,都是在脉象上无法反应出来的,这才有了儿科这个独立的门类,而且是自古有之。 黄灿和张青来把完脉,一时也有些吃不准,坐在那里细细斟酌,看这个病的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蔡夫人看大家都没说话,就着急了,道:“致中半岁的时候,我们搬去了山顶的新宅,也就是从那开始,他开始惊悸啼哭的,会不会跟这个也有关系,欣龙大师曾经讲了,说是新宅的风水有问……” 蔡成礼急忙干咳一声,制止自己夫人把话说下去,港岛的风俗和这边大为不同,多说这个,怕是会引起名医的反感。 黄灿果然皱眉了,道:“既然欣龙大师认为是风水的问题,那为何不请他去调理一下风水呢!” 蔡夫人顿时哑然,倒是没少请风水大师,但没有效果啊,否则我们也不用到处去请道士和尚做法了,现在几乎都成病急乱投医了,不过你们有什么资格反感,要反感,那你们就先把病给治好啊。 中医反感这些,是有渊源的,《黄帝内经》讲过:“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大概意思是讲:不相信医术、在精神上就排斥医术的人,以及认为医术治不好自己病的人,病就非常难治愈。 前半句,崔宰昌就是个例子;而后半句,例子就比比皆是了。很多癌症患者,在没有检查出来之前,跟常人一样,而一旦被检查出来得了癌症,心里一垮,三五个月就离开了人世。癌症的威力真有这么大吗?未必! 人的意志力量有多么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才会有扁鹊的“六不治”,其中信巫不信医者,就是六不治之一。 蔡成礼赶紧转移话题,笑道:“内子胡言乱语,几位前辈勿怪,其实在看病这方面,我们还是相信科学、相信中医的。比如前几天,就有人给了我们一个偏方,说是要用什么陈壁土煎汤服用。几位前辈听听,这完全就是荒诞之说嘛,又没有出处来历,我们怎么会用!” 黄灿就和张青来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神光一闪。 张青来就开口问道:“给蔡先生偏方的这个人,可曾说了这个方子能治什么病?” 蔡成礼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天晚上韦向南的原话,道:“说是致中这个病,是因为‘怀抱人多,少近土气’所致,所以要吃这个陈壁土煎的汤。” 张青来顿时一拍大s腿,看了看那被死死抱在随从怀中的蔡致中,道:“着啊!实在是妙!五行之中,土居中央,运化流转,司平衡之职。少近土气,自然五行不平,五行不平,人又怎么能走得平衡呢!” 蔡成礼夫妇齐齐变色,有些愣神了,难道韦向南讲的那个偏方,竟然真能治病? 陈说峰一听,倒是有点悟了,原来这小孩没有平衡感,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土也能治病?”蔡夫人心中惊讶,实在难以相信这种事情,就出声问到。 蔡成礼又干咳一声,再次阻止自己夫人发问,你连风水法术都能信,这时候还捣什么乱,这不是在质疑大夫吗! 刘风杰此时淡淡一笑,道:“记得我当年去海外发展的时候,家里老母亲什么也没有送我,就是用黄纸包了一包家乡的泥土让我带着。刚到海外那会,我有一次水土不服,用尽了办法都治不好,结果黄土一撮,立时而愈。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用土治病,想来肯定是有它的道理存在的。” 第二六二章 捷足先登 “有句老话,叫‘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黄灿呵呵笑了一声,对刘风杰道:“在以前农业社会,因为交通不便,物流不畅,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每个人所接触的,无非就是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所以从南到北,才造就了不同地域那形形色色的风土人情。人是吃五谷杂粮的,而五谷又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什么样的地,就长什么样的庄稼。一个人从生下来,就住在这片土地上,吃的是这块地里长出的五谷杂粮,那么他就会跟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讲的‘天人合一’。” “等他离开这个地方,进入另外一块天地,身体与大自然的这种平衡状态就会被打破,由此便会水土不服。旧土一撮,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可以让人的身体机能,快速恢复至以前的平衡状态。” 刘风杰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黄灿接着道:“西医上把水土不服,叫做‘菌群失调症’,也是一样的道理。固定的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会让体内的菌群处于一种稳定状态。等换了新环境,稳定的菌群比例就被打破了,以前处于压制状态的菌群,失去了压制;那些原本是促进消化和代谢的菌群,却受到压制,数量急速减少,这样就会‘水土不服’了。” 小餐厅的人,都是不住颔首,黄老这个解释讲得很明白,也非常容易理解。 黄灿抽了一口烟,轻微咳了两声,道:“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生活在东北的人,可能天天吃的是泰国大米,喝的是美国饮料,早上冰天雪地,下午又穿着泳裤在海边潜水,所以这种‘土’办法,倒是不常见了,呵呵。” 众人微微笑着,黄灿说得确实是事实,现在有的小孩从出生到长大,可能都不会喝一口当地的水。 此时潘保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道:“其实用土治病,在中医里一点都不罕见。经典方剂里就有一剂黄土汤,翻开古代医学典籍,用黄土汤治病的例子不可胜数。以前霍乱发作,医生就是用黄土汤来治的,效果神验。到了近代,美国辉瑞公司的研究人员,才从土壤中发现了土霉素。” 几位大专家讲来讲去,都是土的事情,跟自己孩子的病没有什么关系,听得蔡成礼夫妇心里焦急万分。 “黄老,那致中的这个病,现在是不是可以确诊了?”蔡成礼小声问到,脸上客气笑着。 黄灿回到正题,指着那边的蔡致中问道:“令公子是不是从小就这样被人抱着,很少下地?” 蔡成礼看向自己的夫人,他平时做生意比较忙,孩子主要是由夫人来照顾的。 蔡夫人想了想,道:“因为这孩子从小娇弱,所以我雇了专门的人来负责他的起居出行,但好像也没有……” 黄灿没有听蔡夫人把话讲完,而是问那个随从,道:“你来讲,平时都是什么情况下抱着孩子,平均一天能抱多长时间?” 蔡成礼交代了一句,“照实了说,不要有任何隐瞒。” 随从就道:“小少爷喜欢哭闹,所以基本上除了睡觉,都是由我们两个人轮换着来抱,大概……大概一天能抱十二三个小时吧。”他有些不肯定,侧头向另外一位随从求证。 另外一位点点头,道:“差不多就这样吧,只多不少了。” “张老弟,你看这个病……”黄灿就看着张青来,询问他的意见。 张青来颔首两下,道:“我看可以确诊了!” 黄灿也觉得基本就这样了,他道:“蔡先生,令公子的病,我看也不用服什么陈壁土汤了。你周围如果有熟悉的人,家里有跟令公子岁数相仿的小孩,就把令公子送过去,跟着别人家的小孩一起玩耍,也不要派什么随从了,别人家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就让令公子也什么样,过上个十天半月,这病应该就能好了!” 蔡成礼此时有些骇然,他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韦向南,好像韦向南就有一对双胞胎的孩子,能比自己家致中大上一岁左右吧。 蔡夫人也是这个想法,心道明空法师果然厉害,自己家致中的病,可不是就应在了韦向南的身上嘛。人家早已经把治疗的方法告诉自己了,是自己没采用,结果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韦向南那里去了。 黄灿说完,问张青来,“张老弟,你看这个办法可行?” 张青来点头笑道:“就按黄老说的办吧!我行医半生,也没有用过陈壁土,功效如何,还真是不清楚,还是黄老的这个办法比较稳妥,十天半月就算不能全好,但肯定也有效果了。” 黄灿就对蔡成礼道:“蔡先生,这是我们商量出的最好办法了!你看如何?” “那这个病是因为……”蔡成礼不太肯定,又追问了一句。 “怀抱人多,少近土气,体热难宣所致!”黄灿呵呵笑了一声,“蔡先生,小孩子阳气盛,毛躁善动,还是应该让他自己下地多跑一跑才行。近水则火邪消,近土则脏气平,调理一段时间,我看就没事了。” 蔡成礼就急忙点头,应道:“劳烦黄老,劳烦几位大名家了。” 黄灿一摆手,道:“你应该谢谢那位给你偏方的人,令公子的病,脉象调匀,今天要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或许我们一时半会还真难看出端倪呢。” 张青来也是感慨,道:“是啊,小孩被抱在大人怀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若没有细致的观察能力,肯定难以看出这病是由怀抱太多所致。给出这个偏方的人,必定是一位医术极其高明,而且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蔡成礼就道:“是我在南江商界的一位朋友,姓韦。” 黄灿一愣神,道:“可是韦向南女士?” 蔡成礼很吃惊,黄老竟然也知道韦向南的名字,他点头道:“是!” “难怪啊!” 黄灿就释然了,他到南江第一天,曾毅安排接风,就已经跟韦向南、崔恩熙、小戴维这些人都见过面了。韦向南一个外行,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个极其对症的方子,这肯定跟曾毅有关。曾毅既然看出了蔡致中的病因,却自己不提,而是让韦向南去说,又安排了这次会诊,同为医生,黄灿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曾毅不想跟蔡成礼夫妇打交道,又或是蔡成礼夫妇哪里得罪了曾毅。 “蔡先生,你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一些韦女士啊。” 蔡成礼点头应着,惭愧道:“是,看来之前误解了韦总的好意,是应该去道歉道谢的。” 黄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头对潘保晋道:“保晋,今天这个病案回头一定要记下来。为医者,应当体察入微,千万不要被日常一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给蒙蔽了。” 潘保晋点头应着,“是,今天这病案让我很受启发。” 黄灿心里又叹了口气,比起曾毅,潘保晋到底还是差了一筹啊。 蔡成礼看儿子的病得到现场两位大名医的确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再三道谢之后,才领着夫人孩子离去,至于后面答谢的事,他还会再安排人专门来做。 等上了车子,蔡成礼的脸就黑下来,对自己的夫人道:“整天说这个怨那个,怎么就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早都告诉过你,对致中不要过于娇生惯养!” 蔡夫人没敢还口,心里很是不服,心道那是我一个人娇惯的吗,好像比我更纵容孩子的,是你吧,何况黄灿的诊断究竟对不对,现在还未可知呢。 蔡成礼看夫人没有顶嘴,自己说了两句,这火也就散了,道:“晚上我们把韦向南约出来吃个饭,明天一早我回港岛,你也回,致中就留下,跟着韦向南的那两个孩子生活一段时间。” 蔡夫人道:“这不好吧,港岛又不是找不到岁数相仿的孩子。”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来带。 “老何的孙子跟致中一般大,你愿意让致中跟他呆在一块?”蔡成礼反问,老何是他家里的管家。 蔡夫人就不说话了,主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佣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养呢!两者相较,她宁愿把孩子交给韦向南,免得自己孩子被老何的孩子带出什么不体面的习惯来。 蔡成礼这么做,也是有考虑的,一来是明空早就讲过这事会应在韦向南身上,交给别人,他怕没有效果;二来韦向南在国内商业圈很有名气,处好关系没有坏处;三来也是为致中考虑,人脉培养,也要从小抓起啊。 上午研讨会的时间到了,专家们开始入场。 张青来有意拖在最后,等着跟黄灿一起入场,看到黄老出现,他迎上几步,笑道:“黄老,有件事刚才没好意思向你打听……” 黄灿就道:“是问那个偏方的事吧!” 张青来哈哈一笑,道:“黄老还真是明察秋毫!刚才当着蔡成礼的面,我不好追问,其实心里很好奇。实在是这个偏方开得完全对症,并不象是随口讲出来的。” 黄灿道:“开这个偏方的人,可能张老弟也认识。” 张青来就露出意外表情,他并不认识韦向南这个人啊,“这话怎么讲?” “韦向南确实不会医术,不过他的弟弟,倒是医术了得,不逊于你我二人啊。”黄灿呵呵笑着,“你先猜猜是谁!” 张青来苦笑,道:“还请黄老明示!这个我实在是猜不着,刚才已经琢磨半响了。” “韦向南的弟弟你见过的,就是曾毅了!”黄灿看着张青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方子应该是曾毅开出来的。” 张青来很惊讶,随即笑道:“真是没有想到,要不是黄老明指,我差点就要跟这么一位少年神医失之交臂了。” “走,先进去吧!”黄灿一抬手,“原本这次请你到研讨会,就是要介绍曾毅给你认识的,这个年轻人的医术很不简单,你们今后要多交流才是啊!” 张青来笑了笑,陪着黄老进了会场,他很好奇,曾毅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能得到黄老如此高的褒赞。 今天的会议,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和任务,也不需要得出明确的成果,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谈一谈自己对中医教育的看法。由南云医学院的人负责记录,把众位专家的意见汇总到一起,然后再结合实际,运用到中医分院日后的教学中。 会议结束之后,各位专家就离开了南江,这都是平时的大忙人,能够抽空参加这次研讨会,已经非常难得了。 研讨会总算是圆满结束,省里的相关领导非常满意,给予了表扬。曾毅的工作重心,也重新回到高新园区的日常运作之中。 回到白阳的第二天,曾毅就去了市里,要向廖天华和赵占兵汇报星星湖开发的事情,准备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小曾啊,坐!”廖天华看到曾毅,脸上带着笑意,“中医研讨会的事,我有关注,办得非常成功,省领导还专门进行了表扬呢!干得不错,给我们白阳市争了光!” 曾毅笑着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道:“主要是市里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支持,否则研讨会也不会办得这么隆重顺利。” 廖天华哈哈笑了笑,这话虽然是套话,但做领导的就是爱听,“好了,这些话就不用讲了嘛。你先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 曾毅就把公事包往身旁一放,捧着杯子开始喝茶,一边等着廖天华把手上的公务处理完毕。 过了有十分钟,廖天华批完了公文,把公文交给秘书去处理,然后自己站起来活动一骨,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边笑道:“这批不完的公文啊!” 曾毅站起来,笑道:“廖要负责全市的工作,以及几百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以理解。” “坐,坐!”廖天华笑着压了压手,跟曾毅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道:“你来得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通知你。” 曾毅就道:“有什么指示,廖尽管吩咐。” 廖天华道:“是指示,也是一件大好事!香港蔡氏投资集团和京城的均胜投资公司,要在我们白阳市搞一个大型的开发项目,投资额非常大。”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在琢磨了,均胜投资公司,不就是常俊龙的公司吗?这家伙来了白阳之后,就见了那么一面,然后了无音讯,怎么现在又跟蔡家搭上了关系,还真的要在白阳搞投资了。 “是否跟我们高新园区有关?”曾毅笑着问到,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这个项目肯定跟高新园区有关,否则廖天华就不会对自己讲这个了。 “目前是跟高新园区是无关,不过市里认为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是最合适的。”廖天华笑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项目?”曾毅又问。 廖天华就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夹,道:“呶,自己看嘛!” 廖天华此时心中极其舒坦,曾毅可真是个福星,自从他到了白阳之后,这大项目就一个接着一个,以前是几年都听不到省领导表扬一次,现在倒好,光听表扬了。 这既有政绩,又有上面的赏识,前程岂能有差? 曾毅接过文件夹,结果翻起来只看了一个标题,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奇怪,有一丝僵滞,也有一丝意外,因为上面标题清楚写着:星星湖开发计划书。 这怎么可能!曾毅自己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市里汇报这件事的,谁知话还没出口,星星湖项目就成了蔡成礼和常俊龙合作投资的项目。 “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向廖汇报这件事的……”曾毅说到。 “哦?”廖天华有些意外,道:“这么说,蔡氏集团已经找你沟通过了?好啊,这说明蔡氏集团非常看好高新园区的前景,也对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充分信任。那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运作,也就放心了!” 曾毅后面的话就没办法讲了,看廖天华这样子,他就知道这件事多半市里已经决定了,所以前面廖天华才会对自己讲“有一件重要的事通知你”,而不是跟你沟通,或者是通气。 现在各地都在争先恐后地大搞地产开发,又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换了任何一个领导,都肯定会动心的,先不说这个项目能够带动地价,为白阳市财政创收,要知道这笔投资都要算作是固定资产投资,是要实实在在计入gd的,大政绩一个,谁能抗拒? “廖!”曾毅看着廖天华,道:“星星湖并不在高新园区范围之内,如果只是个小项目,还说得过去,可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我们怎好夺过来呢。何况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操作经验,之前高新园区自己运作的两个地产项目,情况都不是很好,现在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我们,我怕会辜负了市里的期望啊。” 廖天华就微微皱眉,他弄不清楚曾毅这是在拒绝呢,还只是在表达一种顾虑。 星星湖原本不属于高新园区,如今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划入高新园区,那就相当于把别人的政绩剥夺了放入高新园区,那星星湖原来所在的辖区,肯定是会意见的,曾毅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就算是有意见,市里决定一下,下面也照样得执行。 廖天华现在顾虑的,是曾毅的态度,星星湖紧邻高新园区,这个项目要想做成功,缺少了高新园区的配合,是绝对不可能做成功的。曾毅现在掌控着高新园区大局,他如果不真心实意配合的话,这个项目就难说是好是坏了。 第二六三章 送行 “没有经验,可毕边做边摸索嘛!” 廖天华把手里的香烟,从右手换到左手,道:“没有人生来就什么事情都有经验!你年轻,有干劲,有热情,我觉得这就足够了。至于经验,蔡氏集团、均胜公司都有着丰富的地产开发经验,这方面,我们可以向他们取经学习嘛。” 曾毅就知道廖天华是铁了心要上这个项目了,他并不反对上这个项目,只是反对跟常俊龙来合作。 要说常俊龙这次来白阳是为了投资,曾毅相信,但要说常俊龙除了投资外,就没有任何其它的目的了,曾毅是打死也不信的。常俊龙要是没有别的目的,怎么会巧到也看中这个星星湖的项目呢,难道白阳市就没有别的项目可做了? 何况常俊龙这次直接找的是市里,要谈判也是跟市里谈判,谈判权不在曾毅的手里,市里谈出什么,曾毅就得执行什么,完全就是受制于人。 这种感觉,让曾毅很不舒服! 想了想,曾毅道:“这件事情,胡市长知道了吗?” 廖天华笑道:“这个项目,就是开文同志牵线引来的嘛。” 曾毅一听,就道:“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高新园区来运作,是我们的极大信任,我们一定会服从市里的一切安排。” 廖天华就听出了曾毅话里的消极因素,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给他,他并没有表示出很大的欢欣,而只是表示“服从”市里的安排,这个字眼很能说明问题了。 “要是有什么困难和顾虑,都可以讲出来嘛!”廖天华道。 “有市里支持和帮助,就算有困难,我相信也都可以顺利解决的。”曾毅顿了顿,道:“只是这个项目规模太大了”又牵扯到星星湖并入高新园区的问题,如果能安排一位市领导来全盘统筹的话,我们下面的人做起工作,难度就会小很多。” 廖天华有些意外,曾毅竟然主动把这个项目拱手让出,他说的那位市领导是谁”廖天华当然清楚,是指胡开文。 项目既然是胡开文拉来的,那由胡开文来负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胡开文还兼了高新园区的党工委〖书〗记。 这个项目,廖天华的计划原本也是计划交给胡开文来负责的,他今天跟曾毅谈话,就是做一做沟通方面的工作,免得今后项目运作的时候,曾毅不配合胡开文的工作。只是廖天华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提出这件事呢,曾毅就先表态支持胡开文负责这个项目,这让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再不上了。 一时间,廖天华有些摸不准了,曾毅到底是真的不想接这个项目呢,还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是在以退为进? “当然”这件事还要经过市领导的集体商议”才能最后决定。”廖天华笑了笑,“不过,我个人是倾向由高新园区来运作这个项目的,今天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曾毅笑着道:“请廖〖书〗记放心,不管市里最后如何决定”我个人都会坚决服从,并且认真执行市里的决定。” 廖天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道:“我的事说完了,轮到你了!” 曾毅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公事包里的那份星星湖开发计划书,肯定是拿不出来了,市里既然已经定了这件事,也确定了合作伙伴,这时候你再提出另外一套方案,不是摆明着是在抗拒市里的决定,要跟市里唱反调吗。 他笑道:“我是来向廖〖书〗记汇报医学院的进度情况的。” 廖天华一听,笑道:“还是小曾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对这个项目非常关心,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找你了解医学院的进展情况。好,你讲一讲!” 廖天华对医学院的项目重视,是因为省里领导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他要是不加以关心,时时了解项目进展,万一省里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那不就丢大人了吗! 曾毅把这次中医研讨会的成果,医学院当前的建设情况,以及今后一段时期的开工安排,向廖天华做了一个系统的汇报。这些情况曾毅了然于胸,也不用多做什么准备,就可以信手拈来。 “好啊,当初预定的建设计划,我看基本都如期实现了嘛,这很好!”廖天华对项目进度很满意,“如果项目建设中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市里反应。” 曾毅点头应着,讲了几句表决心的套话后,就起身告辞。 出了市委大院,曾毅有些发愁,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向顾宪坤来交代了。顾宪坤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前前后后跑了很多次,测量、规划、设计,做了很多的前期工作,谁知道让自己拖来拖去的,最后让常俊龙给捷足先登了。 拨了顾宪坤的号码,很快就被接通了。 顾宪坤在电话里笑道:“曾毅,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好事要通知我。” “星星湖的项目,我今天去向市里汇报了……”曾毅道。 顾宪坤一听声调都高了两分:“定了?” “情况有点变化!”曾毅顿了一下,道:“电话里讲不清楚,这样吧,我去找你!” 顾宪坤心里顿时一咯噔“今天不忙,还是我去白阳找你吧!” “那也行,你直接到管委会来找我!”,挂了电话,曾毅叹了一口气,驱车返回高新园区,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常俊龙别的项目不做,却偏偏挑中了星星湖的项目,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之前自己陪着顾宪坤多次到星星湖实地考察,这件事管委会很多人都知道,常俊龙要做这个项目,肯定会把情况都摸清楚,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常俊龙明知自己都已经找好合作伙伴,准备上这个项目了,却故意抢先插上一脚,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点让曾毅有些想不明白,常俊龙这次既然还裹挟了蔡氏集团,就不可能在项目上给自己制造什么麻烦,否则就是得罪蔡成礼。但要是真心搞项目的话,那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 难道这小子是想借这个项目,来削弱自己在高新园区的影响力? 曾毅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这次的项目很大”交给胡开文来负责的话,胡开文确实可以借机把自己的势力安插到高新园区。 可这么做”对常俊龙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来想去,都捉不到头绪,曾毅就懒得去猜测了。管他常俊龙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老老实实去搞他的投资”自己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了,要是这小子敢搞什么小动作,那自己就绝不会对他客气。 曾毅走后,廖天华把胡开文叫了过来,有些事情他要问一问胡开文,摸清楚曾毅今天的表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开文听完廖天华的话,道:“廖〖书〗记,有一件事,我正要向你汇报呢。”,廖天华唔了一声,坐在那里喝着茶,等着胡开文的下文。 “均胜公司的常总,跟曾毅同志以前早就认识。”胡开文说到,常俊龙向曾毅道歉的事”胡开文原本打算是要自己享用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可现在廖天华提起,他就不好不讲了。 “哦?”廖天华有些意外。 胡开文又补充道:“曾毅同志和常总前段时间好像有小许的误会”不过上次常总到高新园区,就把这事说开了”曾毅同志还很热情地向常总介绍了高新园区的基本情况以及重大招苒项目。” 廖天华就坐在椅子里思索着这件事,真是没想到,曾毅竟然跟京城公子圈里的人也认识,还真是人脉宽广得令人嫉妒啊。廖天华随即瞪了一眼胡开文,心道这个老泥鳅,要不是现在影响到了你自己去主持这个大项目,你可能就不会把这件事讲出来了。 胡开文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是廖〖书〗记提起,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呢!”,廖天华心道你能忘了才怪,不过他并不打算追究这个事,体制内的人,谁不是如此,就是自己得到这种内幕消息,也绝对会守在心里的。 如此看来,曾毅今天的表态,就不是在以退为进了,而只走出于个人方面的原因,不愿意跟常俊龙接触罢了。 廖天华对于曾毅和常俊龙之间的个人恩怨没有兴趣,他只要知道曾毅不反对这个项目即可。这些公子哥心里的想法,廖天华多少也有些了解,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这就跟常委会上的情形是一样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曾毅会暗中拖后腿。 曾毅真要是这么做了,首先是政治上的不成熟,其次也会被公子圈里的人所不容,任何圈子,它都有一些潜规则是不能碰触的。要说常俊龙拿这么大的投资来刁难曾毅,那更是不可能,除非常俊龙脑子坏了。 “曾毅同志和常总有误会?”,廖天华又问。 胡开文心道廖〖书〗记总算把重点听进去了,这个项目,自己绝对是最佳人选,不过他还是笑道:“曾毅同志是个有原则的干部,久经考验,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个人情感,影响到市里的工作大局。如果市里要把星星湖的项目交给曾毅同志负责,我个人完全赞同,并且相信曾毅同志能把这个项目做好!”,廖天华笑了笑,胡开文这话说得漂亮,怕心里不是这么想,他对于这个项目,根本就是势在必得啊。 顾宪坤赶到高新园区,就去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急急问道:“曾毅,你刚才电话里说的变化,是什么变化?” 曾毅抬起手”“坐平说!”,顾宪坤平时是个很稳重的人,今天却也是着急了,道:“你说你的,我妾我的。” 曾毅就道:“上午我到市里去找廖〖书〗记汇报星星湖开发的事情,但没能开得了。”” 顾宪坤诧异,“这是为什么?”,“还没等我开口,廖〖书〗记先通知了我一件事:市里规划在星星湖搞地产开发!” “怎么会这样!”顾宪坤十分震惊,刚坐下,差点又要站起来,不过好在还是沉住了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巧呢,市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曾毅站起身,手里拿着廖天华给的那份项目书,道:“这是市里的规划,你先看看吧!”,顾宪坤翻开看了两页,就把那文件扔在了茶几上”道:“怎么会这样!这和我们的规划,几乎就是一样的!” 规划不能说是完全一样,但大概的思路是一样的,都是要先改造星星湖,将星星湖开发为一处风景秀丽、水波荡漾、虫鸟欢叫的地方,然后拿星星湖做卖点”把湖四周的地卖出去做地产开发,盖上房子出售。 顾宪坤确实挺郁闷的”从曾毅到白阳上班,自己就开始筹划这个项目了,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呢,谁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坐在沙发上生了半天闷气,问道:“市里这个规划,现在执行到哪个阶段了?” 曾毅道:“我打听过了,这件事已经基本定了。这个项目是最近才有的事,因为迎合市里领导的心意,所以进展得非常快。你知道这个项目的开发商是谁吗?” 顾宪坤问道:“是谁?”他也想知道是谁抢了自己的生意”太窝火了。 “蔡成礼!”尊毅说了一声”道:“还有均胜的常俊龙。” 顾宪坤先是吃惊,随后就是有些愤怒,自己和曾毅为了蔡成礼儿子的病跑前跑去,安排专家进行会诊”结果一转眼,蔡成礼却抢我们的生意”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妈的,那常俊龙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曾毅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向市里报备的,这样就算蔡成礼他们想向插足,大家还要公平竞争一番。” 事已至此,顾宪坤就是埋怨曾毅,也无济于事了,只好道:“算了,这也不能赖你,你不早一步报备,也是有所考虑的。我只是觉得蔡成礼这么做太不厚道了。” “这事或许蔡成礼只是适逢其会,他可能是觉得这个项目有潜力,就临时决定做了。”曾毅也不隐瞒,道:“我在京城的时候,跟常俊龙有些摩擦。” 顾宪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很可能是常俊龙在暗中捣鬼,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总之,这件事赖我,害你白白浪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曾毅看着顾宪坤,“你前期投入的资金,我补偿给你。” 顾宪坤一摆手,道:“你说这话,不是在骂我的吗!做生意哪有十拿九稳的,别人要做什么事情,又不会事先向你打报告。事情已经这样了,自认倒霉吧,不过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你可要第一个想到我。” 曾毅笑了笑,道:“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顾宪坤知道曾毅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今天能这么说,已经是很破倒了,可见曾毅心里是很愧疚的。 顾宪坤就道:“其实这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蔡成礼总不能把星星湖四周的地全都霸占了吧!他愿意做前期的投资,倒替我把风险给承担了,现在我只要买地盖房子就行了。” 曾毅知道顾宪坤是在宽慰自己,不过这对商人的顾宪坤来说,确实不能算是一件坏事,钱虽然是少赚了一些,但投入也少了,风险完全处于可控状态。只是这一下,就完全破坏了曾毅的初衷。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请!”曾毅说到。 “有什么说法吗?”顾宪坤问到,他可不想曾毅是因为愧疚而请自己吃饭。 “崔恩熙要回京城了,不送一下不好吧!”曾毅说道。 顾宪坤一听就道:“不去,人家崔恩熙又不想让我去送她,去了招人恨,这种事不能做!” 曾毅还要再说,顾宪坤就已经站了起来,摆手笑道:“我回了,你自求多福吧!唔,我会给崔恩熙去一个电话道别的!”说完,他就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把茶几上那份规划书抄起来,塞公文包里带走了。 看着顾宪坤离去,曾毅摇头苦笑,这帮家伙! 晚上曾毅回到荣城去给崔恩熙送行,只有他一个人,今天他一个壮丁都没拉到,不是大家都有眼色,而是崔恩熙看曾毅时的那种温情脉脉,让大家不多想都不行。 “晨盈向我提起过很多次荣城的地道小吃,说是非常好吃,我一直想去品尝,可惜都没有机会,所以今天我想邀请曾大夫一起去品尝这些风味小吃。”崔恩熙看着曾毅,眼里带着几分希冀,“不过,如果曾大夫不方便的话,下次也可以。 曾毅还怎么能拒绝,笑道:“今天是为你送行,当然你说了算!走吧,上车!” “谢谢!”崔恩熙立刻眉飞眼笑,脸上焕发出迷人的神采,跟在曾毅身后朝外走,脚步轻盈得象一只鸟儿。 出门之后,崔恩熙把时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保镖打发掉,然后上了曾毅的车。 曾毅发动车子,朝临江的夜市开了过去,那里顺着清江十几里地,都是各种风味小吃,一路走下去,每样小吃只需浅尝辄止,就既可以满足口腹之欲,顺道还可以领略到荣城的夜景和风土人情,应该很适合崔恩熙的要求! 第二六四章 背袭 到了夜市公园的外面,曾毅停好车子,两人就漫步朝里面走了讲去。 “这里晚上很热闹,不但有各式的地道小吃,还可以沿江散步健身,甚至可以一展歌喉。”曾毅笑着介绍,道:“我有位朋友”以前在这里唱歌的……“……” 说到这里,曾毅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朝公园门口看了过去,脸上神色有些奇怪。 崔恩熙顺着曾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都是很平常的行人,还有一些兜售小工艺品的商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就疑惑问道:“曾大夫,在看什么?” 曾毅摇摇头,回过身来笑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崔恩熙“嗯”了一声,跟在曾毅的身后,道:“是不是觉得看到熟人了?我也经常有这种错觉。” 曾毅笑了笑,也不解释,他刚才并没有向后看,怎么可能会用后脑勺看到熟人呢。只是在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远处有人在盯着自己,不是熟人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被锁定了的感觉,所以他才会站下来,心里纳闷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荣城是个没有冬天的城市,眼下气温晏然低了一些,但夜市里依旧是热火朝天,比起火热的夏季,人也并没有少很多,三五人一桌,喝着啤酒,吃着火锅烧烤,听着音乐,好不惬意。 “这里好热闹啊!”崔恩熙笑着,“在这种氛围里,胃口都会变得好了很多,难怪晨盈总向我推荐荣城的小吃。 曾毅带崔恩熙找到一张位置不错的桌子,位于十多家小吃店的中央,他道:“崔小姐想吃什么,就随便点!” 崔恩熙看了看四周这么多的店,小声问道:“这些店的东西都可以点吗?” 曾毅点点头,道:“都可以点!” 崔恩熙有些意外”她以前没吃过夜市,就问道:“吃完之后不怕结错帐吗?” 曾毅哈哈大笑,心道崔恩熙想得真多,这应该是店家操心的事情吧,他道:“不会的,桌子是共用的”但每家店用的餐具不同,他们也会自己记着你都点了些什么食物。你把这里当作是京城大学的食堂就可以了。” 崔恩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在大学食堂吃饭,好像跟这里确实有点相似,她道:“看来我有点杞人忧天了!” 曾毅呵呵一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点!” 崔恩熙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注意,道:“我对这里不太熟,还是你来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那我就看着点了?” 崔恩熙点头,“好,劳烦你了!” 曾毅一摆手,站起身来,道:“吃饭的时候,不用那么客气,不然我会噎到的!哈哈!”说着,曾毅站起身,到周围转了一圈”就把吃的东西点好了,无非就是烧烤、串串、几个凉菜,以及荣城本地特有的一种热饮。 烧烤很快送了上来,烤肉、烤兔、烤鱼、烤蘑菇…” 曾毅把烧烤盘往崔恩熙面前推了推”笑道:“尝尝看,这跟你们韩国的烧烤完全不同”但也别有风味!” 崔恩熙微微欠身,笑道:“那我就开动了!” 韩国烧烤侧重于烧,有点类似于铁板烧,煎熟之后蘸着酱料来吃:而荣城这边主要是烤,在烤的过程中,加入香辛料和盐,借助火力让香气和味道慢慢渗入肉里,增味的同时又去掉腥味,所以口味完全不同。 崔恩熙挨个尝试了一番,比较中意烤兔和烤鱼,这两样是荣城独有的特色,跟全国各地的烧烤做法又有不同,卖相不怎么起眼,甚至还有些焦黑,但筷子一扒,里面肉质极其鲜美,香气四溢,吃一口下去,齿颊都带着香,实在是一种味觉享受。 此时位于夜市〖中〗央的舞台上,又有歌手登台表演,崔恩熙听了一会,道:“他的吉他弹得很厉害!” “这里的舞台很有名的,走出去过天后级的歌手!”曾毅说道。 崔恩熙就带了几分崇敬,“难怪!你刚才说有朋友以前在这里唱歌,那他现在也是歌手了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很多人在这里唱歌,并不是为了做歌手,所以我那朋友现在并不是歌手!” “那很遗憾!”崔恩熙说到,以她的生活环境,很难明白叶清菡为了生活来这里唱歌的那榫无奈。 曾毅笑了笑,道:“为什么是遗憾呢?大家去kN唱歌,也不一定非得是去练歌啊,kN也没规定必须有专业水准才能进去唱歌。” 崔恩熙一时没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不过等那位吉他弹得很好的歌手下去,一位中年大胖子跳上舞台接过话筒,她就明白过来了。 荒腔走板的声调,再加上《白毛女》之《北风吹》选段,唱得现场的气温顿时都冷了好几度。等大胖子心满意足从台上跳下来,现场吃烧烤的人,都在喊着让店小二过来,要把自己桌上的烤肉重新回炉热一下。 太他娘的冷了! 崔恩熙看着曾毅,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很奇怪,随后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笑。 在这边吃过烧烤,曾毅带着崔恩熙沿江往前散步,路上碰着什么好吃的,就随便尝一尝。 崔恩熙的兴致很高,这一走就走出去很远,刚开始,江滨公园里全是散步。健身、扭秧歌、摆龙门阵的人,熙熙攘攘,等走到最后,公园里都变得行人渐少了。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你明天还得赶飞机,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我们就走不回去了。”,崔恩熙笑着点头,“谢谢你,今晚我过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走出这么远了。” “开心就好嘛!” 曾毅就领着崔恩熙往回走,两人边走边聊天。 走过一盏路灯时,崔恩熙突然道:“曾大夫,你的鞋带松了!” 曾毅低头一看,可不是吗右脚的皮鞋带松了,掉在一边,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崔恩熙淡淡一笑,露出几颗银牙,然后很自然地就往下蹲,道:“我来帮你系吧!” 曾毅赶紧拦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这怎么好意思!”说着,曾毅就在路边蹲下,开始整理鞋带。 让崔恩熙这么一抢,曾毅也没有细看地方蹲下去之后,才发现面前正好是一尊不锈钢的垃圾桶不过他也顾不上再挪地方了,赶紧绑着鞋滟崔恩熙站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侧着脑袋看着曾毅系鞋带,脸上带着温馨而俏皮的笑意,很像在欣赏一件极其心爱的事物。 “曾大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崔恩熙突然说到。 曾毅低头系着鞋带,道:“你说。”,崔恩熙吸了口气,道:“我已经做了个决定等明年南云医学院建成之后我就来荣城上……”,话还没说完,崔恩熙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原本蹲在地上的曾毅猛然间一个弹跳跃起,张开双臂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啊……” 崔恩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曾毅一把抱入怀中,然后两人一起跌入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咣”,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刚才还蹲在曾毅面前的那个不锈钢垃圾桶,就飞了出多“马匹的,这小子倒躲得快,都给我上,打!” 有个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句,就听身后传来疾速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往这边跑了过来。 崔恩熙回过身,就看到一个眼角带疤的光头小肥子,手里握着一根两尺长的钢棍,朝这边快步上前,一抬手,钢棍就朝曾毅抽了过去。 “啊!”崔恩熙吓得惊叫了一声。 钢棍来得太快,不给曾毅任何起身的机会,棍梢还扫着崔恩熙几分。曾毅当机立断,一咬牙,将崔恩熙往旁边猛地使劲推出,然后自己的身子往旁边一滑,一个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记钢棍,随即一腿扫出,将小肥子踢翻在地。 不等小肥子再起身,曾毅翻身蹲起,一拳就砸了过去。 “咔叭”一声。 小肥子的牙飞出去几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入草丛,小肥子刚起了一半的身子,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被打得昏过去了。 曾毅抄起钢棍,反身一棍将另外一个冲上来的人抽翻,随即一个跳跃,将倒在地上的崔恩熙迅速拽起来护在身后。 两人刚站稳,就被十来个手持钢棍的壮汉给包围了。 崔恩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脸上虽然看起来还很镇定,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曾毅的后背的衣服。 曾毅的眉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是因为后背的伤痛。 “你们是什妾人!”,曾毅喝问一句,胸中怒火万丈,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凶险了。那中肥子悄声来到曾毅背后,猝然挥起钢棍,就往曾毅的头上砸。要是曾毅躲得晚上一秒钟,头上挨了这一记钢棍,此时肯定是非死也重伤了,那小肥子根本就是在下死手。 不巧正巧,曾毅蹲在了一尊不诱钢的垃圾桶前。绑完鞋带一抬头,正好从垃圾桶的桶身上看到了棍影一闪,来不及判断这棍子是冲谁来的,曾毅就侧身跃起,连带着崔恩熙一起扑入草丛。 围上来的大汉们也有些意外,平时小肥子的闷棍是一打一个准的,今天竟然失了手。大汉们一对眼,也不吭声,提起棍子就一哄而上,准备来个乱棍。 曾毅心中生气,脚下猛然一踢,草屑带着砂土就朝对面的大汉们飞了过去,大汉们只好侧脸躲避,防止砂石飞进眼睛里。 手中钢管一紧,曾毅猛然折身,就朝身后的另外几个大汉冲了过去,手中钢棍或扫或戳,连连出击。 崔恩熙只感觉自己被猛地拽了一下,身子就跟着曾毅飞了出去,随后就觉得自己犹如波涛中的一叶扁舟,随风浪而疯狂摇摆。 对方一个照面不打,就要置曾毅于死地,曾毅此时还怎么会客气手中的钢管就用上了十分力气,一棍下去,只要打实处,对方不是手断,就是腿折,他甚至都懒得用什么手法就是一股蛮力。 另外一边的大汉躲过砂石草屑,等一回身就傻掉了,那边几个自己的人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全躺下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凄厉地惨叫。 之前还准备上前群殴打乱棍的这帮家伙此时脚下就有些泄力,正犹豫着还要不要接着冲那边曾毅放到几个之后,就掉转身子,朝着这边打了过来,一时间又是一阵惨呼狼嚎。 要说这几个大汉也算是心狠手辣的人了,打架敢下死手,可也不是曾毅这种人的对手。曾毅是练过的,就是对上受过职业格杀训练的汤卫国、张杰雄,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手底下非常干脆利落,几乎是一棍一个。 一眨眼的工夫”十几个大汉全都躺倒在地。只剩下最后一个”颤巍巍地站在那里,手里的钢管眼看就要握不住了,曾毅一棍下去,就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折声”这动静把那人吓得胆都快破了。他没想到今天一个原本十拿九稳的群殴局面,结果变成了一人群殴一群。 曾毅抬起钢棍”指着那人,厉声喝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 这些人绝不是劫财,也不是见色起心,因为不管是劫财劫色,都不至于一上来就先要人性命,对方完全就是有备而来的,而且看这出手的干脆劲,绝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 那人被曾毅眼里冒出的杀气给吓着了,脑里正犹豫自己要讲什么,这一犹豫,曾毅一脚就踹了过来,那人飞起来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随即就跌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崔恩熙也被曾毅这杀神的榉子给吓到了,那些整天跟在她身后的保镖,也是很厉害的人物,可跟眼前的曾毅一比,就完全没法看了。 曾毅掏出电话,拨了陈龙的电话,道:“我在江滨公园凤山路这段,你带人过来吧!” 陈龙一听这话头都大了,我的妈呀,曾毅这又是搞什么事啊,不过他不敢大意,立刻道:“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曾毅把手里的钢棍一下甩出,眉头不禁又抽动了一下,刚才这一番剧烈搏斗,背上的伤又重了几分。 回头看到傻站在当场的崔恩熙,曾毅就快步过去,一把遮住崔恩熙的眼睛,然后将她直接抱起,放到了不远处一尊雕塑后面,在这里完全看不到那边的情景。 “你就站在这里,我让人来接你!”曾毅看着崔恩熙的眼睛,“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与你无关。” 崔恩熙先是下意识点头,随后就使劲摇头。 曾毅也不理会她,拿起电话又拨了汤卫国的电话,让他过来把崔恩熙接走。 放下电话,曾毅朝那边走去,结果一转身,身后的崔恩熙惊声叫了起来,“你的背受伤了!” 崔恩熙跟上来,伸手就要撩开曾毅的衣服去看伤势,她现在回过神来了,记起曾毅这一棍子是为了推开自己,而硬生生挨的。 “没事!”曾毅按住崔恩熙的手,“不用看,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清楚,一点皮外伤罢了!” “不行!”崔恩熙刷开曾毅的手,然后眼泪就下来了,道:“血都渗透外套了,必须处理!” 说着,崔恩熙就小心扯起曾毅的袖子,要帮曾毅把外套摘下来。 曾毅也就由她了,等西装外套摘下,就看到里面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是血红一片,撩开一看,崔恩熙就哭了起来,曾毅背上赫然一道七八寸上的伤痕,肿成了紫色,皮肉外翻,向外渗着血。 “哭什么!今天能躲过一劫,保住这条命,已经是很运气,且偷着笑吧!”曾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要不是鞋带松了被崔恩熙发现,凑巧蹲在了那个不锈钢的垃圾桶前,肯定就吉凶难测了。 崔恩熙从包里拿出纸巾,一边帮曾毅擦背上的血,一边哭,擦擦血,又擦擦泪,结果擦来擦去,曾毅背上的血没擦干净,反倒把自己脸上擦了不少的血。 陈龙是知道曾毅的能耐的,没人能在曾毅手下占了便宜,他原本以为这次还跟以前一样,都是小场面,可等到了现场,一看到曾毅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再看崔恩熙满脸的血,陈龙当时惊得就七魂掉了六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的娘咧,这是天塌了吗! 陈龙就急急朝曾毅跑了过去,也没顾着脚下,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就那么踉踉跄跄地到了曾毅身边,急声道:“曾毅,曾毅,你这是喜么了,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啊!” 说完,陈龙就挑起来朝荨后的人喝道:“快打急救电话啊,让救护车给老子滚过来!立刻!马上!” “没事!就是挨了一棍子!”曾毅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陈龙哪能放心,以曾毅的本事,寻常人根本难以近身,现在却被人一棍子抽成了这样,这是在下死手啊,这绝不是一般的寻衅斗殴!是谁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向曾毅下手,反了天! “人呢!”陈龙急眼了,“人呢!老子要拔了他的皮!” 骂完这句,陈龙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站起来,跌跌撞撞似乎要跑。 陈龙一看,哪还有丝毫的犹豫,几个小快步冲上前去,肥胖的躯体腾空跃起,一记飞腿就把那个要起身逃跑的家伙踹得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听这动静,比刚才挨了曾毅一棍还要严重! 第二六五章 一少 身后的警察看陈龙今天如此失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当下没有任何犹豫,拔枪的拔枪,掏手铐的掏手铐,迅速控制现场局面,准备把这些倒在地上的人全都带走。 “把这帮暴徒全都给我带回局里!” 陈龙此时完全是急怒攻心,十几个暴徒持械围攻曾毅,这绝不是小事!要是今天曾毅出上一丁点的差池,以方南国的性格,别说是自己,就是荣城警方上上下下,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好过,那一定是滔天巨浪。 有警察上前小声提醒道:“陈局,有人受伤,是不是先送医院!” “要不要老子教你怎么办案!”陈龙暴喝。 那警察也不敢再问了,立刻打电话让局里再多派人前来支援,然后过去看了看,伤重的送医院,伤轻的就准备带回局里连夜审讯。 陈龙这才想起受伤的还有崔恩熙,又急忙过去问道:“崔小姐,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崔恩熙的泪还没止住呢,只是摇着头。 陈龙借着路灯的光线仔细一看,发现崔恩熙好像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道:“曾毅,我先送你去医院吧,这里我们会有人处理好的!” 曾毅往那边看了看,自己留下来也确实没用,就点了点头,道:“好!” 陈龙立刻跑过去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曾毅上车,然后拉响警笛,直奔医院而去。 汤卫国晚上喝了点酒,到现场的时候头还有点发晕,他驱车过来,远远就看到警车和救护车上刺眼的红蓝闪灯,当时酒就醒了一大半。 车没停好,汤卫国就已经跳下了车,然后直往这边闯,眼睛四下搜索,开始寻找着曾毅。 一名警察抬起手,在警戒线上拦住汤卫国,喝道:“警察办案,退……” “滚你娘的蛋!” 汤卫国没等警察说完,大手一扒,就把挡道的警察直接掀翻在地,然后急急跑了过去,四下找着曾毅的影子,大声吼道:“曾毅!曾毅!” 四周的警察看突然闯进这么一个满脸凶相的大汉,上前就把警察打翻在地,还以为又有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暴徒围了上来。 汤卫国掏出证件,甩在了当前一名警察的脸上,喝道:“谁是负责人,给老子滚过来!” 警察都准备拔枪了,结果一瞥,看到了证件的封皮,当时一惊,领头的警察过去翻开一看,就是两腿一并,道:“首长你好!” 汤卫国就指着那警察,急声问道:“曾毅呢,曾毅在哪?” 之前来得早的警察,听陈龙喊了曾毅的名字,所以赶紧上前答道:“曾毅受伤了,陈局送他去医院了……” 说没说完,警察只觉得衣领一紧,就被汤卫国拽了过去。 汤卫国瞪大了眼睛,吼道:“放你娘的屁,曾毅怎么会受伤呢!”汤卫国喝了酒,但却不糊涂,他一身的本领,但想伤到曾毅,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警察让汤卫国的凶悍相给吓到了,解释道:“我们……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受伤了,所以陈局先送他去医院了,我们留下来带这些凶徒回局里接受调查,事情的具体情况,等我们把人带回去调……” “带你娘的屁!” 汤卫国一把推开那警察,几个大步上去,把躺在地上的一名凶徒一把拽起,抬手一个大耳光就抽了过去,打得那家伙半边脸立刻变了形,“说!谁把曾毅打伤的,谁指使的!” 说着,汤卫国抬手还要再打,四周的警察一看,急忙上前,大家一起发力,才把汤卫国死活给按住了!我的娘,你就是现场审讯,也用不着这样吧,那人犯已经受伤了,再让你几巴掌下去,还不得当场交代了。 汤卫国胸中怒火滔天,马匹的,敢打我兄弟,你当老子这双拳头是摆设吗,他那等得及让警察回去慢慢调查,恨不得一拳下去打得这帮家伙吐血吐肺。 几个警察忙出一身大汗,才勉强按住汤卫国,旁边有机灵的,立刻就道:“这位首长,事情我们会立刻调查清楚的,曾毅现在受伤进了医院,你是不是先去看看他的伤势!” 汤卫国一听,大手一甩,把几个警察齐齐推出个趔趄。 拿出电话,汤卫国先拨给韦向南,“小南,曾毅的药箱子是不是在家里?你现在马上带着药箱子,联系陈龙,曾毅被人打伤了,送医院了!” “你放心!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汤卫国恨恨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一指警察,道:“谁都不准离开,就在这里给我审!现在就审!” 警察没办法,把几个重伤的送医院,派人跟着去看守,然后就在现场开始审问调查。 汤卫国又打了个电话,把警备区处突队的光头集合起几十个,准备一有结果,就下令动手。 警察一听,心中暗惊,我的娘咧,这帮杀神想要干什么啊! 曾毅被送到省人民医院,医院的医生都认识他,一阵鸡飞狗跳,连邵海波都给惊动了,连夜又赶回医院。 邵海波进医院的时候,正好跟韦向南碰上了,两人一起往进走。 韦向南脸色焦急,问道:“邵院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伤得重不重?” “下面的医生刚才在电话里向我讲了,没伤到筋骨。”邵海波有些自责,“下午曾毅还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晚上一起吃饭,去给崔恩熙送行,我有两台手术要安排,就给推辞了,谁能想到晚上就出了事。早知这样,我怎么也要跟着他,说不定就没有这事了!” 韦向南提着医药箱里快步进了电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两人进了电梯,直接到楼上的特护病房。 曾毅此时正趴在病房的床上,上半身被包成一个大粽子,医院拿来几瓶点滴,说是防止伤口发炎,正在劝曾毅打点滴。 “小毅!”邵海波快步上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包太多纱布了,勒得人都喘不过气!”曾毅笑着开玩笑,道:“你们医院得重新培训一下包扎伤口,不然这伤口包好了,病人也被憋死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韦向南看曾毅能说笑,心里松了口气,上前把药箱子放下,脸上不无担忧,她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因为伤口已经被包得很严实了,就紧张问道:“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曾毅说到。 旁边的医生就道:“这能叫没事吗!光伤口都七八寸长了,幸亏是钝伤,要是对方今天拿出来的是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韦向南和邵海波齐齐变色,两人一听七八寸长几个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曾毅很不爽地瞪了一眼那医生,道:“真没事,就是挨了一棍子,都是皮外伤。” “骨头没有问题吗?”邵海波问到,如果是棍伤的话,只要骨头没问题,一般是无大碍的。 “骨头好着呢!要不是医生以死要挟,让我趴在这里别动,我这会都该回家睡觉了!”曾毅笑着。 邵海波不信,扭头去看那医生。 医生就点头道:“拍过片子了,骨头没问题。” 邵海波也瞪了一眼那医生,明知道我现在很紧张,还故意夸大伤势,你邀功也得分个时候吧,心脏都要被你吓得出问题了,“还是在医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韦向南也道:“是,不着急出院!前几天忙着张罗研讨会的事,估计也累了,正好休息几天。” 旁边的医生手里还拿着吊瓶呢,道:“邵院长,你看这吊瓶还打不打?” 邵海波一摆手,“吊瓶就不打了,辛苦你了,回头你把诊断资料准备好,我要再看一下。”如果是刀伤,医院的处理方法肯定是最妥当的,但如果是钝伤的话,曾毅自己就能处理,中医在活血化瘀方面的疗效,要远胜于医院的吊瓶, 韦向南帮曾毅打开药箱,让曾毅自己挑出合适的药,然后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凉着,又过来先帮曾毅把床垫了垫,好让曾毅趴得更舒服一些,道:“你平时不是挺机警的,怎么会被人打到?” “双拳难敌四手,难免的!”曾毅苦笑,今天能躲过那一棍子已经很幸运了。 “这次绝不能轻饶那帮人!”韦向南也是很生气,她还没从见到曾毅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呢,“吃完药你就先睡吧!我这几天都没有事情,就在医院守着你。” “不用了!”曾毅说到,“就一点小伤,又不影响行动,哪能让大家都耗着。” 邵海波笑道:“行了,你就躺着吧!平时都是你帮大家治病,现在终于轮到你躺在病床上了,机会难得,就让我们都好好瞻仰瞻仰嘛!” 曾毅无奈摇头,这回可有笑话看了。 韦向南过去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端过来让曾毅把药吃了,然后对邵海波道:“邵院长,医院每天都一大堆的事,你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邵海波只好点头,把旁边的医生一起叫了出来,他还得再看一下曾毅的诊断资料才能放心。 韦向南看曾毅一直趴着,觉得不怎么放心,就道:“趴着睡会不会难受?我再让人送个软一点的垫子来吧!” “这个趴着刚合适!”曾毅笑着,“南姐你真不用担心的,医院的医生小题大做,包得太多了,看起来严重,其实就是皮外伤。” 韦向南拿起床头的空调被,小心地给曾毅披上,动作很轻缓,怕碰到了曾毅的伤口,一边道:“你卫国大哥平时经常受伤,可我从来都不担心,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性格,要是不带点伤回来,他自己都会觉得别扭。可你不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谁知你猛一下就受这么重的伤,听到消息时,我这颗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了。” 曾毅心里一暖,道:“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韦向南给曾毅盖好被子,就坐在床边的椅子里,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曾毅摇头,“还不清楚。” 刚才想了半天,曾毅也没想到会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就是当初的袁文杰吃了那么大的亏,也没敢对自己下这种死手啊,曾毅在南江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又是一名官员,任何人要对曾毅下手,都会考虑后果。再说了,曾毅也并没有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仇。 “你卫国大哥已经去处理了,很快会有结果的!”韦向南道。 正说呢,病房的门又开了,陈龙陪着崔恩熙一起走了进来,崔恩熙是去洗脸了,刚把脸上的血渍清理干净。 韦向南这才想起曾毅晚上是去给崔恩熙送行的,再看崔恩熙眼睛红肿,衣服上全是污渍灰尘,就站起来问道:“恩熙小姐,你这是……” 崔恩熙很抱歉地一鞠躬,道:“南姐,非常对不住,是我连累曾毅了。” 韦向南看崔恩熙的状态明显很不好,就道:“先坐下,坐下说!”完了,她问陈龙,“陈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龙就道:“根据崔小姐的说法,当时曾毅正蹲在路边系鞋带,此时有人走到曾毅背后,猛然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钢棍。曾毅反应快,第一下给躲开了,对方上前追棍的时候,曾毅为了保护崔小姐,这才被对方击中背部受伤。” 崔恩熙的眼泪又下来了,连声道:“是我拖累曾毅了……” 曾毅皱眉道:“都说了跟你没关系,那些人是冲我来的,今天还好你没受伤,不然愧疚的就是我了!” 韦向南也是轻声劝慰道:“好了,别哭了,曾毅他是一个大男人,保护好你是应该的。” 陈龙看这里没什么事了,就道:“韦总,崔小姐我就交给你了,我要赶回去处理这件事。” 陈龙心中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这不是曾毅受没受伤的问题,而是对方根本就是有预谋地要置曾毅于死地。那一棍也就是曾毅能抗住,换了是普通人,一棍下去皮开肉绽,铁定失去抵抗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两人劝了好半天,崔恩熙才止住哭泣,曾毅看她哭得有些疲惫,就让韦向南先送对方回去。 等送完崔恩熙返回医院,曾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韦向南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等着汤卫国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很多人到医院来探望曾毅,体制内的小道消息传得最快,曾毅昨晚才挨的棍,今天已经是人人皆知了,不少人来之前,甚至连曾毅的病房号码都打听清楚了。 顾宪坤来得最早,他一早给崔恩熙打电话道别,才知道曾毅住院了,就急急赶到医院。看到曾毅那五花大绑的包扎,顾宪坤也是后悔不已,直道昨天就应该跟着曾毅一起去给崔恩熙送别。 坐了半个小时,顾宪坤告辞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 “曾主任!”常俊龙提着一个大果篮,来到曾毅病床边,道:“早上我要去白阳,才听说曾主任受伤住院了,就赶紧过来看望。” 曾毅没想到常俊龙会跑过来看自己,道:“常总请坐,我身上有伤,就不起来了!失礼的地方,请勿怪!” “躺着,躺着!”常俊龙做了个要按住曾毅的动作,然后把果篮放在一旁,叹道:“太让我吃惊了,荣城的治安一向都是不错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怎么样,医生是怎么讲的?要不要紧?” “皮外伤,不碍事!” 曾毅笑了一声,然后观察着常俊龙的表情,他昨晚一直都在思考会是谁向自己下手,也想到过常俊龙,但给否决了,因为眼下常俊龙是最没有理由这样做的人,他的星星湖项目,还离不开高新园区的支持。 不过,就在刚才常俊龙走进来的一刹,曾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前几天中医研讨会有人捣乱的事,当时曾毅认为那是某些心术不正的西医搞出来的幺蛾子,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也最为符合事物的逻辑。 但就在刚才,曾毅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那些来捣乱的人,很可能不是冲着中医来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搞中医研讨会是自己的主意,专家是自己请的,会务也是自己在筹备的,如果中医研讨会搞砸了,那么最丢脸的一个,就是自己了,甚至还很有可能一下把中医界的人全都得罪光。 这个暗中捣鬼的人,会不会是常俊龙呢?曾毅想着。 “看起来很严重啊!”常俊龙打量着曾毅背上的包扎,担忧道:“有没有伤到筋骨,拍过片子了吗?” 曾毅笑道:“常总可能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哦……”常俊龙一幅恍然状,道:“我这一担心,倒把这事给忘了,曾主任医术不凡,你说无碍,那肯定就是无碍了。不过我看也不能大意,最好还是在医院多观察几天,虽然我个人心里是巴不得曾主任现在就能痊愈。我那个星星湖的项目,可还少不了曾主任的鼎力支持。” “常总客气了,星星湖的项目,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曾毅笑着。 正说着呢,韦向南提着早饭走了进来,常俊龙也就不再多说,嘱咐曾毅多休息,然后告辞离开了。 “那是谁?”韦向南问到,她没见过常俊龙。 “均胜公司的常俊龙!”曾毅说到,“和蔡成礼要在白阳做个大项目!” 韦向南“唔”了一声,也没多想,打开饭盒,把准备好的早餐拿出来。 常俊龙出了医院的门诊大楼,钻进楼前停着的一辆兰博基尼。 车里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位脸色白净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飘逸长发,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看起来是挺严重的!人包得跟粽子似的,趴在床上起不来!”常俊龙叹了口气,伸手拿出一根雪茄点着,往椅背里一躺,道:“这荣城未免也太危险了吧!别人都说这曾毅是南江一少,如此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会在公园里被人给打成那样。孙少,我看你以后出门也要多加防范啊!” 长发白净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道:“常俊龙,你少在那里煽风点火,我不吃你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跟你合作,只为求财,但你跟曾毅的那些恩怨,我没兴趣,你也休想利用我。” 常俊龙不以为意,吐了个烟圈,鼻孔里嗤了一声,笑道:“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到了南江,结果别人是一,自己是二!” “常俊龙,你有完没完!”长发的年轻人拍了一声喇叭,冷笑道:“有能耐,你现在就自己上楼跟人家单挑,也让我高看你一眼!” 常俊龙一摊手,“好好好,就当我放屁,开车吧!” 长发的年轻人发动车子,正要启动,前面一辆黑色奥迪车突然疾驰而过,急速上了门诊大楼前的亭廊,要不是反应快,两车就要擦上了。 “马匹的!” 长发年轻人骂了一声,就要推门而下,去找那辆奥迪车理论。 “孙少!”常俊龙一把按住长发年轻人,道:“你先看清楚那是谁的车再动啊!” “废什么话,他就是荣城的市长,又能怎……”长发年轻人还没把狠话说完呢,就脸色一怔,随后“嘭”一声,赶紧又把车门关紧,闷闷坐回驾驶位。 他已经看到车里下来的是谁了,正是南江省的第一夫人冯玉琴,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下车去找冯玉琴的司机理论。今天幸亏是没擦上,不然麻烦的一定是他自己。 “孙少,冲动是魔鬼啊,这里可不是京城,而是南江!”常俊龙的脸色就很好看了,隔着车窗看着那边的冯玉琴,啧啧道:“你说,冯厅长这会不会是来探望曾大少的?” 长发青年抓着方向盘,一语不发,等冯玉琴进了门诊大楼,就发动车子快速离开。 第二六六章 请辞 冯玉琴刚到曾毅的病房,杜若和汤卫国也到了。 两人进来时看到冯玉琴坐在曾毅的病床边,都是吃惊不已,虽然大家都知道曾毅在方南国心里很有分量,但亲眼看到冯玉琴一大早来看望曾毅,则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这何止是很有分量,冯玉琴分明就没有把曾毅当做外人。 “冯厅长!”杜若急忙上前,抬手敬礼。 冯玉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道:“杜局长,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伤者的?” 杜若尴尬地把手放下,对病床上的曾毅关切问道:“曾毅,你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曾毅背着冯玉琴,朝杜若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已经躺在床上下不来地,算不算严重!你还想有多严重!”冯玉琴此时沉声问道。 杜若的后背就有点冒汗,道:“这都是我的失职,是我这个局长没有把工作做好,才导致曾毅被歹徒袭击受伤,我很惭愧!”看冯玉琴没什么表情,杜若又道:“经过我们警方的连夜审讯侦破,这起案件已经基本调查清楚,现在我就把详细的情况,向冯厅长您汇报一下。” 冯玉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你爱汇报不汇报。 杜若就道:“昨夜袭击曾毅的歹徒,共一十四名,目前已经被我们警方全部控制,领头的人叫做王达勇。经过审讯调查,王达勇承认袭击曾毅是受人指使,指使王达勇、并向王达勇提供曾毅行踪线索的人,叫做胡三家。” 曾毅有点意外,胡三家上次因为警民对峙的事被抓了起来,现在不是应该待在看守所吗? “胡三家,男,二十七岁,白阳市高新园区东胡村人,跟王达勇认识多年。”杜若接着汇报,道:“根据王达勇的交代,就在前不久,胡三家用自己的养猪场去敲诈勒索当地企业、搞警民对峙,被白阳警方拘留调查,他的养猪场也被高新园区管委会下令强拆,胡三家因此对曾毅怀恨在心。昨天胡三家被释放回家,跟王达勇喝过酒,酒桌上还扬言要报复曾毅。昨晚八时许,王达勇接到胡三家的电话,说是曾毅在江滨公园,要王达勇帮忙教训,随即王达勇带人持械前往江滨公园,伺机袭击曾毅。” 冯玉琴听完之后,恼怒至极,道:“先搞警民对峙,再向国家公职人员寻仇,好啊,这是多大的胆子啊!”是谁给胡三家撑的腰,冯玉琴的潜台词呼之欲出。 杜若又道:“在警备区汤处长的配合下,我们连夜进入东胡村抓人,不过并没有找到胡三家。目前我们已经下发了通缉令,相信胡三家很快就会落网。” 冯玉琴更为生气,说了这么多,最后却没有抓到人,那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她一拍床边的扶手,道:“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把他重新放入社会!我倒要去问一问白阳市的那些领导,看他们如何解释!” 杜若没有回答,这是白阳警方的事,自己不方便说什么!曾毅受伤的事,方南国肯定是要过问的,杜若现在向冯玉琴这么汇报,就是要把责任分清楚,事情虽然发生在荣城,但根子却在白阳,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挨了方老板的板子。 冯玉琴听了杜若的汇报,一刻都坐不住了,一个地痞无赖,就敢随意对国家公职人员进行打击报复、恶意寻仇,这白阳市的领导,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还是不是党领导下的太平盛世了! “曾毅,你就在这里躺着,给我好好地休息!”冯玉琴沉着脸,“省里派你到白阳市,是去参加工作的,而不是去送命的!”说完,冯玉琴领着秘书,气势汹汹地出了病房,不让任何人相送。 杜若松了口气,冯玉琴的怒火终于从自己头上,转到白阳市去了。 “杜局,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看白阳市的领导,这次要恨死你了。”汤卫国笑着。 杜若不接这一茬,心道换了是你,肯定也会这么做的,这次受伤的要是别人,我还能替白阳市遮掩一二,可曾毅受伤,那就是通天的事,岂是我想遮掩就能遮掩过去的。 曾毅此时问道:“杜局,昨天的事,真是胡三家指使的?” 杜若点点头,道:“王达勇是这么交代的!不过,现在胡三家还没有落网,这事就不能着急下结论。” 汤卫国也道:“胡三家是知道曾毅身份的,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们第一时间就控制了东胡村,可胡三家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杜若神色凝重,对曾毅道:“在没有抓住胡三家之前,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小心个蛋!”汤卫国一听就不爽,道:“难道还要我们自己缩着脑袋做乌龟!” 杜若直摇头,跟汤卫国这种粗人真是没办法好好讲话,我只是小心提醒曾毅,也没说不尽心尽力去抓胡三家嘛,他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打个电话!” 汤卫国就在屋里找地方坐下,向曾毅讲着昨晚的事情。 白阳市市委廖天华,此时正在向秘书长李建新交代着一些工作上的安排,然后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抬眼一看,廖天华就对李建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拿起桌上的一部红色电话,伴随着提起电话的动作,廖天华也站了起来,换上一副热情饱满的语气,道:“方您好,我是廖天华。” 对面的李建新也慌忙站了起来,南江省能有几个方啊,除了一号大老板方南国,谁能让廖如此这般表现。 以李建新多年的经验,一般上级领导主动打来电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李建新就想走,免得一会尴尬,可廖天华注意力此时全在听电话上,根本看不到他的眼色,他只好站着不动, 果然,电话里传来方南国威严的声音:“廖天华,你这个市委,究竟还能不能干好!你要是干不好,就自己向省委请辞,我让能干好的人去干!” 一句话,就把满面笑容的廖天华,顿时惊得浑身直冒冷汗、口干舌燥、大脑都有些短路。我的天,下面这些不长眼的王八蛋,到底又给老子惹出了什么乱子,竟然能让方老板如此大动肝火,严重到都要让自己主动请辞了。 廖天华瞥了一眼李建新,发现李建新正站在那里,装作是没有听到电话内容,他就知道也指望不上李建新了,立刻道歉道:“方,您消消气!我的工作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一定立刻改正……” 廖天华有些慌了神,方南国都用上了如此严厉的措辞,可自己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让大老板如此雷霆震怒,在这一瞬间,他就把市里最近的情况全都想了一遍,可似乎都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吧。 “改正!”方南国喝问,“我们党员干部的性命丢掉了,也是你廖天华一句改正就能挽回的吗?” 廖天华直感觉喉咙眼一阵阵发紧,一个字都无法讲出来,他满脑子就一个问题:谁的性命丢掉了? “廖天华,你的工作都是怎么做的!这个白阳市,究竟是我们在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还是党员干部的送命之所啊!” 廖天华浑身一颤,他这位市委,就是代表党来领导白阳市的,现在方南国如此质问,就是对他工作能力的极大怀疑,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失去省委的信任,要靠边站了。廖天华急忙道:“方,我……” “这件事,你必须要向省委做出一个合理解释!”方南国不容廖天华再说,就“嘭”一声挂了电话。 廖天华直愣愣在原地站了半响,喉结很困难地耸动一下,才回过神来,不行,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挽回省委领导的信任! 放下电话,廖天华就神色严峻对李建新道:“秘书长同志,你马上通知赵市长、还有局的陈志军,让他们立刻过来一趟,省委方有重要的指示!” 李建新丝毫不敢怠慢,就要出去安排这件事,这哪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分明就是白阳市捅出大篓子了。 他还没走出去,廖天华的秘书敲门进来了,请示道:“廖,局陈局长来了,说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一定要向您亲自汇报。” “让他进来!”廖天华往办公椅上一桌,陈志军这么慌张找来,看来是真出大事了。 秘书眼里就有一丝奇怪,心道廖这是怎么了,平时只要有同志过来汇报工作,廖必定会客客气气讲一句:“请某某同志进来说话!”,今天很反常啊! 陈志军快步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路上走得急,还是心里焦急,进来时一脑门的汗珠子,向廖天华抬手打了个敬礼,道:“廖!” 廖天华哪还有工夫务虚,直接开门见山,道:“志军同志,别的话就不用讲了,挑重点说吧。” 陈志军一听,就知道廖天华可能是收到一些消息了,就立刻汇报道:“昨晚十时许,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在荣城江滨公园,被一伙歹徒持械袭击,身受重伤。根据荣城警方的调查,袭击者是受高新园区东胡村村民胡三家指使,在上个月,胡三家因为拒不拆迁,敲诈勒索昭阳集团,被高新园区管委会下令强拆……” 廖天华还能保持镇定,旁边的李建新却是差点脚一软,我的妈呀,难怪方老板会用那么严重的措辞,说白阳市是党员干部的送命之所。 “啪!”廖天华一掌拍在桌上,放在桌上的签字笔都飞了出去,当时气得脸都黑了,“狂妄!嚣张!无法无天!” 昨天进入东胡村行动的,是汤卫国手底下的光头兵,根本无需向当地政府打招呼,所以陈志军也是在接到杜若的电话后,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公然打击报复国家公职人员,这种事就是放在整个南江省,乃至全国,都不多见,却发生在了自己管辖的白阳市,陈志军怎能不清楚这件事的性质有多恶劣。 “这是在向我们的人民政府挑战!”廖天华怒不可遏,“对于这种极恶分子,机关必须出重拳、出铁拳,给及坚决的打击,将其彻底粉碎!” “是!”陈志军一个立正。 廖天华单手叉腰,指着陈志军,道:“不光是这次的个案!整个白阳市,你都要给我梳理一遍,把所有可能会危害我们党员干部性命的坏分子,给我揪出来、打下去,绝不留任何一个隐患,将这股不良势头从白阳的土地上给我连根拔起!” “是!”陈志军的汗又出来了,他还从没见廖天华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呢,“我们机关坚决执行市委的指示,保证………” “我不听保证!”廖天华一甩手,道:“省委方给我的话,是干不好这个市委就主动请辞,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完不成任务,我第一个撤了你!” 陈志军心中一凛,终于知道廖天华为何雷霆震怒了,方老板都要让廖主动请辞了,廖又岂能对那些害自己丢了乌纱帽的人客气,他就是要下台,也肯定会先把给自己捅出娄子的那些人都收拾下去。 想到这里,陈志军就知道廖天华这次绝不是说着玩的,是真急了,自己要是干不出什么成果,到时候肯定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请廖放心,请市委领导放心,我们机关一定会让那些胆敢挑衅人民政府的坏分子,见识到我们人民机关的威力和决心!” 廖天华训完话,才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曾毅同志的情况,现在如何?” 陈志军道:“还不清楚,只知道被送到了省人民医院!” 廖天华就坐不住了,对李建新道:“秘书长同志,请你马上安排,曾毅同志是为我们白阳市受的伤,我要亲自前去医院探望慰问。” 李建新立刻在记事本上记下,道:“还需要通知哪位市领导?” “通知一下赵市长……”廖天华说完这句,想了一下,道:“不用准备什么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李建新就收起笔记本,道:“那我马上去安排车子!”说完,就快步出了廖天华的办公室。 廖天华没有多耽搁,从桌上拿起一盒烟,就迈步朝楼下走去,陈志军紧跟其后。 下楼的时候,廖天华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原本是想先弄清楚曾毅的伤势,这样自己过去的时候心里也有个底,可一想,就决定立即过去。曾毅是方老板的心腹爱将,发生这种事情,已经让方老板很是不悦了,这时候如果自己还不能在第一时间到医院进行探望,表明态度立场,那怕是等不到你主动请辞,就要被“请”上冷板凳了。 廖天华认为自己这不是在白担忧,从方老板刚才那极其严厉的措辞中,就知道方老板绝不只是在说说而已。 下了楼,白阳市一号车早已停在那里,还碰到了前来汇报工作的胡开文。 胡开文几步抢上前,给廖天华打开车门,笑道:“廖,我正要向您汇报星星湖项目的最新进展呢,那我改时间再来吧!” 廖天华理都没理,径自就上了自己的车,他现在哪有工夫听这事,如果曾毅的事情处理不好,星星湖项目再好,也都跟自己无关了。 胡开文一时有些愣神,怎么回事,廖这是跟谁生气呢,平时廖对星星湖的事可是非常关心的啊! 在愣神的工夫,陈志军就给廖天华合上车门,然后准备到前面的警车上亲自开道。 “志军同志,你留下!”廖天华补了一句。 陈志军就站住了脚,他知道廖天华的意思,这是要自己马上展开行动,在全市范围内部署一次专题严打。 看着廖天华的车子疾速驶出市委大院,胡开文就道:“陈局长,下面谁又惹廖生气了吗?” 陈志军冷眼看了一眼胡开文,道:“还能有谁!胡市长,这次我可帮不上你的忙了!”说完,陈志军也不理胡开文,警帽一戴,就进了自己的座驾,快速离去。 胡开文让陈志军的话给弄得七上八下,心道我有什么忙要你帮,上次让你把我堂侄放了,你一点都不痛快,推三阻四的,硬是给我关了快两个月才放人,害我在一众市领导面前丢尽了面子。 老子以后就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找你帮忙!胡开文掉头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陈志军那话分明有所指,难道这次惹廖生气的人,还跟自己有关? 这么一想,胡开文就有点忐忑。 正在琢磨呢,李建新面色匆匆地走了出来,他按照廖天华的指示,给市里其他几位领导打过电话,正要去追上廖天华的车子。 胡开文赶紧上前,道:“秘书长,我刚才看到廖的车子很快地出了市委大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建新看到是胡开文,就道:“上车吧!你是曾毅同志的直接领导,跟我一起去医院看望他!” 胡开文很吃惊,道:“曾毅同志这是……,昨天我还看到他了……” “昭阳集团的那个项目,高新园区不是强拆了一户养猪场吗,那人怀恨在心,昨晚持械袭击了曾毅同志……”李建新也不想多做解释,“先上车吧!” 胡开文在另外一边刚拉开车门,就是眼前一黑,要不是有车门扶着,他当时就要跌倒在地。\ 第二六七章 挑战 “曾主任,你这是……” 李伟才一进病房的门,就奔曾毅病床而来,把手上提着的营养品一放,就关切地打量着曾毅的情形,脸色焦急,比自己的亲人生病住院还要紧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伤到哪里了,医生怎么讲的,严不严重?” 曾毅笑道:“皮外伤,不要紧的。” “你说这是怎么搞的!”李伟才搓着手,道:“昨天下班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今天就住院了,早上我听到这消息,都惊得要六神无主了。” “李主任,坐!管委会的工作那么忙,你还来看我,谢谢!” 李伟才就道:“这是应该的!曾主任平时对我们大家都很关照,听说您住院,同志们都很揪心,都要过来看望你,是我好说歹说才给按住了。不是我要阻止同志们来看望曾主任,这是同志们的一片心,是我想着这么多人一下子都过来,会影响到曾主任的休息养病。” 曾毅让李伟才赶紧坐下,不然他一定会说个没完没了的,“李主任,我估计是要在医院住上几天了,管委会的工作,你要多担着点。” “一些小的事情,我和大家商量着就能做主,但重大的事情,还是一定要曾主任来定夺。”李伟才表了态,道:“在不影响曾主任养病的前提下,我会把管委会的重大事情,及时向曾主任汇报。” 韦向南在一旁削着水果,心道这李伟才倒是个有趣的人,大概是曾毅在高新园区的铁杆支持者吧。 高新园区今后这段时间最大的项目,就是星星湖开发的事情了,曾毅就把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向李伟才交代了一番。 正说着呢,廖天华等人就到了,几位市领导紧赶慢赶,还跑在了李伟才的后面。 “廖、赵市长……”曾毅就要从床上起来。 “躺着,躺着!”廖天华上前两步,按住了曾毅,“你现在受了伤,还搞这些客套干什么,要是牵动伤口就不好了。” 看到曾毅被包扎成这个样子,廖天华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曾毅也就顺势又趴下了,道:“领导们有市里的重要公务要处理,还为我这么一点小伤特意到医院一趟,让我心里实在是惶恐。” “是我这个做市委的,心里惭愧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让同志们流了汗又流血。”廖天华抓住曾毅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曾毅同志,你受苦了!” 有廖天华在场,赵占兵不好多表什么态,只是关切着曾毅的伤势,“小曾,你现在感觉如何?要是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就一定要讲出来。” 自从诸葛谋被赶出高新园区后,赵占兵就对曾毅没有什么好感,不过现在看到曾毅这个样子,他还是有些感同身受,毕竟都是做干部的,就算平时再怎么为权势明争暗斗,但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丢掉性命的事。 “谢谢领导的关心!这点小伤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休养几天,我就可以重新工作了。”曾毅说着。 廖天华道:“就是怕你在医院里躺不住,不肯好好地养伤,我们几个才专程过来一趟。” “是啊!”李建新接过廖天华的话头,道:“你对工作有热情、有干劲,这一点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目前的工作,就是在医院好好地养伤。” 李建新不愧是做秘书长的人,这话说得比李伟才有水平多了,表面上是在给曾毅布置工作,实际上却是很隐晦地表扬了曾毅一把,又把自己的关切之意,表达得非常清楚明白。 刚才方南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李建新听得一清二楚,以方南国的地位身份,一般是不可能讲那么重的话,他要是对谁不满意,往往什么都不需说,就已经让下面胆战心惊了。今天之所以会对廖天华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有一种可能,说明方着急了,所谓的“爱之深、关之切”,就是如此了。 廖天华此时问道:“医院的大夫在哪里?要是不了解清楚具体的情况,我始终是放心不下。” 李伟才一直站在旁边,在庞大的市领导阵容面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现在听廖天华这么讲,才赶紧道:“廖请稍等,我这就去把医院的大夫请过来!” “不用了,真的没有那么严重!”曾毅说着。 李伟才还是跑了出去,过了一会,领着一位大夫进来,道:“廖,这位是省人民医院外科的梁主任。” 廖天华伸出手,道:“梁主任,辛苦你了!曾毅同志的伤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请尽管提出来。” 梁主任客气了一下,道:“那我就把情况简单得讲一讲吧!”说完,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病案夹,“唰”地抽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曾主任的伤情照片了!” 在场的白阳市领导,在看清那张照片之后,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这伤口也太恐怖了,完全就是皮开肉绽,大半个背部都紫青红肿。 胡开文一阵头晕目眩,胡三家啊胡三家,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伤口非常大,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这只能说是曾主任的运气好,要是歹徒把钢棍换成砍刀,这一刀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梁主任指着那道七八寸长的伤口,脸色严峻,他知道曾毅是邵海波的师弟,那在曾毅的一众领导面前,肯定是要往大了说。 廖天华暗道一声侥幸,真如这医生所言的话,可不就真是不堪设想了嘛,现在想起方南国刚才电话里的口气,他还心有余悸呢,“梁主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让曾毅同志尽快痊愈。” “这一点请放心!我们医院已经这样做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梁主任收起病案本,往胳膊下一夹,道:“不过,有些事情就不是我们医生能保证的了,听说那个袭击曾主任的凶手,目前还在潜逃?”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挤兑了。 廖天华有些难堪,也有些恼火,回头看着曾毅,斩钉截铁道:“小曾,你尽管放心养伤,这次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凶手!他胆敢向国家公职人员寻仇,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赵占兵此时也道:“廖,我看有必要成立一个专案抓捕小组,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同志讨回这个公道!” 廖天华瞥了一眼赵占兵,心道这还用你来建议吗,人家省厅早就成立抓捕小组了,不过他还是道:“既要为小曾同志讨回公道,更要以儆效尤,狠狠震慑一下这股坏分子!” “有领导这句话,以后我们下面的人干起工作来,也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市里一二把手,都表示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曾毅自然也要表示一下感激。 廖天华仔细问过曾毅的伤情,咨询了医院的治疗方案,然后又讲了一些慰问之类的话,才领着白阳市的一众领导返回。 胡开文没有走,刚才几位重要领导在场,根本没有他讲话的资格,他心里早就着急得不行了,他必须把这件事向曾毅解释一下。 胡三家只关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释放,这件事确实是胡开文在使了力,毕竟也是位副市长,自己堂侄被抓起来,这让胡开文脸上很不好看,白阳市的上上下下,也因此都在讲一件事,说胡开文这位堂堂的副市长,还按不住一个小小的副主任。 但胡三家敢对曾毅打击报复,这是胡开文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他要是知道胡三家放出去之后会做这事,就宁可自己丢点面子,也绝不会让胡三家出来。 “小曾同志,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我痛心疾首!”胡开文看着曾毅,脸上有些自责的神情,道:“这事要怪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胡三家他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胡市长不必这么讲!”曾毅摆了摆手,道:“人心隔肚皮,胡三家肚子里藏了什么歹毒的主意,也不会讲给胡市长听的!” 胡开文可不想跟曾毅有任何的误会,一是曾毅背景深厚,二是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接管星星湖的项目,“太不像话了,真是太不像话了!” 曾毅知道这件事跟胡开文无关,胡开文现在一心想接管星星湖开发的事情,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种事情出来。只是曾毅也不相信这件事情会是胡三家搞出来的,一个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傻到在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就去向一位国家公职人员寻仇。 “我的这个伤,怕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了,管委会的具体工作,我刚才已经向李主任交接过了,我休息的这一段时间,就由李主任来配合胡市长的工作。”曾毅给胡开文吃了一颗定心丸。 胡开文一听,着实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前对曾毅是存在一些偏见的。从这件事情上看,曾毅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码归一码,并没有因为胡三家的恶意寻仇,就搞盲目扩大。 “你放心养病,高新园区的工作,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早日养好伤,也好早日投入到工作之中来。” 自从那天看到常俊龙向曾毅道歉后,胡开文掌控高新园区的念头就淡了很多,他只想好好地把星星湖的事情做好,等扎扎实实的政绩到手,自己完全可以冲击一下常委的位子,那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市领导了,跟曾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何必现在搞得你死我活呢。 把事情解释开,胡开文才离开了省人民医院。李伟才还耽搁了一会,他把病房的卫生情况仔细检查了一遍,叫来护士把桌椅摆设都擦拭干净,才放心离去。 “这个李伟才,很有意思!”韦向南笑了笑,把削好的水果递给曾毅。 “官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人,其实人不坏,只是环境使然罢了,官场中的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官场生活法则。”曾毅说到。 “中午想吃点什么?”韦向南问到,一上午,这一拨一拨的人进进出出,曾毅别说是养病了,饭都快被耽搁了。 “我想想看……”曾毅笑着,“现在一提吃饭,我就头疼,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叶清菡走了进来,双手各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进来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着,她把饭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道:“南姐,曾毅这里就由我来守着吧,你回去休息。” 韦向南看着曾毅,笑道:“这下好了,你不用发愁吃什么了。” 叶清菡就去打开饭盒,一个里面装的是菜和米饭,另外一个里面是炖好的鸡汤,盖子一拧开,满屋子都是香味,叶清菡道:“本来一早就要过来换南姐回家休息的,谁知我们那个经理不给批假,我一生气,把他给炒了,耽搁了一会,顺便就做好午饭再过来。” “辞了最好!”韦向南说到。 叶清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是个轻易开口求人的性格,虽然曾毅和韦向南都曾表示过会帮她安排工作,但她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试一试。结果正如曾毅所说,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想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实在是非常困难。 “你不是整天把领导两个字挂在嘴边吗?”韦向南看着曾毅,“怎么样,清菡的工作,曾领导是不是给过问一下?” 曾毅哈哈一笑,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谁让我今天吃了清菡做的饭呢!”说着,曾毅从床上坐起来,道:“不过,我要多吃一点才行!” 叶清菡看曾毅从床上坐起,心里一紧张,差点把手里的饭盒弄翻,急声道:“你躺着就行了!” 曾毅笑呵呵一摆手,“没事,现在一没外人,二没医生,不用演什么重度伤残人士。” 韦向南站起来,道:“那我就回去了,晚上我再过来!” 叶清菡就道:“南姐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回跑了,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正好留在这里照顾曾毅。” “行,到时候看情况吧!” 韦向南也不客气,叶清菡今天说是因为经理不给批假,所以才把经理给炒了,这个理由骗骗别人还行,但骗不过韦向南的,叶清菡这是专门辞了职,过来照顾曾毅的,所以把曾毅交给叶清菡照顾,韦向南是再放心不过了。 从沙发上提起包,韦向南准备走呢,谁知病房的门又一开,就看崔恩熙也提着一个巨大的饭盒走了进来。 “恩熙小姐,你不是今天要回京城的吗?” 韦向南问到,随即回头看了一眼曾毅,眼中带着一丝戏笑,一幅我也帮不上你的表情,刚才问你中午想吃什么,你小子还头疼,现在可倒好,已经不是头疼想吃什么的问题了,而是头疼该吃什么了。 崔恩熙进门看到正在给曾毅盛饭的叶清菡,脚步就僵住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雅的笑容,朝韦向南微微欠身,道:“本来是要回京城的,可是曾大夫是为我受的伤,就这么走了的话,我心里会非常愧疚的。” “坐下说话吧!”韦向南抬手邀请,不过自己却不打算留下来,道:“我有事,正好要走,你陪曾毅聊吧!” 说着,韦向南又朝曾毅戏谑一笑,出门走了。 曾毅看到崔恩熙手上的饭盒时,也是有些头大,急忙一抬手,道:“崔小姐,谢谢你来看我,快请坐!” 崔恩熙笑着一欠身,然后看着叶清菡,道:“这位是……” “叶清菡,我朋友!”曾毅就介绍了一下,道:“清菡,这位是崔恩熙小姐。” 崔恩熙就朝叶清菡淡淡一笑,道:“认识你很高兴!”崔恩熙心里其实有些失落,因为曾毅称呼自己,始终是很客气的崔小姐,而称呼对方,则是“清菡”,这明显要亲昵了很多。 叶清菡爽快地伸出手,道:“认识你也很高兴,恩熙小姐!” 不光是女人的直觉,崔恩熙手里的那个饭盒,也告诉叶清菡,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对曾毅的感情不一般,这让叶清菡有些紧张,非常恐惧,但同时心里又涌起一丝坚强,她一直都在逃避的一个问题,似乎有些躲避不过去了。 崔恩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跟叶清菡浅浅一握,不过在心里,她已经把叶清菡的这个举动,理解为是一种示威和挑战。 所以,崔恩熙收回手,就抱着自己的饭盒走到床前,笑道:“曾大夫,你现在受了伤,必须非常注意营养的问题,我给你做了韩式的饺子,还有美味的海带排骨汤,对于伤势的恢复,很有帮助。我来帮你盛!” 崔恩熙的性格,跟叶清菡有些相似,只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比较柔弱罢了,在受到挑战的时候,她几乎也是在一瞬间,就选择了反击。 第二六八章 天府街 曾毅顿时头大无比,心中苦笑不已,自己受伤的时候,能有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做好了饭过来照料自己,这怎么都不能算是坏事吧,别人此时不知道要怎么羡慕了呢。 可有好也有坏,比如眼下,自己就很头疼该怎么办了。 崔恩熙笑盈盈地把饭盒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了出来,饺子的分量倒不是很大,但有好几种,而且每一样饺子,还专门配了一碟特制的蘸酱,另外就是一窝排骨汤,连砂锅一起带过来的,打开之后热气腾腾。 把食物摆出来后,崔恩熙不经意地扫了叶清菡一眼,她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逼曾毅做出个抉择,以便跟叶清菡分出个高下。 崔恩熙外表的柔弱,只是出于家庭的教养,但家庭给予她的另外一样东西,就是无与伦比的自豪和自信,作为平海集团的大千金,她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这包括了任何一个方面。 叶清菡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很是紧张,她以前一直都在逃避对曾毅的感情,在曾毅面前,她总是有些小小的自惭形愧,她也知道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曾毅,可当这个对手真的出现时,叶清菡才发现自己不想退却,也无路可退。 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要吃你的!叶清菡心里这么想着,脸色放平静了很多,也是微笑着回视崔恩熙。 曾毅也看出这两人的心思了,有些挠头,眼下的重点,不在于自己这顿饭想吃什么,而在于这两人已经把这个看成了是一种较量,无论自己怎么选,都不合适的。 明明一件小爽的事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如此痛苦呢,曾毅心中叹气,其实他还是更想吃叶清菡送来的食物,因为两人接触的时间久了,叶清菡对曾毅的口味喜好十分了解,做出来的东西更对曾毅的胃口。 至于崔恩熙,曾毅更愿意理解为她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昨天自己挨的那一棍,曾毅并不认为就那么一棍,就能让人对自己青眼有加,以至于以身相许,这种事或许存在,但绝不会发生在崔恩熙的身上,她身后可是平海集团。 心中琢磨片刻,曾毅就有了决定,他不想跟崔恩熙搅得太深,不现实,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选择造成任何的错觉和误会,今天这种情况,或许就只是赶上了被架起来,自己不能让误会变成现实,有时候误会一旦造成,就无法挽回,到了最后,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曾毅干笑了两声,道:“我是个大夫,比较重视养生,现在受了伤,对食物就更挑了,我想……”曾毅说着,眼光就开始往叶清菡那边看了过去。 崔恩熙脸上表情不变,但已经意识到了曾毅的决定了,心顿时就往下沉。 “小毅!” 曾毅还没说出答案,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邵海波大步走了进来,一边就在说了:“赶快擦把手,开饭了!你嫂子做了你最爱吃的椒盐排骨、滑藕片,还特意煮了一碗姜丝黄酒,活血化瘀,喝一口对你的伤肯定大有好处……” 话没说完,邵海波就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了,于是举着自己手里的保温盒,自嘲地笑道:“我就说根本不用担心你吃不上可口的饭,可你嫂子不放心,非要做。你看,这都快成大会餐了。” 曾毅心道救命的人终于来了,师兄出现得太及时了,这选择题终于是不用做了。 “这可不行啊!” 邵海波笑呵呵把饭盒往桌上一放,然后看着叶清菡和崔恩熙,“我看以后大家有必要提前商量一下,免得做重复了。曾毅再能吃,也只有一个肚子,别再给撑坏了,这么多的菜,也太浪费,太奢侈了嘛。” 这倒是化解了崔恩熙的尴尬,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曾毅的答案,自然不可能再让曾毅去做什么选择了,只要选择没有做出,自己就不算失败,就还有机会。 那天晚上在江滨公园,崔恩熙本来是要告诉曾毅,自己准备到荣城来,要在南云医学院学习中医,可惜王达勇的铁棍猛然抽了过来,让她的话没有说完,她是因为什么要到荣城来的,答案不用说也很清楚。 可崔恩熙没有想到,还有人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前面,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曾毅刚才那一刹间的抉择,也让她感觉了深深的危机。 曾毅从床上下来,笑道:“就是,这么多的饭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大家的午饭都吃了没?要是没有吃的话,就一起吃吧!” 崔恩熙自然不会有意见,欣然接受;叶清菡也没有反对,她跟曾毅的师嫂又没有什么好争的。 只是邵海波道:“我的午饭你嫂子也准备了,就在办公室放着呢,你们吃吧,我回去了。” 曾毅笑道:“来都来了,还再跑回去一趟,多麻烦,就在这里吃吧!一会说不定还有饭菜要送来,咱们几个加一块,怕是都消灭不了。” 邵海波也就不客气,把白大褂摘掉挂起来,笑道:“好,那今天就沾你的光,我也尝尝清菡和崔小姐的手艺。” 这又让崔恩熙有些失落,曾毅周围的人,似乎都跟叶清菡比较熟络,看来自己并不占任何上风。 叶清菡收拾出一张桌子,把饭菜都摆上,又搬来椅子,让大家都坐下吃饭,还特意给曾毅找来一张很高的椅子,“能坐下来吗?不能坐的话,可千万不要勉强!稍微忍耐几天,等伤口好一些。” “没事!”曾毅大咧咧地坐下,首先拿起邵海波带来的黄酒,道:“黄酒虽淡,但也是酒,我先喝一口,解解馋!” 正如曾毅所说,郭鹏辉来的时候也带了饭,是他老婆专门准备的,随后冯玉琴也让人送来了一份,搞得病房的桌子上都摆不下这些饭盒。 邵海波笑了,道:“看来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都不用再让你嫂子准备午饭了,来你这里蹭就行了,反正你也吃不了这么多。” 曾毅则是直摇头,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还真能收到这么多的饭盒,就受个伤,竟然把大家都给惊扰了。 崔恩熙和叶清菡此时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这么多的饭菜放在一起,有长辈送的,有同事送给的,还有亲人送的,她们两个的那点小心思,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比下去了。 难道你去跟冯玉琴比,还是要去跟郭鹏辉的老婆比?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曾毅就闲不住了,他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不棘手,加上他自己就是大夫,几幅活血化瘀的药吃下去,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疤收敛了。虽然不影响行动,但这伤要彻底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曾毅都不用去上班,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每天做事的他来说,清闲日子比不清闲时还要难受。 早上叶清菡到医院换了韦向南回去休息,看到曾毅待在屋子里的那个样子,就笑道:“要不我们出去转转吧。透透气,呼吸点新鲜空气,心情都会好一点,伤口也能好得快一些” 曾毅就道:“好啊!去哪?” “刘思琪的父亲,刚在荣城开了一家不大的饭馆,要不要去看看?”叶清菡就问道。 曾毅点了点头,继将军茶攻陷了各地政府机关的礼品茶市场外,刘老三的腊肉也一路斩关夺将,拿下不少企事业单位的订单,如今已经成为南云县的又一大支柱产业。在尝到特色经济的甜头后,南云县政府花大力气扶持偏远山区的农户养绿色生态猪,为了保证质量,还规定了每户每年只能养五头猪,多了绝不会收购。 如此肉质天然有保证,再加上刘老三的独家腌制方法,做出来的腊肉口味地道独特,在市场上自然大受好评,现在荣城凡是上档次的饭店,都有南云县的刘老三腊肉,销路十分火爆。 刘老三当初听了曾毅的意见,没有把腌腊肉的秘方出售,而是在腊肉厂占了八个点的股份,结果仅是第一年分到手的红利,就是当初他卖秘方的好几倍。 赚了钱的刘老三,放心不下在荣城读书的闺女,两夫妻一商量,干脆重操旧业,把饭馆就开到了荣城来,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方便照顾闺女。 饭馆开业的那天,刚好是曾毅受伤的第二天,刘老三给曾毅通过电话,不过曾毅当时有伤在身,自然不可能前去贺喜。光是应付那些前来医院探望自己的人,曾毅都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如今才稍稍空下来。 两人就定了去刘老三的饭馆,叶清菡挑了挑,选出一件比较宽松点的衣服,要帮曾毅穿上。 “我自己来就行了!”曾毅笑着,伸手要接衣服。 叶清菡没答应,道:“你站着就行了,不要乱动,别再把伤口给弄开了!” “没事,就穿个衣服,怎么会弄到伤口!”曾毅笑道。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清菡拿着衣服,一点商量的余地的都没有,“你两手稍微张开点就行了!稍微忍耐几天吧,等伤口彻底好了,你再怎么动,都不会有人管你的!” 曾毅也知道叶清菡较起真来有多厉害,只好站在那里,两手稍张。 叶清菡帮曾毅把衣服套好,系好扣子,又检查了一下,确认不会蹭到伤口,这才笑道:“好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叶清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对了,要不要通知一声恩熙小姐,她昨天说今天中午会过来的。” 这几天,崔恩熙似乎和叶清菡达成了一种潜在的默契,两人尽量避开了不见面,一个在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不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差点就要你死我活、见个真章,现在却又谁都不着急发动较量了。 曾毅一想,还是道:“打个电话吧,免得她白跑一趟!” 电话打过去,崔恩熙得知曾毅要去以前南云县朋友开的饭馆贺喜,表示也会过去。 在医院等了有十几分钟,崔恩熙就到了,见到叶清菡时,脸色还有一丝的尴尬与不自然。 “现在就去刘思琪家的饭馆,还是先透透气,转一转?”叶清菡问到。 “先转转吧!”曾毅说到,“现在时间太早,饭馆都还没开门呢,我在市里随便转转,等联系好刘思琪,再过去不迟!” 三人出了医院,去转天府街,反正荣城只要提起逛街,天府街绝对是不二的首选,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而且走入街道,入眼全是古香古韵的建筑,极富人文色彩,带着一股历史的沧桑感。 只是三人的架势,却不像是来逛街的,现在时间还早,天府街的行人并不多,但崔恩熙和叶清菡依旧很紧张,生怕行人会撞到曾毅,于是各自守在一边,注意力全放在了行人和曾毅的身上,至于街道两边的店铺,两人根本没有抬眼去看。 三人这么一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人眼神里的嫉恨之色,完全都遮掩不住。大家谁也没见到如此奇怪的景象,两位极其出众、难得一见的美女,像是护着一件易碎易裂的精致物品似的,将一个大男人拱在中央,那紧张的神情,让所有男人都恨不得自己就是中间的那位。 可现在,曾毅占据中间的位置!不少人的牙都啐了,完全看不出那小子哪里好嘛,完全就是一地摊货,竟然会被美女当成宝贝一样。 曾毅看出了两人的紧张,突然笑了起来。 叶清菡让曾毅的笑给弄懵了,问道:“你笑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是跟你们两个有关的!”曾毅呵呵笑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纳闷,她们都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是跟自己两个人有关的。两人就都看着曾毅,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曾毅就道:“我跟江滨公园的夜市,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啊,第一次去那里吃饭,就遇到流氓调戏美女,逼我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谁知等我再跟另外一位美女去的时候,这种狗血的事情竟然又发生了。” 叶清菡有些吃惊地看着崔恩熙,道:“曾毅是在江滨公园跟人打架受的伤吗?”她只知道曾毅是为崔恩熙挨了一棍,但不知道是在江滨公园的夜市。 崔恩熙也是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道:“曾毅说他的朋友曾经在那里的舞台唱过歌,不会就是……” 叶清菡突然就笑了,“是我啊!” 崔恩熙也吃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就立刻问道:“你那次是怎么回事,曾毅也受伤了吗?” 叶清菡摇头,“那次他倒没有受伤,其实他很打的,当时要不是他出手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就是那次之后才认识的吗?”崔恩熙不由自主往叶清菡那边近了一步,“能讲一讲吗!我很想听。” “好啊!我也想知道曾毅那天是怎么受的伤呢!” 两人这一聊,就站到一块去了,反而是把曾毅撇在了一边,互相讲着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场景。 这似乎并不是自己要的效果吧! 曾毅双手插在兜里,心中苦笑,这两人虽然聊到了一块,但言语之间,却都在互探着对方的虚实,只能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很有心机的人,那点小女生的心思,根本掩饰都掩饰不住。 “你们渴不渴,要喝点什么东西吗?”路过一家热饮店时,曾毅问到。 “一起去看看吧!”叶清菡说到,然后看了看崔恩熙,想知道对方的意见。 崔恩熙也没有反对,三人就朝热饮店走了过去。 到了店门口,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快走一步,各自为曾毅推开了一扇玻璃门,大概是都没料到对方也会这样做,等推开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曾毅此时却是突然一个回头,盯着街道上的行人。 崔恩熙赶紧跟着看了过去,曾毅刚才的动作,就跟那天进入夜市时一模一样,那天她以为曾毅是看到了熟人,后来才意识到曾毅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看到什么了?”崔恩熙问到,她也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曾毅跟上次一样,疑惑地收回目光,他又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没什么!” “先进店里再说吧!”叶清菡也被曾毅的动作搞得有些紧张。 曾毅就迈步朝里面走去,他刚走进去,叶清菡就放开手里的玻璃门,玻璃门随即往弹回,被阳光一照,发出一道刺眼的反光。 “嘭!” 曾毅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一个转身,推门就往外走,然后直直朝街道的中央走了过去。 叶清菡和崔恩熙吓了一跳,赶紧跟在后面。 天府街是一条步行街,全街禁止机动车行驶,所以路的中央被种了很多绿树花草,做了不少的景观,围着景观树,放置了很多古香古色的长条凳,供行人走累的时候休息。 此时街上的人不多,长条凳上稀稀落落坐了一些人,大多都是年轻的男男,或者小情侣,因为来逛天府街的人,基本都是年轻人,或者是外地来的游客。 有书友在书评区反应上一章有排版错误,已经查明,是调试网站程序引起的,目前已经解决,请重新打开订阅的章节即可。 第二六九章 就是这了 曾毅径自走到一条长凳前,站住了,沉声道:“朋友,亮个面吧!” 他面前的长登上坐了个人,打扮得跟游客差不多,脚边放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但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一张巨大的荣城市旅游地图遮住了他的脸。 叶清菡和崔恩熙跟上来,紧张地站在曾毅身后,她们都不清楚曾毅这是怎么了。 “咳,今天真是丢大人了,回去没法向兄弟们交代了!” 坐在长凳上的人就收起地图,塞进了脚边的旅行包里,然后站了起来,冲曾毅干笑了两声。 曾毅看清楚对方的脸,原本沉着的脸就带上了一丝笑意,“苏大哥,你这是搞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我的后面。” 苏健纯摘掉头上的脑子,在青色的头皮上使劲挠了一把,道:“不说了,已经够丢人的了。” 曾毅身后的崔恩熙就松了口气,原来曾毅跟对方认识啊。 叶清菡是意外,她跟苏健纯认识,当时在火树银花,就是苏健纯教训了白家树,后来苏健纯到荣城后,曾毅带她一起去跟苏健纯喝过好几次酒,彼此很熟悉了,这是她不知道苏健纯今天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不会是从医院就跟着过来了吧!”曾毅看着苏健纯的这身打扮,这可绝不是什么街头偶遇,他没好气地笑道:“苏大哥,你这么一副奇怪的打扮,跟着我干什么啊。” 苏健纯就知道不说清楚是混不过去了,道:“这不是知道你受伤了嘛!兄弟几个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就这点身手了,所以一合计,就决定谁轮休,谁过来盯着,怎么着也不能再让曾兄弟吃了那暗亏。” “咳!”曾毅无奈苦笑,“我道是什么事呢!” “今天轮到我了,谁知道才跟了这么一截路,就让你给发现了,这要是回去,肯定被兄弟们给责怪死了!”苏健纯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自己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竟然一出门就让曾毅给发现了,脸丢大了。 曾毅就道:“苏大哥,回去代我谢谢大家,好意心领了,保护就不必了。我这一大活人,要什么保护啊!” “那不行!”苏健纯把包往肩上一挎,“既然暗的被你发现了,那就明的!反正不管你怎么说,今后你走到哪,我们就跟到哪,要是再让你受次伤,我们兄弟几个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呢!” “我的身手苏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上次纯属意外了!”曾毅笑着,“真的不必为心了,工地上的活重,大家难得轮休一天,就好好休息吧!” 苏健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跟一根标杆似的,反正不管曾毅怎么说,他都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走哪跟哪,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而是兄弟几个一起做的决定。 大街上也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曾毅只好先作罢,向崔恩熙介绍道:“崔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大哥,是我的好朋友。苏大哥,这位是崔恩熙小姐,也是我朋友。” 苏健纯就跟崔恩熙打了个招呼。 叶清菡此时笑道:“苏大哥,不带你这样吓人的,一声不吭跟在后面,差点把我吓死!” 苏健纯又挠了一把头皮,“行了,你这丫头就别戳我的痛处了,你苏大哥现在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曾毅笑了笑,道:“其实这次能逃过一劫,最应该感谢苏大哥!” 苏健纯有些意外,“怎么说来着?” 曾毅就道:“要不是以前喝酒的时候,你们总给我讲那些观察环境、判断危机的手段,说不定这次就真的着了道。” “真的假的啊?”苏健纯笑着,有点不相信。 曾毅就把那天的晚上自己是怎样躲过那一记冷棍的情形讲了一遍,这确实要归功苏健纯兄弟几个。 这几位杀神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杀场上任何一个细节的判断失误,就会造成生命的消逝,他们那些个保命的手段,都是用命换回的,平时或许觉得没用处,但到了关键时刻,就能救命。 垃圾桶又不是镜子,根本不可能看清楚身后的情形,当时又灯光昏暗,所以曾毅在垃圾桶身上看到的,其实就是一道黑影。要不是苏健纯几个平时喝多了总喜欢讲那些个九死一生的故事,又给曾毅讲过各种环境下的判断危机的经验,曾毅根本不可能灵光一闪,意识到垃圾桶上的那道黑影就是一记冷棍。 听完曾毅的描述,苏健纯心里舒坦不少,不过还是道:“你这是在编故事哄我的吧!” “你问她!”曾毅一指崔恩熙,“当时是不是这个情况?” 崔恩熙连连点头,眼神里有些兴奋,她一直不明白曾毅那天为什么会在地上突然跃起,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现在终于弄清楚了,“苏大哥,真是这样的,是你救了曾毅一命,也救了我一命!” 苏健纯一摆手,“别刺激我了,曾毅受伤,哥几个心里难受着呢!要是没有曾毅帮衬,我们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呢!” “不说这些了,显得见外!”曾毅哈哈一笑,“今天碰上了刚好,我们请苏大哥吃饭!” “吃饭我喜欢,但酒就不能喝了!”苏健纯先把话说在了前面,他今天可是带了任务出来的,被发现已经够丢人了,要是再喝酒的话,回去后真的没法向其他人交代了。 买了热饮,几人一起往前走,苏健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早把周围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有了苏健纯在,两位女性终于解放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曾毅跟苏健纯没话找话,道:“对了,最近大家都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都好,都好!”苏健纯点着头,顿了一下,又道:“你这么一问,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别客气,有事就说!”曾毅道。 “在荣城你还认识其他手艺不错的正骨大夫吗?”苏健纯问到。 曾毅就道:“谁受伤了?” “老五的腰伤,让你给调整之后,这半年都没有犯过。昨天工地上来了一批设备,人手不够,找他过去帮忙,他那不服输的倔驴脾气你也知道的,有个大件,大家一起抬就是了,他非要逞能,自己一个人抗,结果往下放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苏健纯直摇头,“今天躺着了。” “半年没犯,不代表腰伤已经好了,这点我早就给他讲过了!”曾毅也是很无奈,这些人脾气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嘱咐抛在脑后了,你有什么办法呢!而且自己现在也受了伤,根本无法做正骨这种大动作。 “要是没有合适的大夫,让他忍忍,反正以前也都是这么忍过来的!”苏健纯道。 曾毅摇了摇头,道:“荣城好的正骨大夫,倒是认识一个!这样吧,你给老五电话,让他到市中医院去,我们在那里汇合!”曾毅就想起了市中医院的华老,如果华老出手的话,应该可以帮老五把腰伤复位。 “总给你添麻烦,出来好好逛个街都不成!” “治病要紧,我有什么好逛的,就是在医院里待久了,出来透气罢了!” 曾毅说完,招呼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叶清菡和崔恩熙,大家就掉头往回走。 路上曾毅给中医药学会的汪主任打个电话,问清楚华老坐诊的时间安排,又要了华老的电话,这才奔市中医院而去。巧的是,今天华老刚好坐诊,曾毅也就没有再专门给华老打电话,等去了之后当面说。 荣城市中医院不大,但地段不错,就在市政府的旁边,距离不过三百米,从外面看还行,但进去之后,很是冷冷清清,如今来看中医的人很少,诺大一个门急诊大厅里,活动的人寥寥无几。 负责导诊的护士,正坐在柜台里,百无聊赖地织着毛衣,也没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上前进行指责。 这种情形,根本无法跟西医医院相比,在省人民医院,门诊大厅永远都是人挤人,能容纳几百人的候诊大厅,往往半夜就有人在那里等着被叫号了,晚来一会,就只能站着了。 老五还没到,曾毅几人站在大厅,看着挂在墙上的介绍栏。 华老的照片,被挂在了最显眼的第一个位置上,下面写了很大的一段介绍、一长串的头衔,最后才是华老的坐诊时间,曾毅看了一下,果然是今天坐诊,诊室安排在二楼。 “苏大哥,你在这里等老五,我先上去跟华老打个招呼!”曾毅交代一句,就要迈步上楼。 此时坐在门诊大厅角落里的一个中年人立刻上前,问道:“这位兄弟,你是要挂华老的门诊吧?” 曾毅一看,心里就乐了,真是没想到啊,在如此冷清的市中医院里,竟然还有号贩子的存在,看来华老在南江正骨这一行,确实是名气很大,他点头道:“是啊!” 果然,那人就道:“兄弟你运气好,我这里有华老的号,时间也好,就在下周二,五百块一个,要不要?” 曾毅左右看了看,心道这号贩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大厅里总共没几个人,很安静,就算说话的声音小,坐在旁边的医院工作人员,也能够听得很清楚,可这家伙完全就是毫不避讳。要知道在别的医院里,号贩子属于是严打对方,虽然一茬一茬打,也消灭不干净,但绝不敢如此嚣张的。 “下周二太远了,我们今天就要看,你有号没有?”曾毅问到。 那人就笑了,“兄弟你是第一次挂华老的号吧?” 曾毅点头,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了!”那人背起个手,一脸的老成,道:“你晓得华老的号多难挂吗?今天的号,你想都不用想了,肯定是没有了!就是能挂到一个月以后的号,都算你走运了,我这张可是下周的号,今天你走大运了,知道不?” 曾毅心里就来了兴趣,笑着问道:“那今天的号哪去了?” “哪去了?”那笑,“当然是一个月前就挂出去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就别想着弄今天的号了,根本弄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曾毅摇头,“为什么啊?” “因为华老已经诊完五十个号,下班回家了!”那人说到。 曾毅看了看表,中医院是八点半上班,现在才十一点过一刻,华老坐诊才三个小时不到,怎么可能看完五十个号下班走人呢。 “别看了,我不会骗你的!”那人一指大厅里的导诊护士,道:“不信你去问服务台。” 曾毅还没开口,坐在那里织毛衣的导诊员头也不抬,道:“刚走,就三分钟前!”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那人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门诊号,道:“下周二的号,绝对是真的,要不要?我给你说,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华老的号是很难求的,说不定一会再来个人,这号就没了!” 曾毅的心思并不在这个号上,他是在琢磨,华老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诊完五十个号呢,正骨可是个体力活,就是大名鼎鼎的“快手”陈说峰,也不可能这么快! “到底要不要嘛?”那人催了。 曾毅一摇头,道:“先不要了,我上楼看看去!” 那人就收起票,道:“你还是不信!得,你去吧,我这里就撂一句话,不过两分钟,你还得来找我!” 曾毅没理他,迈步上楼,然后找到介绍栏中所说的华老诊室门口,门是开着的,曾毅往里看了一眼,刚好有个青年男子夹着病案本出来,正要锁门。 “不好意思,大夫!我问一下……” “找华老是吧?下班了!”那青年没等曾毅把话说出来,就“咔嚓”一下锁了门,夹着病案本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毅这就纳闷了,怎么回事啊,华老还真是下班走人了? 等一下楼,刚才那个号贩子就笑了,“怎么着,又回来找我了吧,我没有说瞎话吧!说句痛快话,要不要吧?”那人又拿出那张下周二的门诊号。 曾毅就道:“我们这病情拖不起,必须今天看,你有没有办法?” 那人就收起号,“咳,你早说嘛!”说着,他朝大厅的角落里走了几步,示意曾毅借一步说话。 曾毅跟了上去,道:“你有办法?” “我给你指条路!”那人把曾毅又往旁边拽了拽,压低了声音,用极其神秘的口气说道:“一会你出了门诊大楼往左拐,靠着墙有条路,进去直走,到了尽头再左拐,看到有栋二层的小楼就对了。去吧!” “你得给我交个底啊,不能说去就去!”曾毅探着对方的口风。 “骗不了你的!”那人看着曾毅,“你说,我刚才那些话,有一句假的没有?” “没有!”曾毅笑着,“不过,我这心悬着呢!” 那人就道:“华老今天肯定看不上了,但华老的儿子,手艺也很厉害的,明白了不?” 曾毅恍然大悟,原来华老的儿子在这后面开了一家个分号啊!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怕都接的全是私活,这也不奇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上了正骨名医的老爹,就开分号。那些来市中医院正骨的人,挂不上华老的号,就一个不落,全都又进了儿子的诊所,说不定还不用交税呢,卫生局的人是绝不会到医院里来查黑诊所的。 曾毅对华老儿子的黑诊所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突然想起上次开理事会的时候,王主任说的话,当时汪主任可是极力推荐自己一定要来华老这里见识一下的,难怪就是指华老儿子的这个门诊吗? 再想起卫子刚的腰,让华老儿子整了好几次都没整好,曾毅就决定就决定到后面去看看,看到底有什么稀奇! “多谢指点,华老的技术那么好,我想华老儿子的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曾毅笑了笑,就告辞那号贩子,来到苏健纯几人跟前,道:“我到后面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里等老五,他要是到了,你们就打我的电话。” “我跟你去吧!”叶清菡就道,她不放心曾毅到处乱走,毕竟身上带着伤呢。 叶清菡不放心,崔恩熙自然也不放心,“我也去!” 苏健纯今天是来干什么,心里更清楚,“一起去,老五来了,会打电话的!” 曾毅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大家一起去。出了门诊大楼,曾毅先给华老打了个电话,“华老,我是曾毅!” 华老接到曾毅电话时,很意外,道:“原来是小曾理事,有事吗?” “一位朋友的腰伤犯了,想找华老帮个忙,我现在在中医院了,但华老已经下班了。”曾毅笑着。 华老更意外了,道:“小曾理事在开我的玩笑吧,你的正骨水平,可不在我之下啊!” “不敢隐瞒,最近出了点事,身上带了伤,不得劲。”曾毅解释了一句。 华老一听,也就不再推脱,道:“既然小曾理事信得过,那我就试试吧,你们在医院等我十分钟,我很快就到。” “华老出手,肯定是手到病除,那我们就在医院等您了。”曾毅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放下电话,叶清菡指着前面一座小院子问道:“刚才那人说的二层小楼,会不会就是这栋?” 路肯定是没有走错,但眼前唯一能看到的一栋二层小楼,就在这座小院子里,院子前面挂了一快牌子:“院属小百花幼儿园” 曾毅正想着会不会是找错了呢,结果苏健纯到前面一看,就很肯定地道:“没错,就是这了!” 搞个意外惊喜,哈哈! 第二七零章 宰相看门狗 曾毅往里一看,就有些吃惊,人可真是不少,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号人。 这可不是来幼儿园接小孩放学的家长,一看就知道是来整骨的患者,因为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张又光照片。照片的封皮袋上,写着各自拍照的医院名字,近一点的,有省人院、市人院、医附院、市二院、白阳市人院;远一点的,就是南江省各市各县的医院,甚至还有很多来自于外省的患者。 曾毅扫了一圈,看到还有人提着京城某医院的袋子,心道自己真是低估了华老的知名度,这里的患者根本就是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难怪华老有南江正骨第一之称,名副其实啊。 “人太多了,就站外面看看吧,别进去了!”叶清菡小声提醒了一句。 曾毅点了点头,但还是往里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身后的三人只好跟上,把他护在中间,怕被的患者给碰到。 刚上前,就有人过来了,低声问道:“是找华大夫看病的吧?”,曾毅扫了一眼,心道这人又是干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那人就道:“称们几位到底谁看病?一位三百块,先交钱吧!” 叶清菡直咂舌,道:“怎么这么贵!” “华氏正骨的招牌,就是这个价,所有人都一样,每位三百!”那人伸出手来,催促道:“到底几位啊?快交钱吧,交钱才能看,不交钱站在这里也是白站!” 曾毅一笑,难怪华老能用最新款的奔驰车来代步,这个收费标准可是不低啊,就是比起黄灿黄老,还要高一些呢!在东江省”黄老的门诊挂号费,是标准的两百块一位。 既然敢开这么高的价,想必华老的儿子是有点真名堂的,曾毅一琢磨,就打算进去看看。 不远处的地上,蹲了一位黑瘦的小个子”看到曾毅掏出钱包,就直打眼色。 曾毅拿出钱包”却不急着付钱,而是问道:“有票吗?”,那人就不耐烦了,“没有票!在我们这里看病,从来都是不开票的!” “没有票”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啊!”,曾毅就背起了手,他从小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医疗阵仗没见过,从这个人一主动靠上来,曾毅就知道这不是个好鸟。 眼前站了上百号人,说句不夸张的话,这都是排着队来给华老儿子送钱的,如果换了是曾毅,就不会急着先收钱,这样倒显得自己跟江湖骗子似的。真正有派头的大夫,都是一副标准的脸孔:你爱看不看,我绝不强求。 “不是真的”我敢站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收钱吗!”,那人脸色明显变了”往人群那边的二层小楼看了一眼,急促催道:“快交钱!不交钱,你今天肯定是看不上了,病长在你身上,多等一天,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曾毅就笑了”这完全就是不打自招啊,我只怀疑你有假,但没说你是假收钱的。 苏健纯也是混江湖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瞪眼,就一个字:“滚!” 那人一听,“你还敢横!告诉你,今天惹毛了我,你就别想…………”,“啪!” 苏健纯很干脆,一个大耳光就甩了过去,打得那人趔趔趄趄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死!”,苏健纯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眼神就已经很不客气了。 那人站稳之后,看都没敢看苏健纯一眼,捂着半边脸,一声没吭就夹着腿走了,他看出来了,今天自己是遇到横的了。 叶清菡和崔恩熙此时目瞪口呆,都是惊诧地看着苏健纯,这苏健纯的脾气也太暴躁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苏健纯也不解释,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人是个骗半,是骗钱的!”曾毅淡笑着,解释了一句。 叶清菡和崔恩熙却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华大夫的诊所门口冒充工作人员骗钱吧。 曾毅朝地上蹲着的那位黑瘦小个子抬手一邀请,道:“这位兄弟,方便说句话吗!”,蹲在地上的黑瘦小个子就站起来,往曾毅这边走过来,道:“兄弟,你的脾气可真爆!刚才那人是骗钱的,半个小时前,有一个从外省乡下来的妇女,不知道这里看病的规矩,稀里糊涂就交了三百块钱,最后知道被骗,急得都哭了呢!她这次过来,兜里总共就带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两百块,还得坐车回家呢!” 说着话,黑瘦小个子就摇头叹气。 曾毅笑着走近几分,低声道:“运气好而已,要不是你刚才打眼色,我也稀里糊涂上当了呢!谢了,兄弟!” 现场这么多人,知道那人是骗子的肯定不在少数,但大家都视若无睹,唯独这位黑瘦的小个子一脸焦急地给曾毅打眼色,这让曾毅心里对他很有好感。虽然识破骗子伎俩跟小个子的提醒没多大关系,但曾毅还是很热情地向对象道谢。 小个子急忙摆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兄弟别怪,我也是外地来看病的,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事,可不敢像你这样站出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我心里直叫好!” “怎么能这样!”叶清菡一跺脚,气愤道:“连别人治病的钱也要骗,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崔恩熙没说话,但也是在心里唏嘘,真是没想到啊,果然是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那会是个骗子呢。 叶清菡恨恨一咬牙,“你怎么不早说,刚才真是便宜他了!” “给他个教训就走了!”,曾毅笑了笑,遇到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刚才骗自己的,肯定跟之前骗那位外省农妇的不是一个人,就算是送去〖派〗出所,也没有人证,而且受骗金额也不够立案的标准,顶多就是教玉几句,或者拘留三天,还不如像苏健纯那样,给他来个横的,长点记性。 “兄弟你这也是来看病的?”,黑瘦小”个子问到。 曾毅点点头”“是啊,本来是想挂华老的号”结果说要等一个月,别人就指点我到这里来了。” 黑瘦小个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挂华老的号,和挂华老儿子的号一个样,人家是父子,这手艺能差到哪里去,进去之后都一样,三分钟完事” “这么快?”曾毅眉角一抬,“那能有效果吗?” 黑瘦小个子笑了笑,道:“我是腰椎间盘突出,怎么说呢,当场一按,真叫个舒服,走路都能带风,回去之后只要不干重活”就能保持住效果。但我是个农民,不干活吃什么,这一动,就又要来找华大夫给按一按了,我这是来第三次了。” 曾毅微微頷首”刚臣间盘突出确实一按就能出效果,但要想彻底好”是需要多按几次来巩固疗效,甚至还要配合其它的手段。这骨头长歪了,有时候比骨头断了还要难治,因为长歪是个长期过程的累积,所以想治好,自然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手上的片子能看看吗?”曾毅笑着问到。 小个子就把手里的又光片递给曾毅,“看吧!”,曾毅抽出片子,抖了抖,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最后道:“这种腰伤我见过,有个小法子能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小个子就看着曾毅,“兄弟你这是懂点整骨呢,还是身边有人也得过这病?” “算是都沾一点吧!”曾毅笑了笑。 小个子一琢磨,就道:“试试就试试,兄弟你一看就不是那种说瞎话的人,只要能治好腰,试试又怕井么!” “很简单,就是个姿势,一会你让华大夫正完骨,回去之后每天坚持练练这个姿势,坚持上一个月,这效果就出来了!”曾毅笑着。 “姿势好,姿势好!”小个子很高兴,练姿势又不用huā钱。 曾毅捋了一把袖子,准备摆姿势,刚抬一下胳膊,就觉得不得劲,只好笑了笑,收起姿势道:“不好意思,背上受了点伤,我让我这位大哥给你演示一下。” 说完,曾毅看着苏健纯,“苏大哥,麻烦你了,就是以前我讲的那个熊的姿势!”,苏健纯“嘭”一声,把肩上的背包丢在地上,然后就在那里摆了个姿势,不断活动着,样子有点像是一只笨拙的老熊在扭动,时不时还蹭一下树。 周围的人看着这边,还是那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当是病友之间的经验交流。 小个子模仿着做了几下,道:“这还真有点像熊呢!”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平时总讲虎背熊腰,虎背熊腰,熊在动物里,是真正的铁腰,你要是坚持练这个姿势,这个病就一定能痊愈。”,小个子就笑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我回去练着试试看吧!”,曾毅是看这小个子人不错,才教了他这个办法,看小个子也学会了,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见大家排个队,你躲在后面,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啊!” “排着队呢!”小个子往人堆前指了指,道:“看到没,那里有个叫号的。”,曾毅看过去,才发现楼前的台阶上,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把躺椅里,躺椅的两根扶手上,横了一根小木棍,中年男子双手抓着小木棍,悠闲地晃悠着。 “里面刚进去十个人,一会这十个人看完了,他会叫号的。”小个子就看着曾毅,道:“忘了,你第一次来,肯定没打电话预约吧,那你今天可能是看不成了!” “还要电话预约?”,曾毅问到。 “是啊,要先打电话预约的,在电话里报上你的名字,这样就算排上队了,然后他会告诉你什么时间来这里看,等叫你的名字时,你就可以进去看了!”,曾毅就道:“那我今天不是白来了?”,小个子想了想,道:“要不,你去跟那叫号的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现在排个队?” 正说着呢”就听前面“咔噔”一声响,躺椅后面的一扇防盗门打开,一位老汉提着又光片走了出来,脸上都是轻松神色,看样子是刚正完骨的患者,这是见效了。 随后”里面又走出两位中年妇女,也是提着又光片”脸色稍微松快,她们走出来后,防盗门再次紧闭。 “咳!” 坐在躺椅上的胖中年清了一下嗓子,把手里的小木管往旁边一放,拿起一张小纸片,“王小山,来了没?王小山! 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像是电视剧演的那种宣旨太监,慵懒的背后,是一种傲,一种横,掩盖不住的趾高气扬和颐指气使。 喊了两声没人应声,胖中年又点下一位:“张彩凤,张彩凤来了没有?” 人群就有个女的喊了一声“来了!” “站到前头来!”胖中年手里的棍子,就在台阶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哆”地点了一声。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提着又光片上了台阶”就要去敲那扇防盗门。 不“怎么着!这耳朵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胖中年的棍子立时就戳在了红衣服女人的腰上”阴阳怪气道:“要不要看完华大夫,再顺道去前面门诊大楼挂个耳科的号啊!我有说让你进去了吗!” 问红衣服的女人有些发懵,嗫嚅问道:“不是点到名就可以进去了吗?” 双“这么漂亮的一双耳朵,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胖中年横了一眼”“这里的人都听到我的话了,怎么偏偏就你听不到呢”我说的是“站冽冻头一来”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点说完,胖中年的棍子又“哆”地一声,点在刚才画圈的地方,“站到这里来!” 生红衣服的女人心里似乎有些生气,不过看在要请华大夫治病的份上,只好往回站了站。 好“怎么着!眼睛也不好使了?”胖中年的棍子使劲在地面又戳了一下,“我说的是站到这里,这里来!我说你这人究竟是听不见呢,还是看不着?什么都弄不清楚,就跑了出来,多危险啊,家里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点!这里是华大夫诊所,这个你总弄得清楚吧?” 红衣服的女人脸色极度难堪,在单位里,领导骂人都没这么难听啊,不过还是忍了,道:“清楚!” “真清楚了?清楚了,就站到这里来!” 胖中年手里的棍子,再次戳在了刚才的地方。 曾毅就有些皱眉,这个家伙狐假虎威倒是可以理解,但未免也太恶了吧,整栋二层小楼的廊厅下,就坐了他一个人,宽敝到可以溜冰了,却非要别人站在那窄窄的台阶上。 叶清菡是个急脾气,已经在骂了,道:“太可恶了!” 前面红衣服的女人站到棍子指的那个地方,胖中年才肯罢休,道:“你这不是挺好的吗,听得清,看得着,怎么刚才就非要犯浑呢!” 正说着呢,有个头发huā白的老头,手里提着装又光片的袋子,步履蹒跚,也要迈步去上台阶。 胖中年的棍子,就点在了老头的手上,尖声道:“我说,你干什么的啊!退后退后,谁批准你上来的!” “我是王小山!”老头笑了笑,“点我名了!” “你就是王小山啊!”胖中年很不满,脸上却是一幅怪笑,“你又是个什么情况啊,喊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是听不清楚了,还是不会说话,要不要跟张彩凤一起到前面挂个号给瞧瞧?” 老头上岁数,也没什么脾气,还是笑道:“岁数大了,腿脚不好!” “腿脚不好你早说啊,我过去搭手扶你一把,你看把大伙都给耽搁的!”胖中年很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的人呐,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什么人都能放心让他出来!” 说完,棍子又是往地上一点,“站着吧!” 叶清菡就要往前去,她很生气,这都是什么人啊,别人是来看病的,又不是给你作践的。 曾毅伸手就拽住了叶清菡的手,摇了摇头,低声道:“让这拨人先进去看病!” 叶清菡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她有正义感,但社会阅历远不如曾毅,这时候你上前指责那胖中年,只会导致看病中断,现场的患者非但不会觉得你是在为他们出气,反而会责怪你耽误了他们看病,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旁边的崔恩黑,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她看到了曾毅去拽叶清菡的手,心里难受,不想看。 胖中年又喊了几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上前,他几乎都要数落几句,然后让大家都在门口的台阶下站好。 过了好大一会,估摸里面的人看完病了,胖中年拿棍子敲了敲防盗门,随即防盗门开了缝,“进去吧!还站着干什么,又装听不见是不是!真愁人!” 等那十个人进去之后,胖中年拿棍子一捕,防盗门就锁上了,然后他又躺倒椅子里,晃悠了起来。 “下一拨估计就轮到我了!”黑瘦的小个子说到,“兄弟,你去那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排个队。那人是华大夫的亲戚,得罪不起,嘴巴又臭,你忍忍脾气,排上队就好了!” 曾毅冷笑了一声,背手迈步就朝前面走了过去。 一个负责守门叫号的,充其量不过就是打杂的,都敢如此骄横无礼,曾毅今天不想见识,也得去见识一下了,这华老的儿子,究竟有什么能耐底气,敢如此蛮横! 第二七一章 华氏正骨 曾毅从人群中穿过,发现这里还有人在做生意。 有租椅子的,五块钱一个小时。来整骨的人,大部分都是腰腿疼痛,无法久站,所以租椅子的生意还不错,这会工夫租出去有五六把的样子。 还有做黑车的,进去的人,都必须人手一张光片。有些从外地来的人,没有拍光片,又对荣城的交通情况不熟,这些人就负责用车把你送到最近的医院拍片子,再把你送回来,五十块钱一个来回。这个价可不便宜,平时坐出租车,从荣城的最南边坐到最北边,也就三十多块钱,何况最近的西医院距离这里只有两站路,区区八百米远的距离。 别说是曾毅,就是他身后的苏健纯,今天也是大开眼界、长了见识,这个诊所的门口,完全就是一个“小社会”,三教九流,五色人等,一应俱全,比起大医院的就诊情况还要复杂。 曾毅走到楼前的台阶上,道:“麻烦,我想问一下……” “干什么的!往后退!”胖中年手里的棍子立时扫了过来,抽在曾毅的大腿上,然后不耐烦地喝道:“往后退!往——后——退!” 这动作,这语气,都让曾毅很不舒服,完全就是幼儿园的老师在教训三岁小孩子,不过曾毅还是耐着性子道:“我想问一下,排号是不是在这……” “你这人是耳朵有问题呢,还是听不懂人话?”胖中年“蹭”一下站起身,曾毅还没火呢,他倒先火了,拿着棍子往后一指,喝道:“我让你后退、后退,说五六遍了,你总听得见吧!要是真听不见的话,我给你指个道,出了医院的大门,你往左拐,两站路就是医附院,挂个耳科让大夫好好看看,看好了再来。” 叶清菡顿时火了,曾毅好言好语地向你请问,你哪怕就是不回答,也不用这么损人咒人吧,道:“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好好讲话!” “怎么着?你是大夫,会看病是不是,不会讲话你也能治?”胖中年斜瞥了叶清菡一眼,这是在提醒呢,别忘了,你是来看病的,想看病,就最好给我老实点,“我说得不够清楚明白吗?往后退!让大伙都听听,看是我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呢,还是有人白长了一对耳朵,不听人话。” 叶清菡脸色愤然,往台阶上一步,她是忍不住了。 曾毅一伸手,又拽住了叶清菡,跟这种看门狗,没有必要一般见识,何况重点不在这里,是在这扇防盗门的背后。 胖中年看叶清菡还敢翻脸,一伸手,就去推曾毅,“我再说一遍,往后退!” 苏健纯的腰都绷成了一个弓形,随时准备出手,他知道曾毅之所以不发脾气,是要进里面去看看,所以就忍着了,但此时看胖中年伸手要推曾毅,苏健纯就没法再忍了,他怕曾毅再受伤。 胖中年的手马上要碰到曾毅,曾毅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带着叶清菡往下退了一个台阶。 旁边的崔恩熙赶紧一扶曾毅,然后呵斥道:“我警告你,他的身上有伤,你要是再动手,我们就不客气了!”崔恩熙也生气了,看这胖中年训斥别人,跟训斥曾毅,完全就是两种感觉,她此时也气得捏紧了粉拳。 胖中年冷哼一声,来这里的哪个身上不带伤,有伤你还敢跟我耍横,找死!他根本没把崔恩熙的警告放在眼里,身子往前再欺一步,手中棍子一扫,“再往后退!后退!” 棍子扫过,差点就打在曾毅几人的脸上,曾毅只好一手一个,拽着叶清菡和崔恩熙再往下退了一个台阶。 胖中年的棍子连续扫了几下,逼得曾毅连连后退,最后不但下了台阶,还站在了距离台阶有三步远的地方。 崔恩熙和叶清菡生气到不行,要不是顾虑到曾毅身上有伤,两人怕是就要一甩胳膊,挣脱曾毅要跟这胖中年发飚了,这也太欺负人了,那语气,那口吻,根本就像是在呵斥猪狗牛羊一样。 苏健纯冷哼了一声,他已经把这胖中年的样子,死死印在了脑子里,你等着,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就站在那里吧!”那胖中年居高临下,藐视了一眼,然后坐回到自己的躺椅里,小棍子往手里一拍,翘起个二郎腿,道:“说吧,你什么事?” 崔恩熙和叶清菡一听,肺都气炸了,这死胖子平白无故把别人训斥一顿,原来就为了让你站在他指定的地方,如此才能跟他讲话,欺人太甚啊,是在是欺人太甚。 曾毅已经没有跟胖中年说话的兴致了,他瞥了一眼苏健纯,心道都说政府衙门的脸难看、话难听,可比起眼前这个,就要远远不如了,这哪里是看病,根本是找病来了,骨伤好了,人被气瘫了。 苏健纯收到曾毅的颜色,往前一步,道:“这位大哥,看华大夫是不是要在这里排队?” 胖中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拿棍子往苏健纯脚下一指,道:“在那站着吧,等我叫你的名字!” 苏健纯根本没理这一茬,曾毅没打电话预约,怎么可能被叫到名字,他直接往台阶上去了,道:“大哥,我看我名字在不在名单上!” 胖中年不耐烦一甩手,道:“都有,都有!谁批准你上来的,下去!下去等我叫名字!” 苏健纯上前两步,没等胖中年发作,就一把将他按在了椅子里,然后嘿嘿一笑,道:“就麻烦你给看看,我的名字到底是不是在上面。” “下去!在下面站好了,再跟我讲话!”胖中年还挺横,“听明白没有!” 趁人不注意,苏健纯把两百块,放在了胖中年手里写名单的小纸片上,“你看我这都上来了,就给看看吧!” 胖中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翻出后面的小纸片,把那两百块夹了起来,这脸色才有些好看了,道:“说吧,叫什么名字?” “张大勇!”苏健纯随口诌了一个名字。 胖中年随便往纸片上一看,就拿手一戳,道:“着什么急,你的名字不就在这里嘛,下一拨第一个就是你了。” 苏健纯心中冷笑,马匹的,老子随口诌的名字,就在名单上,还在下一拨第一个,原来你小子故意数落别人,是嫌别人不给你发“红包”啊,行,今天老子就给你发个大“红”包,“那我就放心了!” 胖中年的棍子就在身旁又画了一个圈,“既然上来了,就站这里等着吧!” 苏健纯就往旁边一站,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收拾这胖中年了。 此时防盗门一开,一下走出了四位患者,就是刚刚才进去的那一拨人。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这才过去三分钟多一点的工夫,这个效率,可实在是有点惊人啊。 胖中年就又开始点名了,等他点够十个人,里面的十个人也刚好都出来,这一拨十个人就往里面走。 曾毅抬腿要进去,苏健纯自然要跟上,胖中年就道:“不许带家属!哪个是患者,让他自己进去。” “没事,我进去看看!”曾毅一摆手,示意苏健纯不用跟进去了,他还专门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的九个人先进去,自己最后一个进。 房间不大,就二十个平方出头的样子,靠左手边的墙跟前,摆了七八张椅子,靠右手边的墙边,放了三张平板床,铺着海绵垫子。 “按顺序,一个一个来,都把光片准备好!” 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一位年轻人,脸色很臭,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扎一扎的红钞票,钞票上面垛了一台点钞机,看来这才是真正负责收钱的人,那堆钞票,至少也有十七八万了。 曾毅就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看这华老儿子到底要怎么来治病。 先上去三个人,分别在三张床上趴好了,就有三个大夫拿起了他们的光片开始,也没穿白大褂,岁数大的,有四十多岁,年轻的那个,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出头,曾毅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华老的儿子。 三人看完光片,岁数大的那个问了一句,“多久了?” 病人答:“三四年了!” “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病人犹豫了一下,答:“第二次了!” “上次肯定不是我给治的吧?” “上次也……” 病人还没说完,就听“咔”一声,那大夫已经上手了,毫无准备之下,疼得病人闷哼了一声。 “好了!”那岁数大的大夫整了整衣服,道:“回去静养!下一位!” 曾毅目瞪口呆,这……这也太神速了吧,一不问症状,二不问病史,三不咨询病人平时是否有其它治疗手段,甚至都不上手去触摸一下患处,只凭一张光片,上来直接就是最猛的那一下,这也叫正骨吗? 后面还有让曾毅更吃惊的,那位年轻的大夫看完光片后,根本连问都不问一句,让病人按自己指定的姿势趴好,就是猛然一按,一声“咔嚓”之后,也是那句话:“回去静养!下一位!” 曾毅终于知道华老为什么能一上午就诊完五十个病人了,这完全就是工业流水生产线啊,一看光片,再猛然一按,一个病人就交代过去了。 光片确实可以更直观准确地看到病灶所在的位置和情况,这一点曾毅并不否认,但正骨却不能这样做! 人体有几百块骨头,但没有一块骨头是可以独立存在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整体,在对病变畸形的骨头进行矫正前,正骨的大夫一般都会对其它关联的骨头进行一番矫正松动,如此把出位脱出的骨头复位时,才不会对周围的骨头造成新的压迫,导致别的骨头变形脱位。 而眼前这是什么啊,根本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依靠发力的技巧,一下把病变脱位的骨头复位了,病人当时肯定是松快了,那这样复位的骨头,究竟有几成痊愈的机会?如果再引起关联骨头的新病变,那岂不是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 两位病人从床上下来,到门口去交钱,每人三百块! 曾毅再次咂舌,识破门口的那个骗子后,他以为三百块或许就是骗子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里的收费标准,还真的是就三百块。 从进了这扇门,到往床上一趴,再到下床交钱,前后不到三分钟,折合下来,平均一分钟就是一百块钱,这哪里是治病!那三位大夫往床边一站,根本就是三台活动的印钞机。 而病人得到什么了?一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二不清楚平时需要注意什么,甚至连自己的病情都没弄清楚,就稀里糊涂就把钱就交了出去,说不定还因为这次的治疗,受到了更大的暗伤。 此时又上去两位患者,递上光片,然后往床上一趴,静静等候着大夫对自己“下手”。 曾毅的心中一阵阵发冷,这就是南江第一的华氏正骨吗? 第一批的三位患者里面,就只有一个还在那里趴着了,一个膀圆腰粗的大夫,在他的背后来回按着。 曾毅看得明白,那不是在正骨,只是一般的按摩,因为这位患者的光片上,根本就没有异常,换言之,他的骨头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的疼痛,可能是别的问题引起的病,或许是肌肉,或许是神经,或许是中风,或许是风湿…… 那位膀圆腰粗的大夫,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却根本不提这件事,而是按部就班地做着按摩的工作,看看时间差不多三分钟了,就停下手,吩咐一声“回去静养”,然后让病人下床去交钱。 曾毅在这一刹那,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了,可见心中有多么气愤。他终于明白外面那个胖中年为什么会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了,在这伙人的眼里,患者根本就是主动送上门,伸长了脖子等着自己来宰割的牛羊,自然无需好言好语了。 平时都说西医独大,所以西医大夫心狠手辣,可就是衰落到了极点的中医界,又何尝没有败类呢!中医没有善恶好恶,只有人性,才有善恶好恶。 曾毅胸中猛然一痛,痛彻骨髓,就是上次在东江儿童医院,看到那位孙云水大夫的恶行时,他都没有如此心痛过。他心中一直都以中医为傲,此时亲眼看到中医里的败类,就像是浑身的骨头都给打碎了一样,虽然没有病痛,额上的汗珠,却开始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咔吧” 曾毅一捏拳头,站了起来,过去一把拽住正要付钱的那位患者,“慢着!” 那人还在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抄起他手中的光片,来到那名膀圆腰粗的大夫面前,“啪”地一声,把光片竖在对方的面前,“我想请教你一下,他的骨头到底哪里有毛病,你又做了什么治疗?” 膀圆腰粗先是一愣,随即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他什么关系!” “回答我的问题!”曾毅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那患者还很纳闷,怎么回事啊! 膀圆腰粗看曾毅手里没带光片,又看了看那位患者的表情和反应,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负手往那一站,道:“你是来捣乱的吧!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这一下,屋里的三位大夫全放下了手里的患者,门口那位负责收钱的年轻人,更是一把抄起屁股下的凳子,“怎么着,进来偷师窃艺的吧!” “滚出去!”膀圆腰粗猛一抬手,指着房门,单手叉腰,“小子,趁老子还没翻脸,自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客气!” “马匹的,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门口的年轻人拎着凳子,“你胆子胆挺肥,敢到华大夫诊所的来偷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这年轻人挺聪明,不提,而是说曾毅是来偷艺的。 周围的患者一听,心中恍然,原来这小伙子是来偷艺的,难怪!一招鲜,吃遍天,真要是能把华大夫的手艺学个一招半式,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你看看人家那桌子上摆的钱,多得都只能用点钞机来数了。 “就你的这点手艺,还不配我来偷师窃艺!”曾毅冷哼了一声,对那膀圆腰粗道:“你就是华彩唐的儿子吧!” 华彩唐就是华老,曾毅现在动了气,也懒得叫尊称了。 “这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膀圆腰粗一听就生气了,“六子,你还戳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偷艺的家伙给我请出去!” 叫六子的年轻人提着凳子往曾毅面前一站,道:“小子,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要是让你六老子动手请的话,可就……” 曾毅一抬手,一个巴掌就打得那六子往后猛跌,把身后的床都撞得歪在一边,“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讲话!” 这一下,屋里就爆了,膀圆腰粗从床后面冲了出来,捋着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华老,您怎么过来了!呵呵呵……” 此时门外就传来那个胖中年的谄媚的呼声,听得见他噔噔噔下台阶去迎接了。 第二七二章 散架 古箭道修者,以炫丽的弓矢之技,在异世界演绎一个个精彩传奇,且看一个武道废物,如何箭破九天!《箭破九天》,书号2157372 华彩唐去而复回,没有在市中医院的门诊大厅里看到曾毅,反而是把现场的几位工作人员给惊动了,一打听,他才知道曾毅去了后面的诊所,于是就赶紧寻了过来。 一进小院子,华彩唐就看到了崔恩熙,前不久的中医研讨会,他也在场,亲眼看到曾毅和崔恩熙交谈甚欢的情景。虽然华彩唐在南江的中医界很有名气,但在那个场合,他只能是个听众观众,坐在下面静静看着听着一切,根本没有上前认识崔恩熙这些人的机会。 “是崔小姐吧?” 华彩唐笑着问了一声,就到了崔恩熙面前,笑呵呵道:“果然是崔小姐!你好,咱们在中医研讨会上见过的。” 胖中年此时紧紧跟在华彩唐的身后,准备大拍一下马屁的,华老平时可是难得来这里一趟的,谁知华老一开口,就把他给吓了一跳,难道华老和这些人是认识的吗? 崔恩熙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欠身致意:“你好。”研讨会上人太多,她对华彩唐没有什么印象。 “对了,怎么不见曾毅理事啊?”华彩唐左右一看,把自己的尴尬一语带过:“刚才他还在电话里跟我约好的呢。” 崔恩熙就知道这人是谁了,道:“曾大夫到里面去了!” 华彩唐就觉得有些不妙,好端端的,曾毅为什么要进去别人的诊所呢,这可是同行的一个大忌,而且刚才在电话里,曾毅明明说的是他自己的一位朋友要正骨啊。 当即华彩唐不敢耽搁,抬手道:“崔小姐,那咱们里面说话,里面说话!”说完,华彩唐几步上了台阶。 胖中年抢在前面,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门。 一打开门,就听到膀圆腰粗的怒喝声:“狗东西,我看你是找死来的,敢在我华信义的地盘上捣乱,今天要是不给你长点记性,你就不知道你华大爷是干什么的。” 华彩唐看清里面的情形,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儿子华信义正抡起一把折叠凳,兜头就朝曾毅砸了过去,他心中一急,大喝道:“放肆!住手!给我住手……” 话音没落,华彩唐就感觉身边一阵风卷过,一道黑影就冲了进去,然后就听“嘭”一声巨响,折叠凳断为两截,华信义被人拧着脖子就按在了墙上,脑袋撞在墙上,又发出一声“砰”的声音。 苏健纯抓着膀圆腰粗的头发,往后一拉,然后又要往墙上再去撞。 华彩唐急忙喊道:“住手!住手!” 苏健纯这才松了手,把华信义一扔,回身站到曾毅旁边,冷冷看着屋里的一切。 “妈的!”华信义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是怒火上头,弯腰还要去找家伙什,嘴里叫嚣道:“狗东西,老子今天要是不废你个零件,你就……” “你给我闭嘴!”华彩唐大喝一声,站在自己儿子面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成何体统,长口打打杀杀,还有没有大夫的样子,给我闭嘴站到一边去!” 华信义被华彩唐再次呵斥,这才放弃了再动手的冲动,恨恨站在一旁,咬牙瞪着曾毅。 华彩唐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这都要你死我活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姓曾的你一个电话,我大老远就折回来了,可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竟然到我儿子的诊所来。 “曾理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华彩唐就问道。 叶清菡也崔恩熙看到里面动了手,也急急跑了进来,一脸紧张地站在曾毅的身后,想看看曾毅有没有事。 曾毅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道:“多问一句病情,便要拔拳相向,华大夫真不愧是名医之后,这气魄,可比别人要大了很多。” 华彩唐的脸一黑,他听懂曾毅的意思了,这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也是在提醒自己,名医的名头来之不易,不要让你儿子的胡作非为,败坏了你的名头。华彩唐就回身一瞪华信义,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向曾理事道歉!” “道什么歉!”华信义抬手指着曾毅,“这小子根本就是来找碴的,你是什么东西,别人的病情要你来问吗?狗拿耗子多……” “闭嘴!”华彩唐狠狠训斥一句,他怕自己儿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把事情弄得更加无法收拾,就赶紧点明了曾毅的身份,“曾理事是省中医学会的理事、保健局的专家,他问你话,那就是在提携你,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 华信义吃了一惊,他已经隐约猜到曾毅是谁了。 “提携可不敢当,不管是在华老面前,还是在华大夫面前,我都是个晚辈!” 曾毅冷冷说着,华彩唐这话明显就是在维护华信义,顺道还暗讽曾毅手伸得太长了,我还没老死呢,我儿子还用不着你一个小辈来教训。 “正好华老也在,晚辈就斗胆请教一下!”曾毅拿出那张光片,“恕我眼拙,这张片子还要请华老上眼一看,看看这骨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华信义就脸色一变,那个病人是他接的,骨头有没有问题,他自己最清楚。 华彩唐一看自己儿子的表现,就知道这是让人家曾毅拿到了把柄,心中更为不爽,不过他没接过片子,他要是看完下了结论,那就是砸自己儿子的招牌。疏不间亲,华彩唐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 他回过头,对华信义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曾理事跟你探讨病情,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要对曾理事动手,真是混到到了极点,还不赶紧过去道歉!” 华信义知道了曾毅的身份,自然就不敢拧着来了,别说曾毅是南江省的一号御医,就是人家那个中医药学会理事的身份,要想下个绊子对付自己,办法多的是。他就上前几步,道:“曾理事,对不住啊,刚才不知道是你,我的脾气冲了点,你多海涵,晚上我摆酒向你谢罪。你不要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曾毅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在前面门诊大厅听说华彩唐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就处理完了五十个骨伤患者,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心中疑惑好奇,想着解开这个谜题,这才跟到了后面。 谁知到了现场,他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有多严重,都说医生是要为病人解除痛苦的,而这里却根本就是痛苦之地! 病人身上带伤,已经是痛苦不堪了,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为能解除病痛,好让自己轻松一些。结果见到医生之前,却要先忍受门口那位胖中年尖酸刻薄和恶语相向,身上的痛苦还没有解除,心里再添一份痛楚,如此痛上加痛,你于心何忍! 即使这样,病人也硬生生忍了下来,只要能治病,病人觉得自己受点气、挨点骂,不算啥;收费比较贵,也还能接受。 可你收了病人的钱,却一不告知病情,二不尽心治疗,只当病人是自己赚钱的工具,恨不得病人放下钱就立刻走人,免得耽搁了自己赚钱的速度。可因此耽误了病情的治疗,或者留下更大暗伤隐患,这难道就是病人花了钱,又忍气吞声,所求来的结果吗? 这哪里是医生,分明就是白衣屠夫! 曾毅心中生气,听华氏父子这么说,就明摆着是要互相维护,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华信义所后悔的,只是刚才没认出自己,打错了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今天要是再换另外一个人,多嘴问一句病情,怕已经被打了出去。 对于这样的态度,曾毅也就不再客气了,道:“道歉免了,你只要告诉我,这位患者的骨头到底有什么问题,让患者对自己的病情做到了然于心,尽到你医者的本分,也就行了!” 华信义脸色再变,他没想到曾毅还死咬着自己不放。 “咳!”华彩唐请咳一声,他也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不会说话,难道认错了人,就可以成为拔拳相向的理由吗,这样的道歉,就是自己也难以接受啊,他就想出来打个圆场,“曾理事,要不……” “如果华大夫不能解释我心中的疑惑,我会再去找合适的人、合适的部门去请教的!”曾毅冷冷撂下一句。 华信义当下脸都有些白了,他这个诊所根本见不得光,这是他赚外快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手续。 以前没人来找碴,那是因为大家都顾忌自己老子是保健局的专家,认识省里的领导,所以只要不出医疗事故,大家只当没看见,轻易不来惹这个麻烦。但如果是曾毅来找碴,那自己铁定是完了,不光要声名扫地,还要应付很多的衙门口的秋后算账。 华彩唐气得都要吐血了,这曾毅根本就是仗势欺人,他很想一甩脸把曾毅赶走,可又知道这不行,他一跺脚,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曾理事的话吗?” 华信义也恨不得将曾毅撕碎,却又无可奈何,今天真要是把曾毅惹急了,就不是隐瞒病情、欺诈病人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自己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中医界混的问题了。 他上前两步,从曾毅手里接过那张光片,拿起来对着光看了起来,迟迟不肯说出结论。 曾毅心中没有丝毫同情,他刚才已经给过对方机会了,只要华彩唐看过片子,然后向病人说清楚实情,哪怕你华信义就是说自己看走了眼,曾毅也能接受。他要的是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今后收敛一些,不敢再肆意妄为。曾毅并不指望着要把对方一棍子打死,拯救中医,拯救医生的形象,唤醒医德医风,并不是靠打死一个两个败类就能做到的。退一步说,今天你把华信义打倒了,那外面的病人要怎么办? 可这父子俩的表现,让曾毅深深失望了,他看出来了,华信义敢这么胡作非为,要说其中没有华彩唐一丁点的默许和支持,那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给脸不愿意接着,那我就让你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曾毅也要给华彩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周围的病人,此时都聚在旁边,好奇地往里探着头,议论纷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出来没有!” 华彩唐催促了一声,看自己儿子那吭吭哧哧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告诫过你很多次,好好地看病,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就是不听,还跟我大讲那些歪理,现在出事了吧! 华信义额上的汗就冒了出来,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心一横,道:“好像……好像骨头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那位患者顿时就叫了起来,既然没有问题,那你刚才治了半天是在治什么呢。 “这个……这个……”华信义脸上的汗珠子更多了,“你的骨头……确实没有问题,这个病可能是其它原因导致的,你去大医院查查吧……” “马匹的!你再说一遍!” 那患者当时就爆了,道:“老子花了钱,排了队,还站在外面让你们的人训得跟龟儿子似的,但老子都忍了!现在老子钱都交过了,你却告诉我,说我的骨头没问题!你早干什么去了!” 华信义的蛮横之气完全没了,抹了一把汗,道:“这个……刚才我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患者就“呸”地啐了一口,指着华信义道:“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你是正骨的!要是别人说看走眼了,我信,你说看走眼,鬼才信呢!” 周围的患者就有些骚乱了,怎么回事,华信义不是神医吗,听说是一治一个准,自己就是冲着这个才过来的,现在怎么就会看走眼了呢! 华信义听到四周的议论,心中火大得很,但曾毅站在跟前,他又不敢发火,只好任由大家评头论足,一瞬间不知道在心里把曾毅咒骂了多少遍。 “你把老子的人,都给丢光了!” 华彩气得浑身颤抖,不过他不是在气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气曾毅,“平时告诉过你多少次,患者奉上自己的血汗钱,以性命相托,这是多大的信任,治病的时候一定要细心细心再细心,而你却看走眼了,你好意思说得出口吗,你对不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这话明着是在教训华信义,暗着却是在帮华信义找退路。 华信义怎能不明白,当即就顺着台阶往下爬,赶紧接过话茬,对那位患者道:“实在是对不住,今天我看走眼了,这是我华信义学艺不精,我向你道歉!这样吧,你的诊费我分文不收,另外再双倍还给你!” “我要的是这个钱吗!”患者瞪起眼,道:“什么狗屁的神医!连光片你都看不懂,还好意思出来给人治病!” “消消气!消消气”华彩唐上前劝了一句,然后道:“听我说一句,你的这个病呢,先不要着急,就由我先来治着看看,不光是你,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由我来治。我是华彩唐,你们可能都听过我的名字吧!”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华彩唐?那不是市中医院的华老吗!听说是给省领导治病的,号特别难挂。 大家的焦点,顿时就从华信义的身上,转移到了华彩唐那里,没人再关心华信义究竟是走眼了,还是故意那样做的。大家都在琢磨一件事,如果能让华彩唐来给自己治的话,那自己今天可是占了大便宜啊,享受到了省领导的待遇。 曾毅也不禁暗道华彩唐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一下就扭转了局势。不过,曾毅可不想让华彩唐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去,既然你要死挺你儿子,那就让出出汗,曾毅就扫了一眼苏健纯。 苏健纯当时就喊了一嗓子:“华老大夫,你来治的话,怎么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华彩唐差点吐出血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儿子的黑诊所里坐堂应诊,更不可能收钱,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授人以柄,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了。当即他咬着牙,强笑道:“今天是我义诊,全部免费!大家就不要在这里站了,到前面的门诊大厅排队吧!” 这一下,又轮到华信义吐血了,眼前得有七八十号病人吧,这要是全部都义诊,得损失多少啊! 苏健纯此时又喊了一声,“华老大夫搞义诊,是大好事,机不可失,大家谁要是还有生病的亲戚朋友,就赶紧叫过来吧!” 这倒是提醒了那些患者,当时就有二十多号人拿起电话,开始在传播这个好消息。 叶清菡明白过来,就帮着苏健纯使劲喊了两嗓子,煽动大家都打电话叫人过来,她心里早已乐不可支,老华今天要帮亲不帮理,替自己儿子受过,但就怕他受不起啊。 华彩唐的脸,此时黑到了不能再黑,曾毅既然来挑刺的,自己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搞流水线作业了,否则又要被这小子借机,可真要一个个认真来治,光是眼前这些,就足够自己应付的了,要是再叫一些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怕是要累散架了。 但这还不是华彩唐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自己今天没让曾毅借题发挥成,这小子日后要是记恨在心,时不时都要来找碴,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曾毅当然明白华彩唐心里是怎么想的,故意冷笑了一声,扭头便走。 出了门,就看那胖中年又站在台阶上,挥起棍子在赶人,“都下去站好了!看病要排队,幼儿园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怎么你们就不明白呢!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的话,就在这里报个名吧!” 苏健纯哪里还会再客气,一把夺过那胖中年手里的棍子,道:“华大夫很会接骨是不是?” 胖中年一瞪眼,“你要干什么!” 苏健纯冷笑一声,一掌拍在了那张躺椅上,“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的骨头散成了这个样子,华大夫还能不能接好!” 胖中年不明白苏健纯这是什么意思,等苏健纯离开了,才骂了一句:“神经病!看精神科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嚓”一声响,他脚边的躺椅突然就散成了一堆木头。 我的个妈呀! 胖中年看着那堆木头,当时脸色就白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觉得脚下发软。只是一掌,就把椅子打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好像刚才那人还在自己身上拍了一掌吧…… “噗通” 胖中年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哭的表情都有了,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刚一这么想,他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马上就要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等出了幼儿园的小院子,叶清菡就道:“苏大哥,你怎么弄的,把那死胖子吓得都快瘫痪了。” 苏健纯嘿嘿笑着,却不作答,他哪有一掌拍碎椅子的功夫,这种事是有窍门的,但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几人到了门诊大楼前,正好遇到了老五下车,能看得出,一步一步走得很痛苦,但腰板还是挺得那么直。 众人顿时心里以咯噔,怎么把老五给忘了,这下得罪了华彩唐,还真让老五等曾毅伤养好再正骨吗? “五哥!”曾毅笑着就过去了,远远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了,来,握个手!” 老五哈哈一笑,道:“跟我还玩这一套!”说着,却是伸出手。 马上就要握到手,意外发生了,曾毅突然脚下一崴,就往地上直直倒去。 老五哪能让曾毅甩到,赶紧伸手去拽,就在这一刹那,曾毅一下抓住老五的胳膊,先是一拽,然后猛然起身,这肩膀就正好顶在了老五的腰上。 “咔嚓”一声。 就看老五的脸上立刻露出松快的表情,而曾毅的眉头,却是皱了一皱。 叶清菡和崔恩熙的心思一直都在曾毅的身上呢,看到曾毅皱眉,就急急上前,撩了曾毅的衣服一看,两人的泪珠子当时就下来了。 这几天书评区很多书友都提了意见,说最近的情节不爽,银子今天又把前面的章节重新看了一遍,并且反思了一天。 我是个情绪上头,就无法控制的人,这几天描写的这个正骨的桥段,是要为以后情节埋个伏线的,只是书中描写的这些场景,都是银子亲身去见识过的,正因为如此,写的时候心里就有气,在一些丑恶的小人物身上,浪费了很多的笔墨,让大家看着也不是很爽。 是在是不好意思,今后银子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第二七三章 养伤 出了这件事,曾毅自然不可能去刘老三的饭馆了,被叶清菡和崔恩熙催促着回了医院,这两人一路上泪珠子都没断过。 回到医院后,医院给护士们下了死命令,在病好之前,都不准曾毅再出门了。 曾毅哪能受得了这个,这几天就已经把他闷得够呛了,跟邵海波一番讨价还价后,邵海波才勉强同意曾毅出院,但前提是曾毅回南云县去养伤。 现在大家谁也不放心把曾毅再放到荣城的大街上去,不是别人在背后抽他闷棍,就是他自己路见不平,反正总会出点事。 事情定下来后,由韦向南送曾毅回南云县,她这次回去,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可以侍奉公婆,可以带带孩子,另外,蔡成礼的那个宝贝儿子,现在还在长宁山上,跟着汤皓麟、汤颖心做着康复,她要是待在荣城不管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 崔恩熙自然不可能跟着去,她在荣城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只好返回京城,但她已经决定明年一定要到南云医学院来学习中医。她能够这么放心地走,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叶清菡也无法前去南云县,韦向南已经帮叶清菡安排好了新的工作,就在她旗下的进出口公司做事,先从小职员做起。 跟着曾毅一起前往南云县的,还有苏健纯那帮兄弟中的一个,叫做徐力,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一个,跟曾毅差不多的年纪,但已经是很多年的老兵了。 路上开车的任务,自然就交给徐力了,他的车子开得很稳,虽然车速很快,但很难感觉到快。以前坐汤卫国的车,快的时候,总是让人悬着一颗心”这就是苏健纯把徐力派来跟着的原因,徐力年纪不大,但以前是干狙击手的,性格超级冷静沉稳,属于是那种酒喝多了,直接倒头就进桌子底的人”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中午到达长宁山的时候,汤颖心和汤皓麟都眼巴巴地等在了后面别墅区的入。”一人蹬着一辆小孩子骑的那种自行车。看到韦向南的车子出现,两人就把小车子蹬得哗哗作响,赛着谁能更快地朝到车子跟前。 “小心,慢着点!”,韦向南急忙下车”把两人给拽住了。 “我骑得快,是我先到的!”汤皓麟道。 “是我先到的!”,汤颖心有些不服气,平时什么都能输,但今天比谁先到自己妈妈跟前,自己绝不能输,她一指身后,道:“不信让小致中来说!”,蔡致中此时站在汤修权的身边,闻言却不敢上前,他现在虽然已经能站起来稳稳地走上几步了,但跟汤皓麟、汤颖心比起来,那还差得太远。 那两人又是无法无天的削猴子转世,这几天把没少折腾蔡致中,让爬树也不会”让掏鸡窝也不会,看着那两人整天跑东跑西,一会上树弄松子,一会去掏鸡蛋”一会又拿出个笼子,商量着山上去抓松鼠来跟老母鸡一块养”这都把蔡致中羡慕坏了。不过他此时的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边的两辆小自行车,他没骑过这东西,来到这里之后看到汤皓麟汤颖心骑,已经羡慕很久了。 “一起到的,一样快!真是厉害,这小车子都比大汽车跑得快了!”韦向南笑得很开心,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意,弯下身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然后就朝汤修权走过去,“爸,你怎么还出来了,山上风这么凉!”,汤修权微笑着頷首,“带他们两个出来活动活动,路上都挺顺的吧!” “很顺利!”韦向南就答到。 “那就好,回家,回家坐下慢慢说!”,汤修权呵呵一笑,伸手牵着蔡致中,只等曾毅下车后,就一起回家。 曾毅身上有伤,下车有点慢了,不过一下车,就被汤皓麟两个小家伙发现了,两人这次连小车子都顾不上骑了,往旁边一扔,就张开胳膊往那边跑了过去,嘴上直喊:“曾毅舅舅!曾毅舅舅!”,韦向南急忙快步上前,一把牵住一个,道:“别闹,曾毅舅舅的身上有伤,这次可不能抱你们了。”,“曾毅舅舅,谁把你打伤了,我给你报仇!”汤皓麟还挺有心,立刻就开始“安慰”曾毅。 汤颖心也是很认真地点头,“我也给曾毅舅舅报仇!”,“哈哈哈!”,曾毅笑着摸了一下这再人的脑袋,道:“好,等曾毅舅舅养好伤,咱们三个一起下山,打得他们落huā流水,屁滚尿流。”,“好!”汤皓麟就双手叉腰,道:“我会铁砂掌!连小张叔叔都打不过我!”,小张是汤修权的警卫员,自然是“打”不过他。 汤颖心就道:“我也会铁砂掌,我还会九节鞭……”,韦向南笑得乐不可支,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护短的,她道:“曾毅,我都有点嫉妒你了!”,曾毅呵呵一笑,道:“所以说,南姐你以后必须把他们放在身边自己来照顾,否则这就要被我给拐跑了!” 汤修权一板脸,道:“你们这一下车,就开始商量着要把我的宝贝孙子孙女带走,这个我可坚决不能答应!”,不过眼里却全是开心。 “你老要是不点头,谁能带的走啊!再说了,谁敢啊!”,曾毅笑道。 汤修权就看着曾毅,“你平时最警惕,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走,回家去说吧,长宁山的空气好,环境好,你多住一段时间,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走。你这一来,我也有个下棋的对手了!”,一行人往回走,曾毅观察了一下蔡致中,他让汤修权这么牵着走,基本已经能保持住平衡,再有一段时间,估计就能自己迈步走了,看来自己的判断完全没有错。 汤皓麟和汤颖心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带路,每当车子往前超过一些距离的时候,蔡致中明显就走得快了一些,几乎都要拽着汤修权了。 曾毅就道:“致中,如果你不要别人抱你”能自己走路,我就送你一辆小自行车!”,蔡致中一听,眼里就褶褶生辉地看着曾毅,生怕曾毅反悔。 “我说到做到!”曾毅笑着,“绝对跟他们的车子一模一样,还是新的!”,蔡致中就觉得脚下突然充满了力气”道:“我现在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说着,撇开汤修权的手”就自己挣着往前走。 说实话,比以前要强很多了,竟然一口气走了二十多步,这才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于是赶紧站住了身子,维持住平衡”然后回头看着曾毅。 “很好!很棒!”曾毅竖起两根大拇指,“加油,再努力努力,我看你明天就能骑自行车了。” 蔡致中感觉更带劲了,道:“明天我肯定能走更远!”,韦向南看着也是觉得惊奇,蔡致中的这个毛病,竟然还真是娇惯出来的,现在不但能自己走路,而且还能在失去平衡之前,又自己回复过来! 平时韦向南总觉得把孩子交给老人来带,心中有些愧疚”现在却稍稍有些释然了,如果是自己来带,肯定也是会娇生惯养的。现在两个小孩虽然被公婆带得野了一点,但却胜在健康活泼”比起别人的小孩,也多了一份童年的快乐”如果真要被惯成了蔡致中那个病怏怏的样子,自己还不知道有多妾伤心呢。 回到屋子,两个小家伙吵着要看带给自己的礼物,韦向南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比如遥控汽车,滑板,旱冰鞋,当然,还有小孩子专用的各种护具。 两个小家伙戴好护具,就冲了出去,不是带着滑板滑轮,而是带着自己平时的“武器”,大概是觉得带了护具之后,自己更加威风了,于走出去找干休所其他的小孩比试去了。 蔡致中被警卫员小张领着,也跟了过去,直到吃饭的时候,三个家伙才肯回来,浑身脏兮兮,抢着进了洗手间。 汤修权就笑道:“你们送来的这个小孩,可真是爱干净,脾气也大。刚来的时候,是坚决不肯和麟儿心儿下地去玩,现在倒好,三个小疯子。” 韦向南就不好意思道:“给你和妈添麻烦了。” 汤修权呵呵一摆手,“我和你妈现在退休了,整天也没个事情做,全靠带这三个小疯子解闷呢,有什么麻烦的,我们还怕你们不来麻烦我们呢。就是我们两个带孩子的方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跟养卫国那时候一样,粗生粗养,怕你们心疼孩子。”,韦向南急忙摆手,道:“不会,不会,其实粗生粗养挺好的。”,“你们放心就好!”,汤修权一点头,“行,吃饭吧!”,汤修权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一向不主张娇惯孩子,他认为要让小孩子顺着天性成长,大人要做的工作,只是引导小孩子树立高贵的人格即可。 饭桌上的气氛,跟平时在荣城吃饭完全不同,有三个小孩子在场,显得非常热闹,而且也无需刻意去应酬什么人,一顿饭吃得曾毅肠胃都妥帖了许多。 第二天,曾毅和往常一样去爬山,韦向南也跟着去了,在城里耳没有这个条件。 两人刚到山上,就接到警卫员小张的电话,说是有人到干休所来了,是找尊毅的。 韦向南就笑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忙,现在跟你一比,我发现我还有清闲的时候,你这都躲到这里了,竟然还无法清闲。”,曾毅也是摇头苦笑,“下去看看,我也想知道谁的消息如此灵通!” 向书友们道个歉,请假一天,竟然歇了三天。 可能也是预感到身体有些吃不住了,那天请了假,结果第二天就发了烧,在床上躺了两天。 也许我就是今天生的劳碌命,休息不得。 今天少更,明天争取恢复正常更新!兄弟们,银子我又活回来了,充满了干劲! 第二七四章 牛二哥 两人下了山,远远就看见汤修权的小院子前站了位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身后趴着一辆很豪华的轿车。 看到曾毅走过来,年轻人迎上几步,道:“曾主任,你好!”又看到韦向南,赶紧道:“韦总你好!” 曾毅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大清早来看自己的,竟然会是白家树,就伸出手,道:“原来是白总,稀客稀客!” “昨天到荣城办事,才知道曾主任受了伤,到医院没看到曾主任,我一琢磨,就猜着曾主任可能是到南云来了。”白家树笑了笑,道:“我回龙山路过这里,就来碰碰运气,曾主任的伤不要紧吧?” 曾毅摆摆手,道:“多谢白总关心,不要紧,一点皮外伤!” “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现在的歹徒,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白家树唏嘘两句,把手里的礼盒递上,道:“一点补品,小小意思,曾主任一定要收下。” “让白总破费了,屋里坐吧!” 曾毅难得没有拒绝,抬手邀请白家树到屋里坐,白家树一大早上山来见自己,绝不是探病这么简单,身后的徐力就上前接过白家树手里的礼盒。 果然,白家树客气道:“就不坐了,免得打扰到汤老,如果曾主任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到山下吃个早饭!” 曾毅微微颔首,道:“也好,我有大半年都没吃到南云的早餐了,白总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肚里的馋虫!” 白家树没想到曾毅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下来,心道跟聪明人讲话,果然是省心省力,“能请曾主任吃顿饭,是我的荣幸!”他就要过去开车门。 此时韦向南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提了两个盒子,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家树,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家老爷子。”说着,韦向南把两个盒子递到白家树面前,道:“在荣城这么久了,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访白主席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转交给白主席,顺便替我道个歉,等回到荣城,我一定登门向白主席请罪!” “言重了,言重了!”白家树急忙客气,“韦总你这说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嘴上这么说,白家树却是把那两个礼盒给接了过去,他心里明白得很,人家曾毅刚才能收下自己的礼物,怕是早就准备好这份回礼了,这就叫“礼尚往来”!自己明明是来看曾毅的,让韦向南一说,就变成了探望汤修权,这礼物你不收都不行,人家又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你老子的,只是托你转交罢了。 白家树把礼物放进车里,道:“韦总,一起去吧,南云县的早餐很有名的!” 韦向南一摆手,笑道:“不了,你们去吧,孩子睡醒了。” 白家树只得作罢,邀请曾毅上车后,就驱车下山,徐力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前方,一语不发。 三人下山,就进了南云县城,曾毅离开这里有大半年了,此次重回故地,感觉非常亲切。 南云县城的变化现在非常大,当初曾毅走的时候,才刚挖下地基的深坑,现在已经变成为十几层高的大楼,速度慢的,此时刚刚封顶,正在做着外墙装修;有动作快的,都已经完成了招商,打出了巨幅海报和招牌,开店纳客了。 大街上最显眼的,就是开通了多条公交线路,曾毅刚来南云县的时候,县城就是东西南北四条街,两步路到头,一条公交线都没有,大家也没坐公交的习惯,而现在都开通了有六七条之多,有跑城内的,也有跑城外几个景区的。 “曾主任,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吧?”白家树笑呵呵问到,“就是我这个常来南云县跑动的人,每次来,都能发现有新变化呢!” 曾毅感慨道:“是啊,变化太大了!”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曾主任!南云县的两大招牌,将军茶、刘老三腊肉,这都是曾主任给发掘出来的,这些事情在南云县,几乎是人人皆知!”白家树说这话,虽然有点恭维的成分,但心里其实也很是佩服,如果没有曾毅的话,南云县今天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白家树见过太多的官员,嘴上谈发展的时候,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谈,就是白家树的老子也不例外,但要论最后的成果以及受惠之众,能比得上曾毅的人,绝无仅有。 车子直接到了南云县商贸酒店的门口,这里的早餐,做得比较有名,比起街头小摊上的早餐,也稍微精致一些。 进去餐厅,里面大堂坐得满满当当,除了附近的百姓,还有不少外地的游客,白家树已经定了包间,当下就领着曾毅过去。 在今年以前,南云县一家星级的酒店都没有,商贸酒店所谓的包间,也就是在餐厅大堂靠墙的位置,用木板围起来的独立格挡罢了,现在看起来可能觉得很不起眼了,但在以前,也都是县里各局行领导常来吃饭的地方。 早餐是南云县特色的豆花,有几种好吃法,白家树让餐厅每样都来了三份,又点了一些小菜小吃,八宝稀饭,就是一顿正宗的南云县早饭了。 徐力吃得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填饱肚子,就站起来,道:“我出去转转!”说完,就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白家树暗道曾毅的这个秘书可真有眼色,看起来好像冷冰冰的很死板,但心眼里倒是挺活泛的,知道自己有话要对曾毅讲,吃完饭就主动避嫌了。 “曾主任,来,再尝尝这个包子!”白家树又把一笼包子推倒曾毅面前,“这是他们店里新推出的,里面的肉馅,是用加了将军茶卤出来的野猪肉做的,吃起来一点都不会腻,别的地方绝对是吃不到的。” 曾毅一听就笑了,加将军茶卤肉,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个怕是算不上是创新菜式,只能说是借着将军茶的名头在卖包子。曾毅就摆手笑道:“够了够了,已经吃很饱了。” 白家树就给曾毅倒了一杯茶,道:“曾主任这次受伤,怕是要有一阵子休养了,我听说白阳高新园区要搞一个大的地产开发项目,如果曾主任不受伤的话,肯定就要由你来主持了,我还想着到时候要去曾主任那里讨点事做呢。” 曾毅心道白家树果然是找自己有话说,就摆手道:“我休息了,但这个项目又不会中止,白总如果有兴趣投资的话,我还是非常欢迎的。” “说实话,我原本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倒是挺看好的!”白家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次参与开发的,都是一些很有背景很有来历的公司,据我所知,就有蔡氏集团、均胜公司、平川建设……,对了,平川建设曾主任一定很熟悉了,就是以前的飞龙建设。” 曾毅有些意外,飞龙建设是袁文杰的公司,当时袁公平落马,袁文杰被拘,飞龙建设自然也被查封起来调查,案件明了之后,听说是被人收购了,但曾毅并没有关心是被什么人收购的。 现在白家树专门提起此事,曾毅就知道这件事不寻常,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呢,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和公司,竟然全聚到这个项目中来了。 心里暗暗留意了这件事情,曾毅举起茶杯笑道:“白总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有这么多有实力有背景的关系一起参与开发,我看这个项目的前景一定差不了。” “如果这个项目是由曾主任来主持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立刻就参与进去,现在么……”白家树微微摇了摇头,笑了两声,不置可否,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道又很隐晦地恭维了一把曾毅。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想着凡事三思而后行,总是不会错的!”曾毅笑了笑,就开始专心喝茶。 白家树把自己要说的消息说完,也就点到为止了,陪着曾毅一起喝茶,顺便聊着自己那间茶叶代理加工储存厂的情况,那厂子虽然不算是暴利,但收益很不稳定,尤其是明年周围几个县也被授权参与将军茶的种植后,白家树那个加工厂处于三县交界的地方,业务量会变得非常大,相应的业务分成,也会翻几倍。 曾毅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白家树一起坐下来吃饭,还聊得挺投缘。 水足饭饱,两人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徐力的声音,喝道:“退后!” “退后就退后!”有人在跟徐力讲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就不说嘛,何必赶人!” 曾毅推门走了出去,一抬眼,发现正在跟徐力交涉的人,竟然是老熟人,老熊乡的那个牛旺林,以前开着手扶拖拉机,领着曾毅转遍了整个老熊乡。 “牛大哥!”曾毅喊了一声。 牛旺林也看到曾毅了,眼里全是惊喜,立刻喊了起来:“曾老弟,怎么会是你啊!”说完,他不是往曾毅这边跑,而是回头扯起了嗓子,道:“哥,是曾毅啊!” 曾毅往那边一看,就看到牛旺森正大步走了过来。 牛旺森比以前阔气多了,穿了一身名牌西装,标签都没捡,显眼得很,不伦不类的是脚下蹬了一双耐克运动鞋,走起来虎虎生风,人没到,声先至,“熊日的,你说算这算球怎么一回事,竟然打搅了曾老弟吃饭,哈哈,怪我,怪我,都怪我啊!” “哈哈!”曾毅也是大笑,看到老熟人,心情果然是大好,“我说牛,你这是搞什么呢!” 牛旺森尴尬一笑,“这不是吃完饭了,看到这位兄弟站在这里把门,我想着会不会是县里又来什么大投资商,就让旺林过来问一问,谁知道是曾老弟你在里面。” “牛的嗅觉可真是灵敏!”曾毅一指白家树,笑道:“这位是市里的白总,大投资上,躲在包间里,都被你闻出来了。” 白家树就拿出名片,笑道:“商人嘛,一身铜臭味,让牛见笑了!” 牛旺森把名片接过来收好,道:“怎么会呢,白总你这是自谦,刚才唐突了,两位勿怪啊!”说完,他往包间里瞄了一眼,道:“两位怕是没吃好,这样的吧,这顿我请,要吃什么就添,算是我向你们赔罪了!” “不至于,不至于!”曾毅笑着摆手,“我们都吃好了,正要出门呢,牛大哥可就别客气了。” 牛旺森也看到包间里的情况了,知道两人是吃好了,也就不再坚持,搓着手笑道:“你看这事闹的……” 曾毅就岔开话题,道:“牛大哥今天到县城是公干?” “来向康汇报工作!”牛旺森笑了两声,道:“另外,从县里到咱们老熊乡的路,终于是修好要通车了,我想请康去主持通车仪式。今天碰着曾老弟,那就更好了,你是咱们老熊乡致富脱贫的大功臣,乡亲们都念着你呢,这个通车仪式,你一定是要去参加的。” “是啊是啊!”牛旺林一旁直点头,“如果曾毅去主持,就最合适不过了!” 牛旺森就朝牛旺林暗暗瞪了一眼,事是这个理,但这话能这样说吗,要是传到县领导的耳朵里,我这个还要不要干了! 曾毅就推辞道:“这是老熊乡的大好事,要是少了康和将县长,肯定不行的。” “康平时工作非常忙,市里县里两头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出席这个仪式!”牛旺森就转移了话题。 “我想康是会去的,他一直都很关心老熊乡的事情!”曾毅说到。 牛旺森一听,就道:“要不曾老弟你帮我去说说,你跟康比较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别看我在老熊乡威风,可一到县里,尤其是见了领导,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老领导了,是应该去拜访一下的!” 曾毅只是想了片刻,就答应下来了,自己今天就是不跟着牛旺森去,牛旺森见到康德来,也一定会提见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见康德来,总好过让康德来来见自己。曾毅对康德来有一种良师益友的感情,尤其是康德来上次在南云县驻省办对曾毅讲过那番话之后。 牛旺森看曾毅答应下来,很是高兴,有曾毅出面,请康主持通车仪式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白家树不可能跟着去,跟曾毅告辞,“曾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曾毅也不挽留,“谢谢你的这顿早饭!以后还要多走动才是,路过白阳的时候,可一定记得要来找我!” 白家树连连称是,曾毅的这句话,让他心里很是欣喜,这就表示曾毅开始能够接纳自己了,看来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上了牛旺森的车,曾毅就笑了,道:“我说旺林大哥,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啊!” 牛旺林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要是没有曾老弟,我这辈子也就是开拖拉机的命了,别说是我,就是整个老熊乡,怕是都没人开得起这好车。” 牛旺森陪着笑,没有搭话,牛旺林是他堂弟,他把牛旺林安排给自己当司机,多少有些徇私的嫌疑。其实牛旺林现在做茶叶,每年并不少赚钱,但他就是觉得没有吃皇粮的威风,于是硬磨着牛旺森让自己进了乡政府,当了这个小车司机。 “以前的拖拉机呢?”曾毅问到。 “在院子里闲置着呢,想卖,可没人买,大家都等着路修好之后买轿车、面包车,拖拉机现在是没人能看得上了!”牛旺林抱怨了几句,虽然那拖拉机不怎么值钱,但砸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总是不好。 “留着吧!”曾毅就道,“说不定以后我去老熊乡,还要再过过瘾呢!” 此时此刻,曾毅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龙美心,记得以前龙美心在老熊乡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开着拖拉机去兜风,把别人家的牛羊撵到差点就要跳崖。当时董力阳还给手扶拖拉机起了个外号,叫大号卡丁车。 想起这些,恍如昨日,所有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只是一转眼,老熊乡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老熊乡,就连牛旺林本人,也都有些讨厌手扶拖拉机了。 “行,曾老弟要过瘾,那我一定给你留着,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牛旺林就笑着发动了屁股下面的大众越野车,一踩油门,奔县政府大楼去了。 曾毅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龙美心发去一条短信:“以前开拖拉机载我们上山的牛二哥,现在开越野车了!” 过了一会,龙美心短信回复过来,“那他的拖拉机呢,给本姑娘留着!” 曾毅笑了笑,自己果然没猜错,龙美心就是这么一个反应,多大的一个人了,还童心未泯呢。 办公室里,康德来正在接待晏治道,他很明白晏治道这次下来南云县的目的,还是为了机场的事。 晏治道坐在康德来的沙发上,心里很急,偏偏康德来总是在东拉西扯的,根本不给自己开口讲这件事的机会。 正如曾毅所说,要想拿下这个机场,并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方方面面都得跑动,跟龙山市同时竞争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市,各个势在必得,综合比下来,龙山市的优势并不明显,晏治道目前取得的这点进展,也不占丝毫优势。 算来算去,除了通过曾毅牵线,在孟群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外,晏治道这段日子跑来跑去,得到的全都是些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话,没一个准信,他岂能不急。 第二七五章 千里请援 秘书此时敲门走进来,给两位领导的杯子里都添满了水,然后低声道:“康,白阳市的曾主任过来了。” 在体制内,事情的重要性,向来都不是以紧急、大小来排列的,级别高的领导,就是事情再小,那也比小领导的大事要重要。所以有晏治道在场,秘书一般是不会进来通报别的事情,但晏治道早有吩咐,如果曾毅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报,秘书只好进来提醒一声。 “是曾毅同志吗?”晏治道就先问了起来。 秘书点头回复道:“是,晏市长!” “快,快让他进来!”晏治道哈哈大笑,看着康德来道:“你这个老康啊,原来是要给我个意外惊喜,你都把曾毅请过来了,却跟我卖了这半天的关子。” 康德来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想到曾毅会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来这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他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不敢怠慢,出门到了外间,对曾毅盛情笑道:“曾主任,快请进吧,我早都说了,你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是了。” “哪能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然岂不乱套了!”曾毅笑了两声,就跟着秘书要进去。 牛旺森整了一下那身名牌西装,跺跺脚,精神抖擞地也准备进去。 秘书一抬手,道:“牛,晏市长正在跟康商量市里的大事,你现在就要进去……” 牛旺森就尴尬地站住了脚,“市里的事情更重要,我可以等的,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曾毅看牛旺森吃了闭门羹,就道:“牛大哥,那我先进去,等出来之后,咱们好好叙一叙。” 在县委的门口,大家一般都是用正式的官称,很少有人会称兄道弟,曾毅这是故意的。 果然,秘书就想起来了,好像曾毅当年就是在老熊乡扶的贫。他把曾毅送进去,倒了杯茶,等再出来,对牛旺森的态度就好了很多,热情道:“牛,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将军茶,是我的一点私货,这就给你沏上,你先坐下来喝杯茶,解解乏,可能要等上一会工夫了。” 牛旺森哪能不明白,这是康的秘书故意卖给自己一个结交的机会,当下就道:“王秘,你说这话,可就是在批评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咱们老熊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将军茶。回头还请王秘务必抽个空,到老熊乡关心一下咱们基层的工作,别的不说,将军茶一定是敞开了供应。” 王秘书客气道:“我就是给领导跑腿的,哪有资格下去啊!” 牛旺森道:“在我们基层同志的眼中,你就是领导。” 王秘书摇着头,拿出一个洗刷干净的杯子,去给牛旺森沏茶。 牛旺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挺感慨的,王秘书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高看一眼,原因不用想都知道,人家曾毅对自己是真不错,当初自己能当代替赵成柱当上这个,也是曾毅起的作用,可自己刚才算怎么一回事,竟然连句客气的场面话都不敢讲,还不如自己的那个堂弟牛旺林呢,老熊乡能有今天,离了谁都不能离了曾毅,凭良心讲,人家曾毅去主持这个通车仪式,绝对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有资格的。 “小曾啊,来来来,快坐下说话!”晏治道抬起手,很热情地朝曾毅招呼。 “晏市长也在啊,我还正说要去龙山拜访你呢!”曾毅说着。 “你这个小曾,就会灌迷魂汤,我可是不信你这话!”晏治道哈哈大笑,示意曾毅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来。 “康最近都好吧!”曾毅又向康德来打了个招呼。 康德来笑着微微颔首,“别客气了,坐吧,到了这里,就别有什么拘束。”说话间,他朝曾毅打了个眼色,示意晏治道是来者不善。 曾毅笑了笑,就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道:“这才离开半年,南云县的变化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了,等下次再回来,我怕是都要不认识了,跟我印象中的南云县完全不同了。”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刚才听秘书通报,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康德来一脸笑意,看到曾毅,他确实很开心,“什么情况,这次回来是私事,还是公干?” “一点个人的事情,要在南云待上几天。”曾毅答到,他受伤的事,因为案子还在侦破当中,所以并没有闹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康德来完全不知道他是回来养伤的。 晏治道终于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道:“刚才我跟康还念叨你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是个意外惊喜啊!当初让你离开南云县,真是我们龙山市的一大损失!” 康德来就抓起杯子喝水,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让曾毅背着处分离开南云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桩憾事,至今想起,仍是心中愧疚。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般,我对组织上的一切安排,都能理解,都坚决服从!”曾毅笑了笑,跟晏治道说话,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上次京城一别,这都有两个多月了吧?”晏治道佯作是计算时间。 曾毅道:“是,有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晏治道感慨了一下,道:“最近你跟孟处长有通过电话吗?” 曾毅就知道刚才康德来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了,道:“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孟处长身在京枢要地,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高屋建瓴,凡事还是要多向他请教才行!”晏治道说到这里,脸色一凝,道:“不过孟处长的工作确实很忙,我最近有几次联系他,都没能打通电话。” 曾毅一愣神,这个应该不会吧,就算孟群生帮不上忙,也肯定会实言相告的,绝不会不接电话啊,但晏治道这么讲,也不可能是在说谎,这就让曾毅有些疑惑,难道孟群生出什么事情了吗,“大概是到下面考察去了吧!” 晏治道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曾毅的推断,不过又道:“正好你也在,我再给孟处长打个电话看看!”说着,他还真掏出了电话。 这也是没办法了,晏治道并没有说谎,他最近几次联系孟群生,电话那边总是没人接,偶尔一两次接起,孟群生也是匆匆一句“正在开会,稍后我打给你”,然后就挂了电话,再然后就毫无音讯了。这让晏治道心中没着没落的,在机场这个项目上,他唯一能够抓得住的,就是孟群生这方面了,结果孟群生现在又一反常态,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曾毅没有阻止,孟群生的反常,也让他有些担忧。 电话响了很久,在最后要自动挂断的一刻,才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孟群生疲惫的声音,“是晏市长啊,你好!” 晏治道就关切道:“孟处长你好,听你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要不我稍后再打过来,你先休息吧。” “没事,你说!”孟群生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曾毅到龙山来了,现在就跟我在一块呢,我提起上次跟你联系没打通电话的事情,曾毅就有些担心。”晏治道就问到,“你看要不要跟他通几句话。” “不用了,你让他别担心,前几天家里有点事,比较忙罢了……”孟群生说到这里,突然又道:“唔,我跟他讲两句吧。” “好的,我把电话给他!”晏治道笑了笑,伸手把电话递给曾毅,低声道:“孟处长要跟你讲两句。” 曾毅就接过电话,道:“孟大哥,没什么事情吧?” 孟群生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放心吧!”顿了一下,他又低声道:“我一会给你去电话。” 曾毅就知道孟群生肯定还是有事,便道:“那一刻钟吧,我刚到,有点事情正在向晏市长和康汇报。” 孟群生就道:“行,那就这样!” 曾毅把电话又还给晏治道,晏治道拿起来,还想再跟孟群生寒暄几句,谁知那边已经挂了,他尴尬地笑笑,把电话收起来,道:“听到孟处长的声音,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没什么事,晏市长放心吧!”曾毅说到,他知道晏治道是担心机场的事情有变动。 晏治道听曾毅这么说,才有些放心,看来孟群生的家里可能真出了点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自己需不需要去走动一下。 曾毅刚到,也不可能立刻就走,耐着性子陪晏治道和康德来聊了十多分钟,才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两位领导了,你们还有重要的公事要办,等什么时候领导清闲了,可一定要想着召见我。” “我也得走了!”晏治道站起身来,他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曾毅走,“小曾,我们一起走!” “好啊,求之不得!”曾毅笑着,心中却是苦笑,晏治道果然对机场的项目很热心啊。 门口的牛旺森一直等着康德来召见,听见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响,就赶紧站了起来,然后就看曾毅陪着市长晏治道、还有县委康德来,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牛旺森的眼睛就瞪大了,乖乖,曾毅竟然在市长跟前,也能谈笑风生,换了自己,早就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曾毅向牛旺森打了眼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把通车仪式的事情,向康德来讲过了,然后就跟晏治道,一起走到了电梯间。 康德来看着两人进了电梯,就回过身,背手朝办公室走去,走过牛旺森身前,还道:“小牛来了,进来坐吧!” 牛旺森急忙应了,跟着康德来就走了进去,他偷瞄了一眼,觉得康德来今天心情很不错,一时心中大定。 走进电梯,晏治道对曾毅道:“这次回来办事,有没有什么困难?” 曾毅就道:“谢谢晏市长关心,就是个人的一点小事,都办妥了。” “你是小晏的老上级,以前没少帮助他,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讲,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晏治道微微笑着,换作平时,他是怎么都不会对人讲这句话的,堂堂一位大市长,平时别人想找市长帮忙都只恨没有门路,而自己现在却上赶着要让别人开口求自己帮忙,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如果有,我一定不会客气,不找老领导撑腰,还要找谁为我撑腰啊!”曾毅笑着,这个情必须得领。 晏治道笑了笑,道:“你是咱们龙山市走出去的干部,小晏也常在我跟前提起你,虽然以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令人遗憾,但我知道,你对咱们龙山,尤其是南云,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是,回到南云,我就感觉非常亲切!”曾毅笑着,晏治道不会以为自己不肯帮忙,是因为自己还在记恨当初黯然离开南云的事吧。 “这次回来你也看到了,南云的变化很大,我相信你看到这一切时,心里一定是开心的、自豪的、欣慰的!”晏治道说东说西,目的还是要以情动人,希望曾毅在机场的事情上,为龙山出把力。 刚出电梯,曾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孟群生打来的话,曾毅就抱歉道:“晏市长,我接个电话……” 晏治道也猜到是谁的电话了,呵呵笑道:“接嘛!”说完,他背着手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做出回避的样子。 曾毅按下电话,道:“孟大哥,你说!”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讲吧!”孟群生顿了一下,“你的接骨水平,我是早就知道的,久泰集团的董总曾经对我说你其它方面的医术,更是了得,所以我想请你到京城来一趟。” 曾毅就问道:“是谁生病了?孟大叔……” “电话里不好讲,你先来吧,就当是帮孟大哥一个忙!”孟群生道。 曾毅就知道生病的不会是老孟,老孟生病了,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是乔文德乔老? “孟大哥客气了,不过就是跑个腿的事,你看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曾毅问到,孟群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这个忙不帮不行,说什么都得走一趟了。 孟群生听曾毅这么问,心中大定,给乔老看病,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去的,曾毅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猜到病的是什么人了,而且以前也肯定是给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看过病。既然知道,曾毅还敢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就说明他手底下是有真名堂的,这让孟群生感到一丝希望。 “我来安排吧,你等我的通知!”孟群生道。 第二七六章 未雨绸缪 挂了电话,曾毅正想去跟晏治道告辞,身后就传来将中岳的笑声:“晏市长,会议室都准备好了,您一定要给同志们讲几句,大家一直都盼着您能过来呢,要是就这么让您走,同志们可饶不了我啊!” “我这次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嘛!”晏治道客气着。 “我已经按照晏市长的意思交代了,可同志们平时都很为晏市长的魅力所折服,热情踊跃,我也不好强拦着啊!”将中岳再次邀请。 他不能跟康德来比,康德来现在是市委常委了,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是跟晏治道平起平坐了。康德来可以只送晏治道到电梯门口,但将中岳就不行,必须按照接送上级领导的规格全程执行,不能打丝毫折扣。 晏治道就看向曾毅,有些犹豫,不去吧,怕下面的人会有所误会,但要是去吧,肯定就让曾毅给溜走了,他今天再次偶遇曾毅,可不想又一次错失良机了。 将中岳顺着晏治道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曾毅,心中很是意外。 “将县长你好,好久不见了!”曾毅收起电话,笑呵呵上前打招呼,“我正说要去拜访你呢。” “是曾毅啊!”将中岳作出一幅很熟络热情的样子,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是要搞意外惊喜吗?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呢!” 话是这么说,可将中岳的心中仍然难掩一股失落,当时曾毅能够来南云县,还是自己给领的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曾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如今呢,却成了淡水之交,要不是在楼下碰见,或许双方都难有再说话的机会了。记得自己刚认识曾毅的时候,曾毅还只不过是卫生厅的保健局的挂名小干事,有衔无职,可一转眼再见面,曾毅几乎都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回来处理一点私人的小事情,就不敢惊动老领导们。”曾毅笑着,“打算着等事情办完了,再一一去叨扰几位老领导。” “欢迎叨扰,你嫂子平时可没少念叨你,等你忙完了,就到家里来,让你嫂子多做几个好菜!”将中岳很是热情,他老婆平时确实没少提起曾毅,不过大多都是埋怨,埋怨将中岳当时昏了头,放走了一条大鱼。 “好啊,一定去!”曾毅笑着,“嫂子上次还托我在荣城帮她留意一件首饰,我这次也给带过来了。” 将中岳就板起脸,道:“别把她的那些事放在心上,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买首饰这种小事,怎么能去麻烦你呢,太胡闹了,回头我一定说说她!”将中岳听曾毅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说完,将中岳又回过头,继续邀请晏治道,“晏市长,同志们都在等着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向您汇报呢!” 将中岳倒是很想跟曾毅多聊几句,可惜有晏治道这位市长在旁,他自然不可能撇下市长不管,去跟曾毅聊天。 晏治道此时又何尝不是觉得将中岳有些碍眼,讲话有什么好讲的,又什么时候不能讲,非得这时候让我讲话,还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你们南云县有很多的工作要向我汇报吗!晏治道刚才听曾毅讲电话,依稀猜出可能是孟群生的什么家人生病了,他还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看自己需不需要去探望拜访一下。 曾毅好容易逮到机会脱身,就笑道:“那我不打搅两位领导了,等领导们抽出空了,我再去拜访!” 晏治道只好无奈作罢,道:“那小曾你也先去忙自己的事吧,咱们再联络!” 将中岳就赶紧抬手,请晏治道上楼。晏治道心里没好气,一背手,就朝楼里走去,也不容将中岳跟曾毅说几句道别的话。 看着那两人进了楼,曾毅也不耽搁,直接返回了长宁山,孟群生那边,可能会随时要让自己出发的。 “一大早就有人找,出去一圈,又揽回一件事来,你这是在养病吗?”韦向南看曾毅在收拾药箱子,难免要说上几句,“病人要紧,难道受了伤的大夫就不是病人了吗?” 汤修权倒是没说话,坐在沙发里戴着老花镜看书,随口道:“由他去吧,他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他要去,肯定就有自己要去的道理。” 韦向南也就是发几句牢骚,说完了,又进房间,帮曾毅收拾衣服,早上才帮曾毅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柜子,现在又要拿出来了。 汤修权此时问道:“病人的病情,你有大概的了解了吗?以后可不要什么病,你都大包大揽。” “朋友相托,没办法拒绝的,我就是去看一看,未必就有治病的法子。”曾毅收拾好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坐到汤修权对面的沙发上,低声道:“这次生病的,是乔文德乔老,好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汤修权就放下了书,乔文德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此人的政治眼光,就是放眼整个体制,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多年来,高层领导班子历经几番巨大调整,很多人上去了,也有更多的人下去了,可乔文德的官,却始终是只升不降,越做越大。 在国内的高层之列,最难做的官,就要属组织部的部长了,手握官帽子予取大权,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是如履薄冰。每一次官员的任命调整,就是一次政治上的博弈,在调整中,既要贯彻最高领导人的指示,又要平衡各方势力,要是没有极大的能耐,是绝对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可乔文德就做到了,在他的任内,几乎听不到任何对他不满的声音,名副其实的“政坛不倒翁”。 汤修权摘掉老花镜,站起身来,打开客厅旁边的一间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拙气的小盒子,道:“我给翟老搜罗了一个小玩意,正好你去京城,就帮我转交给翟老吧。” 曾毅接过来,顺手塞到药箱里,道:“到了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它转交给翟老!” 汤修权微微颔首,就不再说什么,他已经知道曾毅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给乔文德看病,可不是寻常的小事,弄不好反而会惹火烧身,汤修权让曾毅捎东西给翟老,只是个托词,目的是要让曾毅先把这事告诉翟老知晓,如此即便是医治时有小许的差错,有翟老照应,断然不会有什么大祸。 他知道曾毅是个谨慎的人,给大人物治病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再复杂的情况,曾毅也肯定有办法应对的,绝不会硬来强来的,这个倒是不用自己多担心,但就怕万一啊,所以未雨绸缪也未必是坏事。 韦向南收拾完行李箱,出来道:“这次出来,也没料到你会去京城,就没有带什么厚的保暖衣服。京城不比南江,这时候气温很低,风又大,你自己到了京城,一定要记得先添几件衣服。” “好,我记下了!”曾毅笑着点头,又站起身来,道:“我这次去京城,也不知道要待多久,来的时候带的那些礼物,我都已经分好了,还写了名字,如果到时候不能回南云的话,南姐你就帮我……” “争取能回来!你现在身上有伤,最好不要在外面多待,事情一了就回!”韦向南又嘱咐了一句,不过还是道:“万一耽搁了,我会让小张帮你把那些礼物送过去的,你就放心吧。” 吃过午饭,曾毅接到了晏容的电话,他就笑道:“是晏市长告诉你我在南云吧!” 晏容就嘟囔道:“是啊,他现在一门心思搞那个机场,谁要是能帮他搞定机场落户的事,他都恨不得把自己闺女送给对方!我真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位老爸!” 曾毅哈哈大笑,“很多人恨爹不成钢呢,你有个当市长的老爹,就知足吧!” “不过曾主任你太不够意思了,来南云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晏容在电话里佯作生气,“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的,现在得考虑一下了!” “我悄悄来的,谁都没有告诉!”曾毅笑着,“打算等事情办完了,再跟大家一一见面的。” “那不知道曾主任晚上是否能赏脸抽个空,给我一个做东道主的机会?”晏容笑道。 曾毅就道:“怕是不行了。本来是要在南云多住一段时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临时有一件事,怕是今天就要离开南云了,下次吧!” 晏容的语气就有些失望,“很久没见曾主任,还想着能跟你见个面呢!” “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我一直都待在白阳,也没见你过来看望老领导,这个必须得批评啊!”曾毅哈哈笑着。 晏容在电话里顿了顿,道:“那……那……” “那什么,有事就说吧!”曾毅笑着,他跟晏容很熟,虽然现在不多见面,但平时晏容也没少在电话里问候他。 “就是机场落户的事,曾主任如果有什么门路的话,请一定帮帮忙!”晏容在电话里叹气,道:“我快被晏大市长逼疯了!” 曾毅呵呵笑着,心里有些意外,晏容受的是西式教育,一向是个比较自主的人,除非她自己认为自己有必要开口,否则谁也无法让她开口的,从京城回来之后,晏容给曾毅打过七八个电话,但没有一次提起机场的事,今天突然开口,想必是有什么原因,“你说!” “可能我说了,你会觉得我矫情!”晏容顿了顿,道:“可能你也有些了解,其实我父亲这个人,对于金钱一向是非常看淡的,他当官就是想做点事,搏个好名声,是典型的文人政客。可现在这套根本就吃不开,别人去跑项目,手里提的都是真金白银,他去了就是以理服人,顶多送点土产、吃吃喝喝,光靠这些,怎么可能办成事。每天看着他迎来送往,见人就说好话,我心里也很难受,他做这个事,一部分肯定是为自己,但如果真办下来,受益的却是龙山市的百姓。曾主任,你觉得对不对?” 曾毅微微颔首,“是,晏市长并不是为他自己在跑这个项目。” “如果曾主任有办法的话,请一定要指点一二。”晏容又是叹气,她很不想对曾毅说这些话,上次在京城适逢其会,自己开玩笑说一说可以,真要是正式说出来了,晏容就觉得自己和曾毅的关系会有点变味,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晏治道旁敲侧击了无数次,她也不为所动。 “晏市长返回龙山了吗?”曾毅问到。 晏容就道:“没呢,他不放心自己闺女办事,准备亲自出马,还等着晚上跟你一起吃个饭呢。” “这样吧,饭就不吃了,我可能今天就要出发去京城,如果晏市长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前往。跑项目这种事,待在家里是想不出办法的,不如大家到京城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曾毅说到。 “你又要去京城吗?”晏容问到,随即才意识到正事,道:“好啊好啊,我现在就通知他!” “呵呵!”曾毅笑了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用太发愁!这件事毕竟是晏市长要做的工作,你的本职工作,是做好南云县投资局的事情,要是这个工作做不好,小心康打你板子啊!” “他把我撤了职最好,我就立刻去白阳投奔老领导!”晏容咯咯笑着,她很感激曾毅没有为难自己,还反过来开导劝解自己。 两人又在电话里扯了几句闲话,就收了线。 很快,曾毅就接到了晏治道的电话,“小曾,听小晏说你要去京城?” 曾毅点头道:“是啊,有点私事!” 晏治道也猜到是什么事了,他闺女已经不止一次提到曾毅的医术高明,“我正好也要去京城,咱们路上做个伴,你看好不好啊!” “这样最好,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曾毅笑着。 “那你就开始收拾吧,等收拾好之后,咱们就出发!”晏治道哈哈笑着,“这回路上可不寂寞了!” 下午的时候,孟群生电话打了过来,“曾毅,怕是要辛苦你了,这边比较紧急,明天早上你能不能赶到京城?如果有困难的话,我来解决。” 曾毅看了一下表,道:“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我一定到!”现在是下午近五点,快一点返回荣城的话,还能赶上晚上飞京城的班机。 “那到了京城之后联系!”孟群生客气两句,也不耽误曾毅出发,就挂了电话。 徐力已经把曾毅的东西都在车上放好了,看到曾毅出来,就立刻拉开车门,然后发动车子。 “先到南云县城!”曾毅在车上坐好,道:“时间有点紧,可能要跑快一点了!” 徐力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是一点头,就踩下油门出发了。 下山的工夫,曾毅打了两个电话,一是让汤卫国帮自己拿机票,二是通知晏治道出发。 车子飞快进城,直奔县委小招,晏治道今天就下榻在这里,他的秘书从里面搬出来很多东西,都是些土产,特意还加了不少滋补品,大概是想找机会看望一下孟群生这个生病的家人吧。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吗?”晏治道问到,“小晏还到市里去了,说是京城冷,怕你没准备防寒的衣服,要不要再等一会?” “不等了!”曾毅一摆手,笑道:“我怕晚了会赶不上航班。” “是,飞机不等人!”晏治道看着自己秘书把东西搬上车,就道:“那咱们就出发吧,我打电话告诉小晏一声。” 徐力的车子果然开得很快,昨天来的时候,路上花了将近四个小时,今天返回,却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到荣城机场高速的路口,汤卫国已经等着了,远远看到曾毅的车子,他就打开警备灯,拉响警笛,一踩油门,就狂奔着在前开道。 有意思的是,路上还遇到了另外一个车队,几辆省牌的黑色奥迪,在一辆警车的护送下,也是奔机场去的。汤卫国追到跟前,车速没减一分,直接向前闯过,这副有恃无恐的架势,倒吓得那车队赶紧靠边让道,以为是碰到了什么大佬出巡呢,否则哪敢如此横啊。 等汤卫国的军野蹿过,黑色奥迪车里的领导就齐齐侧目,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大佬来了,结果除了看到一辆豪华越野紧跟其后外,就什么也没看到。领导们的鼻子顿时都气歪了,这又是哪个王八蛋二世祖出来瞎胡闹的。 那边车里,晏治道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我的乖乖,曾毅这也太强势了吧,去个机场,竟然也用军野开道,刚才那个车队里,似乎……好像是有副省长的座驾吧,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不是汤卫国跑得急,实在是时间紧,到达机场的时候,飞机就只有三分钟起飞了,汤卫国没走候机大厅,直接就进了紧急通道。 看到飞机时,飞机的舱门已经跟机场的固定登机舷梯脱离,还是通过旁边的舷梯车,几人才上了飞机。 曾毅刚刚坐好,系上安全带,飞机就合拢舱门,开始了滑动,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迎头钻进了黑色夜幕之中。 第二七七章 转了性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寒风凛冽刺骨,刚下飞机的人,立刻就让京城的气温给来了个下马威。 “我都安排好了,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咱们龙山市的驻京办!”晏治道也是觉得这天气冷得有些受不了,道:“今天走得急,连晚饭都没好好吃,走吧,咱们先回驻京办,吃个涮羊肉,洗个热水澡,美美睡上一觉。” 曾毅就道:“晏市长,晚上我还有点私事要办,可能去不了驻京办了。” 晏治道一愣神,孟群生到底在电话里跟曾毅讲了什么事啊,怎么紧张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呢,他只好道:“那行,先出去吧,驻京办的车,应该等在外面了!” 两人顺着人群往前走,准备上机场的接引摆渡车,徐力在后面提着晏治道准备的那些土产,得有一百多斤重吧!曾毅想搭手,但被徐力拒绝了,他可不想曾毅的伤再出一丁点问题。 人群外面突然传来叫喊声:“曾毅!曾毅!” 三人就站住脚往外看,之间不远处停着一辆武警牌照的车,龙美心并没看到曾毅,只是站在车边,双手拢在嘴上呐喊。 “我在这呢!”曾毅一抬手,对晏治道道:“晏市长,我有朋友过来接我了!”说着,他就分开人群,往那边走了过去。 晏治道就有些感慨,这曾毅在军界的人脉似乎很宽广啊,在荣城就有军车护送直入机场,到了京城,竟然也有军车等在了停机坪上,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没有点通天的能耐,怎么能随意进到这里来。看来小晏没有看错,曾毅上次到京城来的时候,应该也是被军车接走的。 想到这里,晏治道就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换上一幅笑容,也跟了过去。他的机场想要获批,没有军方的点头是不可能的,这几乎是国内所有跑机场项目人最头疼的事了,空中管制权,被牢牢抓在了军方手里,只要跟上天有关的事情,就绝对绕不开军方的审批。 龙美心看到曾毅的脖子上,围着的正是自己上次送的围巾,当时就笑得很开心,道:“你就是要来京城,也不用这么急吧,害我大半夜来接你,看被风吹成什么样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本来一下飞机,我还觉得京城好像不怎么样欢迎我,这北风明显是想把往回吹,不过看到龙大姑娘,我这又立刻感觉到了首都人民那种春天般的热情,连心都快融化了!” “我呸!”龙美心啐了一口,“没幽默感,就别学人家油腔滑调,你这是要冷死我啊!” 罗刚永一直站在车边抽烟,看到曾毅,就把烟头踩灭,上前笑着伸出手,道:“曾毅,咱们又见面了!” “罗司令,你好!”曾毅就笑着把手伸了过去,跟罗刚永握在了一起,“怎么把你也给惊动了呢,让我很惶恐啊!” “哈哈,还不能这么叫,副参谋长,副参谋长而已!”罗刚永呵呵笑着,但也没有太过于纠正曾毅的叫法,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这个旁系到最边缘的副参谋长,突然被翟老叫上玉泉山当面训话,这也就意味着,罗刚永升任副司令员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年前就要正式下任命了。 “先上车吧,一张嘴,牙都快被冻碎了!”龙美心跺了跺脚,这机场的风实在是大,加上前两天刚下过雪,实在是冷得有些难熬,风在脸上吹过,犹如千万把小刀子在切割。 晏治道就有点着急了,不等曾毅介绍,主动开口问道:“小曾,这两位就是你在京城的朋友吧,幸会幸会。” 曾毅就笑着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山市的晏市长,是我的老领导,这次我就是搭晏市长的顺风车过来的。” “罗刚永!”罗刚永伸出手,主动跟晏治道打了个招呼,道:“晏市长你好,幸会,幸会。” “能够认识罗司令,是我的荣幸才对!”晏治道很客气地伸出双手一握,他刚才已经听到曾毅的介绍了,知道这是一位即将升任司令员的将军。晏治道对于武警部队的编制还是有所了解的,武警部队在省一级是没有司令员的,只有总队的总队长,能叫司令的,那就只能是武警总部的首长了。 晏治道就暗暗吃惊,曾毅的面子也太大了,大半夜的到京城,还能让武警总部的首长前来迎接。 “这位是我外甥女,跟曾毅是好朋友!”罗刚永简单一介绍龙美心,就转开话题,道:“晏市长,不知道你要来,实在是对不住,要不就在车上挤一挤,我搭你一段。” “不了,不了!”晏治道连连摆手,不过却在猜测龙美心的身份,看罗刚永这意思,似乎龙美心的背景还要深一些,“驻京办的同志已经等在外面了,出去就能坐上车,就不麻烦罗司令了。” 说完,晏治道冲龙美心一笑,又对曾毅道:“小曾,既然罗司令来接,你就去吧。” 曾毅歉意笑了笑,道:“那咱们就明天早上再碰面,到时候我去驻京办找晏市长。”说完,曾毅对徐力道:“大徐,那就辛苦你一趟,送晏市长去驻京办。” 罗刚永本以为徐力是晏治道的秘书或者是司机,现在听曾毅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看错了,道:“到了京城,这种事自然得我的人来做,小李!” 罗刚永的司机就上前一步,脚后跟猛一磕,也不等罗刚永再下命令,直接就抢过徐力手上的东西,抗在肩上就往摆渡车上走。 “这不合适,这不合适!”晏治道急忙阻止。 罗刚永笑了笑,道:“晏市长难道连这点帮小忙的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这不合适啊!”晏治道脸色有些焦急,“太麻烦了罗司令了嘛。” “晏市长就不要客气了,今天时间有点晚了,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再好好聚一聚!”罗刚永很客气地讲了一句,就把晏治道的话堵死了,意思是就这样定了,我没有时间再和你说这些客气话了。 晏治道只好作罢,道:“那就等罗司令有空的时候,我去拜访你!” 众人就此分别,曾毅就上了罗刚永的车子,徐力很自然就坐在了驾驶位上,不等任何人吩咐,就发动车子,开始朝外驶去。 晚上的灯光有些暗,罗刚永此时这才有些看清楚曾毅的这位司机,心道这不是一般人啊,看样子也是部队下来的,奇怪,上次见曾毅,他可没有带司机,按说他也不是如此高调的人啊。 等车子驶上进城的路,龙美心才道:“张参谋晚上要守在山上,让我来接你,今晚你就住在城里吧,明天再上山。” 曾毅道:“上了你的车,自然是听你安排!” 龙美心一瞥眼,道:“怎么转了性,平时你这芝麻大的小领导可是最难伺候的,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了。” 曾毅一拍脑门,作出后悔状:“原来你没有安排啊,早知道我就跟晏市长走了,他还安排了涮羊肉呢!” 龙美心恨得牙直痒痒,才夸了一句,这小子的病就又犯了,她咬着牙道:“我安排了烫猪蹄,就怕你不敢去!” 罗刚永一旁淡淡笑着,他知道曾毅这么晚到京城来,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所以他刚才就没有真的邀请晏治道一起进城。 车子直接到了罗刚永的家里,用罗刚永的话讲,曾毅不是外人,到了京城,断然没有让曾毅住在外面的道理。好在罗刚永家里比较大,安排曾毅和徐力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家里还特意准备了接风的晚宴。 不过曾毅明早还得办事,就不能喝酒,罗刚永也没有勉强,吃过饭,徐力进了自己的房间。 龙美心这才问道:“你这次来京城,是有什么急事吗?” 曾毅道:“以前的一位老朋友,请我到京城来给人看病。” 罗刚永微微颔首,“病情很复杂吗?”其实他想问的是:得病的人不普通吧? “明天去看过才能知道,估计情况不会乐观,应该是病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只是去看看,未必就能治得了。”曾毅说到。 龙美心就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她现在很喜欢去看曾毅治病,总是能给人一种很大的惊喜。 曾毅摇头,“怕是不行!”他现在只是猜测病的人可能是乔文德,这可能性很大,给乔文德看病,规矩多得很,龙美心现在并不合适过去。 龙美心也不勉强,摊开手一耸肩,“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睡觉!”说完,站起身来,慵懒地一伸腰,准备朝自己卧室走去。 “吃完就睡,肥死你!”曾毅低声嘀咕了一句。 龙美心听到了,回身得意地看着曾毅,道:“本姑娘基因好,怎么吃都不胖,气死你!” 等龙美心走了,罗刚永看看时间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清晨,翟荣泰还跟平时一样,出去散步,顺便拎着鸟笼子,让鸟儿也透透气,等回到家里,往老躺椅里一坐,张杰雄就立刻递上热茶。 趁着翟老还没捡起内参,张杰雄就汇报道:“老首长,曾毅到京城来了!” “哦?”翟荣泰有些意外,随即哈哈笑道:“我不信,他要是来京城,敢不告诉我?” “是凌晨到的,因为太晚了,我就没打搅老首长。”张杰雄就解释了一句。 翟老平时一个人在山上有些闷的时候,就会自己跟自己下棋,以前他会乐此不疲,但最近总是下着下着,就会把棋盘一推,道:“不下了,没意思!”,然后又莫名地骂上一句:“一群白眼狼,都快把我这老骨头给忘到天外边去了!” 话说回来,谁敢把翟老给忘了啊!那些想见翟老的人,多得都数不过来,只是翟老自己不愿意见罢了,见到他就会很烦。 所以,张杰雄心里明白,翟老这是又想起曾毅了,曾毅是为数不多几个不让翟老烦,很乐于见到的人之一,又能在下棋上胜过翟老一筹,翟老只要棋瘾一上来,自然就想起曾毅来了,可惜曾毅离得太远,翟老不骂才怪。 每当这个时候,张杰雄就会在旁开玩笑道:“老首长,要不我去把曾毅捆来,让他陪你下棋?”这话说得次数多了,翟老都不信了。 “他还知道来京城啊!”翟老哼了一声,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还以为他的地图上,就没有京城这个地方呢!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没空见他,让他从哪来,还回哪去!” 张杰雄笑了一下,道:“老首长,曾毅这次来京城,是有事情要办!” 翟老就更生气了,敢情这还不是来看自己的,当下他把茶杯就磕在桌上,拿起内参使劲抖了两下。 “美心小姐刚才来电话,说曾毅这次来,是受朋友相托,来给人治病的。”张杰雄走近两步,低声道:“生病的人,很可能是乔家的老爷子。” 翟老的眼角就抬了一下,乔文德病了吗?这倒是没有听说啊! 有人说国内的政治是老人政治,虽然有些夸大,但也算说中一些特点,一位老人的生死,往往关乎着国内政坛一股势力的兴衰。就比如对面的常家,老常一死,常家的威风就不在了,所以有的人病了,就不单纯是生病那么简单,它也是一件很重大的政治事情。 既是如此,那乔文德生病的事,翟老不知道,也就一点都不意外,或许是乔家的人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以免被人有机可乘。 “好像很久没看到老乔了吧?”翟老自己问了自己一句,道:“前几天别人送来的那些辣味,你找个机会,送过去一些!” 张杰雄就道:“是!” 翟老不可能真的生曾毅的气,其实曾毅很用心,每隔一周,他都要跟自己的专职医生专门通电话,沟通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事情,翟老心里都有数,只是他要不这么说,难道还要说自己很想曾毅吗!那样的话,翟荣泰说不出口,也不是翟荣泰的风格! 曾毅前脚赶到龙山市的驻京办,孟群生后脚就到了,是来接曾毅的。 “辛苦你了,大老远让你跑一趟!”孟群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就一个电话,什么情况都没讲,就把人家曾毅给催了过来,这似乎不怎么合乎做事的规矩。 “孟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曾毅笑了笑,“你也是相信我,没拿我当外人,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对不对?” “是!”孟群生拍了一下曾毅的肩膀,道:“你这么想,我很高兴,那孟大哥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们这就出发,路上边走边说。” 晏治道让人搬出那些准备好的土产补品,道:“孟处长,我从龙山带来了一些土产,本想亲自给你送到家里去,但就怕你没有时间,今天刚好凑巧,我让人给你到放车上去,不值几个钱,就是想让孟处长尝个地道口味。” 孟群生也没工夫跟晏治道客气,微微颔首,道:“谢谢晏市长了,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这么多我哪能吃得了,放着都坏了!” “不打紧,要是你觉得还可口,吃着舒心,我再带来就是了,这些东西龙山多的是。”晏治道一摆手,让人把那两包东西都放进了孟群生的后备箱。 在去的路上,孟群生才给曾毅交了底,“曾毅,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病的是乔老,情况有些严重,一会到了地方,你务必谨慎小心,如果心中没底,也没有关系,就当是走个过场,千万不能打无把握之仗啊!” 曾毅点头,“这个我有分寸,孟大哥放心!” 孟群生就往座椅的深处坐了几分,然后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这次请曾毅过来,他也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在晏治道面前,孟群生这个发改委的司局长助理,牛气得厉害,但放在树大根深、枝叶繁茂的乔家,他连旁系都算不上,孟群生能在发改委谋到这个职位,也是因为是乔老爷子发了话,否则这么抢手的位置,是绝对不会轮到他的头上的。 现在乔老病了,在乔家,就是天大的事,他一个旁系都算不上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的。只是孟群生深感乔老知遇之恩,才壮着胆子向乔老推荐了一下曾毅,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孟群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好在是乔老对孟群生宽容,竟然准许了让他推荐的人来试一试,今天如果成功,孟群生就算为乔家立下了大功,证明乔老以前没有白白看重他;但要是不成功,后果可想而知,孟群生在乔家的就更没有地位了。 孟群生这段时间没有心思做事,就是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这么做,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否则乔老这次真的挺不过去,孟群生后半辈子都会心中难安的。 乔文德没有住在玉泉山,而是住在京郊的西苑别墅,也是一处老干部安享晚年的好地方,山庄里有温泉园林、小桥流水,环境非常舒爽。 到达乔家的时候,秦一舟就站在大门口的岗亭旁边,这是待客的礼数,另外此时也不比平时,对于上门的大夫,必须要给予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全力以赴啊。 曾毅一下车,秦一舟看到再没别人,眉头就稍稍皱起,孟群生也太孟浪了,怎么能找来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呢。 “群生,这就是你说的神医吧!辛苦了,辛苦了!” 秦一舟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同曾毅握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秦主任吧?”曾毅呵呵一笑,“咱们以前通过电话的,我记得你的声音。” 秦一舟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自己也算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了,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曾毅就道:“去年孟主任在南江省人民医院受伤,孟大叔给你通过电话……” 秦一舟就记起来了,当时自己按着那个号码打回去,是个年轻人接的电话,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世界真小,没想到群生说的神医,就是你。这么算起的话,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嘛,是不是?呵呵!” 孟群生就解释道:“当年要不是曾大夫出手,我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我的骨伤,也是曾大夫给治好的,完全就跟没受过伤是一样的。” “是啊,这事我清楚,是个了不起的医学奇迹!”秦一舟就笑着,不过心里还是不怎么看好曾毅,这只能说明对方是个治外伤的好手,但未必对疑难杂症也有高招,“曾大夫,快请进吧,咱们到里面详细叙说!” 乔家的院子很大,屋子是座三层的小别墅,曾毅走进去,觉得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仔细一想,他心里就笑了,当年乔文德本来要去南江养老的,自己负责布置居所,当时自己所想到的,不就跟眼前的陈设有些相似嘛。 乔文德的几个儿子都身居要职,此刻不在家,都去上班了。几个儿媳妇最近都伺候在乔文德身边,但看到秦一舟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大夫,就都没有露面。 对于孟群生推荐大夫、参与治疗的这件事,根正苗红的乔家成员,都觉得孟群生的动机有些不纯,是在拿老爷子的命博前途。 秦一舟把曾毅领进一间小会客室,道:“这几位都是医疗小组的大专家,病情上的事情,就由专业人士向你解说。” 屋里坐了好几位专家,各个老成稳重的样子,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十五岁的,看到曾毅,也是齐齐皱眉,太儿戏了!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又把乔老当成什么人了,怎么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能给来给乔老看病了! 曾毅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尴尬,也不以为意,道:“秦主任说病情紧,我能先向几位前辈了解一下患者的具体情况吗?”说完,曾毅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专家们开口,他这一句“病情紧”,就是告诉这些专家,你们对我有什么怀疑,现在都可以先搁置在一旁,大家先集中火力,共同研究一下病情。 秦一舟给曾毅倒了杯水,就坐在一旁,神色严肃看着现场所有人。 第二七八章 后生可畏 国内的医术界,最是排资论辈,年轻的大夫治好的病倒再多,基本都会被归为“偶然”,;而年老的各医就是治坏了病,也只是无心之失。当然,如果你能靠上一个显赫的前辈名家来提携你,年龄资历就不是问题了。 曾毅一没有师承宗派,二来年轻得离谱,第三在座的又都是西医,人家一看他手里的药箱子,就不怎么愿意跟他多说话,要不是这次生病的人身份不一般,今天很有可能就把曾毅给晾在这里了。 “基本的病情是这样的!”,医疗小组有位老专家,五十多岁,面色红润有光,看样子是个组长之类的人物,道:“患者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厌食,不喜欢吃东西,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开始呕吐,后来又发展到不能入睡,情况比较复杂,持续的时间也长。 这里是病历,你先了解一下,等会咱们一起去复诊,等复完珍再集中讨论,你看如何?”,曾毅就点头道:“好,我先看病历,然后再去实地观察患者的具体情况。” 组长就把病历本推倒曾毅面前,“有什么特别需要了解的,可以问我!”,换了是普通人,在病历本上都会记录这个人以往一些比较重大的得病治病经历,以及身体的日常状况、家族病史:但像乔文德这种级别的人物,就只能是“一病一案”了,绝不允许医生去随意调查翻阅乔文德以往的病历,只有医生在无法确认病情的情况,觉得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的,才可以根据需要,去翻阅和咨询以往的病历。 就是乔文德专职医疗小组里的专家,也只有组长、副组长这样的人,才有权限去查阅乔文德所有的病历,而其他医生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曾毅是临时请来的能给他看这次的病历,就算是很不错了,至于以往的病历,曾毅就只能是问、而不能看。 不光是这次,曾毅平对跟翟老的专职医疗小组组长交涉,虽然有翟老的亲自授权但也是只能问、不能看,所有文字性的东西医疗组都是不会给曾毅看到的,这是规定,除非曾毅担任翟老的医疗组长。 所以曾毅也不多问,先静下心来仔细翻阅乔文德的病历,看能不能找出一丝端倪。 对于病历这个东西曾毅对西医的做法非常推崇,从病人应诊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资料:包括医生的观察、设备的检测结果、医生的诊断和推测、下的结论和制定的医疗方案,都会详细记录在案,可以让任何一名新接手的大夫,都清楚知道病人的发病的全部过程,以及前面医生的治疗思路。 中医以前也有病历,不但有病历,还有“祝由”,。这里的祝由,可不是指江湖祝由科那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把戏。 “祝”是告诉“由”是缘由说的说是大夫必须告诉病人生这个病的原因是什么,让病人做到心中有数。可惜后来医者没有坚持下来,因为害怕医疗纠纷,草草一个药方就把患者打发了,也不说明药方的药效是什么甚至具名都不敢。 国内现在有一些西医,因为害怕医疗纠纷,也会在病历上捣鬼,一手huā体字写得跟捉鬼天师画的符似的,生怕病人认出自己写的是什么,但好在是写病历的这个规矩,还算是坚持了下来。 曾毅看病历的工夫,又有人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是化十多岁的老者,须发皆白,身穿深蓝色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旧式的公文包,头上戴一顶羊毡帽,中山装的外兜上,还插着一管钢笔,完全就是以前的老派知识分子的行头。 “顾老来了,快请坐吧!”,秦一舟就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那老者。 “秦主任坐,秦主任坐!”,老者呵呵笑了两声,连续谦让,但还是被秦一舟让到了那张椅子里,他坐下后歉意地说道:“我是最晚来的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一早有个例行任务。” “理解,理解!”,秦一舟笑着给顾老倒了杯水,又顺手把自己兜里的一盒黄鹤楼放在了顾老面前,道:“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顾老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职责所在嘛!就是跑了好几趟,也没能为乔老解除病痛,我这心里很是惭愧啊!”,老者摆了摆手,就要去摸那烟盒,一抬头,看见屋里多了个曾毅,道:“这位是新来的大夫吧?” “晚辈曾毅,受孟主任相请,过来试一试。”曾毅笑了笑,站起来跟老者打了个招呼。 老者有些纳闷,看曾毅脚下的行医箱,应该是个正宗的中医,怎么却看起了西医的病历,他一时有些搞不懂,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病历,道:“这里还有我写的病历,一起看看。”,把病历本交给曾毅,老者就坐在那里开始吸烟,跟秦一舟轻声聊着天,等着曾毅看完病历。 这老者叫顾益生,益生医生,人如其名,他是医疗小组标配的中医,“医生”同时也是〖中〗央老干部的健康顾问之一。 如今中医界断层得很厉害,老一辈的国手相继过世,而后起之秀中,又少有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就连水行舟的得意弟子潘保晋,都不能入选〖中〗央保健委的中医专家,穷其原因,还是因为确诊率低,治疗效果不能保证。 这在医院坐堂行医还可以,但要担负起国家领导人的保健任务,就有点勉强了。 所以,现如今〖中〗央保健委的中医国手奇缺,硕果仅存的几位,还要优先保证现任国家领导人、以及历任重要国家领导人的保健需求,至于其他的,很多都已经不再专门配备中医保健专家了,这不是因为领导们不需要、不重视中医,而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合格的中医专家了。 就拿顾益生来讲,他现在一个人就得负责七八位退休老领导的保健任务,所以秦一舟才会如此重视。而大国手水行舟,以快八十岁的高龄,还要整天在全球飞来飞去,执行各种外交保健任务,这也是中医大国的一大国殇。 曾毅看得很仔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病历看完,搞得旁边的那些大专家都心中不耐”心道你小子挺能装模作样的,西医的病历你也看得”中医的病历你也看得。 “这个……”,组长想了半天,竟然又把单毅的名字给忘了,只好道:“病历现在也看完了,相信对病情你也有初步的了解了”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曾毅就道:“要不先复诊吧,等诊完了,我在和几位前辈慢慢论证?” 组长心道你小子倒是挺谨慎,也罢,复诊就复诊,他对秦一舟道:“秦主任,你看现在方便复诊吗?” “几位专家已经交流完病情了吗?”秦一舟就站起来,道:“如果没有疑问,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为乔老复诊了!” 众人就站起来,把白大褂穿好,跟在秦一舟的身后出门,然后上了楼梯。 曾毅走在后面”上前帮顾益生提着那个旧式的公文包”道:“顾老,我是晚辈,提包的就我来吧。” 顾益生呵呵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道:“辛苦你了,看样子”你是中西医皆通,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了不得啊!”顾益生对曾毅这份谦虚礼貌,有些好感,不像专家组的其他西医专家,见面跟自己客气,心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略懂一些罢了,在经验方面,肯定不如顾老!”曾毅笑着请顾老先走,道:“等复完诊,还要请顾老多加非点。” “唔!”顾益生就点点头,他知道曾毅说的指点,不是指医术,自己的病历都已经给曾毅看过了,是什么结论,这小子也早就清楚了,有什么可多说的。这小子指的是让自己多提点一下这里看病的规矩,有眼力啊,一点都没有年轻人身上的莽撞之气。 医疗小组的专家上了二楼,走进乔文德的卧室。 屋里有两名贴身的护士,已经把乔文德今天的常规生理数据检查完毕,看到专家们进来,就把记录本递上来,然后站到一边去了。 组长看了一眼,就把记录本传给后面的专家,走到乔文德床前,问道:“乔老,你今天感觉如何?” 乔文德看起来十分虚弱,睁开眼皮,看到问话的是医疗组的组长,就道:“每天都问一遍,我便能不治而愈吗!” 组长就有点尴尬,不是他不尽心尽力,实在是乔文德这个病比较特殊,生理数据都算是比较正常,可他就是不吃不睡,这又不是什么急症重症,不能动用救急的法子;也看不到任何器质病变,可以开刀一切了之;而且还没有器官发生衰竭,你要怎么治,你能怎么治啊! 医疗小组跟踪一个月,除了发现乔文德有很轻微的胃炎外,就没有任何发现了,他们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治疗方案,而且还不敢过多使用药物,因为乔文德的厌食原因至今都还没找到,而很多药物,却是都会导致更严重的厌食,医疗小组可不想把乔文德的厌食越治越严重,所以只能是每天输一些葡萄糖,然后加一点补锌、补维生素的〖药〗品,维持乔老身体正常的生理。 可以说,乔文德的身体,就是在医疗小组的专家们的眼皮底下,眼睁睁地一日不如一日的,偏偏还不能动手医治。 后面的专家看到数据,也是很头疼,奇了怪,乔老这到底是个什么病,总不能是精神性厌食吧!他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要知道精神性厌食,一般都属于那些极度厌世、或者是疯狂减肥者才会得的病。 乔文德看组长的反应,就哼了一声,道:“群生推荐的那位大夫,到了没?” 秦一舟立刻上并,道:“到了,刚看完病历,正要亲自进行诊断。” “让他过来吧!” 乔文德说完,就又闭上了眼,他现在的精神很差,就是换作是一位年轻人,不吃不睡一个月”怕是也早都要崩溃了,何况还是一位年逾八十的老人呢,他能撑到现在,也是意志力极为坚强的人。 秦一舟就朝曾毅一抬手,“曾大夫!”然后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自己则就站在凳子旁边,随时应付情况。 曾毅提着医药箱上前,不忙着动手,而是先观察着乔文德的气色,确实很差,整个人虚弱不堪,看来被这病痛折磨得不轻。 看完乔文德气色”曾毅伸手在乔文德的胃肠部位按了按,然后又突然身子往前倾脸几乎要贴到乔文德的脸上,道:“来,请张。!” 乔文德没有张口,却是一下张开了眼睛,虽然躺在床上、虽然整个人很虚弱,但这眼睛一旦睁开,乔文德顿时就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他盯着曾毅看了许久,发现曾毅只是淡淡看着自己,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张口他的眼神才稍稍缓和问道:“你就是群生请来的大夫?”,“是!”,曾毅答到。 “好!”,乔文德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又闭上了眼,随即嘴张开。他心里有些不快,刚才听到曾毅那年轻的声音他就觉得吃惊,孟群生也太不成熟了还指望他以后能做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呢,谁知这么一个小病,他就原形毕露,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不堪大用啊! 曾毅看了一下舌苔的形状颜色,又凑近了一嗅,立刻闻到乔文德的口中,有一股极重的口臭味,他心里就大概有了底。 “好了,可以了!” 曾毅让乔文德把嘴合上,这才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搭了脉,细细品味了两分钟后,就站起来,退到了一旁。 此时顾益生又过来,也是坐在那张凳子上,品了品脉,然后脸色凝重地退了回来。 秦一舟看大家都诊完了,就抬手示意专家们楼下讲话。 回到之前的小会客厅,专家们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就把矛头指向曾毅,企图化解自己的尴尬,“曾大夫,你病历看了,也亲自诊断了,是不是有什么结论了?” 曾毅没有理会专家们的询问,而是神色凝重地思索了片刻,然后去问秦一舟,“根据病历记载,病人在得这个病之前,曾经患过感冒,当时有没有吃药治疗,是不是吃了什么口味极重的食物?” 秦一舟之前还真没把曾毅放在眼里,可曾毅这一问,他就有些骇然了,道:“药没有吃,只吃了一碗辣汤!这是乔老的习惯,每次感冒,他都不吃药,吃上一碗辣汤,出一身汗,感冒自然就好了!” 曾毅又问:“那病人不喜欢吃饭之后,还给他做过辣汤吗?” 秦一舟道:“做了,以前乔老最喜欢吃辣汤,可这次病了以后,做好辣汤给他吃,他却说汤是臭的,闻着就想吐,根本吃不下去。就是换了平时他喜欢的其它几样食物,也是如此,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闻着就要吐。”,这也是秦一舟最为纳闷的地方,乔老这一生是无辣不欢的人,谁知最近这一病,他竟然说辣椒如屎一般臭,怎么吃得下,这可真是邪门的事情啊,能有什么病,让人五味失调呢? 曾毅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一副闭口不语的架势。 顾益生觉得曾毅这个动作很奇怪,道:“曾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听听!” 曾毅就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看法!” 顾益生可不这么认为,曾毅刚才的问话看似平常,却非常符合中医的观点,他必定是有结论的。 “曾大夫但说无妨嘛,我们在这里只是做病情论证,你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有任何的顾虑!”,顾益生还以为曾毅是怕出言犯了什么忌讳呢,就“提点”,了一下。 曾毅却是苦笑道:“乔老的这个病,是可以治的,但我开出的药,乔老必定是不会吃的,所以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现场的西医专家们对视一眼,都是心中冷笑,这哪是医生,分明就是江湖神棍嘛,不会治就不会治,非得说是病人不肯吃药,难道你还敢开出个〖砒〗霜、鹤顶红来? 秦一舟以为曾毅是在故意拿捏呢,道:“曾大夫,先不管行与不行,要不你先开方子,等开出方子了,大家一起讨论看合不合用?”,“是啊,你先说说看,就依你的诊断,这是个什么证,该用什么药?”顾益生道,他也很好奇曾毅究竟有何底气,敢说这病能治,难道自己真老了,眼界还不如一今年轻的后生了? 一位西医专家也立刻开口道:“曾大夫,你这就不对了嘛!行不行的,那也要先讲出来大家才知道嘛!”,这话完全就是冷嘲热讽了,他已经把曾毅当成个骗子了,哪有这么年轻的中医,就算是你懂医术,难道站在这里的顾老就不懂了吗?大家都说顾老医术高超,可换了几个方子,也不照样跟我们西医一样,甚至还不如我们呢! “那我就斗胆讲两句吧!”曾毅把药箱子往脚边一放,道:“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乔老的这个病,是伤食之证,通俗讲,就是吃坏了东西,被食物伤到了。人被食物所伤,身体自然就会厌恶食物、排斥食物,乔老现在不思饮食、闻饭欲呕,甚至觉得饭臭到难以下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你认为该用什么药呢?”,顾益生又问。 “非大黄不能治!”曾毅道。 这一下,顾益生的脸色都变了,年轻后生的胆子,也忒大了一些,乔老已经一个月都吃不下饭了,你竟然还敢用泻药! 第二七九章 推陈致新 “大黄?”秦一舟看着曾毅,“这是什么药?只有一味吗?” “药若对症,一味足够了!”曾毅淡淡说道。 “真要……”秦一舟本想说如果真对症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但看顾益生朝自己打眼色,就知道这药怕是有点名堂,这话就没有说出口,而是转口道:“曾大夫的话,真是很有道理啊!” 在场的西医专家也没有完全理解曾毅的话,就看着顾益生问道:“顾老,这大黄是什么药,都有什么功效,你给我们解释解释嘛!” 顾益生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这个话茬。虽然不怎么赞同曾毅的用药方法,但他还是很欣赏曾毅的胆色以及辩证能力,因此怕说出大黄的作用后,会让曾毅难堪,毕竟曾毅也是中医界的人,就算有错误要指正,也不能由西医代劳,牧师教和尚怎么念经,顾益生对此是很反对的。 曾毅也对顾益生抱以微笑,他很感激这位老人的风度,不过他不想让顾益生为难,顾益生身为医疗小组的中医专家,论证方子、确定治疗方案是他的职责,他不可能对这个问题进行回避。 “伤食者必然厌恶食物,这个道理很好理解,所以只要把积滞在病人体内的宿旧食物排泄出去,病人自然就能除旧纳新、重新进食。这个大黄,功效骏快,最善利下攻积滞,用西医的名词讲,就是泻药!”曾毅主动把话讲明白。 此话一出,顾益生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年轻啊,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果然,西医专家们先是吃惊,随即就驳斥道:“荒谬!患者已经一个月粒米未进了,体内哪有什么宿旧食物!” 有的专家直接就甩脸色了:“患者目前的症结,是无法进食,但并无其它生理机能方面的问题和状况。所以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让患者尽快开口纳食,只要吃东西,身体自然就会慢慢恢复。你不但不从这个思路去想办法,反倒是要让患者排泄。这是什么逻辑,恕我无法理解,也不能苟同!” “我不是反对中医,但治病可不是按照医书来生搬硬套!”有专家直接给曾毅上课了,道:“你得区分情况,做到活学活用!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一天泄上个几次,身体都会虚弱无力的。你再看看患者目前的状况,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这时候怎么还可以再用泻药呢,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顾益生的脸色很难看,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连中医的皮毛都不懂,有什么资格来指点别人用药的得失?顾益生倒不觉得曾毅这个药开得有什么不对,但错就错在乔文德不是一般人,这泻药一旦喝下肚,出了问题可就很难挽回了。 “我们坚决反对这个治疗方案!” 西医专家们说得斩钉截铁、义愤填膺,要不是曾毅是乔老身边的人请来的,他们都要觉得这人根本就是怕乔老死不了,赶过来补一刀的。 秦一舟就有点为难了,曾毅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而且看样子是有点道行的,否则顾老早就拆穿他了,但这个药似乎又开得很离谱,还是要慎重一点啊。 “曾大夫,没有其它的方子吗?”秦一舟问道。 曾毅摇头,“我个人水平有限,能想到的法子,就这一个了!” 其实曾毅刚才看过顾老写的病历,顾老在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伤食,但只采用了一些保和导消的保守药方,既补又消,是希望乔老的身体能自己慢慢调理过来,但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效果就是乔老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皮都觉得费劲。 对于顾老的治疗方案,曾毅不方便给予品评,也不会拉出来借机抬高自己,因为他很明白顾老为什么不用大黄这味药。 在中医界有句话,叫做“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作为一名御医,顾益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用大黄,也是有情可原的。 大黄是中药里出了名的四大金刚之一,外号“将军”,有“猛张飞”之称,就是因为它的药性极为骏猛,用得好,就是一味良药,用不好,那就是杀人的利刃。世人都喜欢进补,觉得好东西吃得越多,那对身体肯定就越好,就是到了生病的时候,亦不例外,觉得病了身体会虚,更要进补,哪还有再攻下泄泻的道理,这种想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所以医者在用药的时候,都尽量不会用到大黄,真要是泄出事了,你跟病人讲不清啊! 但曾毅向来认为,治病的时候,如果认证准确、思路无误,就完全可以用药进行精准打击,由此化繁为简、直中病根。就像是“斩首行动”,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病根一去,其它的一些小许症状,自然会树倒猢狲散了。 对乔文德的这个病,曾毅认为大黄最合用,因为大黄最善于涤肠荡胃,犹如“清道夫”一样,将滞留在肠胃中的一切宿旧陈物,统统打扫出去,由此推陈致新,快速把乔文德的肠胃重新到以前的正常状态、无毒状态。 这个功能,很像是某些电脑产品所设的“一键拯救系统”模块,将一切重新复位还原了。 而且曾毅刚才把过脉,乔文德虽然看起来虚弱,但脉象洪实,并没有到“虚不受药”的程度,完全可以使用大黄这味药。 秦一舟看了看顾益生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表示,就道:“曾大夫,非常感谢你今天能过来一趟,你的这个方子,我会找几位中医专家来论证一下的。” 曾毅早就知道说出来也是这个结果,道:“没关系,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患者今后要用大黄的话,一定要谨慎,最好是找有经验的大夫在旁。” 秦一舟心道这小子倒是谨慎,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意思很明显,你们现在用大黄,我可以负责,但我走了之后你们再用大黄,就跟我曾毅没有任何关系了,出了问题,那也是你们找的大夫没有经验,而不是我今天开的药方导致的。 “那是自然,如果这个法子可行的话,到时候说不得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呢!”秦一舟说到。 旁边的西医专家都有些生气,这小子一番害人言论,最后又半点责任都不肯担,简直就是滑不溜丢的老泥鳅啊。 “曾大夫这个观点可真是新颖,厌食就是被食物伤到了,要把食物泻出去才能治好!”一名西医专家冷笑了几声,看着旁边的几位大夫,道:“看来我们都是学艺未精,不知道耽误了多少精神性厌食患者,早知如此,给他们吃几粒泻药,自然就会欣然接受食物,重新焕发人生活力了。” 要不是地点场合不对,几位专家都要哄堂大笑了,是啊,治病要是都这么简单,世上哪还有难治的病。 曾毅回头冷冷看着那名大夫,“我并不是反对西医,但我想治病并不能按照公式来生搬硬套,得具体区分情况。乔老的这个病,是伤食以致胃土失和,所以胃土排斥食物,无法进食;而精神性厌食患者,胃土并没有受伤,却也很排斥食物,这是因为病根出在了胃土之母上。” 旁边的顾益生顿时眼前一亮,道:“妙啊!胃为土,心为火,火来生土,所以心火是胃土之母,而心又主神思,如果病人主动拒绝进食的话,心火就不去生胃土,胃土没了生气,自然就不能纳食了。要治疗精神性厌食患者,还得治心啊!” 曾毅就笑了笑,道:“顾老高见!”说完,他一瞥刚才那名专家,“所以即便是症状相同,也要具体区分,而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那专家顿时憋红了脸,刚才就是他指责曾毅生搬硬套、不会具体区分情况,谁知一转眼,这顶大帽子又被曾毅回赠了过来,而且还附赠另外一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帽子。 真是丢人可是丢到家了!那专家还没法反驳,西医为什么要把这个病叫做“精神性厌食”呢,就是西医也认为这个病是出在了病人的精神和思想上,谁能料到中医的扯淡理论也能解释得通呢。 周围的几位西医专家,也是尴尬不已,一脚踢在铁板上,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啊! “医术上的事,咱们暂且先搁置,还是集中精神讨论眼下的情况吧!”秦一舟打了圆场,化解了现场的僵硬气氛,他将双方的针锋相对,归为了“医术交流”,这样谁都不会尴尬,反正中西医切磋上百年了,至今都没有个定论。 “是,病情如火!”顾益生走过去,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招呼道:“来,我们大家再合计合计,争取今天拿出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曾毅已经把自己的观点讲完了,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毕竟给乔文德治病,他无法做主,只有专职医疗小组才能做主,他就道:“秦主任,孟主任现在是……” “你要找群生是吧?我带你过去!”秦一舟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领着曾毅出了这间会客厅。 其实通过这番辩论,秦一舟对曾毅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至少曾毅说得那些东西,连自己这个外行都听明白了,从逻辑上讲,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可惜自己不懂医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 孟群生此时就等在外面的大客厅里,看到曾毅出来,就急忙站起来,走上前道:“怎么样?” 曾毅摇了摇头,道:“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 孟群生当时脸色就有些发白,稍稍一滞,挤出一丝强硬的笑,道:“你不要这么想,哪有医生可以包治百病呢。” “是啊!”秦一舟难得应承了一句,道:“群生,曾大夫千里迢迢过来,着实不容易,你替我招待一下,我还得去继续盯着会诊的进展。” “好!”孟群生点了头,心却直往下沉,他很明白,自己这次完了,非但没有帮上乔老的忙,反而是失去了乔家很多人的信任,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选择,怨不得曾毅,当下他道:“曾毅,我送送你!” 曾毅点点头,正要迈步呢,身后的楼梯间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曾毅,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一下,在场的秦一舟和孟群生全都吃惊了,要知道能够出入乔家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是从二楼下来的,这是贵客啊,可怎么会认识曾毅呢。 曾毅回过头,就赶紧笑着伸出手,道:“是张将军啊!” 张杰雄永远都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色,他从楼上走下,道:“正好!在这里碰到你,就省得我专程去南江找你了,你这就跟我去玉泉山。” 跟在张杰雄身后,送张杰雄下楼的人,正是乔文德的二儿子乔冠东的夫人,叫做黄曼琳,此时她也是有些吃惊,孟群生请来的这个年轻大夫,怎么还跟翟老认识啊! “张参谋长,这位是……”黄曼琳就客气问到。 张杰雄虽然只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但在翟家的分量却很重,属于是心腹人物。就算是翟家二代中的那几位砥柱人物,有时候也需要跟张杰雄一起商议事情,所以张杰雄驾到,黄曼琳都要屈身折贵亲自接待,还要称呼对方一声“参谋长”,而不是什么小张,这是个结交看重的意思。 张杰雄很简短一句介绍:“我给夫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毅,是翟老最看重的大夫。” 就这一句,已经很了得了,黄曼琳的态度当时就热切了很多,道:“不知道曾大夫来了,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可不要放在心上。”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岂敢岂敢,夫人言重了。” 张杰雄就算知道曾毅是来给乔文德看病的,但也不能问曾毅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乔家愿意讲的时候,自然就会讲的,他等这两人寒暄完,道:“东西送到了,我就不打搅了,这就回去告诉老首长一声。夫人不必送了,留步吧!” 黄曼琳微微颔首,道:“回去一定代我转达问候,替我谢谢翟老!” “是,一定带到!”张杰雄把军帽戴上,回头问曾毅:“曾毅,你现在是要……” “我也正要告辞呢!”曾毅笑道。 张杰雄就一抬手,道:“那正好,我载你!”说着,就要领曾毅一起出去。 秦一舟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这怎么可以呢!曾大夫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哪能劳张参谋长的大驾接送,这不合适,不合适!” “秦主任不要客气了,反正顺路,也省得我再专程去请曾毅一趟了!”张杰雄道。 秦一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难道还真要让张杰雄再去专程请曾毅吗,他只好道:“那……那我送送张参谋长、曾大夫。” 孟群生也是紧随其后,他没想到曾毅竟然还跟翟老认识,心道自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会被认为是病急乱投医,拿乔老的性命在搏前程。 送到门外,就看张杰雄甲牌子的车停在那里,曾毅正要上车,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秦一舟道:“秦主任,来的时候,我看到孟大哥的车里备有一些南江的地道特产,好像其中就有大黄,成色上佳!” 曾毅心里也觉得这事很巧,晏治道送给孟群生的那些龙山特产里,竟然会有大黄,这可不是什么补品,应该是晏治道让人去采购滋补药品的时候,药店的人顺便给推销的。因为龙山出产上好的大黄,当地也有不少人喜欢用大黄泡酒,用来治疗一些头疼脑热、跌打瘀伤、口舌生疮之类的常见病症。 晏治道又不懂医,药店的人说好,他就当作是好东西给采购了回来,谁知道现在就用上了。 秦一舟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跟孟群生告辞,约好有时间再聚,就上了张杰雄的车,离开了西苑别墅。 等张杰雄的车子一走,秦一舟就赶紧反身回到屋里,向黄曼琳汇报了曾毅今天看病的情况,本来是不看好,觉得曾毅下药有些孟浪,但现在有张杰雄这么一个意外事情,就不得不重新慎重考虑了。 黄曼琳听完秦一舟的汇报,道:“一会专家会诊完毕,你把顾老请上来讲话!” “是!”秦一舟就知道黄曼琳是要找顾老询问这个方子的具体情况,道:“那我就先下去,看看专家有没有得出结论。” 等秦一舟离开,黄曼琳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丈夫乔冠东,把情况简单一讲。 “人留下了吗?”乔冠东问到。 黄曼琳道:“被翟老请去了,现在应该是在玉泉山了!” 乔冠东略微一琢磨,道:“老爷子的病,一刻都耽搁不起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回西苑,你把大家都叫回来,咱们一起商议商议。” 用药的事,是眼下乔家的头等大事,而且又牵扯到这么一个有争议的方子,别说黄曼琳无法决定,就是乔冠东也无法下这个决定,必须要把乔家的几大砥柱人物全部召集起来共同商量,说不得最后都还要惊动老爷子本人呢。 第二八零章 舵手 到了玉泉山,翟老见到曾毅,就先问乔文德的病情:“姓乔的老家伙,要不要紧?” 曾毅想了想,道:“只能说是危而不急!” 这就是说,乔文德这个病虽然很危险,但一时半会还要不了命,不会发什么急症。 翟老沉思了片刻,道:“你给我详细讲讲吧!” 曾毅就自己刚才给乔文德看病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结论,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不光是翟老诧异,就是站在一旁的张杰雄,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乔文德的这个病,竟然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乔文德一个月无法进食,估计都饿得手足乏力了,可曾毅却要对方吃泻药,这个治法,也更难以理解。 “你对这个方子,有多大的把握?”翟老问到。 曾毅又在心里认真琢磨了一番,道:“认症无误,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 翟老就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道:“危而不急,危而不急!乔文德这个老东西,一辈子都在做着各种抉择,而且运气总是不错,每次都能左右逢源,没想到老天爷最后还是要让他再做一次抉择!” 曾毅和张杰雄都没说话,似乎是有这么个意思。 “如今的老骨头们,可是没有几个了。”翟老心里似乎有所感触,叹道:“希望他这次运气依旧不错!” 上次常洪赢心脏病发,翟老能送药过去,一是事情紧急,二是医院已经用尽了抢救办法,如果不送药过去,常洪赢只有一死,这时候翟老送药过去,谁也说不出闲话来,再者翟老的地位远在常洪赢之上。 可这次不一样,乔文德的病一点也不紧急,用不用药,一时半会都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不用药还好些,而一旦用药不慎,后果就难以设想了。而且以乔文德的地位,翟老也不能替乔家做出任何决定。 “乔老的病拖了有一阵了,乔家的人此时肯定也在琢磨着要采取一些行动了!”曾毅说到。 翟老微微颔首,一个月都不见好转,乔家的人不动都不行了。 乔冠东返回西苑别墅,先去楼上老爷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脸色沉重地退了出来。 秦一舟此时汇报道:“早上医疗小组复诊过了,讨论的结果,还是建议采取保守治疗方案,再观察观察!” 乔冠东哼了一声,迈步朝书房走了过去,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乔家的几位核心人物,各个面色凝重。 乔家的老大叫做李钊雄,之所以姓李,是因为乔文德以前的化名叫做“李汉生”,眼下是中办的副主任,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乔天琪是乔文德的独女,在某行业监督管理会任职,副部级;乔文德外甥孔振平,不到五十岁,已经是中部某省的省长,眼下正在京城参加党校学习…… 孟群生和顾益生也坐在书房里,不过他们没有资格对乔家的大事发表意见,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要把自己知道的讲出来,好让乔家这些核心成员在抉择的时候,有一个依据。 “冠东,坐!”李钊熊把一盒烟递给乔冠东,道:“大家就等你了!” 乔冠东也不客气,坐在了一张椅子里,那椅子就是专门为他留的,“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还是商议老爷子的病。早上群生请了一位新的大夫来,似乎是有些办法。”乔冠东顿了顿,道:“群生,你把情况给大家讲讲。” 孟群生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价值所在,赶紧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李钊雄听完,就道:“顾老,您是保健委的老专家了,您说说看。” 顾益生思索片刻,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位年轻的大夫正如孟主任所说,是有水平的,切症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方子就有待商榷了……”顾益生当下把大黄的具体功效,以及服用之后的影响,给在座的介绍了一下。 乔冠东吸了一口烟,眼前烟雾缭绕,有点像是他现在的思绪,抓不着个重点,他道:“顾老觉得这个方子可不可行?” 顾益生哪敢做这个决定,只能实话实说,道:“方子有些行险,如果是我来治,是不敢开这个方子的。” 李钊雄心里有些不快,他是中办的副主任,专门负责中央领导的后勤工作,保健也是其中一项,所以他还兼着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平时没少跟这些中西医专家打交道,自然明白顾益生话里的道道。 顾益生这话说得极其保守,先把他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就是你们用了这个方子,那也跟我顾益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又很聪明,没有说这个方子无效,而只说有些险,至于愿不愿担这点风险,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书房里烟大得很,群生,你陪顾老先到小客厅坐着!”李钊熊找了个理由,干笑了两声。 “是啊,我这熏得眼睛都有些疼了!”顾益生站起来,他知道乔家的人这是要召开“闭门会议”了。 等这两人一走,李钊雄就道:“老爷子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李钊雄的意思,就是今天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有一些事情,该向老爷子明说的,也必须明说了,趁着老爷子现在头脑还明白,把今后的大盘子定下来。 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逃避。可乔文德对于乔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远的不讲,李钊雄能够在中办担任副主任,这就是中央领导的心腹,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不敢用的;而乔冠东如果不能时时跟上面保持同心同德,让自己始终站在正确的队伍里,也不可能在中纪委这种衙门里身居要职。 乔文德的眼光毒辣可见一斑,他很早就为两个儿子选好了路,并且扶着他们一步步高升,他的那些政治智慧、政治嗅觉,是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风浪,就很难与生俱来的。 所以,在场的乔家核心成员,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乔家这艘大船,眼下还不能没有乔文德这位经验丰富的舵手来掌舵操盘,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乔冠东此时问了一句:“大哥,群生今天请来的大夫,给翟家的老爷子治过病,你了不了解情况。” 李钊雄点点头,作为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要是对于这些情况做不到了如指掌,那他就太失职了,“翟家的独孙翟浩辉,以前得过疯病,这个很多人都知道,谢老也去治过,但没有效果,后来翟浩辉去了一趟南江,回来这病就好了,现在还在总参工作了。” “群生请来的大夫,就是从南江来的!”乔冠东补了一句,然后看着李钊雄,“大哥你看这事可靠不?” 李钊雄想了想,道:“翟浩辉的病,不是保健委的专家经手,具体的情况很难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件事,常家那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有一次心脏病发,在军总医院抢救无效,被下了病危通知,已经是救不活了,后来翟老送来两颗药,竟然让常老爷子起死回生。这件事,有好几位保健委的专家都在场,后来常老爷子去世的那次,也请了配药的那位大夫过来,可惜来晚了,赶到的时候,常老爷子已经去了,听当时负责抢救的专家讲,那位大夫很年轻。” “如果这两件是指同一个人的话……” 坐在旁边许久没开口的孔振平,也开了口,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啊,如果跟今天孟群生请来的那位大夫是同一个人,那这个方子的可信程度,就大了很多啊。 李钊雄就拿出电话,“我核实一下!” 此时秦一舟敲门进来,扫了一眼,看屋子里没有顾益生和孟群生,就道:“刚才老爷子专门过问了今天曾大夫看病的事!” 众人明白老爷子的心思,他之所以会过问,完全是因为这位大夫是孟群生请来的,老爷子对孟家的这老父子俩,到底还是有感情啊。 秦一舟又道:“我不敢隐瞒,如实向老爷子讲了情况。” 李钊雄就示意秦一舟说重点,伤食病又不是癌症,瞒着老爷子没有必要,何况说开了也好,“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老爷子让我去问顾老一句话!”秦一舟顿了一下,道:“老爷子想知道顾老行医一生,用大黄治好病的例子有多少,治坏了的又有多少!” 李钊雄就轻轻跺了一下脚,真是关心则乱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问这个呢,顾益生说大黄不能用,只是根据大黄的功效、以及老爷子当前的情况来推断的,但到底大黄用了是否一定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他可没讲啊。 乔冠东站起来,“我去请教顾老!”他也是坐不住,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李钊雄要留下来核实曾毅的来历,这事就只能乔冠东去做了。 “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偶尔会用到大黄,最近这几年,却是没有再用到这味药了。”顾益生听到秦一舟的问题,先是很意外,思索了大片刻,道:“现在仔细一回忆,好像用大黄治好病的例子,倒是能想起来几十例,但治坏治伤的,还真的想不出。” 乔冠东和秦一舟齐齐松了口气,想不出,那很可能就是没有,也就是说,这味药并没有顾益生之前说得那么可怕。 乔冠东就坐下来,对顾益生笑道:“顾老,您是用药的大行家,您给斟酌一下,看这个药能不能有一种比较安全的用法,既能看出疗效,又不至于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这就是试药了,中医上常用这种手段,在无法确认病因的情况下,顾益生有时候也会先下一两手药,去探一探病情的深浅。 琢磨了一下,顾益生道:“对于大黄这味药,我用的不多,但根据经验,如果要用的话,倒是可以降低了剂量先吃上一剂,大黄的药性是出了名的骏猛快捷,一剂就能知道有没有效果。” “多少剂量是安全的?”乔冠东又问。 顾益生想了想,说了一个数字,道:“绝不能超过15克!” “早上曾大夫来,有没有开出剂量?”乔冠东继续问到,这个必须得问清楚,毕竟顾益生也讲了,他不太会用这味药,而那位曾大夫既然敢开这味药,必然就是会用这味药了。 顾益生一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说……”当时曾毅一说药名,医疗小组就吵开了,哪还能顾得上细问剂量啊。 乔冠东就扫了孟群生一眼,心中有些不悦,光有方子,不留剂量,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啊,顾头不顾尾的。 孟群生忙拿出电话,道:“我现在就给曾大夫打个电话,把这些都问清楚。” “是乔家!” 曾毅接到孟群生的电话,先向坐在对面的翟老说了一声,看翟老不反对,才接起电话,道:“孟大哥!” “曾毅,你现在方便讲话吗?”孟群生问了一句。 “方便,孟大哥请讲!” 孟群生就直入主题:“你早上开的方子,需要用多大的剂量?” “90克!”曾毅说了个数字,“足量一剂。” 孟群生心中吃了一惊,这个数字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那边顾老说绝对不能超过15克,而曾毅一开口就是90克,还必须是足量一剂。 放下电话,孟群生把剂量一讲,顾益生就直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剂量太大了,会出问题的!” 年轻啊,太年轻!顾益生已经在心里给曾毅贴了个标签,这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后生啊。 “这个剂量不能用?”乔冠东再次向顾益生确认。 “绝不能用,剂量太大了。”顾益生还是摇头,但他清楚,乔冠东把一句话问两遍,就不是问自己能不能用,而是要知道有什么办法既安全又能用药。在心中斟酌了许久,顾益生才咬牙道:“如果一定要用,剂量必须减半,最多……最多能用三十克!” 这个剂量,顾益生还是有把握的,他把过脉,知道乔文德目前的身体状况,三十克的剂量,应该是在安全界限之内的。 乔冠东就知道这个药还是能用的,只是顾益生不敢用罢了,这也可以理解,谁也不想出现自己无法挽回的局面。 在楼下等了一会,李钊雄那边也打听清楚了,根据军总医院专家的描述,当时抢救常洪赢的年轻大夫,就是今天被孟群生请来的曾毅。这让他大为振奋,只要不是赤脚医生瞎开药方,那就比较靠谱了。 秦一舟把这些消息,还有顾益生的那些话,都原原本本去告诉了乔文德。 乔文德闭眼在床上想了很长一会,最后道:“告诉顾老,剂量减半,先吃一剂。” 秦一舟的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乔老这是在冒险啊,可见他被这个病折磨得有多么痛苦,躺在床上睡不着,看见吃的东西又想吐,这哪是人受的。 乔文德自己下了决定,医疗小组的人虽然很反对,但在乔家几位核心人物的要求下,也只能勉强一试。 乔文德试药,就不简简单单是试药了,现场的急救设备全部打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几位西医专家更是全身披挂、严阵以待,急救车也等在楼下,医院方面更是专门预留了急救室,如果一旦有不测情况发生,也能确保乔文德的生命万无一失。 那边顾益生虽然知道西医们做了完全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饶是给不少领导治过病,此时也是一头细汗,他架起了两个药锅,一边煮着大黄,一边煮着解药,两碗药几乎是同时端到了乔文德的面前。 即便剂量已经减半,但看到乔文德喝下一半的药汤时,顾益生还是忍不住上前夺下药碗,坚决不让乔文德再喝了。 就是这一半的药汤,也搞得现场气氛极度紧张,大家各个屏气静声,都在仔细观察着乔文德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生怕不能及时发现不对劲的情况。西医专家们都认为乔老吃了泻药,一定会大泄特泄,顾益生紧张的表情,更让他们觉得这种猜测几乎就是事实,而且马上就要发生。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从下午一直等到了半夜, 李钊雄几人就坐在隔壁,大家没敢睡,都是坐在椅子里,困了就打个盹。 秦一舟走进来的时候,几个人立刻警醒,李钊雄问道:“情况如何?” “我问过顾老了,现在药物的有效期已经过了!”秦一舟说到,“老爷子没有出现排泄的情况,而且已经能够睡着了!” “好啊!” 李钊雄一拍椅子的扶手,老爷子可是有将近一个月都不能睡着了,看来这药是完全对症的!乔家渡过这次的难关,大有希望啊! “刚才老爷子醒了,吩咐顾老明天无需减量,再吃一剂!”秦一舟说到。 第二天,顾益生胆战心惊地又熬了一剂药,被乔文德一口不剩地喝了下去。顾益生此时直后悔,为什么自己偏偏就是乔文德的保健医生呢,这次乔文德就算能被治好了,自己也要被吓出一身病来。 喝完两个小时后,乔文德的肚子终于有了点动静,西医专家们精神大振,这是要泄了。 谁知乔文德便出几粒宿粪后,肚子就又消失了动静,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但大家不敢大意,继续盯在屋子里,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情况,等到大半夜,大家就有些撑不住了,毕竟是连续折腾两天了。在乔文德的屋子里,专家们沉沉睡去,隔壁房间里,乔家的几位核心成员也都打着盹。 秦一舟坐在椅子上,猛然一个打盹,就醒了过来,睁开眼,他习惯性去看床上乔老的情况,一看之下,就吓出一身汗,睡在床上一个月的乔老竟然不见了。 “乔老!乔老!”秦一舟赶紧喊醒大家,然后急匆匆地满屋子去找。 隔壁的李钊雄几人就被惊动了,听见秦一舟在外面大喊“乔老”两个字,几人平时就是再如何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此时也都齐齐变了色,难道……难道老爷子就这么去了吗…… 几人冲出屋子,就看到秦一舟正在挨个打开房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李钊雄问到。 秦一舟就道:“老爷子不见了!” 李钊雄恨恨地一瞪眼,人不见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嘛,“大家都去找找!” 秦一舟才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但这两天他的精神也完全处于紧绷的状态,乍一睁开眼,老爷子不见了,换了谁都得吃惊,秦一舟刚才都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之中呢,不然老爷子怎么会不见了,现在想想,这未必是坏事啊! 大家匆匆下楼,刚到客厅,就听外面传来威严的声音:“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众喜过望,赶紧推开房门,就看外面银装素裹,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原来昨夜竟是下了一场大雪! 乔文德此时就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脚下已经扫出了一片空地。 秦一舟赶紧拿出一件大衣,冲过去给乔文德披上,道:“乔老,外面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屋吧!” 李钊雄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经一个月不吃不睡,卧床不起的老爷子,竟然自己下地去扫雪,这不是还在睡梦之中吧! 乔文德扔下扫帚,就往屋子里走,道:“我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一舟,你招呼一下!” 李钊雄上前两步,伸出手,就要去扶老爷子。 谁知乔文德一瞪眼,道:“你这个保健委的副主任,我看做得实在是不合格!”说完,乔文德自己背着手,也不用人扶,就自己走进了屋子里。 李钊雄有些惭愧,他知道老爷子的意思,自己作为保健委的副主任,却没能发现曾毅这等神医,这实在是不称职啊,而且还害得老爷子受了这些苦。但此刻他一点不介意被老爷子训斥,老爷子还有力气训斥他,也是一种好事啊。 众人跟着进去,就听乔文德道:“准备早餐,然后把曾大夫请过来,我要当面道谢,钊雄你亲自去请!对了,怎么不见群生啊,让他也过来!” 唉,又熬了夜,白天有事耽搁了。 第二八一章 飞雪 李钊雄不敢怠慢,此时天还没大亮呢,他就冒着雪下山去了。 下山的路上积了一些雪,有些滑,好在是西苑别墅的工作人员在雪一开始下的时候,就做了消雪融雪处理,所以李钊雄还算很顺利就下了山。 李钊雄没有曾毅的联系方式,先给孟群生打了电话,让他赶到西苑别墅去。 “老爷子的病见好了吗?”孟群生首先问到。 李钊雄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道:“那位曾大夫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有有有!” 孟群生心中激动,赶紧找曾毅的电话号码,虽然李钊雄只是淡淡的一声“嗯”,但在听在他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任何天籁之音。这就是说,老爷子在用了曾毅的方子后,真的见好了,看来李钊雄让自己上山,多半是好事了。 李钊雄记下曾毅的号码,声音有些和缓,带着一丝亲切,道:“群生啊,抓点紧,老爷子还等着你呢!” “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孟群生等李钊雄挂了电话,就赶紧出门,同样是冒着雪,奔西苑别墅去了。 玉泉山披上了一层银妆,显得比平时更有味道,淡淡的,有一丝静穆飘逸的感觉。 山顶上,翟老驻足远眺,道:“好一派苍茫气象啊!” “天地变成了一种颜色,人显得就更加渺小了!”曾毅就站在翟老的旁边,一大早陪着翟老到山顶来锻炼。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多的感慨!”翟老训斥一句,但自己也是发出一声轻叹,曾毅的一句话,让他联想起很多事情。 原本已经快要停止的雪,此时突然又有变大的趋势,转眼成了鹅毛大片,纷纷扬扬洒落下来,两人的头上肩上,落了不少的雪花。 身后传来“嘎吱、嘎吱”,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曾毅回头去看,发现是张杰雄。 张杰雄走到跟前,递上一部手机,道:“你的手机放在屋里,响了好几次,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曾毅笑着接过手机,看到未接的都是同一个号码,但不认识,就道:“这么早,谁会给我打电话,搞不好是打错号码了吧。” 正说着呢,电话又响了,曾毅就接起来,道:“你好!” “是曾大夫吧?”电话里传来既热情,又略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 曾毅就道:“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李钊雄!”李钊雄报上自己的大名,他这个名字,在京城权贵圈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报出名字后,听电话里那边的反应,似乎曾毅并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李钊雄就补了一句,道:“我从西苑别墅过来的!” 曾毅就知道是谁了,张杰雄给自己介绍过乔家的情况,只是自己一时半会没有把李钊雄对号入座,“李主任你好,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带在身边。” “没关系!”李钊雄笑了一声,道:“曾大夫现在人在哪里,方便不方便?我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复次诊。” 曾毅听李钊雄这轻松的口气,就知道乔文德的病见好了,道:“好,没问题,稍后我联系孟主任,这就过去一趟。” “群生已经在西苑了,我是正要过去呢,所以刚好能捎曾大夫一段。”李钊雄呵呵笑着,总不能说自己是专程来请的吧。 曾毅当然也不可能让李钊雄亲自来接自己,道:“太麻烦了,我这地方有点偏僻,就不折腾李主任了,我自己过去吧,半个小时可以吗!” 李钊雄道:“可以可以,随时都可以!太失礼了,你是大夫,理应去接你才对嘛。” 曾毅不纠缠这个问题,道:“那我现在就出发,咱们等会见!” “等会见!”李钊雄挂了电话,让司机就把车子停在了西苑别墅的门口,不过却是车头向外,一幅自己正要下山的样子。 过了二十分钟,就看一辆甲越野车飞驰而来,车身后面扬起漫天的雪尘。 甲看到李钊雄的座驾,先鸣笛一声,就开始减速,然后稳稳地停在了李钊雄座驾的旁边。 翟浩辉从车上跳下,快步朝李钊雄的车子走了过去,李钊雄已经放下了车窗,露出一张笑脸。 “李伯伯,您这是要去办公?”翟浩辉笑哈哈朝李钊雄打了个招呼。 李钊雄淡淡一笑,“是啊,领导不休息,我就不能休息。” “下这么大的雪,李伯伯还要操劳国家大事,真是辛苦!”翟浩辉朝自己的手哈了口气,道:“就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碰到这种天气,都直想躲在家里不出门呢。” 李钊雄笑了两声,道:“你这一大早,不是也出来了嘛!” “这不是来给李伯伯办差嘛!”翟浩辉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身后的曾毅,道:“知道李伯伯要找曾毅,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曾毅两步上前,道:“你好,李主任!” 李钊雄心里非常吃惊,翟浩辉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只要在京城,晚上必定会在玉泉山陪着翟家老爷子,现在天色这么早,曾毅能跟着翟浩辉一起过来,这就是说,曾毅晚上是住在翟家的。这哪是翟老看重的大夫,分明是格外看重啊,保健委的专家那么多,可也没听过谁能住在翟家啊! “你就是曾大夫?”李钊雄就推开车门下来,“哎呀,果然是青年才俊,仪表不俗啊!我得谢谢你,妙手回春!”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敢当。” “李伯伯,人我是不是就交给您了?”翟浩辉看着李钊雄。 “交给我,交给我!”李钊雄呵呵笑着,“本来就应该是我去请曾大夫的嘛!浩辉啊,辛苦你了,走,到家里坐坐!” “就不坐了!”翟浩辉摇摇手,笑道:“人我就交给李伯伯了,我还得赶回去部里去做事呢,改天吧,改天我去拜访李伯伯!” “你看你,什么拜访,说得那么客气!”李钊雄竖起眉毛,“到李伯伯家里,那不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嘛!” “是是是,改天我去串门子!”翟浩辉笑着又搓了搓手,“那我就先走了,这天气,冷得可有些撑不住了!” “去吧,去吧!”李钊雄笑着挥手,“看你这孩子,来去匆匆的!” 看着翟浩辉驱车离开,李钊雄心里还是有些感触的,翟浩辉自从病好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可没这么会说话、会办事,见谁都是一副当兵的臭脸,难道这曾毅除了治病,还会治心? 李钊雄就笑着邀请,“曾大夫,来,上车,我送你上山!” “说了不麻烦李主任,到底还是又麻烦你了!”曾毅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在古代,怎样去请大夫,那都是有礼数的,今天我这已经算是很失礼了呢!”李钊雄笑着让曾毅上车,然后吩咐司机一声:“掉头,先回山上!” 车子很快到了山上,乔家的那些医生,此时都已经散了。 乔文德听说曾毅来了,笑着从屋里出来,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那天第一次看到曾大夫,我就犯了这个错误,现在想起来,真是惭愧啊。” 曾毅笑着道:“人之常情!” 乔文德一摆手,道:“屋子坐!” 众人直接进了里面的饭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都是厨房特意做得清淡食物,害怕乔文德久病初愈,再次给吃坏了。 乔文德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对旁边的人道:“我吃清粥小菜可以,但曾大夫是年轻人,要准备一些有营养、长气力的食物才行。” 曾毅就道:“其实清粥小菜,最是养人!” “曾大夫要是不嫌弃我这粗茶淡饭,那就一起坐下吃点吧!”乔文德一伸手,“一大早就搅扰曾大夫,怕是也没有吃早饭吧!” 这就是乔文德说话的厉害之处,先说换菜,再提邀请,让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必须坐在饭桌上,你拒绝了,就是觉得清粥小菜太简陋了。 曾毅心中苦笑,只得道:“那就叨扰了!” “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 乔文德先坐了下去,然后招呼大家都坐,特意让曾毅坐在了自己跟前,道:“这一个月来,身心所受的痛楚,想起来仍是令我印象深刻。而曾大夫一剂简简单单的药,就能让我大病痊愈,这份执简驭繁、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比起那些痛楚,更令我印象深刻啊。” “乔老过誉了!”曾毅笑着,也没敢太过于谦虚,对于乔老这种人,你要是自谦,说这次治好病就是运气,他给你当真了,说不定就以为你是在拿他的姓名冒险呢,所以得慎言。 乔文德拿起桌上的一块小馒头,掰下一小块,放到了嘴边,细细嗅了一下,奇怪,同样的食物,今天就觉得不是臭的了。其实在吃饭之前,他还是有些顾虑,此时才完全放心,看来是真的痊愈了。 把馒头放进嘴里,嚼了半天,然后顺着一口稀粥吃下去,屋子里所有人的心,才跟着那块馒头一起落了地,老爷子终于能吃饭了。 “曾大夫的医术如此高明,不知道是师从哪位国手?”乔文德突然问到。 今天字数少,就这一点,有些顶不住,抱歉! 第二八二章 图案 “不是什么大国手,我的医术,是跟我祖父曾文甫学的,是家传的医术!” 曾毅看着乔文德,在爷爷的手札上,可是对乔文德多有记录,所以曾毅直接就说出了爷爷的名字,说不定乔文德能知道一些爷爷以前的事情。 乔文德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反而是感慨道:“令祖能有这等医术,想来定是一位睿智仁和的人。” “谢谢!”曾毅淡淡说了一声,心里有些失望。 “不知道令祖今年高寿?”乔文德又问。 李钊雄就竖起了耳朵,曾毅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据此推算,曾毅的爷爷也就是七十岁左右的年龄。这个年龄,又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倒是可以考察一下,说不定能到保健委担任一名健康顾问,现在好的中医大夫,可是非常难找啊。 “已经离世多年了!”曾毅道。 乔文德的筷子停顿了一下,随即道:“不好意思,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没关系!”曾毅摆了摆手,开始动筷子吃饭。 李钊雄有些失望,怎么是这样呢!曾毅能够治好翟浩辉,能够挽救常洪赢,还能治好自己家的老爷子,本身的医术,已经毋庸置疑,绝对是极其高明的,可就是太年轻了点,让人用起来不怎么放心。 饭桌上老爷子不说话,也就没人再说话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很快进行完毕。 乔文德没有吃很多,就算曾毅不提醒,他也知道这种突然进食对胃是有伤害的,必须慢慢恢复,所以很克制自己的食欲,只是浅尝辄止。 吃过饭,乔文德邀请曾毅上了二楼自己的书房,落地的大窗户前,摆了一张小茶几,放着大大小小不少的盆栽,透过明净的窗户,窗外的的雪花飘舞,与室内的绿意盎然,形成鲜明对比,极富意境。 “坐!”乔文德稍稍一抬手,就坐在了茶几前的一张椅子上,斜斜靠在那里,道:“曾大夫坐吧,病情上的事,我还要向你请教呢。” “不敢当!”曾毅客气了一句,道:“乔老叫我曾毅,或者小曾就可以了。” 秦一舟拿出一张柔软舒适的羊毛薄毯,过来盖在乔文德的膝盖上,然后起身去沏好茶,泡好之后放在了小茶几上。 乔文德喝了一口热茶,呵呵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曾大夫年纪轻轻,却是艺高人胆大,简简单单一副药,就能立起沉疴,药到病除,着实让人佩服啊。” 曾毅摇了摇头,道:“患者以性命相托,医者又怎能不慎而又慎。即便是面对再轻微的病,也一定要仔细体察、辩明病机,如此下药,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我虽然是个晚辈,但也是丝毫不敢逾越医者操守本分。” 乔文德微微颔首,好一个慎而又慎啊。 旁边的秦一舟,也是目露惊奇之色,这个曾毅,倒是不能让人小视啊。 乔老夸他“艺高人胆大”,换了一般的年轻人,怕是早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听不出乔老这话的潜意思。而这个曾毅,却是明白了,反而讲了一番“慎而又慎”的道理,这分明就是告诉乔老,你现在病好了,回过头或许觉得我当时开那副超大剂量的猛药,是在标新立异,是一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行为。但我可以很负责告诉你,我之所以会开这个药方,是经过慎重辩证的,绝不存在任何孟浪的地方。 “伤食者必然厌食,泄去宿食,自然就可以重新纳食。曾大夫这番吐故纳新的理论,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我看这不仅适用于治病,放在很多方面,也是行得通的。”乔文德道。 曾毅笑着摇头,“这可不是我个人的理论,医书上早有明确记载。” “看来古人讲‘上医医国’,是有一定道理的。”乔文德笑了笑,感慨道:“要是能够早点知道曾大夫,我看我就可以免受这一月的病痛折磨了。” 曾毅明白乔文德的意思,这是对曾毅的一种间接褒赞,但也是对前面那些医生的一种不满和否定,曾毅可不想把别人当做踏脚石,他笑着道:“没有乔老说得这么夸张,我想就算我早一点过来,怕是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比别的大夫,稍稍减缓乔老两天的病痛吧。” 乔文德先是一滞,随即哈哈大笑,这个曾毅,真是太有意思了。 秦一舟看到乔老的这个举动,心里稍微一琢磨,也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心道这小子可不是一般地熟悉人情世故啊。 他说的一点没错,就算他一开始过来,怕是也不会比顾益生做得更好半分,问题不在于医生,而在于患者。曾毅开了一剂药,按说乔老吃完当天就该好了,可结果还是用了两天,不是医生的药不对症,是这服药不对患者的心、不对患者的身份地位罢了。 这次要不是乔老苦苦熬了一个月,觉得病愈无望了,也不可能会使用曾毅开的这种虎狼猛药。曾毅如果在乔老生病的一开始,就开这种药方,怕是早就被乔家的人二话不说,赶了出去。 这小子治好病乔老的病,不浮躁,不得意,反倒还能为前面的那些医生开脱责任,这份胸怀,这份心智,都不是时下一般年轻人能做到的。 乔老也就不再纠缠过去的事,伸出一只手腕,道:“那就辛苦你,再帮我仔细复诊一次。” 曾毅笑着搭了个脉,道:“吃得痛快,难免伤食;喝得痛快,就会病酒。乔老以后得改一改老习惯了。” “是啊,太痛快了未必就是好事!”乔文德微微颔首,“到底是老了,以前的一些老习惯,是得改改了,身体吃不住了。” 秦一舟就记在了心里,回头第一件事,就让营养师拿出一个养生食谱,以后坚决按照食谱执行。 摸了有两分钟,曾毅收了脉,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一个月的病痛折磨,对身体有些伤害,我拟个调理的方子,乔老吃上几副看看。” 说着,曾毅把自己的行医箱提起来,打开了拿出纸笔。 这里是书房,并不缺纸笔,曾毅这么做,是想看看乔文德对自己的这个行医箱会不会有什么印象。 行医箱背对着乔文德,乔文德正好看到背面的花瓣在箱子打开的瞬间“绽放”,当时就有些惊讶,道:“哎呀,你这个药箱,倒是个宝贝啊!” “这也是家传的!” 曾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乔文德反应,乔文德的眼中有一丝惊奇,但没有丝毫意外,这就是说,他以前没见过这个箱子。怎么会这样啊,在爷爷的手札中,明明有记载乔文德的病案啊。 趁着曾毅写方子的工夫,乔文德道:“你这只箱子,可否借我仔细观赏一下?” 曾毅就把箱子放在了乔文德的面前,“有何不可,乔老请便!” 乔文德亲自开合了一下箱子,连连称奇,道:“如此奇思妙想,可以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秦一舟也是不由自主站近了几分,单是这个工艺,这箱子就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珍宝了,至于箱子本身的材质,反倒是不值得一看了,他道:“乔老,我今天也是开了眼了呢!” 乔文德看了几遍,突然指着箱面上盛开的花朵,道:“小秦啊,你来看看,这个图案,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曾毅顿时就看向了乔文德,心中有一丝紧张,果然,乔文德这里有线索。 秦一舟盯着那图案看了许久,然后摇头,道:“想不起来,没有印象。” 乔文德放下那箱子,道:“我也只是觉得有一点眼熟罢了,细细一想,好像也没有印象。” 秦一舟就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天底下的花朵,都有些相似吧!” “也许是吧!”乔老笑了笑,把箱子还给曾毅,道:“看来曾大夫的祖上,是出过大名医的。” 曾毅有些失望,或许是乔文德看错了,或许是乔文德以前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只是自己又没办法催问对方,只好暂且作罢。曾毅递上药方,道:“这个方子,先吃上三五副,见了效就可以停。” 秦一舟接过来收好,道:“辛苦曾大夫了,过几天少不得还要请你再复诊一次。” 曾毅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在不在京城,道:“乔老的病已无大碍,只要在饮食上多多注意,就没有问题了。” 秦一舟笑道:“什么时候曾大夫说痊愈了,我们才能放心啊!” 复完诊,曾毅也不多耽搁,寒暄几句,嘱咐了最近的一些饮食注意事项,就起身告辞。 秦一舟亲自把曾毅送到门外,然后对孟群生交代道:“群生啊,曾大夫难得来京城一次,你就多抽点空,做好这个东道主。” “那是应该的嘛!”孟群生此时满面红光,道:“这事就交给我了。” 秦一舟又对曾毅道:“曾大夫,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本来是该好好招待你的,可乔老身体刚刚痊愈,我得随时在身边照应,无法脱身。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理解、多包容。” “理解,理解!乔老的身体重要,秦主任肩上的责任,可是不轻啊!”曾毅笑道。 “等乔老痊愈之后,我一定设宴向曾大夫赔罪!”秦一舟哈哈笑了一声,乔老现在不比以前了,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随时都可能会有些病痛,如果能跟曾毅这种医术高明的人交好关系,绝对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秦主任这话言重了,让我惶恐啊!”曾毅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秦主任快回去吧,再有什么事,就电话通知我!” “好,好!”秦一舟这么说着,却是站在原地,看着曾毅上了孟群生的车,朝山下驶去,这才转过身,快步向屋里走去。 “曾毅,你要去哪里,如果没有什么计划的话,就由我来安排吧!” 孟群生看着曾毅,他现在真是非常激动,曾毅那天诊完病,说是帮不上什么忙,这让孟群生惶恐惭愧了很久,毕竟曾毅是自己请来的,又开出那么一剂极不靠谱的方子,乔家的人心里肯定难免有所想法,这让孟群生很惶恐,而惭愧的是,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帮上乔老的忙,辜负了乔老平日里的看重。 可谁能想到,事情一转眼又来了个峰回路转,曾毅那剂极不靠谱的药,竟然一下就治好了乔老的病。早上孟群生赶到乔家的时候,大家的态度,明显比以前亲切了许多。 “孟大哥还有公事要办,就不必管我了,一会进城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曾毅笑道。 孟群生怎么可能这样做,他就道:“行了,那就由我来安排吧!下雪的天,泡温泉是最舒服的,京城有个最好的泡温泉去处,我看就去那里吧。对了,把晏市长也叫上,大家难得聚一块,一起泡泡澡,打打牌!” 曾毅跟着晏治道一起到京城,这是什么意思,孟群生怎么可能不明白。以前孟群生只能说是尽力帮忙,但现在曾毅治好了乔老的病,乔家必定会酬功的,这事只要自己往乔家一说,在发改委这个方面,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了,乔家的影响力,可是不容小觑啊。 “也好!”曾毅既然答应了帮晏容的忙,就不好推脱,道:“就听孟大哥的安排吧!” 当下孟群生就让司机往北郊的一处温泉山庄行去,路上又打了几个电话,约了晏治道,另外还有几个人,是准备介绍给晏治道认识的,要给晏治道指指路。 两人最先到达,就坐在贵宾大厅里喝茶,顺便等着其他几位。 此时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龙美心打来的,“曾毅,在哪呢?” “龙大姑娘有什么吩咐?”曾毅就笑道。 “下雪了,本姑娘心情很好,打算带你出去赏一赏京城的雪,顺便泡个温泉。”龙美心咯咯笑着,“在哪呢,我去接你!” “不巧的很,我已经在温泉了!”曾毅笑着。 “城北的那一处?”龙美心问到。 曾毅就点头,“是!” “等着,我就到!”龙美心电话里有些咬牙,“你小子长本事了,竟然背着本姑娘,自己偷着出去玩!” 第二八三章 神话 “有朋友过来?”孟群生问到,“要不要我派个人去接,这个地方还是有些难找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她自己知道这个地方。” 孟群生就“唔”了一声,这个温泉在京城也是一处极有名的地方,曾经接待过不少的国家领导人和国外元首,所以规格很高,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曾毅的朋友既然知道这个地方,看来也是在京城有些头脸的人物。 晏治道是最先到的一个,他此时比较郁闷,自己放下龙山市大大小小的公务不做,专程跟着曾毅到了京城,本以为能快速介入机场的申办呢,谁知道曾毅一下飞机,就来了个人去杳杳,害得自己一连好几天都在窝在驻京办窝,不敢离开,也不能打电话去催,别提多郁闷了。 这还把龙山市的驻京办主任给搞迷糊了,晏市长这次来了京城,事也不办,门也不出,这是来做什么,难道来检查自己的工作吗,惊得他好几天没睡踏实,小心应付着晏治道。 “好大的雪啊!”晏治道进门拍掉肩膀上的雪花,笑道:“在南江,可是很少能下雪的。” “润雪兆丰年嘛!” 孟群生上来先用这极其隐晦的一句话,给晏治道报了个喜,道:“晏市长快坐,先喝杯热茶,暖暖胃,提提气。” 晏治道精神大为振奋,听孟群生的暗示,似乎是机场的事情有眉目了,他道:“下雪天泡温泉,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孟处长好兴致啊!” “最近这段时间太忙,正好趁着下雪,我也偷个懒,放松一下!”孟群生呵呵一笑,示意晏治道随意坐。 晏治道走过来,对曾毅抱以微笑,心道曾毅果然是能量颇大,这才两三天的工夫,就把这件极其棘手的事,给跑出头绪来了,“小曾,你的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都挺顺利的!”曾毅站起来,“晏市长请坐!” “小曾你坐嘛,这么客气干什么!”晏治道笑着坐了下去,道:“顺利就好!” 三人坐下闲聊,晏治道才知道还有人要过来,听说是孟群生的几个朋友,他大概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要给自己指点门路呢。来的时候,晏治道也没听孟群生说还有别人,就在心里盘算自己今天带的钱够不够。 孟群生到京城也有一年多了,又是在发改委这样的衙门里办事,身边自然形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平时大家彼此照应,互通有无,办事也方便。在京城这块地面上,孟群生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号叫得上名字的人物了。 不过他的那几个朋友,速度有些慢,迟迟不见露面,倒是龙美心先到了。 跟在龙美心身后的,是换了一身便装的翟浩辉,以及曾毅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名字叫做笑笑,曾毅有些印象。在笑笑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的小孩,大概十岁的模样。 几位年轻人一进来,贵宾厅里就立刻显得有了活力。 “我朋友来了,我去招呼一下!”曾毅就站起身,向孟群生、晏治道二人告了个罪,快步迎上去。 孟群生事先并不知道曾毅的朋友是谁,看到龙美心时,他就从沙发里站起来,脸上露出笑意。旁边的晏治道一看,哪还坐得下去,京城的这块地方,是出了名的权贵如云,谁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头,但能让孟群生如此谨慎对待,必定来头不小。 “孟处长,这几位是……” 晏治道低声问了一下,他此时已经认出龙美心了,就是那天晚上在机场接走曾毅的人,当时罗刚永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外甥女,就给一笔带过了,至于龙美心究竟是什么背景,晏治道还没有打探清楚呢。 孟群生也只认识龙美心,因为龙美心是个比较高调的人物,至于翟浩辉,他却是不认识,当下悄声道:“前面身穿貂绒大衣的那位,是海关龙署长的千金!” 晏治道吃了一惊,这曾毅的人脉之广,似乎总是超出自己的想象极限,怎么一转眼,又跟龙家扯上关系了呢!晏治道都怀疑曾毅根本就是个政治大掮客,否则怎么会在京城有如此宽广的人脉呢,就是那么整日钻营的驻京办的主任们,也无法跟曾毅比啊。 龙美心看到曾毅,戏谑笑道:“才来京城几次,就找到这个地方来了,看来你这人藏得还挺深啊!” “当领导的,总得留一两手底牌吧,哪能什么都让你看透呢!”曾毅笑着。 翟浩辉一旁淡淡笑着,并不搭话,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主要就是冲着看这两人斗嘴的。 龙美心哼了一声,指着最后面的那个年轻小孩,道:“今天还有个你没见过面的,我给你介绍……” 曾毅却是一伸手,笑道:“不用介绍,这一定是小罗了。” 眼前的这个小孩,跟罗刚永长得有五六的相似,眉眼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哪还用在介绍,曾毅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罗刚永的小孩,否则也不会跟在龙美心、翟浩辉的后面了。 “曾毅哥!” 罗刚永的小孩,叫做罗海涛,今年才上大学,并没有跟他父亲一样走当兵的路,他知道曾毅是谁,所以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龙美心没介绍成,牙根直痒痒,道:“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时刻准备溜须拍马,这大概也是你的一张底牌吧!” “龙大姑娘慧眼,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曾毅笑了笑,不以为意,又跟翟浩辉的那位不知道是不是女朋友的女朋友打了个招呼。 打完招呼,翟浩辉就道:“你们聊,我到里面等你们!” 曾毅已经习惯了翟浩辉的行事风格,他很少暴露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现在还带了女友,所以更不可能过去跟孟群生和晏治道应酬了,曾毅便道:“好,我们很快就过去!” 翟浩辉就领着笑笑先走了进去,罗海涛却没有走,他这个年纪,正处于刚脱离了大人的管束,拼命想要拓展自己人际圈子的时候。何况罗刚永之前混得不怎么如意,所以罗海涛在京城圈子里认识的人非常有限,龙家的年轻一辈里,也只有龙美心才会带着他出来玩,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曾毅就领着龙美心走了过去,道:“这位是晏市长,是我的老领导,前几天在机场还见过的;这位是发改委的孟处长,是我的一位老大哥。” 按级别,晏治道要高孟群生一级;按礼仪,晏治道远来是客,孟群生是京城的东道主,所以曾毅的这个介绍顺序,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介绍完这边,曾毅又道:“这两位是龙美心、罗海涛,是我在京城的朋友。” 孟群生往前迈走了小半步,伸出手笑道:“曾毅说是有朋友过来,没想到是龙大小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晏治道一看罗海涛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分,这分明就是罗副司令员的儿子嘛,当下热情道:“今天大家就算是认识了,回头两位要是有空了,就到龙山去走一走嘛,我们那里虽然没有雪,但也别有一番景致的。” 龙美心笑着跟两位打过招呼,道:“常听曾毅提起两位,说两位平时没少对他帮助!” 这话让孟群生、晏治道很受用,但又很惭愧,好像自己没对曾毅有多少帮助,反而曾毅没少帮自己的忙。 寒暄两句,孟群生就道:“曾毅,你就不用管我了!你们几个年轻人自己去玩嘛,我们来这里,就是泡泡澡、打打老人麻将,这一套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的!” 曾毅也不客气,笑了笑,道:“孟大哥怕是嫌我们年轻人吵闹吧,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进去吧!”孟群生笑着摆了摆手。 看着三人走进去,晏治道笑了两声,道:“小曾的人缘,是出了名的好,朋友遍及五湖四海,着实令人羡慕啊!” “坐!坐嘛!” 孟群生跟晏治道相视一笑,就重新坐在了沙发里,两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感觉,曾毅的人脉实在是让人震惊。 两人有这番感慨,是有原因的,刚才龙美心能为了曾毅的一句话,就对自己两个一番热情客套,这是何等给面子,也足以看出她对曾毅有多么看重。 龙美心本人倒是没什么,她是个老生女,她的父亲是海关署长,但年龄快到限了,马上就要退居二线,所以并不值得两人这番感慨。而龙美心背后的龙家,却不得不让人重视,龙美心的小叔,在国内政坛可谓是一颗炙手可热的政坛明星,以五十岁不到的年龄,就担任了某经济大省的省委,只要不出大错,将是下一届登顶的极有竞争力人物。 凡是熟悉国内政坛的人,心里都会有这么一本帐,以孟群生、晏治道的地位,自然更不可能不清楚,所以才会如此惊讶。 温泉池里热气氤氲,这是个很大的池子,足可以让人下去游泳了,房间的玻璃是特制的,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白雪飘飘,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丝毫。 曾毅换好浴袍,坐在池子边的椅子里跟翟浩辉聊天,笑笑坐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很安静地削着水果。龙美心和罗海涛坐在另外一边,两人打开了曾毅的药箱子,看里面都有什么神奇的物件。 “乔家老爷子见好了?”翟浩辉问到。 曾毅点点头,“无大碍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乔家这次算是躲过大劫了,等他们酬功的时候,你可不要客气!”翟浩辉呵呵笑着。乔家走的路线比较偏门,很多决策都要倚重于乔老爷子的拍板,这次曾毅治好乔老爷子的病,对乔家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说起这个,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翟浩辉一摆手,“你说,还是头一次听你主动开口,这绝不能拒绝的,呵呵。” “发改委在南江省新批了两座机场,我这次来京城,搭的是龙山副市长晏治道的顺风车,他是我的老领导了,这次来京城,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现在报告已经打上来了,但不知道具体执行到哪一步了,还有什么没走到的流程。”曾毅就看着翟浩辉。 “要建机场,不管走什么路子,最后都得到总参来!”翟浩辉笑了笑,“这事我知道了,明天到部里打听一下。” “那我就等你回信了!”曾毅笑着。 “等我消息吧!” 翟浩辉笑了两声,这种小事,曾毅去找乔家,照样也能办。龙山能不能建机场,首先是发改委必须立项,空管这方面虽然是要总参来批,但还是要以当地军区的意见为主,一般情况下,只要发改委同意,当地军区也没有意见,总参都会依照申请批准,除非是很特殊的情况,那就另说了。曾毅告诉自己一声,大概是怕在军方这边被卡住。 两人正在聊着,那边的龙美心突然问道:“曾毅,你这个药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怎么没有贴标签!” 曾毅回头一看,就立刻道:“我的龙大姑娘,你快放下!”说着,起身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看都不能看!”龙美心放下那药瓶,心里有点好奇。 曾毅就道:“不是不能看,是看了你会后悔的!” 罗海涛也拿起瓶子,往里面看了看,白净的瓷瓶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云似雾,好像还在流动一般,根本看不真切,他道:“曾毅哥,这是什么东西啊,好像还在动!” 曾毅过去把瓶子塞上,笑道:“这是个有法力的东西,哈哈!” “法力?”龙美心很鄙视地看了一眼,道:“难道这东西还能捉鬼降妖,你准备改行做神棍了吗?” 曾毅就一幅惊讶的表情,道:“不会吧,龙大姑娘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龙美心有点讶异,难道这东西还真能捉鬼降妖?等抬头看到曾毅眼角那丝窃笑,她就知道自己被蒙了,当下一把抓起曾毅的药瓶,道:信不信本姑娘把它扔进池子里去了!” 曾毅赶紧拦着,道:“别!真要是扔进去,今天谁也别想泡温泉了!” “女人的好奇心很强的!”翟浩辉旁边哈哈笑着,“你就告诉她吧,不然你今天肯定泡不成温泉了!” 曾毅无奈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东西的来历!”说着曾毅往椅子里一坐,问龙美心:“《西游记》看过吗?” 龙美心的双眼立刻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带着一丝警惕,笑道:“编吧,我看你怎么编!”当年在老熊乡,她就经常被曾毅骗得团团转。 “西游记里这么个故事,讲的是有一位妖怪,名字叫做赛太岁,他爱慕国王心爱的妃子,就把这位妃子给掳了去,结果遇到爱管闲事的神仙,神仙送给这位妃子一身仙衣,从此赛太岁就不能碰这位妃子,手碰手疼,身碰身疼,直到三年之后,这位妃子被孙悟空救了去。”曾毅笑着。 “曾毅哥,这跟药瓶有什么关系?” 罗海涛有些疑惑,西游记里的这个故事,他倒是听过,可这根本就是两不沾边的事情嘛,总不能这药瓶是从西游记里来的吧,那就太扯了,鬼才信! 曾毅笑道:“世上哪有神仙!如果我说那位神仙其实是一位大夫,你们信不信?” 龙美心的眼神一亮,道:“你不会要告诉我,说你也会制作那身衣服吧!” 曾毅呵呵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拿起瓶子轻轻一抖,只见里面的烟雾飞出一丝,然后轻轻落在了曾毅的浴袍上,曾毅伸出胳膊,道:“来,龙大姑娘,碰我一下试试!” “谁要碰你!”龙美心直接躲开,她知道曾毅的鬼门道多,才不上这个当呢,谁知道那药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来试试!”罗海涛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曾毅就道:“算了,还是不要试了,滋味不会好受的!” 龙美心一听,就道:“难道我试了,滋味就会好受吗!那我偏要试!”说着,不等曾毅反应,她就伸手抓在了曾毅的浴袍上。 “啊!” 手指刚碰到曾毅的衣服,龙美心就疼得叫了起来,从椅子里站起来直甩手,嘴里嚷道:“什么东西啊,怎么会这么疼!”说着,眼里就已经开始泛出泪花了,可见是真的疼了。 这一下,屋子里的人全都惊讶了,这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不能碰? 曾毅的脸色也变了,他只是开个玩笑,料中了龙美心肯定不会上当的,谁知道龙美心还真的去抓了,当下他一把抓住龙美心的手,道:“你别乱动,别乱摸,马上就好!” 说着,曾毅从药箱里拿出一卷医用胶带,用嘴一撕,就开始把胶带往龙美心的手上贴。 “疼,疼,疼!” 龙美心疼得原地直跳脚,她简直就没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只是碰了一下曾毅的浴袍,却跟赤手抓了块火炭似的,烧得自己恨不得那只手都不是自己的,却又甩都甩不掉,这种感觉,实在是超级痛苦。 “我的手不会有事吧!”龙美心问到,声音都带上哭腔了,疼得快崩溃了。 “不会的,不会的!” 曾毅连连安慰着,手下却一刻不停,用胶带很快沾满了龙美心的一只手,然后抓着胶带的边缘,猛地一下揭起。 “啊!” 龙美心又喊了一声,随即就安静了下来,那只手握住了又张开,张开了又握住,感觉好像是不怎么疼了。 “怎么样?”曾毅紧张地看着那只手,“还疼不疼?” “好像……”龙美心顿了一下,道:“还有点疼!” 曾毅又蹲子,从药箱里翻出一瓶药,是液体状的,然后涂抹在了龙美心的手上,关切问道:“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 龙美心此刻觉得手上一阵凉丝丝,非但不疼了,反倒觉得非常舒服,只是嘴上道:“还有点疼!” 曾毅想了想,再次在药箱里翻了起来,这次又拿出一种粉末状的药物,抖出来一些,再次涂抹在龙美心的手上,然后还是抓着那只手仔细观察,道:“现在如何,是什么感觉?” 龙美心“噗嗤”笑了出来,眼中带着一丝泪花,道:“我现在终于相信,神话故事都是假的,那神仙一定就是个大夫!” 曾毅看着龙美心,不怎么理解。 “而且那大夫肯定也喜欢国王的妃子,碍于国王淫威,他得不到,所以也不让别人得到。”龙美心看着曾毅,喝道:“还不放手,你搞出这种奇怪的东西,不会就是为了趁机摸别的女孩子的手吧!” 曾毅尴尬地放手,道:“又被你看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笑,不过也是觉得比较稀奇,说不定西游记中的故事还原了之后,还真是龙美心说的那样呢。某太医喜欢上了国王的妃子,于是就想办法让国王无法靠近妃子,这才更符合情理一些;而西游记里面,妖怪三年无法碰国王的妃子,竟然还没有把那妃子吃掉,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龙美心还看着自己的手,其实刚才看到曾毅那焦急的样子,她心里还是觉得甜丝丝的,要知道一般人想骗住曾毅,还真是有点难度的,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精明谨慎。 “你的这瓶药,可不是用来治病的吧?”龙美心指着那药瓶,不等曾毅回答,就用塞子塞住瓶口,攥在了自己手里,道:“既然不能用来治病,那我就没收了,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罗海涛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免得他去摸别人的手吧!” 龙美心立刻威胁地看着罗海涛,同时把手里的药瓶晃了晃。罗海涛直接一扭头,选择滑入温泉之中,然后把脑袋埋进了水里。 “我好像还没发表意见呢!”曾毅摊开手,一幅苦笑状,那东西是很难能用来治病,但要是说一点病不能治,也是不对的。 龙美心笑眯眯地看着曾毅,“本姑娘的手,好像又开始疼了!” 曾毅就抬起手,“好吧,送你了!” “以后多琢磨点治病救人的!”龙美心“训斥”道,一边把那药瓶喜滋滋收好,不知道又有谁要倒霉了。 第二八四章 遮不住 罗海涛在池子里泡了一会,道:“我能不能也叫一个朋友过来啊!” 这个提议当即就被龙美心否决了,她当然明白罗海涛的意思,估计这小子是又心痒了,准备要叫自己的某位小女朋友过来开开眼界。 龙美心不反对罗海涛交女朋友,只是罗海涛交的那些女朋友,没有一个扶得上台面,真要是叫过来,怕是连罗海涛自己在翟浩辉、曾毅眼中的形象,都要大打折扣了,那就要白白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心了。 罗海涛被拒绝,有些百无聊赖,道:“这不太公平,你们都成双成对呢!” 他的那点小心思,果然是被龙美心猜中了。泡在京城最著名的温泉之中,手上端着名贵的红酒,眼里赏着窗外的飞雪,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的,罗海涛以前很少到这种地方来,也很少参加这种活动,自然心痒难耐,想在自己的妞面前显摆一把,免得总是被耻笑为只会吹嘘。 “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龙美心啐了一句,什么成双成对,“远一点,水都被弄脏了!” 罗海涛很不情愿地往远处游了一些,罗刚永平时沉默寡言,从不在家里讲政治上的事,罗海涛少收这方面的熏陶,再加上年轻,所以并不理解龙美心的苦心,他还没意识到,今天这次活动的重点,是如何跟翟浩辉和曾毅打好关系,留下好印象,而不是琢磨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出点风头。 翟浩辉淡淡笑着,并没有觉得罗海涛有什么不对,谁都有年强的时候,要是当年自己能像罗海涛这样,或许就不会发生兄弟撬墙角的事情了,自己也不至于疯了足足一年多。 想到这里,翟浩辉的心里还是莫名有一丝痛,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其实大病一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自己现在就比以前更能看明白很多事、更能看开很多事。 “泡温泉!”翟浩辉站起来脱掉浴袍,跃入池子中,找了个好位置靠着后,就朝曾毅招手,道:“曾毅,下来聊天!” 曾毅一摆手,道:“你们泡着,我得先去理个发,最近太忙了,头发都没顾得上收拾!” 龙美心正准备下水呢,一听就回过头,狐疑地盯着曾毅看了半天,道:“不对,很不对!” 曾毅笑了笑,“什么不对?” “泡个温泉,必须得剪头发吗!”龙美心摸着下巴,道,“以你没皮没脸的性格,肯定不是害羞;你只是个小领导,也没人会注意你有什么形象;难道是你……” “下去吧你!”曾毅笑着一推,龙美心猝不及防,就跌入了水中。 “曾毅,你今天陷害本姑娘两次了,你给我等着!” 龙美心气得站在水里大骂,曾毅却是笑呵呵地走了,根本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气死我了!”龙美心恨恨坐下,依旧道:“不对,很不对!” 这温泉也是一处综合性的休闲场所,温泉是主业,但其它诸如理发、美甲、健身、足疗、餐饮之类的配套服务,也是应有尽有。 曾毅找到理发的地方,把头发稍微一收拾,然后就在休息室找了一张按摩床躺下,盖上毯子开始闭眼休息。他背上有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泡澡是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不想让这件事被翟浩辉、龙美心知道,尤其是龙美心,以她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把事情搞多大呢。 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曾毅心里有数得很,他为此差点丢掉了性命,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呢,他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之前曾毅是跟着孟群生来的,就没有什么可遮掩的,伤疤被孟群生看到,曾毅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敷衍过去的,但他没有想到龙美心也会来找自己泡温泉,龙大小姐可就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了。 躺在床上,曾毅沉沉睡去,最后还是被龙美心几人给叫醒的,几人在里面泡了大半天,不见曾毅回来,就寻了过来。 “起床了,起床了!”龙美心在床腿上踢了一脚,没好气道:“还以为你跟剪头发的小妞私奔了呢!” 曾毅从床上坐起来,搓了搓脸,笑道:“我倒是这么想,可惜瞅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女的理发师!” “你是不是还挺遗憾的?”龙美心抬眼问到。 曾毅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这几天来回折腾,有些累了,往这里一靠,竟然睡了过去!” 翟浩辉也没在意,曾毅从南江赶到京城,又是给乔文德这样的人物治病,要说没有一丁点的压力,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乔文德病情见好,曾毅可能是一时心神松懈,就有些顶不住了,他道:“害我们空等你大半天,这绝不能轻饶!你自己主动请罪吧!” “那是应该的!”曾毅点头笑着,“这样吧,我请吃饭,地点菜式你们随便点!” “真没意思!”龙美心有些恨恨,今天的温泉之旅,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嘛,她道:“还不如跟别人去打老人麻将呢!” “等吃过饭,我陪你打!”曾毅哈哈笑着赔罪。 众人一商量,决定去吃涮羊肉,这样的天气,吃涮羊肉是再合适不过了,当下几人换了衣服,就朝外面走去,曾毅顺便还去向孟群生、晏治道说了一声。 罗海涛基本没有什么建议权,大家定了什么,他只要负责同意就行了,他有些无聊地跟在大家的身后,走过大厅时,眼睛突然一亮,他看到远处站了两位年轻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 之所以让罗海涛眼亮,是因为他看对方的同时,两位美女也朝罗海涛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意外,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像是看到了老熟人。 这把罗海涛搞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自己要是认识这种美女,应该是有印象的啊,怎么会完全不记得呢。看美女朝自己打招呼,罗海涛也不好没有回应,只好举起手,道:“嗨……” 话还没出口,美女就先开口了:“曾大夫!”、“曾主任!”,还是不同的称呼。 曾毅正跟翟浩辉、龙美心边走边聊,并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听到有人叫自己,就回过头,然后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看来下雪天大家的选择都差不多嘛。” 那两个女孩,正是崔恩熙和方晨盈,两人也是来泡温泉的。 罗海涛此时很尴尬,举起来的手,只好去挠了挠头,就是换了别人,看到美女这样的举止,估计也难免要会错意的,只是不会像罗海涛这样毛毛躁躁,直接就表错情了。 方晨盈上次跟龙美心、翟浩辉都见过的,过来先打了招呼,然后很热情地问曾毅,“曾主任什么时候到京城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有事临时要到京城,因为出发得急,所以也没顾得上通知你,老爷子最近好吧!”曾毅问的,当然是方南国的老父亲。 “都好,前几天还有念到你呢!”方晨盈笑道。 “我要在京城呆几天的,等忙完事情,我就去拜访老爷子!”曾毅笑着,又问崔恩熙,“恩熙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崔恩熙欠了欠身,朝曾毅致意,脸上还是有些愧疚,道:“曾大夫背上的伤怎么样了,还要不要紧?” 龙美心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先是看了看曾毅,然后又看了翟浩辉一眼,翟浩辉也是若有所思,难怪龙美心一直说曾毅今天不对劲。 “那点小伤,早就没事了!”曾毅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崔恩熙,他岔开话题,道:“你们两位这是刚到,还是准备走呢?” 方晨盈是刚到的,但同时她也看出眼前这些人是要走了,所以一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是想趁这个机会,多和龙美心、翟浩辉结交一下的,但又怕自己说出要走的话,对方却没有发出邀请,那岂不是很尴尬。 龙美心此时就笑着道:“我们正商量着要去涮羊肉呢,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 说着,龙美心还看了曾毅一眼,刚才曾毅那么问,就是在示意方晨盈自己现在并不方便讲话,大家稍后再联系。可谁知方晨盈心里另有考虑,就没有完全理解到曾毅的意思,不过龙美心却是完全理解了,她哪肯让曾毅就这么糊弄过去,立刻主动发出邀请,正好问清楚曾毅受伤是怎么回事。 方晨盈一听,就侧脸看着崔恩熙,打了个眼色,示意崔恩熙帮帮忙。 “晨盈,这位是……”龙美心又问到。 “是我的同学兼闺蜜,叫崔恩熙,是从韩国来京城上学的!”方晨盈介绍了一下。 龙美心就笑着伸出手,道:“崔小姐你好,我叫龙美心,初次见面,就冒昧地请你吃饭,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 崔恩熙也伸出手,笑道:“龙小姐热情邀请,恩熙荣幸之至,当然是再乐意不过了,何况大家都算是朋友。” 曾毅心里有些无奈,自己怕什么就来什么,还没等自己岔开话题呢,龙美心就抢先搞定一切。 当下众人一起朝外面走去,此时的雪不见小,反而是更大了,密密麻麻飘满了空中,视线范围之内全是白色。 上了车,龙美心就看着曾毅,“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第二八五章 第三扁鹊 曾毅就隐瞒不下去了,道:“前些天受了点伤,怕你们担心,就没让你们知道。” 翟浩辉从后视镜里看了曾毅一眼,心中有些讶异,曾毅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连张杰雄都夸赞不已,怎么会受了伤呢。 “伤到哪里了?”龙美心就问到。 曾毅指了指身后,苦笑道:“背上挨了一棍,真是倒霉催的。” “我看看!”龙美心道。 “没什么好看的,都已经好了!”曾毅摆了摆手。 龙美心很坚持,眼睛一直看着曾毅,道:“必须看!你转过身去!” “就不看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你给我留点面子,这不是揭我的伤疤嘛!”曾毅笑了笑,道:“真没事,否则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龙美心盯着曾毅看了许久许久,突然道:“我恨你!” 曾毅还没回过神来,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龙美心就抓起曾毅的手,狠狠朝胳膊咬了下去。 虽然穿着厚衣服,但曾毅也能感觉到一股痛感,可见龙美心是真的用力了,曾毅先是胳膊下意识一紧,随后一放松,呵呵笑着看着龙美心,就那样任由她咬着。 翟浩辉只当是什么也看到,专心开着自己的车子,而坐在副驾驶上的笑笑,却是一脸恬淡的笑意,偷偷往翟浩辉身上瞄了几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足足过了有将近三分钟,龙美心才松开口,脸上的表情好看了许多。 “以后敢让本姑娘最后一个知道,我就再叫人打你一次闷棍!”龙美心捏了捏发酸的腮帮子,道:“你这人是木头做的吗,都不知道疼,那胳膊是长在别人身上的?” 曾毅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往座椅里靠了靠,然后侧脸看着龙美心。 龙美心气得一摇头,然后扭脸看着车窗外的飞雪,也不知道去想什么事了。 等下车的时候,龙美心已经恢复了平时轻松率性的模样,把自己的拎包往曾毅怀里一扔,然后双手插兜地下去了。 罗海涛此时从后车下来,走到龙美心身边低声道:“那个韩国妞来头不小,贴身带保镖!” 或许罗海涛在别的方面眼力不够,但在这一方面,却是眼力十足,他早看出龙美心对曾毅时不比别人,也看出崔恩熙看曾毅时的目光有问题。刚才他是坐崔恩熙车子过来的,所以就看到了崔恩熙的保镖,跑来给龙美心通风报信。 龙美心只是往后瞥了一眼,淡淡唔了一声,她明白罗海涛指的是什么,但丝毫也没有把崔恩熙放在心上。和叶清菡不同,龙美心出身不凡,从小过的就是予求予取的生活,所以心态自然也不一样,就算有别的女人喜欢曾毅又如何,那也只是我龙大姑娘还没出手罢了。 叶清菡这方面肯定不如龙美心洒脱,她对自己身边能够抓到的一切事物,都格外地重视珍惜。 吃饭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地方,众人把车停在外面,一起往前走了一截,就看到了招牌。 如果要想吃得精致,肯定还是要去大饭店,但要品尝涮羊肉这种风味性的食物,就必须要到那些正宗的小地方、老字号去,才吃到其中的精髓,而真正的大饭店,很少能做出这其中的滋味。 铮亮的熟铜炉子,在下面添了烧红的木炭后,锅里清亮的高汤就飘出了香味,随即开始翻腾跳跃。 汤开了,大家谁也没提筷子,都坐在那里听着崔恩熙讲述曾毅受伤时的情景,她是当事人,虽然只是如实道来,但也让大家听的悬起了一颗心,尤其是曾毅鬼使神差躲开的那一棍。 曾毅此时提起筷子,道:“锅烧好了,大家开吃吧,今晚我请客,都不要客气!大冬天吃些羊肉,补气益血,大有好处!” 这话说得挺好,也符合他大夫的身份,可惜却冷了场,大家谁也没有回应,反而是盯着他,怪他打断了崔恩熙的讲述,却完全忘了曾毅才是那位挨了一棍的当事人 直到崔恩熙讲完,大家才齐齐松了口气。 “这都能躲过?”龙美心看着曾毅,“你小子行了什么大运!” 曾毅尴尬笑了笑,道:“我平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深受百姓爱戴,可能是群众舍不得我吧!” 翟浩辉难得开口,此时也道:“别人是英雄救美,你倒好,自己受伤不说,还差点连累到美女,这算怎么回事!” 这两人虽然嘴上是这么说,还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但脸色却是有些凝重,这绝对是蓄谋袭击,要不是曾毅机灵,躲开了那背后的闷棍,这时候怕是都生死难料了。 “那次真是太危险了!”崔恩熙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因为自己,曾毅可能就不会受伤了,她道:“幸好有曾大夫在!” 罗海涛差点被呛到,这女人中毒太深,没救了 龙美心此时看着崔恩熙,笑着问道:“不知道恩熙小姐是做什么生意的?” 崔恩熙就道:“家里的公司在南云医学院有投资!” 龙美心“哦”了一声,心中暗道这个崔恩熙一点都不简单,远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自己问她是做什么生意的,她竟然直接回答去南江省的原因,心思不是一般的灵犀。 “动筷子吧!”翟浩辉淡淡笑了笑,道:“大家今天能坐在一起吃饭,是大好事,所以一定要吃得尽兴才行!”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开动,是啊,差点就要少两个人呢。 第二天,晏治道吃过早饭,龙山市的驻京办主任就跑了过来,抱怨道:“晏市长!昨天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听交通台讲,说是京城很多道路都结了冰,我特意让司机给车子加了防滑链,这样能好用一些。” 晏治道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驻京办主任明着是在抱怨,实则是在邀功讨好,另外就是想打听晏治道今天的行程,这几天晏治道闭门不出,搞得他心神不宁。他看晏治道没说话,就道:“京城的路况,这两年是越来越差了,下雨下雪,必然就会大堵,刚才司机小刘来的路上,就差点被堵住,要不是他机灵,现在就要在大马路上挨冻了。” 晏治道笑了笑,他明白驻京办主任的意思,这话表面是劝自己今天轻易不要出门,其实是要想问自己到底出不出门,“是啊,我刚才看报纸,上面有一个新鲜名词,叫做国际化大‘堵’市,很形象嘛!” 驻京办主任干笑了两声,领导认为好笑,自己怎能不笑,但心里却摸不准晏治道的意思。 正要再说,晏治道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龙山市的晏市长吗?”电话里传来声音,嗓门很大,“这里是总参!” 晏治道一下就把电话抓紧了几分,“我是晏治道,请讲!” “龙山市的申请材料,我们已经收到了!”那边顿了一下,道:“我们局长今天有空,想听一下具体的情况,请晏市长备好材料,到总参来一趟!” “我马上到!”晏治道简直是喜出望外,“马上就到!” “就这样!”那边说完,直接“咔嚓”一声,就挂了电话。 饭厅很安静,驻京办主任把晏治道的通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作为驻京办主任,他最熟悉“跑步钱进”的标准流程了,都是大家上赶着去登人家的门槛,好话说尽、孙子装尽,人家也未必能正眼瞧你一下,你勤跑快跑,都唯恐落于人后,要是坐在家里等着人家主动召见,那铁定是死到不能再死了。 当时市里决定要跑机场的项目,驻京办主任愁得好几宿没睡着,难度太大了,但此时再看晏治道,他心里就肃然起敬了。 晏市长静坐驻京办,好事自己找上门来了,像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上面有人关照了。 驻京办主任不敢耽搁,道:“晏市长,我这就去准备车子!”晏治道已经把最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要是他今天无法把晏治道送到总参门口,那玩笑可就闹大了,别说是下雪堵车,就是天塌地崩,也必须想办法解决。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有好几天,不光是城里堵,就连京城的机场也因为大雪被封闭了好几次,曾毅哪儿也去不成,只好窝在玉泉山上,陪着翟老下棋聊天。 天气刚一放晴,曾毅就接到了孟群生的电话,让他再去西苑别墅一趟,听孟群生在电话里的口气,曾毅知道乔文德应该是痊愈了,今天叫自己过去,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复诊,二是酬功。 出了翟家,曾毅远远看到一辆车驶了过来,他觉得有些眼熟,就站下来等车子靠近。 “曾主任!” 那车子的主人看到曾毅,也是有些惊讶,玉泉山这种地方,曾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进来呢。 “是常总啊,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曾毅笑了笑,道:“真是巧!” 常俊龙推门下来,指了指身后,道:“这是寒舍,曾主任进去坐坐?”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了,我正要下山去呢!” 常俊龙看了看翟家的楼,道:“曾主任这是来拜访翟老的?” “是啊!”曾毅点了点头,也不愿意跟常俊龙多聊,道:“天冷,常总快进去吧,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曾毅离开,常俊龙负手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脚轻轻在地面跺了两下。 曾毅治好过翟浩辉的病,这事常俊龙知道,他也知道翟家有些欣赏曾毅,但上次老爷子去世的那次,常俊龙让人去找曾毅的麻烦,事后翟家并没有追究,这不是翟家的风格,常俊龙因此认为翟家对待曾毅,也就只是一般的看重罢了。 但今天亲眼看到曾毅自由出入翟家,常俊龙就觉得自己的判断,似乎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要知道很多翟家的旁系子弟想来这里一次,也是难于登天。 常俊龙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最后又上了车,直奔山下去了。 乔家的院子里,乔文德正站在院子中央悠闲地打着太极拳,顾益生今天也在,远远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 曾毅跟着孟群生走进来,先对顾益生笑了笑,然后也跟着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乔文德把这套拳打完。 乔文德心无旁骛地打完拳,收了势,才扭头看了曾毅一眼,道:“小曾来了啊!” 曾毅笑了笑,道:“刚到!” “你看我这套拳打得如何?”乔文德大病得愈,身体舒爽,因此兴致也很高。 “行云流水,柔中带刚,应该是得自高人的真传,我看有上二十年的功力了!”曾毅笑着道。 乔文德眼睛一亮,竟然全被曾毅说中了,这人虽然年轻,眼力却是不俗啊,他笑道:“你倒是识货!” 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乔文德就抬手道:“屋里坐,屋里暖和!” 进了屋子,顾益生和曾毅分别给乔文德把了把脉,把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换了一下看法,都认为乔文德的病,就算是痊愈了。 顾益生看曾毅没有别的意见,就道:“乔老,已经好了!” 乔文德呵呵笑了两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两位了,还有其他的几位大夫。” 顾益生看乔文德不追究之前延误治疗的事,心里才有些放心,道:“这次主要是小曾大夫看得好,切症下药,都是相当精准。” 乔文德就看着曾毅,问道:“听一舟讲,之前在南江救过群生的人,也是你?” 曾毅笑了笑,道:“不过就是遇上了,路见不平罢了!” 乔文德就道:“我记得你了,群生之前向我求过一幅字,我记得我题的是‘侠肝义胆’四个字。你和群生也不过只有数面之缘,却能因为他一个请求,就到京城来为我治病,颇有古风,当得起这四个字。” “乔老过誉了!”曾毅摆了摆手,“医者不避险!” “医者不避险!”乔文德重复了一遍,道:“说得好啊!” 秦一舟此时拿着一幅卷好的字卷走了过来,站到乔文德的身后。 乔文德看着曾毅,道:“你治好了我的病,我很感谢,但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就还送你一幅字吧!” 曾毅笑道:“乔老的墨宝,可是万金难求,曾毅受之有愧!” 乔文德摆了摆手,身后的秦一舟就解开字卷上系着的红色条带,准备要往曾毅面前送。 谁知一打开,秦一舟自己先是吓了一跳,心道乔老这不会是写错了吧,只见白纸之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第三扁鹊! 哪有这个题法啊!平时夸人医术高明,都会题诸如“华佗再世”、“扁鹊第二”之类的字,可乔老怎么会写了个“第三扁鹊”呢!是手误,把第二错写成了第三,还是有所特指呢,秦一舟有些弄不明白,所以这福字就没着急送出去,而是看着乔文德。 乔文德看到了秦一舟的犹豫,道:“我这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字了!” 曾毅笑了笑,心道乔文德对自己的字,果然是相当地自信啊,跟爷爷手札里描述得完全一样,他便道:“以前群生大哥在南江工作的时候,我记得他那里就挂了一幅乔老的字,铁骨铮铮、力透纸背,后来博物馆重建的时候,那副字被大家一致推为镇馆之宝,现在就挂在了博物馆大厅最显眼的位置。” 乔文德一听,果然很高兴,嘴上却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涂鸦之作了,入不得眼,入不得眼!” 秦一舟没办法了,只得把那副字捧了过去,上面乔老还特意落了款,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成大笑话了! 说曾毅是第三扁鹊,那谁又是第二扁鹊呢,难道乔老以前还给谁封了个“第二扁鹊”的称号?那现在送“第三扁鹊”给曾毅,岂不明显是个贬义,说曾毅的医术还是不如别人高明! 曾毅看到那副字,眼神里却有些惊讶,连连道:“乔老的这个褒赞太高了,这幅字我绝对不能收!” 一旁顾益生看到那副字,也是连连颔首,字好,意更好啊。 秦一舟看到曾毅和顾益生的反应,心里很吃惊,难道这第三扁鹊,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乔文德写这四个字,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看曾毅推辞,就道:“你先别忙着推辞,且先说说这四个字的来历,说得对,我送你,说得不对,我就只好留下来自赏了!” 曾毅想了想,答道:“扁鹊,姓秦,名越人,《史记正义》中云:‘秦越人与轩辕时扁鹊相类,仍号之扁鹊,’,由此可见,秦越人已经是第二扁鹊了;扁鹊见魏文公时,自称不如自己的两位兄长,乃是医术第三。不管从哪个方面解释,第三扁鹊这个称呼,都已经是对一名医者的最高赞赏了。” 乔文德大为高兴,如果自己题了这幅字,受赠的一方却不理解其中含义,那岂不是明珠蒙尘。非但是自己送的不爽,收的人也会不高兴,现在看曾毅完全能懂得自己这幅字的含义,乔文德就觉得自己这一番心思没白费,这比写多少个好字都还要开心。 当下乔文德站起来,把字往曾毅跟前一送,笑道:“看来这幅字不送你都不行了!” 乔文德亲自相赠,曾毅就不好拒绝了,他把字接过来,道:“乔老高誉,让我很惶恐,看来今后我就要以这幅字为目标来激励自己了!” 乔文德笑了笑,道:“原本就名副其实嘛!” 秦一舟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原来第三扁鹊是这么个说法,看乔文德也把字送给了曾毅,他便小声道:“刚才中办送来一份紧急的文件,还要乔老过目。” 乔文德“唔”了一声,道:“群生呢,让他过来好好招待两位大夫!”说着,乔文德就迈步上楼去了。 曾毅和顾益生自然不好再逗留,两人相视一笑,就往外走,曾毅顺手帮顾益生提着公文包,道:“顾老,我来吧!今天让您见笑了。” 顾益生岁数很大了,也不可能跟曾毅这么一个年轻的后辈争什么“第三扁鹊”的名号,何况医术上超过顾益生的人,在京城有一大把,他笑道:“这是乔老的勉励,今后你可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曾毅点头应着,“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顾老多多教导才是!” 顾益生对曾毅的印象还不错,当下就道:“你的医术是很不错的,就是今后在下药的时候,还是要再稳一稳!” “是,晚辈谨记在心!”曾毅应着,他明白顾益生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以后能区分治疗对象,对于乔老这种人,尽量少下有争议的药。 孟群生此时从外面走进来,道:“辛苦两位大夫了,我送送你们!” 上了孟群生的车,曾毅就把自己的药箱放在身边,刚好隔在了自己和顾益生之间。 顾益生盯着曾毅的药箱看了一小会,道:“曾大夫,你的这只行医箱,怕是有些来历吧!” “顾老您叫我小曾就好了!”曾毅就把自己的行医箱拿起来,递到了顾益生面前,道:“家传的箱子,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历,顾老您见多识广,给看看?” “我看看!”顾益生笑呵呵接了过去,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历,只是觉得这只箱子不凡,想细细观赏一下罢了。 打开箱子,顾益生看了看曾毅里面放的那些药瓶,以及上面的标签,道:“看来这箱子是你随身携带之物,常用的药品和设备,可都在呢!” 呵呵笑了两声,顾益生就把箱子反转,准备看看后面,结果就看到了背面的图案,当时眉心一凝,“这个图案很眼熟,我有印象!” “可能是因为天底下的花瓣都差不多吧!”曾毅笑了笑。 顾益生摇了摇头,“这是梅花的形状,梅花只有五片,你这个却是六片,我一定是见过的,你让我想想是在哪里见过。” 曾毅当时就有些惊讶,自己爷爷的手札中记载有乔文德,可乔文德却丝毫不认识这个箱子,怎么反倒是提都没提过的顾益生,却认识这个图案呢。 顾益生坐在那里,仔细想了片刻,最后道:“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在某位国手那里见过吧,但记不太清楚了!” 曾毅有些失望,不过好在也算得到一点线索,只是不够确定罢了。 顾益生想了想,就又道:“如果你有机会再遇到李钊雄主任的话,可以问问他,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因为工作关系,对我们所有的保健大夫都熟悉,如果他见过的话,就一定会记得!” 第二八六章 拔毛 常俊龙从泳池里钻出来,拽着扶手要上去。结果一抬头。脚下就猛地滑了一跤,差点重新跌进泳池去。 龙美心此时正蹲在泳池边,似笑而非地盯着常俊龙。 “是美心啊,你这冷不丁地站在这里,差点吓我一跳!”常俊龙心里一阵发毛,硬着头皮笑了笑,道:“最近都好吧!” “如果没做亏心事,你害怕我干什么!”龙美心笑吟吟问到。 常俊龙从泳池里出来,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浴袍披好,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奉公守法的商人,能做什么亏心事!好久不见了,这一见面,你就拿话糟践我,可不带这样的啊,哈哈!” 龙美心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到泳池边的一张椅子里坐下,道:“听人说,常总在白阳做了笔大生意!” “我的那点盘口,怎么能跟美心你比呢!”常俊龙笑着摆了摆手,“也就是小打小闹,赚点零huā罢了。” “几十亿的投资,在常总眼里,也只是小打小闹,常总可真是财大气粗!”龙美心笑吟吟盯着常俊龙,“难怪这偌大的四九城,都已经装不下常总了,这回到了下面,可就由着常总来大展拳脚了。” 常俊龙听出龙美心是话里有话,这个大展拳脚,怕不是指商海里的“,大展拳脚”而是舞刀弄枪的大展拳脚吧! “这可就冤枉我了!”常俊龙呵呵一笑,抱怨道:“谁愿意背井离乡,是不是?我倒是想在京城混口饭吃,奈何水太深,我自己身单力薄,也争不过大家,只好去下面找找机会了。这次能在白阳站住脚,也是承蒙港岛的蔡先生提携我不过是搭了个顺风船罢了。” “常总好运气!”龙美心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听常俊龙辩解和诉苦的,曾毅差点送命,这是不争的事实,也绝不允许再发生,她道:,“是好项目那就好好地做,我还等着常总发了大财请客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不发财,也会请客的啊!”常俊龙当然明白龙美心这是在警告自己,他道:“其实这次项目能够顺利启动,也受了曾主任不少的照顾。曾主任的能力真是让人佩服,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让白阳高新园区起死回生,如今已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我个人很看好白阳高新园区的前景。” “你们能够处得来,那我就放心了,等接触久了你就知道,曾毅这人的便宜,一点都不好占!”龙美心扔下这句话,就站了起来,“看见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我跟人约好了先走了。” “改天有空了,一起出来坐坐!” 常俊龙站在那里,看着龙美心洒脱离去,脸色就变得很难寿。 他以前对龙美心有一丝非分之想可现在家里老爷子一死,他的这个心思就慢慢收敛了起来。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龙家联姻呢自己现在但凡敢有这个心思,就是一种罪过。 乔文德的病好了之后,曾毅原本想返回南云,却又给耽搁了下来,因为杜若要来京城。 听杜若在电话里的意思,他的新任命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很可能要出任公安部经侦局的局长。 杜若马上要到京城来工作,可是人生地不熟,周围的朋友找遍了,也只有曾毅在京城有点门道,他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让曾毅帮他引见几位京城人物,没想到曾毅此时就在京城,杜若立即表示马上到京城来一趟。 曾毅也就耽搁了下来,那天顾益生讲李创雄可能知道自己手上那个行医箱的来历,曾毅就记在心上了,不过李钊雄那种人物,并不是曾毅想见就能见到的,只能是碰运气,有机会才能见到,所以他也想多待几天,看能不能再找个机会去亲自请教李创雄。 杜若这次过来,轻车简从,一个人坐飞机过来的。走到出口,他就看到了曾毅,笑道:“还让你亲自来接,太隆重了!” “应该的!”曾毅接过杜若手里的行李箱,道:“我都安排好了,回去说!” 杜若知道曾毅说的是什么,可不单指住处安排好了,他道:“辛苦了,辛苦了。” 出了航站楼,就看到曾毅向翟浩辉借来的那辆军车,杜若看到了,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他已经习惯了曾毅的每每出人意料。 上了车,杜若道:“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我一直以为你在南云养伤呢,你也真是好,一分钟都闲不住。” “到了有丹天!”曾毅笑了笑,发动车子。 杜若想了想,道:“你的案子,最近有了点进展,我们在这次的全市大排查中,意外抓住了几个街头痞子,都是惯犯,据他们交代,他们曾经受人指使,前去中医研讨会现场捣乱,而胡三家的父亲也说胡三家在释放出来后,接到过几个来历不明的电话。鉴于这个相似点,目前我们已经把这两个案子并案进行侦查,重点调查这个背后指使的人。” 曾毅道:“谢谢杜局了,这个案子还老让记挂着。”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案子!”杜若说到,“至今也没有抓到胡三家,让我很惭愧啊!” 曾毅笑了笑,道:“胡三家的落网,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我现在就担心时间一久,这案子被搁置下来。”杜若说到。 他马上就要履新,至于后来的接班人是谁,并不是他能做主决定的,一任领导一个调子,后面的人能不能尽心尽力去……办这个案子,杜若可不敢保证。不过他没有太过于担心。只要方南国一日在南江,谁也不敢不重视这起案件。 “胡三家是个活人,他就是躲得再深,也有露面的时候!” 对于能不能抓到胡三家,曾毅倒不是很在意,他只要确定这件事是有人指使的就行了,甚至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的”曾毅都不用刻意去调查。那天白家树讲完那番话,曾毅就已经很明白了,这个幕后指使的人,就躲在这次星星湖开发的那一大堆投资商里面。 星星湖的开发就在曾毅眼皮子底下进行,想收拾这个幕后的暗鬼,曾毅总能找到机会的。 曾毅把杜若安排在了百huā酒店”这是武警总部后勤机关的产业,曾毅这次要给杜若引见的”主要就是罗刚永了。在公安部,武警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公安部下属的多个司局级单位,比如警卫局、边防局、消防局、森林局、反恐局,都属于是武警序列,接受武警总部和公安部的双重领导”这些司局的一把手,多有进入部领导班子之中。 杜若对于曾毅的这个安排,可以说是非常满意,这已经远远高于了他的预期。他这次能够履新,是受到了上面某位大佬的赏识。如果有上级领导的信任,再加上罗刚永这边的关照,那杜若今后在公安部里想再进一步,还是大有希望的。 晚上的饭局很简单,罗刚永只走过来在饭桌上露了一下脸,喝了一杯酒,就借口有事”匆匆告辞了。第一次见面,罗刚永不可能表什么态的,他也需要观察一下对方是不是值得自己结交看重。 但这已经让杜若很高兴了,曾毅只是个引荐人”能不能打开一片天地,主要还是要靠自己的。 曾毅跟杜若是老相识了,在荣城就是铁关系,现在到了京城,曾毅算是半个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罗刚永走后,两人又搬来一箱酒,开怀畅饮。 “曾老弟,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二马路〖派〗出所。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这个人,今后一定是前途远大!”杜若喝多了,也是因为高兴,话就多了,道:“今天这个事情,我记在心里!” “杜局咋见外起来了?”曾毅笑了笑,“不说这些,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喝酒!” 杜若笑呵呵举起杯子,“和你喝酒就是痛快,喝得放心,喝得舒服!” 两人喝完,刚放下杯子,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张杰雄打来的,曾毅就道:“我接个电话!” 杜若摆了摆手,示意曾毅随意。 曾毅就拿起电话,往远处稍微走了走,张杰雄的身份特殊,电话内容不方便让人知道的。 杜若喝多了,但还没醉,看到曾毅这个样子,就知道来电话的人身份非比寻常飞“张大哥,有事?”曾毅问到。 “对门常部长派人过来了,常俊龙突然得了怪病,常部长知道你在京城,想让过去走一趟,我无法做主,就是告诉你一声!”张杰雄道。 张杰雄如果要拒绝,就直接拒绝了,他给曾毅打电话,就是不好拒绝,曾毅虽然很不想跟常俊龙打什么照面,但还是道:“人在哪里,我去看看,不一定有办法!” “在协和医院!”张杰雄就把地址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曾毅挂了电话,走到酒桌前,道:“杜局,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去吧去吧!”杜若笑着摆手,“让我缓口气,等你回来,咱们再接着喝。” “是科技部常部长的公子病了!”曾毅也不隐瞒,告了个罪,就拿起外套出了酒店。 常俊龙今天跟龙美心分别之后,同另外几位京城的公子哥游了会泳、打了几圈牌,交流了交流生意经,然后就准备一起去吃饭。 出了会所,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常俊龙突然感觉腿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然一痛,常俊龙伸手挠了几下,结果就变得有些不可收拾了,胳膊和身子也开始有了这种感觉,痛觉很快扩散变大,然后就让常俊龙有些无法承受,疼得他在车里大喊大叫。 身旁其他几位公子哥,也不知道常俊龙这犯的是什么病,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查来查去,都查不到原因,不走过敏,不是神经性苒,也不是感染了病毒,更不是中风。 常俊龙疼得眼珠子都红了,在身上狂抓,似乎抓出了血道子,他才能感觉舒服一些。 这种情景,把医院的大夫吓坏了,只好从精神科借来捆绑病人的特制衣服,把常俊龙的双手兜了起来”然后商量看怎么办。 常俊龙疼得在病床上声嘶力竭地嚎叫,但还好在脑子很清楚,他突然就想起了曾毅,于是赶紧让人去翟家找曾毅。 曾毅到的时候,送常俊龙到医院的那几位公子哥还没走呢,都坐在病房里,等着医院的结论,一边骂着医生无能。 常胜意的秘书匆匆领着曾毅进来”向几位大夫简单一介绍,就请曾毅去给常俊龙诊治。 “这就是俊龙喊的那位大夫?”几位公子哥都很吃惊,怎么会这么年轻呢,站近了一闻,还一身的酒气,这酒鬼大夫,到底靠不靠谱啊! 医院的大夫虽然很吃惊,但也没拦着,他们早就受够了这几位公子哥在旁边的冷嘲热讽,早就不想伺候了”巴不得换大夫呢。 里面的病床上”常俊龙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此时已经折腾得筋疲力尽“满头都是冷汗,嘴里兀自惨呼看到曾毅进来,常俊龙像是看到了救星“曾…………曾主任,啊,疼死了,啊,救我……” 曾毅看到常俊龙的惨样,也是吃了一惊,一边往前,一边就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患者突然之间,皮肤刺痛难耐,还没找到病因!”医院的大夫就介绍了两句,曾毅一听皮肤刺痛几个字,就快步上前,掀开常俊龙的腿上的裤管只是看了一眼,当时酒就醒了,这个龙美心,胆子也太大了! 这是什么病,曾毅最清楚了,不用猜,一定是龙美心捣的鬼!他心道常俊龙也够倒霉的,早不回,晚不回,非得这时候回京城,正好栽在了龙美心的手里,曾毅倒是很想收拾常俊龙,只是不会像龙美心这样做。 “曾大夫,你看这到底是什么病?”常胜意的秘书问到。 身后站了一对人,都想知道常俊龙这到底是什么病。 曾毅那药瓶子装的非云非雾的东西,其实是山上一种虫子身上的毛,虫子周身为半透明的绿色,喜欢躲在树叶下面,在虫子身躯的四周,长了一圈比纤毛还要细的倒刺毛,是带有毒性的,平时人要是不小心碰到它,如果不及时清理治疗,会肿疼一个多月。 曾毅小时候山上采药的时候,没少中招,为此他还特意收集了一些这种刺毛,因为刺毛的这种毒性,可以治疗一些很极端的皮肤瘙痒症,甚至有时候还可以用来“以痛止痛”只是这种方法太过于奇怪,曾毅在药瓶里放了很多年,至今也没用派上用场。 碰到这种情况,就是赶紧用胶带或者饭团,把散落在皮肤上的毛刺全部沾出,就能缓解疼痛,如果时间久了,就得吃点药了。 只是眼下曾毅就不能用这个办法了,如果真要用胶带粘,那岂不是就把龙美心给出卖了吗。 曾毅凑在常俊龙的皮肤上,仔细观察了半响,又伸手按了按,才慢慢站起来,打了个酒嗝,道:“不要紧,能治!” 身后的大夫就有点不高兴,我们一帮人会诊了大半天,也没找出病因,你一个酒鬼,醉眼惺忪的,竟然能看出这是什么病,这怎么可能呢,“这位……这位先生,麻烦你解释一下,患者这究竟是什么病?” 曾毅道:“病人的全身的汗毛,由于某种原因倒着生长,往肉里长,自然刺痛难耐!” 大夫们全傻眼了,还有这种病,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虽然毛发也有倒着生长的可能,但一般都是因为外力所致,比如刮胡子的方法不正确,导致胡子的断茬卡在了肉里,于是就在肉里生长了,但眼前患者是因为什么原因鼻致呢? 曾毅已经说了是某种原因,自然就是不肯解释了,他一招手,把常胜意的秘书叫过来,“去买几瓶脱毛膏来!” 秘书有些纳闷,脱毛膏,这也能治病吗,他狐疑问道:,“那要用什么牌子的?” “这个你来定,多买几瓶!”曾毅说完,还不忘安慰常俊龙”“常总,你放心,很快就能好!” 常俊龙一边点头,一边闷哼,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身后的几位公子哥,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很有意思,他们都等着看一会的治病场面呢,脱毛膏这种女人才用的东西,一会要是抹在常大公子的身上,想必很好看吧。 曾毅坐在一边,想了想,又拿出纸笔写了个方子,让医院拿去煎,是很寻常的清热解毒的药剂,适用的范围很大,谁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脱毛膏的成分,可以溶解掉那些刺毛,但看常俊龙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不用药肯定不行。 医院的大夫不忘声明一句,“患者用药之后,要是有任何的后果,都跟我们医院无关!” 曾毅点了头,医院的大夫才让人拿着方子去煎药。 秘书很快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返回,满头细汗地到曾毅面前,把袋子打开,问道:“曾大夫,我买了有五六个牌子的脱毛膏,你看用哪种合适?” “我又没用过,怎么知道呢,想来都差不多吧,你让常总自己挑!”曾毅淡淡说了一句。 那边几个公子哥就再也憋不住,齐齐笑出声来,这话问的,太没有水平的,大老爷们谁会有这牟经验啊! 常俊龙听到笑声,也有些回过神来了,心里顿时羞愤无比,但架不住形势比人强,眼下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让自己不疼,用什么都无所谓。 秘书本想去问常俊龙的意见,但扭头看到常俊龙的眼神,他就打消这个念头,从袋子里翻出一瓶包装很高档的脱毛膏,道:“这瓶最贵,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常俊龙骂人的心思都有了,你他妈的随便选一瓶就行了,还非得要讲出来吗! “一点点涂,注意不要涂到伤。!”曾毅自然才不可能去给常俊龙涂什么脱毛膏,一句话就把差事派给了秘书。 几位公子哥都站近了一些,看着秘书给常俊龙涂抹脱毛膏,也不知道常大公子一会脱了毛,将是如何一幅光洁滑溜的模样啊。 不管他们觉得可笑不可笑,但躺在床上的常俊龙,却觉得在脱毛膏抹上去之后,身上的疼痛顿时大减。 第二八七章 烦请 脱毛膏涂满全身之后,常俊激就停止了嘶吼,病房里里的人齐齐惊讶,邪了门,还是头一次见脱毛膏可以治疗全身肿痛呢。 常俊龙此时躺在床上,有些筋疲力尽,刚才身上的那种痛觉,令他想起来就不禁浑身发紧、直流冷汗。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用烧红了铁块在肌肤上来回炮烙,让他恨不得都自己扒了自己的这身皮,疼得整人都崩溃了。可在脱毛膏涂上之后,全身立刻像是被置于冰水之中,虽然还有点沉闷的疼痛,但跟之前比,现在完全可以称的上是舒坦和惬意了。 “神医啊!” 几位公子哥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啊! 常俊龙也不得不服气,曾毅在医术上,确实是有些道行的。此时他心里不禁一阵抽疼,要是自己当时不去找曾毅的麻烦,或许老爷子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 “曾主任,谢谢你!” 常俊龙挤出个虚弱的笑容,现在他后悔这些也是晚了,何况他之前一直都认为老爷子的去世,是因为曾毅故意不肯施以援手所致。他所后悔的,只是老爷子去世之后,常家的境况的大不如以前,现如今常家最荣耀的一件事,就是还能住在玉泉山上,住在老爷子生前的那套房子里,这也是常家最后一丝的体面了。 “谢就不必了!”曾毅摆子摆手,道:“一会脱毛膏刮掉之后,常总就好好休息,这病估计得养几天才能全好。” 常俊龙笑了笑,问道:“曾主任,我怎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呢,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曾毅知道常俊龙这是对今天的突然发病有所怀疑,就一堆二五六,把责任全赖在了常俊龙的身上道:“这个跟常总你的肌肤品质有很大的关系,就像有的人皮肤比较敏感,换一张新床单,都会立刻全身过敏。 当然,这只是内因,也可能是外因诱发的比如游泳、洗澡、桑拿、阳光浴,以及外界环境的剧烈变化都有可能导致!” 常俊龙全身都粘上了毛刺,总不能是龙美心扒开他衣服灌进去吧,曾毅一连说了好几种可能,至于常俊龙信不信也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常俊龙确实怀疑自己今天的这个惨状,是跟龙美心有关只是他想不通龙美心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现在听了曾毅的解释,他心里仍有怀疑,但就不那么肯定了,好像自己发病,就是从会所出来,让冷风一吹,然后开始疼的,难道是因为会所内外气温的剧烈变化吗? 曾毅也懒得在这里待了,道:“这个病不是大毛病,常总尽管放心休息再有什么问题就随时联系我。” “辛苦曾主任了,我现在身有不便,就不送你了,等过几天身体好了我一定设宴致谢!”常俊龙客气着,想从床上起来却没有真的起来。 “躺着吧!”曾毅道了一声,就迈步朝外走。 常胜意的秘书赶紧跟上,不断说着客气的话,一直把曾毅送到了医院外面。 刚上车,曾毅就接到了龙美心的电话,“你去协和医院兵” 曾毅点点头,道:“已经出来了!” “常俊龙好了?”龙美心就问到。 “好了!”曾毅答到。 “你气死我算了!”龙美心电话里一幅恨恨的语气,敢情自己今天是白忙活了,“打闷棍的事,明显就是常俊龙指使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滥好人,你为什么要给他治!” “我可不是什么滥好人!”曾毅笑了笑,“既然治了,那就一定要治好,如果我出手了,反而没治好,我丢不起那个人!”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龙美心那边就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无奈摇头苦笑,很多事情难以由自己抉择,比如去给常俊龙治病。但也有些事情是可以由自己抉择的,如果自己今天去了医院,却没有治好常俊龙,后果可能会更麻烦,没人会相信这是自己治不好,而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不愿意给常俊龙治罢了。 而自己一旦被贴了这个标签,那就相当危险了,作为一个医生,你把私人恩怨摆在首位,那今后就没人敢再相信你,敢把自己的性命放心地交给你处置,说不定连上次常洪赢没抢救过来的事,都有人会翻出旧账来。 曾毅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四处游历的小郎中了! 还没回到百huā酒店,龙美心的电话又打回来了,“你现在在哪?” 曾毅笑着道:“百huā酒店!” “你等着,我过去找你!”龙美心的语气又变得很开心了,转眼之间,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才讲过,自己不想跟尊毅说话,她道:“我很快就到的!” 曾毅哈哈大笑,龙大姑娘的忘性就是大,不过这也是她的一个优点,不记仇,曾毅道:“从南江来了个朋友,约好了今晚不醉不休呢………………曾毅先把这个情况讲明,看龙美心愿不愿意出面。 龙美心就道:“来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我马上到!”龙美心有点小生气,似乎曾毅很少把他的朋友介绍给自己认识,就是那个孟群生,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碰上的,她生气对自己见外。 “那我们等你!”曾毅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 楼上的包间里,杜若还在呢,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盘算着自己今后在京城的发展前途。现在看起来走进了一步,但京城的情况,可远比荣城要复杂多了,机关林立、权贵如云,想做到面面俱到,混出一番成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到曾毅回来,杜若就把烟一掐,笑道:“事情忙完了?来,接着刚才的喝!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两个人喝酒,也可以喝得很尽兴!” “酒怕是要先搁一搁了”曾毅摆了摆手,坐到杜若旁边的位子上,道:“还有位朋友要过来咱们等她一会。” 杜若就知道曾毅这朋友身份不一般,道:“菜有些凉了,招待朋友不合适,撤了重点吧!” “不是外人,换几个热菜就可以!”曾毅说着,“等她来了之后看她的意见吧!” 杜若也就不再说什么,陪着曾毅坐在那里喝茶怎么招待才合适,这还得看曾毅的安排,毕竟是曾毅的朋友,曾毅心里有掂量自己连是谁要来都不知道呢,自作主张反而不美。 龙美心很快就来了,进门带着一阵风,拿手指着曾毅,脸上是那副标准的坏笑,道:“你狠,你狠,本姑娘算是见识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他明白龙美心说的是什么,没想到京城的消息会传播得如此之快,想必常大公子现在都快郁闷死了这病是治好了但在圈内白得一个“光毛猪”的美誉,今后走到哪,这帽子就得顶到哪,着实够他闹心的。 “我介绍一下!”曾毅指着杜若“这位是荣城市公安局的杜大局长,我的老大哥平时没少关照我,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到公安部来工作了。” “那就是杜部长了!”龙美心一伸手,笑道:“失敬失敬,今后还请杜部长你多多关照!” 这称呼把杜若吓得够呛,急忙摆手道:“这可不能乱喊的!” 曾毅笑了笑,道:“杜局,这位是龙美心龙大姑娘,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她这个人喜欢开玩笑,你不理她就走了!” “原来是龙大姑娘啊!”杜若对京城的情况,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尤其是龙姓这个姓氏非常少,在京城这个圈里,除了那个龙家,也没有别家了,又敢开这种玩笑,杜若要是猜不住龙美心的来头,就实在是不合格,他笑道:“幸会,幸会!” “常听曾毅提起杜局的!”龙美心笑着,“这次都怪曾毅,你来京城,他也没有通知我,不然我一定就去机场迎接了!” “怪我,怪我!”曾毅笑着,“大家坐吧,坐下说话!” 只是短短两句话,杜若就对龙美心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正如曾毅所说,龙美心喜欢开玩笑,不过这也说明龙美心这个人没有那么难打交道,而且她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可别以为人家对谁都会开玩笑,这得看你值不值得人家开这句玩笑了。 龙美心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杜若心知肚明,全是曾毅介绍里的那句“杜大哥”起了作用,人家愿意结交自己,是因为看重曾毅,要是今天曾毅只是程式化到一句介绍:“这位是荣城市公安局的杜若杜局长”,那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在体制内,有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些介绍听起来似乎都差不多,但里面所包括的亲疏远近,却是大大地不同。 “你想吃点什么,再帮你点几个菜吧?”曾毅问龙美心。 龙美心就摆手道:“不用了,就这些吧!我已经吃过饭了,是特意过来陪杜局喝几杯的。” 这话让杜若觉得很舒服,心道龙美心可比那些眼里装不下任何人的衙内公主要好了很多,果然是人以群分,曾毅的身边的人,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杜若也就看出龙美心和曾毅之间关系很是不一般,要是关系一般,龙美心肯坐到这进行了一半的尊面上吗。 不过,曾毅还是又点了几个菜,都是按照平时龙美心的口味点的,点好吩咐厨房赶紧去做。 杜若不禁暗暗点头,关系好是一回事,但礼数周不周全,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就是关系再好,该走的礼数还是必须要走到的,有时候朋友生隙,就是因为疏忽了这些细节。曾毅能够处处考虑得周全,也难怪他在京城如此吃得开。 他不撤席,这就是没有把龙美心当成外人,同时也没有把自己跟龙美心区别对待,不至于让自己觉得被冷遇了,而现在加菜,则是对龙美心的重视了。 “龙大姑娘能够赏脸,我荣幸之至!这里我的岁数最大,就容许我卖一把老,把今天晚上喝酒的规矩先立下来,一会我得用大碗,不用大碗不进行,龙大姑娘喝一口,我喝一碗!”杜若哈哈大笑,龙美心说今晚过来是特意陪他喝酒的,这叫人敬我一尺,杜若就得回敬一丈。 “这不好!”龙美心摆摆手,“平时你们在南江是什么规矩,今天就还是什么规矩,要是因为我而变规矩,这不大好吧!” 杜若一听,就立刻掉转话头,道:“是是是,我这人有个臭毛病,心里一高兴,嘴上就喜欢胡咧咧,那咱们就老规矩,谁也不吃亏!” 他看出来了,龙美心对曾毅岂止是非一般啊,刚才那句话,分明就是暗指自己区分对待,把她排斥在了曾毅的朋友圈外,这杜若哪敢啊,何况他也没有任何资格替曾毅做决定啊,好在杜若反应快,意识自己今天的这个托大,实在是有点过于托大了,他马上就改口了。 曾毅笑道:“别怪我没提醒,杜局那可是海量,就是咱俩加在一块,也不是杜局的对手,一会别叫苦!” 杜若马上接口道:“曾毅的这个提议不错嘛,这样好,这样好,你俩一拨,我一拨,这样喝起来也有个彩头不是嘛!就这样定了吧!” 龙美心淡淡一笑,杜若是个聪明人啊,她又不经意地瞥了曾毅一眼,眼神里并不是全无怨念。 虽然京城冷得出奇,但南江省依旧是那副四季如春的暴象。 灵觉寺内,明空大法师站在厢房到台阶上,一脸慈祥地看着蔡致中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兴致勃勃地蹬着一辆脚踏车。 “善哉,善哉!”明空和蔼笑着,“蔡小施主已然好了,可喜可贺,贫僧向蔡施主道喜了!” 蔡成礼夫妇赶紧还了一礼,道:“这全有赖法师指点,我们夫妇今天过来,就是要向法师道谢的!” 蔡夫人道:“是啊,法师字字珠玑、佛法高深。” “这都是蔡小施主的福报,贫僧不敢贪功!”明空淡淡笑着,说完一抬手,请蔡成礼夫妇进屋坐着。 “今天来,还有一事要烦请法师!”蔡成礼坐下之后,就看着明空,“我在白阳市投资搞了一个项目,三天之后就是奠基启动仪式,特请明空法师前去主持一场法会。” 明空微微一滞,道:“这件事,怕是贫僧难以应承. 第二八八章 舍得 蔡成礼以为明空只是在谦让,便道:“此次的项目虽然投资额不大,但我本人非常重视,真心希望能把这个项目做好,要是在开工奠基仪式上,少了大师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前来……” 明空就抬起一只手压了压,打断了蔡成礼的话,歉然道:“请蔡施主见谅,不是贫僧故意推脱,而是我曾经在佛祖面前许过愿,今生若非是弘法、布施、慈善、祈福四类法会,贫僧都是不会去参加的。” 蔡夫人道:“在开工典礼上,我们特意举办了一场祈福法会,现在就是要请大师能稍移法步,前去主持祈福法会。” 明空微微摇头,然后垂下眼睑,道:“阿弥陀佛,佛渡众生,佛渡众生!” 蔡夫人还要再请,蔡成礼就低声咳嗽一声,阻止了自己夫人的这个举动,这明空和尚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佛渡众生,而不是专渡有钱人,项目的开工典礼毕竟是一种商业行为,明空和尚不愿意去参加这样的法会,可能是怕被人指责为是借弘法之名,专为某人祈愿发财,这跟佛法有违。 “大师既是许过这样的愿,那我们也不便强求!”蔡成礼笑了笑,只好作罢,明空不愿意去,到时候再请别的和尚去就是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阿弥陀佛!” 明空唱了个佛号,身子微微一欠答谢,然后突然站起来,手里捏着的佛珠快速转动,嘴里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等念完了,明空莫名其妙转过身,慢慢踱到了摆在屋内的一张长条桌前,提起毛笔,刷刷几笔写就。 不等墨迹变干,明空就将写好的纸叠了几叠,捏在手中折返回来,道:“蔡施主在南江投资,旨在为一方百姓造福,也是善事一桩,贫僧不能亲身前去开工大典,便赠蔡施主一句真言吧。” 蔡成礼急忙起身,恭谨地从明空手里接过那个四方块,道:“有劳大师了,蔡某!” 明空一摆手,重新坐到椅子上,闭口不提自己在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蔡成礼也不好当着明空的面拆开来看,人家既然是叠好了交给自己,那就是希望自己事后再看,他只好陪着明空,聊了一些佛法上的事,另外就是邀请明空能够前去港岛弘法。 这次蔡致中怪病得愈,蔡成礼夫妇都认为明空居功甚伟,所以没少在港岛那边帮明空宣传,现在明空在港岛的富豪圈里,名声非常大,是很多富豪都愿意结交的一位奇人。 聊了有半个小时,小沙弥就过来通报,说是有什么知名人士前来灵觉寺,指明了要拜访明空。 蔡成礼夫妇只好起身告辞,明空将他们送到了禅房的门口。 蔡致中此时还在院子中间,兴奋地骑着那辆曾毅送给他的儿童自行车,看到自己父母从里面出来,蔡致中就撇下自行车,问道:“这辆车子,我能不能带回家里?” 在蔡致中的山顶豪宅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自行车,蔡致入有豪车接送,身后还有全职的保姆团队跟着,怎么可能有机会用到脚踏车呢。 蔡成礼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蔡致中就很高兴,道:“韦阿姨说我骑得比汽车还要快,一会你们坐车,我骑给你们看!” “蔡施主,贫僧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明空突然问到。 “大师请讲?”蔡成礼就道。 “此次蔡小施主得以痊愈,说明他与南江是极有缘分的,蔡施主何不在南江投资做一些慈善的项目,多结善缘呢?” 蔡成礼有些诧异,他不明白明空这句话是从何而来,自己分明已经在灵觉寺捐了一笔很巨额的香火钱,这明空所指的慈善,又是什么呢,他道:“大师说的是,这事其实我已经在考虑了。” “蔡施主宅心仁厚,他日必有福报!”明空说完这句,也就不再多说,目视蔡成礼夫妇离开。 出了灵觉寺,一上车,蔡成礼就打开明空送给自己那副字,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舍得! 蔡夫人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捐的香火钱有些少了吗?” 蔡成礼摇了摇头,道:“不要瞎说,你以为大师也和你一般庸俗吗!” “那这是什么意思!”蔡夫人再次问到。 蔡成礼也有些不明白,但不敢不重视,上次明空就是莫名其妙一句话,说是致中的病要着落在韦向南身上,要知道当时自己是头一次见到韦向南这个人,而致中更是生平第一回来到南江,但事后竟然完全应验了明空的话,韦向南这个不懂医的人,竟然一语道破致中的病因,而且致中也是跟着韦向南的孩子,才得以快速痊愈。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蔡成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明空是对自己这次在白阳的投资项目的前景很不看好,所以不肯出席奠基仪式。甚至在临走的时候,明空更是毫不讳言,直接建议自己去做慈善项目 这么一想,蔡成礼就觉得有些摸到点头绪了。只是他不明白,白阳的这个项目究竟有什么问题,以至于明空如此反应呢! 项目的规划,蔡成礼仔细看过,而且还让人专门去论证过了,白阳高新园区的前景可以说是一片大好,又位于荣城经济圈辐射范围之内,“天时地利”占尽,此时入手的时机非常合适,再晚怕是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而且这个项目的合作者,也是来历不俗,有常俊龙开道,还有南江省省长孙文杰的公子参与,白阳市政府那边更是鼎力支持,如此“人和”也俱备了,蔡成礼实在想不出,这个项目到底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蔡成礼琢磨了片刻,最后决定派一个得力的人手前来南江盯着这个项目的进展,他不可能因为明空的这一句禅语,就白白放弃这么一个明摆着可以赚钱的机会,何况这也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揣测罢了,或许明空就是想劝自己多做慈善! 乔文德吃过早饭,到玉泉山去拜访了翟老。 虽然这次曾毅是被孟群生请到京城来的,但这毕竟也算是翟家的人,乔文德身体痊愈之后,理应来向翟老道一声谢,何况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拉近和翟家的关系。 翟老拿出曾毅带来的顶级将军茶,道:“来来来,尝尝我老家的茶叶,这可是从我祖居的那座山头上摘下来的,绝对地道,还绿色!” “将军茶我最近听很多人都提起过,只是不知道竟是翟老家乡的特产。”乔文德呵呵一笑,拿起杯子品了一品,果然是清香异常,直入心脾,他道:“下面的人,可是有心了啊!” 翟老摆摆手,道:“是曾毅带来的,将军茶是他扶贫的成果!” 乔文德既然过来了,自然不可能不把曾毅的底细摸清楚,当下道:“原先我只以为曾毅是医术高超,没想到他还是位多面手呢,呵呵。” “喝茶,喝茶!”翟老客气了几句,道:“将军茶最能醒脾舒胃,听曾毅讲,这次你身体不适,就是因为肠胃不好引起的,我准备了一些茶叶,回头让人给你送到西苑去,平时你要多喝,对身体绝对有好处!” “看翟老现在的气色,我就知道这茶不错!”乔文德赞了一句,随即又道:“要是也有一位懂行的人,平时在多给我讲一些养生的学问,我看我也就不会得伤食这个病了!说句不夸张的话,差点就去见了马克思啊!” “算起来,我还大你几岁呢,就是要见马克思,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嘛!”翟老哈哈笑着,他是上过沙场的人,出生入死无数次,对于生死早已看得很淡了,道:“你要是信得过,回头让曾毅多往你那里跑!” 乔文德摇了摇手,道:“我打算到南江去住,以后肯定少不了要辛苦小曾啊!” 翟老有些诧异,乔文德这搞的是哪一出嘛,怎么病了一场,就成这个样子了。 乔文德解释道:“南江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他们多次邀请我过去安享晚年,我已经答应了。” 乔文德这并不是在找借口,去年他原本就已经定了要到南江去的,南江省甚至还专门为此要建设一座新的保健基地,可惜后来因为袁文杰的事情,搞得乔文德大发脾气,这事才搁了下来。如今世事境迁,袁公平已经进了监牢,新的红色博物馆也建了起来,再追究以前的事,就毫无意义了,这次的生病,只不过是又给了乔文德一个重回南江的机会,让一切又回到原点了。 这件事乔家去年就已经集体讨论过了,让乔文德离开京城,这在政治安排上是有好处的,另外,南江的环境确实非常适合颐养。 乔文德今天过来,无非就是把这件事先讲一下,免得翟老再有什么想法。 翟老微微颔首,道:“还是你想得开啊!你这么一提,倒是让我也想动一动了!” 乔文德很意外,翟老这是什么意外,难道他也打算到南江去吗,那可就太好了。 曾毅陪着杜若在京城耽搁了两天,然后准备一起返回南江。 两人坐的是同一个航班,杜若要等最终的任命下来,才能离开荣城;而曾毅是要先到荣城,再看具体情况决定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养伤。 刚过了安检口,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里面传来常俊龙的声音:“曾主任,你还在京城吧?” 第二八九章 舍不得 “常总身体都好了?”曾毅就问了一句。 常俊龙电话里笑道:“好了,都好了,这还得感谢曾主任,要不是你施以回春妙手,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痛苦呢!” “举手之劳而已,常总何必客气!”曾毅客气了一句。 “如果曾主任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顿便饭,聊表感激之意!”常俊龙笑着,“另外,我在京城的几位朋友,对曾主任的医术也是景仰得很,想跟你见个面,认识认识,还请曾主任务必赏光啊。” “常总,不巧的很,我刚到机场,正要登机返回南江呢,吃饭怕是不行了,要不等回到南江再说?”曾毅先把情况明说,随后道:“其实常总真不用如此客气,你是我们白阳市的大投资商,你的身体健康,决定着项目能否顺利进展,我也不过是稍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常俊龙知道曾毅没说谎,因为他已经从电话里,听到了机场的广播声,他只好作罢,道:“公是公,私是私,哪能混为一谈呢。既然曾主任不方便,那就等回到南江,我再约你吧!” “好,那就这样!”曾毅笑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杜若站在不远处,单手叉腰,道:“还有事没处理完?” 曾毅一摆手,道:“都是可有可无的闲事,走吧,飞机好像要到点了!” 两人就一起往里走,寻找着登机,徐力一手提着一个小皮箱,跟着两人的后面。到了京城之后,徐力就发现跟曾毅交往的人,身后大多都有保镖在暗中保护,而且实力绝非一般,他就只好主动避让,自己找地方窝了一段时间。 找到登机口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三人跟在人群的后面,往检票登机口挪动。 杜若刚递上自己的登机牌,就听身后曾毅的电话又响了,他就笑道:“看来京城的人们,是舍不得你走啊!” 曾毅也有些无奈,拿出电话一看,发现又是个陌生的号码,显示为的京城的座机号,他就接了起来,道:“你好!” 电话里传来孟群生的声音,“曾毅,还在京城吧?” 曾毅就笑了,怎么谁打电话,都要问这一句啊,他便道:“马上要上飞机了,孟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还好,还好!”孟群生有些庆幸,道:“你先别忙着走,现在立刻到我这里来一趟!” 曾毅就从排队检票的队伍里走了出来,摆手示意杜若先等自己一会,然后道:“孟大哥,什么事这么急?” 孟群生道:“别问了,咱们见面再说,我等着你!” 挂了电话,曾毅苦笑:“杜局,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杜若还能说什么,只好笑道:“你看这事弄的,本来是一起回南的江,结果却变成你为我送行了,呵呵。行,你赶紧去忙吧,京城人们真是片刻都离不开你!” “那我就看着杜局登机之后,我再走!” 曾毅笑了笑,把杜若的小皮箱递过去,然后站在那里看着杜若消失在登机通道,才和徐力转身又出了候机大厅,拦车朝城内赶去。 到了发改委的楼前,孟群生的车子就摆在了大门口,他本人站在车外抽着烟,看到曾毅,就抬手招呼道:“曾毅,就等你了,快上车!” 曾毅跟上两步,问道:“什么事啊!” “先上车!”孟群生还是没交代明白是什么事情,只是让曾毅赶紧上车。 上了车,孟群生报了地方,司机就朝一个方向驶了过去,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钟,车子来到一座朱漆的四合院门前。 曾毅这才发现,这个地方似乎距离方南国的家并不远,他前几天去拜访方家老爷子方云舒,好像就从这里路过,这一片都是四合院,非常好辨认。 孟群生下了车,站到四合院的门前,轻轻按了两下门铃,过了一小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是我,群生!”孟群生朝里面笑了笑,道:“李主任让我过来的!” 门随即开大了许多,里面的人道:“是孟处长啊,请进,李主任已经交代过了!”话非常客气,但听不出半点的热切。 孟群生又指着曾毅,“这位就是曾毅曾大夫!” “请进,都请进!”里面的人只跨出一只脚来,抬着手让出通道。 曾毅心里就有些猜到这是哪了,应该是李钊雄的家,方云舒以前也是在中办干过的,他就住在附近,想来这一片大概都是中办的地头吧。 如果真是李钊雄的家,那就太好了,曾毅在京城多磨蹭了几天,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和李钊雄见一面,结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谁知这都要打道回府了,却被孟群生一个电话,给带到李钊雄的家里了。 走进院子,里面却比方云舒的家大了很多,光是前面这一个院子,就比方云舒整个家的面积还大。但院子里的摆设,却是大同小异,栽了几棵腊梅,搭了个凉亭,里面放着石桌石凳。凉亭的四周,被一个小花园包围着,花园里此时也没有什么花,空荡荡的堆了一堆雪,看样子是堆好的雪人消融了一般,变成个四不像了。 “里面请!” 工作人员领着曾毅和孟群生进了当前的屋子,里面是一间客厅,空调开得很足,非常暖和,摆了一套古香古色的木质会客家具。 “请喝茶!” 工作人员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之后,自己却不走,而是就站在一旁。 孟群生此时低声道:“曾毅,我看咱们就坐在这里等一会吧。” 曾毅“唔”了一声,才明白那工作人员站在屋里是什么意思,是监视自己不要乱走乱看的。不过想想也能明白,李钊雄身为中办副主任,职责比较特殊,家里免不了会有一些公文之类的东西,要是自己走了之后,这里发现少了一张纸片,那自己都有嘴说不清了。 想到这,曾毅干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这杂志原本是用来在飞机上打发时间的,谁知道在这里照样也派上用场了。 一本杂志眼看要翻完,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听到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然后脚步一直从门外到了院子,再到了客厅的外面。 “咳咳!” 先传来两声咳嗽,然后客厅的门被人推开,就看李钊雄迈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厚厚的呢子大衣,脸上还戴着一副口罩。 孟群生和曾毅一起站起来,道:“李主任!” “坐!坐坐!”李钊雄抬手压了压,示意两人不必客气,然后问道:“等久了吧?”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孟群生一边回答,一边上前两步,接过李钊雄脱下的呢子大衣,轻轻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有一份紧急的文件,必须由我亲自送给领导批阅,结果我又是这个样子,怕把感冒传染给领导,这一来二去,就比平时多花了不少的时间。”李钊雄解释两句,走到端前的沙发上坐下,把口袋一摘,又轻声咳了两下。 曾毅就知道孟群生带自己来干什么了,原来是给李钊雄治感冒呢,曾毅有些不解,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怎么非得点自己来治呢。 “最近下了雪,气温变化有点大,感冒的人特别多!”曾毅说到。 “工作一大堆,片刻都离不开人,想休息一下也不行!”李钊雄笑了笑,拿起送来的热茶喝了起来。 曾毅就道:“如果李主任信得过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这有什么信不过的!”李钊雄摆了摆手,“其实早就请你到家里来坐一坐了,可惜一直都抽不出空来,今天让群生请你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要感谢一下你治好老爷子的病。” 曾毅笑了笑,道:“其实乔老只是略有小恙,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 李钊雄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杯子,伸出一只手,等着曾毅把脉,嘴上还是抑制不住地又咳了两声,看来他这个感冒还比较严重。 曾毅看李钊雄这个样子,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这就是伤风感冒引起的咳嗽,属于是很常见的病症了,不过稳妥起见,曾毅还是过去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最后又测了一温,李钊雄有点发烧。 “小问题,不用吃药!”曾毅下了个结论,道:“切点姜片,用开水沏了喝上两三杯,就能见好!” 孟群生就道:“我这就去弄!” 曾毅又吩咐道:“姜片要切得薄一些,再取一些冰糖来。” 孟群生都记在心里,然后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出去准备,过了不大一会,他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两个干净的小碗,一个里面装着切好的姜片,另外一个里面放晶莹剔透的冰糖,都装得满满的。 身后的工作人员手里,还拎着一个装开水的保温瓶。 “曾毅,你看放多少合适?”孟群生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又拿过来一个干净的杯子。 “半杯姜片,四五颗冰糖!”曾毅讲了一下分量。 孟群生就拿起一个银制的夹子,夹起姜片往杯子里放,一边看着曾毅的表情,等曾毅点头了,他又夹起五颗冰糖放进去,然后就拿起保温瓶,把烧好的开水倒了进去。 “这样就行了吗?”孟群生问到,这跟他平时喝的姜汤,稍有不同啊。 曾毅点点头,道:“沏上两分钟就可以喝了,喝完再续水。” 那边李钊雄看着孟群生做好这一切,脸上微微笑着,对那杯生姜冰糖汁,他并不是很在意,每年冬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感冒一次,而且必定会咳嗽,感冒好治,但咳嗽却没有什么好办法,一般都是迁延上七八日才能好,有时还会更久,对此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指望能有什么速效的法子。 何况他今天找曾毅过来,也并不是为了治感冒,这只是个很好的借口罢了,他是有别的事情要讲。 趁着沏姜茶的工夫,李钊雄问道:“你这么好的医术,却走了从政的路子,是在是有些可惜啊!” 曾毅笑了笑,“弃医从政的,我可不是第一个啊!” 李钊雄就跟着笑了起来,弃医从政的大人物,远的不说,光是近代耳熟能详的,就有国父中山先生、大文豪鲁迅,曾毅拿这个理由回答,让你不服都不行,李钊雄笑道:“看来你的志向不小嘛!” 说着,李钊雄却是又咳嗽了起来,这次咳得有些厉害,他从兜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捂在了嘴上。 孟群生有些紧张,站在了李钊雄的背后,准备去拍一拍他的背。 李钊雄抬手阻止了孟群生,然后止住咳嗽,又问道:“曾大夫打算什么时候回南江?” 曾毅就道:“就在这一两天。” 李钊雄微微颔首,道:“南江是个好地方啊,很养人,我以前也在南江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南江是很有感情的,那时候我可没有这个咳嗽的毛病,这个毛病,还是到了京城之后才有的。” 曾毅心道李钊雄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来,难道李钊雄要调到南江去工作吗,这不可能啊,南江也没有地方能放下他这尊大佛。曾毅不明白李钊雄是什么意思,就保守说道:“如果李主任方便的话,欢迎你每年都到南江来,疗养疗养,相信对身体会大有好处的。” “小曾你的说法是没错,但不现实嘛!”李钊雄又开始咳嗽,咳完了,道:“毕竟太远了,我哪里走得开!” 曾毅就有点能抓住李钊雄的意思了,李钊雄没有接受自己的邀请,也没有反对,却是讲你的这个说法不现实,这就相当于是领导对你的工作提出了不足之处,说你不现实,就是要让你把这项工作变成现实。 让李钊雄到南江去,这肯定不现实,李钊雄是中办副主任,哪能因为一个咳嗽的小毛病,就抛下中央首长自己去南江疗养呢;但让中央首长到南江去,这就更不现实了。 曾毅稍微一琢磨,突然有点明白了,不会是乔文德要到南江去吧! “其实有不少的首长同志,也跟李主任一样,虽然不适应京城的气候,却因为肩上担着家国天下,要处理职责公务,所以片刻也不能离开京城重地。”曾毅看着李钊雄,道:“如果能让这些老首长在离任之后,到更加适合颐养的南江去居住,想必老首长们的晚年,也能过得更舒心一些吧。” 曾毅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一个地级市下辖管委会的副主任,就算乔文德要去南江,他也没有资格来发出这个邀请,所以只能以“老首长”三个字来概论了。 李钊雄微微颔首,他知道曾毅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道:“其实中办也早有这种考虑,只是因为对下面的情况不熟悉,便搁置起来了。” 这一下,曾毅反而懵了,到底是乔文德要去南江呢,还是中办要在南江安置一批离任的老干部呢? 李钊雄说完这句,就抓起面前的杯子,道:“这个是要趁热喝吧?” 曾毅点头,“是,现在可以喝了!” 李钊雄吹了吹杯子上水气,慢慢饮了起来,再也不提刚才的事情,却是问了曾毅几个保健方面的问题,比如身上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平时都要注意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调理改善。 曾毅不敢轻视,慎重地一一回答,谁知道李钊雄这是随口一问,还是帮他身边的某位领导问的。 一连喝了两杯姜茶,李钊雄就觉得浑身发热,身上开始出汗,这汗一出,顿时就感觉喉咙里没有那么难受了,鼻腔里也不再堵得厉害,刚才说话时的瓮声瓮气,似乎没有了。 站在旁边的孟群生,也感觉到了李钊雄喝下姜茶后的变化,咳嗽的频率明显是变低了。 李钊雄放下杯子,让人再给自己续了一杯水,道:“这姜茶不错,喝着很舒服,似乎咳嗽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吧?” 孟群生就急忙点头,“是,是变好了一些。” 李钊雄笑了笑,道:“小曾的医术,果然是了得啊!”李钊雄才确信曾毅能治好老爷子的病,绝不是什么偶然,自己这个咳嗽的病,谁也拿它没办法,可这曾毅,偏偏就用这简简单单一剂姜茶,让自己亲身都能感觉到是好转了,这明显是下对药了啊。 “现在只是缓解了,再喝几剂才能好。以后每年的冬天,李主任只要每个星期都把这姜茶喝上一剂,我看这个咳嗽的毛病就不会再犯了!”曾毅说到。 李钊雄很高兴,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冬天自己可就不再难熬了,他道:“小曾,你可解决了我一个大问题啊!” 曾毅摆手笑道:“能帮上李主任就好!” “帮得上,帮得上!”李钊雄开怀大笑,准备等水稍微凉一下,就再喝第三杯。 曾毅此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4纸,道:“有一件事,我想向李主任请教。” “你说!” 李钊雄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开始不高兴,这是要干什么啊,才刚刚立了一点小功劳,就急着要讨封请赏吗!他对曾毅的印象,一下就变得很坏了。 第二九零章 线索 “我的行医箱上有个图案,前几天顾益生顾老看到了,说是在某位国手那里也见过,只是不确定是谁了。”曾毅笑着把4纸放在李钊雄的面前,道:“我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就把图案拓了下来,李主任经常跟国手大师接触,所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李钊雄把纸拿起来一看,接口就道:“这个图案我知道!谢全章谢老的家里有一本针灸方面的医书,他平时视若珍宝,在那本医书的封面上,就有这个图案。前年过年的时候,我受同志委托,前去看望谢老,还见到过那本书。” 李钊雄果然是过目不忘,不但记得图案的出处,竟然连时间、地点、因为什么原因去拜访谢全章,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曾毅喜出望外,自己今天没有白来,竟然真的问到了一丝线索,他就急忙问道:“不知道谢老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钊雄摇了摇头,道:“毕竟是上百岁的人了,身体看起来还行,但精力已经跟不上了,如今闭门谢客,住在南部某省的疗养院里颐养。中央首长对此还曾专门批示,让谢老的几位亲传弟子,一定要在谢老的有生之年内,全力抢救和总结谢老的医学经验。” “谢老的医学经验,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 曾毅说到,自己终于是找到了一丝证据,证明自己的爷爷确实跟“御医”界是存在交集的,只是不知道谢全章会不会跟顾益生一样,完全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要知道谢全章可比顾益生要年迈多了。 而且谢全章现在已经闭门谢客,又有中央首长的专门批示,自己想去见他,怕是有点难度。 李钊雄放下那张纸,他没料到曾毅向自己“请教”的,竟然只是这么一件小事,道:“这件事情确实有点意思,小曾啊,说不定你和谢老在医术上,还有点渊源呢!” 曾毅笑了笑,道:“也许就只是个巧合,天底下的花朵,形状看起来都差不多。” “可惜谢老现在闭门谢客,否则倒是可以去求证一下!” 李钊雄的这句话,也基本是封死了曾毅的下文。或许是知道时日无多,谢全章如今不见任何外人,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总结经验、整理医案、著书写作上面。除非是很紧急的事情,否则就是李钊雄亲自去拜访,也要吃谢全章的闭门羹。 曾毅只好作罢,能落实到这个线索,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去找谢全章老人核实,怕是得另外找一位引荐人帮忙了。 从李钊雄家里出来的时候,李钊雄的烧已经退了,而且几乎不再咳嗽了,这让李钊雄很高兴,说是要留曾毅和孟群生在家里吃饭,不过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李钊雄又要匆匆出门。 曾毅和孟群生也不好继续留在那里,就一起跟着出了门。 “曾毅,又麻烦你了,还把你从机场给拉了回来!”孟群生不好意思地看着曾毅,“走,今天剩下的事,就由我来安排了,你只要把人交给我就行了。” 曾毅笑了笑,“孟大哥这么客气干什么,反正我回去南江,也是继续休息,早走晚走没有任何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老这么麻烦你,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孟群生让曾毅上了车,吩咐司机找地方吃饭。 吃过饭,曾毅婉拒了孟群生的其它邀请,和徐力又回到了酒店。 关上房门,曾毅就打电话给唐浩然,他得把今天李钊雄话里透出的意思,告知方南国一声。 电话响了有一会,被唐浩然接了起来,“曾毅,有什么事吗?” “不方便讲电话?”曾毅问到。 “正跟老板在下面视察!”唐浩然低声道。 “那我稍后再打过来吧,有一件事要向方汇报,但不急。” “行,我知道了!”唐浩然往人群那边看了看,方南国正被一群官员簇拥在中央,“我会尽快安排!” 挂了电话,唐浩然就快走两步,重新回到人群之中,跟在方南国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曾毅在酒店等了有半个小时,唐浩然的电话打了回来,很简单一句话:“老板要跟你讲话!” 然后电话里就传来了方南国宏亮的声音:“小曾,听晨盈在电话里讲,你去了京城!” 曾毅就道:“是,京城最近下了一场大雪,前两天我去看望老爷子了,老爷子的身体非常棒,方放心吧!” 方南国露出一丝笑意,“有劳你了!” 曾毅把方老爷子的情况一说,就转回正题,他知道方南国正在下面视察,怕是也是在间隙中来听自己讲电话的,“今天我去拜访了中办的李主任,听李主任的意思,乔老似乎要到南江来!” 方南国很是意外,去年袁文杰拆毁办事处的旧址,令乔文德大为震怒,事后南江也多次派人去向乔文德解释,却连乔家的门都没能进去,方南国以为乔文德是绝不会再到南江来了呢,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他道:“你说说!” 曾毅就把当时的情况,以及李钊雄的每一句话,都向方南国复述了一遍,然后什么也没说,等着方南国的回复。 方南国在电话这边微微颔首,曾毅理解得没错,乔文德确实是要到南江来,不过曾毅却把李钊雄话里另外一条重要信息给忽略了。方南国道:“乔老能来南江,这是我们南江省的一种肯定和信任,我们绝对欢迎。你暂时就留在京城,等尤秘书长过去之后,一起去向乔老转达我们南江省委省政府的诚挚邀请。另外,李主任对南江的情况不熟悉,那我们就要主动上门去汇报,去介绍,去解释!” 曾毅只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李钊雄今天分明是先说了他在南江工作过一段时间,后面又讲下面的情况不熟悉,这明显就是个大破绽,可惜自己当时惦记着要打听图案的事,也没有细琢磨,竟然把这个讯息给忽视了。 要是这样的话,怕这次就不仅仅是乔文德要到南江来,可能还有个项目。 “是,我一定尽全力配合省里的工作!”曾毅说到。 方南国道:“那就这样,有什么进展,及时向我汇报!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跑一跑!” 第二天上午,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就到了京城,他是坐今天第一趟班机赶过来的。曾毅接到省委办公厅的通知,先去驻京办汇合,然后一起前去机场迎接。 尤振亚跟前来迎接的人一一握手,走到曾毅面前,他一眼就认出了曾毅,道:“小曾,你在白阳的工作,做得很不错,我平时可没少听人提起。” “尤秘书长过奖了,我还年轻,工作中肯定还存在很多不足的地方!”曾毅笑着跟尤振亚握手。 “好好干!”尤振亚笑着在曾毅肩上轻轻一拍,顺势走到了下一位面前。 回到驻京办,尤振亚就把曾毅叫进房间,关起门开始商量这件事。 “小曾,坐!”尤振亚坐在小沙发椅里,点了一根烟,示意曾毅坐近了讲话,道:“这次我来京城的目的,小曾你都清楚,说说你的看法吧!看咱们要怎样把这项工作开展起来,不但要开展起来,还要把事情办好!” 曾毅不知道尤振亚心里是什么想法,就道:“省里领导有什么指示吗?” 尤振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吸了一口烟,问道:“去年省里筹建保健基地的工作,我记得你也参与过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是!我当时负责提提意见。” 他已经明白省里的意思了,去年保健基地先是大张旗鼓地搞,最后却不了了之,这让南江省的领导至今都很尴尬,尤振亚突然提这件事,就是提醒千万别再犯去年的错误,这就是省领导的意见了,就算请不来乔文德,也不要再丢一次人。 尤振亚在沙发里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根据省领导的指示,我是这么考虑的,咱们这次先代表省委省政府,邀请乔老前去主持新建红色文化纪念馆的挂牌开馆仪式,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就提出下一步的邀请,争取让乔老留在南江。” 南江的红色文化纪念馆,其实都竣工很久了,但揭牌仪式却一直拖着没有举行,那座纪念馆是因为什么兴建的,省里领导心里都很清楚,除了乔文德,也没人敢去主持那个仪式,所以就一直拖着,如果乔文德的事情能有所转机,这就是个很好的现成台阶,现在终于是等到了机会。 “尤秘书长的安排非常稳妥,我个人没有意见,我会积极配合!”曾毅就道。 尤振亚弹了弹烟灰,在邀请乔文德这件事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自己来之前,方也交代了不要大张旗鼓,现在大家都被去年的事搞得有些顾虑,怕在一个坑里绊倒两次,邀请乔老先过去主持纪念馆的揭牌仪式,是最稳妥的方式。 但尤振亚现在头疼的,是怎么去发这个邀请,前几次向乔文德去道歉解释,省里也派的是他,结果次次都吃闭门羹,回到南江,还被领导训斥为办事不力,想起这个,尤振亚就头痛无比。 “那小曾你认为以一种什么方式去邀请,才最合适?”尤振亚问到,“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要顾虑,咱们集思广益嘛!” 曾毅多少明白尤振亚的难处,想了想,道:“红色文化纪念馆的前身,是以前的八路军的办事处,现在重新修葺之后揭牌开馆,是不是应该请以前办事处的负责人也一起回去参加这个仪式?” 尤振亚微微皱眉,道:“小曾你了解那位负责人现在的情况吗?”尤振亚多少听说过一些当时乔老震怒的内幕,但办事处以前的那位负责人自从离开南江之后,就没了消息,现在仓促之间,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当时的负责人叫孟群生,现在人就在京城发改委里任职,如果我们能够邀请到他,再由他出面一起去邀请乔老,事情可能会更容易一些!”曾毅说到。 尤振亚眼神一亮,如果是由孟群生出面去请乔老的话,事情就更加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了,有那么一种给乔老报喜的意思在里面。 听曾毅的意思,应该是跟这位孟群生保持有联系的,尤振亚就道:“这样好,这样最好不过了,新馆重新揭牌,于情于理,就应该请以前的负责人来出席嘛!” 曾毅笑了笑,道:“如果尤秘书长觉着可行的话,那我就去试试?” “就这么办吧!”尤振亚重重一颔首,“还是小曾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活,考虑得也较为全面。” 曾毅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工作本上,然后跟尤振亚商量下一件事情。 因为李钊雄的话模棱两可,所以很难判断出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曾毅和尤振亚一番商议,决定就按照标准的流程,先到中办的老干部局,汇报南江的疗养现状以及优势,然后邀请老干局的领导到南江实地考察,这样既是主动出击,也不算太冒失。 商议完毕,两人把工作一分,尤振亚负责联系老干部局,曾毅负责联系孟群生,这只是联系,最后其实都还是要由尤振亚来出面的,毕竟级别在哪里放着呢,只有尤振亚才有资格代表南江省发出邀请。 出了尤振亚的房间,曾毅准备去找孟群生,刚下楼,迎面碰到了驻京办的主任刘发生。 “刘秘书长!”曾毅打了招呼,刘发生和尤振亚一样,都是副秘书长,不过一个是省政府的,一个是省委的,在级别上差了半级。 刘发生显得很热情,道:“这次你要陪着尤秘书长办事,住在这里能方便一些,房间我让人收拾出来了,还是上次你住的那一间。” “谢谢刘秘书长!”曾毅客气道。 “都是为了更好地配合省里的工作嘛!”刘发生很亲切,上次曾毅大闹京城,让大名鼎鼎的御宴宫至今都还关着门,这事别人不清楚,刘发生却是最清楚的,所以他连曾毅上次来住的哪间房,都有留意。 看曾毅的样子像是要出门,刘发生就问道:“小曾你这是要出去办事吧?” 曾毅笑着道:“我给尤秘书长跑个腿。” “给尤秘书长办事,那就代表的是咱们南江省的形象,可不能马虎!”刘发生转过身,喊过一名工作人员,道:“去通知一下老刘,让他把新配的那辆车开过来!” 第二九一章 搏 尤振亚考虑得非常全面,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困难,全都想到了,他觉得这两件事都不怎么好办,但事情进展的顺利程度,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首先是曾毅那边,曾毅去跟孟群生一提,孟群生就很痛快地答应了。李钊雄在向曾毅传递消息的时候,孟群生就在旁边,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李钊雄的意思,这个忙必须帮。 由孟群生出面,尤振亚很快就见到了秦一舟,以他的级别身份,自然不可能见到乔文德,他只需要把南江省的诚挚邀请告诉秦一舟即可,后面的事情,就由秦一舟来转达了。 两天之后,秦一舟回复尤振亚:乔老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尤振亚大为振奋,在准备好详实的汇报材料后,他又按照约好的时间,前往中办老干部局汇报工作,而这次则更为顺利。 听完尤振亚的汇报和邀请,老干局的领导当场就道:“尤秘书长,你们南江省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我们这边才刚有个意向,你们的工作就做上门来了。就冲你们对老干部工作的这份重视和支持,我们也不好让同志们白辛苦这一趟。这样吧,定个时间,咱们实地考察一下吧,你们南江省的保健条件,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嘛。” 尤振亚很是吃惊,他可没有任何内幕消息,只是按照方南国的指示来办事的,不过他只是微微一滞,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老干部局负责的是老干部工作,这意思,多半是要择地修建老干部保健基地。 这事必须要争取! 尤振亚立刻站起来,表态道:“我们南江省委省府,一直都是把老干部的工作,当做是一件极其重要的政治任务来抓的。我代表南江省,热烈欢迎老干局的领导,前去检查和验收我们的老干工作。” 老干部局的领导很高兴,“检查谈不上,咱们相互交流一下老干工作的经验,我看还是可以的嘛!” 出了老干局,尤振亚的心情非常愉悦,背着手,迈着轻松的步伐,道:“小曾,你可是咱们南江省的一员福将呐!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好,回头我一定为你请功。” 尤振亚来京城办过很多差事,但像今天这样的顺利的,还是头一次呢,这两件事办得如此漂亮,回去之后,大功一件是肯定的!尤振亚心里也明白,这次事情能如此轻松就解决,跟曾毅有莫大的关系,而自己只不过适逢其会,白白拿了这一份功劳罢了。 曾毅笑了笑,道:“秘书长运筹帷幄,我不过是跟着你跑跑腿罢了。” 尤振亚爽朗一笑,这个曾毅的能量可真是不小,难怪方对此人的器重,甚至还要超过贴身跟随的省委大秘唐浩然,自己以前真是疏忽了,应该多跟他结交才是。 “走,上车!”尤振亚大手一摆,率先朝车子走了过去,道:“咱们这就返回南江,向方汇报这个好消息。” 两人返回驻京办的时候,驻京办里空荡寂寥,只留了一位副主任看家。 曾毅心道这大概又是省里有哪位重要的领导过来了,否则驻京办的人怎么会齐齐出动呢。 尤振亚交代那位副主任立刻安排自己返回南江的事,然后与曾毅一起往楼上去,在电梯里,尤振亚道:“应该是孙省长来了!一会见过孙省长之后,咱们就返回南江。”尤振亚平时也是做迎来送往的工作,一看驻京办今天出去的规格规模,就大概推测出是哪位领导了。 曾毅到了一声“好”,就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孙文杰这次到京城,是有什么事情。 尤振亚却是多少能猜到几分,都说方的工作这段时间就会变动,到时候这南江省一号的位子就空了出来,孙文杰这次来京城,怕就是为这事来的。 从表面看,方南国是南江省一号,而孙文杰是二号,二号接任一号的位置,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事实上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孙文杰到南江省之后,按说也做出了一些拿得出手的亮眼政绩,但毕竟时间太短了,根基尚浅。在南江省这些常委之中,资格比孙文杰老、根基比孙文杰深的,就有那么好几位,比如荣城市委秦良信、组织部长尹炳昌,这都是极有力的竞争者。 甚至就是去年和孙文杰一起晋身常委之列的常务副省长王冠彪,作为南江省土生土长的南江干部,在省内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孙文杰想要顺利晋升,怕是难度不小。 尤振亚是个老机关了,平时对这些风吹草动的事情最为关注,按照他自己私底下的分析,孙文杰晋升南江一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而其他几位常委晋级的可能,则几乎是零。 去年老省长费民安退了之后,孙文杰空降到南江,但与此同时,副省长顾明夫却是一大步跨出去,成为了东江省的省长,而因为袁公平倒台所空出来的常务副省长位置,上面也没有进行干预,而是选择了信任南江省,由原来的南江省副省长王冠彪接替。 这样一算,南江省本土的干部,已经有两位在去年受到了提拔,这实属罕见。毕竟越往上,可供分配的位子就越少,尤其是实职的位子,更是少之又少。在南江省,有一大拨干部等着被提拔,可中央部委的衙门里,等着要委个外派实职的人,也不在少数啊。 眼下的南江省,本土干部虽然实力强劲,但主导权却一直由方南国牢牢掌控。只是方南国一旦离开,这种局面势必就会被打破,如果再让一位南江本土干部上位,那局面就会极度失衡,形成一面倒。这种情况,绝对是上面所不想见到的。 如果方南国调走,最大的可能,就是由外省的一位省长或者是副来接任,如此形成一种新的平衡。再由中央空降,也不大现实,毕竟孙文杰就是从中央部委空降下来的干部,缺乏基层的实际经验,南江这样一个人口大省,不可能一二把手,全都由基层经验匮乏的干部来担任。 就是放在任何一个省份,这也是不可能的。 尤振亚的这种分析,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但事情放在自己头上了,那还是要搏一搏的。 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此时不搏,那就要后悔终生,所以孙文杰到京城来了,其他几位有希望的常委,怕是也都展开了行动。 曾毅到房里刚收拾好东西,尤振亚就派人过来通知,孙文杰马上到驻京办,曾毅也不禁有些佩服尤振亚的料事如神。 到楼下站好,出去迎接孙文杰的车队就回来了,刘发生从第一辆车里跳下来,快步跑过来,等着给孙文杰开车门。 孙文杰这次来,是以出席某会议的名义过来的,一下车,他就看到了尤振亚,随后又看到了曾毅,心中有些意外,曾毅现在是白阳市的干部,怎么会出现在省里的驻京办呢。 “孙省长!”尤振亚快步上前,向孙文杰热情伸出手,“路上辛苦了。” “振亚同志也在啊!”孙文杰伸出手,浅浅一握,随即收回。 “省委办公厅派我来办点事,早上出去办事了,也不知道孙省长要过来,不然就到机场迎接了!”尤振亚急忙解释了一句。 孙文杰摆摆手,随后视线落在曾毅的身上,停留了有两秒种之后,迈步朝驻京办里走去,一边问道:“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还顺利,都办得差不多了,准备下午就返回南江了!”尤振亚说到。 孙文杰微微颔首,“顺利就好,振亚同志也辛苦了!” 把孙文杰送到房间,尤振亚和驻京办的人员寒暄几句,就提出告辞,免得打搅到孙文杰的休息。 出了门,刘发生就道:“秘书长今天就要返回南江吗,那我马上去安排!” “刚才已经交代过了!”尤振亚道。 刘发生又问曾毅,“小曾同志也一起返回吗?” 曾毅点头道:“是,我跟秘书长一起回南江。”曾毅这次出来的时间也很久了,回去之后,怕是也不用再休养,可以直接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刘发生只好作罢,陪着两人一起下楼,然后就安排车子。 下午回到南江,就有省委办公厅的车子在接了,看看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尤振亚就道:“小曾,时间还来得及,你跟我一起到省委,把事情的进展,向方做一个汇报!” 曾毅也很久没有见到方南国了,便点头同意,吩咐徐力把自己的行李直接送到韦向南的别墅去。 “唐秘书,方现在有空吗?”来到唐浩然的门口,尤振亚敲了敲门。 唐浩然抬头看到尤振亚,就急忙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笑脸相迎:“秘书长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您先坐,我这就进去看看!” 再看到曾毅,唐浩然就笑了笑,心领神会地点了两下头,然后在里间的门上敲了敲,推门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出来通报道:“方请两位进去!” 进了门,方南国正站在窗户边,把杯子里喝剩下的一点点茶水,浇在窗台上的几个花盆之中。 “振亚回来了?”方南国抬手示意尤振亚坐,道:“怎么也不先到家里歇着,明天再来上班也不晚嘛!” “方这不是也没有下班吗!”尤振亚笑了笑,道:“我心里藏不住事,尤其是好事,所以一下飞机,就赶着来向方报喜。” “坐下说,坐下说!”方南国托着空杯子,笑呵呵坐在了当中的一张沙发里,道:“曾毅也坐嘛!” 尤振亚此时换上一副极度欢悦的语气,说道:“方,乔老已经答应要过来主持红色文化纪念馆的开馆仪式;中办老干部局的同志,也在听完我们的汇报之后,也表示要来实地考察。” “好啊!”方南国笑了笑,“振亚你办事,我是最放心的,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尤振亚摆摆手,道:“要说辛苦,这次小曾同志着实是辛苦了,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去跑动联络的。” 方南国微微颔首,当着尤振亚的面,他也没有刻意去表扬曾毅,而是道:“乔老和老干局的同志答应要来南江,这是个好的开始,但接下来工作,才是任重道远,振亚你还要继续把这件事抓起来。” “我一定仔细筹划,认真准备,切实做好接待工作。”尤振亚表着态,不过又道:“为了更好地做好这项工作,我向方要一名干将。” 尤振亚说这话的时候,就看着曾毅,去年乔文德要来南江,曾毅负责布置的住处,竟然让跟了乔文德多年的秦一舟,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这给尤振亚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方南国一笑,道:“振亚全面负责,曾毅配合协助。” 尤振亚这就放了心,他把在京城开展工作的情况,挑重点向方南国汇报了一下,就起身告辞,毕竟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不敢多耽搁方南国的时间。 “曾毅留一下,我还有事情要问!”方南国打发了尤振亚,却把曾毅留了下来。 曾毅知道方南国是要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把乔文德生病的事,简单提了一下。 方南国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心道这曾毅的运气,也不知道算是好呢,还是算坏呢,给大领导治病,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尤其是对于曾毅这种不在专职医疗小组之列的大夫来讲,风险是要远远大于机遇的。 坐在沙发里沉思了片刻,方南国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曾毅微微一滞,道:“是指哪方面?” 方南国笑了笑,心道自己怎么会问曾毅这个问题呢,以曾毅现在的级别,怕是也很难琢磨出乔文德来南江养老是有什么用意,他便道:“你随便讲一讲,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曾毅笑了笑,道:“不管是乔老来南江,还是老干局要在南江设立老干部保健基地,这对南江来讲,都是好事,只是能好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如何来操作了。” 方南国只是淡淡点头,鼓励曾毅继续往下讲。 “这次我在京城,正好也去了一家久负盛名的温泉疗养院,所见所闻,让我有一些感触和想法。”曾毅看方南国没有反对,就继续往下讲,“这家疗养院,以及周边大大小小二十多家温泉疗养院,全都归属于京城的某些部委机关,它们占据了当地几乎是绝大多数的优质温泉资源,但对当地的贡献,却几乎是零,没有为当地创造丝毫的经济效益。” 方南国就知道曾毅要说什么了,这种情况,也确实是国内的一大奇观。 方南国没有去过曾毅所说的温泉疗养院,但他以前去过非常有名的戴河,顺着碧水白沙,沿线全是大大小小的各式疗养院,但这些疗养院对当地的经济是没有贡献的,甚至还阻碍了当地的发展。 这些疗养院,全都分属于京城不同的部委机关,疗养院的负责人,至少都是个正处级的干部了,而当地税务、工商、旅游单位的一把手,也不过才是正科级,他们哪有胆子来让这些疗养院配合当地政府的工作。 这些疗养院平时怎样经营,挣多挣少,都跟当地政府无关,更不会给当地交一毛钱的税。你要是去理论,对方一句我们是内部机关,不对外营业,就把你给打发了。 要想成为疗养院的选址,当地必然是风景秀丽、环境优美、气候宜人。这些风景,其实就是当地最大最优质的资源,而这些疗养院占据了这些优质资源,却不能反哺当地的经济,导致当地政府只能是守着宝山空叹气,着实不是一桩憾事。 “你认为该怎么解决?”方南国问到。 “我觉得不能只把疗养院当做是一种政治资源,其实它也是一种社会资源。”曾毅笑着,“既然是社会资源,当地政府就有必要提前进行统筹规划,这样才不至于让资源白白浪费。” 方南国笑了笑,道:“你能这样考虑问题,说明你已经进入了社会经营者的角色,为领导者,其实就是一个经营者。” “只是要做好这个经营者,并不容易!”曾毅也笑着。 方南国大手一摆,道:“这些事,你去跟尤振亚讲!现在我要下班了,你的运气不错,今天晚饭有着落了!”说完,方南国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整了一下衣服,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外走去。 曾毅呵呵一笑,赶紧从后面跟上。 换作是一年前,曾毅可能就讲不出这样的话,当时南江省要建设保健基地,曾毅也有参与,但那时他所想的,只是怎样把那个基地建好,而现在,他所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很多,他已经能够慢慢适应自己的这个体制内身份了。 第二九二章 兑现 曾毅在方南国家里吃完饭,把帮方晨盈捎的东西都一并转交,然后就离开了省委大院。 一出大门,车子就缓缓滑到了曾毅面前,开车的正是徐力,他总是在该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回到韦向南的别墅,临进门的时候,曾毅道:“徐力,一会你把车子开走,明天早上到这里来接我。另外,你跟久泰那边打个招呼,今后就不用去那边上班了!” 徐力先是微微一滞,随后眼中露出一丝激动,道:“好,我知道了!” 他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很可能是要给自己安排新的工作了!徐力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当年在部队上,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狙击王,在这强手如林的特战大队里,要不是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和强烈的好胜斗志,是绝不可能做到狙击王这个程度的。 昔日的狙击王,因为一点小伤不得不黯然退役,最后成为了一名小保安,要说徐力心里没有半点的不甘,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还很年轻,虽然久泰那边对他们几个都很不错,但做保安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最近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去吧!”曾毅笑着说了一句,就抬脚进了屋子,他最近也在观察徐力,给徐力安排工作,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别墅里空空荡荡,韦向南常年不在家,以前是全球飞,最近这段时间都一直待在南云的长宁山干休所,除了带孩子外,也是比较看重将军茶这块事业,冬季虽然不产茶叶,但却是布置来年的重要时间段。 汤卫国也不在,执行任务去了。 曾毅洗了澡,倒头就睡,这趟京城跑得比上班还累,伤是养好了,但没有休息上一天。 第二天一早,徐力开着车子来接曾毅,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文质彬彬的西装,让自己看不起不像往常那么冷峻。 曾毅笑了笑,道:“去白阳!”就钻进了车里。 如今去白阳高新园区,路面上的车明显多了很多,虽然很多项目都还是在建之中,但已经开始显现出一丝熙熙攘攘的景象了。 李伟才背手挺着肚子,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慢慢地踱出管委会的大楼,然后低头往自己的座驾里钻,他准备到市里去办事。 刚探进去个头,身后传来轰鸣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径自驶了进来,然后停在了大楼前一块很显眼的空地上。 李伟才微微皱眉,那个停车的位置自己专门交代过,是留给曾毅主任专用的,最近曾主任虽然不上班,但谁也没往那里停车,一直空着,平时就是胡开文这位副市长驾临管委会,也不会把车停在那个地方的。 这是哪个冒失的家伙,竟然问也不一问一声,就把车子停在了曾主任的位置上,这不是乱弹琴嘛! 李伟才站住脚,回身看着那辆车,准备要把门卫叫来,让对方把位置腾出来。 徐力跳下车,先是用眼角的余光四下里扫了一下,然后就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跟我上楼一趟!”曾毅没有看到李伟才,下车之后就往楼里走。 “曾主任!” 李伟才看到车里下来的是曾毅,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就是一脸的惊喜,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到了曾毅跟前,道:“曾主任,你回来了?” “是李主任啊!”曾毅笑着,心道李伟才真是成精了,自己今天是开韦向南的车过来的,没想到李伟才还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久不见,李主任最近还好吧!” “都好,都好,就是曾主任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很想你!”李伟才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关切问道:“曾主任身体都痊愈了吧?” “好了!”曾毅点头笑着。 “这下可好了,曾主任痊愈归来,我们这些人工作起来就有主心骨了。”李伟才笑得很开心,道:“曾主任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提前做好迎接工作!” 曾毅摆了摆手,“我是养病归来,又不是在前线立了功,有什么好迎接的!” 李伟才可不听这个,站在那里就很激动地就喊了一嗓子:“曾主任回来了,大家快出来迎接!” 片刻之后,楼上就跑出来几十号人,有管委会的几位副主任,还下面各个科室的负责人和工作人员,大家看到曾毅,都是面带惊喜,上前表示欢迎,觉着够资格的,就关切询问着曾毅的病情。 曾毅年纪轻轻,就是管委会的二把手了,这在熬资历熬年龄的体制内,是很遭人嫉恨的。所以对于年轻领导来说,要真正树立起威信,难度是非常大的,因为就算你有能力、干得好,下面的人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这里面有个心量的问题,凭什么大家都要熬资历,你就不用呢! 但上次李伟才去养猪场执法,被胡三家放狗追咬,这引起大家的同仇敌忾。曾毅当时不畏胡三家和胡开文的关系,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坚决要求警方抓人,事后又亲自带队,拆掉了胡三家的养猪场,有勇有谋,这让管委会的人开始有些敬佩。 “我已经彻底好了,谢谢同志们的关心!”曾毅跟大家笑着打过招呼,道:“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李伟才摆着手,“好了,好了,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说着,李伟才在前开道,领着曾毅上楼。 “曾主任的办公室是咱们管委会的形象,虽然这段日子你不能来上班,但每天的洒扫清理工作都没有落下,饮水机里的水,也是及时更换的,保证和以前一个样!”李伟才推开曾毅办公室的门,还不忘给自己邀功。 曾毅心中苦笑,李伟才整天拿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当作大事来办、来邀功,曾毅对此都习以为常了,道:“辛苦李主任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伟才赶紧拿出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开水烫着,然后又去找茶叶,准备要给曾毅泡茶。 “李主任,先不忙,坐吧!”曾毅指了指沙发,又从手包里拿出几盒烟往前一推,笑道:“自己拿!” 李伟才一瞧,又是大熊猫,还是专供的那种。李伟才心中吃惊,这种限量供应的香烟,就是省长一年也未必能分到几盒,市长就不用想了,根本没有,可怎么到了曾主任这里,竟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呢。 上次曾毅送的那包烟,就让李伟才出尽了风头,走到哪里,他只要把烟盒往桌上那么一放,周围的人全是羡慕的眼神。 “谢谢曾主任!”李伟才过去笑着把烟收进了自己的包里,没舍得抽,还是拿出了管委会配给自己的中华烟,道:“好东西得慢慢品尝,不然一下抽光了没得抽,这心里更抓挠得难受!” 曾毅笑了笑,让李伟才坐下,问道:“最近园区的工作,一切都顺利吧!” “我向曾主任做个汇报吧!”李伟才就赶紧掏出自己的记事本,按照上面记录的重点,开始向曾毅汇报。 园区内所有的项目,都是按照计划好的章程在进行,基本是按部就班,园区所要做的,只是做好协调和配合的工作,这些都没有任何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星星湖的项目的启动了,项目所涉及的辖区,已经正式并入管委会,高新园区的版图在曾毅休息的这段时间,一下扩大了很多。 汇报完这些事情,李伟才道:“同志们都说,这次要不是曾主任受伤,星星湖的项目肯定要由你来主持!” 曾毅摆了摆手,道:“这很不好,不利于团结!都是为百姓做事、为党分忧,怎么可以挑肥拣瘦呢,不管是由谁来负责这个项目,管委会的上上下下,都必须全力给予配合,这是态度问题,绝不能含糊!” 李伟才就点头道:“是,回头我批评他们!” 曾毅想了想,道:“通知一下在家的班子成员,就不用为我搞欢迎的那一套仪式了,咱们一起到星星湖的项目工地上走一走,现场解决问题,就当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了!” 李伟才有些意外,虽然曾毅之前就暗示支持胡开文负责这个项目,但这个支持的力度,似乎也太大了吧,病休回来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去星星湖工地视察,李伟才一时也猜不到曾毅的想法,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一起身,李伟才看到了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徐力,就道:“你看我这记性,这位是……” 曾毅喊了一声,把徐力叫进来,对李伟才道:“这位是徐力,退伍军人,开车的水平不错。” 李伟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曾毅到管委会之后,一直都没有指定固定的司机,除非是正式场合,必须要有司机外,一般曾毅都自己开车在荣城白阳两地之间往返,现在这么说,就是定好司机人选了啊。 “是小徐啊!”李伟才就笑了起来,道:“难怪看起来有那么一股英武之气,原来是当兵的出身。好啊,好!”既然是曾毅指定的人,李伟才哪能不明白这关系非同一般,对待徐力自然是同志般地温暖,做出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李主任你好!”徐力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曾毅说话并不含糊,直接道:“小徐在部队上的时候,就是位尖子兵,表现非常优异,很受部队领导的器重,现在我想留小徐在咱们管委会干点事。李主任看一看,如果有什么合适的差事,就先安排小徐试用一段时间,看看表现再说!” “那就在小车班嘛!”李伟才说着,道:“刚才我在楼下也已经看到了,小徐的车开得是又快又稳,比咱们小车班的那几个冒失鬼,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看也不用搞什么试用了,今天就可以上班,咱们高新园区,可一直都是市里的拥军模范单位,对于像小徐这样优秀的军转同志,我们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嘛。” 说完,李伟才看着徐力,“就是怕会委屈了小徐,也不知道小徐你的意思呢!” 徐力当然满意,政府单位的司机,哪怕就是个事业编,也比保安要好听好看,他道:“我听李主任的安排!” 曾毅拍板道:“那就这样吧!” “我现在就领小徐去办手续!”李伟才笑着告退,领着徐力出了办公室。 出了门,李伟才向徐力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都是些老生常谈,无非就是以后开车的时候,务必安全第一,要把领导的安全放在首位,上下车要抢着开车门,发动车子的时候一定要稳,不要让领导磕着碰着。 说这话的时候,李伟才也是在心里暗赞自己的料事如神,管委会的小车班有一个行政编制的名额,李伟才一直压着没定,任谁来上门说情,他都不松口,就是给今天预备着的。曾主任不用管委会指派的司机,这不明摆着是心里早有司机人选吗,自己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到,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领导班子的成员很快到齐,管委会派了一辆考斯特,载着大家朝星星湖的项目工地去了。 星星湖的工地,距离管委会并不是很远,只是路况没有园区内的好,路上有些小小的颠簸。众人坐在车里,七晃八晃,过了有二十分钟,才到了工地现场,这竟然比到白阳市区花费的时间还要多。 以前这一片,是由大大小小无数个小湖泊和小池塘组成的,草木茂盛,周围是庄稼地,而此时已经竖起了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白阳市高新园区-星星湖”,旁边还立着彩色的巨幅规划图,规划图上面波光粼粼、水色连天,成群的水鸟掠过水面树梢,游人在湖中泛舟。 如果注意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掩映于草木水色之中的一栋栋欧式别墅。 下了车,众人就能听到巨大轰鸣之声,大型的挖掘设备已经到达了项目工地,第一期的工程,是要先对这些杂乱无序的湖泊和池塘进行有目的地扩容和填埋,让入眼的景色,变得更加赏心悦目,视野也更加开阔。 星星湖项目的负责人还没有赶过来,曾毅四下里一看,就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很眼熟的车,正是顾宪坤的那辆沃尔沃,他就拿出电话,拨给了顾宪坤,“在哪呢?” “在星星湖项目的工地!”顾宪坤说到。 “我也在,就在入口处!”曾毅笑着。 “你回来了?”顾宪坤有些意外,随即就道;“你等着,我也是刚到,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就看到顾宪坤了,他从里面的树丛里走了出来。他今天过来,一是观察项目的进展,看常俊龙他们是不是在真心做这个项目;第二是再仔细看看看周围的地形,如果项目真的在做,他考虑先买一块有优势的地。 “曾主任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宪坤远远伸出一只手,笑道:“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 “顾总也是来看项目的,那就一起吧!”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抬手邀请顾宪坤一起到里面,“顾总是商业运作方面的高手,说不定能提出一些创新的想法,帮助我们把工作做得更好!” 顾宪坤笑了笑,跟其他几位领导也打过招呼,就一起往里面走。 众人往里走了一截,星星湖项目的负责人就过来迎接了,往里走的路很不顺畅,毕竟这里是没有经过开发的湿地,很多地方还得有船才能通过。 一路上走走停停,项目的负责人向大家做着介绍,说以后这里会变成什么,要建什么,是什么样的规划,很是能打动人。 “建成之后的湿地公园,水域面积至少能增大三成,其中以面积最大的星星湖位于最中心,四周辅以星罗小湖,景色也会做到精雕细琢,湖湖有景,而且景色各不同,届时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能走遍每一处湖泊、每一处园林……” 顾宪坤跟在最后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如果不是被常俊龙捷足先登,那么今天站在这里挥斥方遒、描绘图画的,就是自己了。 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曾毅向项目负责人询问工程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管委会在哪些方面给予配合。 这种问题,也讲不出什么新鲜来,无非就是基础设施的配合,比如通路、通水、通电、通气、通网,另外,就是在宣传上给于支持,让大家都知道有星星湖这么个地方。 回到管委会,曾毅就把顾宪坤请到了办公室里,道:“怎么样,今天转了这一大圈,有什么想法?” 顾宪坤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个茶杯,思揣了很久,叹道:“好项目啊,真是好项目!” “决定参与了?”曾毅笑着问到,他知道顾宪坤还是在后悔错失了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顾宪坤笑了笑,自己要是想不参与的话,今天也就不可能跑到这里来了。 在顾宪坤的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个项目的,之前他又是进行航拍,又是找人规划,就肯定是非常有兴趣了,而且他也已经把前前后后所有的运作环节都筹划到了。 这个项目看起来投资规模很大,但对于顾宪坤这样的商业运作高手来讲,其实还是有很多手段来规避风险的。比如星星湖规划之后截取出来的多余树木,就可以补贴到地产项目中,类似这样的方法,就可以节省出七八千万;白阳市的优惠政策和大项目奖励,还能再拿回来一个多亿;这次白阳市为了争取到项目,还把星星湖东南方向的一千亩地,无偿提供给了常俊龙他们,这些地拿去抵押给银行,至少也能拿出两三个亿了。 算来算去,顾宪坤的心都凉透了,可能有个五六亿的自有资金,就可以先把这个项目启动起来了,这对于名仕集团来说,完全是风险可控的,就算失败了,这点钱还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而一旦成功的话,就是很多倍的利润回报。 这么好一个项目,自己竟然给错过了!失误啊,失误! 心里很后悔,不过顾宪坤还是淡淡一点头,笑道:“有参与的想法,只是还没选好要哪块地,到时候决定了,还要你多支持啊!” 曾毅就把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放,道:“不缓一缓吗?看明白再动也不晚!” 顾宪坤眼中神色一滞,心里不怎么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曾毅是不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呢,还是他要打压这个项目?后者应该不可能,曾毅作为白阳管委会的副主任,如果真因为和常俊龙的一点私人恩怨,就出手打压这个项目,那就是跟市里唱反调,更严重一点说,那就是不称职。 而曾毅如果不看好星星湖项目的话,你就是不看好高新园区的前景,这似乎也不应该啊! “下周四有个饭局!”曾毅话题一转,看着顾宪坤笑道:“到时候一起过来吧,人多了热闹!” 顾宪坤突然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曾毅不会是要给自己介绍别的生意吧,他道:“好,那就听你的,先缓一缓、看一看,慎重抉择总是不会错的!” 曾毅笑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我联系你!” “行嘛,我随叫随到!”顾宪坤点头笑着,他也没提要把饭局设在清江大饭店的话,因为他猜不到曾毅要给自己介绍什么人认识,真要是跟业务有关,那在自己的饭店里吃饭,反而不好。 今天在星星湖项目现场看到顾宪坤的车,曾毅就知道顾宪坤还是很在意这个项目的,虽然出于朋友的情面,他嘴上不说、不埋怨,但心里肯定对没有拿下这个星星的项目,还是有些无法释怀的。 所以刚才在视察星星湖的时候,曾毅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他上次答应过顾宪坤,再有赚钱的项目,一定会优先考虑,现在也是该兑现承诺了! 情节转折,有点卡壳,又欠一章,明天开始新的故事。 重要:请各位书友把自己很久没有修改过的密码,尽快修改一下!这两天,大家打开很多网站的时候,可能都收到提醒了,也提醒了,安全第一。 第二九三章 我也投 副市长胡开文听说曾毅回来上班了,第二天特意到高新园区,召开了个班子会。 开会的主题,自然还是星星湖项目,这个项目虽然眼下才刚开工,但按照市里的总体规划,今后星星湖项目的重要性,以及区域版图之大,很可能还要超过高新园区现有的规模。 “……散会之后,大家就按照今天会议形成的结果,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尽快把工作抓起来、干起来!”胡开文说完这句,环视会场一周,重重地强调道:“我再重申一点,星星湖项目是我们白阳市引进的超重大项目,市领导对此非常关心,也非常重视,希望大家能够认真领会市里的精神,在项目的执行过程中,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要及时向上汇报,绝不能拖延塞责,更不能敷衍了事!”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先讲市领导很重视,再讲大家要及时“向上”汇报,至于是谁重视,又要向谁汇报,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在座的可就只有胡开文一个是市里的领导。 胡开文这是在给管委会的班子成员敲警钟呢,你们不要以为曾毅回来了,就想着谋权篡位的事,在星星湖这个项目上,我胡开文才是市里指定的负责人,谁也别想插一只手进来,更别想分走我胡开文的利益! 在座的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胡开文的意思,就都似有似无地,把视线投向了曾毅。 开会的时候,曾毅总是一副很平静的神情,脸上挂一丝淡淡的和煦笑意,此时他清了一下嗓子,道:“胡市长的讲话很重要,我个人一定坚决贯彻市里的指示,不打折扣地执行市里的一切决定!” 胡开文松了口气,他虽然感激曾毅在遇袭受伤的事情上没有搞扩大化,但一码归一码,在关乎自己政绩前途的事情上,他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含糊。听说曾毅昨天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视察星星湖项目工地,这让胡开文心里很紧张,生怕曾毅会搞出什么动作来,这才赶过来打预防针。 现在听了曾毅的表态,胡开文放了心,在这种大事上,曾毅还是不糊涂啊,能够拎得清。 在座的几位班子成员,就都发了言,二把手支持一把手,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真要是神仙打架,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散会之后,胡开文亲切地邀请曾毅:“曾毅同志,身体都痊愈了吧?走,到我办公室喝杯茶,聊一聊!” “谢谢胡市长关心,都好了,完全没有问题了!”曾毅笑着抬了抬手,请胡开文先走。 胡开文露出笑容,道:“那我就放心了,这些日子,我没少记挂这件事。” 曾毅心里直摇头,我这才刚上班,你就赶过来敲钟提醒,这好像并不是记挂我的伤势吧。不过曾毅也懒得放在心上,道:“胡市长既要负责市里的工作,又要操心星星湖项目的事情,日公务繁忙,还为我这一点皮外伤而记挂,真是让我惭愧呐!” “这话可不能这样讲!”胡开文就板起脸,道:“你因公受伤,说到底,是我这个做领导的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该惭愧的是我啊!” 曾毅摆了摆手,道:“革命哪能没有流血呢!” 胡开文笑了笑,道:“你康复了就好,管委会的工作离不开你,我也少不了你这个左膀右臂。” 说完,胡开文脸色一肃,道:“不过,我们必须要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今后要对这种不良势头,长期保持一种高压态势,从严从重从紧,坚决给予打击,以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保护好同志们的切身利益。” “胡市长说的是,要让同志们没有后顾之忧!”曾毅点了点头。 “有鉴于此,我看可以考虑跟市局的领导沟通一下,给咱们高新园区增加警力装备。现在园区内就只有一个派出所,里面的警员,多半还是以前乡派出所的底子,仅靠这点警力和装备,已经很难跟得上咱们园区目前的发展形势了!” “是!”曾毅微微颔首 园区派出所的情况,曾毅也相当清楚,前身就是乡派出所,后来高新园区成立,直接就改了名字,成为了高新园区派出所,里面的警员基本没什么变动,装备也只是增加了一部分,这就有些尴尬了,平时应付乡里乡间的鸡毛蒜皮纠纷还行,但一些很关键的时刻,就指望不上了。 正因为这种情况,上次胡三家才敢拒不接受派出所的传唤,还把警车都被扣了,归根结底,是派出所的战斗力太弱了,根本无法形成震慑。 高新园区这半年来增加了很多项目,外来人员逐渐增多,现在星星湖又并入高新园区,版图一下扩大了很多,派出所要是再不动一动,怕是很快连户籍工作都管不来了。 “走,到我那里坐着,咱们把这件事好好地合计合计。”胡开文笑着邀请,轻轻在曾毅的肩膀上“揽”了一下。 两人刚走到胡开文的办公室门口,跑来一名管委会的工作人员,道:“曾主任,来了您的一位客人,刚才开会,我就让她在会客室里了,已经等很久了。” 曾毅就看着胡开文,摊开双手,无奈笑道:“休息了一段时间,欠了一大堆工作没处理,现在这些债主们都上门来催债了,胡市长,你看这……” 胡开文只好作罢,其实他也没什么可对曾毅讲的,不过是找个借口,跟曾毅多亲近一下罢了,真要是警力不足,最着急是派出所才对。当下他就笑道:“行,那你就先去忙吧,刚才那件事,咱们回头再议。” 曾毅就点点头,道:“那回头我让派出所拿个具体的材料出来,去向胡市长汇报!”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胡开文笑着。 “那我先过去了!” 曾毅向胡开文告了个罪,就跟着工作人员下楼去了,等推开会客室的门,他就笑了,道:“我没有看错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什么风?”龙美心正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磕着开心果,她把手里的果壳一扔,道:“当然是西北风,京城的西北风太冷,本姑娘来南江暖和几天。” 曾毅就上前一大步,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道:“我代表南江人民,欢迎你的到来,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了京城人民的问候!” 龙美心被气乐了,道:“你能代表南江人民,我可代表不了京城人民,而且我也没带来什么问候,就带来点西北风,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曾毅哈哈一笑,摆手道:“算了,西北风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这人怕风!” “伤风了,就自己扎自己几针,怕什么!”龙美心咯咯笑着,“你不是整天吹嘘自己的医术了得嘛!” “正因为吹多了,所以才怕风嘛!”曾毅笑着,看见龙美心,他确实有些意外的惊喜,道:“我前脚刚回,你后脚就到,知道紧跟领导步伐了,进步很大嘛!” “呸!跟着你这种芝麻大的领导,只会倒霉!”龙美心啐了一口,道:“不过看你最近混得还不错嘛,这都有专门的会客室了。我记得在南云,你可是办公室、会客厅合二为一,好像还是员工吃下午茶的地方吧!” 曾毅笑笑,道:“条件简陋,让你见笑了!”说着,曾毅伸出手,道:“走吧,楼上坐,顺便请龙大姑娘检阅一下我的新办公室!” 龙美心站起来,道:“办公室就不去了,领我在你的地盘上转一转吧!” “外面都是工地,有什么好转的?”曾毅问到。 龙美心就道:“我是做生意的,当然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曾毅同志,注意了,现在我可是你们的投资商,还把你的领导派头收起来,老老实实为投资商服务吧!”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曾毅呵呵一笑,就领着龙美心出了会客室,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投资的话,我可是要收服务费的,领导的时间很宝贵的,一寸光阴一寸金!” 下了楼,龙美心道:“上次碰到的那个崔恩熙小姐,她说在这里是有投资项目,就先去她那里看看吧!” 曾毅微微一滞,随即摇了摇头,然后拉开车门,请龙美心上车。龙美心万里迢迢跑到高新园区,第一站竟然是要去看崔恩熙捐建的南云医学院,这是什么心思,曾毅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龙美心确实是有点小心思的,那天她听崔恩熙说的时候,表面上虽然风轻云淡,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崔恩熙能投资,难道我龙大姑娘就不行吗。 胡开文此时准备返回市里,结果一出门,正好看到曾毅和龙美心离去,他不禁摇头,年轻人啊,真是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就算你是单身汉,那也得考虑考虑这形象问题吧! 不过等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胡开文就不敢乱想了。 车子挂的是京牌,而是那号码极其不普通,乃至于连胡开文这种从没有在京城行走过的人,都对那个号段非常熟稔。 天知道这车的主人是什么来头,又跟曾毅是什么关系,胡开文抬脚往楼下走去,已经把自己刚才心里的念头,统统给忘掉了。 医学院的项目工地上,几栋主要的教学建筑,进度已经完成了大半,马上要就能封顶,而配套的宿舍楼、餐厅,也已经开始破土动工,负责运送材料土方的泥头车,不断地在工地上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龙美心顶着安全帽,站在一处活动板房前,心里有些气闷,不是说这里是平海集团捐建的项目吗,怎么眼前全是施工队伍,一个平海集团的人都抓不到啊,她很郁闷,自己算是白来一趟了,崔恩熙根本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曾经来过。 曾毅知道龙美心的心思根本不在考察医学院的项目上,道:“要不再到别的地方转转?” 龙美心往远处看了看,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在医学院这个项目上投资吗?” “怎么可能!”曾毅笑着摆手,“求之不得,多多益善!” “好!”龙美心一拍手,指着前面的工地,“我投了!” “你没有开玩笑吧?” 曾毅就收起了笑容,看着龙美心,郑重地问到,在他看来,龙美心这根本就是头脑发昏了,是在瞎做决定! 戴维家族和平海集团之所以愿意提供巨资,捐建南云医学院,是因为他们两家本身都涉及医疗药品这个领域。从眼下看,好像是拿钱白白地砸进了医学院,不可能有任何的收益和回报,但从长远来看,他们这笔投资还是非常具有价值的,而且还能赚个好名声。 但龙美心这算怎么回事,她做的事业,根本就和医学不搭界,而且又不懂医疗药品这一行,只看了一眼建筑工地,就决定做医学项目,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任何一个理智的成年人,都不会做这种决定。 要知道全世界药品研发的成功几率,也只有3%不到,而且那还是内行做出来的成绩。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龙美心笑了,她能感觉到曾毅对自己的这种关心,道:“就这样吧,我已经决定了,回头我就把投资计划书拿给你看! “你可要考虑清楚!”曾毅再次提醒到,“医学院现在不缺建设资金,你要投资的话,就只能投资医学研究项目了!” “头一次发现你比我还要啰嗦,难道我就不能多领域发展一下?”龙美心把安全帽摘下来,扔到曾毅的怀里,转身就走,一只手插兜,一只手还抬起来抓了抓,潇洒道:“走吧,开道,咱们别处看看去!” 曾毅只好跟上,心道这龙美心绝对是得失心疯了。也罢,等她投具体项目的时候,自己在一旁帮着把把关,总不能真让她赔个血本无归吧。 “你说,崔恩熙能拿出好几个亿,投在了医学教育上,这种行为,是不是挺令人佩服的?” 龙美心突然回头问着曾毅,笑靥如花。 曾毅却只能苦笑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根本就不是这个逻辑,人家的投资,那是有目的地投资,而你这根本就是在意气用事,他道:“不行,比不上你,你更令人佩服!” “废话!”龙美心白了一眼,“这个我也知道!” 第二九四章 哑谜 从医学院的工地出来,曾毅领着龙美心在高新园区转了转,园区内凡是能拿的出手的项目,曾毅都带她去看了一遍。星星湖的项目工地自然也去了,但没有进去里面,只是开着车绕着星星湖转了一圈。 转完了,龙美心道:“没想到臭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以前只会倒批文的贩子,到了南江之后,竟然脑瓜子开了窍,操持起这种大盘口了。看来南江的水土不光养人,还健脑启智呢!” 曾毅咳了一声,道:“应该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怎么这好听的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呢,也不知道常总听了你这番夸赞,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他高兴难受的,关我什么事!” 龙美心斜了一眼,然后舒服地躺在座椅之中,她还是看得比较明白的,常俊龙的眼界格局,那是非常有限的,否则上次在京城,他也不会搞出让人找碴的烂招数来。而眼前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不仅规模浩大,而且规划有序、布局合理,这都不是常俊龙可以搞出来的,看来这个星星湖的项目,还是有些故事的。 在园区内转完,时间已经不早了,曾毅到管委会露了个面,就载着龙美心进了荣城,龙美心千里迢迢过来,接风肯定是少不了的。 龙美心在南江认识的人不多,也就韦向南、唐浩然、杜若几个,只是很不巧,南江省委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晚宴,方南国会出席,所以唐浩然得跟着,无法过来;而韦向南也过不来,汤修权突然想去北方看冰雕,曾毅打电话的时候,韦向南刚刚陪着公公婆婆降落在冰天雪地的北方某省,自然不可能赶回来了。 所以晚上的接风宴,就只有曾毅、龙美心、杜若三人。 杜若对龙美心的到来非常重视,前几天他去京城的时候,龙美心的招待很热情隆重,现在到了自己地盘,杜若自然要更加隆重热情才是。 接风宴的地点,设在了“四季青”会所,这是维纳斯刚开的一家新店。维纳斯做大之后,难免就龙蛇混杂了,杨保才那样的小商人,交了会费也能进去,虽然里面有会员等级制度,顶级的地方,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消费,但毕竟是在同一栋楼里,进进出出还是有些不方便。 卫子刚就重新开了这家新店,定位更加高端,今后杨保才肯定是进不到这家店里来的。 曾毅二人到了四季青的门口,还没停好车,就看杜若脸色铁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卫子刚一头汗地跟在后面,嘴上不停地解释,神情很是紧张。 “杜局!”曾毅就推开车门下去,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卫子刚一看到曾毅,就急忙上前,求救道:“曾主任,我卫胖子今天犯了个十恶不赦的大错,你快帮我向杜局求个情,让我怎么赔罪都行,可就是千万别生气!” 曾毅瞄了一下杜若的神色,心道这卫子刚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然把杜若气到这种程度,他道:“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卫子刚一跺脚,懊悔道:“杜局今天要招待贵客,向我订了‘满江红’厅,都怪我无能,竟然让人把满江红厅给换走了。” 曾毅就知道杜若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了,满江红是这里最大最好的一个包厢,之前杜若在电话里就讲了,说是已经在四季青订了最好的包厢,专门为龙美心接风,现在包厢却被别人拿走了,那杜若的话岂不成了放屁,难道要再告诉龙美心:对不起,最好的包厢让别人换走了,我给你订了个第二好的? 再说了,杜若在荣城这块地面上,是位跺跺脚,整个荣城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别说这包厢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就是没有预订,只要要用,你也得立马给倒腾出来,现在却反过来了,定好的包厢让别人占了,你让杜若的面子往哪里搁。 “卫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曾毅看着卫子刚,觉得卫子刚这事办得太不厚道了,能抢走杜若包厢的,肯定是有来头,但你卫子刚干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是随便扯一个理由,比如包厢里走了水、过了电、桌子碎了、椅子劈了,也能遮掩过去吧,怎么能把事情搞到这一步! “是是是,都是我的罪过!”卫子刚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让汗水打湿了,他朝杜若直作揖,道:“杜局,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给你磕头赔罪都行!” 杜若冷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卫子刚,而是对曾毅道:“惭愧啊,我的这一张老脸,现在都臊得没有地方搁了。” 曾毅就道:“杜局,其实这事主要怪我,我已经自作主张,向美心推荐了另外一个地方,连位子都订好了,本来是要打电话通知你的,结果一想刚好顺路,干脆过来直接接你就是了……咳,你看这事办的,怪我,怪我。” 杜若也不知道曾毅是在宽解自己,还是真有这件事,不过心里却好受多了,要是真让龙美心在换了的包厢里吃饭,那自己以后就真没什么脸面对人家了。 曾毅一抬手,拉开车门,道:“杜局请上车吧,今天这事都怪我,一会我自罚三杯,向杜局赔罪!” 杜若也不好说什么了,如今只能如此了,他一竖眉,脸色凝重地钻进了车里。曾毅随即合上车门,转身坐进了驾驶位。 “杜局……曾主任!”卫子刚站在车边,眼巴巴地看着曾毅,带着一丝恳求。 “就这样吧!”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驱车离开,这事他也帮不了卫子刚,留下来只能让杜若更火大。 龙美心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怎么到了吃饭的地方,门都没进,就又要离开,她道:“这是要去哪?” “马上就到,到了你就知道!”曾毅说着。 杜若就知道曾毅并没有改地方,想想也是,以曾毅办事的风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唐突的事呢,他刚才也就是帮自己化解一下尴尬罢了。 龙美心“唔”了一声,就又贴在了座椅里,也没有多问。 杜若看到这一幕,心里吃惊不已,这龙美心跟曾毅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换了别的人,就算不反对改地方,至少也要问问发生什么事了,而龙美心则是一副完全交给曾毅来安排的姿态,对曾毅的任何安排,她都没有异议,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信任的范畴吧。 今天这个接风宴,杜若其实非常重视,为此他还特意提前过去了一步,谁知就是这一步,把他给郁闷坏了。 走进四季青,没有遇到卫子刚,杜若就直接去了包厢,这一推开包厢的门,他就有点发懵,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为首的正是荣城市粮食局的局长纪安民,卫子刚就站在包间里,正在向纪安民解释什么呢。 纪安民看到杜若,起身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杜局啊,实在是对不住,今天咱们两个定的包厢,怕是要对换一下喽!” 平时要是哪个粮食局的局长敢这样跟局局长讲话,大家肯定都会认为这个粮食局的局长一定是疯了,是在找死。不管怎么比,粮食局跟局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纪安民就这样讲了,因为他跟杜若的关系,实在是太熟了! 杜若是荣城市委秦良信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而纪安民也不是别人,他是秦良信的小舅子,因为在政治上没什么能力,就只做了个粮食局的局长,平时很安份,也不给秦良信捅什么篓子,和杜若是十多年的铁关系了。 纪安民的老丈人,今天过七十大寿,大喜事一件,纪安民就牵头搞了个祝寿家宴,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不少人,结果订好的包间就装不下了,得知这个包间是杜若订的,他就一点没见外,自己就给调换过来了。 杜若再不情愿,也不能不答应纪安民的这个要求,一是交情在那里摆着呢,二是他现在正处于升迁的节骨眼上,这事在荣城体制内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今天他要是不把包厢借给纪安民,怕是明天天不亮,整个荣城的人都会知道他杜若是个“有了新东家,就忘了旧主”的人,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杜若把包厢换给了纪安民,还派出去个大红包,可心里头很窝火,这火自然就发泄在了卫子刚的头上,还顶级私人会所呢,我看就是扫大街的人,都知道我杜若今天在这里定了哪个包间吧! 车子驶了有十多分钟,在距离荣城大学不远的一个巷子里拐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前面有一块火红的招牌:南云刘老三腊肉。 龙美心下了车,看着招牌道:“南云县的人开的饭店吗?” 杜若也看着那块招牌,心里微微有些担忧,虽说龙美心不介意,但这个档次似乎也太低了吧。 谁知曾毅道:“地道的南云风味!老爷子最喜欢吃的腊肉,就是这家做的,一会吃完了,千万记得给老爷子捎一些回去!” 龙美心的脸上就有些意外惊喜,“是这家做的吗?那必须得尝尝啊!”说着,龙美心抬脚就往里面走。 杜若立刻就把对这家不起眼饭馆的轻视之心给收了起来,这真是店不在大,有仙则灵,不用想,他也知道曾毅嘴里这个老爷子,肯定是大有来头的。 门脸虽然不起眼,但里面的装修还是很不错的,干净整洁,淳朴地道,有一点在家吃饭的感觉。 曾毅来到前面的柜台,轻轻在上面叩了两下,问道:“刘三叔在店里吗?” 服务员抬起头,道:“你找我们董事长是吧?他在厨房,请问您是……” 曾毅笑了笑,这个刘老三,还弄出个董事长来了,他道:“麻烦通知他一声,就说南云县的老朋友到了,我姓曾。另外,给我们开个干净的包间!” 服务员不知道曾毅的来历,但看眼前三人各个气质不俗,也不敢怠慢,把三人领到楼上包间后,就赶紧到厨房去找刘老三了。 不大一会,刘老三敲门进来了,腰上还系着炒菜用的围裙,进门看到是曾毅,刘老三很激动,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好几下,才慌忙伸过来,道:“曾……曾局长……曾主任,怎么是你啊!” 曾毅笑着,道:“刘三叔跟我这么客气敢什么,喊我曾毅就行了。” “那不行!你是当官的领导,得称呼那个……那个……”刘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苦思冥想半天,突然一跺脚,道:“对,是官称!得叫官称!我家丫头是这么说的。” 曾毅哈哈大笑,“别听思琪瞎讲,我们自己的同志见了面,才用官称。对老朋友,是没有这个说法的。” 刘老三憨厚笑着,“反正我也不懂,丫头说啥就是啥,她有文化!” “刘三叔这家店开张的时候,我也没能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曾毅指着桌前的两人,道:“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今天我特意叫上他们,来给你捧捧场!” “谢谢,谢谢!”刘老三的两只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抹来抹去,他想伸手打个招呼,但看那两人都是气度不凡,这手就有点伸不出去,最后干脆作罢,道:“坐!坐!曾毅你快坐,招呼好你的朋友就是了,吃饭的事就交给我了,我这就亲自下厨,炒几个拿手菜来!” “辛苦三叔了!”曾毅看着刘老三出去,然后笑着坐下,道:“刘三叔是个很热情的人,我当时下派南云卫生局,上班第一天的接风宴,还是刘三叔请的呢,那时候他的饭馆,只有四张桌子。” 龙美心一听,就咯咯笑道:“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当领导的,自然是什么都要吃一吃嘛,只要不是公款吃就行了!”曾毅一笑了之。 杜若也是微微笑着,他是一步步爬起来的,自然知道规矩,哪有领导第一天到任,单位不给办接风宴的,看来曾毅在南云县遇到的那个尴尬,可比自己今天的尴尬还要大啊。 曾毅的电话此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白家树打来的。 “曾主任,是我!”白家树在电话打了个招呼,客气问道:“你现在是在四季青吗?是这样的,有一些关于投资优惠政策上的问题,我想向曾主任当面请教。” 曾毅眉角微微一抬,连白家树都知道自己要去四季青,看来一定还有别的人知道啊,今天这事有点意思了,他道:“我在荣城大学附近的刘老三腊肉馆!” 白家树就知道曾毅这是同意自己过去了,道:“如果不打搅的话,那我现在过去一趟?” “好,见面说!”曾毅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还有朋友要来?”杜若就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自己和白家树可算不上是朋友,他道:“省政协白副主席的公子,有些事情要问我,也不知道听谁说我今晚要到四季青吃饭,结果白跑了一趟!” 杜若立刻就回过神了,马匹的,敢情是有人故意从中捣乱,让纪安民“抢”了自己定好的包间。 龙美心坐在那里喝着茶,她根本不知道白副主席是哪一号人物。 曾毅想起一件事,就道:“杜局可能不知道,白公子跟龙大姑娘还是老朋友呢。” 杜若就有点吃惊,这似乎不可能吧,记得在火树银花,白家树可是被曾毅揍得不轻,最后还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呢,他能跟龙美心是朋友? “你说的是谁?” 龙美心一头雾水地看着曾毅,怎么回事,自己连白副主席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和白副主席的公子是老朋友呢。龙美心平时给人的感觉,是很强势、很精明,但此时她想不到任何头绪,一脸茫然的样子,看起来又非常可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曾毅就指了指自己的牙,然后笑了笑,拿起茶杯喝水。 龙美心突然就有点明白了是谁了,道:“是那个……”她又指了指自己眉角的地方。 白家树的眉角有颗很显眼的黑痣,龙美心有些印象,当时两人在高速上飙车起了纠纷,白家树被曾毅敲掉了一嘴牙。 曾毅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你猜对了。 杜若一旁看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人关系绝对不是一般,这都心有灵犀了呢。 没一会,白家树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已经到了饭馆门口,看曾毅方便不方便。 龙美心此时站起来,她不想跟白家树碰面,道:“我去洗个手!” 趁龙美心出去,白家树还没到,杜若道:“曾毅,问句不该问的话,你是怎么想的?”杜若说的时候,眼睛看着包间门的方向,他问的是曾毅对待龙美心的问题。 曾毅当然明白,沉默了片刻后,道:“有些事,不是你得到了,就真的得到了!” 杜若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曾毅这话虽然说得很奇怪,但他还是理解到位了。 此时包间传来敲门声,白家树推开门,露出一张脸,道:“曾主任!杜局也在啊!” 第二九五章 文艺社会青年 “白总来了!”曾毅抬起手,笑道:“坐下说!” 白家树看到桌上还有一副碗筷,明显动过了,但人没在,他就没敢唐突坐下,“最近腰有点问题,坐不住!”白家树笑着摆手,往杜若跟前走了两步,伸出手道:“杜局,恭喜您高升!一直都想亲自过去向您道贺,但就怕您没空接见我,今天可算了了这桩心愿。” 杜若笑了笑,道:“升不升,那是组织上说了算,但就是不升,也欢迎家树你随时过来,又不是外人!” 白家树没有把这话当真,你要是不把我当外人,去年也就不会把我在拘留所扣了那么久了,他说了几句道喜的话,就切入正题,道:“曾主任,听说龙山市要建机场?” 曾毅眼角一抬,笑道:“白总是龙山市的知名企业家,这方面你的消息应该比我灵通才是。” “惭愧,惭愧。”白家树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还是从平川建设孙少那里听说的。” 曾毅对平川建设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白家树讲的这位孙少,就是省长孙文杰的公子,叫做孙翊,前几个月刚到南江,把以前飞龙建设的烂摊子给接了下来,换了个名字,叫做平川建设,目前除了在星星湖项目上有投资外,并没有听说在省内接过任何的工程。 “那估计就是有这回事吧!孙总的消息,应该假不了!”曾毅笑了笑。 白家树点点头,道:“孙少今天晚上请几位龙山的朋友在四季青吃饭,我也算是半个龙山人,就跟着一起去了,当时还听四季青的卫总说杜局也订了位子,要和曾主任过来吃饭。我就想着一定要敬杯酒,一是恭喜杜局高升,二是曾主任以前在龙山市对我帮助挺大,谁知您二位这又换了吃饭的地点。” “孙总还没吃完饭吧,那就一起!”杜若假意邀请了一下,毕竟今晚请客的是他,这个他早就声明了的。 白家树直摆手,道:“不了,我吃过了,过来就是向两位领导敬杯酒。另外,我还有点小事要劳烦曾主任。” “白总先说!”曾毅说到。 “去年承蒙曾主任指点,我做将军茶赚了点小钱,就考虑再投资出去。”白家树看着曾毅,笑道:“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着曾主任是最稳妥保险。” 曾毅笑道:“好啊,欢迎,白总这也算是投资回报社会,我个人是热烈欢迎。这样吧,明天你来管委会找我,我向你介绍介绍管委会目前的政策和项目!” 白家树一听,就提出告辞,“那我就不打搅两位领导用饭了!” “明天见!”曾毅笑着起身,把白家树送到了楼梯口。 等回到包间,龙美心已经回来了,杜若正在向龙美心打听呢,“我们孙省长的公子,好像也是从京城过来的吧,龙姑娘跟他熟不熟?” 龙美心就道:“你说那个文艺社会青年?” 曾毅和杜若相视一眼,都是在笑。文艺社会青年?这是个什么名词,到底是文艺青年,还是社会青年? 龙美心跟孙翊没什么交情,不过京城圈子里的事情,她基本都了解,当下就把孙翊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孙文杰出身很普通,属于是靠读书改变命运的那部分人,参加工作之后,幸运地被某位领导选为了秘书,从此跟着那位领导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先至民政部副部长,再至南江省省长。 孙翊是孙文杰的独子,毕业于京城影视大学的导演系,是京城衙内圈里有名的文艺青年,喜欢跟一些不出名的三流女演员混在一块,以文艺人、艺术家自居。去年孙翊联络了几个出资人,拍了两部片子,为的是捧红某位女演员,结果却赔得一塌糊涂,还差点被出资人追债,这才躲到南江来了。 曾毅和杜若听完龙美心的介绍,都是无奈摇头。没有金刚钻,不看瓷器活,这位孙大公子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当个艺术家,结果却落了个跑路的下场,还好他老子是省长,不然怕是都要被出资人逼得去跳楼了。 杜若就把孙翊给记住了,文艺青年我杜若管不着,但社会青年嘛,我还是能管一管的。 刚才白家树虽然只是含糊一说,但杜若也大概推测出事情的过程了:孙翊想揽龙山市机场的工程,请了龙山市的一些人过来吃饭,到了之后可能是要满江红,卫胖子抵挡不住,也不敢得罪孙翊,只好实说实说,包间被杜大局长定了! 孙翊虽然是省长的儿子,但他自己毕竟不是省长,在荣城这块地盘上,肯定不敢驳杜若的面子,于是主动退缩,去了其它包间。巧的是,又遇到了纪安民包间不够大的问题。 换了是别的人,肯定也不会上当,偏偏纪安民跟杜若非常熟,而他的水平,也确实不怎么样,否则就办不出这样的事来,至少也得弄清楚杜若订包间请的是什么人,才决定要不要换吧。 这也就是纪安民只能当粮食局局长的原因了,真要是给他换了别的职位,指不定给秦良信扯多大的后腿呢。 刘老三很快端来几个菜,做得是香气四溢,就是卖相差了点,但也有一股独特的粗犷气质,份量十足。 “龙大姑娘,饭菜简陋了点,你将就着吃两口吧!”曾毅笑道。 杜若也是笑,道:“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海涵!” 龙美心微微摇头,笑道:“其实在京城时候,我就很想念南云的饭菜口味,只是今天的这些饭菜,跟以前的有些不一样。” 杜若愣住了,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是口味不地道吗。 曾毅就笑道:“这里是荣城!就是在南云县,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老熊乡一样,盛菜全用大盆,你凑合吃吧,别讲究那么多了。” 龙美心就笑着开始夹菜,她想起了以前在老熊乡的那段日子,虽然条件很简陋,但过得非常开心,也不知道老熊乡现在怎么样了。 杜若心道原来是这个不一样啊,真是虚惊一场。 包间的门传来敲门的声音,刘思琪的头从门缝露了出来,害羞地笑着,道:“曾大哥,你过来了?” “进来,进来!”曾毅招了招手,介绍道:“这是思琪,刘三叔的掌上明珠,南云县飞出来的金凤凰,就在旁边的荣城大学念书。” 刘思琪站进来,被曾毅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爹说你过来了,我就来看看。” “最近都好吧?晚饭吃了没?”曾毅笑着问到。 刘思琪道:“吃过了,在学校看了会书,没什么事做,就过来店里帮忙。” “店里的事情,那是刘三叔该操心的,这是他的工作。而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学习,与同学们一起去郊游踏青玩耍。你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做,跑过来帮忙,我看三叔未必高兴!”曾毅笑着说到。 果然,刘思琪就苦恼道:“你说的跟我爹一模一样!”说着,刘思琪的视线就看向了龙美心,心道这位漂亮的女孩子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她跟叶清菡是好姐妹,自然很关心这些,想着龙美心跟曾毅是什么关系。 龙美心也看着刘思琪,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微笑,脸色坦然。 刘思琪面嫩,再加上心里有想法,当时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虚道:“我去厨房看看!” 等刘思琪走了,龙美心又看着曾毅,眼里全是坏笑,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揣测。 曾毅可不上当,龙美心现在就等着你开口呢,只要你一开口,她就开始使劲呛你。曾毅举起杯子,跟杜若走了一个,只当是没看到龙美心的目光。 龙美心气得牙根直痒,狠狠把筷子在面前的盘子里戳了一下,曾毅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杜若心里发笑,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 包间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能听到外面走廊上的声音,众人正在吃饭,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你手里端着的是炒腊肉?”有男声问到。 刘思琪就道:“是,客人你有什么吩咐?” 短暂沉寂之后,男声又道:“没什么,把菜端到房间里去吧!” “对不起,这是隔壁包间客人点的!”刘思琪解释了一句。 男声就有些不高兴了,“好像我们来得更早一些吧,我们的那份炒腊肉,你们准备让我等多久!” 刘思琪就连声道:“让你久等了,非常抱歉,我把菜送进去之后,就立刻到厨房帮你去催!” “先来后到都不懂,你们这店还会不会开了!”男子的声调就高了几分,极其不满。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份确实是这边客人的!”刘思琪心思单纯,她认定了是这边的菜,就转不过弯了。 曾毅站起身来,朝包间的门走了过去,他也知道刘思琪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怕是有些应付不了。 拉开包间的门,就看外面的走廊上站了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背手挺着个老板肚,脸色有些阴沉。 曾毅看了对方一眼,对方也看了曾毅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阴测测地进了斜对面的包间。 刘思琪端着盘子,跟在曾毅后面走了进来,笑道:“没事,就是一点小误会!这是我爹炒的腊肉,曾大哥你们快尝尝吧!” 杜若心道难怪曾毅刚才不让刘思琪过来帮忙,原来是有考虑的,这刘思琪一看就是学生,想法太单纯了,你觉得那只是小误会,但别人未必也这样认为。这荣城是个大都市,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你开饭店的,还是要八面玲珑一些才行,否则很容易得罪人的! 曾毅笑着道:“思琪,以后再碰着这种事,你就说自己不是服务员,反正你也没穿服务员的衣服。”曾毅不认为单纯是坏事,所以只是善意提点了一下,没有指出刘思琪的任何不是。 刘思琪想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曾大哥说得是!” 曾毅就呵呵笑着,道:“你去告诉三叔一声,让他别再做了,桌上这些菜就够了。要是后厨不忙的话,请他过来一起喝几杯酒!” 刘思琪就应了一声,笑着走了过去。 过了有十几分钟,外面传来很大的吵闹声,听动静,像是有人在楼下吵架似的。 等了一会,吵闹声非但没有消停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听不清在吵什么,但刺耳的噪声让人顿时胃口全无。 杜若放下筷子,重重地皱眉,心里恼火到了极点,怎么今天全是这倒霉事啊,自己越是想着要好好地招待一下龙美心,偏偏就事事都不遂自己的心愿。四季青的包间让给纪安民,已经很让自己很丢份了,现在到这个地方,还是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把一顿饭吃完。 听着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杜若的火就压不住了,冷哼一声,大手撑在了桌面,看样子是要站起来了。 “我出去看看!”曾毅按住了杜若,起身出了包间。 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下面有人在大声呵斥:“把所有的厨子、服务员,包括门迎,都给我叫过来,健康证都拿出来,我要一个个查!” 刘老三一旁陪着小心,说着好话,道:“报告领导,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健康证、卫生证我们每个人都办了,保准不缺。请领导放心,咱们做出来的饭菜,是要进客人肚子的,卫生健康方面,哪能马虎呢,都是我亲自把关的。” “少废话!”那人的一只手在空中虚点着,脸颊喝得通红,“你们这些开饭店的,心有多黑,我清楚得很!” 刘老三满头是汗,眼下店里客人坐了百十来号,还都等着吃饭呢,这卫生局的却跑来检查健康证,这不是故意捣乱吗,厨子服务员都出来接受检查,这饭还做不做了啊。 不过,他还是笑着道:“领导,都在这里了,就是炒菜的那两个厨子,也把炒了一半的夹生菜给放在那里了,就站在这里接受领导的检查,真的再也找不出一个了。” “放屁!”那人的唾沫差点喷到刘老三的脸上,“刚才在楼上,我明明看到有个女的没有穿服务员的衣服,却在给人端菜。我告诉你,别想蒙混过关,赶紧把人给我叫出来,查证!” 刘老三明白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了,但不清楚自己闺女是怎么得罪了这帮人,刚才还吃得好好的,结果吃完饭嘴一抹,就把盖着红色大章的卫生局证件往外一掏,要查健康证了。 “领导,我们这里的服务员,就这些了!” 这时候,刘老三也只能是矢口否认了,他不是第一回应付这种情况了,只要查不到什么纰漏,自己再讲点好话,交点罚款就过去了。真要是让思琪出来,对方师出有名,可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了。 “都在这了是吧?”那人指着刘老三,冷笑了两声,道:“那咱们就开始查,一项一项地查!” 说着,那人走到第一个厨子面前,目光只是在健康证上扫了一眼,便厉声喝道:“你这指甲是怎么回事,几个月没剪了!看见没,这里面全是泥,你是做菜呢,还是下药呢!” “还有你!”大手一滑,他就指向了第二个人,“刚才就一直听你在咳嗽呢,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肺炎是会传染的!” 那服务员吓得脸都白了,道:“我……我没咳……” 人家根本没理他,直接又到了第三个人的面前。 刘老三急了,他已经看到饭店的客人都变了脸色,赶紧上前凑近卫生局的人,低声道:“领导,我们认罚!”然后挤出个求饶的笑容, 那人一把推开刘老三,大声道:“别来这套!你们这些黑心无良的商人,眼里只有钱,以为用钱就能摆平一切,告诉你,在我这里行不通!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切为了人民群众的健康’!” “说得好!”曾毅站在台阶上拍了两下掌,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道:“好一个‘为了人民群众的健康’。” 那人听到这声音,就皱了皱眉,觉得很刺耳,这似乎是在反讽吧,他就抬起头,很不悦地看了过来,“什……” 话没出口,那人顿时觉得脑后一阵凉气升起,之前因为喝酒喝红了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嘴里哆哆嗦嗦道:“曾……曾……曾主任,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曾毅淡淡问到。 “认识!认识!”鲁玉龙点着头,心里一阵发苦,怎么能不认识呢,简直认识到不能再认识了,大家还做过好几年的同学呢。 上次鲁玉龙几次三番地给曾毅难堪,曾毅并没说什么,但陪过三亮喝的那杯酒,多少就是割袍断义的意思了,鲁玉龙当时猜到了,但今天听曾毅这么问,他才知道曾毅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跟自己把同学做到头了。 “你认识我,但我可不记得学府区的卫生局里,有你这么一号人!”曾毅看着鲁玉龙,“要不要把张局长请过来,先验一验你的证件,别再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 一句话,就惊得鲁玉龙差点眼前一黑,那张脸是白了红、红了白,连腰都塌了下去。 这里是学府区,而不是天府区,鲁玉龙捞过界了! 第二九六章 厅长楼 “曾主任……就不要让张局长过来了吧!” 鲁玉龙用求饶的眼神看着曾毅,希望曾毅能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放他一马。今天真要是让张局长过来,鲁玉龙铁定是完蛋了,别说张局长饶不了他,就是天府区卫生局的局长,也饶不了鲁玉龙,搞不好这官司都要打到市卫生局去: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干脆你把学府区卫生局的局长也兼了。 饭店里的客人,都被这一幕戏剧化的转变被弄蒙了,怎么回事,原来这人是冒充卫生局的人来吃霸王餐的! 太可气了!你吃完霸王餐,走人就是了,怎么还要把人家饭店折腾得这么惨呢! “曾毅……曾主任,这是……”刘老三看着曾毅,心里是又惊诧又激动,曾毅以前只是南云县卫生局的副局长,没想到在这荣城,照样也管用,一句话,就把那人给吓得偃旗息鼓,气焰顿无。 曾毅没有回答刘老三的话,而是扫了一下现场,冷冷对鲁玉龙道:“事关人民群众的健康,这种事情岂能儿戏,要是张局长不来,怕是讲不清楚吧。” “讲得清楚,讲得清楚……” 鲁玉龙急忙连声应着,心里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跳进去,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因为曾毅根本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人物。 今天鲁玉龙在刘老三这里请客,正是要庆祝他被提拔为副主任科员。 上次鲁玉龙给曾毅难堪,这事鲁玉龙自己清楚,但过三亮并不知道,过三亮还以为自己搭上了跟曾毅攀交情的大天线呢,回去之后积极推荐,费尽心思给鲁玉龙争取了一个评级的机会。在厅级单位,一个副主任科员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在区卫生局这样的小单位里,绝大部分人要熬到退休,才能拿到一个副主任科员的安慰奖。 鲁玉龙工作才一年多,就升了职称,怎能不高兴,当即就请了一些同事,来吃最近名声很大的南云腊肉。 但他这个副主任科员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心里最是明白,正因为如此,曾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会如此惊慌。 “这都是误会……误会……”鲁玉龙的冷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淌,在找着解释的理由,“我今天喝多了,刚才那些都是酒话,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我看不像吧!”曾毅斜斜瞥了一眼,道:“刚才你可说得是头头是道啊!” 鲁玉龙急眼了,道:“曾……曾主任,我真的是喝醉了,绝对喝醉了……” 饭店的客人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竟然有人急得满头大汗,只为证明自己是喝醉了,真是稀奇啊。 鲁玉龙看曾毅没理自己,就一把抓住刘老三,用恳求的眼色道:“刘老板,我给你赔罪了,今天都是我的不对,不该在这里耍酒疯,要是因此给店里带来什么损失,我赔,我全赔。你就帮我做个证,向曾主任求个情吧。” 刘老三就看着曾毅,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只希望息事宁人,何况店里现在还很多客人在等着上菜呢,“曾主任,你看这……” 曾毅也明白刘老三的想法,就淡淡道:“那就按照他说的办,先赔偿损失,再向店里受了惊的每位客人道歉,让他好好地醒醒酒!” 鲁玉龙一听,当时脸就垮了,曾毅实在是太狠了,赔偿损失还好说,但向每一位客人道歉,这要让自己今天把所有的面子和威风都丢尽啊。 “三叔,我先上去了,你忙完了就上来喝酒!” 曾毅淡淡说完这句,就抬脚慢慢踱上了二楼,他一点也不担心鲁玉龙敢耍滑。事实上,曾毅今天还是留了情面的,毕竟是同学一场,他也不想真把鲁玉龙踩死,给对方个教训,让他以后再胡作非为的时候,心里有所顾忌就行了。 鲁玉龙看着曾毅上楼,心里犹豫了很久,他真想一走了之,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惹不起曾毅倒是其次的,关键是自己今天让人家抓住了实实在在的把柄,不服软根本过不去。 一回头,鲁玉龙看着自己那位同事,就恨不得一记窝心脚踢死对方,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挑唆,老子怎么可能会做这事! 俗话讲:开馆子的怕查卫生,开房间的怕打黄扫非。卫生局的要找饭店的错,那基本是手拿把攥,绝对没跑。他不来找饭店的麻烦,饭店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哪敢主动招惹卫生局的人,那基本是打着灯笼进茅房——找死。 所以今天鲁玉龙一听自己点的菜被别人先吃上了,心里何止是恼火,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送上门让我收拾嘛! 鲁玉龙在心里记恨自己同事的同时,那几个同事心里也不是全无想法。 平时过三亮经常会对鲁玉龙讲一句话:“小鲁,什么时候把曾主任约出来,大家一起喝个酒。”过三亮提起“曾主任”三个字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恭敬的,而这个时候,鲁玉龙都会说:“好,回头我就去联系。” 这话讲得多了,大家都听在了心里,也猜到过三亮对鲁玉龙关爱有加,怕是因为这位曾主任的关系。可刚才那位年轻人,好像就是“曾主任”吧,似乎跟鲁玉龙的关系,并没有像过科长想象的那么扎实嘛。 这个情况,回头可得告诉过科长,免得被什么小人给蒙蔽了。 鲁玉龙向今天店里所有的客人都道了歉,这才在刘老三的带领下,去敲了曾毅包间的门。 “曾主任,楼下的客人我已经解释过了,现在专门过来向你道歉!”鲁玉龙就站在门口,曾毅没让他进,他不敢进。 曾毅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刘老三道:“三叔忙完了?进来喝杯酒!” 刘老三直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我就来看看你们还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 杜若此时往门口瞥了一眼,道:“三叔,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龘察来处理。” “好,好!那你们吃着!”刘老三也不多耽搁,拉上包间的门就走了。 下楼的时候,鲁玉龙还在想,刚才包间里的那个人似乎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了。等走出饭店的门,风一吹,鲁玉龙的汗又下来了,那个好像是市局的局长杜若吧! 他这下就侥幸了,幸亏自己抉择英明,老老实实地认栽了,否则现在就该呆在拘留所了。 刘思琪红着眼圈进了包间,道:“曾大哥,谢谢你!” 曾毅笑道:“这是干什么!你都叫了我大哥,我这个大哥哪能白当,你说是不是?就这点事,至于嘛,还哭了鼻子。” 刘思琪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没哭,就是觉得自己特没用,什么事都干不好。” “我教你一招!”杜若淡淡笑了笑,道:“你来店里帮忙,是想帮父母分担一些,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你得反过来想,不添乱就是一种帮忙,这么一想,你就不会犯错了!” 刘思琪若有所思,道:“谢谢!” 杜若说的,其实就是官场逻辑,平时你功劳干得再多,领导或许看不到,但你只要给领导捅出篓子,领导铁定要收拾你,所以,不给领导添乱,是一名合格下属的必备素质。 三人吃完饭,让刘老三把自制的腊肉切了一些带上,然后离开了腊肉馆。 曾毅负责送龙美心回住处,路上龙美心道:“刚开始还以为你就是个滥好人,要么就是对人家小女孩有意思,没想到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嘛。” “如果是龙大姑娘开饭馆,肯定没人敢找麻烦!”曾毅笑着,“想当年,我的诊所就是让他们给搅和黄了的。” 龙美心沉默不语,刚开始曾毅提点刘思琪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曾毅是在小题大做,没想到后来还真的就出了事,就因为刘思琪说错了一句话,这对她的触动挺大。 曾毅转了个话题,道:“对了,投资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龙美心笑着,“怎么,替我的钱在担心?” 曾毅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道:“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会有更好的投资项目,何况你对医学又不懂!” “本姑娘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的!”龙美心摆了摆手,道:“这事就这样定了!” 曾毅只好作罢,龙美心在一些事情能听你的,但也在一些事情上,绝不会听你的,可能所有大小姐的脾气,都是这样吧。 晏治道从京城回来,就接到了曾毅的电话,邀他晚上在解放饭店吃饭,晏治道自然是满口答应,他这一趟跑完京城和省城,机场的事情就算是铁板钉钉了,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要不是曾毅帮忙,他就是磨破嘴皮跑断腿,怕是连个“待定”的资格都混不上。 在驻京办稍事休息,看看时间差不多,晏治道就换了身衣服,坐车朝解放饭店去了。 解放饭店就位于解放大道,跟省委省政府近在咫尺,归属于省委办公厅机关事务局,是南江省用来接待国家领导人和举行重要会议的地点。 像晏治道这个级别的人,去哪里吃饭,或许还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到了省领导这个级别,就属于是公众人物了,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很多事情,就不可能跟其它层次的官员是一样的标准了。 比如,你哪天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报道,说是某省领导领着家人在海底捞吃火锅,又或者在某酒吧看到省领导独坐小酌,那就太无厘头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生的事情。 但省领导也会有应酬的,那么他们平时都是在哪里请客吃饭、招待朋友领导呢,就是解放饭店了。 解放饭店并不是只有一栋楼,但对外开放的,就只有最前面的那栋楼,称为一号楼,这是对外的标准说法,但在解放饭店工作人员那里,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叫做“群众楼”,意思就是来一号楼吃饭消费的,一般都不会是领导。 有一号楼,自然就会有二号楼三号楼,乃至四五六七号楼,这些楼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因为它们也有内部的叫法,分别是“处长楼”、“厅长楼”、“……” 从这个叫法,就大概能知道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什么人了,里面餐饮娱乐设施的水准,也是根据这个级别来配置的,并且有着严格的接待制度,就算你在南江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基本都被挡在了前面的四栋楼内,有资格进入后面五六七号楼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曾毅今天请晏治道吃饭的地方,就定在了五号楼,也就是所谓的厅长楼。曾毅平时是从不来这里吃饭的,规矩多不说,进出还都是领导,碰见了你就得讲那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去吃饭,反正以曾毅的级别,就是去吃路边大排档,也没有人会注意,只要自己吃得舒坦就行。 但晏治道不同,毕竟是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请在别的地方都不合适,在解放饭店就最好不过了。 晏治道来得有些早,车子到了地方,碰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曾毅,而是门口负责守卫的武龘警,看过证件后,车子才得以通过,进入后面这三栋楼的区域。 进去就是停车场,晏治道就叫司机停了车,自己迈步下去,他已经看到前面几十米处的五号楼。 此时后面正好有一辆车上前,车里的人放下窗户打着招呼:“是晏市长吧?” 晏治道就回过身,心道还碰到熟人了吗? 一个长的年轻人快步从车里下来,朝晏治道伸出手,道:“晏市长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翊,是平川建设的……” “是孙总啊……”晏治道的脸上焕出笑意,大手一握,很有力度,道:“虽然平川建设是荣城的企业,但我在龙山也有听说过。” 要是连这个都没有听说过,那晏治道这个市长就太孤陋寡闻了。 “我也是久闻晏市长的大名了,一直都想去龙山拜望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接见我啊!” 孙翊笑着,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到南江一段时间了,却并没有着急出手,所以知名度应该不大,但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一提字号,无论官职大小,几乎都表现得对他很熟悉热络,这种感觉,让他很享受,跟以前在京城完全不同。 “就是再忙,接待孙总的时间肯定是有的,欢迎孙总到咱们龙山市考察投资。” 晏治道爽声笑着,对于这种公子衙内,他的一贯策略都是敬而远之。 这些公子哥并不好打交道,喜怒无常,你要是想升职的话,他们可能帮不上忙,但要想整你下台,这些人却是能量无限,也就是说,你求他办的事,他不一定能办到,但他求你办的事,却是一定要办到的,否则就很棘手,所以对待这类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表面的工夫一定要做足,要体现出重视,但私底下绝不能深交。 “晏市长邀请,那自然是却之不恭,看来这趟龙山,我还是一定要去的了。”孙翊笑道。 “孙总尽管来,随时都可以,届时我一定盛情款待!”晏治道脸上还是那副笑容,但心里却是直皱眉,这个孙翊顺着自己话里的台阶就往上走,如此黏上自己,怕是别有所图吧。 “难怪大家都说晏市长是一位极其开明,又热情好客的好领导!”孙翊呵呵笑着,“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晏治道大手一挥,很有气势。 “我已经开始期待这次的龙山之行了!”孙翊还是很会讲话的,只是这些老政客,又有哪个不是成了精的人物,岂能上他的这点小当。 “别的方面不敢保证,但做好道主,把孙总这样的投资商招待好,是我这个副市长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晏治道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立场讲明了,而且还另有涵义,我仅仅是副市长,怕是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孙翊话锋一转,道:“晏市长这是来吃饭?” 晏治道打了个哈哈,道:“是啊,约了几位老朋友叙叙旧。这不是好容易来趟省城嘛,得联络联络感情,走动走动。” “应该的,人之常情!”孙翊笑着,“那就不耽搁晏市长的宝贵时间了,咱们就龙山见。” “龙山见!”晏治道摆摆手,等孙翊的车子开走,才慢慢朝五号楼走了过去。 曾毅和顾宪坤比晏治道来得还早,已经等在了楼下大厅内,看到晏治道现身,就走了出来,道:“本该到门口去迎接的,但想着时间还早,就偷了个懒,恕罪恕罪!” 晏治道伸出手,笑道:“你看你,跟我还用得着搞这一套吗?完全没有必要嘛!” 曾毅就笑了笑,道:“我给晏市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荣城的一位朋友,名仕集团的执行总裁,顾宪坤顾总。” “听说过!”晏治道伸出手,“顾总是咱们南江省有名的青年才俊,我久闻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呐!” “晏市长谬赞了!”顾宪坤很热情,“我也常听曾毅提起您,说您是他最敬重的一位老领导!” 虽然只是句客气话,但晏治道就是很喜欢听这个,这次机场的事办下来,他对曾毅的能量之大,可有了切身的体会,并不是谁都能当得这一个老领导的称呼啊。 当下他笑道:“好了,这些客套话就不讲了,咱们上去坐下了慢慢说。” 曾毅跟在后面,道:“晏市长,刚才看到你碰着熟人了……” 晏治道一摆手,道:“也不是什么熟人,平川建设的孙总,碰见了就打个招呼!” 曾毅点点头,原来那就是孙翊,还真是一幅文艺青年的派,那一头飘逸长,在衙内圈里,确实是独树一帜! 第二九七章 学长官员 入席的时候,晏治道自然是被让到了席的位子。等人都坐好,晏治道就端起面前的酒杯,爽朗一笑,道:“今天这顿饭呢,是小曾请的,那这第一杯酒,我就借花献佛,先敬小曾,感谢小曾的盛情款待,以及一直以来对咱们龙山市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协助。”曾毅还没来得及客气,晏治道的酒杯就端到了他面前,“小曾,来,辛苦了,这一杯是必须喝的!”“老领导来荣城了,我这个过去的部下略尽地主之谊,还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曾毅赶紧端起杯子,“晏市长的酒,我一定要喝,但感谢的话,我可实在是承受不起!”顾宪坤也举起杯子,替曾毅化解一二,道:“看来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来,曾毅,感谢你请的这顿饭!” 喝完这第一杯酒,酒桌上的气氛就比较随意了,大家动着筷子,取用着自己想吃的菜品。晏治道今天敬这杯酒,可不是惺惺作态,而是出于真心,这次的机场项目要是没有曾毅帮忙,是绝对拿不下来的。晏治道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争取机场落户龙山,这事要是办不成,对他今后的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至少是个能力不足。争取机场落户,这对龙山市是大好事,龙山市的领导心里都明白,但都是在精神上口头上支持,真正肯踏踏实实去做这件事的,就只有晏治道了,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并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情,其中的流程,不是一般的复杂。一瓶酒分完,晏治道提议缓口气,这又不是陪京城部委的大佬喝酒,没必要拼命。曾毅给晏治道倒了一杯茶,道:“京城这一趟回来,项目的事情也该定了吧!”晏治道食指中指微屈,在桌上扣了两下,颔笑道:“定了,回去之后,就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晏市长这次可是为龙山办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曾毅笑道。 晏治道正色道:“‘在其位,谋其政’,我也不过是为龙山的展尽一份自己的责任,可不敢贪功。这次多亏你帮忙,项目才能如此顺利就争取到,小曾,感谢的话我就不讲了,以后项目进展中要是有什么困难,还要请你多帮忙。”曾毅摆手道:“别的忙我或许能帮得上,但建机场我就是个外行了,一点忙都帮不上。”说着,曾毅看着顾宪坤,道:“不过顾总是建筑方面的行家,今天我把他请过来,就看有什没有什么地方,能给晏市长帮上忙。” “好说,好说!”晏治道点着头,随即看着顾宪坤,“顾总,那就劳烦你了。” 顾宪坤站起来,端起一杯酒,笑道:“晏市长这话折煞我了,是我要劳烦你才是!这杯我敬晏市长!”两人心照不宣,举杯共饮,然后笑了笑,道:“吃菜,吃菜!”曾毅这句话是倒过来讲的,顾宪坤能帮晏治道什么忙,无非是承包机场的工程,这事应该是晏治道帮顾宪坤的忙才对,但话到了酒桌上,就得换一种方式来讲了,这就是官场的微妙之处了。晏治道心里明白,但很痛快地答应了,一来曾毅开口了,这个忙就必须帮;二是名仕集团的口碑,他也是知道的,绝对是省内前三甲的资质,而且管理一流,这点也是晏治道所看重的。 这个项目是晏治道揽回来的,建设的事情多半还是要由晏治道来负责,他当然希望能够把这个项目顺顺利利,按时保质地完成,给自己的政绩簿上浓墨重彩地划上一笔。同等条件下,晏治道就更愿意把项目交给资质更好、信誉更佳的企业来做,这样能替自己省不少的心。曾毅把话点到,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他今天只是给顾宪坤牵个线,至于成与不成,就不是他所能保证的了。他转而向晏治道请教道:“晏市长,有个问题我想向你请教。” 晏治道侧过半个身子,笑着道:“你说嘛!” 曾毅就道:“以前我也看过一些资料,说是机场可以促进当地经济展,但这都是些表面的东西,我想听听你的高见,你是搞经济的专家,理解肯定更为深刻!”晏治道很开心,他喜欢别人称他为专家,尤其是体制内的人称呼他为专家,当下他道:“小曾你这个问题提的好!以后你肯定也是要主政一方的,有一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愿听晏市长高见!”曾毅说着。 “不算是什么高见,只是我的一点理解,既然你问了,我就拿出来讲一讲,希望能起个引玉的作用!”晏治道嘴上这么说,却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道:“你知道全国目前有多少座机场吗,其中能够自负盈亏的有多少?”曾毅还真的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当下道:“大大小小一百多座,其中八成的都处于亏损状态。”晏治道点点头,道:“龙山的机场建好之后,肯定也面临着亏损,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地要争取这个项目吗?”顾宪坤此时答了一句:“机场虽然亏损,但因此给龙山带来的经济效益,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亏损。”晏治道摇了摇手,道:“这只是表面,究竟能带来多少经济效益,谁也说不准!”顾宪坤笑了,道:“那我也要请教晏市长了!” 晏治道此时完全不像个市长,倒像个在大学课堂里卖弄学问的老教授,他道:“我争取机场的最主要一条原因,是防止龙山在未来城域之间的竞争中被边缘化!”这句话有些不好理解,不过晏治道这次没卖关子,而是解释道:“我们现在处于工业化进程之中,工业化其实就是城市化,未来城市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城市会越来越大,但与此同时,一些农村、县城,包括一些小型的城市,就会没落,乃至于消失。我的这一个说法,不是有可能,而是极有可能,这从所有达国家的进化历程就可以得出。未来的主要交通形式,将会是点与点的链接,而不再是网状的。龙山市被大山环抱,地形受限,周围又没有任何大城市的辐射圈可以容纳她,航空是唯一可以克服这个不利因素的交通方式,如果有一座机场,龙山就不至于在将来被边缘化。” 曾毅微微颔,晏治道的这番话,让他很有收获,这个说法,已经脱离了经济角度的考量,而是从城市的展角度来思考问题的。“而机场的亏损,也只是暂时的!”晏治道解释完曾毅的问题,又扭过头,去解释顾宪坤的问题,道:“目前我们国内以陆地运输为主,除了其它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没有商用飞机的制造能力,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我们无法大力展空运。但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大国来讲,是不可能永远没有商用飞机的。”顾宪坤笑了笑,晏治道一讲他就明白了,这跟做生意是一样的,所有的飞机如果都靠进口,那你辛苦赚的那些钱,最后基本就全拱手奉献给了外人。“晏市长这番话,让我受益匪浅!”顾宪坤再次举起酒杯,“谢谢晏市长给我上了这堂课。” 曾毅也是举起杯子,他觉得跟晏治道讲话很有意思。国内的官员聚到酒桌上,讲的多半都是权谋,而晏治道是个例外,他让曾毅看到了官场另外一个特殊群体的风采,那就是学者型官员,只是不知道晏治道当初从政,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和抱负。酒席进行到一半,唐浩然过来了,曾毅今天在解放饭店订的包间,是通过唐浩然订的,唐浩然以为曾毅是要招待什么贵客,所以忙完事情之后,就过来看看。晏治道又吃了一惊,省委大秘因为身份的特殊,平时就是那些排名靠后一点的省委常委们,见到了唐浩然,也要亲切地称呼一声“唐老弟”,更不要提其他人了,放眼整个南江省,能在唐浩然面前硬起腰杆的,也没有几个。没想到这曾毅的人脉网,真是强大到离谱。 “这里好热闹啊,我在外面老远就听到了!”唐浩然走进来,笑道:“听说财大气粗的曾主任在这里,我就过来了,晚饭还没吃呢,不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吧!”曾毅赶紧请唐浩然坐了,给他做了个介绍,然后让服务员又加了几个菜。“晏市长,你们龙山市拿下机场落户的事,我已经从省里知道了。”唐浩然坐下之后就举起杯子,“晏市长劳苦功高,今天碰上了,我必须敬你一个!要是以前,晏治道肯定要受宠若惊了,这个主动跟自己喝酒的人,可是省委大秘啊,不过在京城见识了一番后,晏治道多少都有些适应了,笑道:“我个人就是跑腿出力,这次项目能够顺利拿下来,主要是市里的态度坚决,以及得到了省里的大力支持。”唐浩然跟众人喝了几杯酒,肚子还没填饱,就接了个电话,又匆匆告辞走了,他这个省委大秘,一年到头,也难得有清闲的时候。三人又喝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晏治道就提出散席。 曾毅把晏治道送上车子,道:“晏市长,有驻省办的同志来接,那我就不送你了,有机会去龙山的话,我再去叨唠你。”晏治道坐上车,摆手笑道:“不送了,不送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等晏治道离开,曾毅也和顾宪坤坐车离开了解放饭店。“刚才跟曾毅一块的,是龙山市的副市长晏治道吧?”常俊龙从厅长楼里走了出来,望着远处,曾毅的车子的尾灯,此时已经几乎不可见,他道:“另外一个,好像是名仕集团的顾宪坤吧!”孙翊慢慢踱出来,听了常俊龙的话,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曾毅跟晏治道搅在一块,再加上一个顾宪坤,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不会有好事。常俊龙啧啧两声,道:“孙少,我看你想拿下龙山的那个项目,怕是有点难度了!”孙翊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顾宪坤,他能翻出什么浪来!”常俊龙摇摇头,道:“还是不能轻视,顾宪坤是个挺规矩的人,但曾毅可不老实啊!”孙翊一回头,道:“怎么回事?堂堂的常家大少,让人给拔了毛之后,怎么连胆气都给拔没了!”常俊龙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一咬牙,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心里都快憋出火来了,马匹的,既然你小子想找死,那老子就不拦着呢,等你触了霉头,就知道曾毅有多么难惹了。孙翊看着常俊龙离开,不屑地笑了一声,心道你小子当初嘲笑我是二哥的时候,怎么也不想想自己会有今天,光毛猪! 孙翊跟在后面,也朝停车场走去,他并不怕顾宪坤,顾家在南江省,早已是个过去式了,龙山的这个机场项目,他也是铁了心要拿下来的。星星湖的项目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毕竟很难在短时间内见到效益,那边的机器一动,你就要往里面砸钱,否则工程就得停下。而龙山的机场项目则不同,是政府的民生工程,一旦上马,就不会停滞,总投资规模也高达16亿,只要能拿建筑方面的工程,至少就是三四个亿的利润。 孙翊已经打听过了,这个项目的资金到位情况非常好,由民航总局承担一半的建设费用,这笔款子很快就能拨下来,由南云县负责三分之一的资金,这样一算,就是龙山市不出一分钱,那至少在两年之内,这个工程都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非常稳妥。 正因为清楚这些情况,孙翊才决定出手,这个工程只要拿下来,不管是自己做,还是转包出来,都是大有油水的,而且机场方面也不绝敢拖欠自己的工程款。不过孙翊并没有打算自己来做这个项目,他不是那块料,等承包权一到手,他就准备转包给下家,自己只负责拿现钱就是了。孙翊最近比较缺钱,去年拍电影欠了一屁股债,星星湖的项目目前也是只出不进,孙翊到南江的时候,几乎是两手空空。收购飞龙建设、参与星星湖项目,靠的都是省长公子这块金灿灿的招牌。当然,孙翊也有别的心思,虽然拍电影就没赚过钱,但有了钱,他还是准备再搞几部,要是不拍出一部叫得响的片子,他的面子如此才能挣得回来。曾毅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觉得窗外有人影晃动了两下,就道:“进来!”龙美心推门进来,纳闷道:“还真是狗鼻子!我还没敲门呢,你就已经知道了!” “我都讲了很多次,这叫政治嗅觉!”曾毅一沉眉,道:“算了,反正你是不会懂的!”“我看是闻香窃玉吧!”龙美心撇了撇嘴,很是不屑,道:“你要是真有政治嗅觉,早就抱着本姑娘的腿不撒手了!”说着,龙美心把一个文件袋甩在曾毅的办公桌上,然后很潇洒地坐在会客沙里。 曾毅拿起文件袋,问道:“这是什么?” “投资计划书!曾主任过过目!”龙美心说了一声,就靠在沙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曾毅微微一皱眉,道:“看来你还挺心急,我看看!”说着,曾毅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页文件。只看了一个标题,曾毅就笑了起来,不禁摇了摇头,然后接着往下看。龙美心观察到了曾毅的这个表情变化,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她对自己的这个投资计划非常满意,绝对可以盖过崔恩熙一头。曾毅很快把那几页文件看完,道:“你准备做这个事情了?” “为什么你对本姑娘总是一副很怀疑的态度!”龙美心反问,“我以前有骗过你的钱吗?” “我道歉,我道歉!”曾毅笑着站起来,道:“这个项目,肯定会和你投资的将军茶一样,能带给很多人希望,只是就不会有一分钱的利润和回报了。” “我原本就没打算有什么回报!”龙美心一摊手,颇有些无奈,“你这个芝麻粒大的小官,整天都嚷嚷着要造福群众,本姑娘岂能落在了你的后面!” 曾毅笑着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其实你的本质还是不错的,我的境界虽然很高,但你努努力,还是有追得上的希望!” 龙美心又被气乐了,道:“说句恭维我的话,你能少块肉啊!” “恭维使人平庸,我可不想害了你!”曾毅呵呵笑着,他现以前那个在高路上飙车、飞扬跋扈的公主,其实也有着最可爱的一面,这份计划书,让他对龙美心又有一分新认识。龙美心准备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用来资助那些得了重病,又无力负担医药费的患者,而且是定向跟南云医学院合作。不管是戴维家族,还是平海集团,他们捐建南云医学院,都是带有一定功利性的,而龙美心的捐资,则是不追求任何回报的。她将这个慈善基金定向投给南云医学院,表面看起来,是为了扩大南云医学院的影响力,其实这是在替曾毅想办法,是在为曾毅分担。 第二九八章老猫抓鼠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南江省大大小小的政府机关都清闲了下来,处于半工作的状态,大家领到今年的福利后,就开始琢磨着这个年要怎么来过,都要去哪些领导家里走动拜访。 省委副秘书长尤振亚此时站在荣城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身后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出标语:“欢迎老干局领导莅临南江省考察指导!” “小曾,今天又辛苦你了!”尤振亚手里夹着一根烟,单手背后,对曾毅道:“到年底了,你那边肯定也是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吧。”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我的那一亩三分地,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省里的事情比较重要。”曾毅今天就是过来凑数的,这个事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是尤振亚不放心,怕接待的时候有什么情况自己应付不了,就把曾毅叫了过来。 尤振亚笑着点头,是得分个主次前后,省里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他道:“等送走考察组,也就该过节了,到时候来家里坐坐!” “秘书长不说,我也要去给你拜年的,就怕到时候人多,打搅到秘书长!”曾毅道。 “这有什么打搅的,过节嘛,就是要热闹一些,才有过节的气氛!”尤振亚呵呵笑着,曾毅这个人在京城人脉强大,就算在仕途上帮不到自己,也要好好地交下这段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人家。 飞机缓缓滑了过来,众人在尤振亚的带领下,上前几步了舷梯下。 舱门打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迎接的队伍,就lù笑脸,缓步迈下舷梯扶着舷梯,另外一只手还抬起来,微微摇摆着。在他的身后,紧随着十多位工作人员,都是这次考察组的成员。 尤振亚带头鼓掌,道:“储局长,欢迎你,同志们路上都辛苦了!” “尤秘书长,咱们又见面了嘛!”储清林是老干局的局长,这次亲自带队来南江考察,走下舷梯,他跟尤振亚握在一起,“南江的同志太热情了,派辆车来接一下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呢!” “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储局长有所不知啊,自从京城一别,我们可是天天都盼着储局长和老干局的同志过来呢!”尤振亚双手握住储清林的手,热情有力地晃动几下,道:“辛苦了!你看,这都要过节了,还让你辛苦一趟!” 储清林松道:“老干部为我们党和国家的事业,奋斗了一辈子,如果不把这些老干部的晚年安顿好,我这个当局长的,又怎么能过好年呢!” 这话很有意味,你可以理解为储清林是一心扑在老干部的工作了,先公后sī,把老干部工作放在头等大事的位置来办;也可以理解为储清林大过年的赶到南江来,是出于无奈,如果不来这一趟,怕是就有老干部要让他过不了这个年。 “老干部是我们党和国家的一笔宝贵财富,我们南江省历来都非常重视老干部工作,这次南国还专门指示,让我一定全力支持和配合储局长的工作!” 尤振亚顺着储清林的话往下讲,一边却是跟曾毅交换了一下眼sè,看来在这件事情上,老干局比南江省还急啊。 双方一番介绍寒暄之后,就开始登车,两辆考斯特中巴在几辆黑sè奥迪的前簇后拥之下,浩浩dàngdàng直奔荣城。 接待的流程都是比较固定的,简单的接待餐之后,就是开会。 在会议上,尤振亚代表南江省欢迎老干局考察组的到来,然后对南江省的老干部工作做了一个专题汇报,重点介绍了南江省在老干部工作方面的经验和成绩,以及南江省目前疗养资源的配置情况。 储清林讲话的时候,先是肯定了南江省在老干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然后介绍了中央对于老干部工作的重视和最新指示,要求南江省今后要认真领会中央的精神,切实做好老干部工作,要在政治上尊重老干部、思想上关心老干部、生活上照顾老干部,继续把这一项重要的工作推进下去。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套话,很难听出什么玄机,曾毅坐在下面,心里想的是这个项目如果落户南江,到底会以何种方式进行。 之前曾毅向方南国表达过自己的看法,事后尤振亚也过问了,但兴趣不大,因为这些并不在尤振亚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他只要做好接待工作,顺次促使这个项目落户南江,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曾毅就是想想罢了,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做主决定,甚至都很少有人会跟他一样想。毕竟老干部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如果能够把这种资源争取过来,当地政府并不介意丧失一些经济利益,因为经济利益很难装进自己的口袋去,而一旦得到某位重要老干部的赏识,自己仕途必定是畅通无阻啊。 会议开完,南江省在解放饭店,举行了比较正式的欢迎晚宴。晚宴上,南江省有两位常委lù面,一位是省委秘书长鲁国亮,一位是组织部长尹炳昌,这两位都是与老干工作职责相关的领导。 曾毅看看也没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就悄悄溜出了会场。 出了解放饭店,拿出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唐浩然打来的,曾毅回过去,听见电话里很热闹,似乎还有杜若、汤卫国等人的声音。 “唐大哥,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接待宴会的现场,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听到它响。”曾毅解释了一句。 “知道,我其实也只响了一声,主要是让你知道一下!”唐浩然笑道。 “你那边很热闹啊!”曾毅笑着问到。 唐浩然就道:“赶紧过来吧,在老左的悠然居,杜局等你大半天了,要不是我讲了你去忙接待的事,他都要跑去找你了。” “有好事?”曾毅问到,听唐浩然的口气,似乎是有喜事。 “大喜事!快过来吧!”唐浩然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力一直等在外面的车里,看到曾毅出来,立刻把车子开过来,等曾毅报出悠然居的名字,车子就飞驰而去。 进了悠然居,屋子里坐了不少人,都是平时的那些老朋友,一个个面sè涨红,看样子已经是喝过一轮了。 “喝酒不通知我!”曾毅笑着,“这可不够意思啊!” 杜若此时腾地站起来,过来一把抓住曾毅的胳膊,“曾毅,就等你了,等着我这心焦啊!”说着,杜若二话不说,就把曾毅按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二两的杯子,里面装得满满的。 “这杯是我杜若敬你的!”杜若就讲了这一句,没等曾毅回过神,仰头就是一饮而尽,“我干了!” 曾毅先是一滞,随即就站起来,喜道:“杜局,那事定了?” 杜若喝完这杯,把被子倒着举高,爽声大笑,这个动作就算是对曾毅问题的回答了。 旁边的唐浩然呵呵笑着,微微颔首,道:“调令上午到的,**局局长,杜局下午都开完了告别会,就想着要和咱们这些老哥们聚一聚,话别话别!” “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得好好地庆贺!”曾毅喜笑颜开,立刻倒满一杯,举起来道:“杜局,我满饮三杯,以表贺意。” 杜若一把拦住曾毅,虎目一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羞辱我杜若吗!这件事,别人不清楚,但我杜若心里可都清楚着呢!”杜若这一下争得太猛了,把曾毅酒杯里的酒,都给撞洒了一大半。 “老杜,你这是干什么……”唐浩然笑着站起来,轻轻在杜若的肩上拍了两下,道:“喝多了吧!” 大家都笑道:“肯定的,杜局今天是人逢喜事千杯少,刚才喝得至少有一斤半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大家心中还是有些震动,听杜若的意思,难道他这次高升,背后还有曾毅使的力吗? 杜若刚才是喝了不少,但依旧压着量呢,脑子清醒得很,他知道,如果没有曾毅,自己就没有这个机会;没有曾毅,自己单枪匹马到了京城,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子,所以他今天一直压着量,就是为了要敬曾毅一杯酒,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谢意。 谁知这一杯酒敬出去,却换回来三杯,那自己表达得又是个什么鸟谢意啊! 杜若这就着急了,再加上了喝了酒,手脚也不如平时那么灵活自如,就表现得有些冲动了,反倒把大家给惊着了。 “我清醒得很!”杜若哈哈一笑,指着曾毅手里剩下的半杯,道:“今天是喜事,一杯换三杯,岂不成了我欺负曾毅,事情不能这么办!就这半杯了,心意我都明白!” 曾毅笑道:“这么大的喜事,应该放开量喝才对嘛!” “就这半杯!”杜若很坚持,“一桩是一桩,等喝了这个,别的咱们可以慢慢地论!” 此时唐浩然道:“曾毅,今天杜局高兴,你就听他的!” 曾毅也只好如此了,笑着把那半杯酒喝了,滴酒不剩。 “这就对了!”杜若这才作罢,笑着把曾毅重新按到椅子上,然后就坐在一旁,还把椅子往曾毅这边拽了拽。 有了曾毅加入,酒桌的事情就得重头再来一遍,杜若是今天的主角,大家自然要请杜若讲上几句话。 “别的也就不说了,能够在荣城认识在座的这些朋友,是我杜若的荣幸!”杜若的话很简短,他举起杯子,“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杜若的帮助,我敬大家!” 大家就都端起杯子,陪着杜若喝了这杯。 杜若又倒满一杯,道:“但是,我也有些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对不住曾毅。在荣城这块地界上,我这个局长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没能保护好曾毅,让他遭了别人的暗算不说,至今我都没有把那个凶手抓住。这是我的失职,我愧对自己的朋友,这杯酒我自罚,向曾毅赔罪!” 曾毅就赶紧站起来,拦住了杜若,道:“杜局,这话就见外了,那件事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杜若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有愧,尤其是现在自己要走了,就更是愧疚了,他道:“这些话我其实早就想说了,不说我这心里憋得难受!” 曾毅笑了笑,道:“背后下黑手,是鼠辈行径!杜局,我问一句,你见过老猫抓鼠,可有一下就拍死的?” 杜若微微一愣神,虽然喝了酒,脑子反应有些慢,但他还是很快就明白了曾毅的意思。老猫抓鼠,自然不会一下拍死,老猫会一直耍到老鼠yù生不能、求死不得,才会下口,怕是那只老鼠在死的时候,都要后悔自己就不该活这一回吧。 难道曾毅早就想好了办法,要收拾那个在背后下黑手的人? 想想也是,这种事可以说是生死大仇了,曾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个下黑手的人。 曾毅此时端起一杯酒,道:“这杯酒我跟杜局一起喝!俗话说,打虎亲兄弟,虽然这次只是一只鼠,但同样需要齐心协力!” 杜若哈哈一笑,“只要有能出上力的地方,我就绝不会含糊!” 解开心里的这个疙瘩,杜若喝起来就更放得开了,等散席的时候,他就已经站不起来了,还是徐力和他的司机一起,才把他给架到了车上。 看着杜若的车子离开,曾毅就邀请唐浩然坐了自己的车,要送唐浩然回家。 唐浩然坐上车之后,突然感慨道:“杜局离开南江之后,我看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曾毅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唐浩然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南江,很多事情都还没做完呢,“唐大哥,这话怎么说. 第二九九章 过药 唐浩然的话,向曾毅传达了一个很明确的消息:方南国可能很快就要调走了。按照惯例,领导在卸任和升迁之时,都要对自己的这些老部下做出妥善的安排。大家平时跟着你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图的,无非就是仕途有进,如果临走你都不能给大家谋个好前程,那今后谁还愿意跟着你做事打天下。将心比心,谁都无法免俗,所以,这已经是官场的一个不成文规定了,也算是领导在离开之前的“酬功”。唐浩然跟着方南国有四年多了,这已经算是比较久的了,这次很可能会被放到下面某市某县担任个实权的一二把手。多年媳妇熬成婆,唐浩然当然高兴,省委大秘虽然看起来风光,其实就是个面子活,说穿了,不过是一跟班跑腿的,哪有下面那些手握实权的一二把手威风,拍板就能做决定。自古就有“官”和“吏”之分,秘书做得再大,那也是吏。唐浩然的话里,还透漏了曾毅的去向:方南国要带曾毅走!这只是唐浩然的一种推测,但他跟了方南国很多年,自信对于方南国心里的想法,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觉得方南国一旦走,就肯定会带曾毅走。因为曾毅的工作,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你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大夫,也找不出比他人脉更强大的部下了。曾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不久自己从京城返回,正好遇到了孙文杰,看来孙省长那次到京城,应该也是有所图的。太急了!曾毅觉得孙文杰的希望很渺小,他到南江省才多久啊,就算方调走,这个位置也不可能轮到他来坐的。不过南江省一号的这把椅子,放眼全国,也就只能找出几十个来,一旦你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要止步于眼前的成绩了,所以该争取的,还是一定要争取的。而且它的重要性,更不是下面一个普通科长处长屁股下面的座位置能比得了的。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的,比如像孙文杰、秦良信,肯定是要拼命活动的,属于是势在必得;而没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的,比如常务副省长王冠彪之类,也会拼命活动,只是他们瞄准的,却是别人屁股下的位置。万一孙文杰或者秦良信晋级成功,那么他们屁股下面的位置是不是就空出来了呢?这个时候你不提前活动,难道还等着尘埃落定之后,馅饼主动砸在你的头上吗?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到了现在的官场,应该是“一人升官,万人得道”,表面看,是方南国调走了,可他一这动,下面所有的位子都要跟着动,从上到下,一个补一个的缺,因为方南国调走而得到提拔晋升的人,没有一千个,也有五百个了。“唐大哥,那咱们找个地方,再来一轮?”曾毅笑着邀请,他很清楚,唐浩然脸上虽然表现很淡然,但内心肯定是难抑的。唐浩然摆了摆手,笑道:“不了,过几天的。往年这个时候,老板都要到下面走一走,给各方各面拜年慰问,这也是年关的一件大事,我得跟着去,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曾毅也就作罢,道:“那就等你闲下来,咱们慢慢论!”“老板今年要回京城,陪着老爷子过年,到时候我时间多的是!”唐浩然笑着。曾毅也不当真,就算方南国回了京城,唐浩然也未必能清闲下来,他一个省委大秘,如果过年这种大节日都能清闲下来,南江的天可能都要塌了,大家还以为是方南国出什么事了呢。老干局考察组在尤振亚的陪同下,对南江省的疗养资源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实地考察,之后就返回了京城。 至于具体的成果,连尤振亚都不清楚,只知道考察组离开之前,方南国接见了老干局的局长储清林,两人聊了有近一个小时。傍晚的时候,冯玉琴打来电话,叫曾毅晚上到家里吃饭。曾毅把备好的年货装了一些在后备箱,开车到了方南国的门口。冯玉琴的身上系了张围裙,看来今天是亲自下厨,见曾毅来了,她就摘掉围裙到了客厅,道:“小毅,家里又不缺这些,以后不许再带了。”“这不是过节了吗!”曾毅笑着把东西堆在一旁,其实也没多少,就两个纸箱子,“有些是给老爷子准备的!”冯玉琴就笑了起来,曾毅能有这份心,她很高兴,道:“你坐着看会电视,等你方叔叔回来,咱们就开饭!”说完,冯玉琴抬脚上楼,过了一会,她拿着一个盒子下来,笑道:“过年了,都得给红包,这个算是我和老方送给你的过年礼物,收着吧!”“谢谢冯姨,谢谢方叔叔!”曾毅笑着站起来,把盒子接了过去,里面是一支钢笔。冯玉琴跟曾毅一块坐在客厅,等着方南国回来,她道:“过年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准备在哪里过?”曾毅点点头,“已经商量好了,跟我师兄回老家,在那边过。”冯玉琴知道曾毅是一个人,想着要把曾毅带到京城,跟着自己一块过年,但曾毅已经有了安排,她也只好作罢,道:“我和老方要回京城陪老爷子过年,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特意跑一趟了,就安生待在老家过年吧。”“到时候我给老爷子打电话拜年!”曾毅笑着,方南国回京城,多半也是要躲个清闲,如果留在南江过节,拜访的人一定少不了。冯玉琴顿了一下,又道:“翟老那边,你也讲过了吗?”曾毅点头,“讲过了,前段时间也刚刚去拜访过。”冯玉琴就放了心,道:“这个老方,这都几点了,还不见回来!”正说着呢,方南国回来了,他今天是去参加老干部联谊会,慰问一些老干部代表,这几乎是每位领导过年前的必做功课,慰问老同志,深入工矿企业一线,给全省人民拜年。“方叔叔!”曾毅就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方南国微微颔首,面带笑容,道:“曾毅来了!正好,我这里有个任务,还要派给你呢!”“你这人怎么回事!”冯玉琴不无责怪之意,“哪有大过节还要给人派任务的。”方南国笑了笑,脱掉外套递给冯玉琴,然后走过去,坐在了沙发里,朝曾毅压压手,示意曾毅也坐,道:“今天我跟老干局的储清林同志谈过了,老干局打算把中办新的疗养基地,建在咱们南江省。同时,储清林同志也表示会支持咱们南江省做一些新的尝试,探索出一条共同受益的新路子来。”曾毅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事没有多大希望呢,没想到方南国却一直记在心里。方南国端起面前的茶杯,道:“这个想法呢,既然是你提出来的,现在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你想一想,看这件事究竟要怎样做才合适,等我从京城回来,你拿几个方案出来。”曾毅笑着道:“好,这段时间我多思考思考!”“都洗洗手,开饭了!”冯玉琴此时走过来,道:“一回来就谈工作,你不吃饭,小毅也得吃饭呢!”方南国无奈站起来,呵呵笑了一声,道:“好,吃饭,先吃饭!”按照原来的打算,方南国是要把曾毅带走的,准备以后就留在自己的身边,一来是可以照应曾毅,免得他生出什么事端无法收拾;二来是可以好好地进行点拨教导,如此等自己再干一任,那时候曾毅也就二十岁了,再让他去担当大任,年龄合适,资历也够,外人就说不出任何闲话来了。只是中办这次突然主动上门,要把疗养基地建在南江,就打乱了方南国的计划。这次储清林过来,方南国并没有急于露面,而是观察了几天,他发现中办在这件事上非常着急,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指定了要到南江省来疗养。这就不能不让方南国多想了,这件事,最初是李钊雄透漏给曾毅,再由曾毅转达给自己,如果说这件事跟曾毅没有任何关系,方南国觉得不大可能。老领导离开京城到外地疗养,这是件大事,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曾毅的医术高,他就过来了,但曾毅的医术,肯定也是促使这件事最终成行的其中一方面原因。如果老领导来了,自己却把曾毅带走了,老领导嘴上不讲,心里肯定是要记恨你的。方南国思来想去,只好改变自己的计划,既然曾毅要搞这方面尝试的想法,那自己就支持他去搞,搞得好,是大政绩一件,搞不好,自己再把他调到身边也不迟。吃完饭,方南国问了曾毅过年的打算,得知曾毅要回老家,他也和冯玉琴一样,嘱咐曾毅不必再特意跑一趟京城了,有什么事,等到来年办公的时候再说。第二天,就是年关了,按照南江省的惯例,省委要召开一次常委会议,会上并没有什么议题,主要是方便常委们互相拜个年,免得届时有谁抽不出空,出现照应不到的情况,开个会最好,大家的问候就一齐到位了。另外,就是布置一下过节时的安全生产问题。会议之后,省委办公厅把安全部署传达给相关部门,今年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白阳高新园区的情况也差不多,上午管委会开了个班子会议,会议之后,领导们就下班了。这个时候,领导一般都不会高风亮节,坚守到最后一分钟,因为你不走,下面的人就不能走。合家团圆的日子,总不能让大家都陪着你熬到万家灯火时才能离开吧。从管委会出来,曾毅去跟邵海波汇合。徐力还是司机,曾毅要放他的假,可他不愿意;车子是向韦向南借的,一辆大越野,载上曾毅和邵海波夫妇,就上了高速。曾毅的老家在寻州市,不属于南江省,距离荣城有一千公里多的路程,好在有高速路可以直达寻州,但因为山路多,到寻州下高速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了,等到了老家所在的镇子上,就是半夜了。众人前脚进门,后脚镇子里的鞭炮声就大作,正好是子夜钟声响起、辞旧迎新的时刻。“快进屋,热水洗把脸!”邵海波的父母一直都守在门口,看到儿子儿媳回来,就连脸上深深的皱纹里,也都绽放出了笑容,连声招呼道:“路上跑一天,肯定饿了吧!咱们马上开饭,过年的饺子都包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下锅呢。”邵海波是他们家的光荣,堂堂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副厅级别,放在镇子所在的白马县,那比县委的级别还高呢。 “爸,妈,我在电话里都讲了,路上没个准,让你们千万别等,这大半夜的,你们怎么还站在门口呢!”邵海波过去拉着自己母亲的手,道:“小毅也回来了,今年就在咱家过!你们快看看,是不是变化很大!”邵海波的父母以前见过曾毅,但已经印象模糊了,毕竟那时候的曾毅只是个小孩,听了邵海波的话,但认不出曾毅,只是笑着道:“知道,知道,电话里你都讲了。孩子,快进屋,快进屋。”曾毅笑着上前见过邵海波的父母,一众人就进了屋子。在屋里的灯光下,邵海波母亲仔细打量了曾毅一番,感慨道:“一晃好多年了,这乍一见,完全都认不出来了。记得当时送海波去曾大夫那里学医的时候,你才有这么高!”说着,她用手比划出一个高度,能比家里的那张饭桌高一点点。邵海波的父亲只是憨厚笑着,道:“曾大夫可是大善人,要不是他送海波去上学,海波哪有今天的出息啊!”“是!”邵海波的母亲也是连连点头,把曾毅按在一张椅子里,道:“坐着,我就给你们下饺子去!”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去,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合家团圆的气氛立刻就出来了。曾毅此时有些愣神,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已经有很多年,他都没有这么好好地坐下来吃年夜饭了。邵海波多少能理解曾毅的心思,道:“小毅,趁热吃,吃完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咱们去看师傅他老人家。”曾毅笑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外面的鞭炮声响了一阵,就慢慢消停了下去,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山中小镇,并不是荣城那样的不夜都市,乡亲们点了辞旧迎新的鞭炮,守岁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睡觉,等待天亮之后的拜年。天不亮,邵海bō的其他几位兄弟,都拖家带口地过来了,他们就住在镇上不远,赶早来给两位老人拜年。按照镇子上的风俗,大年初一拜年一定要早,越早就越吉利。一下来了二十多号人,原本挺大的屋子,顿时就显得小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屋子里的热闹程度,尤其是邵海波的那些小侄子小侄女,兴奋地在屋子里钻来钻去,给每一位长辈拜年,然后等着收红包。邵海波是家里最有出息的,自然也是最受小孩子欢迎,因为邵海波给的压岁钱,比其他长辈要多很多。小孩子拿到压岁钱,就聚在一块,一边比着谁收到的压岁钱最多,一边高兴地商量着等天亮了镇子上商店开门,自己要买些什么东西。曾毅和徐力去给邵海波的父母拜年,竟然也收到个红包,打开一看,跟那些小孩子一样的待遇,红纸包着十块钱,两人都是摇头苦笑。等人员到齐,就在邵海波父亲的主持下,开始举行过年的仪式。按照镇子上辈辈相传的习俗,大年初一这天,一定要先拜天,再拜地,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然后再在祖宗的牌位前献上供品,告诉祖宗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家里都添了哪几个成员,又有什么大喜事发生,比如谁考上大学了,谁光耀了门楣,最后祈祷祖宗保佑子孙都能平安健康,万事顺意。等这套仪式结束,天刚好蒙蒙亮,已经看得清远处的景象,大家就开始出门,各自拜年去了。曾毅此时和邵海波一起,提着供品到老宅去了。老宅的门前,那块“生生堂”的招牌早就摘了,但依旧能看到门额上有很明显的四方块痕迹,推门进去,一切都和以前的摆设一样,当年曾文甫坐堂应诊的八仙桌,老式的靠椅,还有两排大大的药架子,此时仍旧能闻到药味,但药匣子却已经空了。端前的墙上,挂着一幅清秀隽永的对联:“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井水菊花茶。”,一位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大医形象,跃然纸上。邵海波是师兄,他把拿来的供品放在了师傅的牌位前,然后肃穆站立,道:“师傅,海波来向您报喜了:小毅如今出息了,他没有辜负你的教导,不仅医术精湛,如今还是南江省的一名干部,帮助南云县几十万群众脱贫致富,还筹建了一所医学院,连那些洋鬼子都佩服小毅,老老实实地掏了钱;再过一段时间,小毅还要成立一个医学慈善基金,资助那些没钱治病的患者,师傅您听到这些,我想也该欣慰了……” 邵海波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就是他背后的曾毅,也是簌簌抖动,有些情绪激动难抑。“只是……”邵海波看着跟师傅牌位摆在一起的那块“生生堂”牌匾,眼圈就开始发红,话都讲不下去了,道:“只是……只是我们没能……没能把生生堂办下去……实在是……实在是没脸……”曾毅此时上前在邵海波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若非如此,邵海波可能就要哭了出来,他这个做大师兄的,非但没有把生生堂办起来,甚至还改了行,心中非常地愧疚。邵海波深吸一口气,才把激动的情绪压抑下去,转过身,开始跟曾毅收拾屋子里的东西。曾文甫行医数十载,活人无数,方圆几十里内,有不少人的性命,都是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以前每到过年,总会有很多人过来给曾文甫拜年。曾文甫去世之后,还是有不少的人,过年拜年的时候一定要到曾文甫的牌位下磕个头,如果曾毅没回来、门不开的话,就在门口站上一会。收拾屋子的时候,邵海波问道:“小毅,你现在走这条路,后悔过没有!”“有时候会这么想!”曾毅笑了笑,道:“只是穷则变,变则通,世事不会一成不变,走不下去了,就需要变通,虽然不做大夫了,但我想爷爷他会理解的。”邵海波心里好受了一些,道:“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把生生堂办起来!”曾毅微微叹气,谈何容易,现在谁都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了。两人正在收拾,有人走了进来,喜声问道:“曾毅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曾毅去看,发现是自己的邻居,隔壁杂货批发店的老板王国利,便笑道:“昨晚回来的,正要过去给王叔你拜年呢!”“好!好!回来好,是得常回来看看啊!”王国利呵呵笑着,走到曾文甫的牌位前,深深鞠了三躬,然后对曾毅道:“曾毅,一会到家里吃饭啊。”“谢谢王叔,就不过去了,说好了要到邵师兄家里去!”曾毅客气着。王国利就不高兴了,竖眉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是不是嫌我的饭不好!”曾毅就笑道:“好,一会的,一会的,王叔你先忙!”王国利不放心,临走还叮嘱了好几遍。每年他总是第一个过来的,平时曾毅不在,这宅子也是王国利主动负责照看的,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过来看看,免得遭了贼,或者走了水。年轻的时候,王国利是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卖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家里穷,孩子又多,日子过得很紧巴,有一年可能是遭了事,他觉得可能挺不过去这道坎了,就抱着老婆孩子在家里痛哭。从那天起,曾文甫再接病人,假如药费是一块钱,他就会拿出其中的两角,告诉病人这药太苦了,让病人拿钱去隔壁买些“过药”吃。所谓的过药,就是指糖食水果,用来压住服药后口中的苦味。就这么着,王国利把自己的挑货担子当了,开了杂货店,靠着曾文甫前期的接济,杂货店越做越大,后来做成了批发店。王国利走后,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拜年。这情景让邵海波很是惭愧,自己现在也是一省的省人民医院院长了,论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在师傅他老人家之上了,但多年之后,病人是否也能象这样记得自己呢? 第三百章 知道不? 初三早上,曾毅正在邵海波的家里吃饭,听见外面的院子里有人在喊:“这是邵院长家吗?” 邵海波放下筷子走出屋子,看到院子站了个干部模样的人,三十五六岁,便道:“请问你……”“邵院长你好!”那人立刻换上笑容,伸出双手就到了邵海波面前,热情道:“给邵院长百年了,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邵海波机械的握着对方的手,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认识对方是谁,“你是……”,“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能福,是咱们白马县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那人客气介绍着。 邵海波“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郑主任,你好,你好。”但还是不明白对方的来意。 “邵院长,是这样的,咱们白马县有个传统,每年过年,县里都要把从咱们白马县走出去的嫩人俊士请带一起,举行一场新春茶话会,大家都是我们白马人的骄傲,平时在外奔波繁忙,也难得回家乡一次,现在回来了,有恰逢过节,家乡的人们自然要热情的接待了嘛!”郑能福笑着拉开公文包,掏出一张火红的请柬,恭敬的递到邵海波面前,道:“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邵院长可是咱们白马走出去的大人物,还请务必赏光啊!” 邵海波就知道咱们回事了,接过那张请柬,道:“一定到,还让郑主任跑这一趟,是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邵院长才辛苦了呢!”郑能福客气了几句,就提出了告辞,“那就不打扰邵院长了,咱们晚上见!” “晚上见。” 邵海波吧正能福送到大门口,然后拿着请柬回屋,顺手往饭桌上一搁,道:“这些当父母官的,好真是煞费苦心啊!” 曾毅呵呵一笑,刚刚外面的话,他也听见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白马县是个穷县,内陆县,什么也靠不上,你让他们怎么办,就只能自己多想办法了。” 邵海波无奈的摇摇头,道:“吃饭,吃饭。” 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引资,竞争非常非常激烈,为了拉来项目和资金,各地的官员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如果要把一个外地客商,请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投资,难度可能比较大,除非你这个地方有着别的地方无法给予的先天优势;但要把从本地走出去的优秀人士请回来,难度就要小一些,毕竟是故土嘛,多少都得投上一点。 另外,在外地任职的一些本地官员,也是一笔重要的资源,如果关系的做的好,做到位了,不但能为家乡拉来几个大项目,说不定在仕途上为本地的官员提供助力呢。 所以,对于这些在外精英人士的动向,县里一般都会实时掌握,所谓的新春茶话会,不过是个正大光明的理由,重要的是鼓动这些在外人士,能够为家乡的发展出言献策,甚至是处力出资。 吃过饭,徐立把车子开了过来,两人在后备箱放了一些礼物,就进了县城。 曾毅和邵海波都是白马县长大的人,平时难得回来一次,这次既然回来了,自然要把一些很久不见的好朋友、老熟人都要拜访道。这次进城,他们主要是去看上学时县中学的几位老师。 临上车,邵海波又多带了一万块的现金,这钱是为了应付那个联谊茶话会的,他一个外省省人院的院长,也不可能给白马县拉来什么项目,到时候把这一万块拿出来,就说自己人微言轻、位低权浅,也帮不上家乡什么大忙,这一万块虽少,但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为家乡的建设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这也是很多人的选择,能力有限的,就一万两万,能力大的,就十万八万,乃至数十万。主要是花钱买个清净,免得白马县的官员平时在来烦自己,自己在外面的生意本来做的顺风顺水,如果要在家乡投资的话,风险很大,项目一旦失败,拿损失的可不就是这一点点钱了。 看望完上学的老师,时间就差不多了,徐立开车送邵海波去白马县的县委小招。 站在门口负责接待的,正式白天的郑能福,他老远看见一辆豪华越野过来,心道,这是谁啊,开如此阔气的车,这辆车的价钱,怕是顶得上白马县全县收入的十分之一了吧,说不定还更高呢。 郑能福这么想着,就往前走了两步,脸上露出笑容,准备迎接贵客。 车子稳稳停在郑能福面前,徐立从驾驶位上下来,鹰顾狼盼,四周扫了一圈,这才伸手去拉开后座车门。 郑能福心道,好大的排场啊!这司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那眼神,让人一看就生畏。 等车门一开,他就伸出手,笑脸相迎,不过看清楚车里坐着的邵海波,郑能福就很意外,说实话,他也只是应付差事罢了,心里并不是很重视,因为邵海波的级别虽高,但那毕竟是外省的,又是在医院这种单位,不算正儿八经的政府序列。 如果邵海波是本省实权级干部,那么今天过去送请柬的,可能就会是县委常委的办公室主任了,甚至可能是县长书记一起出马,而不可能仅仅是郑能福这个县府办的副主任,这里面级别和待遇,差了好几个档次呢。 “邵院长,你来了!”郑能福伸出后,腰板子都弯下去几分,语气里充满了热切:“欢迎,欢迎!”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看见了豪车,郑能福嘴上立刻都换上了敬语。 “白马是我家乡,郑主任这么客气就见外了,是不把我当白马人吧?”邵海波笑着开了个玩笑。 “哪里哪里!”郑能福急忙摆手笑道:“说句实话,我可是一点都没把邵院长当做客人,在心里,我是把邵院长当亲人的。亲人来了,哪能不隆重接待呢!”、 邵海波呵呵笑着,这个郑能福真能鬼扯!他今天过来,也不能不来,自己在外地工作,但家里人毕竟还留在白马县呢。 曾毅此时也下了车,左右看了一眼,道:“师兄,我跟徐立在县城里转转,你这边事情结束,就给我打电话。” 邵海波点头道:“好!你们自己安排!” 郑能福看曾毅有点派头,就问道:“邵院长,这位是……” “是我的师弟,也在南江做事,这次一块回来过年。”邵海波就做了个介绍。 郑能福就伸出手,笑道:“原来也是咱们白马人啊,没请问在哪里高……” 话没说完,曾毅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号码,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道:“不好意思,失礼了!”说着,曾毅往旁边走开好几步,才接起了电话。 郑能福就有点尴尬了,好在他应变快,伸出去的手顺势一变,就成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邵院长,那咱们就先进去了吧,我给你领路!” 郑能福笑着,心里却很生气,老子不过是看在邵院长的面子上,对你客气几分,你小子却装腔作势,竟然闪老子的面子,你等着,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这么想着,这能福就往前走,这知脚下刚一迈步,旁边徐立就伸出一只胳膊,横在了郑能福面前,同时用冷冷的眼神盯着郑能福,那意思很明显:请稍等,往后退,不要打搅了领导通话。 马匹的! 你小子装什么大头蒜,你是县长呢,还是还是市长啊,竟然要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打完电话。 郑能福的脸当时就一阵红紫,忍不住要发飙。不过往旁边一看,他立刻就把这的这个念头打消了,因为他看到邵海波就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微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很心甘情愿的站在那里,等着他的那位“师弟”吧电话打完。 能在县府办当之人,郑能福自然不是傻子,他当人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了,邵海波的这位师弟,怕是来头不浅啊。 省人院的院长虽说权利不大,但能量可是不小,郑能福也是陪着县长到省里看过病的,见识过那些省人院院长的派头,别说是县长,就是一般的地级市长过去,也未必能使唤动人家。 想道这里,郑能福就老老实实站在哪里等着,天知道邵海波这位师弟是什么来头。 曾毅很快打完电话,笑着走回来,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个重要电话必须接,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郑主任多包涵!”说着,曾毅伸出手,“抱歉,抱歉!” 郑能福也就伸出手,笑着道:“这话就见外了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说着,郑能福就侧头看着邵海波:“邵院长,既然都是白马人,我看就一起进去吧,人多了热闹,在说了,这大晚上的,县城也么什么可以转的地方。”他很聪明,直接向邵海波发出邀请,免得在被闪了脸。 邵海波一想,道:“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当然好!” “不麻烦,比麻烦!”郑能福连声说这,“这个茶话会,本来是你们这些在外工作的白马人士准备的,请都请不来,咱们会麻烦!” 郝海波就对曾毅道:“那就一起进去吧,等结束了,也省得我在去找你!” 曾毅点点头,道:“听师兄你的!” 徐立把车子停好,三人俱跟在郑能福身后往里面走。 邵海波此时低声问道:“小毅,没什么事吧?”邵海波是了解曾毅性格的,如果不是很重要的电话,绝对不会如此失礼的。 曾毅道:“没事!就是京城的朋友请吃饭!” 打电话的张杰雄,张杰雄因为身份特殊,轻易是不会给外人打电话的,所以曾毅有些紧张,以为是濯老那边出什么状况呢,接起来才知道没事,是张杰雄趁着回报濯老身体状况的功夫,跟曾毅讲几句拜年的话,这些事,平时都是由医疗小组的人跟曾毅联系。 走在前面的郑能福么有听清楚曾毅说什么,但却把“京城”两个字听了去,心里是又惊又喜,自己今天真是撞大运,捡到宝了。 进了县委小招的宴会厅,里面已经摆了七八张桌子。都是可以容纳十多人的那种大桌,上面摆着瓜子点心饮料,后面悬挂着巨型彩布,上面写着“白马县在外知名人士、创业成功人士新春联谊茶话会。” 邵海波来得有些晚,现场已经坐了不少人,正在那里热络交谈着。 白马县的县长叫做王思捷,在前面招待客人,看到郑能福进来后朝自己这边打眼色,就朝周围的客人告了个罪,急忙迎了上来。 郑能福抢先介绍道:“我介绍一下,这位ies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邵海波邵院长!这位就是白马县的县长王思捷同志!” “邵院长,欢迎你!”王思捷笑着伸出手“今天邵院长能够过来,咱们这个茶话会可谓是生辉放彩啊。” 邵海波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身为白马人,却没有为白马做过上面贡献!” 王思捷一抬手,道:“邵院长里面请,我给你介绍其他几位咱们白马的优秀人士!” 看着王思捷领着邵海波去了最里面那桌,郑能福就把曾毅和徐立安排到另外一张空桌子上坐下,然后让工作人员摆上瓜子饮料,道:“两位先坐着,我失陪一会,等接待完客人,我一定过来陪两位好好聊聊。” 曾毅抬手笑道:“郑主任先忙!” 不到一会的功夫,很多人陆陆续续到达,曾毅这张桌子上也开始坐人了,大家互相介绍自己,然后打听其他人的来路。茶话会不一定是白马县的重要外联工作,也是这些在外人士之间互相认识,彼此互通有无的一个好机会。 曾毅这一桌,坐的都是些生意人,有做包工头的,有做建材家居的,也有开酒店饭庄的,还有做皮鞋服装的,但大多都是在沿海一带活动,也有在省城的。 “这位兄弟贵姓,请问是做哪行的,在哪里高就?”有人问曾毅。 曾毅笑着道:“免贵,姓曾,我在南江省的白阳高新园区做事。” 众人顿时兴趣寥寥,因为大家走不早南江混,关心南江的事没什么用;在一个,曾毅这么年轻,就算是在政府单位u做事,也绝不会是拍板拿事的当家领导,认不认识的,一点都不打紧。 人差不多来齐的时候,宴会的门大开,白马县县委书记孔繁晋陪着一位三十七八的中间大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人,看样子是白马县四套班子成员。 孔繁晋进来,笑呵呵朝四面一拱手,道:“各位乡贵,我给大家拜年了!” 在热烈的的回应中,众人就走向了最里面的首桌,还有一些资格不够的,就分坐于其他各座。 郑能福此时带着一位三十五六的中年汉子到了曾毅这桌,笑着道:“罗总,你就坐这桌!” 中年汉子大咧咧坐下,伸手抱拳,哈哈笑道:“各位,罗国坚给大家拜年了,发财发财! 这一伸手,两只手上八枚明灿灿的金戒指,晃得大家眼直晕,等递上名片一看,原来这位罗国坚是做道路建设的。 大家接过名片,也都笑着收好,并不跟罗国坚多说什么,在座很多都是爆发户,但奇怪的是,暴发户罪不愿打交道的一类人,反而是暴发户。 郑能福此时找来一张椅子,加坐在这桌,笑道:“今天我的任务,就是招待好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罗国坚正好坐在曾毅旁边,看没人理他,有些尴尬,就一扭头,问道:“这位兄弟,哪里发财啊?” 曾毅笑道:“南江!” “南江可是个好地方啊,咱老罗去过,靓妞真他娘的多,还浪得很,哎呀,那白花花的……” 罗国坚说道这里,看气氛不对,就知道自己讲话的场合不对,哈哈一笑,伸手搂住曾毅的肩膀,亲热的拍了两下,道:“兄弟,要是南江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可别忘了咱老罗!咱老罗是个厚道人,有财大家发吗,赚了钱决不能亏了自己人!” 徐立的手就放在桌子上,只要曾毅一皱眉,他就把这罗国坚拎出去。 曾毅淡淡笑道:“好说,好说!” 罗国坚自己化解了这个尴尬,就放开曾毅,问这桌上的人:“刚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门口停了一辆车,真他娘的带劲,南AAAAA,就是拽!你们知道那是谁的车吗?我准备找他买下来,开出去肯定威风!” 众人都是笑,南AAAAA,那肯定是南江的车了,你身边就坐着一位南江的人,问我们干什么!这罗国坚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想法可真是天真,那种号码是车子岂是能用钱能买来的? 不过,众人也都是很奇怪,心道白马县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一个人物,竟然在南江省如此吃得开,以前可从没听说啊! 罗国坚回过神来,又是推了一把曾毅,大声嚷道:“兄弟,你不是在南江混的吗,知道不?” 第三零一章 话讲三遍谈如水,也有例外 “不清楚!”曾圌毅淡淡说到。 罗国坚就道:“这么霸气的车子,还是白马县出去的,兄弟你在南江混,竟然会不知道?不是老罗我多嘴,你这样混可不行啊!” 桌上的人都左顾右盼,佯装没有听到,罗国坚这话就有点过分了,这已经相当于是当众刮斥别人了,大家萍水相逢的,至于嘛!再说了,人家在南江混,难道就一定要知道那车子是谁的吗? 如果是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就你这暴发户的模样,不告诉你那是为你好,免得你再去闯什么祸! 郑能福此时道:“罗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曾先生是南江省人民医院邵海波院长的师弟!邵院长今天也来了呢,就在前面首桌坐着呢!” 郑能福知道那车子就是曾圌毅的,但曾圌毅就在这里坐着,也轮不着他讲话,但看罗刚永越说越不像话,他就赶紧讲出曾圌毅的来历,是希望罗国坚说话能够注意点! 罗国坚会错意了,金灿灿的大手往首桌一指,道:“哪个是邵院长,是不是坐在我哥旁边的那位?” 说着,罗国坚还瞥了一眼郑能福,他师哥坐在首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亲圌哥还在那边坐着呢! 郑能福无语了,他也知道罗国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已,道了一声“是。”索性坐着不讲话了。 罗国坚还不死心,又推了曾圌毅一把,道:“要不你去问问邵院长,说不定他知道呢!老罗我真是太喜欢那辆车了,咱不缺钱买,就是没处买,兄弟你帮帮忙!” 曾圌毅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见过没脑子的,但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也不知道这位金戒指的亲圌哥是谁,他就抬头往首桌那边看了过去。 郑能福赶紧介绍道:“坐在邵院长旁边的那位,是我们沙南省交通厅综合计划处的罗处长!” 曾圌毅点着头,眉头却皱了起来,郑能福所说的那位罗处长,就是刚才由白马县县委书记孔繁晋陪着走进来的那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大汉,现在坐在了首桌的主宾位置上。而师兄邵海波,则坐了个次宾。 这让曾圌毅心中更加不高兴,论实权,计划处是交通厅权力最大的一个处室,掌管一省交通道路的规划配置,省人院的副院长肯定是比不上,如果是正式开会的场合,交通厅计划处处长的位置,肯定会排在省人院副院长之前,甚至是在院长之前。 但今天这场联谊会,原本就是一个礼节性的招待酒会,考虑更多的应该是礼节才对,白马县却把一个正处摆在了副厅之前,这已经很失礼了,至少没有对所有在外人士做到很公正地对待。 再看那边白马县四套班子领导对那位处长的态座,简直是众星拱月,而对邵海波,则是敷衍了事,即是如此,你们又何必请邵海波过来呢,难道只是替你们装点门面吗? 邵海波的后面,还坐了一位年轻人,二十八圌九岁的模样,表情木讷,但白马县领导对那位年轻人的态度,似乎还要比邵海波更为看重。 邵海波夹在中间,大概也是觉得尴尬,自顾自地磕着瓜子。 “郑主任,坐在我师兄下首的那位是谁?”曾圌毅问到。 郑能福看了一眼,笑道:“那可是咱们白马县的高材生,今年毕业,被分配到省政圌府办公厅的秘书处。” 曾圌毅大倒胃口,心里对白马县这几位领导的印象,顿时坏到了极点,对一位刚分配到省办公厅的秘书都要提前烧冷灶,却把一位省人院的副院长冷在一旁,对自己仕途有用的待为上宾,没用的就弃之一边,如此行径,未免也太过于功利了吧。 罗国坚依旧喋喋不休,道:“兄弟,这事可别忘了,要不你给我引见一下,我亲自去问邵院长?“曾圌毅眼角刚一抬,那边徐力就站了起来,准备走人了,这饭吃得憋气,还不如不吃呢。 此时宴会厅的门又是一开,一位大汉在两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拱手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首桌上的白马县领导就站了起来,笑着走出来两步,但并不远迎。 那位大汉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直接去了首桌,一番握手寒暄,就准备在那桌坐了下去,坐的位置,刚好冲着曾圌毅。 “胡县长,你能过来,我真是非常开心!”孔繁晋笑呵呵地请那位大汉半,一边给县长王思捷打了眼色,意思就是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孔繁晋坐下的同时,王思捷准备往前面的主圌席台去,今天这个茶话会,王思捷负责主持。 谁知此时那位胡县长眼神一亮,屁圌股还没挨到椅子,又是猛地直起,连声道:“失陪,失陪,看到个熟人!”说着,就奔曾圌毅这边来了。 “曾主任!哎呀,我看着就像是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原来咱们还是同乡呢,这可真是太巧了!” 人未至,胡县长的笑声就先到了。 这一个突然变故,把白马县的领导给搞懵了,尤其是县长王思捷,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继续往主圌席台去呢,还是再坐回来。他心道这胡向前怎么回事,竟然会如此失态,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还把自己给凉凉地扔在了这里。 曾圌毅回头一看,就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胡县长,哈哈,这可真是太巧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可不知道胡县长也是白马人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才知道的,要是早知道,不就请你到家里做客了嘛!”胡向前在这里看到曾圌毅,非常高兴,道:“自从称离开南云之后,咱们就再没有见过了,后来知道你去了白阳,搞得还是那么红红火火,真是让人羡慕,我一直都说要过去向你取取经呢!” “言重了,言重了!”曾圌毅笑着客气,“东明县是南江省的经济强县,论实力,可比我的那一亩三分地强多了!” 胡向前是东明县的副县长。去年参加英国的商贸会,他是东明县的带团领导,当时两个县是同一张桌子吃饭的情谊,回到南江之后。两个县的商贸团成员还要在清江饭店吃了一顿联谊饭。 胡向前对曾圌毅的强大人脉印象非常深刻,当时他们县驻省办的主任在清江饭店打过招呼,却没订到包间,要不是曾圌毅及时解围,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王思捷干脆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胡县长,这位是?” 胡向前一看曾圌毅坐的这张桌子,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笑道: “王县长,这次你可得感谢我啊,否则你可要错过一个咱们白马县大大的能人俊士了。” 王思捷心中一惊,胡向前这话是笑着讲的,但分明责怪自己怠慢了贵客啊,难道这年轻人有什么大来头吗?刚才他也见过曾圌毅了,就跟在邵海波的身后,只是没怎么重视罢了,当下道:“感谢,一定感谢,有劳胡县长给做个介绍!” 胡向前就道:“这位是我们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圌毅曾主任!” 王思捷心道这胡向前也真是能瞎闹,看对方这年龄,就算是白阳高新园区的主任,顶多也是个副的,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嘛,当下他伸手道:“原来是曾主任,抱歉抱歉,之前竟然没能认出你来,失礼了,太失礼了!” 说着,他还责怪地看了郑能福一眼,意思是你怎么办事的,为什么刚才不介绍这位呢,搞得老圌子现在如此被动。 郑能福觉得很委屈,他问了曾圌毅的底细,可惜被那个电话打断了,之后对方不说,他就不好再问,谁知道对方还是位领导呢! 胡向前就知道王思捷并没有真正重视起来,道:“前段时间,王县长不是还托我弄点将军茶吗?其实这事你找曾主任就对了嘛,要多少有多少!” 王思捷就有点回不过神,过年前,他寻思着给老领导送点礼物,思来想去,觉得送将军茶好,可关系找遍了,就从胡向前那里弄来一斤,这还是胡向前从自己的配额里硬节省出来的。 过年过节的,谁不得送点特别的礼物啊,东明县分给胡向前的那点配额,还不够胡向前自己送礼用的呢! “王县长不知道吧,曾主任以前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将军茶就是他一手推出去的!”胡向前道,心道王思捷这摸底工作,做得可真是差劲至极,这么重要的人物,竟然站在你面亲你都不知道。 王思捷“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南云县的将军茶经济最近红得发紫,就是沙南省也发了文件,让各地学习揣摩,争取也走出这样一条路子来,“原来是曾主任。” 胡向前差点笑出来,原来是曾主任,这话你王思捷都讲两遍了,他道:“曾主任现在负责白阳高新园区了,平海集团超大项目落户南江圌的事情,王县长肯定知道吧,那就是曾主任一手促成的,就落户在了白阳!” 王思捷又“啊”了一声,这事比起将军茶,更为轰动,谁也不会想到平海集团的那个超大的项目最终会落在西部省份,南江省爆出消息后,很多人跌碎了眼镜,这打破了高新科技项目必然落户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惯例。 王思捷此时脑袋轰轰隆隆的,胡向前讲出的这两件事情,给他造成的震撼太大了,如果这都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年轻人可就太厉害了,简直是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啊。 白马县今天搞这场酒会是要干什么?除了要招商引资外,不就是想依靠这些在外人士的开阔视野和眼光,给白马县的经济寻条出路吗! 可眼前就站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级人物,自己竟然没能认出来,这对举办这场酒会的初衷来讲,可真是极大的讽刺啊! 王思捷回过神来,又伸出手,道:“原来是曾主任”。”,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胡向前每介绍一次,王思捷就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曾主任一般,一次比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惊。 胡向前的目的达到了,他之前看到曾圌毅坐的位置上,就准备要替曾圌毅讨回这口气,这不仅仅关乎到南江干部今天的待遇问题,也是个很好的结交曾圌毅的机会。 他这么一介绍,那边白马县的领导班子就集体坐不住了,太失礼了,今天这个走眼,未免也走得太远了! 孔繁晋大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热情至极,一下抓圌住曾圌毅的双手,道:“曾圌毅同志,欢迎你啊,你能来参加这次的联谊会,是咱们白马县的一桩幸事。你是咱们白马县走出去的优势人士,家乡的建设,还离不开你这位乡贤的大力支持啊!” 身后的一众领导都是纷纷附和,曾圌毅这么厉害,到一个地方就兴旺一方,如果人家肯给出个点子、支个招,自己还用如此头疼吗? 曾圌毅客气道:“建设白马县,主要是靠孔书记、王县长的高瞻远瞩和英明决策,以及县里各级干部群众的齐心协力和共同努力。 我们这些在外人士,配合县里搞好家乡的经济建设,都是应该的,县里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我一定积极配合!” 孔繁晋一听,心中吃惊不已,这曾圌毅虽然年轻,但可不是一般地老辣啊。他的这番话,就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政客,也未必能讲得出来,漂亮至极,又滴水不漏,将这件事的职责分得清清楚楚,应该属于你县里份内的工作,就要由你县里来做,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力所能及地配合一下罢了。 “今天在座的,都是咱们白马县的成功人士,见过大世面,视野也开阔,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能像曾圌毅同志你这样想、这样做,积极地为家乡的建设出力献策,那我想白马县经济腾飞,就指日可待了!”孔繁晋只当做是没听懂曾圌毅那话的潜意思,笑道:“曾圌毅同志,请到前面坐,一会你可要给大家谈谈这方面的想法!” 孔繁晋也是老狐狸了,一句话,又把曾圌毅套住了,想让曾圌毅做做现成这场在外人士的动员工作。 第三零二章 好话没好事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孔,我离开白马县已经很多年了,对县里的情况也完全陌生了,还是先听听大家的看法吧!” 曾毅笑着推辞,他离开白马县有七八年了,每年回来的时间不过两三天,对白马县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八年之前,就是孔繁晋敢让他开经济药方,他也不敢冒然乱开的。 孔繁晋看曾毅这样说,只好作罢,自己再勉强下去,就是逼着别人把茶话会变成务虚会,他笑道:“茶话会结束后,我一定要跟曾毅同志促膝长谈啊!” 说完,孔繁晋交代郑能福一定要招待好曾毅,然后领着班子成员往回走。 县长王思捷此时在孔繁晋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南江的邵院长跟曾毅同志,是师兄弟关系。” 孔繁晋就知道自己今天失误在哪里了,简直是太大意了,那邵海bō能够年纪轻轻就担任省人院的院长,要是没有几分“硬”本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正准备回去跟邵海bō亲切几句,胡向前此时又做了一件事,差点让白马县的领导集体憋出内伤。 胡向前看曾毅不去首座,就拽过一张椅子,硬塞在了曾毅和罗国坚的中间,笑呵呵地坐下去,道:“我跟曾主任级别一样,坐在这里正合适!” 这句话,让白马县的领导们的脸顿时都没地方搁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是熬了大半辈子,四五十岁了,才熬到一个副处的级别,靠着资格老,硬是挤进了县委常委之列,而那曾毅,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就已经是手握实权的副处级领导了,政绩又响当当,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胡向前说这话,也是在讽刺白马县这次的接待很不公允,让很多人都赖在了首桌上! 白马县的领导现在只能是自认倒霉了,谁让自己太过于功利,在首桌上,甚至还坐了一位刚分配到省办公厅的秘书,连科长都算不上呢! 县长王思捷调整了一下心态,走上主席台,以热情饱满的语调宣布茶话会正式开始。 茶话会的流程也是固定的,第一项,肯定是由县委孔繁晋致辞。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时值新春佳节,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白马县在外知名人士新春联谊茶话会,共叙桑梓情谊,共话家乡变化,共谋家乡发展。^^^^免费小说网借此机会,我代表县委、县、县政府、县政协向各位领导、各位乡贤的远道归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致以新春的问候!给大家拜个晚年!” “过去的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全县上下万众一心、锐意进取,战胜了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实现了平稳向上的发展态势……基础建设稳步推进,全县新建公路48公里、蓄水水库两座、变电站一座,投资环境更加完善……我县高考成绩位于全市前列,卫生、文物工作受到省里相关领导部门的表扬和肯定……” 孔繁晋讲话的时候,总是会在合适的时机,各种有力的手势,显得很有渲染力。 他简单地把白马县去年的成绩做了一个介绍,随即语调一转,道:“白马县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各位领导、各位乡贤的大力支持,成绩是喜人的,但不可否认,我们距离经济发达地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要让白马县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任重而道远……” “各位领导、各位乡贤、同志们,新的一年,是充满希望和挑战的一年,让我们携起手来,为家乡的发展而真诚合作!我坚信,有你们的参与和带动,白马这方热土明天将会更加美好。最后,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孔繁晋致辞结束后,县长王思捷又介绍了一下白马县在新一年里的经济工作计划,茶话会就算正式开始了。 县领导班子的成员,开始举着杯子到每一桌敬酒致意,与参会成员亲切交谈;县里各个委部局办的负责人,更是主动出击,向一些有投资潜力的老板富商,热情地介绍县里的投资政策、投资环境、重大引资项目。 曾毅这桌上,大家知道曾毅的身份后,就显得热络了很多,亲切攀谈着。 罗国坚看大家都不怎么理会自己,就主动找着话茬,笑着问道:“曾主任,你是邵院长的师弟,那医术肯定也很厉害了吧?” 胡向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道:“去年英国女王得了重病,全世界在请大夫,可那些外国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治不了。最后曾主任去了,只用一杯将军茶,就让英国女王当场痊愈,你说厉害不厉害?” 胡向前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他本以为罗国坚会回答一个“厉害”呢。谁知话刚讲完,罗国坚就从椅子上蹿起,转身到了胡向前和曾毅的中间,屁股往下一坐,就把胡向前挤了个大趔趄。 罗国坚看着曾毅,道:“曾主任,那你给我看看吧,看看我有什么病!” 胡向前猝不及防,差点被挤得翻倒在了桌子下面,此时只能往旁边挪了挪,暂时坐在了罗国坚的位置上,脸sè很不好看,暗道这罗国坚绝对是有病,而且是精神病,还病得不轻呢。 曾毅不想跟罗国坚纠缠,道:“胡县长那是开玩笑呢,我的医术其实很一般,不敢耽误罗总,你要是觉得身体不适,最好还是到医院去看看吧!” “曾主任就不要谦虚了嘛!”罗国坚的金灿灿的大手又晃了晃,道:“洋鬼子的病都让曾主任给治好了,你的医术肯定很厉害的!大家是老乡,这乡里乡亲的,曾主任就帮忙给看看吧!” 胡向前看罗国坚缠着曾毅不放,暗道自己真不该多那句嘴,心里一琢磨,他端着酒杯去了首桌。 不一会,坐在首桌上的罗处长过来了,道:“国坚,你干什么呢!” 罗国坚看自己的哥哥过来了,就急忙站起来,道:“哥,胡县长说曾主任的医术非常高明,我正在求曾主任帮我瞧瞧呢。” “瞎胡闹!”罗国强一竖眉,训斥道:“曾主任是堂堂的国家干部,又不是坐堂的大夫,他今天到这里来,是要为我们白马县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的,你在旁边瞎搅和什么,还不快到一边去。” 罗国坚似乎很畏惧自己的哥哥,往旁边站开了几步,面有悻悻之sè。 “曾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是个大老粗,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罗国强端着一杯酒,笑呵呵道:“要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罗处长言重了,没有的事!”曾毅笑着站起身,拦住了罗国强。 曾毅心道这罗国强是来者不善,一般上来就讲好话的,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事。尤其是罗国强这种手握实权的处长,更是不可能对自己说什么好话,就是平时下面那些市县的一二把手去交通厅跑项目,罗国强也未必能有个好脸sè,说句好听的话。 果然,罗国强并没有打算真的喝那杯酒,听到曾毅的话,他就把酒杯一放,微微叹气,道:“我这个弟弟呢,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碰见大夫,他就想问个究竟,也是求医心切,曾主任勿怪。” 曾毅微微笑着,还是那句话:“没有的事!” “刚才我在那边跟邵院长也聊了一会,邵院长医术精湛、医风高尚,着实令人钦佩,我们很是投缘呐。”罗国强笑呵呵说着,对曾毅道:“如果邵院长能给国坚看看的话,那肯定是手到病除,但就怕邵院长公务繁忙,不一定能抽出这个时间啊,所以我没敢开这个口!” 旁边的郑能福心里一咯噔,罗处长这是替自己弟弟撑腰来了啊。他先说罗国坚身体不好,就是要告诉大家,自己弟弟刚才缠着曾毅,可不是无理取闹;再说自己不敢向邵海bō开口,这是在讽刺曾毅师兄弟两个的架子太大了,不配做医者。 这要出大事啊!郑能福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想着该怎么解这个围。 罗国强确实存了这个心思,他早看曾毅不顺眼了,刚才曾毅折了白马县领导的面子,无非就是在给邵海bō抱不平,罗国强看得很明白,所以心里很不爽,别说是在白马县,就是到了寻州市,也没人敢把自己放在次席的位置!你一个外省来的医院院长,也想坐在老子的前面,今天能在老子身边给你一条凳子,就很给面子了。 白马县的一众领导的关注重心,一直都在罗国强身上,罗国强那边一站起身,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郑能福正在苦心冥想的时候,发现领导们都往这边看,就悄声快步走了过去。 “小郑,什么情况?”孔繁晋不动声sè地问到。 “听罗处长的话,好像是罗总生了什么病,罗处长想请邵院长和曾主任给瞧瞧。”郑能福也不敢肯定罗国坚到底有没有生病,反正他看着不像,所以没把话说死,只说了个“好像”。 这个消息,让白马县领导们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罗处长能为自己的弟弟亲自出面恳请,可见罗处长是多么在乎自己的弟弟,如果白马县能够想办法治好罗处长弟弟的病,这可比说多少好话、喝多少酒都要管用啊!到时候罗处长一高兴,那白马县修高速公路的事,还不是小事一桩嘛! 孔繁晋立刻做出指示,“马上联系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让他们先派两名经验丰富的专家过来。另外,mō一下情况,看看我们县、我们市,都有哪些名医!一定要名医!” 第三零三章 三阳石 “罗处长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必要!”曾毅只好笑了笑,道:“我师兄在南江的卫生系统内,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平时不相关的人生病,他都要立刻过去看看,罗总身体不适,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这样吧,我现在就带罗总过去,让师兄给瞧瞧!” “好啊,求之不得!我就相信邵院长的医术,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呢!” 罗国强爽声笑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郁闷,曾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他话里的机锋给化解了,他干脆就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自己倒要看看,那个邵海bō能够担任省人院的院长,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一般的医生,都很少会在这种公众场合现场诊治,更不要提邵海bō那种有身份的人,因为一旦失手,这跟头就栽大了。 胡向前一旁直摇头,心道这罗国强真是没事找事,曾毅的医术那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既然曾毅不愿意给罗国坚瞧病,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非得去瞧,搞不好连自己都得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曾毅就带着罗氏兄弟朝首桌去了,对邵海bō道:“师兄,这位罗总,是罗处长的弟弟,身体有些不适,想请你给瞧瞧。” “坐!坐嘛!”邵海bō朝罗国坚压了压手,“既然信得过,那我就给瞧瞧!”他心里tǐng纳闷,曾毅怎么不自己看呢。 罗国强此时道:“那就麻烦邵院长了!”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来,先伸出手,我把个脉看看!”邵海bō现在虽然是搞西医了,但中医的底子依旧在,甚至比一般的中医大夫还要深厚一些,尤其是最近他经常向曾毅请教,中医水平比起以前,竟然还有所长进。 搭了个脉,邵海bō仔细一揣摩,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佯作是沉吟思索,却不着痕迹地朝曾毅打了个眼sè。 曾毅笑着点头,意思是师兄你没有把错脉,这家伙就是这个病。 邵海bō清了一下嗓子,放开罗国坚的手,道:“罗总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腰酸背痛,耳鸣目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失眠多汗?” “哎呀!”罗国坚就在大tuǐ上拍了一下,道:“邵院长你真是神医,说的完全对!你是不知道,就这两个月,我每次睡觉起来,身子下面的chuáng都是湿的,在湿褥子上睡觉,起来就感觉跟没睡觉一个样,太累了!” 邵海bō就点点头,道:“记xìng也不如以前了,尤其是喝完酒之后,会有失忆的现象!” 罗国坚一下扯住邵海bō的胳膊,道:“神了,神了,邵院长你真是神了!我最近的脑子,是越来越不管用了,远的不说,大年初一晚上我去喝酒,早上醒来一看,包里的几万块钱没了,我以为遭贼了呢,结果朋友说我当小费发给那些……那些服务生了,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罗国强就咳嗽了一声,提示罗国坚说话注意点,别什么都往外讲,还好转得快,不然就给我捅出篓子来。还有,人家不管说什么,你都说神,长点脑子好不好,喝多的人,大部分都会失忆的。 罗国坚尴尬笑了笑,道:“邵院长你接着说,你说!” “另外,就是有很严重的口腔溃疡,持续不断,比较不容易好!”邵海bō道。 罗国坚眼睛就瞪大了,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两盒消炎药,道:“现在我随身都携带消炎药,只要发觉不对劲,赶紧就吃药,不然嘴里就烂了!” 这一下,连罗国强也是想不通了,罗国坚确实有顽固xìng口疮的毛病,怎么都治不好,但今天又没发作,邵海bō又是如何得知的。 “其它就没什么了,这不是大毛病,罗总放心吧!”邵海bō笑了笑,然后隐晦地提醒道:“不过以后可得节制了啊,酒这个东西,能少喝就少喝,能不喝则不喝,否则你这个情况还得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邵海bō扭头看着曾毅,道:“曾毅,你也诊一下,如果没有别的看法,就给罗总开个方子,好好地调理一下!” 罗国坚很纳闷,道:“邵院长,你还没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呢,怎么就开方子了!” “太感谢邵院长了!” 罗国强伸手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他听明白了,邵海bō这是暗指自己弟弟的这些毛病,都是酒sè无度引起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邵海bō给自己留了个面子,没有明说,当下他笑着道:“邵院长果然是医术不凡,症状全都被说中了,回头就让国坚按照你的方子把药吃上,相信肯定会药到病除的!” 罗国坚看自己大哥阻止,也就没多问,跟着附和道:“谢谢邵院长了!” 曾毅扣了一会脉,道:“我的看法和师兄一样!” “那就开个方子吧!”邵海bō说到,他可以诊断,但开方的事还是交给曾毅更稳妥。 曾毅就掏出纸笔,坐下来开始写方子,就是很常见的肾气丸的组合。其实刚才罗国坚在他身边一坐下,曾毅没看到罗国坚长什么样子,只是一听声音,就知道罗国坚是怎么回事了。 罗国坚的这些病能不能治呢?能治!开个方子吃上几幅就能见效,而且方子也是现成的! 但能不能治好呢?曾毅认为是治不好的,至少以罗国坚目前的这种状态,曾毅是治不好的。 孔子曾经说过:“食sè,xìng也!” 邵子也讲过:“财能使人贪,sè能使人嗜。名能使人矜,势能使人依。四般既都去,岂在尘世中。” 由此可见,贪财好sè,追逐权利,这是人的本xìng,很难改变的。 而医生的药,只能治好病人身体的上的病,却不能改变病人的本xìng。就算你现在告诉罗国坚,你这个病是酒sè无度,光是吃药是没用的,必须配合节制才行,罗国坚肯定也不会听的,因为他的病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很厉害的程度,只要他自己觉得自己还能行,就一定会“奋战”下去的。 于是医生开的药,就变成了可有可无,好像有效果,又好像没有效果,最后治不好,还要赖医生的医术太差劲了。 曾毅以前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割舍掉这种yòuhuò,久而久之,曾毅再碰到这种病人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尽管由他们去折腾吧,等到他们一点也折腾不动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头的。 只有躺在chuáng上,立判生死的那个时候,人才会意识到,一旦自己的命没了,再多的女人,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就都跟你没半点的关系了,那时候才会矢志移xìng。 出于这种原因,曾毅才不想跟罗国坚多作纠缠。再一个,今天的场合也不对,医者出于操守,不能把病人的隐sī公诸于众,但以罗国坚的那个悟xìng,你要是不点破的话,他又不会明白,一旦点破,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不如不讲。 只是被罗国强拿话一顶,曾毅就没办法不应付一下了,你要是不应付,大家还以为你架子太大,见死不救呢! 曾毅很快写好方子,把煎煮的方法也一并附上,然后拿起纸交给罗国坚,道:“先吃十副看看吧!” 罗国坚拿过方子看了看,稍稍皱眉,然后递给邵海bō面前,道:“邵院长,你看这个方子合适不?” 邵海bō一摆手,道:“不必看了,曾毅的水平不在我之下,完全切症,尽管放心去吃!” 罗国坚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把方子还给了曾毅,道:“曾主任,要不你给换个方子吧?” 这一下,邵海bō的脸sè变了变,换方子,这可是医者最忌讳的一件事啊! 一般来讲,如果确诊无误的话,医者就会根据病情和病人的体质,开出对症的药方,犹如是量体裁衣一样。但凡开出来的方子,必然是医者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是最恰当的,除非病情有了新的变化,否则轻易是不会变动的。 越是名家,就越是谨慎,罗国坚这样直言要求曾毅改方子,就是在质疑曾毅的水平。 “罗总觉得这个方子不合适?”曾毅问到。 “也不是不合适!”罗国坚摇着头,道:“我想请问一下曾主任,这么一副药,大概能值多少钱?” 曾毅淡淡道:“三四块钱一副吧!” “太便宜了!”罗国坚哈哈直笑,像是听了个大笑话,把自己金灿灿的大手还有意无意地晃了两晃,道:“一分钱,一分货,这么便宜的药,疗效怎么能有保证呢!曾主任给我换个方子吧,多用些贵重的药!” 罗国强的脸就黑了,他还以为自己弟弟看出药方有什么不妥呢,原来是尾巴又翘起来了,当即道:“瞎胡闹!曾主任既然开这个方子,自然就有开这个方子的道理,你不懂就闭嘴!” 罗国坚悻悻闭口,有些不高兴,药是我自己吃,又不是你吃,难道我还没有一点挑选药物的权力吗? 曾毅笑了笑,道:“原来罗总是觉得这个方子太简陋了,无妨,那我就改一改!” 说着,曾毅提起笔,在原来的方子上又加了两行:“潘制松梵半锭,三阳石一块,水煎服!” 邵海bō有些愣神,这是什么药,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难道是什么药材的别称吗? 曾毅把方子递给罗国坚,道:“罗总,如果加上这两味药引的话,疗效更佳,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只是这两味药非常贵重,极难……” “贵重一点怕什么,只要有个价就行!”罗国坚这才满意,把药方一收,道:“辛苦曾主任了,一会我多敬你几杯!” “罗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曾毅笑了笑,把笔收好,“那就祝罗总早日康复!” 罗国强此时端起杯子,热情道:“邵院长,曾主任,真是太感谢了,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三人喝完这杯,出去敬酒的白马县领导也回来了,邀请罗国强和邵海bō上台给大家讲几句。 这种讲话,属于是动员xìng质的,两人也没有推辞,上去简单讲了几句,先是表达了一下对家乡的深厚感情,祝愿家乡的未来更加美好,并表示会多宣传白马,多出谋划策,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出一份力。 随后商界的几位成功人士,也被请上台讲了类似的话。 动员讲话结束,茶话会就算是基本结束了,有一些人还有别的应酬,就开始离场,白马县的一众领导分别去送。 邵海bō留下自己带来的一万块,也起身告辞,孔繁晋和王思捷这次可不敢怠慢了,亲自送到楼下。 “邵院长,曾主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登门向两位求教,共商振兴白马大计,到时候还请两位不吝赐教啊!”孔繁晋笑着说到。 邵海bō道:“赐教可不敢当,白马是我的故乡,如果县里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邵海bō也不是莽撞的人,这种话,也就是场面话,白马县的领导今天肯定是要表现出虚心谦恭的态度,但振兴白马这种事,还轮不到由自己来越俎代庖,自己真要是夸夸其谈,讲什么白马经济方略,怕是最难堪,就要是白马县的领导们了,你这不是暗指人家无能吗。 曾毅之前拒绝孔繁晋的恳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自己再有本事,也不是在这种场合能展示的。 王思捷也是道:“今天这个茶话会匆忙了一些,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曾毅笑着道,“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xìng质的联谊活动,通过今天晚上的所闻所见,我觉得咱们这个茶话会办得非常好,极大凝聚了咱们白马人的士气和力量。一年举行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够形成一个固定的平台,相信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不仅能回报家乡,也能共同促进嘛!” 孔繁晋和王思捷相对一看,都是眼神发亮,曾毅的这个说法,让他们很受启发。 联谊茶话会举行了很多次,效果是一届不如一届,甚至还让一些人都不敢回家过年,生怕被县里抓了“壮丁”。究其原因,无非是这种茶话会的目的xìng太明显了,就是要找大家化缘的,大家不来不好,来了更不好,所以只好退避三舍了。 如果按照曾毅的说法,变茶话会为一个平台,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在这个平台上,县里可以及时发布县里的投资动态给在外人士,在外人士也可以通过这个平台,互通有无,共觅商机,调配资源,那么这就变成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事情了。 等大家在这个平台上发了财,自然就会回报这个平台了,而不像现在,是一种单方面的索求。 “曾主任的这个想法,倒是跟我们是不谋而合啊!”孔繁晋的脑子,到底转得快一些,哈哈笑道:“县里早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打算扶持在外创业的老乡们,成立一个商会,在这个商会中,大家可以资源共享,共商大计,县里也可以在政策和法规上,给我们的老乡以帮助和指导,帮助大家走出去,其实就是方便大家走回来嘛!” 王思捷听了孔繁晋的话,也是豁然开朗,同时,他也不得不赞叹曾毅的厉害。 之前虽然为了给邵海bō抱不平,曾毅给了白马县领导集体一个难堪,但到了该出主意的时候,曾毅也是毫不避讳,他的这个点子,绝对是今天晚上白马县最大的收获了。一码归一码,曾毅这个人,倒是极有xìng格啊! 曾毅看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也就道:“多谢家乡人民的热情款待,如果有机会的话,务必给我一个回请的机会。” “一定,一定!”孔繁晋看曾毅松了口,那还不赶紧跟上,道:“南云县和白阳高新园区的经济工作,做得非常成功,有机会的话,我准备让大家去看看,取取经,到时候还请曾主任多多支持啊!” “只要是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大力支持!”曾毅笑着,“也算是我对家乡人民的一点回报!” 徐力此时把车子开了过来,看到那车牌,孔繁晋和王思捷也是有些吃惊。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刚才罗国坚在茶话会上弄出的笑话,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了,只是没想到罗国坚所说的那辆车,竟然是曾毅的座驾,看来人家在南江混得是真滋润,再看看自己,真是没法比啊。 送走曾毅和邵海bō,罗国强也要走了,孔繁晋挽留道:“罗处长,咱们县中医院的院长王厉纯同志也在茶话会现场,刚才曾毅同志不是留了个方子嘛,大过年的,街上的药店也不开门,正好让王厉纯同志去把药抓了,也免得多跑冤枉路了。” 罗国强一听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孔繁晋一招手,王厉纯就小跑着过来了,道:“罗处长,孔!” 罗国坚此时掏出药方,道:“王院长,麻烦你给看看这个方子!” 王厉纯一看,暗道好字,然后往下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这个方子,倒是经典方子,专补……嗯,总之方子是好的,但这个药引嘛……”王厉纯眉头拧成一把麻花,想了半天,道:“可能是我学艺不精,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材!” 罗国坚非但没有半分的不高兴,反而是非常高兴,大大地高兴,物以稀为贵,要是这药引子是普通货sè,又怎么能贵重起来呢。看来曾毅没有骗自己,这药引子肯定非常贵重,还非常稀少。 “是吗?”罗国坚又晃了晃自己金灿灿的大粗手,“想必这是什么极其稀有的药材吧!” “极有可能!容我再细细想想!”王厉纯面有讪讪之sè,很是尴尬,他被县里委以重任,特地派来抓药,却竟然抓不出这副药来,这岂不是辜负了县领导的信任。 “各位领导见多识广,要不一起看看?”罗国坚提议到,他主要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贵重的药。 一张药方,就在白马县的领导中间传了一遍,大家不懂医,看完药方,都觉得那字是相当漂亮,但上面写的那些药材长什么样,有什么用,大家就不知道了。 郑能福此时倒是像是想到了什么,yù言又止的,“那个三阳石……” “郑主任知道?”罗国坚就到了郑能福的面前,“这个三阳石,哪里有卖,多少钱一斤?” 郑能福就道:“我是随便瞎想的,可能此三阳石,并非彼三阳石,还是不说了吧!” 孔繁晋一肚子火,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都给自己掉链子,先是王厉纯不认识这两味药材,再是郑能福吞吞吐吐,他就道:“小郑,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三阳石嘛!” 郑能福犹豫了一下,道:“五岳之中,有座泰山,但在咱们寻州市,其实也有个泰山……” 在场的一种领导,竟然齐齐“啊”了一声,那个三阳石,可不就在泰山嘛! 寻州市确实有座泰山,当地人称为“三阳山”,因为山上有三块横条状的巨石,上下累在一块,再配合山上的景物,跟周易六十四卦的“泰卦”卦象非常相似,因为泰卦有“三阳开泰”之意,很吉利,那山就被叫做“三阳山”,也称“泰山”。 至于那三块巨石,就是泰卦中的三根阳爻,大家都叫它们为“三阳石”。 罗国坚的脸,此时都绿了,那个三阳石他也见过,没有千万斤重,也有百万斤重了,你要哪一块都是不可能的啊。再说了,也没那么大的锅煎它啊。就算有,你能拿走吗,少了一块,那还叫三阳山吗,还叫泰山吗? 果然够重! 白马县的领导心里都这么想着,这个罗国坚,不是非要让人家开贵重的药吗,这回够分量了吧! 大家心里同时也很好奇,那个潘制松梵又是什么东西,究竟又有多贵呢? 白马县主任是个书法mí,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道:“潘制松梵,莫不是指宋代潘谷所制的松烟墨?” “那是什么东西?”罗国坚还问了一句,“很贵吗?能买……” “你给我闭嘴!” 罗国强黑着脸瞪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眼,然后拂袖而去,那松烟墨何止是贵啊,根本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古有文房四宝:纸墨笔砚。 这松烟墨,就是用松木烧灰制成的墨碇,潘谷是一代制墨大家,他制出的墨,遇水不败,香彻肌骨;写出来的字,虫不蛀,风不蚀,历经千年而字迹不散,是历代墨碇中的极品。 宋代以前,多用松烟墨,宋代以后,多用油烟墨,历代文人都喜欢收藏墨碇,尤其是松烟墨,因为“松烟墨深重而不姿媚”,这种厚重方直的风格,很为大家所喜欢。但因为墨碇难以保存,到了如今,市面上已经基本找不到宋代的墨了,更别提是潘谷亲手制作的墨碇了。 潘谷制作的墨碇,是当时的皇家御用墨,极少流入民间,据说保存下来的只有两块,一块叫做八松梵,经过修复重绘之后,前几年被作为国礼赠给了友邦;而另外一块,听说就是由沙南省的省委吴宝玉收藏着。 见过的人,都说那块墨碇古朴大气,正面刻有一颗古松,背面有红sè朱砂写的四个大字:苍松万古。气魄非常大! 吴宝玉是个极其爱墨之人,工资收入几乎全用来收藏墨碇了,这在沙南省的体制内,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那块极其稀有的潘谷墨碇,更是吴宝玉最为喜爱的一件珍品。谁就是长了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去让吴割爱啊,你拿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更别提是拿来煎药了,你这是分明要逼吴发飚啊! 果然够贵! 白马县的领导们,追着罗国强后面出去相送,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呢,罗国坚不是非要让人开贵重的药吗,这个万金不换的东西,可够贵了吧! 只有罗国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他站在原地犹自愣神,什么松烟墨啊,到底什么东西吗! 郑能福看了一眼罗国坚,神sè间有些替罗国坚感到可悲,你还想买人家的车呢,结果反被人家不着痕迹地教训了一番,你还méng在鼓里呢。这回你总算知道了吧,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有钱就能买来的! 第二天,曾毅和邵海bō就返回了荣城,医院是永远不可能停歇下来的单位,邵海bō这也是参加工作之后,头一次安安生生地在老家过年。 回到荣城,曾毅又去了一趟南云县,给康德来和汤修权拜年,等忙完这些,也就又该办公上班了。 初七上午,曾毅到管委会上班,一进管委会,他就觉得不对头,平时管委会的办公气氛是有些严肃,但今天似乎也太安静了一些吧,现在正是上班的点,走廊过道上却一个走动的人都看不到。 李伟才倒是跟往常一样,小跑着迎了出来,道:“曾主任,您来了!” 曾毅微微颔首,笑着问道:“李主任,同志们都回来上班了吧?” “回来了,除了几个有特殊情况的,其余该回来的,全都回来了!”李伟才答到。 曾毅眉角一抬,心中纳闷,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呢! 第三零四章 炎凉 上了楼,李伟才先是闭紧办公室的门,然后端着一杯沏好的茶送到了曾毅跟前,“曾主任,你回来就好了,这两天外面的消息,可是说什么的都有啊!” 曾毅放下公事包,问道:“都有什么消息?”他就觉得今天管委会的气氛不对头。 李伟才平时最善于察言观sè,可他在曾毅脸上观察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便讪讪一笑,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消息!” “李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咱们干工作又不是猜谜语,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讲吧!”曾毅指了指椅子,示意李伟才坐下讲话。 李伟才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坐下来往前倾着身子,尽量靠近了曾毅,低声道:“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曾毅微微皱眉,心道这李伟才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说什么啊,但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面前的茶杯,掀开盖子,吹着上面的浮沫。 李伟才看曾毅不阻止,就接着说道:“消息是从省委办公厅传出来的,省委方年前回了京城,按照报备给办公厅的日程安排,前天方就应该回到南江了,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方都没有lù面……” 曾毅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李主任,你是老机关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你心里应该有分寸!” 李伟才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手道:“曾主任,我这也是……”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李伟才的话,道:“谣言止于智者!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只当没有听见,出了这个门,我希望李主任能把这些小道消息全部忘掉。” “是,曾主任说的是,今后我坚决不再听这些小道消息了!”李伟才保证道。 曾毅知道李伟才这是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也不会真的追究,道:“经过一个假期,大家难免有些懈怠,李主任还要多督促一下,让大家尽快投入工作状态,不能耽误了管委会的正常工作!” “我立刻就去把这件事抓起来!”李伟才笑着看了看,发现曾毅的茶杯并不需要添水,这才笑着走了,顺便还帮曾毅带上门。 早上之前,李伟才还是很忧心的,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曾毅的靠山是省委方,这在白阳高新园区,甚至是白阳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上次曾毅受伤,方老板在电话里让市委廖天华辞职的事,更是让大家清楚知道了曾毅在方老板眼里的分量。 李伟才死心追随曾毅,多少也是想跟着曾毅搭个快车,谋个好前程,而如果方南国出事,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但从曾毅办公室出来时,李伟才就没了这种担忧,曾主任跟方走得非常近,如果方真出事了,曾主任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吗,看来这一切都是谣言啊! 省委作为一个省最高权力的所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省内上下所有人的关注,这次方南国逾期不归,自然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在南江省体制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说什么的都有,而猜测最多的,就是方南国出事了! 平时周围哪位领导突然无故消失,不用问,肯定是被双规了! 曾毅坐在办公椅里,眉头微皱,他当然不可能跟大家的想法一样。双规省委?也亏这些人想得出来,你以为省委是什么人物,随随便便说双规就双规,那跟下面的局长县长,又有什么区别。 曾毅只是觉得这件事太意外了。 一般来讲,像这种逾期不归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一位省委身上的,正是因为省委的影响力非同寻常,所以一举一动,才会有那么多的章程和规定。方南国逾期不归,只可能是有事耽搁在了京城,而且他肯定也跟省委办公厅这边通过气了,但因为之前的日程安排是初五返回,很多人不清楚其中的变动,发现方南国没回来,就把这个事传大了。 曾毅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让方南国滞留在了京城?方一向沉稳,难道他能不清楚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在南江省造成多大的震动吗? 想了想,曾毅拿起电话,准备拨给唐浩然问问情况,最后还是又放下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既然方没有通知自己,唐浩然也没有联系自己,那就说明一切正常,自己如果冒昧去打这个电话,反倒是不好。 放下电话,曾毅干脆翻开面前的公始专心办公,心道这管委会刚平静了没几天,怕是又要风起云涌了。 第二天上午,曾毅到市里去汇报工作,和往常一样,他先去了市委廖天华的办公室。 敲了一下外面这间办公室的门,曾毅走了进去。 秘书王明龙埋着头,一幅奋笔疾书的样子,听到敲门声才抬起头,看到是曾毅,便热情笑道:“是曾主任啊!”说着,王明龙站起身,朝曾毅伸出手。 曾毅走过去,跟王明龙握了一下手,道:“我来向廖汇报工作!” “廖正在忙,要不曾主任先坐下等一会吧,等廖忙完之后,我马上进去禀报!”王明龙指向一旁的沙发椅,道:“坐!曾主任快坐!” 曾毅就感觉到今天王明龙的态度变化了,换作以前,自己来向廖天华汇报工作,王明龙一定是快步走出这张办公桌,到办公室的门口跟自己握手迎接,然后第一时间进去里面通知廖天华,而今天,王明龙只是从办公椅里站起身子,并没有走出办公桌半步。 还有自己刚进来时,王明龙那副奋笔疾书的样子,恐怕也是做出来的,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自己进来了! 作为市委的秘书,王明龙对廖天华每天的日程安排了如指掌,几点几分廖天华接待谁,王明龙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是真有心接待你的话,包括你什么时候能到这里来,王明龙都会提早有个判断,一般前后不会差几分钟的。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 曾毅笑了笑,拿着公事包坐在了沙发上,都说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最是会迎新人送旧人,王明龙今天的这个态度,着实让曾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方这还没走呢,只是三天没有lù面,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就已经由当红炸子鸡,变成了凉拌小白菜! 还真不是一般的世态炎凉啊! 王明龙佯作要走出来,道:“曾主任,我去给你沏杯茶。” 曾毅客气道:“不用了,王秘,我不渴,就坐一会。” 王明龙随即作罢,笑着道:“常来常往的,那我就不跟曾主任你客气了,正巧我手上还有个稿子必须赶出来,廖下午要用。你要是喝水的话,就喊我一声。” “王秘忙!”曾毅道了一声,你这也不是真心要给我倒水的样子,讲这么多的理由,无非就是让我开不了这个口罢了。 算了,曾毅也懒得跟王明龙一般见识,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报纸,靠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王明龙写字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曾毅,发现曾毅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道你小子就装腔作势吧,这都什么时候,我就不信你的屁股能坐得那么稳当。 正想着呢,曾毅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太空杯,拧开了,将军茶的香气就在屋子里飘了起来,曾毅喝了两口,拧上杯子,然后接着看报纸。 王明龙的鼻子差点气歪了,原来这是有“备”而来啊,靠山都没了,再大的谱又有什么用。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桌上的电话响了,王明龙赶紧接起来,里面传来廖天华的声音,“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到了没有?” 办公室里很安静,曾毅坐了有几米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王明龙立刻就道:“已经到了,我正要去告诉廖您呢。” “让曾毅同志进来吧!”廖天华就挂了电话。 王明龙放下电话,笑着站起来,道:“曾主任,廖忙完了,你这就跟我进去吧!” 敲开里间的门,廖天华正坐在办公桌里看东西,手里夹着一根烟,面sè凝重。 “廖,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来汇报工作!”王明龙提醒了一声 廖天华就抬起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曾毅来了,坐,坐下说话!” 王明龙此时退出办公室,过了一会,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满面春风地放在了曾毅面前。 廖天华此时道:“小王啊,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如果曾毅同志过来,不用向我通报,直接让他进来就是了!” “是,廖!”王明龙应着,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刚才曾主任过来的时候,廖正在跟省里领导通电话,所以我就自作主张……” 廖天华也没有深究,一摆手,示意王明龙出去,然后道:“曾毅,怎么样,这个假期过得还好吧!” 曾毅笑着道:“还好,终于是美美歇了几天!”说着,曾毅掏出材料,准备向廖天华汇报。 王明龙合上廖天华办公室的门,转身一撇嘴,他并没有把廖天华的话当回事,当时方南国差点就要让廖辞职,这事廖岂能不记在心上?现在方南国逾期不归,就预示着南江的上层政局要有大的变动,那廖还不跟曾毅秋后算账? 廖天华能做到市委,政治素养肯定过硬,眼界也不像王明龙那些狭隘,他对待曾毅,还跟以前一样热情,毫无二致。下面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廖天华很明白,方南国的位子就算有变动,那也会是平调或者高升,绝不会是冷处理,这些年南江发展所取得的成绩,那是有目共睹的。 这次的事情虽然很反常,但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曾毅汇报完工作,就请示道:“廖,情况就是这些了。” 廖天华微微颔首,笑着道:“很好嘛!自从你到了白阳之后,咱们高新园区的发展势头,是一天比一天好。” 曾毅道:“根据财政局的计算,才有三四个月,等园区内的一些项目投产,就能在财政上反哺市里了。” 廖天华更是高兴,当初白阳市设立这个高新园区,就是希望能够借荣城发展的东风,来反哺白阳市的财政收入。可惜诸葛谋能力不足,做了三年,市里是一个回头子都没有看到,反倒是年年往里面贴钱,搞得市里原本就不富裕的财政状态,是更加拮据了。 这曾毅来到白阳才多久,满打满算不到十个月,竟然就一举扭转乾坤,实现了市里当初设立高新园区的初衷。 “我对高新园区的发展很看好,也很有信心!”廖天华笑着用手指在桌上重重磕了两下,道:“你尽管放开膀子去干,市里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曾毅就笑了起来,廖天华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啊,意思就是即便方南国离开了南江省,那市里对高新园区的支持、对曾毅本人的支持,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也正是廖天华的高明之处,政治是要往前看的,翻以前的旧账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没有方南国的这个因素,曾毅的能力那也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一名难得的干将,只要他能为自己所用,那以后自己还用担心在考核gd时,自己的政绩不够鲜亮夺目嘛! 一个曾毅,就顶得上十个胡开文、一百个诸葛谋,这时候你不拉拢他,还要更待何时啊! 曾毅把汇报材料放在廖天华的桌上,又道:“廖,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汇报。” 廖天华弹了弹烟灰,道:“说嘛,有什么事,就一次全讲出来!” 曾毅就道:“南云医学院那边,最近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相关的手续已经在办理了,届时会举行一个大型的慈善募捐活动,募捐的对象主要是公众人物,比如演艺明星、企业家、艺术家,捐助的对象,是那些无法承担高额医药费用的重病患者。这是一个纯粹的慈善活动,我觉得跟咱们白阳市的形象宣传,也有很多不谋而合的地方。” “很好!”廖天华把烟一下掐灭,道:“这个活动办得好,有意义、有价值,在舆论和教育引导方面,也具有正面的作用,市里应该大力支持!回头我和锦华同志沟通一下,在他们在宣传方面给予配合!” 廖天华嘴里的这个锦华同志,指的是白阳市委宣传部的部长苏锦华。 “谢谢廖和市里的支持!”曾毅笑着说到。 廖天华摆了摆手,道:“这个支持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出席这个募捐活动,第一个捐出我的工资来!” 曾毅肃然起敬,廖天华的这个表态,多少能看出一个人的党xìng与品质,他就从包里掏出一份火红的请柬,笑着道:“其实南云医学院的同志,已经准备好了请柬,但怕廖届时无暇抽身,就托我做个说客,现在我把他们的邀请转交给廖。” “你这个同志,真是一点都不痛快,早点拿出来就行了嘛!”廖天华笑着指了指桌子,示意曾毅放下就行了。 谈完事情,曾毅告辞,廖天华今天心情很是不错,竟然破例站起身,把曾毅送到了办公室门口,拍了拍曾毅的肩膀,“曾毅同志,好好干!” 旁边王明龙就有些呆若木鸡,怎么回事,看廖的意思,好像丝毫都没有记恨曾毅啊,那自己刚才的一番表演,岂不是给廖帮了个倒忙。 想到这里,王明龙后背上的汗就下来了,当秘书的,就是帮着领导处理好各方各面的关系,你要是帮领导在外面处处树敌,那你这个秘书,多半就要换人了。 等廖天华返身进了办公室,王明龙就追着曾毅下了楼,他得想办法赶紧弥补一下。 市委秘书长李建新此时走了进来,没有看到王明龙待在办公室,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快步过去敲了廖天华的门。 “廖,省委办公厅来了通知,让市里的主要领导同志,明天上午到省里参加全省领导干部会议!”李建新手里拿着一份通知。 廖天华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心道这是要变了啊,他问道:“老李,是要去李建新明白廖天华的意思,就点点头,道:“是君山省的原省长,冰寒柏冰省长!” 意料之中的事,但廖天华还是有些失望,君山省走了一位省长,可南江省的干部,却要原地踏步了,他道:“那方的工作?” 李建新又道:“从之春省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在半个小时前,中央宣布了新的任命,方现在已经是之春省的省委了!” 廖天华轻轻“啊”了一声,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之春省在国内政治体系中,属于是重要省份,前面几任之春省的省委,都被增补为政治局的委员,方这次可是高升了啊! 第三零五章 本钱 国内政坛高层人物的变动,向来非常谨慎低调,这次南江省一把手的调整,事先就没有传出半点的风声。 只有方南国的逾期未归,才让一部分内行人士察觉到了这其中隐含的讯息,但谁也没有想到,南江省一把手的调整会如此突然到来,更加没有想到,接任者会是来自君山的冰寒柏。 曾毅离开市委大院之后,就接到了唐浩然的电话。 “曾毅,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唐浩然在电话里笑得很是开心,“尘埃终于落定,是之春省的一把手!” 曾毅立刻就明白唐浩然说的是方南国的新任命,道:“太好了!正式宣布了吗?” “宣布了!”唐浩然点着头,然后声音压低了几分,道:“老板跟我通过电话了,你不用再特意打电话去祝贺了,明天老板会返回南江做最后的交接工作,你直接到常委楼来,老板还有话要对你讲!” “好!我知道了!”曾毅也是在心里替方南国高兴,这个事情前后进行了有大半年,现在终于是有了最后的定论。 “晚上我要到机场接机,咱们就不再碰面了!”唐浩然还特意解释了一下,他接的自然是从之春返回南江做交接工作的方南国,“等明天见面之后,咱们细说!” “好的,明天见!” 收了线,曾毅平复一下心情跟思绪,然后又走进白阳市政府大楼,他还要向市长赵占兵汇报工作。 这么大的事情,赵占兵此时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曾毅很顺利就见到了赵占兵。 从内心讲,赵占兵是不喜欢曾毅的,因为曾毅一到白阳,就把自己的“军师”诸葛谋给搞掉了,这让赵占兵丢了很大的面子,在市里的威信也受到了挑战,但在这个时候,赵占兵是绝对不会表现出任何对曾毅的不满。 方南国虽然是调走了,但他在南江省的影响力,必然还会持续上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自己去动曾毅,就是逼着方南国把自己给“调整”掉。 何况方南国这次的调动,明显还是个高升,按照惯例,之春省的省委向来都要增补为政治局委员,这不仅仅是级别上提了一级的事,同时也意味着政治生命延长了,一般省份的一把手,可以干到65岁退休,但跨入政治局委员这一级别,只要身体允许,可以多干五年。 方南国今年五十七岁,也就是说,他还有至少十年的政治生命,今后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赵占兵也是有政治素养的人,他以前能够容忍曾毅,以后就照样可以容忍,前提是曾毅不再侵犯自己的政治利益,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曾毅,听完汇报,跟廖天华一样,肯定了曾毅的成绩,并且勉励了一番。 回到管委会,曾毅刚下车,李伟才就在楼上看到了,咚咚咚地跑下来,“曾主任,有个大新闻,必须向你汇报!” 曾毅一抬手,道:“办公室讲!” 一进办公室,李伟才就道:“刚刚的新闻,咱们南江省的方南国方,已经被中央任命为之春省的了。” 曾毅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笑了笑,道:“这确实是个大新闻,大事情!” 李伟才等了一下,想从曾毅的嘴里听一听不为人知的内幕,或者是方有没有对曾毅做什么特别的指示和安排,不过他失望了,曾毅坐进办公椅,喝了口水,然后打开面前的公文,开始看起来了材料,脸色一如往日的平静,完全看不到有丝毫异样的神情。 李伟才一琢磨,不由更加佩服了,小曾主任真是大气魄,单是这份宠辱不惊、气定神闲的态度,就不是自己能达到的,换了是自己,这时候哪还能定下神来专心办公啊。 “曾主任,那我就做事了!”李伟才道。 曾毅抬起头,道:“对了,李主任,你通知一下在家的班子成员,这两天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外出了,市里可能有最新的指示。” “是,我这就去通知!”李伟才就出了门,省委变动这种大事,市里自然会有新指示,可能就这一两天了。 第二天,曾毅去了省委大院,和平时一样,警卫检查了他的证件,就给予放行,但曾毅心里清楚,这可能也是自己最后一次如此轻松地进出这里了,下次再来,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就是进来,也不知道该看望谁了。 到了方南国的一号楼,进去之后,就看到工作人员正在帮忙收拾东西。 “曾毅来了!”冯玉琴正站在客厅,想着还有什么必须要带走的东西,看到曾毅之后,脸上就露出笑容。 “冯姨!”曾毅笑着走过来,双手作了个揖,意思就是恭贺方南国的升迁之喜。 冯玉琴微微颔首,笑道:“你来的正好,不然我就要打电话去叫你了。” “我知道冯姨要离开南江,心里肯定会有些舍不得,不敢等冯姨召唤,我自己就主动过来了。”曾毅笑着。 冯玉琴倒让曾毅说中了心思,道:“是啊,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现在说走就走,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说着,冯玉琴脸上有一丝的感伤与不舍,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她又道:“这些年跟着老方来回调动,早就这个心理准备了,我现在不放心的,反倒是你,今后你就要一个人留在南江了。” 年前方南国让曾毅准备中办疗养基地的参考材料,曾毅就已经猜到自己很可能是留在南江,而不是像唐浩然所说的离开南江,现在冯玉琴的话,不过是正式确认了下来。 曾毅就道:“冯姨不用担心我,这些年我一直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倒是方那边离不开人照顾,他一工作起来就停不下来。” 冯玉琴听曾毅这样讲,脸上的感伤就再也化解不开,她心里可以舍得下南江,但真的不放心让曾毅一个人留在南江,只是这件事方南国已经拿定主意,她也不好再讲什么,“以后要常来之春走动,遇着什么事情,也一定要让我知道。” 曾毅点点头,笑道:“只要有机会,我就去之春看你,现在交通方便得很。” 正说着呢,有工作人员从楼上提着一个箱子下来,箱子似乎有些重,他提着很吃力。 曾毅就拉起袖子,道:“我去搭把手,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此时旁边有人抢先一步拦住曾毅,笑着道:“不用,不用!还是我来吧!” 这人是之春省的省委秘书长、兼省委办公厅主任,叫做刘永化,如今方南国担任之春省的省委,正是刘永化的顶头上司。方南国回来交接工作,刘永化本来是不用跟着的,只要在厅里指派一个副主任过来,协助方南国处理一下搬家事宜即可,但刘永化为了在新老板面前留下好印象,特意带着两名工作人员亲自过来一趟。 省委平时的一切吃穿住行,都有专人安排,真正私人的东西,反倒是不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搬的,刘永化站在客厅里,指挥着工作人员打包搬运,将刚才曾毅和冯玉琴的对话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道这年轻人在老板夫人的眼中,分量可是不轻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等到曾毅搭手要帮忙,刘永化就站不住了,急忙上前拦着。 “老刘,没事!曾毅不是外人,他要帮忙,你就让他帮忙!”冯玉琴此时说到。 “那多不好意思!”刘永化笑呵呵地客气着。 曾毅道:“我就是来帮忙的,这种出力的活,一定是我来!” “辛苦了,辛苦了,太麻烦你了!”刘永化就没有再阻止,跟着曾毅一起动手,把那个箱子在客厅的一角放好。 此时南江省大会堂内,从京城来中组部副部长庄严宣布:“中央决定,冰寒柏同志任南江省委委员、常委、……” 台下的人就把目光都投向主席台,想看清楚新任省委书记的容貌。 为领导者,上了三十,一般身形就开始有些发福了,但冰寒柏是个例外,五十多岁了,依旧精键矍铄,颧骨高耸,面色黝黑。 所有见过冰寒柏的人,都会对他的身上的两件东西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一是眼神,冰寒柏的眼神非常凌厉,犹如两把实质的利剑,从你身上扫过时,就有一种被剑锋划过的感觉;另外就是他的那双手,手指很长,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显得苍劲有力,似乎能将任何东西都抓得起,捏得碎。 看到冰寒柏时,大家的脑子里会不约而同想起一个词:铁骨铮铮。 人如其名,冰寒柏就像是那冰天寒风中一棵柏树,斗寒傲雪,坚毅挺拔,似乎什么都压不垮、打不倒他。 台下的人,不由有些担心,一般没人会喜欢遇到这种领导,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刚强,而不太好打交道。 方南国出席了这个会议,算是正式跟南江省的领导干部道别,他首先对冰寒柏的履新表示了祝贺,然后感谢大家在过去对他工作的支持,最后祝福南江省的明天更加美好。 冰寒柏也发表了自己的上任宣言,表示今后会严于律己,精诚团结,为南江的发展而尽心竭力。 等会议结束,方南国返回常委楼,时间就已经不早了,进门看到曾毅,方南国稍稍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在台上一天,就得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今天卸下南江这个担子,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等明天到了之春省,又得再次重整旗鼓了。 “老方,你的那些书怎么处理?”冯玉琴问到,方南国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看书,书房里摆满了书,有些是看完的,有些是没看完的,如果全都搬走的话,比较费力。 “留给曾毅吧!”方南国就道了一声,“曾毅爱看书!” 刘永化心中暗惊,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方南国对他,似乎比那个秘书唐浩然更要看重啊。刚才整理的时候,刘永化也看到了,方南国确实是爱书,甚至给自己喜欢的书还包上了书皮,看过的章节,都工工整整写了批注和感想,其中还有一些绝版的书,非常难得,没想到就这么一下都送给了这个叫做曾毅的年轻人。 说完这句,方南国道:“曾毅来一下!”说着,迈步上楼进了书房。 曾毅知道方南国是有话要对自己交代,就跟着进了书房,把门一合。 方南国进门点着一根烟,站在窗户前吸着,指了指椅子,道:“坐吧!这次到之春,原本是打算带你过去的,后来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决定先把你留下!” 曾毅没有插话,只是点了点头。 方南国就继续说道:“中办疗养基地的事情,比较紧急,我会跟新任的冰寒柏同志沟通过了!” 曾毅微微愣神,他有些意外,难道新任的省委书记是冰寒柏吗? 方南国没有放过曾毅表情上的这个变化,道:“你知道冰寒柏同志?” 曾毅也不遮掩,道:“我以前是在君山省读的大学!” 方南国“哦”了一声,好像是这么回事,难怪自己提起这个名字,曾毅会有所反应,他吸了一口烟,道:“你先把这件事情做好,不要有任何的顾虑,等以后时机更合适一些,我会想办法的。” 曾毅又点了点头,方南国的这个想办法,指的是想办法让自己到之春省去,曾毅就道:“好!”表示对方南国的安排没有异议。 谈完话出来,方南国跟冯玉琴一起出门走了,他要去参加一个话别的会议,除了曾毅,方南国还要对其他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安排和部署,怕是在离开之前,都不会再有时间跟曾毅讲话了。 刘永化留在房中,让工作人员上楼帮曾毅搬书,一边笑道:“小曾,今后咱们可要加强联系啊!” 曾毅点点头,道:“我在南江,一直负责的是方书记的保健工作,对方书记的身体状况比较了解,如果之春的同志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尽管联系我。” 刘永化暗道曾毅真是一点就透,难怪会受到方书记的器重,自己只说了一个加强联系,他便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刘永化要跟曾毅加强联系,无非就是想通过方南国身边的人,了解一下方南国平时的习惯和脾气,以方便自己更好地做好服务工作。 “保健工作非常重要,这点我有切身体会!”刘永化严肃说到。 曾毅看了看刘永化,这回他是真不明白刘永化的意思了,不知道什么叫做切身体会。 方南国的书很多,曾毅的车装不下,只好暂时借了刘永化他们的车,一起装好之后,送到了韦向南的别墅。 刚把书放好,韦向南从南云县回来了,进门看到这么多的书,就随手拿起一本翻开,问道:“这都是方书记的书?” 曾毅正拿毛巾擦手呢,道:“是,方书记都送给我了,省了一大笔买书的钱!” 韦向南笑了笑,道:“我在南云县,都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特地回来看看!” “上午刚开过会,新来的省委书记,是原先君山省的生长,叫做冰寒柏!”曾毅介绍了一下情况。 韦向南点着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以前好像就是在君山读的大学吧?” “是!”曾毅点头,“那时候,冰书记还是常务副省长呢!” “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你跟新来的冰书记还认识吗?”韦向南随口问了一句,用的是开玩笑的口气,她可不认为曾毅会跟冰寒柏认识,那时候曾毅只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怎么能会跟常务副省长扯上关系呢。 曾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道:“现在尘埃已经落定,但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这次的调整,似乎有些太突然了!我刚从省委大院回来,方书记可以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显得很匆忙。” 韦向南放下书,跟着曾毅一起进了客厅,道:“如果你关注过的话,就会发现,之春省原来的省委书记吴以岭,自从两个月前视察完一个工程之后,就再没有露过面了。” 曾毅抬起眼,这个消息让他觉得有些吃惊。 “是身体方面的原因!”韦向南解释了一句,“突然发病,经过抢救和治疗后,生命没有危险,但无法讲话、不能起床,因为之春省的重要性,中央决定观察了一段时间,根据吴以岭的恢复情况再作决定,不过情况非常不乐观。这次过年的时候,在之春省的团拜会上,作为省委书记的吴以岭没有出席,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曾毅就明白这次的变动为什么会如此突然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个变故,难怪刚才刘永化会说他有切身体会,他是指这件事情啊! 身体是革龘命的本钱,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做假。 “有个好大夫,真的很重要啊!” 韦向南感慨地笑了一声,她的消息一向灵通,尘埃刚一落定,她就在第一时间弄清楚了内幕,这次回到荣城,她也是因为这件事,新的省委书记上任,自然会牵动南江省上上下下所有方面。 第二天下午,方南国告别了南江省的送行人员,在荣城机场乘坐飞机前往之春省,南江省也在这一天,开始了一个新的时期。 第三零六章 识货之人 南江省这次的调整虽然很突然,但其后的交接工作却是风平浪静。 这也正是方南国能够临危受命、掌舵之春的重要原因,他执政的最大特sè,就是稳健,关键时刻撑得住、把得稳,工作起来不浮躁、不jī进、徐徐图之,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意思。 一位领导的执政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下面基层的行政作风,南江省在方南国执政的几年间,经济快速发展,一跃成为西部省份的龙头,但与此同时,又没有大的社会矛盾产生,在这点上,方南国功不可没。 以前方南国和曾毅有过一次关于“人走政亡”的讨论,事实上,方南国一直都在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期间升迁无数,但每次变动,都不会给当地留下任何遗患。 这在其它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往往是一位领导今天离开,明天这位领导在位时曾积极推行的一些大工程、大项目就会被搁浅,再次启动之时,就遥遥无期了,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和资源。 而方南国却能做到随调随走,当地的发展不会因为方南国的突然离开而陷入停滞,而方南国也能迅速融入新环境、掌握新局面。 正因为如此,方南国才对曾毅格外器重,他觉得曾毅在这一点上,跟自己非常相似,就是以往那些跟过他多年的秘书,也都没有这份胸怀和气魄,往往是一朝掌权,便开始头脑发昏,迫不及待地想挥笔构建自己的蓝图。 这种行为,其实就是不尊重前任、不尊重历史。 曾毅所在的白阳高新园区,还是一如往日,没什么变化,但周围几位老朋友的工作,却很快做出了大的调整。 首先,唐浩然离开了荣城,到下面博阳市任了代市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转正;而郭鹏辉也担任了保健局的一把手局长,级别提到了副厅,但遗憾的是没能进入卫生厅领导班子成员之列,只做了个副厅级的局长。 至于冯玉琴离开后空出来的副厅长一职,就成了个悬念。 龙美心的活动能力非常强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到了慈善基金的批文,事情便进入了实际xìng的筹备阶段。 上午南云医学院筹备委员会的委员们开了个会,决定把慈善基金正式对外成立的日子,定在一个多月后,届时春暖花开,天气非常好,很适合举行一场大型的募捐活动,会上还敲定相关的筹备工作和流程。 会后郭鹏辉拉住曾毅,邀请道:“晚上到家里吃个饭吧!” 曾毅笑着道:“你不开口,我也要开口了,你荣升的任命下来这些天了,还没请大家喝杯酒呢!” 郭鹏辉笑着摆手,道:“做的还不是以前的那些事嘛!权力一点没多,事情一点没少,不过这酒肯定是要请大家喝的,只是最近忙了些,有些交接工作比较繁琐。” 曾毅听郭鹏辉这话里有话,就跟着他往外走,一边问道:“副厅长的人选有定论了?” 郭鹏辉点点头,他就是为这个事情郁闷呢,保健局在卫生厅属于是一个比较独立和超然的部门,因为服务的对象是省里的重要领导,所以虽然保健局名义上挂靠在卫生厅名下,但主要还是接受省保健委的领导,厅里一般只有指导权。 在卫生厅里,就是排名靠后的副厅长,也未必有保健局局长威风。 但事情也有例外,如果分管保健局的副厅长,也跟保健业务或者是保健对象有关的话,那这个局长就威风不起来了。比如以前的冯玉琴,她是省委的夫人,你肯定就威风不起来的。 “最近厅里有传言,说这个副厅长的位置,很可能是由原来君山省的副厅长潘保晋来担任!”郭鹏辉道。 曾毅就哈哈笑了两声,他立刻郭鹏辉为何如此郁闷了。 冰寒柏到南江来了,潘保晋随即也跟着过来,不用问,潘保晋原来在君山省,肯定就是冰寒柏的保健医生,那潘保晋到南江之后,分管的必然就是保健局。郭鹏辉这个保健局的局长,碰上省委钦点的保健医生,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被拿得死死的,甚至还不如以前做常务副局长的时候呢。那时候冯玉琴虽然是保健局的局长,但那个安排,更多的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冯玉琴平时基本不插手保健局的具体业务。 郭鹏辉好容易盼到转正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局面,自然是有些苦闷,道:“走,现在就约人,晚上就请你们喝酒!” 曾毅摆手,道:“今天不行,晚上管委会有个招待酒会,推介星星湖的项目,我得出席!” 郭鹏辉一听,也是笑了起来,他对白阳高新园区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心道曾毅的郁闷程度,怕是不亚于自己吧,他道:“权大一级压死人啊!” “没那么悲观!”曾毅一挥手,道:“那就不多聊了,我得先走了!” “行,改天再聚!”郭鹏辉无奈笑着,低头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按照胡开文的意思,晚上的招待酒会,被安排在了紫海山庄紫气阁的宴会厅内,这是白阳市最为高档的接待场所了。 宴会厅内此时富丽堂皇,灯光璀璨,铺着红sè桌布的长条桌上,摆满了各式美酒和食物,供宾客随意享用,上百名宾客穿梭其中,举着杯子跟自己的同行们谈笑风生。 今天晚上,南江省内几乎所有知名的地产企业,都被请了过来;就连杨福星这个包工头,也收到了邀请,此时正领着儿子杨保才在会场四处走动,结识各路老板,攀关系、论交情,这对他来讲,是一个非常好的拓展人脉和业务关系的好机会;至于全国xìng的那几个大地产集团,比如久泰集团,也都有派人过来参 顾宪坤站在一旁的角落,对曾毅低声笑道:“孙大少的影响力,果然非同凡响啊。” 曾毅笑着,但没有搭话,这些商人都是要在南江混的,省长公子的面子,自然是必须要给的。 李伟才此时过来,道:“曾主任,胡市长到了!” 曾毅就放下酒杯,跟着李伟才迎了出去,刚出了紫气阁,就看到胡开文从座驾中走了下来。 “胡市长!”曾毅往前两步,迎了上去。 胡开文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皮鞋铮亮,显得很有精神,他也没跟曾毅多客气,而是低声问道:“小曾,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气氛热烈、情绪高昂!”曾毅简单一概括,道:“凡是受到邀请的企业,基本都派了重要人士前来参” 胡开文就放了心,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咱们赶紧进去吧,可别让贵宾们等急了。”他最怕的是自己一进去,里面没有几个人,那可就尴尬了,现在听曾毅这么说,他这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从宴会厅的侧门进去,直接就到了最前面的主持台,曾毅上去扣了两下话筒,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今天晚上的招待酒会。现在,请允许我隆重为大家介绍,白阳市副市长、高新园区党工委,胡开文胡市长,大家欢迎!” 胡开文面带笑容,挥着手走到主席台前,朝大家拱手,笑道:“感谢各位大老板的鼎力支持……” 常俊龙站在人群的后面,看曾毅站在台上,始终保持一幅微笑,便道:“没想到曾主任倒是好涵养啊!” 孙翊端着酒杯轻摇片刻,然后呡了一小口,品了片刻,轻轻咽下,看着杯子里的红sè汁液,道:“方南国走了,杜若走了,就连唐浩然也走了,咱们的曾大少,如今也就是个曾主任了!” 此日此时,孙翊对曾毅再无丝毫忌惮之心,甚至都觉得自己之前把曾毅视为对手有些可笑,堂堂的省长公子,如果真要收拾一个小小管委会的副主任,只用动一动小指头,就能让对方顿时灰飞烟灭。 “可不能小瞧了曾主任的能量啊!”常俊龙说到。 孙翊的鼻孔中发出一声冷笑,他现在根本不担心曾毅会捣什么鬼,只要曾毅脑子没坏,眼睛没瞎,还能认得清现在的形势,他就只能夹起尾巴乖乖做事,要是不识相的话,就立刻让他从白阳滚蛋,南江省上上下下这么多的衙门,最不缺的就是冷板凳。 扫了一圈,孙翊在人群中看到了顾宪坤,就道:“龙山的机场,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招标?” 常俊龙道:“应该快了吧,该批的手续都批了,征地工作都已经开始了,我看工程招标就在这一段时间了。” 孙翊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个,至于星星湖的项目,是很难在短期内看到效益的,他道:“这个事情还是要密切关注啊。” 常俊龙点头,“该联系的人都已经联系过了,只有晏治道那个老jiān巨猾的狐狸,托人约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出来见一面。” 孙翊淡淡一笑,道:“他不肯出来,那咱们就去龙山找他,我就不信,他还能躲在办公室里装作不在?” 台上的胡开文,此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开始向今天参加的酒会的地产商们,介绍高新园区的发展前景、地产需求,以及市里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和支持力度,还重点讲了讲这个项目目前配套工程的规划和施工进度。 讲完这些,胡开文收起演讲稿,道:“今天与会的各位,都是具有慧眼和远见的投资商,借这个机会,我向各位发出诚挚的邀请,欢迎大家前来高新园区实地考察。同时,我坚信,选择了高新园区,就是选择了先机,就会获得丰厚的回报,让我们把握先进,抓住机遇,实现共赢发展!谢谢!” 随后,蔡氏集团的负责人,上台为大家讲解了项目的具体规划、施工安排、以及投资计划,现场的大型投影幕布上,开始显示出电脑设计出的效果图。 介绍完毕,就是现场问答环节,感兴趣的人,可以针对自己关心的问题现场发问,由管委会和蔡氏集团的负责人根据分工,进行解释和回答。 胡开文此时端着酒杯,入场跟各位投资商开始交流寒暄,询问大家是否还有什么需要特别了解的地方。 来到久泰集团的代表跟前时,胡开文很热情地伸出手,道:“久泰集团是全国xìng的大型企业,今天你们的到来,是对我们白阳市发展前景的一种肯定啊。” 久泰集团的代表,就是负责红sè文化博物馆项目的丁小风,他道:“胡市长,白阳市的发展,尤其是高新园区这一年来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让我本人都感到非常地惊叹和佩服。” 胡开文笑了笑,道:“丁总是内行,你觉得我们这个项目的前景如何?” 胡开文说这句话,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久泰集团是地产界的“拱地龙”,凡是参与的项目,几乎就没有不成功的,今天只要丁小风今天说上一个“好”字,那星星湖周边的地价,就会立地猛涨一倍。胡开文今天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无非就是想把星星湖的周边的地推销出去,卖出去就是钱。 丁小风沉吟了一下,道:“公司会有专门的分析部门来做风险评估,我今天只是代表公司先过来了解一下!” 胡开文有些失望,心道这个丁小风真不会做人,你说一个好字,难道我老胡会不记你这个人情吗。他就不再问丁小风了,扭头看着站在丁小风旁边的顾宪坤,笑道:“顾总,你是咱们南江省知名的大企业家,本土本水的,还要请你多提宝贵意见,多多支持白阳的发展啊!” 胡开文这次连“本土本水”的亲情牌都打了出来,就不信还掏不出一个“好”字来。 “胡市长言重了!”顾宪坤笑着,道:“支持家乡建设,我们名仕集团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我本人对这个项目也很有兴趣,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胡开文心里一咯噔,顾宪坤这话说得是非常漂亮,但比丁小风还要可恶,这其实是表达了一种顾虑,我本人很有兴趣,但冲锋陷阵的事,还是先让别人去做吧,这真是岂有此理啊! 扭头往周围一看,胡开文就暗道不好,业界的老大和省内的龙头同时做出了保守的表态,这让原先看好这个项目的企业,也顿时有了顾虑,胡开文目光所及之处,大家都举着杯子侧开了头,只当是没有看见。 马匹的! 胡开文此时都后悔死了,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人家根本没拿自己这个副市长当回事啊! “胡市长!” 此时有人举着双手就到了胡开文面前,点头哈腰的,很荣幸地要跟胡开文握个手,恭维道:“胡市长,你刚才讲得太好了,我觉得这个项目很好,很有潜力,我个人非常愿意为这个项目的建设,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胡开文脸上顿时乐开花,不错,还是有识货的人嘛!他很爽快地伸出手,跟对方有力地握了握,道:“感谢你对咱们白阳市的支持!”说着,他侧了侧头,想从李伟才那里知道这个目光独具的大投资商是什么来头。 李伟才就介绍道:“胡市长,这位是咱们南江省福星劳务公司的董事长,杨福星先生!” 胡开文的笑容就有点淤滞,伸出去的手,也尴尬地抽了回来,心道你杨福星说好有个屁用,你一个做劳务的,充其量就是个大一点的包工头罢了,只要有工程做,你肯定都会说好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人呢,杨保才端着一个相机走了过来,道:“爹,照好了,你看看效果!” “我看看,我看看!”杨福星拿起相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啧啧叹道:“哎呀,胡市长就是上镜,你看这气派、这举止,就是不一样!”说着,杨福星还准备举着相机让胡开文自己看。 胡开文的脸当时就黑了,一转身,笑着喊了一声:“王总!”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杨福星冷冷地凉在了原地。他心里郁闷到了极点,这哪是什么识货的人,分明就是借机来跟自己照相的土包子,好回去打着自己这位副市长的幌子去招摇撞骗、炫耀吹嘘。 不过,这只是酒会的一个小小插曲,丁小风和顾宪坤不看好这个项目的,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看好,还是有很多人看好的。尤其是这个项目还有蔡氏集团和平川建设的参与,更是给大家一份信心和保证,如果跟着省长的公子都赚不到钱,那在南江省就没有任何值得投资的项目了。 孙翊和常俊龙又待了一会,看到现场很多人在不停咨询,反响不错,才满意地离开。 做这种开发xìng质的项目,有时候不是有钱有权就一定能做成功的,更多的是要依靠“众人拾柴火焰高”,当大家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时,就会合力形成一种气候,一种舆论,那时候钱就自己滚滚而来了 第三零七章 被除名了! 曾毅从车里走下,站在楼下的汪主任就上前两步,伸出了手:“曾主任,你来了!”汪主任还是一脸热情的笑。 “好久不见,汪主任风采依旧!”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从包里拿出一包烟,道:“每次开会,都要劳烦你亲自通知,真是不好意思,来,抽一根!” “应该的,应该的!”汪主任客气抽出一根点着,就在前面领路。他对曾毅不敢怠慢,不管方南国是否离开南江省,曾毅都是他这个小小中医药学会办公室主任得罪不起的人物。 “其他理事都到了吗?”曾毅问着。 汪主任点点头,道:“到了有一半了,其他没到的,大概也在路上了,今天这个会,是新任的潘厅长第一次跟大家见面,理事们都很重视。” 曾毅笑了笑,大家不重视也不行啊,平时的会议可以借口不参加,但今天要是不参加,可就在领导眼里挂上号了,就算潘保晋不跟你计较,难免也有一些在新领导面前立功心切的人跟你较真。 卫生厅悬置的副厅长一职,三天前终于有了正式定论,传言果然成真,潘保晋从君山省交流到南江省,担任卫生厅的副厅长,兼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省中医研究院院长,另外还分管保健局的工作。 在卫生厅内,有两个内设局的都是高配,一是保健局,二是中医药局,这两个局的局长,一般都是由副厅级领导担任。保健局高配的原因众所周知,因为它具有极其特殊性;而中医药局的高配,是因为目前国内的医药政策,是中西医并重,属于两条腿走路。 虽然中医眼下的境况大不如西医这条腿已然是瘸了,但在行政体制上,还是必须体现要出这条基本政策的。 所以中医药局不但高配,而且具有很大的独立自主性,甚至可以越过卫生厅,直接向上级汇报工作,其财务、人事、行文也都有一定的单独操作空间。 潘保晋这个卫生厅的副厅长,手里分管着两个结结实实的副厅级局单位,在卫生厅的领导班子里,已然取代了以前的冯玉琴的位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 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十号人,但空着的位置,还有一大半,看来今天到场的人少不了。 “曾理事!”有人看到曾毅,热切地打着招呼。 曾毅就走了过去笑道:“张理事,董理事,好久不见啊!” “曾理事已经知道了吧?咱们南江省中医界新任的掌舵人,是水行舟水老的得意门生潘保晋教授。”张理事笑着,道:“现在该叫潘厅长了!” “刚刚知道的!”曾毅点头,道:“潘教授是国内知名的中医大家,真正的内行,这次省里任命潘教授为省中医药局局长,是对咱们中医事业的重视,相信一定能极大改善省内中医的现状。” 其他几位理事都笑曾毅这位年轻的理事,如今可是越来越有些做领导的样子了,跟刚进中医学会时的那个毛头小子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道:“曾理事跟潘厅长私交不错,可一定要把咱们中医界的难处,多向潘厅长反映反映!” 曾毅笑道:“几位理事也是跟潘厅长打过交道的又相谈甚欢,如果有什么问题,大可直接向潘厅长反映。” 这几位理事,都是南江省搞伤寒研究的,上次开中医研讨会的时候,他们在曾毅的引见下,跟潘保晋认识了一番,双方还探讨过伤寒病治疗方面的经验,由此对曾毅也是大有好感,结下了这份交情。 只是大家谁也没有料到,短短几月过去,潘保晋就成了南江省中医界的掌舵人,幸亏当时曾毅给引见了一下,这也算是在新厅长面前混了个眼熟。 几位理事跟曾毅站在那里聊天的工夫,华彩唐也来了,身前身后依旧是簇拥了不少人,进来后看到曾毅,华彩唐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连点头的力气都懒得浪费,只当没看见曾毅,直接迈步就去了前排的座位。 在场的不少人,都对曾毅上次大闹华彩唐儿子诊所的事情,略有耳闻。今天看到华彩唐的这副脸色,大家才知道传言非虚。 人员陆陆续续到齐之后,大家就停止寒暄,各座各位,等待着潘保晋的到来。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学会的会长、秘书长,领着一众常务理事们下楼去迎接,曾毅不是常务理事,跟大多数人一起坐在会议室里等着。 过了有二十分钟,会议厅大门一开,就听到会长热切的声音:“同志们,潘厅长来看大家了,请鼓掌欢迎!” 会场顿时响起噼里啪啦掌声大作,大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热烈鼓掌。 潘保晋双手合什,连连拱手,笑道:“大家的这份热情,让我很感动,谢谢,谢谢!”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学会领导的陪同下,朝前面的主席台走了过去。 曾毅在进来的人群中还看到一个人,有些意外,正是他大学时的班长王彪,上次中医研讨会也见过的。 一般领导升迁变动,出于影响考虑,是很少会把自己曾经的下属也带在身边的,即便要带,也是会在合适的机会悄悄进行,但王彪的身份有些不同,他可以说是潘保晋的秘书,也可以说是潘保晋的亲传弟子,所以不在这种限制之内,这次也跟着潘保晋到了南江省。王彪也看到了曾毅,这次他心里舒服多了,曾毅这个理事,好像混得并不怎么样嘛,前三排的位置都没有他的份。 潘保晋在掌声中走上主席台,自然坐在子最中间的位置,会长、秘书长分坐两旁,然后依次是副会长、副秘书长。 王彪坐则在了下面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上,这个位置,非常方便他上前给潘保晋续水倒茶的。坐下之后,王彪还特意往后看了一眼,想看看曾毅是个什么反应,谁知曾毅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的身上,只是脸色平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只钢笔。 王彪有些失望,随之又有些释然,这小子如今不比往日,怕是故意装作看不到吧!“首先,请各位理事、各位同仁,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潘厅长为我们讲话!”会长站起来,带头鼓掌,笑容满面地看着潘保晋。 潘保晋压了压手,笑道:“中医药学会的工作非常重要,在座的各位理事、各位专家,也都是南江省中医药界的代表人物,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拔冗参加会议,支持我的工作,谢谢。” “当前,党和政府高度重视我们的中医药工作,已经出台和实施了《中医药条例》、《关于扶持和促进中医药事业的若干意见》,国务院在深化医疗体制改莘上明确指出,要坚持中西医并重的方针,要充分发挥中医药的作用。因此,中医药事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战略机遇期!”“……要做好我们的中医药事业,离不开广大中医界同仁的支持,中医药学会的作用尤为重要。下面,就中医药学会今后的工作方向,我谈几点自己的看法:一,要把满足人民群众对中医药的需求作为学会工作的出发点……;二,凝聚共识,团结力量……;三,繁荣学术,引领创新……;四,传承国粹,宣传中医……;五,完善体制,加强管理……;六,……” “我相信,只要我们金体中医人同心协力,共同努力,我们南江省的中医药事业,就一定会越做越好!” 潘保晋以前在君山省,负责的就是中医药事业,因此对中医药学会的工作非常熟悉,讲得有理有据,层次分明。 学会的会长随后也讲话,表示会按照潘保晋的几点要求,认真领会落实贯彻。 固定流程走完,潘保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笑着道:“我今天来,还想听一听大家对于我们的中医药事业都有什么想法和建议,看看我们的工作,都还存在着有什么样的困难和不足,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说完,潘保晋看着下面,等着有人发言。 旁边的秘书长重重点头,沉声道:“潘厅长刚才的讲话很重要,很有启发性,我个人……” 潘保晋打断了这些套话,往下面一指,笑着道:“曾毅,你来说两句,给大家起个头!” 这一下,大家就都看着曾毅,很多人并不知道曾毅和潘保晋早已认识,一时心中有些震惊,没想到曾毅还跟新来的潘厅长认识,竟然被潘厅长点了名字。 曾毅就放下笔,笑道:“那我就随便说一说……” 潘保晋又拿起了茶杯,身子稍稍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道:“说嘛,只要是有利于我们中医药工作,都可以说,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曾毅就道:“有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觉得要做好中医药事业,首要的是改善中医在大众心中的形象,消除人们对于中医的错误认识。而要做到这一点,我认为首先是整肃我们的中医队伍,杜绝某些滥竽充数和败坏医风医德的行为;其次是要对抹黑中医形象的一些社会行为,进行坚决的打击和纠正,尤其是假医和浮夸广告。” 这一句话,说到了潘保晋的心里,他道:“曾毅说得很有道理!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些包治百病、祖传神方的野广告,都贴到了咱们中医研究院的门口。这对我们这些真正的中医工作者来说,是一种挑衅和污蔑,是极大的讽刺,这种绊为如果不杜绝,那我们的中医形象就很难扭转!” 大家纷纷附和,但眼光却有意无意,瞥向了华彩唐,曾毅这个“某些败坏医风医德的行为”,不会是指华彩唐吧? 华彩唐虽然也是连连颔首,脸色却是黑到不能再黑,他也觉得曾毅这是针对自己来的,什么败坏医风、包治百病,不就是说我儿子的那个诊所吗!马匹的,老子又没刨你的祖坟,至于要在新厅长面前给我难堪吗? 曾毅这话肯定是包含了华彩唐,因为华彩唐自己都在对号入座了,但曾毅并不是特意针对华彩唐的,他说的这些,正是说出了目前中医工作的最难点。 那些包治百病、祖传神方的小广告,以其无孔不入的能力,渗透到生活的各个角度,极尽夸张,又治不好病,榨取钱财之后就一走了之,极大地破坏了和扭曲了中医的原本形象,导致大家对中医误会越来越深。而华彩唐儿子的行为,在本质上和这些野广告没有任何区别。 但要彻底根治这个,又不是卫生部门一家能够做到的,还需要其它诸如城管、环卫、工商、**等多个部门一起联合才行。 潘保晋把曾毅的说法记在本子上,然后又一抬手,道:“张理事.你也说说嘛!”张理事是又惊又喜,受宠若惊,他没想到潘保晋还能记得自己,当下站起来,道:“我觉得要加大宣传,树立正确的就医观念,不管大病小病都往大医院跑,这个观念要不徽……” 潘保晋一一记录下来,又连着点了几位理事的名字,耐心听取大家的想法,这让中医药学会的理事们都感觉到了潘保晋与以往那些领导的不同,潘保晋是一位很务实人。 华彩唐的想法又有不同,潘保晋点曾毅的名字时,他觉得潘保晋跟曾毅的私交很好,生怕曾毅使坏,让潘保晋今后跟自己过不去。不过等潘保晋又一口气点了这么多人的名字,华彩唐就松了口气,看来潘厅长点曾毅的名字,只不过是为了让曾毅来起这个头罢了。 交流环节结束后,按照事先的安排,中医药学会还准备了中午饭,不过潘保晋没有留下来吃饭,而选择了返回卫生厅继续办公。 今天的会开得很顺利,潘保晋又省掉了很多务虚的环节,以至于开完会,距离吃饭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 大家只好集体到楼下去送行,因为潘保晋今天务实亲切的形象,给了大家不少好感,很多发过言的理事都是壮着胆子,上前跟潘保晋握手道别。 潘保晋也是耐心一一握手,跟大家话别,说了一些祝福和勉励的话。 看着上前的人越来越多,潘保晋也是眉头微微一皱,站在一旁的王彪看到了,后退两步,然后大手一伸,就把后面那些还准备上前的理事们给拦住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领导的时间很宝贵,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再往前去了! 巧的是,这只手刚好就拦在了曾毅的面前。 华彩唐把这一幕给看到了眼里,心终于是踏踏实实放进了肚子里,看来潘厅长跟曾毅的关系也就一般,否则秘书怎么会这么巧就拦住了曾毅呢。 王彪已经伸手了,大家都是识趣的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往前凑了,等那几个已经凑到前面的理事跟潘保晋道别完毕,王彪就快速上前拉开车门,一手扶住车顶,让潘保晋上了车子。 潘保晋的车子离开之后,学会的领导招呼各位理事上楼用餐,饭已经订了,也付过钱了,潘厅长不吃,那就只好大家吃了,总不能浪费了吧。 曾毅手上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跟中医药学会的其他理事打过招呼,就没有再上楼,也是直接驱车离开。 因为距离南云医学院慈善募捐活动的时间越来越近,曾毅最近把工作的重心开始放在这个上面,国内知名的企业家、艺术家、演艺明星,主要有龙美心负责去邀请,曾毅这边的工作,是确定活动的场地和流程,以及南江省政坛需要邀请的人物。 曾毅初步拟定了一个方案,拿去市里向廖天华汇报,有一些省级的领导,管委会不好直接发这个邀请,还需要由丰里来出面。 等从市委大院出来,曾毅接到了郭鹏辉的电话,“郭局长,有什么指示?” 郭鹏辉却没有心情跟曾毅开玩笑,道:“坏消息!” “跟我有关吗?”曾毅问到,心里有些诧异,郭鹏辉那里能有什么坏消息是跟自己有关的呢,自己早就离开卫生厅了。 “嗯!”郭鹏辉点了一下头,道:“新来的潘厅长,前几天向我要了保健局专家组成员的姿料,说是要了解大家的基本情况。我把资料送过去了,但奇怪的是,今天潘厅长让人下发通知,邀请专家组的成员开会,名单上却少了你的名字!” 曾毅就明白郭鹏辉的意思了,这种变化,就意味着曾毅从保健局专家组的名单上,给除名了,今后不再是南江省的“御医”了。 “我准备去找潘厅长谈一谈!”郭鹏辉说着,“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你对保健局的保健工作,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出色完成了每次的任务,还受到了省委保健办的表扬,现在没有一个说法,就少了你的名字,是不公平的!” 曾毅可不想让郭鹏辉为了这件事,再跟潘保晋闹出什么矛盾来。潘保晋刚来南江,第一次插手保健局的工作,你就跑过去进行质问,不管你本身有没有道理,结果肯定是你今后的日子很难舒心起来。 桔了电话,曾毅想了片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潘保晋有“小叶天士”的美誉,又怎么会如此行事呢。能干出这种事的,多半还是自己的那位老同学、老班长在捣鬼啊! 第三零八章 碰撞 顾迪走下飞机,就站在机场的停机坪上,背着双手,一只的脚尖轻轻在地上点着,志满意得地看着这天、这地。 再回南江,顾迪可以说是衣锦还乡了,当初在南江省,他这个过气衙内的日子可着实不好过,就连袁文杰那个混蛋,都可以骑在他的脖子肆意耀武扬威。如今境况大不同,顾明夫担任了经济大省东江省的堂堂二把手,顾迪自己在东江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走吧!”顾迪拽出一根墨镜插在鼻梁上,就背手踱步朝机场的出港口走去。 他的背后,跟着水幕烟和安白,两人也都是戴着大大的墨镜,风衣的领子更是高高耸起,防止被人认出来,再往后,还跟着两名助手和经纪人。 一行人出了机场,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曾毅。 “曾老板,最近发财啊!”顾迪笑哈哈地走过去,跟以前一样,张开双臂,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发财不至于,发福倒是快了!”曾毅看到顾迪,也很开心,笑着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就道:“走吧,咱们上车再说!” 一辆奔驰商务车,将几人全都载上,然后直奔荣城市区而去。 “怎么样?慈善募捐活动的筹备工作搞得如何了?”顾迪坐在车里,翘起个tuǐ,扭头看着曾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吩咐!我这次回来,是专门为你这事来的,该出力就出力,该跑tuǐ就跑tuǐ,千万别跟我客气!” 曾毅笑着道:“你们能来参加活动,就是帮最大的忙了!” “自己兄弟嘛!”顾迪摆了摆手,笑道:“别人的事情,我顾迪可以不捧场,但你的事情,只要招呼一声,我就是远在天边,也会想尽办法立刻出现在你眼前的。” 顾迪这话,有一半是出于真心的,毕竟以前顾迪混得不如意的时候,只是开口向曾毅说了句玩笑的话,曾毅却一直记得,还真给他介绍了发财的路子;另外一半呢,是“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顾迪多少有些虚荣心,他得回来让以前那些看低他的人,知道知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曾毅哈哈大笑,“等让你掏银子的时候,你不要肉痛就行了!” “钱算什么?就是个王八蛋!”顾迪一幅财大气粗的口wěn。 水幕烟此时笑着道:“曾大哥,我听说南江省有位明空大师,非常得厉害。” 曾毅就笑了,道:“这次募捐活动,明空大师也会出席。不过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约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水幕烟就lù出欣喜表情,道:“那就麻烦曾大哥了,我一直想去灵觉寺烧柱香!” 旁边的安白也是直点头,显然她也是非常想见明空一面。 现在明空在富豪和演艺明星圈的知名度,可谓是如日中天,尤其是蔡致中能走路后,蔡夫人在港岛那边是逢人便讲,给明空制造了不少的忠实信徒。如今有不少人,都是专程飞到南江来拜见明空的,祈求给予指点mí津,而明空的门槛,也是越来越高了,寻常人很难见他一面的。 顾迪一撇嘴,不屑道:“什么大师!听大师的,还不如听曾毅的呢!” 曾毅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拨给了明空,片刻之后放下电话,道:“说好了,随时都可以过去,明空大师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寺内!” 安白就问道:“现在去可以吗?” “如果你们不觉得累的话,当然可以!”曾毅道。 水幕烟和安白一对眼,都是点头,道:“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这次能够见到明空,真的不虚此行了!” 曾毅吩咐徐力一声,车子进城之后,就朝着灵觉寺的方向开了过去,曾毅又在电话里提前通知了明空一声。 明空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一脸祥和,看到曾毅,就唱了个佛号,道:“曾施主大驾光临,小庙蓬荜生辉,幸哉,幸哉!”说罢,一摆袍袖,道:“诸位施主,请禅房里坐!” 曾毅还了个礼,道:“有劳大师了!” 水幕烟和安白看到明空,心道果然是一派高僧气象,不过她们更震惊的是明空对曾毅的态度,随时都能接见也就算了,竟然还特意在门口亲迎,这是何等重视啊!听说上个月港岛的某位天皇巨星,前来灵觉寺找明空指点mí津,也是在门口站了大半响,等到明空坐完禅,才被叫了进去。 进了里面坐下,曾毅就道:“我的这几位朋友非常敬仰大师,对佛学也有兴趣,想听大师讲禅,我就带他们过来了,要是有什么打搅清修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善哉,善哉!几位施主一看都是福缘深厚之人!” 明空站了起来,朝几位施了一礼,然后缓缓走到水幕烟面前,手里的佛珠转了一圈,道:“这位女施主,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当知道‘浮华落尽,平淡是真’的道理,由此便能求仁得仁,求所得所了。” 水幕烟一下怔在当场,半响没回过神来。 明空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来到安白的面前,道:“这位女施主,你是有福之人,要知道‘终日奔bō苦,不如一刻闲。’。” 安白也是张大了嘴,她的男朋友,是脑外界赫赫有名的“神手”黄天野,一操手术刀,金钱滚滚来,凭黄天野的收入,足够安白过上很优渥的生活了,只是就没有当明星那么风光罢了,她最近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演艺圈。 黄天野目前已经接下南云医学院的邀请,再有一半年,可能就要来南江省定居了,如果退出演艺圈的话她就必须跟着过来了。 明空又走到顾迪面前,却什么也没有说,微微摇头,转身就走。 “老……大师!”顾迪就急了,凭什么别人都讲了,唯独不讲我,“大师怎么不送我一句!” “别人送给你的还少吗!”明空一回身,“不多我这一句!” 顾迪就郁闷了,这老和尚句句含糊不清,偏偏又沾了一点边,让你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生具慧眼,还是故弄玄乎。 曾毅笑了笑,坐在一旁静静喝茶,心道明空这老家伙唬人的本事大有长进啊,这套把戏,跟灵觉寺门口的那些打卦算命的没有什么区别。 混江湖的,一靠眼力,二靠应变。灵觉寺门口的术士,只要有人从面前经过,都会讲一句:“这位先生、女生,请移贵步,我送你两句!”。 但是这开口的一句,绝不是瞎讲瞎撞的,它是很有讲究的,如果是年轻的男女经过,就要说:“预测感情、婚姻。”;遇到中年男子脚步匆匆,“这位先生,看一下事业运财富运吧!”;如果是老年人经过,则又是“子女运!”。 这完全抓的就是一个心理,但也有懂得相面秘术的高人,开口第一句,先挑自己最有把握的说,一下就让你走都走不脱,只能乖乖听他送你几句。 像曾毅这种人,张目望气,你身上有什么疾病,几乎难逃过他的眼睛,如果也去摆摊神混的话,生意绝对比那些术士还要火爆。 不过曾毅也不去拆穿明空,明空又没有用这一套去害人,甚至还帮不少人解开了心里的魔怔,让人过得更为舒服,心里更加平静,这绝对算不上是一种罪过。 何况这次的慈善募捐,明空更是振臂一呼,鼎力相助,号召了不少富商纷纷前来慷慨解囊,这未必不是一种功德。 在明空这里坐了有将近有一个小时,大家才起身告辞,水幕烟和安白大有收获,临走的时候,对明空不是一般地尊重和崇敬。 “过几天的慈善募捐活动,还请大师务必光临!”曾毅笑着说道。 明空点着头,“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能为慈善尽一点绵薄之力,贫僧荣幸之至!” 一直把几人送到灵觉寺门口,明空才折身返回禅房。 三天之后,荣城国际会议中心的门前,升起了彩球,上面写着大字:“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成立仪式暨慈善募捐活动”。 门前并没有布置得很铺张,只是摆了两排花篮,直通会议中心大门,在大门的台阶之上,才铺了红地毯,旁边竖起巨幅的海报,这张海报是用来给到场嘉宾签名用的。 海报之上,只有一个南云医学基金的标志,下面写的是主办单位:南云医学慈善基金会;协办单位: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白阳市委市政府,南江省委宣传部。 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商家赞助的标志。 这个是曾毅要求的,他不想让这样一个慈善募捐活动,变成一些所谓的“上层人物”和商家的秀场,成为他们向大众展现奢华生活的平台。 这几年国内搞了很多名义上的慈善晚宴,大多名不副实,邀请了一些明星到场,然后由几个奢侈品厂商提供几件商品,让明星们拍下来,这就算是完成捐款了。但事后关于慈善活动的报道,不是出现在媒体的主流版块,而是出现在“娱乐”版块、“奢侈品”版块,所介绍最多的,也不是慈善,而是重点描述明星拍下的那件商品以及价格。 奢侈品商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的产品推销了给了那些羡慕明星生活的人,而明星也很乐于参与这样的活动,除了可以拍到自己喜欢的商品外,更可以提高自己的公众形象。 这种活动办得多了,在大众眼中,慈善就变成了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了,它成了那些买得起奢侈品的“上层”人物的特权了。 这种变了味的慈善,不是曾毅想要的,他要的是踏踏实实把这个基金办下去,为更多的人服务。 所以这次的活动,组委会提前给到场嘉宾都发了要求的,所有人不能拿商品xìng质的奢侈品出来进行拍卖义筹,哪怕你拿的是自己手绘的一张贺卡,都行,但不能是商品。 这也是向外传达一个信息:慈善是出自于内心的,是属于每一个人的,而不是那些买得起奢侈品的“上层”人物所特有。 另外一个和以往募捐活动不同的地方,是门口并没有设立募捐箱。 这次的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按照定好的章程,将不接受一切匿名捐助,要实现完全的阳光捐助、实名捐助,基金会将把每一笔善款的来源和用途,都公诸于众,接受每一位捐赠人的监督。 因为基金会刚成立,具体的捐款渠道还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就不对公众开放,今天的募捐,也只面向到场的嘉宾。 但是这个简单的仪式,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热度,距离活动正式开始还有七八个小时,媒体的记者就蜂拥而至,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进行对到场的嘉宾进行贴身采访。还有一些明星的忠实粉丝,也是早早到达现场,挤在花篮的后面,甚至更远的马路边,准备亲眼目睹自己心中的偶像lù面。 组委会调来了大量的安保人员,顺着两排花篮拉出境界线,防止有人对到场嘉宾进行冲击,尤其是今天到会的,还有省里的领导,保安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没有记者证和嘉宾证的人,被集体挡在了境界线外,一个都不敢放进来。 晚上七点的时候,嘉宾们开始入场,就听门口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闪光灯更是把门口晃得犹如白昼。 曾毅此时已经通过应急通道,提前进入了会场,检查着会场的布置情况。 龙美心今天穿了一身紫sè的晚礼服,显得雍容华贵,跟平时大不同,作为慈善基金会的发起人,她一会要上台演讲,将慈善基金的章程和设立目的,告诉到场的每一位嘉宾。 “做一个好事,没想到也这么麻烦!”龙美心提着裙角抱怨,她已经踩了好几次裙角,心里直恨得想杀了那个设计师,为什么要把裙角设计得那么长呢。 曾毅呵呵笑道:“忍忍吧,要不一会我帮你扯着裙角!” 龙美心就盯着曾毅,眉角高高扬起,捏着下巴道:“这么好心,不会是别有企图吧?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是什么善人!” “不过是想拍龙大姑娘的马屁,献个殷勤,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曾毅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提醒一句,上台的时候可别摔了跤,今天人多,丢不起那个人啊!” 龙美心被曾毅打击地都习惯了,嘿嘿笑道:“本姑娘一向行得正,走得稳,你这心理阴暗的想法,是不会得逞的!”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曾毅直摇头,“一失足,千古恨啊!” “呸,你这乌鸦嘴少呱呱两句,能少肉块啊!”龙美心啐了一口。 “不识好人心!”曾毅笑道。 两人聊了一会,入场的人就多了起来,两人就不好再这样随意开玩笑,龙美心来到入场口,跟前来参加活动的嘉宾们热切寒暄。 顾迪背着个手,从应急通道潇洒走了出来,他今天来,是给水幕烟捧场的,一会水幕烟要拿出东西拍卖,顾迪就负责把价格抬上去,大不了就自己买下来,如果无人问津,或者拍不出去,那水幕烟的人可就丢大了。 踱到曾毅身边,顾迪才把背后的手放了下来,道:“在门口瞅了一眼,来的人可真不少,我算是服了,你每次都能搞出大动静来,以后我要是也搞这样的活动,一定得找你帮忙!” “主要是龙姑娘面子大,另外明空大师号召力也不小,蔡成礼都亲自过来了!”曾毅笑道。 “这老和尚一张好嘴啊!”顾迪也是不得不佩服,“省里有谁过来?” “孙省长、邓部长,还有荣城的秦会过来!”曾毅说到。 顾迪就嘬了嘬牙花子,一个慈善募捐活动,就吸引到南江省的三位常委到场,这阵势,是要开常委会啊! 这次的募捐活动,是南江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了,到场的文体、艺术界明星,都是一线的,在公众圈、艺术界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有几位甚至还是大师级的人物,到场的企业界人士,也都是佼佼者,比如蔡成礼、董力阳,这都是各地政府极力争取的对象。 慈善活动要参加,要支持,但省里的经济工作也不能落下,这么多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人物齐聚一场,省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难得的宣传南江、介绍南江的好机会。 两人正在聊着,孙翊和常俊龙的身影也出现在应急通道口,顾迪就笑了一声,道:“听说这两个家伙最近在南江很是风光?” 曾毅笑着道:“这个事情,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你是东江的大少嘛!” 顾迪嘿嘿一笑,这话没错,一个东江大少,一个南江大少,自己在东江是什么风光,这孙翊在南江就是什么风光。 “我去会会!” 顾迪说了一声,就背手朝那两人踱了过去,大家级别相当,正好论一论。曾毅受伤的事,顾迪也听说了,他觉得跟这两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孙翊也看到了顾迪,脸上lù出笑容,走上几步,道:“顾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大家好聚一聚。” “还是低调点比较好!”顾迪话里有话,心道你小子真会装,在南江这块地盘上,老子只要一lù面,又怎么会逃得过你孙大少的耳目呢,“毕竟我已经属于是过去了嘛!” 第三零九章 募捐 孙翊哈哈一笑,热情地揽住顾迪的肩膀,“顾少这是在批评我啊,南江的很多事情,我还要向顾少你请教呢!” “不敢当,不敢当!”顾迪笑着挪了两步,不动声色地化解掉对方故意凑过来的这份亲热,又扭头跟常俊龙打了个招呼,道:“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两位可千万记得关照我顾迪啊。” “说笑了!”孙翊一摆手,“东江是经济大省,遍地都是机会,应该是顾少关照我们才对!” “是啊!”茬俊龙附和着。 三人哼。亨哈哈,嘴里没一句实在的话,彼此敷衍应付,又各有机锋。 看到董力阳出现,顾迪就道:“看到一位老朋友,我得过去一下。什么时候空了,孙少常少就到东江来,给我个做东的机会!” “好说,一会活动结束,我们请顾少喝酒!”孙翊呵呵笑着,目送顾迪离去。 常俊龙看着顾迫离开,道:“听说顾迪跟曾毅,可是非常硬的关系。” 孙翊淡淡一笑,不屑道:“你见过很硬的关系吗?不过利益相关,各取所需罢了!” 说完这句,孙翊觉得不对,自己这样讽刺顾迪和曾毅,岂不是把自己和常俊龙的关系也给影射进去了吗。 常俊龙听出来了,但只当没听出来,道:“我们找个地方坐吧,时间差不多了,孙省长也该到了!” 董力阳是出了名的大财主,又是业内的龙头和风向标,刚一迈步进了会场,顿时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美心小姐!” 董力阳快步来到龙美心跟前,双手合什,哈哈笑道:“恭喜恭喜,祝贺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在美心小姐的倡导下正式成立也祝这个慈善基金越办越好,为更多的人送去关爱。美心小姐的这份善心善举,着实让我老董钦佩,给了我很大的教育啊!” 龙美心知道董力阳是在开玩笑,笑道:“董总是全国知名的大慈善家,我要多向你学习看齐才是。” “鼻同学习,共同进步嘛!”董力阳爽笑两声,也不打搅龙美心待客,迈步朝里面走去。 “董总,感谢你的大力捧场!”曾毅此时伸出手迎上两步。 董力阳脸上佯作怪责道:“曾主任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在你心里,我老董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市侩商人,就不能参加这种慈善活动吗?” “失言了!失言了!董总勿怪!”曾毅呵呵一笑,抬起一只手道:“这边请,董总的位置在前面!” 董力阳一边走,一边凑近了跟曾毅低声笑着聊天,这幕情景,让现场很多人都觉得吃惊。大家都认识董力阳,但很多人并不认识曾毅之前看曾毅忙来忙去的,还以为是会场的工作人员呢,谁知能跟董力阳谈笑风生!要知道现场坐的这几百号人,能壮起胆子过去跟董力阳打招呼的也不过就十来个吧。 崔恩熙也来了,她是龙美心邀请过来的,两人见面一番寒暄,由龙美心亲自领着入了座。 至于其他的宾客,曾毅也认识不少,有一些都是参加了“千亿考察团”的有一些是曾经到南云和白阳高新园区考察过的企业代表。 看着曾毅在会场来回忙碌,常俊龙低声道:“曾主任在企业界的人脉很广啊!” 孙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也是有些意外,这些企业家分布五湖四海,就是孙翊和常俊龙加在一起,也未必全都认识,曾毅竟然认识其中的不少人。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会场的应急通道大开,出现了两名安保人员,神色紧张地守在通道口。随后,一众南江省领导就迈步走了出来,当先的,自然是南江省的二号人物,省长孙文杰,其后是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 现场的媒体记者,顿时掉转手里的长枪短炮,镜头一律对准通道口,闪光灯闪个不停。 夹在孙文杰和秦良信中间的,是一位穿着唐装的老者,童颜鹤发,仙风道骨,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会场一阵骚动,很多人都已经认出来了,这位老者叫做容道一,是当代最有名,也是最有成就的国画家、书法家,在文化界和艺术界,都有着极其高的地位;同时还是位大学者,专精于训诘学,对于文字有弄很深的理解;如今还担任国内政协的委员。 容道一的字和画,可以说是“万金难求”,在国内外市场非常受欢迎,还多次作为国礼,被国家领导人赠给了友邦人士。 领导们落座之后,活动正式开始。 南江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也是今天活动的主持,立刻手捧麦克风上前,道:“女士们,先生们,首先我很荣幸地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莅临活动现场的各位领导和贵宾。” “南江省常委,省长孙文杰先生!” 主持人笑容可掬,伴随着她的介绍,现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孙文杰的镜头,他正抬起手,微笑着向大家致意。 “省委常委,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先生……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邓学归先生……南江省卫生厅厅长……白阳市市委书办……白阳市市长……白阳市委宣传部部长……南云医学院常务副院长…… 主持人一路介绍过去,全都是手握实权的高官。 像这种性质的活动,能有一位副省长出席,就已经算是很高的规格了,而今天的慈善募捐活动,竟然有三位省委常委齐齐到场,规格之高,几乎是创下了南江省历年之最,就是在其它省份,也不多见。 这让到场的嘉宾们,感受到子一种重视,同时也在心中赞叹举办方的能量之大。 主持人介绍完领导,又开始介绍文化、演艺、体育、企业界的重要代表,最后才到了正主:“……南云慈善基金的发起人、创办人,龙美心女士!” 现场掌声雷动,这一番介绍至少花掉了五分钟的时间,足见今天到场的实力人物数量之多。 在龙美心的恭请下,省长孙文杰站起身来,举止优雅地上台站在了演讲台前,道:“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很荣幸参加南云慈善基金成立和公开募捐活动...慈善事业,是一项旨在扶危济困、不计回报、无私奉献的公益性事业,可以极大提升我们社会的整体道德感,促进公平正义缓解社会矛盾稳定社会秩序……” “在此,我代表南江省委省政府,感谢南云医学慈善基金、龙美心女士,以及今天所有到场嘉宾,对南江省公益事业、经济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同时我也祝南云医学基金越办越好,祝所有嘉宾身体健康、合家幸福。谢谢!” 龙美心接过麦克风,道:“感谢省政府对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关爱,慈善公益,任重道远……” 几句客气话之后,龙美心开始阐述南云慈善基金的组织架构、资金募集途径“……慈善基金的几家主要发起企业,每年将集体提供不少于一千万的善款,定期捐助到位,捐助资金不设上限;公众途径募集的资金将实现完全透明公开,每一笔资金的来源和执行情况,我们都会列出明细,定期向社会和媒体公布,接受所有人的监督……” “所募集资金,将用于以下几个方面:困难群众的重大疾病医疗救助、突发灾害、疫情的应急救助、区域性重要紧缺**的援助、搭建疑难疾病医疗信息救助平台……” 龙美心讲完之后她承诺的首期一千万善款,便在现场几百位嘉宾的注视下,正式注入慈善基金账户,成为第一笔捐赠资金,会场的大屏幕上,呈现了整个过程,以及慈善资金的账户交易流水。 水幕烟此时登台,演唱一首《感恩的心》。台下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也捧着红色募捐箱,走到每位领导的面前,开始了第一轮募捐。 孙文杰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上面印有他的名字,在镜头上凝滞了有三秒,然后郑重地放入募捐箱,带头捐出了现场嘉宾的第一笔善款,信封里面是他一年的工资。 其他到场的领导,也纷纷把印有自己名字的信封投入了募捐箱。在这一点上,大家毫无犹豫,因为事先大家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省长孙文杰这次要捐一年的工资,那大家只要按照按照这个标准来捐就可以了。孙文杰的工资标准肯定高于大家,所以大家并不担心出现捐款额超过领导的尴尬局面。 这也是国内募捐的一大怪相,每次捐款,领导肯定是最高的,而其他人捐款额度的多少,也一定会符合各自的身份和地位,从高到低,井然有序,绝无错乱。 第一轮募捐,主要是针对伞天到场的南江省领导,曾毅作为管委会的领导,也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 这个必须保持一致,哪怕事后你补捐都可以,但现场绝不能让领导下不了台。 募捐箱被拿到一旁,在现场所有人的监督下,开始清点统计。而台上也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拍卖义筹! 今夭的拍卖并不设底价,大家凭自己的喜欢和爱心程度叫价! 第一件被拿上去的拍品,是容道一写的一幅字:“修身如执玉,积善胜遗金!”,字里行间,庄重浑厚,已然到了书法大成的境界. 主持人还没介绍完这幅字,下面已经有人拿起号码牌,迫不急待地喊道:“一百万!” 常俊龙小声对孙翊道:“.十个字,就值一百万,厉害啊!” 孙翊点着头,然后也举起了牌子,“一百二十万!”孙翊跟文艺界沾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要知道容道一的字,向来是“万金难求”的,今天一个字只合十万块,这算是很低估了。 常俊龙啧啧舌,靠在椅背里不说话了,他觉得孙翊疯了,常俊龙不懂书法,觉得每个字都差不多。 不过,比孙翊疯的人更是大有人在,短短两分钟这幅字就被叫到了三百二十万。主持人等了有十秒钟,看没有人再加价,就宣布了这幅字的归属,随后礼仪小姐捧着这幅字到了下面,把它交给那位最终拍主,是一位来自于京城的富商。 孙翊没有拍到,也不觉得可惜,容道一的字本来就很难得到,何况今天到场的实力人物太多了。 第一轮募捐的结果很快统计出来,到场领导捐的钱总数是五十二万三千七百二十八块钱有零有整。领导们很注意细节的东西,这”样的数字,显得真实可信,又非常有诚意。 因为公务繁忙,三位省委常委到此便离场了容道一没有走,他属于是文化界名人,第一轮募捐并没有把他算进去,省卫生厅、白阳市的领导也没有走,留下来陪着容道一一起观看后面的文艺表演。 一位天后级的歌手上台献曲也首,第二轮募捐随即开始这轮是属于文体明星的。 更多的拍品被送上台,有体育明星的奖杯奖牌,流行歌手曾经使用过的吉他,还有影视明星的演戏时的服装道具由明星们亲自捧着上台做介绍,这些东西少则一两万,多则二三十万,也都各自找到了买主。 唯一拍出高价的,是水幕烟的带来的一张CD,里面收录的是她清唱的几首歌市面上没有。 顾迪果断出手,把价格推到了五十万,之后董力阳接棒,以七十万的价格拍下。 常俊龙看着远处的顾迪背影,道:“顾少也太高调了吧,天王天后级的人物,也只拍出三十万!” 孙翊笑着鼓掌,心道常俊龙真外行,娱乐圈没有官场那么多讲究,靠的是粉丝的人气,靠的是支持度,而不是地位尊卑,资历深浅。这正是人家顾迪的高明之处,这个价格一拍出,水幕烟在演艺界内部的地位就明显超出旁人了,还让圈里人都知道水幕烟背后是大老板支持的。这比你砸多少钱硬捧,都要划算。 这一轮的统计出来之后,容道一独领风骚,一人捐款五百万,加上刚才那副字,已经超过八百万了。 容道一在文化界是出了名的阔绰,而且平时非常醉心于公益事业,每年捐出的善款,都不会低于两千万。 而明星们就不行了,很多人都是吃青春饭的,体育明星和演艺女明星,更是如此。再者明星们的开销也大,有点钱,全都用在装饰门面上了,豪车得有,豪宅得有,名牌的衣服包包,更是少不了。 不像容道一,只要一身唐装,一双老布鞋,就可以登台亮相了,所以明星们的捐款普遍不高,少的有三五万,多的有二十万,极个别能到八十万,但很少。 水幕烟捐了八十万,加上她拍到的七十万,总数有一百五十万,在明星圈里,分外醒目。 第三轮属于南江省本地的企业界代表,等上面的文艺表演结束,礼仪小姐拿出了新的拍品。 主持人此时声音高了两度,用极其热情的声音道:“现在的这件拍品呢,非常有意义,是南江省平川建设集团孙翊先生的最爱。” 盖在上面的红布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份电影胶片的拷贝,还带着金属盘轮。 “青春偶像电影《等你爱我》的胶片拷贝一份,非常珍贵,非常难得,名字也非常契合我们今天的爱心主题!”主持人指着胶片,道:“特别不同的是,这是一部由孙翊先生亲自执导的电影,当年取得了很好的票房和反响,现在孙翊先生把它奉献了出来,让我们谢谢孙先生的这份善心善举!” 会场响起如雷的掌声,不少人都知道孙翊是孙文杰的公子。 孙翊此时坐直在椅子里,笑容满脸,听着现场热烈的掌声,他也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轻轻鼓掌。 “十万块!”下面娈刻有人喊价了,是南江省的一家企业。 “十五万!”有人加牟。 “十八万!” “……” “四十万!” 随着价格越长越高,孙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看来我的胶片,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四十二万!” 顾迪也喊了一次价,脸上笑着,不过心里却道,这片子当年拍出来的时候,总票房都没卖够四十万,现在过了时的胶片,倒值这么多钱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买回去干什么,你不能再买台放映机来专门欣赏吧,那可有得受了! 最终,这份胶片拷贝掩了六十八万,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 “让我们再次谢谢孙先生的这份爱心,以及这位拍主的慷慨!”主持人又煽动大家集体鼓学,给孙翊长足了脸。 掌声结束,主持人又开始介绍第二件拍品,掀开红布,是一方木头做成的黑漆漆方块o “这是一块由黑檀木做成的镇纸,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主持人拿起那块镇纸,对准了镜头,道:“镇纸的正面,浮雕着一位栩栩如生、活泼可爱的童子,据说是人参娃娃的造型;镇纸的背面,则是阴刻着四个大字:扶正固本。看来这块镇纸以前很可能是一位中医大夫写药方时所用。” 主持人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还真让她说中了,这镇纸是曾毅的。只是现在写字,已经很少能用到镇纸了,曾毅留着无用,就把这块镇纸拿了出来,想着还不如交给那些喜欢收藏的人,一来可以精心保管,二来可以换一笔善款。 “十万块!”下面又有人喊价了。 主持一笑,道:“这位先生别着急,我还有话没有说完!”说完,她放下镇纸,又拿起了旁边的一副卷轴。 第三一零章 你牛 “这块镇纸,是由韦向南女士提供的,为此韦女士还特意准备了一幅字,准备赠给拍下这块镇纸的得主,希望他今后能够妥善保管这块镇纸。\” 主持人笑了笑,道:“看来这块镇纸确实是韦女士的心爱之物,那么,让我们先欣赏一下这幅字!” 解开丝带之后,卷轴缓缓滑开,面的字慢慢呈现于嘉宾面前,只见面一行大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这句话出自于《周易》之坤卦,字体行云流水,浑然天成,透着一股磅礴大气,而又正义凛然,如巍然大山一样,不动不摇,称得是形神兼备,落款写的是“曾毅”。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果长寿;果富贵;果无病;果子孙满堂贤孝;果善终。” 这是佛家用语,“果”是指因果,结合面的大字,意思就是说:因为积善,所以可以得到这些美好的结果。 落款也是两个字:“明空” “是明空大师的手笔啊!” 会场顿时有人发出惊呼,平时常听明空讲禅,却极少见到他的手笔,这幅字的价值,可远在那块镇纸之了,韦向南这是明显的“楚人卖珠”啊。 前面的容道一本来要起身离场了,抬头看到大屏幕的字时,眼神不禁为之一亮,又重新坐回到椅子里。 “五十万!” 有人立刻喊出新的报价,这个价格,竟然是第一次报价的整整五倍。 “五十五万!” 孙翊也喊了一个价格。 常俊龙就侧脸道:“孙少,你这不是给曾毅长脸吗?” 孙翊笑道:“你应该为咱们的曾少感到可悲才是,他的字虽大,在众人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不过是个搭头罢了,大家拍的,其实是明空的字。这价格越高,咱们曾少的脸就越是无光啊!” 常俊龙左右一看,发现果然如孙翊所说,大家议论的,都是明空,而根本没人提到曾毅。偌大的字就摆在明空的面,大家却视若无睹,这让曾大少情何以堪啊,又何止是一个尴尬可以了得。 “六十万!”常俊龙也举起牌子喊了一声,然后低声笑道:“都是老熟人,我也给曾少捧捧场!” “七十万!” “八十万!” “……” 眨眼之间,这幅字的价格就了一百五十万,等了这个价格,大家的出价就比较谨慎了,一万两万向递增,毕竟明空的字太小了,而面的大字,又破坏了这幅字的整体价值,真是一颗老鼠屎弄坏一锅粥,这面附赠的“搭头”,实在是太碍眼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混蛋,在面乱写乱画! 此时容道一凑近了身边的白阳市委廖天华,问道:“廖,请教一下,这位曾毅先生,可是南江省的法大家?” 廖天华微微一滞,有些不明白容道一的问题,曾毅似乎和法大家扯不关系,他道:“其实并不是什么法家,曾毅同志是我们白阳市的一名年轻干部,目前任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副主任。” 说着,廖天华还往旁边看了一下,找到曾毅,指给容道一看,“那位穿着藏青色西装的,便是曾毅同志了!” 容道一顺着廖天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颔首,道:“此人着实不凡啊!”说完,竟是举起手里的号码牌,道:“两百八十万!” 此价一出,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台的主持人也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容……容大师出价两百八十万!” 会场就开始骚乱了,容道一的这次出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位以法闻名的大师级人物,竟然会出价购买另外一幅法作品,这似乎也太离奇了,而且一出手,还把拍品的价格抬高了足足一百万,这是志在必得啊! 大家就把视线重新挪到那块黑漆漆的镇纸,难道容大师是看中了这块镇纸,准备买回去收藏? 现场也有不少是收藏方面的行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这块镇纸有什么特殊之处。^^^^免费小说网镇纸这种东西,比较容易保存,在文房四宝里,又不属于必需品,更不会消耗,就算这块黑檀镇纸的造型材质都属于乘,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万这个数。 廖天华离容道一最近,他留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容道一的视线,根本就不在那块镇纸,而是面露欣赏之色,对着那副字不住地颔首。 廖天华就觉得惊讶了,难道容道一看中的,竟然是曾毅的这几个字? 我的乖乖,八个字,就值得两百八十万,而且还是让著名的法大师容道一亲自掏腰包购买,这曾毅的字,真有那么好吗?廖天华也盯着那副字,他不懂法,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是觉得很诧异,非常地诧异,诧异到无法理解。 会场安静了足有二十秒,期间没有任何人叫价,大家都被容道一的这次出手,给搞懵了,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主持人定住神,扫了一圈会场,就准备宣布最终的拍卖结果,道:“现在,这件……” “三百万!” 主持人的话没有讲完,会场又人报价了! 大家齐齐看过去,发现举牌的,是整晚都没有一次出手的平海集团代表。此时平海集团的代表高举号码牌,却是面对身旁的一位少女,神色恭谨,似乎在跟对方交流着什么,看来他的出手,是出于这位少女的授意。 容道一微微皱眉,他第一次出手,就报如此高的价格,目的就是要传达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意思,如果现场的人不是特别喜欢这幅字,也不是内行的话,就会主动退让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出这么高的价,竟然还有人加价! 这就让容道一很意外了,侧脸看了崔恩熙一眼,心道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也懂法吗? 容道一也不多想,再次举牌,道:“三百二十万!” 这一下,全场震动,就连坐在容道一身边的廖天华,也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屁股下面跟做了针毡似的。 三百二十万,这个价格已经是今天的拍品之最了,而且是之前容道一自己的法作品保持的,现在容道一喊出同样的价格,完全就是在做最后一搏了。 这种事情放在政坛,绝对是大忌,因为一旦对方再次加价,那容道一就没有退路了,他要是不想放弃的话,就只能用高于自己法作品的价格去竞拍了。 这岂不是自认不如吗?难道一个在法界籍籍无名的年轻后辈,竟然还能超过容道一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现场的人都是这种观点,心道这件拍品的价格已经封死了,能够和容道一的作品拍出同样的价钱,已经是很莫大的荣誉了。 所以大家也都放弃了再加价的打算,哪怕是再加一块钱,就要超过了容道一,你让容大师的脸往哪里搁! 站在过道的曾毅,此时也冒了汗,他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容道一的出手,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也包括曾毅。 崔恩熙只是朝身旁的那位代表一点头,那位代表手中的号码牌,再次高举…… 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感觉心脏受不了了,太疯狂了,太疯狂了,他们齐齐盯着那位代表,一部分人,已经看向了容道一,想知道容道一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三百五十万!” 平海集团代表的声音不高,但却犹如是天雷阵阵,在会场轰鸣响起,震得每个人耳膜发涨,心脏狂跳。 容道一的脸,此时出现了很错愕的表情,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都愿意出这个价格了,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竟然还有人会再次加价。 崔恩熙脸色平静地坐在那里,她对曾毅的这几个字,是势在必得的,她准备拍下来送给崔宰昌。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爷爷崔宰昌极度喜欢曾毅的法,次曾毅所的那由几道短横组成的“谦卦”卦图,简单至极,竟然也被爷爷挂在房中,天天观看揣摩,而是百看不厌,越看越喜欢。 如果能把曾毅的这幅字再拿回去,爷爷岂不是更加高兴,那身体又岂会差得了呢?何况下面还有明空老禅师的小注,自己爷爷对明空也是尊重有加,格外崇敬。 崔恩熙一直都在等机会,准备一出手就将这幅字收入囊中,她也没有想到容道一会第二次加价,但这丝毫不会干扰到她的决定,所以一下将价格提到三百五十万,要让容道一再也开不了口。 现场静得厉害,这一幕情景,出现在一场募捐活动之中,确实是前所未见。 孙翊此时心里酸得厉害,崔恩熙刚进场的时候,他就觉得眼前一亮,这气质、这姿容,,立刻就让自己平时捧的那些女星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真正的倾城之色。 后来知道这是平海集团掌门人的千金孙女,孙翊还准备前去打个招呼,但之后他就看到崔恩熙进场旁若无人,只对曾毅显得格外亲热,这让孙翊的心里很是不忿,就没有前去自找没趣。 现在崔恩熙又报出高价,将曾毅的字都捧到了容道一之,这不是明摆着着的倒追重捧嘛。 “没想到啊,咱们曾少还有吃软饭的潜力!”常俊龙此时笑着来了一句,但话语之间,却不乏酸意。 孙翊冷哼了一声,他倒要看今天这个事情,最后要怎么收场了。 容道一此时确实很为难,他心里很喜欢曾毅的这几个字,所以才给了跟自己作品同样的价格,但现在被崔恩熙一顶,已然超过自己的作品价格了,自己要是再加价,就变成给对方抬轿子,这让容道一又有些犹豫。 主持人站在台,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看容道一没有回应,就想赶紧结束了这件拍品的拍卖,进入下一条,“现在,这……” “四百万!” 会场传来很清晰坚定的声音。 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这个价格,绝对是失心疯了,等看到出价人是谁之后,很多人都呆在了座椅,感觉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崔恩熙侧头淡淡看向龙美心,正好龙美心也在看这边,两人一对视,都露出微微的笑意。但收回目光之后,崔恩熙又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代表。 代表的手心已经冒汗了,颤巍巍举起号码牌,道:“四……四百一十万!” “四百二十万!” 几乎是毫无犹豫,龙美心那边的报价又涨了十万。 “孙小姐……”代表犹豫地看着崔恩熙,这个价格,似乎已经丧失了正常的理智。 崔恩熙只是点了点头,脸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代表只好又举起号码牌,但这次就显得坚决了一些,自己觉得不值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孙小姐觉得值就行了,他一吸气,大声道:“四百五十万!” “四百六十万!” 龙美心那边根本不考虑,这边报价刚出,那边就接着喊了,完全就跟数数一样。 现场人不少人都从椅子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巴看着前面第一排竞相出价的两位美女,心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龙美心一脸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她今天跟崔恩熙杠了,说实话,龙美心也觉得崔恩熙的这种行为,是在刻意捧曾毅了,这让她很不爽,这场募捐会,本来就是她为了要压倒崔恩熙,而专门搞出来的,现在岂又能让崔恩熙扳回这一局。 何况,之前韦向南的话,让龙美心觉得曾毅还是很喜欢这块镇纸的,所以才会又额外赠了一幅字,嘱咐拍主精心去保管那块镇纸。 比起斗气,龙美心更加不愿意让曾毅喜欢的这块镇纸,流入了崔恩熙之手,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两人虽然拍的都不是同一件东西,但也争得火药味十足,让会场的空气里硝烟弥漫。 “四百八十万!” “四百九十万!” 李伟才此时小跑着到了容道一跟前,凑去小声讲了几句,就见容道一微微颔首,似乎是表示同意了。 李伟才弯着身子连连道谢,又满头大汗地跑到了龙美心面前,讲了几句,又奔崔恩熙去了。 现场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伸着脖子看着前面,揣测李伟才都跟这三人讲了些什么。 不过,等李伟才直起身子退到一边,龙美心和崔恩熙竟然同时停止了报价,只是脸多少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 此时的报价,已经到了五百二十万,是龙美心喊出来的! 主持人看着崔恩熙,确认崔恩熙再没有加价的意思了,神色不由一松,心道终于是要结束了,再来两轮的话,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她笑着端起放着镇纸的托盘,道:“结果终于出来了,这块镇纸最后由……” “五百三十万!” 就在众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容道一又喊价了。 主持人一惊,差点就让托盘从手里掉了出去,她心道完了,新一轮报价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不过等了有十多秒,龙美心和崔恩熙都没有再加价,主持人立刻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宣布了结果,道:“最终的得主,是容道一容大师,让我们再次感谢容大师的慷慨!” 这让现场的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也不等礼仪小姐前,主持人就自己端着托盘走了下去,把这块烧手的镇纸,以及那副字,赶紧交给了容道一,惟恐迟则生变。 放下东西,主持人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要反身回到台去。 谁知容道一打开那副字看了看,道:“主持人,请留步!” 现场的人,只看到容道一对那位主持人讲了一些什么,然后就看主持人又端着托盘,把那块镇纸又捧着回到台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看来是完不了了。 主持人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露出职业般的笑容,道:“容大师的善心,真是让我很佩服。他说自己得到那副字,已经很满意了,愿意把这块镇纸再拿出去,交给现场喜欢它的人收藏。” 此话一出,曾毅顿时变色,心道容道一真是多事,难道就没看出情况不对吗!自己刚把火扑灭,你这边又开始玩火了。 “八十万!” 龙美心毫不犹豫,就一下把价格报得极高,她没想到容道一还会把这块镇纸再拿回来,这次她可不想再错过机会了。 “九十万!” 崔恩熙紧跟其后,完全就是刚才的翻版,只是这次换了是崔恩熙紧逼龙美心罢了。 现场的人已经快崩溃了,大家完全忘记了这是一次慈善募捐活动,事情的发展,简直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但次次都让你猜不到。 容道一花费五百多万,买了另外一幅毫无名气的字,法家买法家的字,绝对是奇闻一桩,这已经让人很吃惊了,但毕竟还能理解,毕竟那面有明空大师的墨宝,极其罕见。 但龙美心作为慈善基金的发起人,竟然和来自韩国平海集团的掌门千金,疯狂追拍这块镇纸,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大家完全想不通!对于这块镇纸来讲,三十万都已经是绝对高估了,而这两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价钱,只想把这块镇纸收入囊中。 “真他娘的带劲啊!” 顾迪从椅子站了起来,朝曾毅那边伸出两根大拇指,意思是说:兄弟,还是你牛啊! “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 第三一一章 两败俱伤 不过是眨眼之间,价格就追到了一百六十万!现场的人直呼意外,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做慈善能有如此痛快掏钱的呢。 主持人看到平海集团代表再次举牌,就抬起一只手指向那边,嘴里开始喊着数字:“一百七……” “一百八十万!” 会场的另一侧,此时报出了更高的价格! 大家集体震惊,齐齐看了过去,难道又有新的买家参与竞拍了吗? 韦向南喊出这个数字后,就从座椅上站起来,笑盈盈地走到前面的舞台上,朝主持人微微致意。 主持人立刻往这边走了过来,同时介绍道:“各位嘉宾,这位就是镇纸的提供人韦向南女士!”现场的人都很吃惊,刚才是容道一买他人的书法作品,现在又是韦向南出价买自己的拍品,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今天奇怪的事情,总是一出接着一出。 韦向南跟主持人交涉了几句,只见主持人微微点头,然后走到舞台中央,再次举起麦克风,道:“各位嘉宾,因为特殊的原因,韦向南女士决定不再拍卖这块镇纸了,她表示愿意增加捐款一百八十万,以赎回这块镇纸。” 会场顿时议论纷纷,在真正的拍卖中,也常见拍品持有者对价格不满意,所以撤拍的事。但今天这个价格,对于那块镇纸来说绝对是极其高了,没想到竟然也发生了持有者赎回拍品的事情,而且是超高价赎回。 主持人特意盯着看了龙美心和崔恩熙看了片刻,确定两人都无异议,便道:“现在,这件拍品重归韦女士所有,让我们谢谢韦女士的善心善举!” 现场人虽是不理解,但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毕竟能如此痛快掏出一百八十万的,今天也没有几个人。 龙美心和崔恩熙此时又是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但很快就扭过头,脸色重归于平静。 这一幕,被场上的主持人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两人之间的战斗,似乎还没有结束啊。 经过了这一波**之后,后面的活动就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了。 南江省的企业界,总共募得善款五千多万,其中韦向南一人就捐了九百八十万,占了有两成的份额,而顾宪坤也捐出了八百万,老左捐了三百万。 统计结果出来后,孙翊就离开了现场,他很窝火,他捐了有一百万,加上之前拍卖募得的六十八万,总数是一百六十八万,这个数字他已经觉得足够多了,谁知道结果一出来,竟然还不如一个开茶庄的小老板捐的多,这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今天现场都是真金白银进行募捐,只有你的钱进入了慈善基金的账户,大屏幕上才会显示这笔善款的信息,绝无虚假,现场就可以监督校验。 这跟以前那些逢场作戏性质的募捐会完全不同,在那些募捐会上,往往你喊出一千万,但最后可能一毛钱都不用掏,主要就是做个样子给大众看,起个正面引导的作用。 最后一轮是外地企业家以及各界代表的募捐会。蔡成礼在做慈善这方面,出手向来都很大方,一人捐出三千八百万。通过现场的大屏幕,很多人都发现了一幕戏剧化的事情,董力阳手里的支票上,原本写的是一千六百万,但在知道蔡成礼的捐款额之后,竟然大手一挥,这个数字就变成了四千六百万! 总算是保住了内地企业家集体的颜面,没让港岛来的蔡成礼单枪匹马就赢走头彩,这也算是本次募捐会上最后的一个亮点了。 第二天一早,南江省的主要媒体上,都刊登了关于本次募捐会的详细报道。 很多的报道,都用了一个标题:捐款踊跃,“楚人卖珠”、“买椟还珠”同现募捐会。 这也当晚很多到场嘉宾的真实感受:韦向南“卖”镇纸,却搭了一幅字,当时大家都觉得韦向南是在上演“楚人卖珠”,那镇纸根本不值钱,却用一副明空的字来进行华丽包装,提升价值;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容道一在用极高的价格拍下之后,只把华丽的包装收下了,又把镇纸还了回来,活生生的一幕“买椟还珠”,就发生了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本次募捐活动,总共筹得超过四亿的慈善资金,也创下了南江省近三十年来的最高的记录。 孙文杰早上到达办公室,就看到了南江日报上的报道,他没想到在自己离开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放下报纸,孙文杰坐在椅子里喝茶,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曾毅这个人的能量之大、能力之强,不管是做什么事情,他总能让你出乎意料。 只可惜的是,那是方南国的人! 这也是让孙文杰如今很头痛的一件事,在方南国离开南江省之后,因为新来的冰寒柏立足不稳,他虽然看起来暂时在常委会中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这种优势却很不明显,原先那些属于方南国的人,依据占了很大的分量。 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跟曾毅一样,表面上似乎都是各自为战,不成体系,不依附谁,也不得罪谁,但每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就会很默契地形成一个坚强的联盟,不能说瞬间左右你的提议结果,但把你的提议搅黄,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如何瓦解分化这个联盟,把他们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是现在孙文杰费尽心思在琢磨的一件事,他很清楚,这些原先方南国的残余势力,其实也是在暗中观察,等待着南江省的政治局势进一步明朗。 而新来的冰寒柏,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确立自己的权威,来到南江这么多天了,他很少公开抛头露面,也从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急于改变现状的意思。 曾毅来到管委会,李伟才就兴冲冲迎上来,“曾主任,好消息!” “上楼说!”曾毅抬脚往楼上走去。 李伟才跟在曾毅后面,道:“刚才胡市长打来电话,说是这次的募捐活动搞得很成功,不仅达到了让全社会认识慈善、参与慈善的目的,更对提升我市的形象,做出了巨大贡献,市委领导非常满意。” 曾毅“嗯”了一声,就算募捐活动筹不到多少钱,但只要能够成功举办下来,市里肯定也会这样讲的,领导在给自己门脸上增光添彩这方面,向来是不吝啬的。 李伟才又道:“胡市长一会要亲自过来,把市委领导的指示和嘉奖,传达给大家!” “好!”曾毅一点头,“这件事抓紧去办,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气和工作积极性!” “是!”李伟才笑着点头,“有了领导的表扬和关注,同志们工作起来就更有干劲了!” 看着曾毅进了办公室,李伟才很高兴地去传达曾毅的指示去了,今天他可以说是神清气爽,腰杆挺直,一吐多日来的晦气。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方南国的调走,管委会确实有一些不好的苗头,很多人蠢蠢欲动,不敢直接冲着曾毅,就含沙射影,暗示李伟才没有大才,不该分管重要的工作,这其实还是冲着曾毅来的。 昨天晚上的募捐活动,三位省里的常委前来参加,这就说明,省里对白阳园区非常重视,对小曾主任的工作,也是大力支持的。胡开文是管委会的一把手,可他负责的星星湖项目开工时,为什么省里就没有任何一位常委到场? 这里头孰轻孰重,只要眼睛不瞎,就应该拎得清? 胡开文过来之后,讲了一大番鼓舞人心的话,勉励大家再接再厉,再出新成绩,再创新发展。开完会,更是难得留在了管委会,跟班子成员一起在食堂吃了顿饭。 下午下班之后,曾毅给龙美心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曾毅就站起来,准备过去看看,起身的时候,曾毅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扶拖拉机的模型,笑了笑,顺手塞进了公事包。 这个东西是曾毅偶然之间看到的,觉得龙美心会喜欢,就买回来了,在办公室放了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一直没有机会送给龙美心。 昨天募捐会上龙美心和崔恩熙的表现,让曾毅觉得事情严重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一定要把话讲得明白一些才行。 龙美心对曾毅有好感,曾毅察觉到了,这都是遮都遮不住的事,上次连杜若都看了出来,但崔恩熙昨天的举动,曾毅确实很意外,他从来都没有在崔恩熙的面前,表现丝毫有误导嫌疑的举止,更没有跟崔恩熙开过任何过分的玩笑。 曾毅虽然觉得龙美心人品不坏、性格也很好,但也明白那是有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平时别看顾迪潇洒自在,纵意情场,可真到了关键时刻,顾明夫一句话,顾迪就得乖乖跟着指挥棒走。就是翟浩辉跟那个笑笑,翟浩辉自己心里也很明白最后是什么结局,所以不让笑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至于崔恩熙,则就是更遥远的事情了,曾毅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龙美心就住在清江大饭店,曾毅到了之后,按了按门铃,然后笑着把那个模型拿了出来,站在那里等开门。 过了有十多秒,门开了,翟浩辉出现在曾毅的面前,道:“早料到你会过来,已经等着你了!” 曾毅有些意外,翟浩辉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突然出现在南江了呢,他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两个小时前!”翟浩辉摸了一下鼻子,让开门口,“进来说吧!” 走进屋子之后,还有一个人,就是曾毅之前还想到的那个笑笑,正在客厅里切着水果。 曾毅朝笑笑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圈,道:“美心呢?” 翟浩辉又摸了摸鼻子,顿了片刻,道:“她回京城去了!” 曾毅显得很吃惊,就看着翟浩辉,想要知道为什么,龙美心要走,也该给自己说一声啊。 翟浩辉一摊手,道:“你别这样看我,可不是我把她赶回京城的!我这次来南江,是带着任务的,不过是碰巧罢了!” 曾毅的拳头就捏在了一起,眼神有些凌厉,他已经从翟浩辉的话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龙美心是被龙家的人给带回京城去了。 翟浩辉看着曾毅的样子,多少有些感同身受,伸手在曾毅的肩上拍了一下,叹道:“这……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让它冷却一下也好!” “咔嚓”一声,曾毅手里的手扶拖拉机,就一下断为了两截。 “其实过年的时候,方***夫妇还特意上门提过这件事,只是龙部长给婉拒了!”翟浩辉看着曾毅,摇了摇头,道:“老爷子后来知道这件事,还发了脾气,但这毕竟是龙家的事情,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好插手!缓一缓吧,缓缓或许有转机!” 翟浩辉说的这些事,曾毅并不知道,方南国也可能是觉得事情没有办成,所以事后也没有对曾毅提起过。 良久之后,曾毅一句话没说,扭头便走。 “你要去找崔恩熙摊牌?”翟浩辉又问了一句,道:“不用白跑了,她也回韩国去了。”两人在募捐会上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种事情,龙家不容许,崔家自然也不容许。 曾毅身子只是顿了一下,就朝门外走了去。 “喂!”翟浩辉追上两步,“我的事还没讲呢!” 翟浩辉喊了两声,只是曾毅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叹了口气,翟浩辉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接过笑笑递过来的水果,却是陷入沉思之中。 “曾毅就这么走了,不会有什么事吧?”笑笑有些不放心,问到。 翟浩辉回过神,就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曾毅不是小孩子,他很冷静,又是个极其坚定执着的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你不用为他担心,这会工夫,他可能都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事了。” 笑笑眉头微蹙,曾毅不过是白阳市的一名小小干部,面对龙家,他就算想办法,可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翟浩辉拿起水果,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的事还没讲呢!” 后面的情节,会更加波澜起伏,新的医术桥段,也马上展开,兄弟姐妹们,给一点鼓励吧! 第三一二章 美国老烂腿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曾毅的电话打了过来。 翟浩辉接起来,问道:“恢复正常了?” “不说这个”说你到南江找我有什么事见”曾毅说着,在电话里,已经听不到他情绪上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了。 翟浩辉就顿了一下,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说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曾毅道:“行,那我等你!”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瞿浩辉拿着电话直摇头,脸上有些苦笑,心道这事对曾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曾毅让自己过去,又没说地址,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连自己都记恨上了。他扭头对笑笑道:“我出去一趟,你待着房里,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笑笑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翟浩辉的外套,然后递了过来。 找个人对于翟浩辉来说,根本不是个问……他有很多种办法知道曾毅的下落,手机定位,车子定位…… 此时的荣城西北郊外,曾毅正站在山顶上往远处看,这里距离荣城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但在浓浓的夜色中,依旧能够看到荣城方向的天空微微有些发亮,是被大都市夜晚的灯光给映亮的。 “这是什么地方啊!”翟浩辉从山下慢慢走了上来,笑道:“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 “这里叫小吴山,你刚才来的时候,还路过一条河,那叫月儿河。”曾毅看着远处,道:“荣城的繁华,主要集中在城东城南,这里是荣城的西北,平时很少有人来!仅仅二十公里的距离,城里的人竟然不知道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会有如此好的景色。” 翟浩辉左右一看,现在除了黑夜,还是黑夜,哪有什么好景色。 “小吴山最多的是桂树,每年桂花开放的时候,方圆十里之内,都能闻得到小吴山的味道!”曾毅又说了一句,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道:“坐!” 瞿浩辉没明白曾毅向自己介绍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但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点着一根烟,笑道:“你不会就在这里跟我谈事吧!” “这里多安静啊,无人打扰!”曾毅笑了笑,视线仍然盯着远方,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楚曾毅脸上表情的细节。 翟浩辉慢条斯理吸了一会烟,道:“老爷子要到南江来!” 曾毅愣了一下,这才扭过头来,“翟老要来南江?” 瞿浩辉点点头,“总参已经决定在南江修建一处老干部接待中心,我这次过来,就是受部里的委托前来南江考察的。” “老爷子是什么打算?回南云老家,还是……”曾毅问到,既然总参有这样的决定,那翟老过来南江,就不是临时散心,而是打算长住养老了。 翟浩辉看着曾毅,道:“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这件事不是小事!” 曾毅就思索了起来,翟老离开京城,这对翟家来说确实不是小、事,至于翟老留在哪里养老,则更是重中之重。这件事,不是翟浩辉能决定,也不是曾毅能决定的,两人都是负责建议,至于最后定哪里,还要瞿老自己拍板,“这件事跟大军区的楚司令沟通过了吗?” “还没来得及!”翟浩辉说到,本来今天到南江,他是准备去见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但没想到出了龙美心这件事,就给耽误下来了。 翟老在军方影响力极大,他的动向,历来都是军方的机密所在,所以翟浩辉要打着总参的旗号过来进行,而且这件事在地方军区上,也只能让楚振邦一人知道。翟浩辉之所以告诉曾毅,是没有把曾毅当作外人。 曾毅想了一下,道:“要说南江符合休养条件的地方,其实非常多,但真正适合翟老的,我想也就是南云县和荣城了。南云县是翟老的故乡,落叶归根的最佳选择,荣城则胜在交通、医疗方面比较有保障。” “南云县我已经去过了,各方面条件也相对熟悉一些,如果要是定在荣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翟浩辉问到。 曾毅的右脚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道:“中办打算在南江建设一处老干部疗养中心,当时方书记还在南江省,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我做了好几个方案,其中最中意的,就是这里了!” 翟浩辉就又左右看了一圈,可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道:“就在小吴山吗?” “对!”曾毅点点头,“小吴山是荣城周边最适合颐养的地方了,既有青山绿水,又有温泉玉石,风景极其秀丽,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势咸阳,空气燥湿合宜,要论理疗价值,要远远胜过目前南江省委的最高规格接待中心——玉龙山庄。” 瞿浩辉就把这事记了下来,在养生这方面,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曾毅的话肯定是没有错的。 “这个项目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翟浩辉问到,如果最后真定在荣城,那么首选必然就是小吴山,但如果让中办的项目把这里最好的地段拿走,自己可就丢大人了。 “方书记的突然调走,让省里目前处于一种交接状态,这个项目具体进展到了哪里,我也不清楚!”曾毅说到。 翟浩辉就放了心,曾毅这么讲,就是说他被排除在了这个项目之外,就算新来的冰寒柏知道这件事,也未必知道小吴山,他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楚司令,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曾毅点点头,又扭头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瞿浩辉从兜里掏出一瓶酒,是那种用铁质的小扁壶装的,递过去在曾毅肩上碰了两下,道:“还没联系到美心?” 曾毅接过酒,拧井喝了一口,道:“会联系上的!” 翟浩辉笑着从另外一个兜里又掏出一模一样的酒壶,道:“想想真是有意思,记得在南云长宁山上,还是你开导我的,说什么英雄美女,皆归尘土,得有何欢,失又何苦.哈哈,现在轮到你了!” “我只是觉得对美心很愧疚!”曾毅苦笑一声,举起酒壶跟翟浩辉碰了一下,道:“说说你吧,你以前的那位,现在如何了?” 翟浩辉眠了一口酒,淡淡笑着,也就是曾毅能问,换了别人来问,翟浩辉怕是多半要翻脸的,他道:“我忘掉她了,已经没有她的消息了。” 曾毅就笑了起来,翟浩辉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还暗中关注过对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同时失去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这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翟浩辉道。 曾毅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美心看作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翟浩辉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拿起酒壶跟曾毅重重一碰,道:“为了咱们这对难兄难弟,干!” 曾毅只说了“最好的兄弟”,但翟浩辉明白,曾毅其实也跟自己一样,是同时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最心爱的人,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只能选择了做兄弟,而现在,就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只是两人的感受又有不同罢了,自己当年是被背叛了,而曾毅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两人坐在山顶聊了很多,喝完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人都有些微醺,下山之后往车上一钻,就猫在车里睡着了。 清晨的时候,翟浩辉是被雄鸡嘹亮的声音,以及山间鸟儿的欢唱给叫醒的,他推门下车,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耳边有很多的声音,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地静。 双目所及之处,全是郁郁葱葱,月儿河从山上潺潺流下,发出天籁般的声响,然后一路往前,在山下不远的地方汇成一面湖,再从湖中流出,直到视线尽头。 抬头望上看,山上此时有些淡淡的雾气,将山体的上半部分罩了起来,让翟浩辉看不清楚昨天所在的山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翟浩辉过去敲了敲曾毅的车子,没有回应,凑近车窗户一看.发现曾毅已经不在车上了。 摇了摇头,翟浩辉往前走了一些,跳下不算高的河沿,就在月儿河里洗着脸。 此时一道金色的阳光射了下来,照在水面,发出白亮的光芒。瞿浩辉抬起头,再次往上看了过去,只见阳光所及之处,雾气顿时消散,原本小吴山的真实风貌,在阳光照射下,开始显示出了十分之一,然后是八分之一,再是六分之一,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露出了真身。 整个过程,犹如有一只巨大舟手,慢慢地拉开了披在小吴山的一层薄纱幕布。翟浩辉被面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雾气散尽的时候,小吴山发出金色的光芒,翟浩辉顿时觉得胸中气息为之一畅,就连胸中的郁闷,也似乎被这阳光给剥离走了。 曾毅此时从山上走了下来,笑道:“回城吧!我请你吃早饭!” 翟浩辉从河沿处跳上来,再往山下看,发现山下的小湖,此时变成一块流光溢彩的玉石,发出淡泊而又庄重的光辉。 “山南水北,四处皆阳,真是个好地方啊!”翟浩辉也是不由赞了一句,心里想着曾毅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曾毅笑着发动车子,道:“.别感叹了,赶紧走吧!这里距离荣城不远,可惜路不好,昨天我已经耽误一天的工作,今天可不能再耽误了。” 翟浩辉就在心里下定了注意,如果真要是定在荣城,自己一定要极力推荐爷爷就在小吴山养老,在这么好的地方颐养,这心情绝对不会差得了,只要心情好,健康长寿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翟浩辉多看了两眼,也钻进车子,跟着曾毅颠簸不平地下山去了。 曾毅今天的状态,跟昨天完全不同,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1陪着翟浩辉在小吴山不远的小镇上吃了早饭,就直奔高新园区而去,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龙山市的金秀大饭店内,此时坐了不少的宾客,大家都看着前面的主席台,等着龙山市发布机场工程的招标结果。 孙翊就坐在下面,不时侧脸跟常俊龙聊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轻松至极,他对招标结果一点都不担心,这次自己亲自前来龙山,昨天晚上更是和晏治道吃了饭,晏治道他就算再有什么打算,也不敢玩什么花招的。 顾宪坤坐在不远处,面前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收发处理公文,也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常俊龙就道:“我看顾总很有把握,一点都不担心招标结果。 孙翊淡淡一笑,几个亿的利润,顾宪坤怎么可能坐得那么稳呢,我看不过是借着处理公文,来掩饰内心的焦虑罢了。孙翊往旁边一扫,脸上笑意更盛,其它招标企业的负责人,此时早已是心不在焉了,跟省长公子遭遇,他们已经明白结果是什么了,今天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呢。 九点正,司仪走上前台,道:“欢迎各位前来参加今天的招标结果公示会感谢大家对于龙山机场项目的支持。现在,请龙山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南云机场建设领导小组组长晏治道晏市长,为我们宣布招标结果!” 会场顿时响起热烈掌声,终于要见真章了。 晏治道此时从侧门走了进来,迈步上了前面的演讲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从兜里拿出两页打印好的A4纸,摊开了放在演讲台上,“各位先生,各位女生,受南云机场建设领导小组委托,我来宣布招标结果……” 下面顿时静得厉害,大家都盯着晏治道,大气不喘一口。 “为保证机场的建设质量,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本次招标采用了公开招标的方式进行,并全程接受社会监督,经过南云机场招标委员会的评审和裁定,现将招标结果予以公布……” “南云机场供油工程:输油管线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石油公司建设二局!” “南云机场供油工程:油库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石油公司建设一局!” 底下的人鼓掌表示祝贺,但心里有些狠狠然,晏治道可真会吊人的胃口啊,供油工程,肯定是由石油公司来承担的,这几乎没有例外,大家关心的,可不是这个。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办公楼部分,中标单位,平川建设!” 底下的掌声立刻热烈了很多,不少人都是冲着孙翊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是真心恭贺。 孙翊也是轻轻地鼓着掌,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这是开门红啊,相信下面自己会收获更多的工程权。 晏治道等掌声稍微一弱,接着道:“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服务楼部分,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孙翊脸色就微微一滞,不过很快释然,要是顾宪坤一个工程都拿不到,那晏治道就太不会做人了,没关系,就让顾宪坤也喝口汤,免得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配餐楼部分,中标单位,南云县第一建设工程公司!” 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南云县承担了三分之一的建设资金,不给点甜头,南云县那边肯定难以说得过去。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货运站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第一建设工程公司!” 也可以理解,孙翊这么想着,反正航空公司的工程,在整个机场的工程总量中,只属于一小部分。 “南云机场航空公司工程:机务综合楼部分,中标单位,龙山市第二建设工程公司!” 常俊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架势,似乎是家家有,人人有份啊! 其他公司的代表,也忘记了鼓掌,甚至在晏治道点到自己名字时,竟然是很错愕的表情,完全不相信自己竟然会中标。 “……, 讲完航空公司这部分后,晏治道往下面扫了一眼,并不理会大家的诧异,接着道:“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道面工程,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啊!” 现场一片例抽凉气之声,如果说刚才的航空公司上程只是小工程,那么整个机场最大的工程,第一就是航站楼,第二则是跑道,这才是重点,没想到中标的竟然不是平川建设,这太令人意料了。 孙翊脸色如常,但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晏治道疯了吗,竟然这么大的一块肉,割给了名仕集团,顾宪坤能给他什么好处和利益? “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桥梁工程,中标单位,龙山市路桥建设公司!” “南云机场飞行区工程:飞行区安装工程,中标单位,亨达通信信号公司。” 常俊龙就小声道:“不对劲!” 孙翊也知道不对劲了,自己就拿到一个航空公司办公楼的项目,这里是机场,就是用屁股想,也都知道是不可能有高楼存在的,一栋四五层的高的楼,造假也不过是几百万,至于利润就更可怜,就为这点钱,自己至干亲自过来吗? 马匹的,晏治道这是在玩自己呢! “……” 终于轮到了重头戏一一航站楼,晏治道说道:“南云机场航站区工程:航站楼主体,中标单位,鲲鹏建设!” 此话一出,全程皆惊,谁也没想到会是一家听都没听过的公司中标。 孙翊此时彻底知道自己没戏了,脸色铁青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跟卓俊龙一起退场。 “南云机场航站区工程:玻璃幕墙部分,中标单位,名仕建设!” “.东西走廊部分龙山市第二建设公司!” “……空管塔台部加……” “……场外导航台部分……” “……” 孙翊在走出会场之时,还听到了一句话:“本次招标结果接受社会监督,公示期三天,在公示期间内如对招标结果有异议,可向相关部门反映或举报,公示截止后的举报将不予受理,谢谢!” 第三一四章 无效 劳伦的助手似乎没想到曾毅会这样讲,当时脸上的表情当时很惊诧,还有些气愤,他抬起手指着曾毅,准备要发飙了。 “曾先生,请千万不要生气,他有些jī动,情绪失控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小戴维抢先按住了那助手,对曾毅解释着。 曾毅的脾气,小戴维是领教过的,在他心里,曾毅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辣手神医”,上次的毒蛇事件,曾毅可是看着自己那条tuǐ一直烂下去的,要不是自己聪明,及时派了人过去道歉,又拿出几个亿砸到南云医学院,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铁拐李”了。 中国人都爱面子,也最怕把事情闹大,但也有例外,曾毅就是这个例外,你的那套jī将法对付其他大夫或许还有点用,但拿来对付曾毅,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今天要是把他惹恼了,劳伦的tuǐ就真的只能锯掉了。 别人没有办法治,但曾毅肯定是有办法的,当时自己也被全球所有的专家都下了截肢通知,最后不也很轻松就被曾毅治好了吗! 小戴维把那助手挡到一旁,回头向曾毅谦逊请教道:“曾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曾毅摇了摇头,道:“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女士自己要截肢啊!” 小戴维很意外,什么叫做劳伦要截肢,劳伦可不想要截肢啊!她想截肢的话,也就不会到中国来了,早在美国就做截肢手术了。 “住口!”小戴维很严肃地打断了那助手的话,你***再捣乱,老子先把你赶出去,他用眼神狠狠警告了对方之后,才回过头,道:“曾大夫,他不懂规矩,你接着讲。” 曾毅拿起刚才那份比较旧的病历,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劳伦女士的sī人医生,应该就是非常有名的酒鬼大夫了!” 小戴维点头道:“曾先生目光如炬,确实如此!” “那这个导致双tuǐ坏疽的支架手术,我看不是酒鬼大夫做的,而且他本人肯定是极力反对做这个手术的,是劳伦女士自作主张,另外找人来做了这手术,对不对?”曾毅看着躺在病chuáng上的劳伦,道:“所以我说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并没有说错吧?” 病chuáng上的劳伦本来还有些闭目养神的意思,但听到曾毅的话,顿时就睁开了眼睛,她心中骇然,自己已经把带来的病历资料做了有选择xìng的筛选,没想到还会被人一眼看穿。 小戴维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劳伦,他的眼睛又不瞎,已经看出劳伦肯定是对南江省的大夫有所隐瞒了。 劳伦的sī人医生,确实是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糖尿病都是由酒鬼大夫来医治的,主要是注射胰岛素,酒鬼曾经建议劳伦到中国来,尝试接受中医疗法,但劳伦并不相信中医。 病情很严重之后,劳伦想做支架手术改善一下tuǐ部的血液循环,但酒鬼不同意,他当时很明确地告诉劳伦,以她的身体状况来做支架手术,后果就是加速病情的恶化,先是坏疽,然后是截肢,截肢之后就是死亡。 但劳伦觉得酒鬼有些危言耸听,很多人都做支架手术,也没有事,于是她sī自联系了一家医疗机构做了支架手术,手术之后,正如酒鬼所说,很快就出现了坏疽,面临着必须要截肢的状况。 劳伦承受不了失去双tuǐ的痛苦,这才到了中国来。 “既然不听大夫的专业意见,那又何必来找大夫呢!现在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还要对大夫隐瞒病情。如果不是劳伦女士自己想截肢,那我就要对劳伦女士这次来到中国的意图,有所怀疑了!”曾毅把那份病历往chuáng上一扔,道:“对不起,这样的病人,我不会接,也不敢接,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曾毅一转身,对潘保晋道:“潘厅长,我先走一步了,这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潘保晋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很棘手,现在让曾毅发现了蹊跷之处,就立刻道:“既然事情还有隐情,我看有必要先向上级汇报一下,再决定是否对劳伦女士进行医疗救助!” 邵海bō也道:“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病情之前,我看不好冒然采取医疗措施,免得对劳伦女士造成更大的伤害!” 省人院的专家都是点头附和,“是啊,人命关天,必须慎之又慎!” 小戴维此时顾不上跟劳伦沟通,直接追着曾毅就出去了,大喊道:“曾先生,曾先生!” 追着曾毅进了电梯,小戴维道:“曾先生,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务必给一个解释的机会。” 曾毅跟小戴维接触久了,关系算是比较熟,就道:“戴维,不是我不帮忙,你来中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理解我们这些大夫的无奈。上面有命令,我们就必须治,但劳伦的情况究竟如何,你这个内行应该清楚,就算请酒鬼大夫过来,你认为能保住劳伦的那双tuǐ吗?” 戴维一阵默然,他也是医学科班出身,自然很明白,以西医的手段,现在不管请谁出手,别说是双tuǐ了,可能连生命都很难保住了。 “劳伦女士身份特殊,她可以利用她的能量,对我们的上级施加影响,但必须保住双tuǐ的要求,是不是在为难我们这些大夫?”曾毅抬手在戴维肩上拍了一下,道:“大家能够熬到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很不容易,医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就让劳伦女士高抬贵手吧!现在回美国,还来得及!” 戴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在劳伦来中国之前,他就向劳伦建议过,来了之后只找曾毅,不要惊动其它方面。 但劳伦无法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现在的这种局面,甚至对死亡有些未知的恐惧,她怕自己到了中国之后不能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就动用能量施加了影响,作为一名政客,劳伦很清楚怎样做才让中国的大夫重视自己,但这次她确实是做错了。 电梯门打开之后,曾毅往外走,戴维不肯放弃,跟着后面问道:“曾先生,我就问一个问题,究竟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曾毅站住了脚,道:“我已经说过了,就算医生有办法,也架不住劳伦她自己想要截肢,对不对?” 戴维先是一愣,随后狂点头,脸上lù出一丝欣喜,他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有办法,但前提是要让劳伦先改变行事方式,否则没人敢给她治的!这点戴维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上次他被蛇咬,就搞得南江天翻地覆,曾毅当时冲上山给他医治,是出于好心好意,最后却不得不接受三番五次的调查,这次的劳伦比自己能量更大,谁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把曾毅送到门外,戴维又问道:“曾先生,我很困huò,你是怎么知道酒鬼大夫不同意做支架手术的?” 曾毅就道:“我以前跟酒鬼大夫打过交道,知道他很反对进行无效医治。以劳伦的身体状况,做支架手术的后果必然是出现坏疽,等到坏疽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截肢,而截肢对劳伦来讲,是她当初做支架手术的初衷吗?” 戴维摇头,劳伦做支架手术,是想让自己的双tuǐ能舒服轻松一些,绝不可能是为了截肢,那还不如直接截肢呢,何必多遭一重罪。 “这就是典型的无效医治,甚至比无效还更坏,病人是想让自己舒服一些,结果却是在尝遍了一系列所有的痛苦之后,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很残忍。”曾毅叹了口气,“酒鬼经验丰富,当然清楚这些后果,所以肯定不会让劳伦去做支架手术的!甚至我可以这么讲,劳伦最后能够做了这个支架手术,很可能是对那家医疗机构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体情况。” 戴维先是很吃惊,不过想着刚才劳伦对省人院大夫隐瞒了病历的事,他就觉得曾毅这个推测完全是有可能的。就算是在美国,大夫们面对劳伦这样一个强势的公众人物,也同样是不敢冒险的。 “原来是这样!”戴维道了一句。 曾毅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有的时候,请不要埋怨大夫不给你治疗,或许那是为了你好,我想现在劳伦就已经后悔当初没有听酒鬼的意见了。” 戴维点着头,心道大夫这个职业确实不怎么好做,不给治疗,患者说你不作为、冷漠;按照患者的要求去治,其实很多又都是无效医治,最后病人又会反过来恨你,说你黑心,搞得他们人财两空。 但也有例外,有一些大夫,是在明知医治无效的情况下,为了赚黑心钱,故意不向患者说明情况,而是恐吓怂恿患者接受大量的无效医治,让患者在离开人世之前,得到的只有的无尽的痛苦,而没有片刻的安宁。 送走曾毅,戴维又匆匆返回病房,去做劳伦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曾毅起chuáng,洗漱完毕,正在吃着早饭呢,汤卫国的电话来了,让曾毅立刻到楼下去,他马上过来,说是有急事。 曾毅只好放下碗筷,迈步下了楼。 刚出楼门,就看到汤卫国的那辆军野风一般冲进管委会小区,后面还跟着另外一辆军车,挂的是大军区的牌子。 “曾毅!” 汤卫国不等车子停稳,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喊了一嗓子,然后跑过去等后车停稳,拉开了车门。 后车下来一位大校,三十多岁,面sè威严,下车后往那里一站,腰杆笔直。 汤卫国就道:“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曾毅伸出手,“我就是!” 大校和曾毅一握手,然后侧开半个身子,抬手指着车子,道:“奉命来请曾主任过去一趟,不知道你方便不?” 曾毅看了一眼汤卫国,没有从汤卫国的眼sè里看出什么不妥的东西,便道:“方便倒是方便,现在就走吗?” “事不宜迟!现在能走最好不过!”大校倒是干脆,过去直接拽开车门,等着曾毅上车。 曾毅不知道什么事,也就不用做什么准备,当下抬脚就上了车。 大校上车随后上车,坐在了曾毅身旁,对汤卫国喊了一句:“老汤,辛苦了,回头我找你喝酒!”完了一合车门,命令司机开车。 等车子驶出高新园区,大校才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兴伟,是楚司令员的警卫员。” “原来是程参谋!”曾毅笑着点头,楚司令自然是指楚振邦,曾毅以前见过。 “楚司令找曾主任了解点情况,因为比较急,也就没有提前跟曾主任打个招呼,要是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多包涵!”程兴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才稍稍lù出一丝笑意。 曾毅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很可能是翟老来南江的事,翟浩辉在南江也转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是有什么结果了吧,“程参谋客气了,可以理解!” “曾主任真年轻,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程兴伟开始找话题聊着,他很好奇曾毅是什么来头,楚司令突然要找曾毅了解情况,还非常急,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的,也不知道这个曾毅跟楚司令是什么关系,能让楚司令如此急切要见他。 凑巧干出点成绩,运气好,被领导看在眼里了!”曾毅笑着解释了一句,“跟程参谋没法比的,你跟着楚司令,将来肯定大有前途。” 程兴伟哈哈一笑,也就不再探曾毅的底了,道:“曾主任谦虚了,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可是有目共睹的。” 车子出了白阳之后,转了个弯,然后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在荣城市的中心位置,有一处地方,挂了军区司令部的牌子,曾毅经常从那里路过,但现在走的方向,明显不是朝市中心去的。 只是曾毅也没有问要去什么地方,因为就算问了,程兴伟也不会回答的。 军区的位置和部署,一般都属于机密,就像平时军地之间的信件往来,你只要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人的单位,对方就能收到,你不用写具体的地址,而且具体的地址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第三一五章 小吴山 车子来到郊区的一外大院前。门前放了一块……军事管制区的金属牌,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标志。 门口笔直站了几名卫兵,荷枪实弹,目光锐利。为首的一名上尉,抬手拦住了车子,等车窗放下,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程兴伟,上尉立刻敬礼,“首长好!” 程兴伟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道:“紧急军务!” “是,首长!”上尉立刻朝后抬手,“放行!” 大院很深,进去之后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路两边的青松粗壮tǐng直,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看来有些年头了。车子往里面走了有好几分钟,才来到一栋建筑前,是一座有着浓厚苏联式风格的大楼,庄重严肃,只是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了。 程兴伟下了车,道:“曾主任,这边请!”大楼的门口还有奂责警卫的士兵,但并没有阻拦,程兴伟领着曾毅很顺利就进了楼。 到了五楼,走到最里面那间的门口,程兴伟低声道:“曾主任请稍等,我进去向楚司令请示一下。” “好的!”曾毅点了点头,等程兴伟进去,他就透过楼道的窗户往外看,才发现这个大院真的是非常大,足有上千亩。 楚振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曾毅到了?那就快请他进来吧!” 程兴伟从里面又走了出来,抬手道:“曾主任,楚司令请你进去说话!” 走进楚振邦的办公室,迎面的墙上挂了一面巨幅的军事地图,上面没有地名,而是很多数字代码,办公室的风格也带着军事风格,干练大气,整洁标准在楚振邦的办公桌上,还放了一架新式战斗机的模型。 “楚司令!”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他不是军人,不用敬军礼。 “坐!坐坐!”楚振邦大手一指沙发,然后就按着扶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要走出来。 程兴伟吃了一惊平时就是南江省军区的司令员过来,楚司令顶多也是站起身隔着桌子握个手罢了,今天不过是个地方上来的小小管委会副主任,司令员竟然亲自走出来接待。 楚振邦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盒烟,走了出来道:“曾毅,你还是头一次到我这里来吧!不要拘束嘛来,尝尝我这个烟!”曾毅就笑着摇手,道:“楚司令,我不会吸烟的!” 楚振邦哈哈一笑,“不吸好!那小程啊,你去给曾毅同志沏杯茶!”说着,楚振邦自己却抽出一根点着。 程兴伟点点头,然后看着曾毅,问道:“绿茶可以吗?” 曾毅笑着道:“可以可以,谢谢程参谋了!” “不客气!”程兴伟就走出去沏茶了换了是平时他肯定不会问这个的,沏什么茶就喝什么茶,基本没得挑,就是给你一杯白开水也不会有人有意见的,但今天情况特殊楚振邦对曾毅不是一般的重视,程兴伟自然就得更重视。 楚振邦在沙发椅上坐下,朝曾毅一压手,道:“曾毅,坐!” “谢谢楚司令!”曾毅这才走过去,大大方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看着楚振邦。 “今天找你来,是要了解点情况!”楚振邦吸了一口烟之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道:“翟浩辉来找过你了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前几天具到了。”“那事情你肯定也清楚了!”楚振邦弹了弹烟灰,心道曾毅和翟浩辉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翟浩辉来到南江,第一个找的就是曾毅,由此也能看出曾毅在翟老心里的分量之重,他道:“依你看,哪里合适,怎么搞合适?” 楚振邦直来直去,他觉得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去跟曾毅绕弯子。 翟浩辉来南江,只透lù了翟老有到南江养老的意思,但这事成与不成,还很难说,就算成了,你能不能让翟老在南江过得舒服、过得开心,也是另外一回事呢。 翟老在南江过得开心了,那军区领导的日子肯定就好过,前途也光亮,但如果翟老过得不舒服,你让他高兴而来,又败兴而走,那想都不用想,你的好日子绝对是要过到头了。 离老领导的距离近了,有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也有坏处,伴君如伴虎!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因为作为军区这方面,是可以通过扎实的工作,避免掉这个“弊”的! 而现在能不能让翟老开心满意,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要着落在曾毅的身上的。自己对翟老的了解,有一半走出自于观察和揣摩,还有一半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纯属道听途说,说一千道一万,都比不上曾毅对翟老的了解之深。 自从在南云县治好了翟浩辉的癫狂之证后,曾毅就深受翟老信任,暗中担负着翟老的保健工作,期间还多次进京,甚至在京城期间,就住在玉泉山上的翟宅,跟翟老共同生活,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事实又确实如此,楚振邦对此是有所耳闻的,也不禁暗中佩服曾毅的厉害。 在别人眼中,曾毅就是个管委会的副主任,但在楚振邦的眼中,曾毅几乎能够等同于张杰雄了,同样都是翟老身边的贴心人,唯一不同的,是曾毅没有穿军装,否则今天过来,怕是自己都得去门口迎接一下了。 “楚司令,这个…………”曾毅犹豫着,觉得似乎自己不太好发表意见。 “你直说,不要有顾虑!”楚振邦哈哈一笑,“今天你要是不帮我出这个主意,我是绝不会放你离开的!” 曾毅笑了笑,没想到楚振邦这位大司令员,也有赖上你的时候,也是还用到了“帮”这个字眼,曾毅就不好推辞了,想了想,道:“荣城西北方向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吴山”环境和气候都非常好,很适合颐养!” 楚振邦就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大型地图跟前,一下就找到了曾毅所说的小吴山,这个地方,似乎不太出名啊”他道:“翟浩辉看过了吗?” 曾毅站在楚振邦身后,道:“看过了!” 楚振邦的手指”就在地图上重重一敲,然后背起手看着地图沉思,心道自己今天找曾毅还真是找对了,否则这事就办错了。按照人之常情”南云县是翟老的故乡,翟老来南江”多半是想落叶归根,楚振邦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听了曾毅的提法,他才知道这个想当然是错误的。 翟老是不是想落叶归根,别人不清楚,曾毅肯定是最清楚的,之前在南云县,曾毅就曾经受自己和方南国的委托,邀请翟老留在南江,翟老拒绝了”但个中的原因”怕是也只有曾毅最清楚了。他现在不提南云,而提了小吴山,这就是说翟老到南江的目的非常纯粹,只是颐养”如果自己以南云县为重心来筹划这件事,岂不就是从根本上弄错了方向”搞错了主题啊! 良久之后,楚振邦转身,看到曾毅就站在自己身后,便笑道:“曾毅你坐啊,不要这个样子客气嘛!”曾毅笑道:“我这不是客气,是坐不住!” “你们年轻人,就是屁股浅!”楚振邦开了句玩笑,过去又坐下,道:“关于这个小吴山,你再讲讲。” 曾毅就道:“方〖书〗记在南江省的时候,曾经和中办老干局达成统一,要在南江省建设一处老干部疗养中心,并做一些社会化方面的尝试,这件事我有经手,当时小吴山是意向之一。后来方〖书〗记走得匆忙,这件事就移交给了省委办公厅去操作,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我就不太清楚了。”楚振邦有些意外,“中办也看中了小吴山?”其实他想问的是,中办那边,难道也有哪位大佬要到南江吗,否则中办是绝不会选南江这个距离京城有几千里之遥到地方。 曾毅就在刚才的位置坐下,低声道:“下个月,南江新落成的红sè文化纪念馆开馆,乔文德乔老要过来主持这个仪式!” 楚振邦就明白了,怕是乔老这一来,就会留在南江不走了,这又是他今天得到的第二条重大消息,心道曾毅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宣传红sè文化,意义重大,纪念馆又是军民共建单位,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支持的!” 岔过这个话题,楚振邦又详细问了问小吴山的情况,以及曾毅的想法。 程兴伟坐在外间,看了看时间,心道这都已经过了有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跟司令员深谈这么久。 正想着呢,里间的办公室门此时一开,楚振邦跟曾毅一起走了出来。 “今天就算认到门了,以后要常来坐!”楚振邦哈哈笑着,然后侧脸看着程兴伟,道:“小程,你代我送一下曾毅同志!”程兴伟一个立正,“保证将曾毅同志安全送回!”曾毅也道:“军务要紧,楚司令留步!” 楚振邦就在曾毅肩上拍了一下,道:“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程兴伟此事一抬手,道:“曾主任,请这边走!”他在前面领路,心里依旧很是震惊,楚司令竟然亲自把曾毅送到门口,还特意嘱咐自己要把曾毅送回去,这可是以前从未弃过的事情啊。 回白阳的路上,程兴伟留了曾毅的电话,说是回头一定要找曾毅喝酒。程兴伟跟曾毅不熟,但他跟汤卫国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已经想好了,回头就拽上汤卫国,要跟曾毅好好结交一下。 回到白阳,韦向南的电话打了过来,说的是劳伦的事情,劳伦今天正式向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发出了申请,请求基金会给予医疗方面的援助。 “按照章程的要求,她把所有的病历信息都发了过来,你看怎么办?”韦向南问到,她听说过劳伦的名字,知道这人很厉害,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民众。 曾毅就道:“既然她申请了,那就按照章程,把她的病历信息发给那些跟基金会有合作的医疗机构和大夫,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病案!” “你可要想清楚”很可能没一个人接的!”韦向南提醒到。 “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比较棘手,但不至于一定要截肢!”曾毅说到。 韦向南在电话的那头笑了,曾毅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患者上门,他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无故推脱,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劳伦走通过正常化的途径来接受治疗。 劳伦的身份太特殊了,又有故意隐瞒病情的前科,这对医生来说很不利,但个人的名声和安危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一旦出了事故,受连累的不仅是大夫很可能还有南江省的卫生系统,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甚至还要上升到两国邦交的高度。 这样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曾毅就遇到过,比如戴维的例子。 当初明明是戴维自己不肯接受治存,但话语权在戴维的手里,他就可以颠倒黑白,变成了是曾毅拖延治疗,变成了那些争分夺秒抬着戴维下山的工人们见死不救。 而曾毅现在的方式应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按照南云慈善基金接受救助的章程,劳伦在正式向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发出申请的同时,就意味着她的病历信息完全对外公开了,其中也包括美国那边对她下达的截肢通知以及酒鬼大夫当初所做的治疗意见。 如此就算将来有什么后果,也不会给任何人以借机闹事的口实。 比起以前曾毅没有变,但也变了,变的是他办事更加成熟稳重了,懂得保护自己,能够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就算曾毅有办法能治好劳伦,哪怕是百分百能治好,他昨天也不会接下这个病案的,因为这不是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治好了,大好事一件,暂时风光而已,但从长远看,却是弊大于利的。有一个劳伦的成功,后面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效仿,但凡觉得自己有点能量的,都跑到外交部去闹着治病,那〖中〗国的大夫还有前途可言吗? 何况医学上的事,从来就没有百分百这回事,能够十不失一,就可以称为一代大师了,足以青史留名。现在劳伦的病情已经险恶到了极点,即便是曾毅,也很难保证就一定能治好的。 下午戴维又跑了过来,也是为劳伦的事情来的,他已经得到消息,那些收到劳伦病历的医疗机构和大夫,几乎都选择了拒绝,理由是认为美国方面所做出的截肢方案,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了,他们建议劳伦返回美国接受后续治疗。 在这些拒绝的名单之中,甚至还有昨天晚上曾经到场的潘保晋。 这让戴维有些着急,劳伦跟戴维家族关系很深,有着几十年的友谊,这次劳伦愿意来〖中〗国碰碰运气,一是形势所逼,二是戴维的建议。 现在劳伦来了,自己却给劳伦请不到一个大夫,这让戴维如何交代! “曾先生,我已经跟劳伦女士沟通过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请你务必试上一试,劳伦女士不想失去自己的双tuǐ,这件事对她来讲,实在是太残忍了!”戴维说到,对此他很有感触,当时自己也差点丢了tuǐ的,那种无奈和恐惧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 曾毅点了点头,道:“失去双tuǐ,对于任何人来讲都很残忍!” 戴维从曾毅的话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趁热打铁道:“是啊,虽然我是西医出身,但对于这种治疗手段,我也是极力反对的,太不人道了,这就是用一种新的痛苦,去替换另外一种痛苦“……” 曾毅抬起手,打断了戴维的话,他不想做这些无谓的中西医之争,其实中医在刚出现的时候,也有一些很残忍的治疗方案,是在后面几千年的不断进步中,才用更人xìng化的合理方案取代了那些不好的东西。 西医只有短短几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做到完美,曾毅道:“我可以试上一试,但不保证就一定能保住劳伦的双tuǐ!” 戴维喜出望外,“曾先生肯出手,就已经威jī不尽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劳伦女士也讲了,她打算在南云医学院资助一个研究项目,就是糖尿病足,“…” 曾毅站起身来,道:“这是好事,具体流程你也熟悉,回头我让医学院的人来找你落实!”劳伦既然愿意主动资助这个项目,曾毅当然没有拱手往外推的道理,如果真有什么研究成果出来,那也是造福了很多同样情况的患者,让他们免于被截肢的厄运。 戴维看曾毅愿意出手帮忙,哪里敢耽搁,当下就领着曾毅出门,生怕晚走一步曾毅就会反悔。劳伦的情况,戴维很清楚,已经到了所有人、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了,否则大家也不会都躲着了,这时候曾毅肯出手接下,绝对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是卖给了自己一今天大的人情。 这两天患上回家症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接到的电话,也是都是问什么时候回家,坐在电脑前,根本无法进入码字的状态。 第三一六章 蜞针 再次回到劳伦的病房,除了她的那位助手外,其他诸如外交大使之类的无关人员,已经都不在了。 劳伦看到曾毅,有些不怎么高兴”昨天曾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自己隐瞒病情的事情,最后却又什么治疗都没有做,这完全就是纯心卖弄,劳伦心里很生气,要不是曾毅闹的这一出,那些大夫就已经开始进行治疗了。 小戴维热情介绍着:“劳伦伯母,我把曾先生给你请回来了。” 劳伦往曾毅背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就问道:“没有别的大夫了吗?” 小戴维快步上前,凑在劳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劳伦的眼中就非常诧异、非常惊得,她简直不敢相信戴维的话”发了那么多的申请,竟然除了眼前这今年轻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自己的病了。 戴维此时又道:“劳伦伯母,曾毅先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曾经治好过英国女王的病,也挽救过我的一条tuǐ,这次能够请到曾先生,其实是非常幸运。” 劳伦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就恢复了理智”她对自己的病情并不陌生,就算是在美国”也没有什么医疗机构愿意接受自己了,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在重新看过自己的情况后,只给出一条意见:陪伴家人”好好享受平静的时光。 这是什么意思”劳伦很清楚,酒鬼这位世界最顶尖的西医大夫”也对眼下的情况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 “曾先生,辛苦你了!”劳伦这才看着曾毅,脸上稍稍lù出点笑意。 曾毅微微颌首,道:“辛苦倒是不辛苦”无非是多跑一趟罢了,但我希望劳伦女士以后不要再跟医生开这种玩笑了。政治上的事情可急可缓,但治病却从来都是如同救火,大夫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就可能有其他的病人,为此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这句话,说得劳伦的脸都变了sè”她想反驳两句,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只能闷不作声。政客们整天嘴上谈着人权、平等,但到了关键时刻,却置他人死活于不顾,甚至对待医生都做不到坦诚”曾毅的这句话,多少是有些讽刺劳伦的意思”劳伦心里很明白。 戴维此时打着哈哈,道:“曾先生,你看这个病该怎么治,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刷” “不忙!”曾毅摆了摆手,道:“我先mō脉,麻烦戴维先生去通知一下我师兄!” “好,我马上就去!”戴维点了点头”就朝门外走去,劳伦住在南江省人民医院,不管接受什么治疗”都需要邵海bō来协调。 不一会”邵海bō过来了,看起来有些焦急,今天拿到劳伦的完整病历后”他就跟医院的专家重新做了一次会诊过”情况出乎意料地严重,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都认为劳伦的眼下除了接受截肢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而截肢之后复愈的概率,都不到一成,因为劳伦的循环状态太差了。 截肢基本是对病人求生yù望的一种安慰”但最后很可能收获的”却是一种失望。 曾毅昨天不是拒绝了吗,怎么今天又过来了,邵海bō进来的时候脸sè严肃”准备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曾毅。 “师兄,你来得正好!”曾毅此时也诊完了脉,站起来说到。 邵海bō皱着眉,道:“劳伦女士的病历你看了吧,怎么样,复诊有什么新发现?”邵海bō把病历两个咬得极重。 “看过了!”曾毅点点头”“我打算试上一试!” 邵海bō就急了”道:“人命关天,不能儿戏,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我看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1” 戴维没想到部海bō是来帮倒忙的,就解释道:“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坏到必须马上截肢的地步,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先想办法试上一试,哪怕最后仍然是这个截肢的结果。” 邵海bō心道你小子平时跟曾毅关系也不错,怎么能这样坑曾毅呢!这岂是说试就能试的,本来病情清楚明白,就是要截肢,这是共识,但曾毅这一插手,就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最后tuǐ坏了,谁能证明不是你给治坏的? “就算采用其它的治疗方案,那得有一定的把握才行进行,我们要对病人负责,哪能瞎试乱试!”邵海bō说到。 戴维就看着曾毅,眼中带着一丝希望,不管邵海bō如何说,他对曾毅是充满了信心的。 曾毅想了想,道:“没关系,先看看效果吧,如果有效的话,就接着治疗”如果无效,就只能是另请高明了!” 邵海bō看了一眼曾毅,他觉得曾毅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劳伦的病历已经公开了,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前省人院就发生过一件事”省里某位领导的老父亲突然发病,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回矢无力了,医院领导心知肚明”集体商议之后,决定采取标准的急救措施,这属于是一种“人道”xìng质的救治,主要是让患者家属可以心中无愧,觉得对自己的老父亲尽到全力了。 结果有一位大夫,也不知道走出于什么目的,跑去告诉那位领导,说是还有别的办法,或许能救活”这个时候,任何希望对病人家属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在那位领导的要求下,医院给患者开了xiōng” 又大大折腾了一番,最后依旧没能救活。 事后不久,这位大夫牵扯进另外一起小小的医疗纠纷中,却不但被撤了职,而且还被追究了刑事责任,最后进了监狱。 那位领导觉得正是由于这个大夫的愚蠢方案,才导致父亲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急救,被耽搁了,而且临死都没有得到安宁,身上划了好几刀,死无完尸。 此时劳伦道:“曾先生,你尽管放手去治,哪怕是治坏了,也车你无关!”劳伦也算是认清形势了,现在只有曾毅一个人肯出手试一试了,如果自己不争取的话,保住双tuǐ便没有任何的希望了,就算是回到美国”也只有截肢一条路可走”但酒鬼也说了,截肢等于找死。 曾毅就道:“我师兄刚才也说了,大夫要对患者负责!我能拿出方案,就是有一定把握的,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就治好,但至少不会使情况恶化。” 劳伦松了口气”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她也真怕曾毅是在赌运气。 邵海bō就没办法了,既然曾毅说有一定的把握,那就只能是试试看了,曾毅的脾气他也了解,越是难治的病,越是别人都治不了的病” 曾毅就越是斗志焕发。 “你准备用什么办法?”邵海bō问到。 “就用蜞针吧!”曾毅说到,“先疏通一下她的双tuǐ血脉,缓解缓解血辨阻塞的情况。” 邵海bō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还行,蜞是水蛭,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蚂蝗,善吸血,蜞针是古代中医使用蚂蝗来吸取人〖体〗内血肿、水肿、淤血、毒血的一种办法,现在科技发达了,已经基本不用这种方法了。 不过眼下用在劳伦身上,却是非常合适”形成糖尿病足的最大原因,是因为高血糖导致血管内出现凝血血栓”阻塞血管,致使血行不畅,而下肢距离心脏最远,血液回流时向上的,还需要克服地球引力,由此血行的情况更加不畅,慢慢地下肢的肌肉和神经组织就因为得不到营养的输送,开始发生坏死。 水蛭不但能吸出下肢中的血肿水肿,以及凝血淤血,而且水蛭的口中会分泌出水蛭素,这是目前人们发现最强有力的抗凝血药物,可以极大抵制血栓的再次形成,防止伤口难以愈合。 目前研究发现,水蛭的某种分泌物还能够破坏高血糖素,劳伦的这个病,归根结底,还是是因为高血糖引起的”这虽然都是西医上的解释和发现”但总的该说,现在使用蜞针法,应该是安全无害的。 邵海bō仔细斟酌了半天,最后道:“那我去准备一下!” “麻烦师哥了!”曾毅看着邵海bō出去”转身又对劳伦道:“我把治疗方案给你讲一下: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你现在双tuǐ不保,所以我的第一步,是先改善你双tuǐ的循环状况,会采用一些特殊的治疗方法以及中药”等双tuǐ循环状况改善,机能就能恢复”那么第二步就是采取一些手术的方法,录离掉坏死的肌肉,再配合药物的使用,促使肌肉新生。” “这两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周左右的时间!”曾毅看着劳伦,“你可以接受吧?” “可以!”劳伦点着头,她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是她保住双tuǐ的唯一机会,而且酒鬼说过,截肢手术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可能就只有两周的生命,现在曾毅前两步的治疗,就是三周呢。 “等这两个阶段结束,最后就是治疗你的糖尿病了”曾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道:“算了,还是等这两个阶段结束了再说吧!” 劳伦心里一咯噔,什么叫到时候再说,难道是说自己有可能撑不过前面的两个阶段? 此时邵海bō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一个黑乎乎的罐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旁边还摆了十几根细长的玻璃试管。 三一七章 上病与下治 “曾毅,都准备好了,你弄看吧!“邵海波讲来说道。 曾毅走过去,打开那只黑罐子看了看,点点头,然后指着那些玻璃试管道:“这个得换,换不透明的笔管或者竹管来。” 邵海波就对跟进来的那人道:“你去找一些笔管,硬的胶皮管也可以,一定要不透明的。”那人放下托盘,就出去找不透明的管子了,他心里还挺纳闷,邵院长今天让自己从研究所弄来这么多的水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总不会是要吸人血吧,那用针管子抽血多方便啊! 小戴维凑在黑罐子前往里面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道曾毅的治病方法还真是奇怪,小小的水蛭,难道比现代科技还管用吗,他不解问道:“曾先生,为什么要用笔管?是不是笔管的效果更佳?” 医学上的事,小戴维都很关心,他一直觉得中医过于神奇,现在曾毅让换管子,他就想笔管很可能是个治病的关键秘诀,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曾毅招了招手,让小戴维附耳过来,然后低声笑道:“如果你自己的双腿沾满水蛭,你看着它们慢慢地把自己的血吸出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小戴维顿时觉得自己双腿发麻,不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换笔管并不是什么秘诀,而是一种人性化的考虑,是为了病人的感受。 等了一会,就有人送来十几根笔管,长短粗细不一,颜色huāhuā绿绿,看来是比较匆忙,他把能找来的笔管都找来凑数了。 “曾毅,你看看这行不行?”邵海波问到,他早就知道蜞针但从来没用过,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可以!”曾毅就点了头,把袖子稍微拉起一些,道:“那就开始吧!” 说完,曾毅来到床前,将劳伦的裤管再拉高一些然后伸出手,在对方的腿上细细按了起来。邵海波只好充当助手拿起一根笔管,凑到黑管子跟前,用大镶子从里面夹出一条蚂蝗,然后看准方向将蚂蝗放进笔管之内。 曾毅一边按,一边仔细感觉蜞针法的关键,是在找准血脉淤积的地方,这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手下没有真功夫,是很难找准的。 按到一处地方,曾毅道:“笔!” 小戴维立刻从兜里拿出签字笔,递上来道:“用这个吧!” 曾毅接过笔,就在按的地方换了个硬币大小的圈,然后放下笔,又顺着血脉继续摸了下去。邵海波此时就拿着笔管走上前来把笔管的口对准那个圈直接按了上去道:“戴维先生,麻烦你,扶着点!”小戴维很乐意帮这个忙,他非常想亲自参与进来一来是想了解曾毅治病的神奇之处到底在哪:二来这个病可是被判了“死刑”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上治好多少也是个得意苒事情。小戴维扶好笔管,邵海波就过去拿出一根新的笔管,往里面又装水蛭,等着曾毅画第二个圈。曾毅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在劳伦的双腿上画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圈,都是血辨阻塞比较严重的地方。这下可苦了小戴维,他就两只手,加上旁边劳伦的助手,总共也就四只手,两人忙得满头大汗,也只勉强扶住了七八根笔管,剩下的那些笔管,他们只能是望洋兴叹,有心无力了。好在曾毅画完圈之后,道:“试一下,如果不掉就可以松手了!”小戴维就试着把第一根笔管松开了,让他惊奇的是,松开之后,笔管竟然不掉,就直直地竖在那里。小戴维直咂舌,看来是里面的水蛭吸血之后变大了,把笔管都撑住了。曾毅看小戴维和邵海波配合得还挺默契,就走到一边,拿出纸,开始琢磨药方。斟酌片刻之后,曾毅写出了第一味药:牛膝,开了很大的分量,属于是重用。牛膝这味药,光听名字就差不多知道作用和功效了。劳伦双腿出现坏疽,是因为下肢血流不畅引起的,而牛膝逐恶血、散血结,作用跟水蛭吸血非常相似,而且善引气血下行,功效在下,药性主要是在下肢起作用。此时用在劳伦的病上,可以说是极其对症,只要气血在下肢流动正常,她的病情就能好转。牛膝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引诸药下行,历来用药,想要让药性下行,一般都以牛膝为引。劳伦的这个病,是因为糖尿病很多年了,阴阳两衰,才导致了双腿血行不畅并坏疽,所以在疏通下肢血脉的时候,还需要调补阴阳,曾毅又开了些补益性的药材,用来和牛膝配伍搭档,起到标本兼治的作用。曾毅以前行医的时候,也经常用牛膝这味药,但治疗最多的,却不是腿,而是头疼脑热、咽喉肿痛、眼睛红肿,甚至是脑溢血,这些地方处处都在上,似乎跟牛膝专注治下的功效完全相反,但曾毅一用,却是神效非凡,随手而愈。这也正是中医的魅力所在,药还是那个药,但在不同的人手上,就可以治疗不同的病。其实道理很简单,中医认为人〖体〗内很多东西都是由气血推动的,头疼脑热、咽喉肿痛,用中医的话讲,就是热浮于上,用西医讲,就是发“炎”了。西医要消炎,而中医除了消炎外,还有别的办法,比如一味牛膝吃下去,气血下行,那么热自然也就随着气血下行了,于是头不疼,脑不热,咽喉不疼,牙龇也不肿了,甚至用在脑谧血这种急症重症上,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如果你认为牛膝的功效既然是洛下的,就只能用来治“下”病,那你的中医水平,就很难有什么大进步了,这是西医弃的思维。 曾毅开好药方,那边邵海波已经把十几个笔筒都“针”完了。 小戴维道:“曾先生,笔筒不够用,是不是再找几个来!” 曾毅笑了笑道:“不用,这些就够用了!”说着,却是把药方递给邵海波,道:“师哥,你让人去抓药煎药吧,按照这个分量先喝三幅。” 邵海波刚拿起药方,就听“啪”一声响之前的第一个笔筒突然从劳伦的腿上掉在了地下。一只吸满血的水蛭从笔管里摔了出来,在地板上扭动着。 小戴维的眼睛有些发直,这吸了血的水蛭,身躯比以前庞大了很多倍估计要不是有笔管限制了空间,这家伙还要一直吸下去。 曾毅拿起链子把那只水蛭捡起来扔进一只空的垃圾袋内,然后又从黑管子里夹起一只水蛭放进笔筒,继续针那么没有针过的地方。 等把所有画圈的地方针完,曾毅又用手按了一遍,把感觉没有将血*吸干净的地方,又重新针了一遍。 做完这些,药也煎好送来,曾毅让劳伦把药喝了,道:“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先吃药看看效果吧!” “辛苦曾大夫了!”劳伦颌首说道”她感觉自己的腿此时似乎有些舒服了”之前双腿胀痛的时候,要不是接受不了失去双腿的结果,自己恨不得就自己动手把腿给裾掉了,而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你好好休息吧!”曾毅嘱咐一句”就告辞出了病房。 出了门,邵海波道:“曾毅”那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病房这边我会交代人多加注意的,有什么情况,我再及时通知你。” 曾毅点点头,道:“好,有情况就电话联系。” 戴维跟到楼下,把曾毅送上车,道:“曾先生,刚才的药方,我能不能找邵院长去拿一份?” 曾毅笑道:“既然是治疗,所有的东西都会写入病历的,回头邵院长会把写好的病历交给你的,上面就有药方。” 戴维大喜,那次曾毅治好他的腿,他就惦记曾毅的药膏呢,可惜下手晚了,让卫生部的那位老专家临走给顺走了,这次他可不想错过机会,如果劳伦的病被治好了,自己一定要找人研究研究曾毅的这个药方。 “中医讲究的是因病制宜、一人一方,开给劳伦的方子,你可别拿去乱用,会出大乱子的!”曾毅又交代了一句。 戴维被曾毅点破心思,不免有些尴尬,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曾先生放心吧!”平川建设的大楼里,孙翊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摆弄着茶具,一旁的副总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文件夹,向孙翊汇报公司最近的进展情况。 “砰砰!” 传来两声敲门声,俏丽的秘书走进来,道:“孙总,常少找你!” 话音刚落,常俊龙就走了进来,笑道:“孙少,我在门外老远就闻着茶香了,没想到你在茶道上面,还有如此高的造诣呢!” “常少谬赞了,我这就是打发时间用的!”孙翊客气了一句,就朝那位副总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好汇报,无非是最近拿到了哪几个工程,星星湖项目还得追加多少投资。副总就弯着身子告退,和秘书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常少,坐!”孙翊一抬手,然后给常俊龙倒了杯茶,“尝尝!” 常俊龙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捧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清香自然,直入心脾,这是上好的将军茶!”说完,咀了一口,细细品着。 孙翊便道:“常少今天红光满面,似乎是有喜事啊!” 常俊龙把茶一饮而尽,颇有意味地道:“孙少这次可说错了,有喜事的不是我,而是咱们的老朋友一曾大少!” “哦?” 孙翊眉头微微一皱,他现在很烦听到曾毅的名字,上次南云医学慈善基金上,孙翊作为南江省一少,没有占到丝毫的风光;而龙山机场的招标,更是成了孙翊的极大耻辱,现在南江做建筑这一行的,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都说孙翊这位南江一少无能,这让孙翊很恼火,面子丢了不说,几个亿就这样让人了。 强按住心中的不快,孙翊道:“说来听听!” 常俊龙就道:“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前几天终于开了第一张生意,你说,这算不算是曾大少的喜事?” “算是吧!”孙翊点着头,自从龙美心回到京城之后,就没了消息,南云慈善基金被委托给医学院暂时管理,其实就是由曾毅代管,现在慈善基金终于在慈善的道路上迈出可惜第一步,所以也算是曾毅的喜事吧。 只是孙翊不明白,常俊龙专程过来,不会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吧,难道还真要让自己拿着huā篮去向曾毅道贺,门都没有! 常俊龙又道:“这第一单生意的对象,可不普通啊,还是位外国友人呢!咱们曾大少真是仁心仁术,高风亮节,这做慈善,都是站在全球的高度上,着实令人钦佩!” 孙翊就放下手里的茶具,有点琢磨过味道来了,道:“曾少可一直都是我钦佩的对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的事了!”常俊龙说到,“今天是慈善基金向媒体发布基金运转情况的日子,我也是从情况通报上看到的。” 孙翊点点头,笑道:“曾少就是低调啊!” “是啊!”常俊龙附和着点头,“我这不是知道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过来找削少了嘛,曾少可是咱们的老朋友了,你看需不需要去表示一下祝贺?” 南云医学基金毕竟是龙美心的,换了以前,孙翊还真不敢动南云医学基金的脑子,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龙美心这次被龙家强行带回京城,大家就都知道龙家是看不上曾毅的,这其实也就是说,曾毅并没有多大的后台和背景。 你现在对南云慈善基金动手,说不定龙家还得感谢你呢,搞黄了这个慈善基金,曾毅也就没有了任何跟龙美心有瓜葛的集西了,免得他们在藕断丝连的。 早上起来,曾毅先去医院看了劳伦,经过几天的治疗,劳伦双腿的坏疽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肿胀溃烂开始好转,以前无法愈合的伤口也长出了新肉,曾毅复诊之后,换了个药方,促使情况继续加速好转。 等回到管委会,刚进门,李伟才就跑了出来,脸色焦急,脑门上有些细细的汗珠子,道:“曾主任,有个紧急的情况,我要向你汇报!” “上楼说吧!” 曾毅笑呵呵迈步朝楼上走去,他对李伟才太了解了,丁点大的事到了李伟才跟前,也都是天的事,在他的嘴里,几乎就没有不重要不紧急的事情。 “这是今天的报纸!”李伟才等不得上楼,把一份报纸递给曾毅,道:“曾毅主任快看看!” 曾毅拿起来,发现是一份地方小报,影响不大,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但往李伟才指的那篇报道一看,曾毅眉头就微微一皱。 上面大大的标题:“真慈善,还是假慈善,对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几点质疑!” 第三一八章 要硬碰了 “……慈善本是一项安老助孤、扶危济贫的事情,然而,近日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一次救助行为,却让笔者感到分外诧异……” “……据了解,劳伦女士是美国知名的大律师,每年酬资收入高达数百万美元,膝下有两子一女,均是事业有成者,劳伦女士的丈夫,更是美国某州的议员。在劳伦女士的身上,笔者看不到丝毫老、孤、危、贫的影子……” “……众所周知,美国的慈善事业是闻名于世的,医疗慈善基金数不胜数,奇怪的是,劳伦女士却没有选择向美国的任何一家慈善机构求助,却是万里迢迢来到地球的另一半,接受一家刚刚成立的慈善基金的救助。而据笔者所知,南云慈善基金的定点合作单位——南云医学院还只是存在于筹建之中,这难免让笔者有些浮想……” “……前不久,南云慈善基金成功筹款数亿元,成为一桩佳话,那些真正的慈善者,付出了真金白银,用实际行动向社会表达出自己的善心善意,这是我们社会进步、道德进步的一大有力证明。” “然而,我们还需要提高警惕、加强监督,慈善事业是一项高尚而纯粹的事业,我们要提防那些假慈善者混入其中,借机沽名钓誉,把慈善办成了慈禧!” 曾毅上楼的工夫,就把这篇报道大概看了一遍,心里顿时非常生气,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着实把曾毅给刺jī到了,让他xiōng中升起滔天怒火。 “量中华之物力,结万国之欢心!”,这句让国人义愤填膺的话,便是出自慈禧之口。报道最后说“要提防慈善变慈禧”,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就是在暗指南云慈善基金是拿着国人们的善款,拿着原本应该去扶贫济困的救命钱,去做了一些沽名钓誉、献媚友邦的事情。 这种污蔑,是曾毅无法接受的,让他感到很愤怒! “曾主任,你看看,他们这都写的是什么东西,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嘛,真是岂有此理!” 李伟才显得很生气,脸红脖子粗的,xiōng腔也随着剧烈呼吸一起一伏的,这篇报道的字里行间,全都是冲着南云基金的管理层而来,现在南云基金由小曾主任代管,那不就是冲着小曾主任来的吗,这时候,李伟才当然是站在曾毅这边,同仇敌忾。 “曾主任,他们这是纯粹的造谣诽谤,是在进行人身攻击,我们必须立刻采取措施,给予坚决的还击!”李伟才咬着牙说到,“我现在就去联系,一定要把写这篇文章的王八蛋揪出来!” 曾毅很恼火,这篇报道完全就是在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劳伦这次申请的只是医学援助,而不是救助,这两者的区别,早在南云慈善基金的章程里就写的清清楚楚了。 换言之,劳伦只是把自己的病历和病情提供给南云基金,南云基金则是根据劳伦的病情,在信息库里帮忙寻找和联系那些合适的医疗机构和大夫,并且尽力撮合,但至于这些机构和大夫最后能不能接收劳伦,便是这些机构自己的事情了,并不在南云基金的控制范围之内。 如果有机构肯接收劳伦,那么因此产生的治疗费用、住院费用、护理费用、药品器械费用,也都是由劳伦自己买单的,南云基金不会为劳伦代付一分钱的。 只有对那些符合救助标准的对象,南云基金才会动用慈善款,用以真正的扶危济困。 曾毅强压住xiōng中的怒火,把那份报纸一合攥在手中,冷哼一声,迈步进了办公室。 “曾主任,这件事绝不能姑息!南云医学院就在白阳,这也是在往咱们高新园区的头上扣屎盆子呢,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伟才看曾毅没有表态,只好跟了进去,气呼呼道:“捐款的时候不见他们慷慨解囊,一个个都绕着慈善走,现在可倒好,全都要出来监督慈善了,他们哪有这个资格,凭什么指指点点,绝不能惯他们的这个臭毛病!” 曾毅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扔,也没有避讳李伟才,当时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道:“陈大哥,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啊!” 那边接电话的是陈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笑道:“看你客气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我手上有一份《山南好报》,2版有篇文章,想请你暗中调查核实一下!”曾毅说到,陈龙是老熟人了,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很详细。 陈龙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换了是一般的事,曾毅也不会用到自己,当即他就道:“行,不就是这么个小事嘛,我马上去查!这些日子没啥大案子,我手下的那些侦查员,都快闲得长出毛了,是该让他们动一动了,哪能白养着呢。” “那我等你的消息!”曾毅道。 陈龙点头,“好,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挂了电话,陈龙立刻让人去找那份《山南好报》,一边又通知自己的心腹干将过来报到,曾毅交代的事,他向来都是当做大事来办的,而且曾毅也讲了,是暗中调查,知道的人绝不能多,一定要派精兵强将。 杜若现在虽然调走了,但陈龙在荣城混得依旧风生水起,毕竟杜若那是高升了,又不是重贬,市局的工作到底能不能干好,有时候不还需要杜若在部里多多策应关照嘛。 曾毅给陈龙打过电话,又打给韦向南,道:“南姐,古昌平律师最近有没有空,请你联系一下他,我要请古律师帮忙打个官司啊……” 李伟才此时眼神一亮,古昌平律师,那可是南江省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啊,听说他是最高院院长的得意门生,出道以来就没有打输过任何官司,小曾主任这次请他出马,这是要搞死人啊! 当初南云县县委孺子牛为了抢夺将军茶的功劳,成立了将军茶领导小组,并且自任为领导小组的组长。在领导小组成立的当天,便是这位古昌平律师,去给南云县委县政府下了一封律师函,搞得孺子牛屁股还没坐热,领导小组就无疾而终了。 由此也可见这位古达律师的威力有多大! 放下韦向南的电话,曾毅又打到南云基金会的办公室,那里有几个人在负责基金具体运作方面的事情,“我是曾毅,请把基金会善款的筹集和使用情况整理出一个材料来,重点是海外捐款的部分,一定要整理清楚,笔笔都要登记,整理好之后就送到管委会我的办公室来。” 李伟才又是眼神一亮,都说姜是老的辣,小曾主任虽然不是什么老姜,但却不是一般地老辣啊! 对方质疑南云慈善基金是在用国人们的善款去讨好献媚国际友人,可要知道,当初南云基金成立的时候,国际友人也捐助了不少资金的。那些到场的明星,中间有很多人是外籍的了,这些假洋鬼子就不提了,单说崔恩熙和戴维,这两人的捐款,就不是一笔小数字了。 李伟才没有做过具体统计,但在心中粗粗一算,那天晚上的募捐会上,海外捐款的部分,怕是能占到筹款总额的十分之一多,甚至都有可能达到两成的比例。 到时候,小曾主任只要把这个实实在在的数据拿出来,看那些王八蛋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什么底气来质疑! 放下电话,曾毅往办公椅里一坐,道:“李主任,有件事得麻烦你啊!” 李伟才上前两步,道:“曾主任有事就吩咐一声,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伟才心里其实tǐng高兴的,曾毅今天办这些事、打这些电话,都没有避着自己,这说明小曾主任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既然有人质疑,那咱们就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能让谣言这么肆意传播下去!”曾毅看着李伟才,“南云基金刚成立,总共也没几个人,怕是有些忙不过来,你就受累一下,帮忙联系个场地,把能请到的媒体都请来,咱们办一场新闻发布会。” “这事好办,我马上去安排!”李伟才点着头,“是要澄清一下,影响太恶劣了,必须给那些谣言一记有力的反击!只是,这个时间,你看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曾毅道。 李伟才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相比其他的领导,小曾主任确实是雷厉风行,遇事从来不拖拖拉拉,当断则断,不会等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去想着挽救。 “那我这就去联系!”李伟才告辞一声,就匆匆出了办公室。 曾毅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随手键入“南云慈善基金”几个字,果不出所料,一下就搜到很多质疑的文章,腔调也都跟那份《山南好报》极度类似,看来这是有预谋地在进行挑唆煽动啊! 关掉电脑,曾毅沉着脸坐在办公椅里,这半年来,怪事就一桩接着一桩,不管自己做什么,总会有人在背后捣鬼,从中医研讨会上的故意刁难,到今天的小报煽动抹黑,对方在行事的手法上,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从无创新,这绝对是同一个人所为。 曾毅一开始认为是常俊龙干的,毕竟是常俊龙到白阳之后,这些怪事才随之而来的,但白家树的话,又提醒了曾毅,这里面可能还有个孙翊。 这也是曾毅在龙山机场招标一事上,没有给孙翊留任何面子的原因所在,对方已经在背后不断地对你下着黑手死手了,你给对方留情面,他会领情吗?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硬抗到底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只是这次的事情,格外令曾毅愤怒,以前的事,曾毅不管是吃了暗亏还是明亏,甚至是差点为此送命,但都没有这次这么生气。 以前他们冲着曾毅来,曾毅认了,这梁子自己迟早能扳回来的!但这次他们冲着慈善基金来,又给曾毅扣上一顶“献媚友邦”的大帽子,这就让曾毅无法容忍了,这是为曾毅人格的极大侮辱。 南云慈善基金更是好不容易才搞起来的,如果就此被搞黄了,丢人的不会是曾毅,被耽搁的也不会是劳伦,而是那些真正等着救命钱的人。 搞出今天这个事情的人,绝对是无耻至极,是在用一种无耻去迎合大众的狭隘。 南云慈善基金的章程和运作情况,其实毫无秘密可言,大家只需要花费一点点的时间,去翻看一下基金会提供的材料就能了解到,但偏偏就很少有人会去翻看那些枯燥的数据,反而更原因相信道听途说的八卦新闻,尤其是这种非常具有煽动xìng的东西!这也是人的一种本xìng弱点! 想到这里,曾毅不禁握拳在桌上砸了一下,看来要提前做出一个了断了。 晚上回到家里,陈龙的电话打了过来,“曾毅,都弄清楚了!” “陈大哥你说!”曾毅道了一声。 “那个乱写文章的家伙,看文章写的还tǐng像那么回事的,没想到人却是个软蛋,我才派人过去找他,还没问呢,他就主动交代了!”陈龙顿了一下,道:“听这家伙讲,他跟平川建设公司的一个小部门经理关系不错,报纸上所写的那些事,都是他从那位经理处听来的。” 曾毅淡淡冷笑一声,果然还是孙翊常俊龙他们搞的鬼啊,他道:“辛苦陈大哥了!” “现在咋办?”陈龙问到。 “抓人!”曾毅很干脆的两个字。 陈龙立刻头疼无比,抓谁啊,平川建设是什么来头,南江省何人不知、哪个不晓,自己今天怎么抓的人,怕是明天又得怎么放出来。曾毅也真是昏了头,你当方还是南江省的吗,如今已是姓孙的天下了,这种事哪能硬着来啊,人家分明就是要迫你服软就范嘛! “这……” 陈龙有些犹豫,人他倒是可以抓,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罢了,这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了,但抓人所产生的后果,他就有点吃不准,怕自己兜不住。 “有什么事,我担着!”曾毅道。 陈龙一咬牙,怕个球,就陪曾毅疯这一把,后果顶多就是自己不穿这身警服了,曾毅是出了名的讲义气,自己出了力,那时候他还能不帮自己找个好出路吗,陈龙就道:“说这个就没意思了,那家伙敢往你的身上泼脏水,那就是跟我陈龙过不去,你不追究,我还饶不了他呢!” 第三一九章 蚍蜉撼树 明知道对方是南江一少孙翊,曾毅还让自己抓人,这是什么意思,陈龙多少有点明白了,当下哪还有任何的含糊。 第二天一早,陈龙就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地领着三辆警车杀到平川建设,上楼把那位部门经理给扣住带走,临走还拉响警笛,搞得惊天动地。 把人带回警局的时候,局长马金有就站在窗户边,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马金有此时心里是叫苦不迭,陈龙啊陈龙,你这个王八蛋,这回可把老子给害死了!抓人就抓人,你倒是低调一点啊,偏偏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从孙大少的公司把人抓了吗! 马匹的,你这不是在打孙少的脸吗!打孙少的脸,那就是打孙省长的脸!你小子不想活了,也不要拖着老子一起下水啊! 陈龙前脚抓人,马金有后脚就知道消息了,他很生气,但又无计可施!陈龙不是傻子,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抓人,那背后肯定就是有人在撑腰,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马金有是唯恐躲之不及,被误伤着了,又怎么会乱插手呢,就算知道了,他也只当是不知道。 正想找个正当理由出去躲躲呢,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马金有只好走过去接起来,道:“我是马金有!” “马金有,你们天府分局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喝,“还要不要形象,还要不要影响了,群众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 马金有听出声音来了,是市局的副局长王大峰,他道:“王局,是不是下面的人又捅什么篓子了?您放心,我马上处理!” “我问你,今天到平川建设去抓人的是哪个?是什么理由啊!”王大峰在电话里拍了桌子,反讽道:“你们天府分局可真是为我们警方长脸了,三辆警车,全副武装,我倒要知道知道,你们这是在办多大的案子啊!” 马金有就道:“王局,你消消气,这事我马上就去过问!等弄清楚了,我立刻向你汇报!” “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王大峰声sè俱厉地扔下这句,就咔一声挂了电话,心里直骂马金有混账王八蛋,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你这位分局局长一点消息都没有!还弄清楚情况之后向老子汇报,马匹的,老子要是能搅得动这趟浑水,还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吗! 王大峰跟马金有存了一样的心思,他也不想趟这个浑水,但是没办法,孙翊亲自打电话过来了,他怎么着也要过问一下。 马金有此时直后悔自己跑得慢了一些,这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大峰自己想抽身事外,却要把自己推出去顶风抗浪! 眼下南江省的政局极其不明朗!从方南国离开之后,几派力量就处于一种错综复杂的状态,明明都已经按耐不住了,却因为新来的省委冰寒柏的意外低调,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由于mō不清楚冰寒柏的意图,大家谁也没动,暂时保持住了一个平静的状态,似乎是bō澜不惊地实现了平稳过渡。 可谁都清楚,在这平静表面之下,其实早已是bō涛汹涌,这时候任何一个小小的石子扔进去,都有可能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今天陈龙大摇大摆地去抓孙大少的公司抓人,极有可能就是要掀起风浪的前奏,这个时候,马金有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置身其中啊! 想了想,马金有给陈龙打了个电话,语重心长地道:“老陈啊,你今天办的是什么案子?刚才市局的王局长都打电话来过问了,要注意影响啊!” 陈龙已经把人抓了,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道:“马局,我绝对是公事公办,照章出警,就是王局长亲自过来,我也不怕!” 马金有直头疼,道:“那就好,你亲自向王局解释一下吧!我只讲一句,我们是人**察,作为执法人员,我们要恪守职责,但更要严格遵照法律办事!” “是!马局的话,我一定牢记在心!”陈龙表态道。 马金有把该点的都点到,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再多废话,道:“一会我要下去蹲点调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暂时都交给你了!” 陈龙道:“请马局放心!” 放下电话,就有警员来问陈龙,“陈局,那人关在讯问室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进行讯问了!” 陈龙隔着窗户,看到马金有夹着手包下楼,跳上车子,就匆匆分局大院,不由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道:“审个屁!你把那人给我看好了,除非是市局领导亲自过来,否则绝不能让他踏出分局半步!关够四十八小时,就让他滚蛋,中间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就扒了你这身狗皮!” 警员诧异,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抓来了,却审都不审一下,陈局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陈龙黑着脸喝问。 警员心中一凛,只得按住满肚子的纳闷,tǐng身道:“清楚!请陈局放心,我会亲自看守,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这件事办好了,我给你记功!” 陈龙大手一挥,就让警员出去了,随后坐在办公椅里,脸上有些苦笑,自己手里的这副铐子,眼见着是越来越大了,以前自己拷过常务副省长袁公平的儿子袁文杰,今天又升格了,把省长公子的人也给拷了,而且还是大摇大摆地拷回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跟曾毅认识,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 此时清江大饭店内,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媒体们介绍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筹集和使用情况。 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始,台下的记者群里先爆出了大消息: “刚刚得到的消息,三辆警车围了平川建设的楼,从里面抓走一个部门经理!” 周围顿时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真的假的?谁瞎了眼,敢去那里抓人,这不是打孙……” “慎言,慎言!”有人赶紧提醒着。 “消息千真万确!已经证实了!” “这可是超级劲爆大新闻啊!” “怎么,你想报道一下?”有人反问。 那人就急忙摆手,道:“我又没疯!谁知道内幕,分享一下嘛!” 诸位记者同行们齐齐摇头,别说不知道内幕,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啊。 正在此时,南云基金的工作人员走上演讲台,道:“各位嘉宾,各位媒体朋友,感谢大家的莅临。今天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是要通报南云慈善资金的运作情况,回应某些舆论提出的质疑。” 记者们就回到正题,**从平川建设抓人,确实是一桩大新闻,可惜无法进行报道,还不如专心报道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事情。这也不是一件小事,昨天网上就已经吵翻天了,说什么的都有,骂南云医学慈善基金为“汉jiān”基金、“洋奴”基金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听说还有人准备到南云医学院去抗议示威,要求南云慈善基金退还慈善家们的善款。 作为媒体,自然清楚大众喜欢看什么样的新闻,像眼下这个关于“汉jiān”、“洋奴”的争论,永远都是最吸引大众眼球的话题。 “今天我带来了三份材料:” “第一份材料,是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来源统计情况,截止目前,南云慈善基金共募得善款四亿两千七百二十六万八千五百元整,其中国内慈善家的捐款数额为三亿四千三百万,而国际友人的捐款数额,也有六千六百万,占到了善款总额的百分之15!” “同时,我们还收集了一些国内其他慈善机构公布的数据,比如中华慈善总会,善款的百分之60以上,都是来自于海外捐款;比如儿童少年基金、fù女发展基金,5成的善款来自于国际捐助;比如残疾人福利基金,三成的善款,也是来自于国外。”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善心是没有国籍之分的。” 这些数据都是对外公布的,但很少有人会花费力气整理,南云慈善基金发言人的这一个统计结果,倒把在场的记者给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在善款的筹集方面,国外募捐能占到这么大的一个比例。 “第二份材料,是南云慈善基金善款的使用情况。南云慈善基金使用的是专用账户,收支统一,自成立至今,南云慈善基金只有一笔支出,数额为1436元,用于购买电话机三部,传真机一部,打印机一台,所有支出,全都体现在账户流水上,绝无虚假。” “目前南云慈善基金共有工作人员四名,其中专职零人,兼职四人,兼职人员不领取薪水,基金会的其余办公设备,以及办公场地,均是由荣城和白阳两市企业捐助的,并无其它支出。” 发言人做着介绍的同时,这些材料就发到了诸位记者的手中,大家打开一看,确实和发言人所说的一模一样。这个东西做不了假,是银行的专用对账单,为了证明真实可信,最后还有一笔三分钱的收支交易,时间就发生在发布会开始前的五分钟。 由此可以证明,在这之前,慈善基金的账户再无其它支出发生,所谓“拿国人善款,为美国大律师看病”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三份材料,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章程,请大家着重比较医学救助和医学援助的区别,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自成立以来,只进行一次过慈善行动,是医学援助xìng质的。” 发言人说到这里,就把面前的讲稿一合,道:“今天的发布会内容,就是这些了,希望也恳请在座的媒体,能够把事实的真相传播给大众。谢谢!” 台下的记者就立刻发问:“请问,为什么南云慈善基金会选择对一位美国人进行慈善援助?” 发言人看着那位记者,沉声答道:“基金会的章程,只规定了我们的慈善对象,是那些需要医学救助、援助的人,是那些有困难的重病患者,而不是中国人,或者是美国人。” 李伟才就站在发布会的现场,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微微颔首。 今天的发言稿其实就是李伟才拟的,但在发布会之前,李伟才还极力向曾毅建议,要求在发布会上重点把基金会并没有为劳伦的病花钱的事讲一讲,但被曾毅拒绝了,理由是“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狭隘,但在慈善上不能有狭隘之心。” 当时李伟才还有点不理解,现在却觉得曾毅非常英明,要不是如此,现在发言人的回答能这样硬气吗! 你在该不该为某国人进行援助上费尽心思地辩解,其实就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不利的地位上,就算你解释清楚了劳伦的事情,那么对方紧接着又会问一句:你募捐的时候不分国籍,救助的时候却以国籍区分对待,这不照样是在搞“假”慈善嘛! 搞不好,还会弄出很坏的影响,什么伤害国际友人的感情,破坏团结稳定的局面,损害国家形象。对方既然是来找碴的,又有什么话讲不出来? “对于这次一些舆论的质疑,你们如何看待!” “南云慈善基金自成立起,所有信息便是对媒体公开的,某些媒体出于自身不可告人的目的,罔顾事实,颠倒黑白,对大众进行恶意误导,已经严重损害了我们基金会的形象,也伤害了国内外慈善家的感情,对此我们一定会依靠法律,追究到底!目前我们已经向机关报案,并提出了刑事诉讼!”发言人很严肃地说完这些,语气才缓和了一些,道:“当然,这次的事件也暴lù出我们自己在信息公开、媒体沟通方面的不足,今后我们会加强这方面的建设。” 在场的媒体记者脸sè才好看一些,他们也是媒体人,发言人说追究到底时,他们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李伟才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就示意发言人可以宣布散会了。 发布会是开了,但效果如何,李伟才并不怎么看好,现在国内的慈善事业的形象很不好,就拿海内外民众捐给希望工程的善款来说吧,明明是慈善款,却是由教育厅、教育局这样的行政机构来办理,由省到市,由县到镇,层层下拨。 李伟才自己就是体制中人,自然不糊涂,层层下拨,其实就意味着是层层盘剥,各级地方都把这些捐款当做是唐僧肉,或挪用,或贪污,该为孩子们建校舍的钱,最后却大多用在了给领导买车盖楼上了,真正用在孩子们身上的钱,可能都不到三成。 大家见多了这种形式的慈善,自然更愿意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南云慈善基金是真慈善,那也很难解释清楚了。 这个背后泼脏水的人,正是mō准了普通人的这个心理,才会如此肆意进行攻击,让你是黄泥巴掉kù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陈龙从平川建设抓人的事,省长孙文杰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 一上班,秘书进来沏茶,顺便小声说道:“老板,我听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昨天天府分局的**,从平川建设抓走一个人!”说着,秘书把一份《山南好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孙文杰的办公桌上。 孙文杰眉头微皱,这帮**,难道不知道打狗还需看主人的道理吗,抓个人,竟然还闹得沸沸扬扬,真是岂有此理! “**哪天不抓人,大惊小怪!”孙文杰道了一声,就捧起茶杯,准备翻看今天的报纸,对秘书说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在意。 看到放在最上面的这份《山南好报》,孙文杰有些纳闷,这种小报,怎么也被送到了自己的的桌上!不过他还是拿了起来,现在这个秘书,是孙文杰到南江省换的第二个秘书,用了有一年了,人也很有悟xìng,也有眼力劲,很让孙文杰欣赏,既然秘书送来这份小报,肯定就有送来的道理。 等看完秘书专门折在最上面的那篇文章后,孙文杰一琢磨,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直接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儿子孙翊,开口就问道:“那个被**抓走的人,放出来没有?” 孙翊本来正为这事发火呢,凭着自己堂堂省长公子的面子,一天过去了,竟然愣是没把人捞出来,真是邪xìng了,能够拍板拿事的人,全都发疯似地扎堆下去蹲点了,一个都找不着,找着的又是不管事的,真他娘的操蛋。 不过此时接到父亲的电话,孙翊却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他没想到这事都传到自己老子的耳朵里去了,心中忐忑不安! “这……”孙翊吭哧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衙内的克星,大多都是自己家的老子、老爷子,上面随便咳嗽一声,都能吓得衙内们浑身哆嗦,大气不敢喘一声。 “到底有没有!”孙文杰厉声喝道。 “还没,不过……也快了……”孙翊答到。 “十足的蠢货!”孙文杰就怒不可遏地磕上了电话。 作为一名老练的政客,孙文杰自然要比孙翊看得深,只是秘书的一句提醒和这份小报,他就已经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报纸上的质疑,是针对曾毅去的,而昨天**的抓人,则根本就不是冲着报纸上的这份质疑去的,而是冲着我孙文杰来的。 眼下南江政局极其敏感,各方力量维持着一种很危险的平衡,**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地抓人,不管是谁,都会认为这是跟省里的政治斗争有关的。神仙斗法,只要是没有得“脑膜炎”的,谁会往里面去凑,躲都躲不及呢!这帮政坛油条们,各个都想等局势明朗化之后再站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翊这时候是不可能把人捞出来的。 而四十八小时如果把人捞不出来,就不是丢面子的问题了,而是这会向外界传达出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信号:那就是孙文杰在南江省,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这个错误信号一旦发出,下面人自然就会选择xìng站队了,就连那些原先的孙系人马,怕是也要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位置了。 低调了许久的冰寒柏,其实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在收到这个信号之后,他还能继续保持低调吗?不用想,都知道冰寒柏必然会发起凌厉攻势,一举确认自己的一把手权威地位。 孙文杰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一阵后怕,什么叫做牵一发动全局,眼下这个就是了!如果这件事是有高人指点,那还罢了,如果这件是是曾毅自己做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不仅对省里政局是了如指掌,甚至连事后各方的反应也全都揣摩到位了,时机更是选择得非常恰当,现在有很多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真要是让他得逞了,那就是一石jī起千层浪,南江高层眼下的诡异局势,立刻就要被迫着明朗化,这对自己是极其不利的。 这哪是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副主任,孙文杰感觉自己面对的,完全就是一位同等级的老辣政客,他心里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方南国在背后出谋划策的。 再看自己儿子的招数,简直就不可相提并论,竟然使出抹黑这样的下三滥手段,这能有用吗? 身处官场这个大染缸,任你清白如玉,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的,你抹不抹黑,根本无损于别人的名声,反倒是平白掉了自己的档次。 你抹黑人家,人家一个澄清的新闻发布会就能解决了,就算眼下没人相信,但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反倒是人家的一个小小反击,看似不起眼,看似只是意气之争,却直奔你要害而来,只要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曾毅……” 孙文杰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然后重重哼了一声,随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现在孙文杰的首要之事,就是立刻、马上把人弄出来,他从来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差点让一个小人物给算计到的时候。 第三二零章 变卦 下班的时候,陈龙跑过来,进了曾毅的办公室把警帽一摘,道:“曾毅,我负荆请罪来了!你交代的事,我没给办好,人被放走了!” “陈大哥坐!”曾毅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关切道:“为了我的事,这次怕是没少挨领导批评吧!”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陈龙摆了摆手,不过心里顿时舒服很多,曾毅上来最关心不是人放没放,而是自己挨没挨批评,这让自己觉得这趟力不白出! “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陈大哥你靠得住,向着我!”曾毅笑着让陈龙坐下,然后过去倒了杯水,道:“这次的情,我记下了!” “你这不是拿话臊我的嘛!”陈龙大眼一瞪,“事情没办好,我都觉得没脸再见你了!” 话是这么说,陈龙心里其实tǐng美的,曾毅的关系网有多强大,他是知道的,现在曾毅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因为这次的事情受点处分,那东山再起的日子也不会很远! “陈大哥言重了,就这我已经很感jī了,换了别人,哪有陈大哥的这份魄力,敢在平川建设抓人?”曾毅把水往陈龙面前一放,笑着道:“喝水,喝水!” 陈龙就嘿嘿笑了一声,说的也是,整个南江省敢做这事的,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皱眉道:“我说,我又不是属水耗子的,光喝水可是不行啊!” 曾毅哈哈大笑,走过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条烟,道:“这是管委会配发给我的,我又不抽烟,你看看,抽屉都快塞满了!你的量大,就帮我分担分担,把这些存货都消灭了吧!” “还是你了解我!我这一天三包的量,局里配发的那点货,根本就不够用!”陈龙笑呵呵接过来,道:“那我就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任务,你可千万要想着我这个困难户啊。”说着,陈龙拉开手包,喜滋滋地把烟都塞了进去。 一个省会城市分局的局长,每天经手的案子多如牛毛,又怎么可能会缺这条烟呢,陈龙这是想把跟曾毅的关系再拉近一些。 把烟放好,陈龙才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严肃道:“今天市局的廖局长,亲自到分局来了,说了我两句,我是照章出警,也不怕人挑出什么毛病,倒是曾毅你要多留心了,这次的事情闹得确实有点大!” 曾毅点点头,他让陈龙抓人的时候,就料到多半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也不在意,以南江省目前这个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局面,孙文杰根本就没有工夫收拾自己。 “我心里有数!”曾毅看了看时间,道:“也到下班的点了,走吧,晚饭我请!” 陈龙呵呵一笑,也不客气,站起来把警帽戴好,就跟着曾毅走了出去。 两人一出门,就碰到了李伟才,李伟才也是要下班了,最后过来到曾毅这边请示一下,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好。 “曾主任,你这有客人?”李伟才笑着问到,然后看了看一身警服的陈龙,心里揣摩着陈龙的来历。 曾毅就介绍道:“我给李主任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府分局的陈局长,我的一位老大哥。” “李伟才,在管委会给曾主任做个副手。”李伟才就急忙伸出手,热情道:“早就听说陈局长的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荣幸之至啊!”小曾主任都说“老大哥”三字了,这关系肯定浅不了,李伟才得重视。 陈龙伸出手,笑道:“李主任客气了,我一个抓犯人的**,哪有什么大名!哈哈!” 曾毅就道:“李主任这是要下班吧!正好,要是晚饭还没安排的话,就一起吧,今天我做东!” 上司邀请,李伟才自然是欢欣之至,别说没有安排,就是有安排,那也得推掉了,不过,他还是客气地道:“这不合适吧,会不会太搅曾主任你了!” 心里再想去,这时候也必须得客气一下,这是个礼数的问题,也是为了防止领会错了领导的意思。现在是下班的点,上下级在楼道里碰见了,领导招呼下属一声,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可能领导并没有打算真的请你吃饭,而只是随口客气一下,想展现一下自己平易近人和关怀下属的品质。 这时候你多问上一句,领导要是没有请客的打算,自然就会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客气,那下次吧!”,这页就算翻过去了;而领导要是真心请客的话,自然就还会有下文的。 如果你不辨好坏,直接莽莽撞撞一口应下了,那领导原本不打算请客的,也只好请了。请客倒是花不了几个钱,但你要是在领导眼里留下这个“没有眼sè、不识好歹”的印象,以后可就前途无亮了。 细节无小事!这是李伟才做过多年办公室主任之后总结出的至理。 “你看你,吃个饭,能有什么打搅的,人多了热闹,就这么定了!”曾毅痛 李伟才就确定曾毅这是在真邀请,而不是随口一说,当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就前后跟着朝楼下走,上车之后,直奔吃饭的地方。 路上李伟才注意观察了一下曾毅的表情,发现曾毅的脸sè极其自然,一路谈笑风生,就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从平川建设抓人的事,今天机关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省里要变天了。那天曾毅打电话的时候,李伟才就在当场,他知道这事多半是曾毅搞出来的,哪能不担心啊!一个小小管委会的副主任,去找省长公子的麻烦,这不是自己找死的吗。 不过现在看曾毅这份举重若轻的表现,李伟才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了,省长公子确实厉害,但小曾主任也不弱啊!那个常俊龙,不是京城的大衙内吗,不也照样要向小曾主任赔礼道歉嘛! 孙翊此时待在常委二号楼里,有些坐立不宁,心中更是忐忑难安,从早上接到自己老子的电话起,他就赶到家里等着挨训,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孙翊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然后乖乖站在那里。 “咔”一声,门开了,孙文杰大步走了进来。 “爸!”孙翊赶紧叫了一声,脚下拘谨地挪了几分,脸上挤出几分笑。 孙文杰像是没看到孙翊似的,进来之后把好整以暇地把外套递给家里的保姆,就背着手,迈步朝二楼走去。 孙翊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去向老爷子解释几句,还是站在原地等老爷子消气。 秘书此时捧着孙文杰的茶杯和公事包走了进来,看到孙翊,便笑道:“孙少在家呢!” 楼梯间就传来孙文杰的声音,“小吴,你上来一趟!” 吴秘书应了一声,然后冲孙翊笑笑,就要捧着东西上楼。 孙翊拽住吴秘书,道:“吴秘书,那个……你替我安抚一下老爷子。” “孙少放心,我心里有数!”吴秘书抬起手腕,在孙翊胳膊上拍了两下,用这种独特的身体语言,示意孙翊放心,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然后就迈步上楼去了。 孙翊叹了口气,在门口又站了一小会,觉得没意思,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楼梯间穿来脚步声,孙翊又急忙站起来,一抬头,才发现下来的是吴秘书。 “吴秘,老爷子现在是……”孙翊负手问到。 吴秘书快步走到孙翊身边,轻轻摇了两下头,道:“心情很不好,我看孙少还是等一会再上去吧。” 孙翊的眉头就锁了起来,他这个文艺社会青年,对眼下南江政局的微妙之处,了解得不是很深,早上被孙文杰莫名奇妙骂了句“蠢货”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没有把人捞出来嘛,至于骂这么重吗!现在人也放出来了,还拉这张黑脸干什么! 看孙翊没回应,吴秘书就道:“孙少,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孙翊拽住吴秘书,道:“吴秘,都这个点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这不好吧?”吴秘书的眼睛,就瞥向了二楼的楼梯间。 “老爷子现在心情不好,我还是不去给他添堵了!”孙翊干笑了一下,领着吴秘书朝外走去,道:“正好,我这里有些事情,还要向吴秘你请教呢!” 吴秘书就连连摆手,道:“请教可不敢当!孙少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一声,小吴肯定是赴汤蹈火,也要给你办好的。” 孙翊也没别的事,他就是想问问,今天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雷霆震怒,另外,他也想看吴秘书能不能帮自己想个招,自己和常俊龙折腾这许久了,却始终拿曾毅没有办法,反倒是面子越丢越大了。 “也没什么事!”孙翊笑着,“平时你在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的,着实辛苦了,早该跟你吃个饭了。正好均胜公司的常少也在荣城,我把他叫上,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吴秘书是个很谨慎的人,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并不想跟这些衙内搅得太深,但他是为孙文杰服务的,现在老板的儿子孙翊发出邀请,他不好拒绝,只得说道:“没有孙省长的提携看重,就没有我小吴的今天,能够跟在孙省长的身边做点事,是小吴我的造化,一点都不辛苦。孙少可太客气了,要不这顿我请吧!” “谁请不都一样嘛!”孙翊哈哈一笑,让吴秘书上了自己的车子,然后离开省委大院。 更换了药方之后,劳伦的病明显好转,tuǐ上的浮肿已经消失,也感觉不到以前的那种疼痛了。 曾毅去省人院做了第二次复诊,等检查完情况之后,道:“恢复得不错!” “曾大夫,谢谢你!”劳伦的脸上挂满笑意,双tuǐ的好转,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最欣喜的莫过于保住双tuǐ有望,她请教道:“我这个tu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还需不需要更换药方?” 曾毅摘下胶皮手套,道:“当初定的治疗方针,是先治标再治本,治标就是改善双tuǐ循环功能,促使机能恢复;治本就是调补气血yīn阳,彻底去掉病根。从目前的情况看,第一阶段的治疗效果很好,双tuǐ的循环功能已经基本恢复。既然效果不错,药方暂时就不用改,继续服用一段时间,巩固一下疗效!” 劳伦点头,她以前是不相信中草药的,在她的认知内,中医和巫术是画了等号的,但这次亲身体验之后,她切身感觉到发现了中药的神奇,可能除了巫术之外,也就只有中医才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了吧。 “曾大夫,那你看什么时候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小戴维一旁问到,劳伦情况好转,让他也松了口气。 “如果按照医疗标准,以目前的情况,就可以进行手术,去除一部分坏死组织了,但我建议最好还是再巩固巩固!”曾毅说到,“毕竟机能刚刚恢复,术后的恢复还存在一些未知可能!” 小戴维看了一眼劳伦,见劳伦不反对,便道:“那就按曾大夫的意见办,回头我去找邵院长商量!” 曾毅点了点头,也不想多耽搁,准备告辞离开。 劳伦此时道:“曾大夫,听说因为给我治病的事,前段时间还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曾毅一摆手,“这事已经解决了,你安心养病吧!” 劳伦笑了笑,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基本熟悉曾毅的xìng格了,虽然曾毅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在医术医德上,绝对没有任何可挑的,就是比起美国最好的大夫,也是丝毫不差。他对自己冷冰冰,可能还是对之前自己隐瞒病情,以势压人的事情有些无法释怀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出来为曾大夫解释一二!”劳伦说到,“通过这件事,让我认识到了中国大夫的职业素质,也让我认识到了中国慈善基金的真挚,我很感jī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也愿意为你们做一些应该做的事!” 曾毅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脸,道:“劳伦女士可能想多了,我本人、以及南云慈善基金,都没有为你特意去做任何事情。我救你,只是出于我做医生的本职要求和人道主义的考虑,你也看到了,很多人都不希望我救你,我也可以不救你的,但这是我的职业,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劳伦女士是一名律师,我也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尊重自己的职业,不要带有某种偏见,如此也不枉我救你这一次了!” 劳伦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笑得极其不自然。 旁边的戴维也是有些变sè,忙出来打着圆场,道:“曾先生,我送送你!” 曾毅也不多说,负手就出了病房,戴维紧跟其后。 “太不像话了,你看他说的这都是什么!”劳伦的助手就气愤说着,“没有素质,无礼……” 劳伦抬起手,打断了助手的话,道:“没有素质的,不是他!” 助手就惊愕得看着劳伦,不是他,难道还是我吗,这怎么可能! “他是个坦率而真诚的人,是我最敬重的人!”劳伦低声说到,曾毅因为什么说这段话,她心里很清楚,劳伦在美国的政界,是以对中国的强硬态度出名的。 在劳伦的手里,打过很多有关中美两国之间贸易纠纷的官司,无一例外,中方全部败诉,最离谱的一次,是美国的公司欠了中国几家公司的货款,迟迟不给交付,这就是无赖行为。但到了劳伦手中,硬是把这个官司,打成了美国公司赖账有理,原因是中国公司有不诚信的历史。 按照这个逻辑,也就是说你可以当小偷,那么我就可以偷你的东西,而且还受法律的支持和保护,如此荒唐离奇的官司,竟然也让劳伦给打赢了。 这就是曾毅讽刺劳伦的原因所在了! 劳伦闭眼躺在chuáng上,心里很难平复,曾毅跟自己以前所接触过的那些中国官员都不同,他有担当,该救你的时候,就绝不含糊,绝不推卸;但更有一身的傲气,他要是在心里看不起你,那就是看不起你,不管你是什么地位,是哪个国籍。 以前劳伦从不认为自己做的那些有任何的错,但今天面对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曾毅,她才开始反思,觉得自己过去所坚持的很多正确,其实是多么地卑微与可耻。 “曾先生,基金会的事,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戴维送到楼下,又问了一遍,“劳伦女士绝对是出于真心的。” “都解决了!”曾毅一摆手,“你不用送了,快上去吧!有什么事,就及时通知我!” “那曾先生你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小戴维笑呵呵帮曾毅合上车门,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目视曾毅离开。 回白阳的路上,曾毅接到一个电话,是秦一舟打来的。 “秦主任,你好!”曾毅笑着接起电话,道:“是乔老来南江的事吧?” 自从曾毅治好乔文德的伤食病之后,秦一舟时不时就会跟曾毅联系联系,沟通一下乔老的身体状况。 秦一舟在电话里笑着,“你可真是心有灵犀,我找你正要说这件事呢,事情有些变动,可能要推迟了!” 曾毅很是意外,心道乔文德这不会又变卦了吧!上次因为袁文杰强拆的事,乔文德把定好的行程取消,搞得南江省狼狈不堪,这次南江省把纪念馆开馆的日子都定下来了,还做了报道宣传,要是历史重演的话,那这人可就丢大了,是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啊!无冲化煞. 第三二一章 叫停 “乔老有别的安排”曾毅问到,他听秦一舟的语气轻松,不像是什么坏事。 “乔老却是没有另外安排,只是有那么几位以前也在南江工作过的老领导,得知乔老要去南江,也想回来走走看看。”秦舟呵呵笑了声,道:“也知道,老领导出门,可不是走就能走的。 “秦主任的是!”曾毅颔首,一般的老领导也就罢了,想出门没有人拦住,但卸任之前位高权重的老领导,因为影响大,出趟门就不容易了,怎么走、带谁走、如何接待、怎么放身置、什么行程,都得项项落实到细节,核实无误之后,才能启程动。 “这件事,我已经通知南江省委办公厅了,现在就是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免得迟误了的正常工作放置!”秦舟到,他之前已经跟曾毅沟通过了,乔老南江之行时的保健工作,就由曾毅担负,现在计划有了变动,自然要告诉曾毅声。 曾毅笑道:“秦主任太客气了,这件事让人通知我声就走了,怎么还劳驾亲自打这个电话呢。”“应该的嘛!”秦舟完正事,寒暄两句,便道:“那就先这样,再有什么情况的话,我及时联系你。”“好的,好的。”曾毅笑着,“请秦主任代我向乔老转达问候之意!” 挂了电话,曾毅摇了摇头,心道还好不是什么坏事,否则南江省可真的没法收场了,若大的纪念馆摆在那里,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回到管委会,李伟才过来汇报园区的财务工作,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总之就个主题:形势片大好”去年引进的些项目,已经开始正式投产了,高新园区即将由以前的乞讨户,举成为市里的爆发户了。 “很好!”曾毅笑着,“李主任劳苦功劳,自从抓财务工作后,形势就天比天好!” 李伟才摆着手,道:“这都是曾主任的功劳,没有你引来的大项目、大资金,我就是再忙活,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是集体的功劳!”曾毅了句。 李伟才笑着把汇报材料放在曾毅的办公桌上,又道:“曾主任,还有件事!” 曾毅道:“你说” “下周,星星湖的项目要举行一次土地交易招标竞价会”地址就设在星星湖工地的临时会场里,胡市长届时会亲自加入。”李伟才看着曾毅,“胡市长专门交代过我,希望曾主任到时候也能去加入。”曾毅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李伟才也就不再担搁曾毅的时间,起身道:“如果没有另外事,那我就先去忙己” “好,李主任忙!”曾毅笑着站起来身子,目送李伟才离开。 李伟才出门之后”到办公室收拾下工具”就迈步下了楼,准备再到市里去汇报工作。 下楼,迎面一辆沃尔沃驶进管委会大院,李伟才就站住了脚,他认识这辆车子,是名仕集团顾宪坤的座驾。沃尔沃停稳之后”顾宪坤推门下来,李伟才此时快走两步,伸出手笑道:“这不是顾总嘛!我出门就听见喜鹊叫,心里想着今天肯定有贵客登门,原来这贵客就是顾总,欢迎,欢迎!” 顾宪坤跟李伟才握手,道:“李主任这是要出门?” “去市里办点事!”李伟才笑着,“顾总忙着发家,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咱们高新园区了!”顾宪坤神色有些焦急,也顾不上跟李伟才客气寒暄,直接问道:“曾主任在吗?我找他有事!” “在呢,我刚从曾主任办公室出来!”李伟才看顾宪坤似乎是有急事,就转身子在前面领路,道:“我带顾总过去!” “有劳李主任了!”顾宪坤跟着后面,“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可别担搁了李主任的公务。” “顾总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现在过来了,我把撇在楼下自己离开,那我李伟才算是什么人!”李伟才呵呵笑着,“就是事情再急,那也要把顾总接待好。” 李伟才到了曾毅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请进”便推门进去。 曾毅抬头看到是李伟才,就笑着问道:“李主任,落事了?” “来真巧,我正要下楼,就碰到顾总了!”李伟才赶紧让开门口,道:“顾总,快请进!”曾毅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对顾宪坤笑道:“有事电话里声就走了,怎么还亲自过来趟呢!快请坐吧!”“这件事,电话里不清楚!”顾宪坤了声,就坐在了沙发上,脸上神色其实不轻松。 曾毅就知道顾宪坤这是有急事,当下道:“李主任,那先去忙吧!” 李伟才又不是不识趣的人,虽然心里很好奇顾宪坤来找曾毅什么事,但还走过去给顾宪坤倒了杯水放下,然后道:“顾总喝水!”着,就朝门外走去,顺手合上门。 “出什么事了?”曾毅问到。 顾宪坤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份文件,道:“这是龙山机场那边刚给我传真过来的,看看吧!”曾毅拿起来下,上面大大的题目:责令改正违法行为决定书。 里面写道:“经我部环境呵护督查中心查询拜访发现,市新建南云机场项目存在着环保投资不达标、环保办法不到位,部分建设项目产生变动,但未重新报批环境影响评价文件的情况。兹责令该项目即日停止施工,在重新获得环境影响评价文件之前,不得擅自恢复建设!” 下面一枚鲜红的大印,属于环保部。 “这是什么情况?”曾毅惊讶问到,“机场的环保投资、环保办法,不是已经获得审批通过了吗?”顾宪坤就道:“机场总投资才十多个亿,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到地处山区,怕通不过环评”所以用于环保的投资预算高达两亿,这对个机场来,已经是远远跨越标准规定了,就是建座化工厂,也没有这么高比例的环保投入。” 曾毅颔首,晏治道他走了解的”个真正的学者官员,这人看问题的眼光很是久远”所以很重视环保问题,从顾宪坤的话中,也知道晏治道当初就对机场建设所衍生的环保问题,做了很严格的要求。 “这个项目改动”又是怎么回事?”曾毅指着文件上的明。 顾宪坤没什么好气,道:“我已经问过了”相对原先的建设方案,现在只是多盖了座职工食堂,两层楼高,占地不过两百个平方,这还没有本地个农家院子大呢,怎么可能对环境产生不成预估的影响?”曾毅的眉头就锁了起来,这么,是有人故意拆台,硬是在鸡蛋缝里挑骨头,找个理由把项目给停了?另的不好找”但要找错的话,还愁找不到吗! 顾宪坤此时就道:“我看就是那个孙翊在使坏,除他,也没有他人了!” 曾毅心里也正是这个想法,机场的项目,自己没让孙翊插上半点手,这子丢了大人”又没捞到钱,自然是会怀恨在心的,这个曾毅早有预料。 只是曾毅感到有点纳闷,孙翊这子的水平,似乎突然之间就上进了,这跟以前的手段完全不合,并没有直接冲着自己来,而是绕了个大圈,把状告到环保部去了,还晓得搞迂回路线了。 这是比较伶俐的种手段了,借规则来收拾,并且还让挑不出任何理来,能是人家孙翊在对使坏吗,明明就是环保部依照规定在执行公务,环保部又不是哪个人开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曾毅眉头舒展开,琢磨着这个转变里的意哦顾宪坤看曾毅神色奇怪,又道:“我来找,就是看有没有什么体例!我那边地基也打了,硬化也搞了,几千万的真金白银砸进了去。 再了,整个工地上几百台设备,上千个工人,担搁天那都是钱,照这样拖下去,别是十来个亿,就是有百个亿,机场也建不起来。” 曾毅点颔首,道:“我这不正在想体例嘛!”“孙翊这个王八蛋!”顾宪坤骂了句”“换了以前,我就直接揍他了!” 曾毅哈哈笑了起来,顾宪坤走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今天都骂了粗口,这可是不多见,不过这气话没用,换了是以前,都不消等任何人,我早就揍他了!自从进入体制之后,曾毅可是很久都没有再跟人拔拳相向了。 “还有心思笑,快想办法吧!”顾宪坤到。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告了个罪,过去接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是我,晏治道!”晏治道在电话里报出家门。 “是晏市长!”曾毅想着顾宪坤都来了,晏治道也该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快,他道:“老领导是要讲机场的事吧?” 晏治道苦笑,“这事已经知道了?” “刚刚知道,顾总现在就在我这里坐着呢,逼着我想办法!”曾毅到。 晏治道就道:“看来我和顾总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件事还得你帮忙。机场对龙山市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讲了,其中的艰辛,也是知道的。现在千辛万苦地把这个项目,给龙山市的父老乡亲争取到了,我们可不想放弃。”“是!”曾毅点着头,“机场落户龙山,对龙山有着很是积极的作用!” “得知这件事的第时间,我就跟省环保厅进行了沟通,很棘手!”晏治道把这个情况讲了下,以示自己也是想了办法,尽了力的。 曾毅明白这两人今天为什么都来找自己,龙山机场的招标结果,自己几多进行了干预,现在出了事,他们固然得找事主。 想了想,曾毅道:“晏市长,环保部的意见很是重要,要不这个项目就先暂时停下”依照规定,重新请他们做下环境评估。我在省里这边,想想办法。” “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我会跟建筑商那边沟通的,拿出个妥善的方案。”晏治道着,决定书是环保手下的”曾毅却要在省里这边想办法,这就明曾毅已经明白妖风是从哪里刮起的。 环保部不是大部”就算下了责令书,地方上也未必会执行,看看各个处所上的情况就知道了,为了追求经济效益些根本就无法通过审批的污染项目,最后也通过了环保部的环境评估。到底如果不完全打破以gdp为纲的政策,环保部就永远都只会是个摆设,一块遮羞布。 但这次不样了,龙山市绝对不能未批先建、顶风作案,否则就是授人以柄,等着收拾的,不是环保部,而是省里,这才是重点!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省长孙文杰的支持呢。 既然曾毅说了想办法,停几天就停几天吧只要项目不黄就行! 晏治道又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有顾宪坤亲自过去催促曾毅,他就不好再什么了显很多余。 挂了电话,顾宪坤也欠好再坐了催都催过了,难道还真的坐在这里逼自己立刻把办法想出来吗? 他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还得赶到龙山那边去,把工地上的事情安排下!” 曾毅也不多留,送顾宪坤到了楼下,道:“对了,下周星星湖项目要举行土地交易招拍会,到时候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 顾宪坤就皱眉,自己都恨不得要揍孙翊这王八蛋了,哪有心思来给他捧场,也不知道曾毅是咋想的!但他也知道曾毅历来都不会这种空话,便道:“行,到时候看安排吧,有空我就过来了!”送走顾宪坤,曾毅回到楼上,坐在办公椅里寻思,从陈龙抓人的那刻起,曾毅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除非和孙翊之间分出个胜负,否则今后南江省就是有你没他。 寻思片刻之后,曾毅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个电话本,翻了两页,就依照个号码拨了出去,道:“是张处长吗?我是曾毅!” “…………有个事情,我不是很清楚,要向张处长请教下,就是上次来南江……” “…………好,好,那就我清楚了,谢谢张处长!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处理公务了,等去京城的时候,我定请张处长好好喝一场!” 曾毅笑着挂了电话,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翟浩辉的号码拨了过去,道:“浩辉,有个事,得请帮忙……, ……” 等收起电话,曾毅气定神闲地把电话本放进抽屉,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平静地看了起来,似乎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星星湖工地的外面,今天彩旗招展,虽然没有人山人海,但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好车,像是在举办个盛大的车展。 曾毅上次视察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条好路,如今笔挺宽阔的柏油路,已经从高新园区直通星星湖的入口,开车的话,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达到。 入口处依然是那块巨大的规划图展板,只是旁边竖起了溜路标指引牌,里面的道路已经做了稍微的规划,搭起了临时的通行桥,不再让人步履维艰了。 李伟才此时就陪着曾毅站在入口处,等着胡开文的到来,不时和前来加入招拍会的企业家打着招呼。 龙山机场被责令停建的事情,这几天传遍了南江省,省内很多报纸也做了报导,不了解内情的人,可能就以为这只是环保部的次照章行使权力罢了,但李伟才心里很清楚,这是对曾主任挑衅省长公子的回应。 当初没让人家介入到工程招标中去,现在可倒好,人家直接停了的项目。 李伟才偷偷瞥了眼站在前面不远的曾毅,发现曾毅跟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背手站在那里,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悠闲地等着胡开文的到来。 李伟才心里很纳闷,到了这个时候,曾主任怎么还可以如此镇定自若呢,不知道是另有体例,还是已经拱手认输了。 远远看在了胡开文的那辆车子,李伟才快步到了曾毅面前,道:,“胡市长到了!” 曾毅就放下手,露出淡淡的笑容,跟着李伟才起迎了过去。 胡开文下车之后责到曾毅,很是高兴,道:“曾毅同志,让们久等了!”“我们这也是刚刚到!”曾毅笑了笑。 胡开文今天是意气风发,双手往肚皮上捧,道:“今天的这个招拍会,市里领导很是关心,临出门前,还特意把我叫了过去,做了重要的指示和安排。” 曾毅笑道:“没有市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星星湖项目也不成能进展得如此顺利神速。” 胡开文仔细观察了下,没有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的不悦,这才有些安心,龙山机场的事,他也听了,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像是在解释自己来迟的原因,但其实就是在警告曾毅,和省长公子有矛盾,但今天绝不克不及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坏了市里的大事! 李伟才此时请示道:“胡市长,曾主任,里面的会场都已经安排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进去?” 胡开文哈哈笑,道:“走吧,咱们进去话,可不克不及让这些财神爷们久等了!” 第三二二章 逼停 星星湖的湖心小岛,此时被布置得花团锦簇,中央的空地铺上了地毯,摆上了椅子,前方搭起了一座临时的主席台,背后的巨幅海报上一排大字:星星湖项目集中招拍竞价交易会! 现场已经到了不少的企业家x开发商,胡开文领着管委会的一众官员入场的时候,大家立刻起身鼓掌欢迎。 “感谢各位的莅临参与,感谢,感谢!” 胡开文双手举过头顶,合在一起向在场的人连连致意。刚才在入口处,看到曾毅言语神态正常,胡开文心里的石头落地一块;现在看到现场来了这么多的企业,他心里的另外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心道这是大局已定啊,大局已定! 李伟才在前面开路,分开那些过于靠近的人,领着胡开文和曾毅顺利到了第一排的贵宾座位前。 “坐吧,大家坐吧!”胡开文笑了两声,就端坐于最中间的一张椅子上,脸上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其余相关领导,就按照高低次序纷纷落座,形成一个以胡开文为中心,向两边依次延伸的局面。 孙翊和常俊龙也到了,但两人并没有跟企业家一起入座,而是站在一旁吸烟。 远远看过去,见曾毅坐在胡开文的右手边,正跟胡开文不知道在开心地聊些什么,常俊龙就道:“咱们曾大少的气度与城府,可真是令人钦佩啊!你看看,宠辱不惊,淡然置之,啧啧!” 孙宇站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当时冷哼了一声,心道曾毅他例是想蹦醚,但是敢吗?现在我把龙山机场给停了,就是等着你们这帮人自己蹦醚呢只要你一蹦醚我就有无数种的办法来将你们这帮人一个一个收拾干净! 动其头目,不如动其爪牙! 这是孙翊这次总结的最大教i!曾毅这小子本身没有什么破绽,人又很机警异常地难以对付,而且曾毅在南江待得时间也太久了身边难免有几个铁了心的追随者,自己对曾毅这个正主下手,对方必然会抱团反击,这次要不是那个陈龙坏事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让老爷子刮得一头狗血? 但如果自己对其爪牙下手的话,那难受的就是曾毅自己了!我倒要看看你曾大少这回是要弃卒保车呢,还是弃帅保卒啊! “就怕是强颜欢笑啊!”孙翊冷峻道了一声。 常俊龙心领袖会地嘿嘿笑了几声曾毅这小子是属刺猬的,一碰就扎人,但这次叫停龙山机场,绝对是神来一笔,着实让曾毅这小子消停下来了。 “小曾,你估摸一下,今天的招拍会,大概能成交多少?”胡开文此时稍稍靠近曾毅,低声问着。 兽毅笑道:“今天到场的企业不少,说明他们对咱们的这个项目非常看好,我当然希望成交数量越高越好。” 胡开文微微颔首,道:“自从市里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之后,我是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生怕辜负了领导的期望,现在终于是要见真章了!其实只要这次的招拍会能够达到事先预期的一半,我也就可以松口气了,咱们市里的财政压力,也可以大大地缓解啊!” 说话的同时,胡开文的大手放在肚皮上,轻轻地摩挲两下,神态间不无志满意得之色。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胡开文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呢,曾毅只不过是管委会的一个昏主任,但在高新园区,为什么就能和自己这位卧市长打得平分秋色呢?说到底,一是人家身后有领导支持,二是人家手上要项目有项目,有钱有钱。 现如今,你要是手中没钱,别说是做大事,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你就是说句话,腰杆子也硬不起来。平时上了会议桌一交锋,你囊中羞涩,大话都不敢扔一个,还没怎么着呢,自己的气势先弱了几分,谁又会拿你这位副市长当回事呢! 现在好了,只要招拍会一结束,就会马上有大笔的真金白银入账。 按照规划,星星湖周边可供开发的土地,有六万多亩,今天招拍的这批土地,也有七千多亩,按照南江省目前普通住宅用地的成交均价来计算,成交总价就突破二十个亿了。何况星星湖项目原本就不是按照普通住宅来开发的,而是要搞高档住宅的,那么成交价格还要再高一些。 胡开文这么一计算,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更加浓盛了,要知道,白阳市全部区县加在一起,去年的财政总收入,也不过八十多个亿。而星星湖的项目,眼下才刚刚开始第一期工程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今夭的招拍会一结束,自己在市里、在高新园区的地位,可就不比往日了啊。 此时李伟才走过来,打断了胡开文的这番遐想,请示道:“胡市长,时间到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开始吧!” 胡开文重重地点头,踌躇满志,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李伟才是今天招拍会的主持人,得到胡开文的指示后,他就走上前面的演讲台,轻轻磕了两下话筒,热情洋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首先请允许我荣幸为大家介绍今天到场的重要嘉宾……有白阳市副市长、高新园区党工委书记胡开文同志……市规划建设局局长……市国土资源局局长……高新园区常务副主任……” 一长串的介绍完毕之后,李伟才道:“现在,请我们用热情的掌声,欢迎胡开文胡市长上台,为今天的招拍会致辞!” 胡开文站起来,抬手示意,笑盈盈地上了演讲台,把讲话稿打开摊开,阴阳顿挫道:“又是一年春风暖,又是一度春草绿!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来,我们隆重举行今天的招拍会。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白阳市、代表高新园区,向所有在座各位的鼎力支持、大力参与,表示感谢……” 曾毅在台下轻轻笑了笑,胡开文这段稿子,也不知道是找谁写的,还挺有诗情画意的呢。 坐在最后面的孙翊,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心道胡开文这卖弄的是什么风骚,文邹邹的,把人的牙都酸倒了,不就是致个辞嘛,这都快搞成诗朗诵了,他很难明白胡开文此时心里的那种快乐和舒畅。 李伟才就站在演讲台的旁边,正好将曾毅脸上的这个笑意收进眼中,他现在可笑不起来,今天招标会结束之后,小曾主任在管委会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小曾主任不好过,自己肯定也无法好过,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小曾主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白阳市历史悠久,人文荃萃,文化底蕴极其丰厚,是多位历史名人的故乡和隐居之地,也是很多伟人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而星星湖,就是白阳这块桂冠上最灿烂的那颗明珠,这里气候温和、风光秀丽、环境优美、自然景观密布,不仅是较好的旅居圣地,更是理想的投资热土……” “……去年,白阳市委市政府,以最大的魄力、最具有战略思维的眼光,提出了开发星星湖的计划,讲星星湖项目定为我市的重点项目、明星项目,并且给子了最大的关注,最有力的扶持,最优惠的政策,最坚定的决心,来积极推进星星湖项目的实施……” 胡开文此时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越讲越兴奋,越讲越欣喜,脸上都冒出了红光。 最后,他放开演讲稿,抬起右手有力地一挥,道:“春风激荡催花红,正是潮起扬帆时!在座的各位商界精英,都是具有慧眼的有识之士,我相信……” “轰轰轰!”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胡开文正在兴头上呢,也不得不暂停了讲话,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很是不悦,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正在享用一桌的美味珍馐,却突然吃出颗苍蝇,真是大倒胃口啊。抬起头,胡开文看到天空中有一架银色的客机,正朝星星湖的上空飞了过来,发出很大的声响。 狗龘日的,这是从哪里来的飞机,太不长眼了,胡开文心里咒骂着,还有点奇怪,这白阳市的天空,可从来没有飞机光顾过啊。 两分钟后,飞机从星星湖的上空划过,然后消失在了远处,现场这才清净了下来。 胡开文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重新找到刚才的感觉,抬手又是有力一挥,道:“我相信,各位一定会做出一个最正确的投资抉择,同时,我也坚信……”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再次打断了胡开文的讲话,一架新的飞机,又从荣城机场的方向划了过来。 这一下,台下就有点骚乱了,现场的企业家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注意力全转移到那架飞机上了。 胡开文很是恼火,这帮开飞机的人都疯了吗,竟然认不清东西,荣城机场的航线,明明就在另外一个方向嘛。 两分钟后,飞机走远,胡开文也懒得再找什么感觉了,道:,‘我“我坚信,你们也一定会因为今天的这个正确决定,收获巨大的财富。最后,祝在场所有的人,工作顺心顺意,事业蒸蒸日上!谢谢!” 胡开文说完,看着台下,本以为会有热烈的掌声呢,谁知道兜头一盆冷水,下面冷场了,那些企业家的人还在场内呢,心似乎却已经跑出了星星湖,一个个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还是李伟才反应快,立刻带头鼓掌,坐在第一排的白阳市一众领导干部随即也开始鼓掌,现场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胡开文就觉得不妙了,但又想不明白问题走出在哪里,他从台上走下,回到位置之后,就低声对旁边的曾毅道了一声,“小曾,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对啊!” 曾毅还没回答呢,坐在另外一边的规划局局长凑过来,道:“胡市长,情况不妙啊!” 胡开文气得都想拍桌子,难道我没长眼睛,看不到情况不对吗!我现在要知道的是,情况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一下变得这么难堪了! 曾毅就道:“胡市长,我好像听到后面的人在议论飞机航线的事情!” 规划局局长接着道:“胡市长,星星湖的项目是做高档地产的,最大的卖点,就是风景秀丽,清净优雅,要是飞机天天在头上飞……” 胡开文顿时如被雷劈,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脸,也不禁是一阵煞白,身躯微微抖动,难道“难道刚才的再机,是,” 曾毅此时道:“胡市长,要不我打电话到民航局,问问是什么情况,刚才的事可能只是偶然“…… “对,对!”胡开文反应过来了,道:“小曾,你现在就打电话,一定要把情况弄清楚!” 曾毅就站起身,准备到一旁去打电话,刚站起来,这天空又传来了“轰轰轰”的声音。 胡开文听到这声音,当时眼前一黑,差点没从椅子上翻过去,我的天爷,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早不来,晚不来的,为什么偏偏就在今天来呢! 等定住神,胡开文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那原本摩挲肚皮的大手,不禁捂在了心口之上。 坐在最后面的孙翊,此时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了,脸色并不比胡开文好一点。 “这飞机是从哪来的!”孙翊黑着脸咬牙问常俊龙。 常俊龙也是刚掏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道:“我马上打电话,去问民航局!马匹的,这不是瞎捣乱嘛!等我弄清楚,看怎么收拾他!” 孙翊气得站了起来,叉腰抬头盯着正从头顶飞过的客机,如果手边有高射炮的话,他一定会把那家伙轰下来的! 胡开文捂着心中,坐在椅子上看着在不远处打电话的曾毅,焦急地等着消息。 此时背后第二排的座位上,有人放下电话,道:“我都问清楚了,荣城机场为了提高航班起降的效率,搞了一个进离场航线分离的方案,说是今后凡是离场的航班,都要从这个方向走,已经定了,就从今天开始……” “噗通!” 胡开文再也没能坚持住,一下滑到了椅子下面,然后人事不省,他最担心的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胡市长,胡市长……”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白阳市的一众领导干部,全部围了上来,焦急呼唤着。 曾毅州把电话拨通,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当下又收起电话,急急返了回来。 “让开,让开,让曾主任看看!”李伟才也是几个箭步从台上蹿了下来,嘴里高声喊道:“曾主任懂医术!” 围在胡开文身边的人,赶紧把曾毅让了进来,道:“曾主任,你快给看看吧,胡市长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也有人在旁边呼喊:“快,快拨120!告诉他们,是胡市长晕倒了!” 曾毅进去蹲下身子,一边摸脉,一边翻开胡开文的眼皮嘴巴看了一下,然后就从手指上抽出金针,给胡开文身上快速扎了几针。 “呼……” 胡开文猛地大喘一口气,有些苏醒的意思了,只是意识还有些模糊,躺在地上不动弹,胸腔来回起伏着,嘴里发出哼哼呼哧的声音。 “醒了,醒了!”周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曾毅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道:“没有大碍,胡市长可能是太疲惫了,导致突然昏厥,现在他需要休息,最好是能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李伟才就道:“我马上找人送胡市长去医院!”说完,他赶紧叫过来几名工作人员,一边打电话让人把车准备好。 “李主任,我送胡市长去医院,你就留下来,继续主持招拍会!”曾毅说了一句,跟工作人员一起抬着胡开文,匆匆离场而去。 李伟才心道这还有什么可主持的,今天的招拍会指定是黄了,星星湖这个项目,原本是要打造荣城周边最宜居的高档住宅区,现在可例好,机场改了航线,飞机天天从头顶上呼啸而起,跟打雷似的,甚至比城里头还要吵闹,谁还愿意跑这么远的路,住在这里听飞机起飞的动静啊! 搞不好,这个项目都得黄! 李伟才这么想着,扭头一看,正好看见了最后面的孙翊和常俊龙,这两人的脸色,现在可都不怎么好啊,极度难看!李伟才心里就乐了,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费劲心思地停了龙山机场的建设项目,现在可例好,一转眼,荣城的机场就要逼停你们的项目了。 这就是报应啊! 李伟才正了正形容,迈步重新上台,用沉重的声音说道:“各位嘉宾,胡市长因为平时公务繁忙,积劳成疾,身体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状况,将不能继续参加今天的招拍会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但请大家放心,招拍会仍将进行下去。” 底下的人出奇地沉默,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之前还红光满面呢,一转眼就变成积劳成疾,我看受不了打击吧。 今夭可真是太玄了! 这飞机要是晚飞上一两个小时的,那现在被送去医院的,怕是就不是胡开文一个人了,而是在场所有的开发商、企业家,集体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现在,请规戈,局白局长上台,为我们介绍星星湖项目的规划情况!”李伟才带头鼓掌,可惜应者寥寥,现场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咚!” 孙翊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场而去。他已经知道今天的招拍会将是什么结果了,自己再待下去了,龙山机场招标时的历史,就该重演了,孙翊可丢不起这个人了。 挺好的项目,突然成了一个未知数,现场的很多人就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只是碍于孙翊这位省长公子在场,大家不好离开,现在孙翊一离开,大家也就纷纷离席。 规刮局的局长在台上站定,演讲稿刚摊开,嘴还没张呢,下面的人就已经作了鸟兽散。 第三二三章 乱弹 秘书王明龙敲开市委书记廖天华的办公室,老板有交代,今天只要星星湖项目招拍会出了结果,就必须第一时间让他本人知道,只是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让王明龙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汇报。 王明龙轻脚走近廖天华的办公桌,低声道:“老板,出事了!” 廖天华手中的笔就停止了写字,他最怕听到的三个字,就是“出事了”每次都让自己心惊肉跳。 “星星湖的招拍会出结果了!”王明龙滞了一下,鼓足力气说道:“所有的项目全部流拍,胡开文副市长晕倒在招拍会现场,现在被送进了市中心医院。” 廖天华极度震惊,右手猛地一抖,钢笔里的墨水洒了出来,在要批阅的文件上弄出一团墨迹,他实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也绝对没有想到,事情还能会坏到这种不能再坏的程度。 “消息确实?” 廖天华问了一句,右手就摸向自己的烟盒,他需要在心里好好消化一下这个震骇的消息。 “是规划局白局长打来的电话!”王明龙说着,刚才收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是失手打翻了自己的水杯。 廖天华就道:“你让白逸飞同志来一趟,我要听取详细的汇…………”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正门传来两声敲击之声,市长赵占兵随后走了进来,道:“廖书记,有个紧急的事情,我要向你汇报!” 廖天华的办公室,有两个门:一扇通着秘书王明龙的办公室,前来汇报工作的人,都会先到王明龙这里等候,通报之后,就从这扇门进来:另外一扇则是通着楼道的走廊,属于是办公室的正门。这扇门的存在,非常有必要,比如说上级领导来了,总不能让领导去秘书那里通传吧。 平时这扇门,主要是方便市里的其他几位常委进来说事的,比如市委秘书长李建新,他每天要跟廖天华碰很多次面,总不能每次都让秘书通传吧。 但是大家一般也不会去敲这扇正门的,毕竟是廖天华是一把手,在礼节上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只有那些脑袋发昏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可以跟廖天华平起平坐,然后大咧咧从正门直入。 今天赵占兵直接从正门进来说明他是真有紧急的情况。“占兵市长,坐!”廖天华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陪着赵占兵坐在了沙发上,“坐下谈!” 王明龙给赵占兵倒了一杯水,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星星湖招拍会的结果,廖书记知道了吗?”赵占兵直入主题。 廖天华微微颌首,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正要了解具体的情况,这个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啊!”赵占兵就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原因有没有搞清楚?”廖天华问道,他很难理解,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既有蔡氏集团这样大财阀的支持,又有省里领导的重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我了解到的情况,说是荣城机场方面修改了航线,新的航线正好从星星湖上空通过,开发商的临阵退缩,就是因为这条航线!”赵占兵说到。 廖天华一琢磨,就知道原因所在了,荣城机场距离星星湖不过二十公里的路程,这点距离对于飞机来讲,不过是眨眼就到,飞机起降的巨大轰鸣声,可不是个小动静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廖天华问到,这么大的变动,为什么民航局事先就没有任何通知呢。 赵占兵道:“这件事其实很早了,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民航局就给市里下过通知,说是荣城机场要寻找和开辟新的航线,要求我们白阳市提供一些地域方面的资料,并且积极配合这件事。”廖天华心里一咯噔,他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民航局还下过专门的通知,说是要进行一次大范围的空域调整勘测,涉及包括南江省在内的六个省份,多家机场,荣城机场是其中的重点调整对家……, 空域调整并不是一件小事,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勘测,往往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很有可能两年三年都无法最终确定下来。只是这时间一长,白阳市的上上下下,就把这件事给忘掉了,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民航局最终选中的新航线,偏偏就在星星湖的上方。 要知道,在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星星湖还只是一片荒地呢,白阳市提供给民航局的资料,根本提都没有提星星湖。 廖天华心中无比郁闷,这次白阳市可连说理都没有地方了,民航局是个比较特殊的部门,作为地方政府,本来就对空管部门没有任何影响力,何况这次还怨不得人家。 赵占兵更是郁闷,书记管帽子,市长管票子,他这个市长,在星星湖的项目上已经开支了很大的一笔,修桥铺路、通水通电、征收土地,这桩桩件件,哪个地方不得花钱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原想着等星星湖项目周边的土地拍卖出去后,市里好赚个钵满盆满呢,谁成想却打了大水漂。 白阳市不是经济大市,财政原本就不富裕,下面一大半的县,还都是那种入不敷出的贫困具,见天到市里哭穷,请求接济。这次市里一下赔了这么一大笔,那财政就更加拮据了,如果再因此影响到市里其它的项目的建设进度,那自己这个市长,怕是就很难当下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市政府办公厅的马平川同志,好像有个哥哥是在民航局工作吧?”廖天华问到。 赵占兵点头,马平川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他的哥哥马平江,确实是在民航局西部地区管理局担任领导的职务,“廖书记的意思是……” “可以先让平川同志去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看这件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廖天华沉眉说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力去挽救。” “那我立刻去办这件事!”赵占兵就站了起来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吧。 “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送走赵占兵,廖天华点燃一根香烟,坐在沙发里沉思。神色很不轻松,他心里明白,马平川那位哥哥能起的作用,怕是微乎其微。航线的事情,很多时候就连民航局这个主管部门都无法自己做主,还是要以空军方面的意见为准。 只是廖天华有些不解,修改航线的事情进行了也有一年多,早不定,晚不定,为什么偏偏就在星星湖项目招拍的时候它就定下来了呢,早个一天半天,市里也不会丢这么大的人,迟个一天半天,白阳市就已经把风险转嫁给那些开发商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呢? 廖天华的念头只是一闪,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去年三月的时候,曾毅都还没到白阳市来参加工作呢那时候曾毅只是南云县招商局的局长跟星星湖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再说了,曾毅的后台是方南国,怕是方南国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对军方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吧! 何况军方向来自成一体地方上的领导要插手军务,是大忌中的大忌,方南国不可能、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帮曾毅撑这个腰的! 要说曾毅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廖天华打死都不信!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廖天华长出一口气,吐出大团烟雾,脸色更加严峻,不管是不是巧合,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妥善解决这个事情。解决不好的话,市里的损失倒是其次,怕是今后白阳市的形象就完了。你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些开发商却不这么认为啊,修改航线这样的大事,难道白阳市事先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认为白阳市是在故意下套的,怕绝对不会只是少数人的想法。 胡开文在医院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曾毅,他急急问道:“小曾,招拍会怎么样了……” 曾毅把胡开文按在病床上,道:“胡市长,你还是先休息吧,等养好了身体,我再向你汇报!” 胡开文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极度糟糕,当时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开招拍会之前,自己还轻飘飘的,觉得自己马上就掌控高新园区,然后顺利进入市领导之列,谁知顷刻之间,自己就被打回了原形。 这一天,从天上到地下,胡开文可谓是大喜大悲,他看着曾毅,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自己这位副市长费尽心思,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压住曾毅一头,时也?命也? “是你送我到医院吧?辛苦你了,小曾!”胡开文这是下了送客令,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曾毅看胡开文没事,也不想多待,便道:“那胡市长就休息吧!”说着,曾毅准备离开。 刚一起身,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市政府办公厅到副主任马平川。 “胡市长!”马平川快走两步,来到胡开文的病床前,关切道:“胡市长,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平川同志,我没事,就是要休息几天了!”胡开文说到,出了这事,他也不想着急出院了,出去之后,到民航局活动的事情,就肯定是由自己来扛了,但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啊!不如就待在医院,看看事情的变化再做决定吧,孙大公子此时肯定也在想办法了。 “市里领导让我代为转达慰问之意,星星湖的项目,眼下虽然出现了一点挫折,但我相信,那都是暂时的!”马平川隔着被子,轻轻在胡开文胳膊上拍了几下,道:“胡市长你也不要太着急上火了,安心休息,等身体养好,星星湖项目的担子,还得由你来挑呢!” “谢谢市领导的关怀!”胡开文稍微直起几分身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是有负市领导的期望啊。” 马平川劝慰了几句,道:“赵市长还交代给我另外一件事让我代表市里,前去民航局去沟通这件事。星星湖的项目,一直是由胡市长负责的,现在胡市长身体不允许,那你看谁去比较合适,正好把星星湖的情况也向民航局的领导反映一下。”胡开文就看着曾毅,道:“小曾,星星湖的情况你也熟悉,要不就辛苦你一趟?”曾毅明白朗开文的心思,这是也让自己不能好过啊,他道:“行,我跟马主任走一趟!” “一定要把星星湖的情况,以及市里的具体困难”向民航局的领导详细解释,争取得到民航局领导的理解和支持!”胡开文指示道。 曾毅点头,“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市里分忧解愁!”马平川也不再耽搁,领着曾毅出了医院,就直奔民航局西部管理局。 民航西部管理局的办公地点其实不远,就位于荣城机场的附近,荣城机场在几个西部省份内,算是最大的一个机场了。从白阳市到荣城机场,有快速干道,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到了地方。 “曾毅同志,你想想一会要讲什么,一定挑重点!”马平川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就走进了西部管理局的办公大楼。 曾毅微微颔首,“马主任放心!”马平川领着曾毅直接到了四楼的一间办公室门。”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就推门而入。 “平川来了啊!”里面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和马平川是兄弟,两人都是方脸盘,浓眉毛,脸色黝黑,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快坐!”“这位是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曾毅同志!” 马平川介绍了一下,就对曾毅道:“你也坐吧!”马平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刚才你急匆匆打电话,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是这样的,哥!”马平川想了一下,道:“荣城机场是不是新改了航线,要从白阳方向走?”马平江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马平江是局里航空管理处的处长,主要是负责辖区内航空运输企业的经营许可审核,实权很大,但机场航线上的事,不是他能摸得到的,所以出言很谨慎。 “这条新航线,可把我们白阳市坑苦了!”马平川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曾毅同志,你把具体的情况介绍一下吧!” 曾毅刚要张开,马平江就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 “平川,你这么讲不对了嘛!”马平江拿起自己的茶杯,重重吸了一口,道:“修改的航线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的,这可不是针对你们白阳市,更不是针对其它某个市的。而是我们民航局在加快空域管理改草,科学分配空域资源,提升空中交通管理水平,加速飞行流量等多方面作出的一项重大举措,也是多年来军民航携手开发空域资源工作中范围最大、程度最深的一次,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受到了国家和军队领导的高度关注以及肯定!”马平江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是在提醒自己的弟弟,这次航线修改的意义重大,非同寻常,说话一定要谨慎,别动不动就把谁坑苦了。 马平川就问道:“荣城这么大的一片天,难道就再没有更合适的航线,一定非要从白阳这边走?” “看你这话讲的!”马平江呵呵笑了笑,安抚了一下自己弟弟的情绪,道:“开辟新航线,那是一件很复杂的工作,需要反复的勘测、精密的科学论证,任何一点微小的差异,都可能导致不可预估的后果,既然空管方面确定了要从白阳飞,那自然就有从白阳飞的道理嘛!作为地方,你们还是要多理解、多配合咱们民航局的工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吗?”马平川问到。 马平江知道自己弟弟也是奉了上命来的,今天要不给他一个说法,怕是他很难交代,便道:“这样吧,我给领导打个电话,如果领导有空,我领你过去解释一下!” 说着,马平江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并且直接按了免提,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他lù出灿烂笑容,道:“刘主任,我是马平江啊,陈局长在不在办公室,有个情况,我要向陈局长汇报!” “陈局长出去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事情要是不急的话,你就明天过来吧!”电话里传来笑声。 “其实也不急,是这么个情况,今天机场新改了离场航线,这不白阳市那边就来了几位同志嘛,想反映一下他们的难处,看能不能……” 电话那边的语调就变了,“我说老马,你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没醒,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揽下来呢!” “我这也是推不开啊!”马平川解释了一句。 那边严肃说道:“离场航线的修改,是总局和总参两方面定下来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再说,这次空域改草,涉及多家机场,新开辟的固定航线、临时航线,再加上改向的既有航道,大大小小有五六十条线路之多,哪个能没有一点具体的难处呢?要是都像白阳市这样闹上门来,那我们民航局的工作,还要不要干了,我们的改草,还要不要继续了!” “那这事……”马平川故意拖长了声调。 “乱弹琴!”那边重重地磕了电话,“让他们走!”。 第三二四章 第三阶段 从民航局出来,马平川的脸sè很不好看,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竟然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这让自己回去如何交代啊,市领导能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去办,就是看中了自己在民航局有点关系,可现在自己出马,和别人过来的结果,也没有半点的区别嘛。 “马主任,现在去哪?”曾毅问到。 马平川没什么好气,道:“回去!”就背手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曾毅摇摇头,在后面跟上,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这次空域调整的事,曾毅早就知道了,去年帮晏治道争取龙山机场项目时,孟群生介绍了一帮子京城部委的人给曾毅和晏治道认识,其中就有民航总局的一位处长,姓张。 这位张处长似乎有点知道曾毅的背暴,年前带队到南江勘测航线时,还特意到白阳高新园区来找曾毅,曾毅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热情接待,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点熟悉了。 临走的时候,张处长拿出了这次南江之行的成果,曾毅看过那张为荣城机场勘测的新的进离场航线图,上面总共标注了八条线,有三条都是从白阳方向走的,而其中的一条,正好就从星星湖的上方通过,曾毅便把这个事记在了心中。 刚才在民航局,马平江他们虽然把话说得很绝对,但曾毅知道,事实并没有马平江说得那么严重。 进离场航线,不同于真正的航道,它只是为了提高机场飞机的起降效率、避免飞机对头穿越时发生安全事故而设的短道航线,短则十几公里,长则数十公里专门用来让飞机爬升和降落。而飞机起飞之后,最终还是要回到固定的航道上去完成飞行的。 这就有点像走进出高速公路时那些上下匝道,兜兜绕绕,最终目的是要让车子进入自己要走的那条高速公路。 而荣城机场这次修改的就走进离场航线,让飞机从星星湖方向的这条匝道进行升空。 一般来讲,固定航道确定下来之后就不可能再变动了,但进离场航线却不同它是可以进行临时变动的,所以张处长在勘测时,就为荣城机场总共勘定了八条进离场航线。平时飞机都走固定的进离场航线,但比如遇到突发的雷雨、大雾那么机场就可以临时开启其它方向的进离场航线,让飞机从没有雷击大雾的方向进出。 这不新鲜在国内某些地方,就有机场为保障高考的顺利进行,而临时改变进离场航线的事情发生。 曾毅能量再大,关系再深,也不可能去改变一条固定的航道,但要想在这些进离场航线上动动脑子,还是可以的。 回白阳的路上,顾宪坤打来了电话,道:“听说星星湖的招拍会上,所有项目都流拍了?”曾毅便道:“我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很高兴似的。”“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顾宪坤呵呵笑着“今天真该听你的,到现场去看一看,这样也能欣赏到别大少当时的那副尊容啊!” “你现在去找孙少,怕是也不晚啊!”曾毅笑着。 “原本是打算要去参加招拍会的结果母亲大人要去灵觉寺听禅,我只好陪着过去!”顾宪坤解释了一句道:“今天没能去成,真是终生遗憾啊!”顾宪坤这么讲,是有原因的,以他对曾毅的了解,今天这一招逼停,绝不会是在无的放矢,而曾毅的目的,也不会是搞黄星星湖项目,只怕是在斗垮孙翊、教训常俊龙之后,星星湖的项目还会在曾毅的主持下,重新启动上马。 那天曾毅通知自己去参加招拍会,估计就是在点醒自己,可惜自己理解错了,否则在今天的招拍会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拿下几块最具优势的地段,而且价格也肯定是最便宜的。 现在时机错过,等这个项目再次重启之时,怕就没有这等好事了,所以顾宪坤是真后悔,而不是嘴 “以后还有机会的!”曾毅淡淡道了一句,道:“我现在要回市里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就先不跟你讲了。”“行,你先忙!”顾宪坤笑着挂了电话,“以后再有这机会,我可绝不会错过了!”“华嚓!”别翊一下摔了电话,气得叉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他得到的答复,跟刚才马平江说的是一模一样,什么军地合作,什么空域改草,总之一句话,这是上面定的事情,民航西部管理局方面没有丝毫变动的权力。 常俊龙走近了几分,问道:“孙少,怎么讲?” “还能怎么讲!”孙翊更是没什么好气,道:“让我们找总局,找总参去解决,马匹的!”常俊龙心中黯然,他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个突然变故,完全就是被人一下掐住了七寸要害,他道:“会不会是曾毅捣的鬼!” “除了他,还会有谁!”别翊说到,但他很纳闷,曾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影响到民航方面的空域调整方案。 常俊龙倒是很清楚,曾毅是影的不了航线垂动的事,但这对干翟家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早上常俊龙还在钦佩削翊的手段,利用环保部叫停龙山机场,完全就是把曾毅给“将”死了,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啊!谁知一转眼的工夫,曾毅就来了个反“将”。比起削翊的手段,曾毅这一招又高了不止一截。 环保部毕竟走出尔反尔,他们是先通过了龙山机场的审核,然后再找借口给叫停的,多少有些故意刁难的意思。而民航局的空域调整,则是早就在进行之中的事情了,曾毅不过是一个顺势推动,就在不动声sè之间,让自己这边陷入了绝境”而且还让你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就是那些深知内幕的人,现在怕是都有些mí糊了,龙山机场被叫停,明明就是曾毅和削翊之间的一次交锋,而今天民航局的加入,却让局势一下变得扑朔mí离了”从表面看,这完全就是民航局对自己项目被叫停的一种不满和发泄。 这里面能有曾毅什么事呢?你就是从鸡蛋缝里挑骨头”也很难挑到曾毅的头上。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常俊老本人,虽然心里觉得这事肯定是曾毅捣鬼,但也对自己的这个结论不是那么很有信心。 常俊龙此时又有些埋怨别翊”你要对曾毅下手,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吧,至少等招拍会结束你再下手啊,现在可倒好,没搞定曾毅,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孙少,要不龙山机场的事,就放它一马?”常俊龙说到。 孙翊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那个项目叫停,现在又要让自己去放它一马,别说外人会怎么看”就环保部的人” 也得把我孙翊给看扁了。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给曾毅磕头赔罪算了,老子要是连一个小小的龙山机场都搞不定,那今后在南江还怎么混! “那星星湖的项目……”常俊龙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龙山机场那边你要是不放手的话,那星星湖的项目就会因此天折,这个项目如果停了的话,面子丢得更大,谁都知道这个项目是你别大少一力推动的。何况大家前期的投入,大大小小也有好几个亿了,总不能彻底打了水漂吧。 孙翊掏出一支香烟,塞进嘴里想去mō打火机,谁知没有mō到,就恨恨地把烟一把掐成了几截,在南江的这片地盘上,自己这位省长公子,竟然屡屡让一个小人物给拿得死死的,真是奇耻夹辱啊! 先是龙山机场的叫停,再是星星湖项目的逼停,接踵而至的两件事,让南江省的政局一下变得异常敏感。 而事处事件中心的曾毅,此时却身在省人民医院的病房,查看劳伦的病情进展。 “目前我们已经分三次进行了坏死组织的清除手术,摘除了绝大多数的坏死组织,而且恢复的情况非常良好,伤口愈合速度正常,肌肉新生状况也很好!”邵海bō一边说着,心中有些感慨,对于糖尿病足,目前西医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谁知当年被自己扔掉的中医,却在这方面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谁也不敢接的病,到了曾毅这里,几服药就彻底扭转了,他道:“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如果不再反复的话,就可以确认痊愈了。”曾毅点了点头,劳伦这个病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她的双tuǐ失去了愈合能力,坏死的组织其实并不难摘除,只是小手术,难的是如何解决手术后的愈合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了,那病就算是好了。 “我同意师哥的观点,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吧!”曾毅就合上了病历夹,准备离开。 小戴维此时上前两步,道:“曾先生,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 曾毅站住脚,道:“你说。”“现在前两个阶段的治疗效果都已经达到了,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进入第三个阶段了?”戴维一直记着这件事呢,当时曾毅接下劳伦这个病的时候,只讲了前两个阶段的治疗方案,而对于第三井段,曾毅倒是提了,不过只是一句“看情况再说吧”。 这话听在耳中,像是曾毅对前两个阶段的治疗并没有多大的信心,才会这么说的,但戴维相信,对于曾毅这样的神医来说,只要敢接病案,那绝对就是有把握的,而之后的治疗,也证明了戴维到推测是正确的。 这就让戴维有些无法理解了,为什么曾毅不讲第三个阶段的治疗方案呢,是不是还藏了什么绝招不愿意让人知道。 这才是戴维关心的重点,前面两个阶段的治疗,确实治好了劳伦的双tuǐ坏疽,让她不用再面对截肢和生命的威胁了,但双tuǐ坏疽只是糖尿病引发的并发症,如果不彻底治愈劳伦的糖尿病,那么这个双tuǐ坏疽的情况,可能还会再次发生。 戴维可不想自己这次的“偷师”只偷了一半。 “第三阶段的治疗,其实可以回到美国去进行,治疗的效果都差不多!”曾毅说到。 这一下,不光戴维急了,就连病chuáng上的劳伦,也都有些着急了,这怎么能差不多呢,自己在美国接受了近二十年的糖尿病治疗”而治疗的后果,就是让自己差点截肢送命,让自己回国美同去接着治疗糖尿病,这不让自己去找死吗! 邵海bō看着曾毅他也是有点不怎么明白这个道理。 “曾先生,我现在最信任你的医术也更愿意接受你的治疗!”劳伦说到。 戴维也道:“是啊,曾先生,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做救人救到底!劳伦女士的病,还要麻烦你接着亲自治疗啊!” 曾毅摆了摆手,“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我不肯治,而是按照我的治疗方案,劳伦女士的身体会继续存在于高血糖的状态之中,这个情况怕是你们无法接受啊。” 小戴维就有点无法理解了什么叫做继续存在于高血糖状态之中,治疗糖尿病的唯一目的,不就是要把血糖降下来吗! “曾先生,要不你先讲一下你的治疗方案?”戴维请教到。 曾毅想了想道:“这样吧,戴维你也不是医学上的外行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吧!” 戴维抬手道:“曾先生先请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曾毅也没客气,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一边道:“师哥,你也坐,关于劳伦女士的下一步治疗方案,咱们共同讨论一下!”邵海bō当然要坐下,他还想知道曾毅关于这个病有什么高见呢。 众人坐下,劳伦的助手倒了几杯水,然后就站在一旁,脸sè倨傲,心道这个可恶的〖中〗国大夫又要故技重施了。 戴维很厌恶地盯着这个助手一眼,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位助手背地里讲曾毅的坏话,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医生故意拿捏病人,必然是有榨取钱财的目的,但曾毅从劳伦身上捞过一分钱吗,所有的治疗费用,都是由省人院按照标准收取,曾毅非但一分钱没捞到,还为此惹一身sāo,差点被人骂为是“洋奴”。 劳伦说是捐助南云医学院一笔资金,可到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就算这件事成了,那政绩也记不到曾毅的头上,因为曾毅并不负责南云医学院的具体运营,他负责的是筹建,只要把南云医学院盖起来,曾毅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再说了,谁都治不好的病,人家给你治好了,若非如此,你小子现在估计都失业了,最没有资格诋毁曾毅的,就是你小子了。 “曾先生,你请说!”戴维按下心中的不爽,扭头看着曾毅。 “第一个问题:对于疾病,西医上是如何定义的?”曾毅问到。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戴维却有些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迄今为止,西医对于疾病似乎还没有一个能让人满意的定义,以前西医认为除物理以外的原因,其余疾病都是由病菌引起的,但很快就被推翻了,比如劳伦的这个糖尿病,它是病,但你能说血糖是病菌吗,非但不是,血糖还是人体的能量来源呢。 想了想,戴维道:“由于某些原因,导致人体正常形态和功能发生了偏离,就可以称之为疾病了。” 曾毅一听,只是笑着摇头,却不搭话。 戴维只好又道:“但这个定义也不准确,比如心跳,正常人每分钟跳动七十次左右,这属于正常,但〖运〗动员可能就只有四十,也属于正常;再比如智商,低智商是病,但高智商就是天才了。”曾毅就道:“糖尿病,就是人〖体〗内血糖超过了标准?” 戴维点头:“高血糖是糖尿病的圭要特征!”曾毅又道:“第二个问题:1蚓,加拿大人班庭发现了胰岛素,当时医学界认为胰岛素的发现,将彻底消灭糖尿病,现在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世络,结果如何?” 戴维直摇头,不可否认班庭当时的贡献,那是人类首次发明一种药物,专门用来治疗一种疾病,意义极其重大,然而站在现在看过去的话,胰岛素本身的贡献,却没有那么大。在胰岛素没有发现之前,糖尿病只是一种先天xìng的遗传病,存在于少数人之间:然而在胰岛素发现之后,糖尿病非但没有彻底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成为了一种流行病,患者群体暴增了千倍都不止。 现在医学界将糖尿病分为两个类型,一种因为胰岛素分泌缺失引起的,一种是胰岛素对抗引起的。而完全适用于胰岛素治疗的第一个类型,才占据了整个患者群体百分之五不到的比例。 时至今日,糖尿病仍然是西方医学无法治愈的一种疾病,其发病的真正机理,依旧是一团mí雾,医生能做到的,只是控制血糖。 “劳伦女士的糖尿病,属于是第二种类型!”曾毅看着戴维”“人体具有免疫机制,会自发抵抗外来的侵袭物质,但胰岛素作为人体自己分泌出来的一种物质,为什么也会被人体抵抗呢?” 戴维摇头,自己要是能知道原因的话,那戴维家族早就发大财了,全球的糖尿病患者有将近四亿,这比美国的总人口还要多! 第三二五章 本 躺在病chuáng上的劳伦,在听到曾毅和戴维的对话之后,也是若有所思,她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治疗”但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高血糖又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病呢。 邵海bō轻声咳嗽了一下,他虽然也很想聆听曾毅的见解,但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曾毅,可别信口开河,再闹出什么国际玩笑来。 曾毅笑了笑,道:“原因其实很简单,胰岛素之所以会受到对抗,就是因为人体自身需要高血糖”所以压抑了胰岛素调节血糖高低的功能。 戴维有些傻眼,这个〖答〗案”似乎跟没有回答是一样的。 “相对于人体这部大机器而言,胰腺只能算是一个很小的局部”当人体绝大多数器官都需要高血糖时,胰腺这个局部只能服从于整体”否则它就会被排斥、压制!”曾毅继续解释了几句,然后还看了一眼邵海bō,道:“这跟咱们官场的道理是一样的!” 邵海bō无奈苦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跟糖尿病有什么关系呢! 戴维问道:“高血糖明明对人体是有害的”为什么人体不去降低血糖”反而是去对抗胰岛素的调节功能呢!” “因为需要!”曾毅看了一眼躺在病chuáng上的劳伦,道:“准确地说,是劳伦女士的身体,需要更多的血糖来支撑她去战斗!” 邵海bō又咳嗽了一声,曾毅的这个说法”已经脱离了中医,也脱离了西医”怎么还扯出战斗来了呢。 “曾先生,你不必有所顾忌,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那边劳伦说到”她是个很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曾毅只把话说了一半,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血糖为什么就降不下去,或许曾毅能告诉自己〖答〗案。 “既然劳伦女士愿意听,那么我就简单说一下吧!”曾毅放下水杯,道:“人在打架、或者是愤怒的时候,血糖就会升高,这一点,相信是毋庸置疑的吧?” 众人都是点头,这是事实”人在打架和愤怒的时候,〖体〗内血糖含量确实会迅速升高。 “血糖是人体的能量来源,人在打架之前,血糖会迅速升高,目的是生产出大量的能量,以帮助身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这一点,你们也不怀疑吧?”曾毅又问。 大家又是点头,这也是事实,不光是人”动物亦是如此,只要一处于攻击状态,〖体〗内的血糖就会迅速升高,为身体制造出大量的能量。 曾毅一摊手”道:“既然你们不怀疑,那为什么刚才我说劳伦女士的高血糖是身体需要,你们却又不相信呢?” 这一下,大家全都有些发愣,曾毅兜了这一大圈”把大家给绕懵了,道理听起来似乎是这个道理”但劳伦女士也没有跟人去战斗啊! 劳伦就道:“曾先生,我有些不太明白二” 曾毅解释道:“其实未必需要真正的战斗,只要人处于了战斗的这种意识之中,身体被紧急动员起来,开始加班加点地生产血糖。但战斗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状态,当危险信号解除后,人就会释放掉这种戒备信号”身体会放松,血糖就会重新恢复正常。而不同于真正战斗的是,人的某些情绪,却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戴维有点明白了,问道:“曾先生的意思,是人体之所以会产生胰岛素对抗的现象,是因为人的情绪?” 曾毅点了点头,道:“准确地说,这是一种状态病!当人处于一种状态中而无法自拔时,身体就会为了配合这种状态而做出相应的回应。” “曾先生请具体讲一讲?”戴维来了兴趣,曾毅的说法有些道理。 ,恍如说,一个人处于这种环境中:他可能随时会面临着残酷的竞争、失业、不被认知、被房东赶出家门、配偶的分手、人身安全、政府的无赖执法、恶霸的敲诈勒索,那么这个人就会处于一种很不安的焦虑之中”这种不安全感,会促使他高度紧张起来,随时做好面临这些情况到来的准备,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斗动员,如果这个人无法释放掉这种情绪的话,那他患上高血压、高血糖的概率”可能就不会很远了。” 曾毅这么一说,却让邵海bō目瞪口呆,据他得到的数据,目前全球糖尿病患者有将近四亿,而其中四分之一的患者,都在国内,也就是说,差不多每十四个国人之中”就有一个是糖尿病患者。 如此高的发病比例,可以称的上是一种社会病了,这跟我们国人所处的社会环境,不无关系。我们的大部分人”每天都在为自己的食品安全、出行安全、财产安全担心受怕、为生计奔bō,为前途焦虑,如此一个状态,又怎么能不得病呢! 曾毅此时又弄了劳伦一眼”这让劳伦莫名有些等张。 “而劳伦女士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不会有这种不安的焦虑”她的这个糖尿病,主要是职业病”身为一名律师,整天都在跟人争辩”就算再理智的人,也难免会脸红脖子粗,这不就是血糖升高的一个表现吗!”曾毅无奈摇头,往往最直观的东西,人们却容易忽视。 劳伦也是微微有些发滞,这么一想,她恍然发现,原来早在患上糖尿病之前,自己就已经每天都处于血糖升高的状态了。 “其次呢,是劳伦女士的强势xìng格所致!”曾毅此时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劳伦,道:“劳伦女士是律师,但也是政治家。政治理念这种东西,说上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用政治理念武装起来的劳伦女士”脑海里充满了无数的假想敌,她痛恨这些敌人”并且时刻准备着,要对自己敌人发起攻击,进行打压教化。难道这还不是一种战斗吗!” 曾毅的话,犹如一道炸雷”炸得劳伦大脑里顿时轰隆作响,她确实是曾毅描述的这种人”她把〖中〗国公司的讨债案都能打赢,可见她有多么地强势,只要是政治理念跟自己不合的,就是她的敌人,她就要展开攻击,而且还一定要取胜。 这就像是一只斗鸡”摆开架势随时准备去战斗,连鸡冠子都红得滴血了,血压又怎能不高,血糖又怎么能降得下来? “你的状态需要血糖的供应,身体就会去组织生产,此时胰腺的血糖调节作用就会受到限制”局部要服务于整体的需求,下级要服从上级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曾毅说完,扫了一眼众人”大家却还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戴维醒悟过来”突然说道:“我明白了”人在感冒,或者受到病毒感染时,〖体〗内的血糖也会急剧升高,并且导致体温上升,出现了发烧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斗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跟外来侵袭物质之间的一场战斗。”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戴维这个洋鬼子还不是一般地聪明,竟然能举一反三了,在发烧状态下血糖确实会升高”人体的免疫系统也比平时更加活跃强大发烧不是一种病,甚至它还有力地缩短了疾病的时间。 而现在大众普遍存在一种误区,把发烧当做是病,把降温当做了是治疗手段,这样做的结果,恰恰是攻击了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而帮助了疾病。 曾经席卷全球的一场流感病毒,就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西医的防治手段束手无策,而中医的方法却是立竿见影。在西方国家引起极度恐慌的病毒,到了国内,反而是bō澜不惊了。 最后,这个曾经让人类恐慌的病毒怎么样子?它没有消失,就存在于空气中,但是它偃旗息鼓了”在人类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生命体之前,它臣服了。因为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对它产生了抗体。 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中西医的不同,西医是工业的,它有标准,超出标准范围就是病,西医是唯物的,它以疾病为自己的治疗对象”重在找出病毒、杀死病毒;而中医从来都不去找病,你生活的空气中无处不是病菌,你还能因此不呼吸了吗? 平常大家都说:中医治本”西医治标。但什么是本”什么又是标吗? 当人高烧不退时,西医会认为是病毒太厉害了,必须杀死:而在中医看来”这不是病毒厉害,而是人体免疫系统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故障,比如是肺气虚了,又或是胃气虚了,才导致人“气力”不足,以致在跟疾病的战斗中无法占据上风。这时候一剂药下去,或提肺气,或养胃气,人体充满了“力量”自然就能将疾病赶出体外。 杀死具体的病毒,这就是治“标”它是有一个目标的;而增强和恢复人体的自身的免疫系统,就是治“本”了,这个本,是指人体之“本身”。 很多人认为治本就是去掉“病根”这是一种无稽之谈,如果中医真能去掉病根,那是不是治过一次感冒之后”人体就永远都不会再患感冒了呢? “现在社会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促使每个人都像机器上的齿轮一样,高速运转不息,这是促使糖尿病越演越烈的主要原因!”曾毅肯定了戴维的说法,并且补充道:“还有,无处不在的辐射,其实也是一场看不到的战斗。” 戴维点头,他是医学世家出身,看过有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报道”知道曾毅并不是在瞎说。他有些〖兴〗奋,今天曾毅的一席话,让他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那……”戴维还想继续请教下去,他实在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那劳伦女士的病,到底该怎么治!”劳伦的助手此时间到门戴维就很生气”真想踹那助手一脚,如此精彩的一段讲话,却让你小子给打断了。你耳朵聋了吗,刚才曾毅明明都说了,这个病是因为劳伦自己太好斗产生的,只有她自己释放了这种战斗信息,身体才会慢慢舒坦下来。 “主要自己调养!”曾毅说到,“治疗方案,就看劳伦女士更愿意接受哪种治疗方式了,西医也可,中医也行!” 劳伦就道:“我接受中医的治疗!”事实就在眼前,西医拿自己的双tuǐ坏疽没有任何办法,而中医却给治好了她当然自己该怎么选择。 “那就不着急!”曾毅笑了笑,道:“劳伦女士先好好想一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等第二阶段治疗结束后,我会有安排的!” 谢谢曾先生!”劳伦从chuáng上坐起来,道:“不光是感谢曾先生你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还要感谢你今天的这番话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以雄辩著称的劳伦,今天也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起曾毅的话,直击人心。 曾毅摆了摆手,道:“如果能对你有所帮助,那我也就没有白费chún舌了。”说着曾毅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戴维急忙跟上道:“曾先生,我送你!” “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曾毅笑着摇了摇头,负手朝外走去。 “应该的,应该的!”戴维跟在曾毅后面,等进了电梯之后,道:“曾先生,〖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是切身领教到了。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对自己的身体,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曾毅笑了笑,道:“你肯听我讲这些东西,我也很感jī可能换了别人,还不一定愿意听呢他们觉得太玄了!” “一点都不玄,我很乐意听,而且也很荣幸听!”戴维看着曾毅,眼神里有些期待,道:“只是,我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向你请教。” “你说!”卓毅站在那里。 “曾先生提到的那番理论,如果用中医的话来讲,要怎么表述?” 戴维问到,他很想知道这个。 曾毅笑了笑,道:“这个叫做,卫强营弱,!” 戴维有些不太理解”这属于是中医上的专业名词。 “营和卫,是中医对人体两大系统的概述,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介绍。营,是指营养代谢系统:卫”就是防卫免疫系统。”曾毅解释了两句,道:“卫属阳,营属yīn,两大系统相互协调、互相作用”让人体处于一种动态的稳定状态之中。但yīn从阳,当防卫免疫系统发动的时候,营养代谢系统就会源源不断制造能量”帮助防卫系统的抵御外敌。” 戴维极度诧异,代谢系统和免疫系统,在他看来,那都是西医的发现,没想到中医早就几千年之前就不但认识到了这两大系统,而且对于营和卫之间的协作机制,还有深刻的研究。 “主宰营卫的,谓之,神”而推动营卫工作的,谓之,气”当营卫不和、或者王强营弱的时候,就要从这几个方面去寻找原因了。曾毅上到。 戴维直点头,今天他的收获太大了,一时间他直感觉大脑不够用,但也感觉大脑很饥渴,拼命想吸收东西。 最后,戴维来了一句,道:“人体真是奇妙!”他本来想说中医真是奇妙。 此时电梯门一开,曾毅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生命体;而人体,就是这个地球上最完美的一件事物。” 戴维跟在后面,道:“这话怎么讲,曾先生解释一下。” 曾毅笑了笑,戴维这个洋鬼子,今天还提问上瘾了,事事都要问个究竟,不过曾毅想了想,还是道:“我就用你能理解的话,简单讲一下吧!” 戴维急忙点头,道:“这样最好,曾先生请讲!” “大约在四十亿年之前,地球上出现了生命,最早的生命,是单细胞结构的,虽然只有一个细胞,但也能完成营养、呼吸、排泄、〖运〗动、繁殖,它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对不对?”曾毅问到。 戴维又是点头,这是科学界的共识,毫无疑问。 “如此又过了二十亿年,地球上出现了新的生命,它不再是单细胞生物,而是双细胞。”曾毅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能够让具有完整功能的两个独立生命体融为一个,彼此之间不再排斥”不再异议,而是分工分化、互相协作,这需要一种何等强大的力量才能办到”这是生命经历了漫长的二十亿年,才办到的一件事情。” 戴维着实陷入沉思,单细胞生物向多细胞生物的迈进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一个事情。 “两个细胞在一起,或许只需要分工,但当三个以上的细胞聚在一起的时候,如何让这些细胞彼此能够知道自己是一体的,又能各自分化、分工,就需要更高一级的东西出现于是大脑出现了,脊柱骨骼也应运而生生命体开始分化出许许多多功能不同的器官、躯体,地球上出现了种类繁多的生物。” “如此再过去二十亿年,期间地球不管经历了多少次残酷的事情,生命都没有被消灭非但没有被消灭,还集天地之造化蕴育出了人类这个迄今为止最伟大最完美的生命体。”曾毅看着戴维”问道:“对此,戴维你有什么想法?” 戴维沉默了,如此简单的一个事实,现在让曾毅这么一讲,却让自己有很多的思考,很多的想法”但一时之间”却无法说得出来。 “早在人类出现之前,病毒就存在于地球上几十亿年了人类这今后来者在跟病毒这个“土著,的战争中,没有失败,反而是取得了胜利,所依靠的就是人体的这套营卫系统”为了战胜病毒人类甚至还在自身的基因中,融入了原本属于病毒的基因,用来改进和完善自身的防御系统。” 戴维终于明白了曾毅为什么要说人体是地球上最完美的生命体”这是物竞天择的最终选择。 “就算拥有最聪明的智慧、动用最先进的工具,人类管理一个上千人口的社区,也照样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人体拥有多到无法计算的细胞”却在这套系统的调度之下,做到了各司其职,运转不休,还实现着进一步的完善和简化。这是人类目前穷尽一切智慧和力量,也无法办到的一件事,由此你就能知道,人体这台机器是多么地完美,又是何等伟大,何等精密,这是生命经过了漫长数十亿年的沉淀,而打磨出的一件作品!”戴维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沉思。 曾毅过去拍了一下戴维的肩膀,道:“戴维,还有一件事!” 戴维如梦方醒,问道:“什么事情?” “人类最伟大、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却不是拥有这么一具完美的身体!”曾毅说到。 戴维就问道:“那是什么?”他很不解”穷尽人类智慧都无法复制的事物”难道还不是最伟大的吗? “再完美的系统,也会有缺憾和不足,人类最伟大之处,就是能够正视到自身的这一缺陷,于是发明了医学!”曾毅说到。 戴维恍然大悟,太有道理了,正因为由于医学的出现,才保证了人类的繁衍生息”朝着更加文明的方向行进。 “你是搞医学事业的,我今天之所以要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健康与长寿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医学只是帮助人类实现这个梦想的手段。在追求终极梦想的道路上,如果医学不能帮忙的话,但也请记住一点:千万不要伤,本,!” 曾毅说完,在戴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戴维回过神来”就急忙追了出去,挡在曾毅的车前面,道:“曾先生,我们戴维家族愿意出世界上最高的薪水”来聘请你去做医学研究。 请你考虑一下!” 戴维这话可不是随口一说”面是发自真心的,长久以来,西医都在一个误区里来回徘徊,就拿劳伦的病来说。 西医认为高血糖是对人体有害的,会导致血管壁增厚,形成硬化,然后导致一系列致命的并发症。于是西医就想尽办法去降低血糖,但降低血糖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还是血管硬化!因为低血糖会让人体血管处于一种收缩状态,长时间的收缩之后,血管就硬化了。 又比如高血压”西医认为高血压会导致脑出血,于是去降血压”而血压降下去之后,脑梗随之出现,照样导致了脑出血。 再比如脂肪肝,西医认为营养过剩是导致脂肪肝的主要原因,于是去控制病人饮食,但脂肪肝却没有被消灭,因为营养不良也是导致脂肪肝形成的最重要原因。 兜来转去,最后却又回到了原点,西医的头号大敌,不再是病菌病毒了,而是如何在跟人体顽固的营卫体系做斗争。 戴维以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今天曾毅的话,让他有了一种提纲挈领的顿悟。 今天这章解释的话有些多了,不过,还是希望能对大家有用。 第三二六章 那时年少 “你先把车让开啊!”曾毅哭笑不得,这里是医院,戴维往车前一站,还让人误会这走出了什么医疗纠纷呢。 戴维才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站到车窗前,道:“曾先生,我并没有开玩笑,请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戴维,你唱的这又是哪一出?”曾毅笑着,“我在管委会那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要不回头再说吧!”“不行!”戴维又把手按在了车前盖上,道:“这件事,请你务必考虑一下!”“行,我考虑一下!”曾毅只好点头应下,好打发了戴维这个洋鬼子。 戴维这才让开道,道:“那我等你的答复啊!” “你也别着急,让我慢慢地考虑一下!”曾毅说着,就吩咐让徐力发动了车子。 目送车子离开之后,戴维还站在原地不肯动弹,今天曾毅的话,让他受益匪浅,他终于知道了中西医的根本区别在哪里了,西医治的病,而中医治的是人,两者的治疗对象,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物,甚至是南辕北辙。 同时,戴维还明白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道理,人的身体,存在着不同层次的优先等级,而最高的等级,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在物竞天择的法则中获胜。 这个道理放在人体上适用,放在官场上适用,就是放在一个国家上,也是同样适用。自古以来,凡是穷兵赎武的国家,就像是卫强营弱,虽然能够强盛一时,但会因为剧烈的内部消耗,而变得无法长久,导致盛极而衰:而以文限武的国家就像是营卫不和,营养系统不愿意给防卫系统提供能量,如此自废武功者,更是任外族欺凌的对象。 只有营卫调和,保持着一种动态的稳定,才是长久之道。而中医的治疗就像是一种纠偏机制,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它会促使失衡的一切又重新回到正轨上来。 回到管委会,曾毅迈步下车,一边对徐力道:“今天没有别的事了,我就在管委会办公你有事的话,就去办吧!” 徐力点着头他心里正想着要向曾毅请个假呢,好久都没有清闲下来了,他准备回工地一趟,去看看那些兄弟战友们。 曾毅就朝大楼走去,前脚网迈上台阶,身后传来一声jiāo呼:“曾毅!” 曾毅的脚步当时就定在了那里,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慢慢转过身,就看到楼前的停车区内,停着一辆黑sè的奥迪车一位白衣飘飘的长发美女就站在车门口形成一道对比鲜明,而又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风景。 长发美女看清楚曾毅的容颜,就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直到曾毅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才摘下鼻粱上大大的墨镜,莞尔一笑轻声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曾毅一时间有些失神,片刻之后,才lù出淡淡的笑容,问道:,“什么时候到南江的?” “有一个星期了!”长发美女左右看了看,然后双手一摊,道:“不清我上去坐坐,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吗?”曾毅的神态举止,这才有些自如,抬起右手道:“你看我,见到老同学太高兴了,竟然都失礼了,快请进!” 长发美女就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上台阶,一边道:“你现在可比以前会说话了!”“成熟了嘛!”曾毅笑了笑,道:“楼上说话吧!”正要进楼,迎面就碰到了急匆匆下楼的李伟才,他正好手头有点事,等听到曾毅的车子响再下楼,就已经晚了,当下道:“曾主任,你回来了!”“回来了!”曾毅点着头,一边笑道:“李主任,你安排一下,让办公室那边送一些新鲜的水果过来,来贵客了!” 李伟才就连连点头,笑着道:“是是是,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曾毅身边的白衣美女,单是对方身上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他看曾毅没有介绍的打算,对方也没有要认识自己的意思,就赶紧转身上楼去了。 上了楼,曾毅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道:“请进!我这里条件简陋,可别笑话啊!” 曾毅的办公室非常简单,属于是标准配置,办公桌、办公椅、文件柜、会客沙发,全都是按照市里制定的采购标准置办的,大气实用,不低调,也不出格,至于装饰类的事物,就是那几棵大大的盆栽,给办公室里添了几许绿sè和生机。 白衣美女笑吟吟地打量了一番,道:“tǐng好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嘛!” “坐!”曾毅笑着指了一下沙发,然后拿着干净的杯子到了饮水前,道:“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喝!” “不用那么麻烦!”白衣美女很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恬淡的笑意,很专注地看着曾毅的每一个举动。 李伟才此时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四位工作人员,手里捧着果盘点心,全都放在了白衣美女面前的茶几上。 “实在是对不住,不知道贵客要来,所以也没什么准备,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话,还请你多海涵啊!李维才搓着手,笑呵呵地看着白衣美女,一脸的歉意。 白衣美女微笑着,道:“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应该的,应该的!”李伟才就看着曾毅,“曾主任,你看还需要点什么吗?” “可以了!”曾毅笑着,“辛苦你了!” 李伟才就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再有什么需要,曾主任就通知我!”出了门,李伟才背起手往楼下走,心里还在揣摩那位白衣美女的来历,既然小曾圭任说了是贵客,那自然就是贵客了,但是今天这位却有点特殊。以往有客人来管委会,比如说是顾宪坤、陈龙、或者是龙美心、崔恩熙”这些人也绝对算是贵客了,但小曾主任招待起来就很随意,有什么拿什么,很多时候就是一杯清茶而已,从来都没有说是还要特意去准备什么东西。 而今天却吩咐自己去准备东西,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位贵客”确实是贵客,但和小,曾主任的关系却不是那么深” 所以小曾主任才需要刻意地去客气。 李伟才做了许多年迎来送往的工作,天天琢磨的就是这里面的道道,心里就对今天的这个事有了大概的判断。 不过,他猜对了一部分,但也错了一部分。曾毅确实是在客气,但他跟白衣美女的关系”却非李伟才想的那样只是泛泛之交。 “有两年都没有联系了吧!”曾毅把水放在白衣美女面前,然后坐在了对面,笑道:“这次到南江,是准备常住了?” 白衣美女点了点头,道:“我的工作,现在调到了南江省中医院!” “tǐng好!”曾毅也是点着头,道:“咱们这帮老同学,毕业之后依旧从事中医工作的,怕是不多了!”“不过你弃医从政,确实让我很吃惊,太可惜了!”白衣美女看着曾毅……,要不是偶然遇到了范万勤,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曾毅想着也就是范万勤这个老好人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冰凌,自从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联系本来就少了,再加上王彪的刻意捣乱”曾毅跟同学们的联系慢慢就丢失了,王彪的目的就是要孤立曾毅,自然不可能把曾毅的情况告诉大家。 “没想到兜来转去,大家最后又都聚到南江来了!”曾毅笑了笑,现在一算,当年班上二十多个同学,眼下在南江省的,就有自己、冰凌、王彪、鲁玉龙,而且范万勤和他女朋友,也很快要到南云医学院参加工作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可以说这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也可以说是一种缘分。 冰凌恬淡笑着,“说说你吧,你怎么突然从政了呢?” 曾毅苦笑摇头,“这说来话长了,可以说是yīn差阳错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再慢慢聊!” 冰凌看曾毅不想说,也就不多问,点头道:“以后大家都在南江工作,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多。同学一场,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一定得让我知道。”“那是自然!”曾毅笑着,起身到办公室抽屉拿出一张名片,道:“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多联系。” 冰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手包最里面的那个夹层中,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虽然曾毅嘴上说得如此敝快,但今天如果不是自己鼓足勇气到这里来,曾毅怕是永远都不会联系自己的。曾毅如今入了仕,对于自己父亲冰寒柏到南江担任省委〖书〗记的事,曾毅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也没有因此就联系过自己一次。 冰凌至今仍然记得曾毅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这样的公主,认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应该无条件地喜欢你,任你支配训斥,你可以这样想,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天底下的黑人,却不都是为你这样的公主而生而活的!” 丢下这句话之后,曾毅就从学校消失了,直至毕业,曾毅也没有再lù面,毕业证都是让人代领的。 当时冰凌很生气,曾毅的拒绝让高傲惯了的她觉得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为此还做了一些很幼稚的事情。但时隔两年,当她再从范万勤那里得知曾毅的下落时,却发现自己对曾毅没有丝毫的恨意,反倒是有一些压抑不住的思念,鬼使神差地就到白阳高新园区来了。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tǐng开心的!”冰凌笑了笑,心中有些莫名的苦涩。 “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建议我毕业之后入仕,我拒绝了,谁知世事难料,最后我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曾毅呵呵一笑,“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冰凌就有点心潮起伏,觉得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曾毅的这句话,无疑是在说他已经不再记恨当年的事情了,这让冰凌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 当年冰凌可是把曾毅折腾得不轻,她喜欢曾毅”就觉得曾毅也应该喜欢自己,而喜欢自己,就应该听自己。曾毅只要往她面前一站,她的嘴就从来都不停歇,会不断告诉曾毅应该怎么站、怎么坐、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才会显得自己有修养、有身份。尤其是跟她自己圈内的那些朋友见面时”她还要求曾毅必须按照自己的话讲,说曾毅是某大集团总裁的儿子辜业有成,又年少多金,诸如此类,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圈内丢了面子。 曾毅网开始只是觉得冰凌这个人有些盛气凌人罢了,可能是由于家世的原因导致她从小习惯了用命令式的口wěn跟别人对话,但人并不坏。可后来这么一整,曾毅就受不了了,凭什么为了配合你的面子,我就要连自己的老子都得换人,当下直接甩手走人了。 两人从此形同陌路!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再揪着当年少气盛时的事情不放,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就连曾毅本人,也觉得两人当年之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幼稚可笑。 冰凌聊了一会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一听,就不好意思地道:“我母亲的电话,我得回去一趟了!” “好!”曾毅就站了起来,道:“那就有空再聊!”冰凌点了点头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一边道:“王彪在省卫生厅工作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曾毅頷首,这怎么能不知道,王大班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保健局的专家组中给除了名。 “我也和老同学很多年没见了,要不大家找个机会聚一聚?”冰凌提议道,她这是怕自己回去之后,曾毅又跟以前一样,再也不会主动联系自己了,于是就找了个再联系的借口。 曾毅心里很不想再去参加这样的聚会,但看冰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又不好拒绝,只好道:“行!”冰凌就显得很开心,道:“那我来联系吧!等联系好之后,我通知你!” “好的!”曾毅又点了头,陪着冰凌出了办公室。 李伟才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过来笑道:“曾主任,贵客要走了?” 曾毅微微领首,送冰凌下楼,李伟才也就跟在了后面。 楼下的司机看到冰凌出来,就第一时间把车子开了过来,李伟才瞄了一眼,发现这辆奥迪车,是省教育厅的牌子,心道这位姿容俏丽、气质出众的美女,难道是省教育厅某位领导的亲属吗? 冰凌临上车,笑着朝曾毅摆了摆手,然后做出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意思是让曾毅等自己电话。 曾毅过去合上车门,往后退了两步,做出一个同样的手势,然后挥挥手,看着车子离开了管委会的大院。 李伟才就又在心里琢磨开了,这到底是谁啊,如果是教育厅某位领导的亲属,也不至于让小曾主任亲自送到楼下啊。难道是小曾主任的恋人,不过看样子也不像啊,恋人哪有这么客客气气的,倒是那位京城来的龙美心,反而更像一些。 蔡成礼再次来到南江,他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为了星星湖的项目,当时他曾经邀请明空和尚为这个项目举行一个祈福仪式,但遭到了明空的拒绝,而且明空的意思,是要劝自己放弃这个项目。蔡成礼当时觉得不明白,星星湖的项目,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又有均胜集团和平川集团参与,有白阳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道理不赚钱的。 谁知这才过去半年不到,项目就面临着投资失败的风险,而且很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回来。 蔡成礼这次来,就是要了解星星湖项目存在的问题,并且督促解决,另外,还要再找明空和尚指点mí津。 第二件事,是为了给蔡致中复诊,蔡致中眼下已经活蹦乱跳,行走和同龄的小孩无二,所有的西医检查结果,也显示蔡致中没有任何问题了,但蔡成礼不放心,还是决定再复诊一次,以前蔡致中不能走路的时候,所有西医检查标准不是也很正常吗。 出发之前,蔡致中亲自给黄灿打了一个电话,想约黄灿给自己儿子进行复诊,谁知黄灿却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让自己到南江去找韦向南,说是复诊的事,必须去找车向南的弟弟。 蔡致中极其不解,韦向南什妾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呢,自己儿子的病,又跟韦向南的弟弟有什么关系? 蔡致中奇病得愈的真相,黄灿心中最清楚,上次会诊的时候,因为有众专家在场,他就没有说破这件事。但现在既然蔡致中又提出了复诊,黄灿就不好再夺人之美了,于是指点蔡成礼去找真正出手医治的大夫去复诊。 蔡成礼这次来南江,比较低调,没有再带那么多的随从和保镖,只带了自己的夫人孩子,以及几名贴身工作人员。 一大早,他沐浴更衣,吃过素斋之后,就带着夫人孩子去了灵觉寺,如同普通游客一般。而偏偏不巧的是,明空大和尚却有事外出了,并不在寺内。 出了灵觉寺,蔡夫人问道:“明空大师一时半会无法回来,现在要怎么办?”蔡成礼稍作思索,便道:“那先去拜访韦向南吧,就去她家里!登门拜访,也显得我们有诚意!” 第三二七章 找错对象 既然找不到明空指点迷津,那就生给蔡致中复诊,两件事总要先办成一件,蔡夫人就点头同意了。 带上从港岛带来的礼物,蔡氏夫fù掉头去了韦向南的别墅。 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保姆打开了门,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韦向南韦总在家吗?”蔡家的工作人员笑着问道:“我们蔡先生特地从港岛过来,想见一见韦总。” “请稍等!”保姆一看对方的架势不俗,就扭头道:“曾先生,这里有一位港岛来的蔡先生,说是要见韦总。” 今天是周末,曾毅没有去上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着一本医书,听到保姆的话,就抓着书站起身,背手朝门口走去,心道港岛来的蔡先生,难道是蔡成礼吗? 走到门口,曾毅就看到蔡成礼夫妇正站在门外的小院子里,颇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七星湖,蔡致中站在两人的身后,小眼睛四处乱瞄。 曾毅就快走几步出了大门,笑着一拱手,道:“蔡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曾毅就伸出右手。 蔡成礼看到曾毅,有些纳闷,这个人,自己上次在南云医学基金会成立的仪式上看到过,好像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一个小领导,他怎么会在韦向南的家里呢。 蔡成礼还没想明白,站在他身后的蔡致中却已经欢跃着冲了过去,高声喊道:“曾毅舅舅,曾毅舅舅!” 这个称呼是跟汤皓麟和汤颖心学的,却把蔡成礼给搞懵了,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心道这是你娘家人? 蔡夫人此时终于记起曾毅是谁了,低声道:“这位是是……”她实在想不起曾毅的名字了,只好道:“是韦向南的弟弟!” 蔡成礼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喜了,只是现在他顾不得追究,当下迎上曾毅伸过来的手,笑道:,“我们今天这是不清自来!冒昧登门,要是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海涵啊。” “蔡先生客气了,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快请进,屋里说话!”曾毅就让开道,道:,“蔡夫人也请进!”说完,他摸了一下蔡致中的头,领着小家伙进门。 蔡成礼一侧脸,不无责怪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心道你是怎么回事,咱们这趟来南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韦向南的弟弟,你明明知道是谁,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搞得我们今天太被动了! 蔡夫人也觉得委屈,她一直都把曾毅当成是韦向南的司机,虽然韦向南当时说了曾毅是她弟弟,可蔡夫人看着不像,也就没有当回事,对于一个司机,蔡夫人自然是不会浪费什么精力,要不是今天再次见到,她已经忘记曾毅是谁了。 进了门,曾毅吩咐保姆道:“把家里最好的茶沏上,另外,给这位小朋友准备一些点心。” 保姆应声去厨房准备,曾毅笑着道:“蔡先生”蔡夫人,快请坐!我姐带着孩子出去玩了,我这就打电话让她回来。” 众人坐下,蔡致中就迫不及待地介绍道:“爹地,妈咪,我的那辆自行车,就是曾毅舅舅送给我的!” 蔡成礼就笑着道:“那你快把咱们带来的礼物拿进来,也送给你曾毅舅舅!” 蔡致中重重地点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帮着工作人员去搬礼物了。 “让曾先生见笑了!”蔡成礼呵呵一笑,道:“你送给致中的那辆车子,他很是喜欢,每天都要骑着跑几圈呢。” 蔡成礼这话倒不是虚客套,而是实话实说。要说以蔡家的财势,根本不会缺任何东西,蔡致中从小不管需要什么东西,都是伸手即来,唯独那辆自行车,是蔡致中自己赢回来的,所以格外珍爱,一直都放在山顶豪宅中,平时除了自己骑,其他人碰都不让碰。 “小孩子都这样,遇到喜爱的玩具,就舍不得放手!”曾毅笑了笑,道:“蔡先生和夫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南江,怎么也不提前遵知一声,我们好做接待工作!” “怎么好意思叨扰大家呢!”蔡成礼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先生好像是在白阳高新国区工作?” 曾毅点点头,道:“我主要是做一些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 蔡成礼就微微颔首,赞道:“年少有为啊!如今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速度,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曾先生功劳不小。” 曾毅摆摆手,道:“这是投资商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大家集体努力的成果,我不过是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罢了。” “我们蔡氏集团也对高新园区做过实地的考察,非常看好她的发展前景,为此还在高新园区投资了一个项目”蔡成礼一顿,道:“不过听这边的负责人讲,眼下这个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曾先生在高新园区工作,不知道了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曾毅就道:“星星湖的项目,眼下确实遇到了一点困难,荣城机场的一条离场航线,正好从星星湖的上方通过,造成了噪音干扰。现在市里正积极跟民航空管方面协商沟通,争取要把这个事情妥善解决。” “依你看,这个事情妥善解决的机会有多大?”蔡成礼问道,他多少了解国内这边的情况,一旦牵扯到空管,地方政府多半是无能为力。 曾毅道:“我相信只要尽力去做,就一定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蔡成礼笑着领首,他自己也想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但对曾毅的话,他却是不怎么相信,因为听这边的负责人讲,这件事背后的内幕很深,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此时他突然看到曾毅随手放在一边的书,就问道:“曾先生懂医?” “我以前的专业是医!”曾毅笑着道,“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会翻翻医书。” 蔡成礼心中吃惊,看来黄灿黄老并不是在敷衍自己,韦向南的弟弟还真的懂医,只是让人不解的是,这两人一个姓韦,一个姓曾,又怎么能是姐弟呢,难道是认的干亲? 此时蔡致中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他没有把东西交给韦向南家里的保姆,而是直接抱到曾毅的面前,道:“曾毅舅舅,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现在送给你!” “谢谢你了!”曾毅呵呵一笑,把东西收下放在一边,道:“快坐吧!” 蔡致中往曾毅旁边一坐,小眼睛不停打量着屋内的布局和摆设。 “曾先生,有件事怕是还要麻烦你”蔡成礼想了想,觉得黄灿推荐的应该就是曾毅了,便道:“这次来,本来是要找黄老给致中复诊的,仙……” 曾毅一抬手,笑道:“黄老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说着,曾毅的右手就轻轻搭在了蔡致中的手腕上,道:“致中,最近睡觉是不是做梦了,有没有梦到我?” 蔡致中想了一会,然后摇头。 “那有没有梦到汤皓麟、汤颖心?”曾毅又笑着问。 蔡致中又低头想了一会,道:“我最近没有做梦!” 曾毅就放开了蔡致中的手腕,笑道:“一会汤皓麟和汤颖心就回来了,你有没有给他们准备礼物?” 蔡致中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惊奇问道:“他们的家不是在山上吗?” “那是你汤爷爷的家!”曾毅笑着。 蔡致中就有些站不住了,低头琢磨片刻,扭头又朝外面去了。他准备再去再挑几件礼物,要讨好一下自己的这两个玩伴。这两人都是敢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混世魔王,在长宁山上,蔡致中可是没少见识两人的“手段」,所以心里对汤皓麟和汤颖心有些莫名的害怕。 等蔡致中出去,曾毅就道:“从脉象上看,致中〖体〗内的热邪已消,脏气平复,再加上睡眠质量改善,我看没什么问题,彻底痊愈了!” 蔡成礼这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原来这是在旁敲侧击,要了解致中的睡眠情况,这让他眼前一亮,以前可没见过有哪位大夫能如此跟小孩子沟通,他们都是直来直的,可小孩子能懂什么,很多问题小孩子自己都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如何能回答得清楚。 看来这个曾毅确实是有些手段,难怪黄老会推荐自己过来! 蔡成礼这么一想,就道:“有劳曾先生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曾毅笑着一摆手。 蔡夫人一旁就有些不满意了,这个曾毅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说致中痊愈了,这也太儿戏了吧!年轻的大夫就是不沉稳,这如何能让人放心,看来还是要找那些老名医才更稳妥! 聊了没一会,韦向南就回来了,她最近一直都把孩子带在身边,今天原本看天气不错,想带两个小家伙到郊外去踏青,谁知刚出城,就接到了曾毅的电话。她也是有点纳闷,想不明白蔡成礼怎么突然来找自己了。 汤颖心和汤皓麟两个小家伙进门的时候一脸不情愿,这都是闲不住的小人儿,说是去踏青,两人把抓虫扑蝶的设备都带着了,结果兜了一圈就回来了,因此小脸绷得很厉害。 不过进门之后看到蔡致中,两人立刻转阴为晴,把蔡致中围了起来,娓叽喳喳问个不停。 “蔡先生,蔡夫人!”韦向南笑着跟两人打了招呼,“接到曾毅电话,我就立刻赶了回来,幸亏还没走远,不然今天这事就友失礼了。” “是我们失礼了!”蔡成礼呵呵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安排!” “蔡先生难得光临我这里一次,就是有再重要的安排,那也得推掉!” 几人坐在那里寒暄,三个小家伙却是已经从屋里搬出了小板凳和小钓竿,兴致勃勃商量着要出去钓鱼了。 蔡夫人有些担心,门外的七星湖她刚才看着了,可是不浅啊。 曾毅笑着道:“没事,外面有人照看呢!” 蔡夫人坐了片刻,就觉得屁股下面像是扎了针,实在是放心不下,于是告罪一声,到外面去看三个小家伙的情况了。 出了门,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外面的湖边特意做了一个钓台,四周竖起了栏杆,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空隙只有十公分,就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从这里钻过去的,钓台的旁边,果然站了一名负责照看小一孩的工作人员。 三个小孩与其说是在钓鱼,不如说是在喂鱼,往湖面上扔了几片面包,就看水面熙熙攘攘挤了一大群的景观鱼,三人就开始拿着钓竿往里狂甩,吓得鱼群四散而去。 蔡夫人站了一会,就看到还有小区里的其他小孩在家长或者保姆的陪同下过来,各个手里拿着钓竿提着小水桶,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上了钓台之后,都是比赛用竿子砸鱼。 蔡致中尤其兴奋,激动地小脸通红,他平时在港岛,陪他玩的可没有小孩子,只有管家和保姆。 中午饭就是在韦向南家里吃的,饭桌上多了几个小孩,顿时热闹非凡。汤颖心和汤皓麟吃饭的同时,还不忘给蔡致中夹菜,很懂得照顾自己的这个玩伴。 这让蔡成礼不得不反省自己平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蔡致中从小接受的是最好锋教育,可以说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但却被压制出了小孩子身上的那种天性,不像韦向南的这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就会直接说,也不在乎什么吃相,浑身上下,全是孩童那种健康活泼,烂漫天真的蓬勃朝气,可能走出身军人世家的原因,这两个小家伙身上还有一种孩子王的气质,很敢于自己做主。 反观自己儿子,一幅小大人的模样,他的那种良好家教和绅士风范,到了韦向南家里的饭桌上,却成了一种拘谨、一种虚假,显得幕气沉沉。 吃过饭闲聊,蔡成礼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这次来南江,主要是给致中复诊的,刚才曾毅已经给诊过了,说是彻底痊愈了,我这心也就放下来了。其次,是白阳那边的星星湖项目出了点问题,我过来了,就顺便看看。向南你是南江省商界的翘楚,如果到时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你务必施以援手啊!” 韦向南一听,就道:“蔡先生,要是别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推辞的,但星星湖的事,我怕是有心无力啊……” 蔡成礼有些意外,自己那就是一句客气话罢了,以蔡家的能力,再加上别翊的翰旋,要想妥善解决星星湖项目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不一定非要求到韦向南!可怎么韦向南一句客气话都不讲,就直接给拒绝了呢,这不符合常理啊,这话一出,都让蔡成礼无法往下接话茬了。 韦向南解释道:“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改变机场航线的事情,只能由总参方面说了算。” 这个时候,韦向南肯定是站在曾毅这边的,别说蔡成礼只是一句客气话,就是真的出口相求了,她也会毫不犹豫拒绝的。这次的事情, 要是曾毅还不出手,韦向南也准备出手了,别翊和常俊龙三番四次恶意刁难,难道真当曾毅好欺负嘛!难道我这个曾毅的姐姐,在你们眼里就是个空气不成? 蔡成礼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影,看来自己当初投资这个项目,真是一大失误,早点听明空的就好了。 离开韦向南家之时,蔡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一个是敷衍了事,一个是故意推脱,我看这两人都没把咱们蔡家放在眼里,还真当……” 蔡成礼只是侧目一瞪眼,就把蔡夫人后半截话吓得咽进了肚子里,人家要是敷衍了事的话,你儿子今天怕是还无法站起来走路呢:人家直截了当拒绝你,那是为你好,要是真跟你客气了,怕是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下了车,有人跟了上来,道:“蔡先生,有个很重要的情况,我要向您汇报!” 蔡成礼“唔”了一声,脚下不停,示意对方讲话。 “刚才韦总的那个弟弟,就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昏主任曾毅!”对方说到。 蔡成礼微微一皱眉,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早就知道曾毅在高新园区工作了。 “这次星星湖项目的变故,据说就跟这位曾主任有关”对方又道。 蔡成礼一下就站住了脚,他手底下项目无数,星星湖项目只是很小的一个,所以他不可能很仔细地关注,这次来之前,也只是知道这边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内幕,他羊不是很清楚。 “根据我得到的资料,这位曾主任是上一任南江省省委〖书〗记方南国的保健医生,很受方南国的器重,被一路破格提拔,做到了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哥主任!”那人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曾毅这人在南江省很有影响力,但是跟平11建设的别总不和,之前平11建设想参与龙山市机场的竞标,却在曾毅的干预下,被拒之门外。此后,龙山机场就被环保部给叫停了!” 蔡成礼一辈子见过太多的风浪,只言片语,他就已经大概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先有龙山机场的叫停,再有星星湖的逼停,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情况了。 难怪韦向南会直接拒绝自己! 蔡成礼叫苦不迭,自己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做出了这等蠢事呢。 第三二八章 大劫难逃 蔡成礼不做休息,又登车去了硕明珠的家,他在南江省交情最深的就是顾明珠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能去向顾明珠请教了。 在顾明珠家里谈了两个小时后出来,蔡成礼就直奔机场,匆匆结束了自己的南江之行。 “还没有见到明空大师,真的就要这么回去吗?”蔡夫人问到。 蔡成礼领首,见不见明空,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明空早就劝自己不要投资这个项目,可自己没有听,现在项目出的意外,也不是明空这位大和尚能够解决的,这里面涉及的情况太复杂了。 事情发生很久了,如果别翊能够解决的话,也早就解决了,何况站在削翊背后的人,至今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种种这些情况,都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复杂xìng,这已经不是曾毅跟别翊两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了,而是一场牵扯到南江高层斗争的特殊事件。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蔡成礼淡淡说了一句,生意就是生意,他从不让自己牵扯到政治中去。 “那也不用如此着急吧!”蔡夫人说到,“至少也要见明空大师一面才好!” 蔡成礼把头侧到一边,并不想跟自己的夫人谈论这个事,跟她这种不懂政治的人谈,完全就是对牛弹琴,自己要是再在南江待下去,事情怕是就复杂了!如果别翊和常俊龙得知自己到了南江,肯定会上门拜访,那时候自己该如何回应? 尤其是今天自己还冒冒失失去向韦向南说了句求援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怕是已经让人误会自己是要伸手干预这场斗争了! 这个时候自己再不走,难道还真的留下来置身其中吗! 蔡氏集团在国内的高层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点影响力,但蔡成礼并不想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去。一是星星湖的项目对蔡氏集团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项目罢了,就算放弃,损失不会很大:二是孙翊还不值得自己为之出面:三是他从顾明珠那里多少了解到一些曾毅的背景,星星湖的项目事小,但要是因此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那么就是事大了。 所以远离是非之地绝对是上上之选! 想了想,蔡成礼还是拿出电话拨给了曾毅弄明白曾毅的身份后,他就知道当初韦向南所谓的那个偏方,其实并不是偏方,而是对症下药自己就算是走,于情于理也必须向曾毅道牟谢。 电话通了之后,蔡成礼笑着道:“曾毅,港岛那边突然有点急事,必须我亲自回去处理,现在我已经快到机场了!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想着要好好感谢一下你,致中能够恢复健康,你出了很大的力,让我们夫fù都是铭感在心……” 曾毅一听,就知道蔡成礼心里的打算了道:“举手之劳罢了蔡先生不必记在心上!只是你这次来去匆匆,让我们连一个热情招待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 “今天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我觉得我们两个很投缘!”蔡成礼笑着,“要是有机会的话请你到港岛来,那时候咱们再好好叙!” “好!”曾毅也不客气,道:“蔡先生多保重,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蔡成礼脸上毫无表情,自己今天虽然是做了一件蠢事,但万幸的是,自己这次过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一方,否则自己就是想走,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星期一的上午,常俊龙敲开了别翊办公室的门,道:“别少,有个不好的消息!” “坐!”别翊脸上镇定自若,这一bō又一bō的事情下来,他的抗压能力倒是比以前强了很多。 “这是蔡氏集团发来的公函,白阳市那边也收到一份,别少过过目!”常俊龙把一份文件放在了别翊面前,然后翘tuǐ坐在沙发上,道:“蔡氏集团要暂缓对星星湖的投资!” 别翊眉头微微一沉,拿起文件看了起来,在蔡氏集团的公函之上,写得清清楚楚:因为航线的变动,导致星星湖项目前景不明,依照当初的协议,蔡氏集团决定暂缓对星星湖填目的投入和运作。 同时,蔡氏集团要求白阳市能够兑现当初招商引资合同丰的承诺,尽快解决这个意外事件,否则蔡氏集团将彻底终结这笔投资,并且按照合同相关条款的规定,向白阳市政府追讨因此带来的一切经济损失。 “哼!” 别翊冷笑一声,将这封公函扔在了桌上,道:“蔡成礼这个老狐狸,有钱赚的时候,他比谁都积极,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占尽,现在星星湖项目只走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又比谁都跑得快,还好意思追讨损失!” 常俊龙坐在那里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吸了一口,道:“这也可以理解,商人嘛,哪个不是如此!” 别翊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多生气,蔡成礼在这纸公函上,只是说暂缓投资,并没有说是撤销投资,这说明他只是趋利避害,是在情况未明之前,先观望一下,换了任何一个理智的商人,也都会如此,没有人会在前景未卜的情况,还继续往里面砸钱豪赌! “只是”常俊龙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看了看孙翊的脸sè,才接着道:“只是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上次的招拍会搞砸了,让一大批人处于视望状态,现在蔡成礼又玩这一套,怕是再拖下去,咱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气就彻底散了!” 别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星星湖的项目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推起来的,必须依靠,“众人拾柴火焰高”他往椅背里一靠,淡淡笑道:,“不会拖很久了!” 常俊龙眼神一亮,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一切都在孙少的掌控之中了?” 别翊不置可否,而是双手交叉抱在xiōng前,道:,“我听说曾大少以前是搞扶贫工作?” 常俊龙点头,“是!将军茶就是他扶贫的成果!” 别翊就笑了起来”道:“依我看,南江的老百姓,一定是迫切需要曾大少去继续发光发热,带领大家脱贫致富!” 常俊龙一下就明白别翊的意思了,这是准备要动曾毅的工作了,怕是曾毅的下一份工作,就是下去继续扶贫吧,那可就有点意思了。常俊龙道:,“那当然”曾大少可是专业扶贫人士,听说还受到过嘉奖呢!” 中午休息的时候,曾毅接到了晏治道的电话:,“晏市长,有什么吩咐吗?” 那边晏治道的语气有些低沉”道:,“机场建设的事,有一些变动,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曾毅就道:,“晏市长请说!”曾毅心里猜到了,多半是别翊又有新动作了。 ,“上午市里开了一个会,会上集体讨论决定,由省机场管理集团的昏总经理朱刚同志,担任龙山机场建设指挥部指挥。”晏治道说到。 曾毅在思索着这个决定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龙山市机场建设领导小组下面有两个部门,一个就是机场建设指挥部,负责机场工程的招标、建设和验收:另外一个是运营筹备办公室,负责机场建成之后的一切事务,比如人员招聘、公司组建等等。 而其中分量最重的”就是这个工程建设指挥部了。在这之前”工程建设指挥部的“指挥”一职,都是由晏治道这个机场建设领导小组的组长来兼任的,今天突然换了人,就说明事情有了重大变故。 “机场被叫停的事情,得到解决了吗?”曾毅问到。 晏治道就道:“解决了!省里一早下了文件,经过省政府和环保部、民航管理局的三方协商沟通”环保部同意机场重新恢复施工,但为了保证今后的建设能够严格执行环保方面的政策规定,环保部要求民航管理局在机场建设中加强监管,所以省里推荐了朱刚同志过来。”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省机场管理集团的哥总经理朱刚,一定是别翊的人,打着加强监管的旗号,一举接手了龙山机场的工程建设。 龙山市的领导,自然是希望机场早日建成,这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惠民工程,将来也能在自己的执政履历中大书一笔,既然省里已经帮忙协调解决了开工的问题,他们肯定是乐意之至。 在这种情况下,晏治道就算是不满意,也只能先保留,他要是敢说出这个不满意,怕是就要被人怀疑动机了。 所以这事在会上几乎是毫无悬念就被全票通过了。 “每一位同志,都有着自己的独特作风,朱刚同志的到来,对于龙山机场的建设,肯定能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难免会有一个适应磨合的过程“”晏治道这是一种很委婉的说法了,他这是在提醒曾毅:一朝天子一朝臣,朱刚的到来,怕是会让以前的很多确定下来的东西,都出现变数。 曾毅道:“不管怎么说,机场能够重新开工建设,就是大好事!” “是!”晏治道也是点头”“我这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嘴上是这么说,但谁能心甘情愿自己手里的权力就这样被莫名录夺,真要是如嘴上说得那么轻松,晏治道今天也就不会给曾毅打来这个电话了。 收了电话,曾毅的右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思索,逼停星星湖的项目,是为了迫别翊就范,让龙山机场重新启动建设,而现在机场的建设倒是恢复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方的这一手,实在是高明至极啊! 首先,借着叫停和整顿机场的机会,对方把原本属于龙山市政府负责的机场建设大权,一举全抓了过去,而且名正言顺、堂堂正正,让你挑不出任何刺来,省里帮着下面解决困难,这怎么讲,都不会是一件坏事吧!甚至龙山市领导的还集体支持,让晏治道有苦说不出。 其次,这次派来的朱刚,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民航方面的人,他这么一来,也让民航方面逼停星星湖项目的传言不攻自破了。既然不是民航方面故意刁难星星湖项目,那么这个项目的再次启动,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出逼停的好戏,却在对方的轻描淡写之下,就被化于无形,甚至对方还把反手一把,将龙山机场给夺了过去。 就是浸yín官场数十载的人,也未必能把体制内的这种精楗发挥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 曾毅mō了mō鼻子,这绝对不是别翊那个文艺社会青年能够做出来的,! 难道是孙大省长? 曾毅这么一想”才发觉面对这些真正的大人物,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盘明明都把对方“将”死的棋局,就在对方举手抬足之间,便给轻易破解了,进而一招攻卒”反把自己给围死了! 这就是高手的力度啊! 下午的时候,顾宪坤过来了,进来之后一脸苦笑,道:“曾毅,情况很不妙啊!” 曾毅点点头,道:,“龙山机场的事,你也知道了?” ,“何止是知道啊!”顾宪坤打开手包,掏出一份通知放在曾毅的面前,道:,“刚收到机场建设指挥部的通知,你看看吧!” 曾毅拿起来一看”是新上任的指挥朱刚发出的通知”说是为配合整顿,将对机场建设的第一期工程进行统一验收审核,让工程承包商都到机场工地去进行配合。 “机场工程才刚开始,这就要验收?”曾毅一下抓到了这份通知中的重点。 ,“我已经打听过了!”顾宪坤也没客气”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道:“朱刚要对机场工程重新发包,所以就让我们以前的这些承包商都验收了走人。” 曾毅直摇头,这真是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有理,朱刚为了把工程承包给别翊,可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点脸面前舍出去了,竟然还整出个第一期工程的说法来!这第一期工程验收完了了,下一步就该是发包第二期工程了。 上午接到晏治道的电话,曾毅就知道朱月到任之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推翻以前的招标结果,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而且会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进行,这简直是有恃无恐嘛! “这个朱指挥,倒真是迫不及待啊!”曾毅笑了一声,就将这份通知压在手下。 顾宪坤看了一下,发现曾毅看完这份通知之后,竟然一点也不焦急,四平八稳,他心道曾毅不会又跟上次一样,还有后续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吧!只是这次不同以前,曾毅面对的可不是别翊了,这次龙山机场的人事变动,明显就有省里运作的影子。 “大不了就是不做这个工程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前期我们干了多少活,他朱指挥就得开多少钱!”顾宪坤深知这次事件的特殊xìng,也不再去催曾毅,道:“快下班了,咱们去吃饭吧,好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曾毅看看时间,也到了下班的点,就道:,“走吧,这顿我请,顺便叫上几个老朋友,咱们聚一聚!”说着,曾毅站起来,去找手包,顺便把桌上的公文都收进了抽屉。 刚弄好,手机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就对顾宪坤笑道:,“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咱们刚说要聚一聚,陈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按下接听,曾毅就道:,“陈大哥,晚上有安排没,一起吃个饭吧,顾总也在!” ,“饭就先不吃了!”陈龙电话里的语气有些焦急,道:,“曾毅,情况不妙啊!” 曾毅心道怎么陈龙也是这句话啊,便道:“出什么事了?” ,“二马路〖派〗出所的老刘,让市局纪检委的人叫去谈话了!”陈龙说到。 曾毅微微一滞,陈龙就是从二马路〖派〗出所被提拔起来的,跟这位老刘共事很多年。今天老刘被纪委叫去谈话,怕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吧!曾毅就道:,“陈大哥,你给我交个底,你跟老刘之间没有什么事吧!” ,“我老陈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除了平时喜欢吃吃喝喝、工作作风比较粗暴外,其它方面,我可以拍着xiōng脯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陈龙说得斩钉截铁! 曾毅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有数,换言之,如果陈龙真是那种贪赃枉法、十恶不赦的人,曾毅都根本不可能跟他打交道的,他道:,“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清楚,凡事最怕“认真,二字” 陈龙还是有些担忧,他平时就是负责查案的,怎么能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深水浅,真要是下定决心查你,还有查不出来的问题吗?自己虽说没有干过什么渎职犯罪的事,但有一些事情,是你根本无法解释清楚的,比如逢年过节,一些人情往来的小红包,你就必须收,还必须去送,这一点,就是省长省委〖书〗记都不能免俗,但真要是有人拿着这一集不放,你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这样吧,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走过来一趟,咱们见面说!”曾毅说到,他心里很清楚,这事不是冲着陈龙去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挂了电话,顾宪坤就道:,“曾毅,这苗头很不对啊,你自己也得小 心了!” 顾宪坤虽然不在官场,但也对其中精妙了解甚深,陈龙这是闯了大祸,上次他大张旗鼓去平11建设抓人,就已经埋下了祸根,纪委现在找二马路〖派〗出所的人谈话,不过是个开端罢了,这叫顺藤mō瓜,最终是要朝着曾毅的。 看来情况极度不妙啊! 顾宪坤不禁为曾毅捏了把汗,眼下方南国已经离开曾毅,虽说方系人马都还在位子上,但他们毕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法给自己带来政治利益的曾毅,去选择去得罪孙文杰的。 曾毅这次,怕是玄了! 第三二九章 重磅炸弹 晚上,省委书记冰寒柏也请来了自己的老同学——南江省委党校的画校长李逸风,到家里做客。 两人以前是中央党校的同学关系,只是李逸风在仕途上走得很不顺利,当年两人共同进修的时候,级别差不了多少,等再次见面,冰寒柏就已经是南江省的一号人物了,而李逸风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李逸风对这次的会面很重视,早早备好礼物,带着夫人一起去了省委常委大院。 吃过晚饭,冰寒柏邀李逸风到楼上的书房去喝茶,李逸风心里很清楚,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自己今天晚上必须好好把握。 两位夫人则留在楼下聊着天,谈论着一些女人比较关心的话题。 “坐,逸风!”冰寒柏严峻的脸上,难捍露出一丝轻松,“这是在家里,你不要客气!” “好,好!”李逸风嘴上说好,却哪里敢不客气,他等冰寒柏落座之后,才在小茶桌对面轻轻坐下,屁股挨了半边,侧脸笑着看冰寒柏,“冰书记,这一晃,咱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冰寒柏拿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道:“是啊,有八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冰书记还跟以前一样!”李逸风笑着恭维一句,道:“知道冰书记要来南江省的时候,我高兴得有好几宿没有睡着,按说早就该过来拜访冰书记了,可怕打搅到您的工作,所以就没有联龘系您。”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客气!“冰寒柏笑了笑,当年在党校,他对李逸风就有一定的了解,这个人非常谨慎小心,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 “冰书记刚到南江,肯定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还要熟悉南江省的情况,我怎么好意思打搅呢!”李逸风陪着笑。 冰寒柏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道:“初来乍到,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观察、需要了解。” 李逸风立庇就道:“冰书记,我在南江工作也有二十年了,虽说平时都待在学校里面,但对省里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知道您平时肯定公务繁忙,要是其它方面有什么需要跑腿出力的事,您就交给我。” 冰寒柏明白李逸风的心思,笑了笑,道:“我的身边,眼下还真的是缺少这么一位能够跑腿出力的人呢!” 李逸风面色一喜,难道冰书记准备要重用自己这位老同学了吗,不过随即他又冷静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冰寒柏是省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同学说出跑腿出力的话来呢,这是自己客气的说法。 心中一想,李逸风就道:“是不是现在的秘书,不怎么合用?” 冰寒柏微微颔首,道:“你在党校工作,接触的优秀干部肯定不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李逸风就心道传言果然不虚,他早就听人说过,说是冰寒柏对省委办公厅安排给他的秘书不怎么满意,有自己另选秘书的打算,今日一听,果然不假。 冰书记能够在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上,询问自己的喜见,这是多大的信任,多大的器重,李逸风的脸色顿时因为兴奋而有些泛出红光心思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省委书记选秘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成为省委书记的贴身心腹! 这个人能力的高低角是其次,但必须知根知底,而且绝对忠诚可靠,再加上有那么一点点的悟性。官场之上危机四伏,作为一名领导,谁都不想自己身边有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新的省委书记到任,出于影响考虑,一般都不会自巳直接指定秘书,这种情况很少,而是会由省委办公厅指定一名秘书,来帮着省委书记处理一些工作以及迎来送往的事情,这是新来的省委书记,对省委办公厅、尤其是对原来的省委秘书长的一和信任体现。 而省委办公厅指定的这名秘书,虽然也叫省委书记的秘书,但距离真正的省委大秘,却还是天遥地远。 这个人能力如何、底细是否干净、是否有担当、能否给予信任,这些都是未知数,省委书记也需要跟自己的秘书有一段磨合时间,这个时间很可能长达半年之久,如果觉得可用,那么省委书记才会让这个秘书开始慢慢接触到一些机密的事情,然后继续观察他的表现,很可能等最后确定省委大秘的身份,都需要长达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然而能够通过这和考验的人,却是非常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一般省委书记会在熟悉新的环境之后,钦点自己信得过的人担任秘书。这时候,省委办公厅一般也不会有反对意见的,新来的省委书记能够使用你指定的秘书,这就是投之以桃,你导然也得报之以李。 何况,只要省委书记主意定了,谁敢反对? 所以,省委办公厅在给新来的省委书记推荐秘书时,一般都不会说这是你的秘书,而是说让其临时过来跑腿帮闲,从表面看,这就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但正式的编制和职位,却要一直等到省委书记点头之后,才会确定下来。在这之前,就是个临时帮忙的,外人很难想象得到,风光无限的省委大秘,其实也有临时工。 李逸风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人选,有自己的学生,有自己的亲属子弟,甚至是朋友的子弟,这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但最后都被他一一给否决了。如果就这样推荐出去的话,毫无疑问,自己推荐的这个人,肯定无法被冰寒柏选中,而且自己也会因此前途尽失。冰寒柏能够亲自向你询问秘书人选,岂是要你推荐你自己信得过的人吗?如果这样简单的话,那冰寒柏找谁办不到呢? 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对于省委书记来说,并不难。 李逸风的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了,他必须想明白龘冰寒柏的真正意图。 冰寒柏看到李逸风的脸色紧张了起来,反倒是有些放松,拿起茶杯,慢慢地品了起来,等待着李逸风的答龘案。 过了许久,李逸风才一咬牙,道:,战然冰书记您信得过我这位老同学,那我就冒昧向您提一个人吧!” “我肯定是信得过你的!”冰寒柏微微一颔首,道:“你说!” “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禹主任,曾毅!“李逸风说这话的同时,心里很是捏了一把汗,他说出这个答龘案,可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在赌冰寒柏是要借着挑选秘书的机会,打开南江省的局面。 冰寒柏就盯若李逸风,眼神一如往日般地凌厉。 李逸风感觉自巳的大腿都有些发抖了,但还是强梗着脖子,迎向冰寒柏的目光,一幅内心无愧的模样。 许久,冰寒标想中神光稍敛,笑道:“那就说说这个曾毅同志的具体情况吧。” 李逸风心神松懈,刁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悄悄把手心的汗一抹,道:“这个曾毅,在咱们南江省可是小有名气。虽然年轻,但已经担任过很多个职位了,有省保健基地的筹备委员、南云县卫生局的禹局长、南云县招商局局长、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禹主任,履历丰富,而且在每一个职位上,他都干出了很大的成绩。闻名中外的将军茶,就是曾毅在南云扶贫时的成果,南云县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跃成为咱们南江省的经济大县,曾毅也是功不可没。” 冰寒柏微微颔首,照这么讲的话,这个曾毅确实是一名干将。 李逸风看冰寒柏颔首,心里更加放松,道:“另外,曾毅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是南国书记的保健医生。” 冰寒柏面色如常,心中倒是有些意外,能担任方南国的保健医生,肯定都是五六十岁的人物,这个曾毅也不知道多大的年纪。 但李逸风既然说了年轻,想必不会很大,这就有点意思了。 “南国书记在南江省执政期间,一直都有个心愿,要解决白阳市无法融入荣城经济圈的问题,曾毅很受方南国同志的器重,所以被派到了白阳高新园区!”李逸风说到这个,也是不得不佩服,道:“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白阳高新园区就已经成为了咱们南江省的一颗明星,拿下了包括韩国平海集团在内的许多大项目。” 冰寒柏让李逸风这么一说,心里起了很大的兴趣,自己只是想找个秘书,没想到还发现了一名善于经济的干部,他道:“你跟这个曾毅,接触过吗?” 李逸风就摇头,“我本人罚是没有跟他接触过,但据省委寄府里跟他接触过的人讲,这个曾毅为人极度谦虚,又很稳重,包括省里的几位禹省长在内,都对曾毅很有好评。” 冰寒柏就点了点头,这倒是很难得,不过他也并不完全相信,以前方南国在,大家就算对曾毅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的! 李逸风看没有打动冰寒柏,思索片煎,扔出了一枚重量级的炸龘弹,道:“我有个不争气的小舅子,以前是在省政龘府给领导开车的,后来犯了点小吟苛误,被派到驻京办去了。据他讲,南国书记每次回京城,都要把曾毅带在身边,有一次曾毅晚上出门,是他开车去送的,他亲自看到曾毅帮龙山市拿下了机场的项目,事后,他还看到一位陆军少将把曾毅给接走了!” 冰寒柏有点微微失神,都说方南国能够稳进一步,是得到了军方的支持,难道其中的关键,就是在这个曾毅的身上吗?连驻京办的司机都可以轻松认出是陆军少将,那么对方当时来接曾毅的时候,一定是全身戎装出现的,这里面的意义非比寻常啊! 说巧不巧,驻京办那个曾经给曾毅开过车的司机,正是李逸风的小舅子,李逸风从最小舅子嘴里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很久了,他知道这个消息留着,肯定能帮到自己,但就是没有一个机会,眼下机会终于来了。 “我的那个小舅子,虽然不争气,但在我面前,他从来不敢说假话的,肯定都是他亲眼所见,才敢告诉我的!”李逸风笑着说到。 冰寒柏微微颔首,看来自己找李逸风,还真是找乓了! 省委办公厅派给冰寒柏的秘书,冰寒柏确实不满意,可能是为了避嫌,办公厅特意挑了一名刚分配到办公厅的大学牛,这样的人在南江没有根基,也和各方势力没有任何牵扯,可以说是一清二白,用起来绝对放心。但有一点,悟性太差了,一点做秘书的灵性都没有,不管大小事,都一律向冰寒柏请示,属于是那和拨一下才转一下的人。 配秘书本来是为了帮自己处理一些小事,结果这个秘书却是给冰寒柏找事的,冰寒柏点拨了几回,对方也没明白过来。书,都会跟省委其他秘书打得火热,总有一些灵通的消息向老板汇报,但这个秘书却如木头一般,冰寒柏新来南江省,本来消息就不多,结果这位秘书还让他成了孤家寡人、睁眼瞎一个,一点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冰寒柏也就丧失了耐性,准备另选秘书,他在南江省唯一认识的,也就是以前的党校同学李逸风了。 但冰寒柏今天找李逸风来,并不全是为了秘书的事,出于一种政治上的敏感,他觉得南江省最近有点蠢蠢欲动的迹象了,他想听听李逸风对于南江目前的局势的看法。 正在思索这件事,书房的门传来“砰砰”两声,冰凌端着一壶新沏的茶走了进来,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放下茶,冰凌没有离开,而是笑盈盈站在了那里。 冰寒柏笑道:“我这边没什么需贾的了,你去忙吧,也不用再特意送茶进来了。”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格外珍爱,他看冰凌不走,以为女儿是要问自己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冰凌却道:“我进来的时候,听你们在说‘曾毅”是每阳高新园区的那个曾毅吗?” 李逸风有些诧异,心道冰寒柏难道早就在观察曾毅了吗,不然他的宝贝千金怎么会知道曾毅,看来自己今天真的是赌对了! “我跟你李叔叔,就是随便聊聊天!”冰寒柏大手一摆,笑道:“你出去吧!” “如果是白阳高新园区的那个曾毅,我认识!”冰凌嘴角翘起一个微笑,道:“爸爸你其实也认识他!” 冰寒柏很意外,自己初到南江,怎么可能会认识下面的一个小干部呢,这个名字,都还是从李逸风口中才知道的呢!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冰凌似乎对冰寒柏的“健忘”有些不满意,道:“你忘了吗,他还治好过我妈的失眠症!” 这么一提,冰寒柏的脑子里顿时就出现了一今年轻人的模糊影子,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像那今年轻人的名字是叫曾毅,治病很有一套稀奇古怪的法子。 旁边的李逸风此时一拍大腿,道:“你看我这个记性,曾毅确实是从君山中医学院毕业的,只是没想到会跟冰凌是同学啊!” 李逸风身为省委党校的副校长,平时主要负责理论研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了学问,仕途心就不强,相反,李逸风时刻都在准备着被伯乐相中,他不仅对南江省这些领导的履历做过深入的研究,就是国内的那些政坛明星,随便提出一个,李逸风都对其背景履历如数家珍,是省委党校里的“百科全书”。 冰寒柏脑海里的印象就更清晰了一些,道:“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 冰凌这才有些高兴,道:“他现在是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赢主任!” 冰寒柏微微颔首,他不可能记着每一个小人物的名字,但冰凌这么一提,他还真的记起曾毅来了,因为曾毅当时的治病方法,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当时君山省的省长因为年龄到点,要退居二线,冰寒柏是有力的竞争者,跟他一起竞争生长大位的对手,实力同样不俗,而且身世显赫,是某开国元勋的旁系后代,当时两人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都有传闻,说是冰寒柏收到对方暗中递来的消息,要让冰寒柏退一步,竞争几近白炽化。 胜了,就是一省之长,风光无限;败了,肯定会被迅速被边缘化,前途就此终结。 冰寒柏的妻子吴曼青当时承受不住这私压力,思虑过度,患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很难入睡,保健局的专家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毫无效果,吴曼青整个人非常憔悴。 冰凌当时虽然是学医的,但只是半吊子水平,拿不出任何办法,情急之下,她去找了同班同学的曾毅去试试。 曾毅去诊了脉,断为忧思过度导致的脾伤,吃几服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但吴曼青有个毛病,她不能服药,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吃了之后她就会法身不舒服,难受。曾毅只好想了个奇怪的办法。 他告诉吴曼青,这个病得晒一晒太阳,于是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口,让吴曼青坐在门外去晒太阳,而自己却转身进了冰凌的闺房。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但吴曼青的失眠一点都没有减轻;到了第三天,比较衡霉,天下起了雨,太阳是晒不成了,曾毅只好撤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阳台上,告诉吴曼青今天不用晒太阳,看雨景即可。 把吴曼青安顿在阳台上,曾毅又跑进了冰凌的房间。 吴曼青听着房间里不时传出的嬉笑声,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时勃然大怒,这小子哪是来给自己治病的,分明就是借机来勾搭自己女儿的,竟然还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把自己给支开了,简直是狗胆包天啊,连禹省长的夫人都敢戏弄! 吴曼青心中无名火起,叫来警卫直接把曾毅给打了出去,当场把冰凌狠狠刮,斥了一顿,更是把曾毅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吴曼青出了一身汗,然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三夜,醒来之后,失眠症就好了。 第三三零章 波诡云谲 “喜、怒、悲、思、恐”是人的五种情绪,当人长期或者过度处于某一种情绪时,就会生病。 过喜者,有范进中举;过怒者,有冲冠一怒脑溢血;过悲者,轻生厌世;过思者,忧郁自闭;过恐者,精神错乱,妄想被迫害。 中医上有一句话,叫做“无情至草木,不能治有情之病。”对于有些情绪病,一般的方剂就很难起到好的疗效,需要另外像一些办法来治疗。 西医也有心理科,主要的手段是谈话治疗,也有通过催眠、心理暗示、厌恶法来治疗的,但效果同样难如人意,而且治疗的有效率很低。 比如吴曼青的这个失眠症,是因为担忧冰寒柏的前途,从而忧思过度导致的,只要一日省长之位不定,她就会一直忧思下去,再厉害的医生,也不可能确定省长的人选,所以你用谈话治疗,基本等于白费唇舌。何况吴曼青出身于教育系统,她的最大强项就是讲大道理,理论水平完全不亚于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你跟她讲道理,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中医对付这些情绪病,还有一个快速奏效的办法,那就是移情易性。既然疾病是由情绪生出来的,那只要改变患者的情绪,疾病自然就会犹如无根之木,随之而去了。 《黄帝内经》有云:“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古代的中医根据情绪跟气的这种运行规律,通过不断的实践和总结,发现人的这五个情绪之间,确实有相生相克的关系,具体就是:悲可以治怒;怒可以治思;思可以治恐;恐可以治喜;喜可以治悲。 曾毅治疗吴曼青的失眠症,就是以怒胜思促使体内气机恢复正常。 只是这种办法太过于乖张诡谲,不是每个大夫都能用的,你要是对人性的弱点特点没有一定的把握,心思不够敏捷,方法不够奇妙,那么冒然使用的下场很可能是非但治不好病,反而让病人给“治”了。 敢在省长夫人的脑袋上动土,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吴曼青要不是最后失眠症得愈,她怕是绝不会放过曾毅这个“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 冰凌也是从那以后,才知道曾毅的医术何等了得,反生出爱慕之心,只是走到了最后,两人却没能走在一起。 车子缓缓驶进管委会的大院,曾毅透过车窗,正好看到管委会的副主任刘大春从楼上下来,胳膊下夹着手包,大概是出去办事。 刘大春明明看到了曾毅的车子,却是脚下一定,双手开始在上下衣兜摸了起来,最后神色一变,装作有东西落在了楼上,匆匆回身上楼去了。 “小人!” 徐力猛一踩刹车,就要推门下去,他组合南北揪住刘大春问个清楚,曾主任的车子进来,难道你真的看不见? “算了,徐力!” 曾毅轻轻拍了拍徐力的肩膀,然后笑着推门走了下去,官场之上的冷暖炎凉,曾毅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徐力下车之后,眼中犹自射出凌厉的目光,道:“曾主任,这种势利小人,早该被赶出管委会了!” “看多了,你就明白了!”曾毅呵呵一笑,因为这种人生气,实在犯不着,他道:“你忙去吧!” 李伟才此时跑下楼来,嘴里喊道:“曾主任,你来了!” 曾毅微微笑着颔首,跟李伟才打了个招呼,心道自己来管委会大半年,也不算是白走一回,至少李伟才这个最会见风转舵的家伙,这次没有落井下石。 “曾主任,太气人了!”李伟才跟在曾毅的身后,“刚才我去传达你的指示,他们竟然一个个不情不愿、不痛不快的。那个刘大春,说是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去市里,都没有听我把话给讲完!” “辛苦你了!”曾毅笑着朝楼上走去,道“我记得咱们管委会不光有激励制度,也有惩罚制度吧?” 李伟才就草哦刚曾毅的话里,听出了一股肃杀之气,道:“是,管委会有明文规定,对于玩忽职守,不能认真执行上级指示,影响了园区工作的,一定要追究责任到个人。” “不以规矩,难成方圆啊!”曾毅说了一声。 李伟才就知道曾毅的意思,这是要借机整顿高新园区的这股不良风气了,他跟上几步,低声道:“曾主任,我听到一些消息。” 曾毅笑了笑,最近这几天消息可是不少,有说纪委已经在暗中调查自己的;有说自己马上要被调走的;有说自己要被派下去蹲点扶贫的;还有说某某人物已经放出话,这次一定要让自己身败名裂;更有人说自己痛哭流涕,跑去向某人跪地求饶,但被拒绝了。 所有消息,都传得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的,曾毅听多了,都不觉得新鲜了。 “李主任,我还是那句话,少听些小道消息,多做些实事!”曾毅回头看了一眼李伟才,就迈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伟才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开口,下去做事去了。 最近的传言确实多了些,李伟才别的方面倒是不怕,曾毅是什么样的人,李伟才最清楚,纪律严明、作风正派、奉公廉洁,你不管从哪一方面进行调查,都不可能查出问题来,何况曾毅也没什么可查的,他连住的地方,都是管委会给分的单身宿舍,平时吃饭喝酒,也从来是自掏腰包。 李伟才最担心的,是曾毅会被调走,曾毅一走,他也就完蛋了。今天他听到消息,说是市里准备要给曾毅委派新的职务,而且基本定下来了,他准备告诉曾毅,但看曾毅这幅镇定自若的表情,李伟才就没有把话说出来。 也是,孙大公子在咱们这些人的眼中,着实是个人物,但小曾主任也不是吃素的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李伟才掉头下楼,却碰到一脸兴奋之色的小戴维。 “戴维先生!”李伟才急忙打了个招呼,“你找曾主任是吧?” “是啊!是啊!”小戴维笑着点头,“曾先生在吧?” “在呢,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李伟才就笑着把道路让开。 小戴维二话不说,蹭蹭蹭就上楼去了,脚下生风,看样子很是激动。 李伟才就纳闷了,小曾主任都倒霉成这样了,戴维怎么还能如此高兴呢,要说他也算是曾主任的朋友吧!李伟才直摇头,心道:“这些洋鬼子就是天真,一点都不懂官场之险恶啊。” 曾毅倒霉,很多人都高兴不起来,但也有例外,小戴维就很高兴,甚至用心花怒放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曾毅被人罢官,那自己聘请他过去戴维家族的事情,就有了希望,是大大的希望。 小戴维这次就是听到消息,又跑来做曾毅的工作了,而且还带了聘书。 等楼道里再次恢复安静之后,刘大春从办公室里露出头,听了听动静,然后悄悄下楼去了。 等下了楼,司机已经把车子挺好了,刘大春回头看了一眼曾毅办公室的方向,就低头钻进了车里。 “刘主任,去哪?”司机问道。 “市中心医院!” 刘大春说了一声,就往椅背上一靠,他准备去找正在市中心医院休养的副市长胡开文表忠心去。 自从招拍会失败之后,胡开文就一直呆在医院里养病,他没发出来,出来之后肯定还是要接着负责星星胡额度项目,而修改航线根本就不是胡开文能办到的事,所以他干脆就装起了病,静观事情发展再做决定,反正就算自己不急,孙大公子也得急。 刘大春在市里也是有人的,他得到一条可靠的消息,在市里今天下午举行的常委会上,要商议曾毅的去留问题。 这个议题既然被提出来了,就是说市领导已经对曾毅很不满了,要动一动他了。刘大春今天去找胡开文,就是本着曾毅屁股下面的那个常务副主任的未知去的,只要曾毅一走,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而能够决定这个位子归属的,市长胡开文无疑最有发言权。 “再开快点!” 刘大春催促了一句,他现在是心急如焚,生怕别人抢在了自己前面。要知道以管委会目前的发展局面,只要能够拿下这个常务副主任的位置,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为政绩而发愁,如果别人也得到这消息,肯定比自己跑得还要快。 小戴维赖在曾毅的办公室,死活就是不走,“曾先生,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觉得你在医学研究上的发展前途,会更为远大一些。眼下你干这个管委会的副主任,大材小用了,用你们的话讲,这是杀鸡用牛刀!” 曾毅哭笑不得,他已经被小戴维烦了一个上午了,“戴维,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你是不是不愿意去国外工作?”小戴维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在国内建立一座新的研究所!” 曾毅摇头,他给小戴维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如果是去研究中医,那中医历代以来的典籍医案,都是完整保存的,谁都可以去整理研究,不一定非要自己才能做;而如果是研究西医的话,那是一项纯实践的工作,你说是在碰运气也未尝不可,曾毅可不想把大把的精力都放在这些碰运气的事情上,所以他对小戴维的邀请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那你是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小戴维又接着紧追着问,“你放心,我会为你组建一个最贴心的后勤团队,饮食方面,全都用中国的食材和厨子!” “我现在的事,已经够乱的了,戴维你就饶了我,别再给我找事了,好不好?”曾毅直头痛,这小戴维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竟然铁了心不放过自己。 “如果你今天不愿意谈,那我明天再来?”小戴维看着曾毅,大有三顾茅庐的架势。 “你明天来,我还是这个决定。”曾毅真拿戴维没治了,正琢磨想个办法把戴维弄走,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戴维只好收声,先等曾毅把这个电话接完。 曾毅拿起电话,道:“你好,我是曾毅!” “是我,冰凌!”电话里传来冰凌的声音,“你下午有没有安排?我已经和王彪他们约好了!” 曾毅一听是这个事,本不愿意去的,但一瞅小戴维虎视眈眈坐在那里,就只好道:“好,我下午有空,你说一下地点吧。” “地点是王彪推荐的,叫做倾城饭店,你看行不行?”冰凌问道。 曾毅就道:“这个地方我知道,很有特色,那我一会就过去!” 冰凌的语气顿时显得很开心,道:“好,那咱们下午见!” “下午见!”曾毅挂了电话,就拿着手包站起来,道:“戴维,我还有事,得出去了!” 小戴维看着曾毅接的电话,当然不好再缠着曾毅了,道:“那我再找你吧,你也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曾毅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和信任,但真的不必再白跑了!” 这个问题曾毅不光认真考虑过,甚至早在他毕业之前就考虑过了。现在的医学界认识,包括普通大众,都对医学存在着一种误区,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多在讲唯物论。 物质世界的学问,用唯物论来指导或许没有问题,但医学不同,医学是为人类本身服务的。人是个生命体,而不是单纯的物质体,因为物质是没有感情、没有思维的,人甚至还有其他的高于生命体,因为不是所有生命体,都会有人格、有尊严。 用唯物论的方法去研究人,就注定了会将研究的视线圈死在人体只属于物质的那一部分上,这样的研究,跟盲人摸象\管中窥豹是毫无二致的。甚至用一句不客气的话讲,你用唯物论的方法去研究病毒,那多是对病毒的一种羞辱,因为病毒至少也是一种介于物质和生命之间的形态,它也有一些不属于物质范畴的东西。 但是现在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能看到、能听到的事物,就连曾毅上大学时的《中医基础学》课本,开篇就讲到:“中医基础理论是经过长期实践,在唯物论和辩证法的指导下形成的!” 如果拿唯物的标准去衡量中医,那么阴阳、五行、经脉、脏腑、气脉这些中医的“灵魂”就都是不存在的,剥除掉这些,中医还剩下什么,可能就只剩下这五千年来用无数活体实验总结出的经验了。 曾毅在那个时候就死心了,他认为医学的下一次大发展,很可能不是来自于医学上的新研究新发现,而来自于人们对世界认知水平的再一次进步。 小戴维还是不死心,追着曾毅到了楼下,然后不甘心地看着曾毅离去。 倾城饭店在荣城算是一处比较有名的地方,因为它的名字很特别,倾城这个词,平时是用来形容美女的,如果用在饭店上,倒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但这个饭店的名字,还是有些来历的,听说是这个饭店的创办人,当年有着一手的好刀工,名动荣城,被人称为“一刀倾城”,所以后来饭店开张的时候,就截取其中的“倾城”二字,作为了店名,有美味冠绝荣城的意思。 对于这些来历,曾毅从来是不信的,毕竟谁都没见过那个所谓的“一刀倾城”,不过这里饭菜的味道,倒是非常不错,曾毅以前来吃过几次。 进了门,曾毅给冰凌打了个电话,告诉冰凌自己已经到了。 “你已经到了?”冰凌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马上就到!” “没事,我等你!”曾毅就挂了电话,女人出门总是会比较麻烦,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能纠结上半天,但今天这事不怪别人,主要是自己为了摆脱小戴维,所以才来得快了一些。 还真让曾毅给料中了,冰凌今天的确想早到一点,她不想被曾毅说出什么不好的毛病来,但又为了能给曾毅留下好的形象,光是在挑衣服上,就花了不少的心思。 曾毅站在倾城饭店的大厅思索片刻,决定先找个地方等一会,他不想急着进订好的包间,免得再跟王彪、鲁玉龙碰见了尴尬。 谁知转身刚出了饭店,就看到王彪几人走了过来。 “竟然让曾主任先到一步,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彪的笑声就起来了,“在咱们这些老同学里面,曾主任的级别现在可是最高的呢!” “咱们今天是同学聚会,不论级别!”鲁玉龙补了一句,然后跟着王彪,道:“应该以大学时的情况论才是嘛,王主任你当年是我们的班长,班长最大!” 王彪呵呵笑了两声,他对鲁玉龙的这个说法非常满意,因为在体制内,大家一般都会称一把手为班长,领导班子,领导班子,有班子就有班长嘛。 王彪看了看曾毅的架势,道:“曾主任,来都来了,你这是又要走啊?” 曾毅脸上只是个很平静的微笑,道:“看到你们到了,出来迎迎!”他现在见到自己的这两个同学,也只有表面的虚客套了。 “一定是冰凌在电话里没把订的包间说清楚!”王彪一拍脑门,道:“这也怪我,我应该再专门打个电话通知你的!走吧,咱们都进去,坐下慢慢说!” 鲁玉龙心道王彪这打脸可够狠的,不过他在心里也认同王彪的说法,一定是冰大小姐记恨曾毅,所以才故意没有通知曾毅,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出来迎我们呢。 “就是,听王班长的,咱们进去慢慢说!”鲁玉龙附和了一句,赶紧过去推开了饭店的玻璃门,道:“来,大家请进,王班长先请!” 王彪看了一下众人,笑道:“那我这个班长就不客气了!”说着,就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之后是王彪的夫人,然后是鲁玉龙的夫人,等到曾毅要进的时候,鲁玉龙却是一把放开玻璃门,追着王彪去了。 曾毅摇摇头,自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他现在和这两人闹得很僵,可以说是恩断义绝了,只是他始终不太明白,这两人对自己的那种恨,到底从何而来。 其实很简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两人都觉得曾毅是不如自己的,结果突然之间,却发现原来不如自己的泥腿子曾毅,却比自己混得还好,这心里难免会失衡,他们不会觉得世道不公,反倒会把这种对不公的仇恨,转移到曾毅身上去。 人们不会跟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攀比,尤其是不会跟比自己高了很多层次的人去比较,因为这无法体现自己的那种优越感,人最喜欢跟自己同层次的,尤其是身边的人去比较,于是笑人无、恨人有。 进了包间,王彪道:“今天的这个聚会既然是冰凌发起的,那我看首席的位子,就她坐吧!” “应该的,女士优先嘛!”鲁玉龙附和道,心道王彪这马屁拍的不怎么的,冰凌又没在现场。 王彪看没人有异议,就道:“现在冰凌还没来,那我们就坐下聊聊天,等她来了人齐了再开动吧!” 说着,王彪就抢先一步,坐在了次席的位子上,争取一个非常有利的地形,准备等冰凌到了之后,好积极饿到表现,借这个机会增深一下同省委书记千金的关系! 鲁玉龙也是腿脚不慢,坐在了首先另外一侧的位子上。 说实话,王彪真的没有想到冰凌会主动联系自己,提议搞这个同学聚会。接到那个电话后,王彪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他琢磨了很久,觉得今天这个同学聚会绝对是鸿门宴,当年曾毅拒绝冰凌,可是让冰凌丢了很大的人,以冰凌那强势霸道的性格,这种深仇大恨,又怎能不报! 王彪就假慈悲地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小子还有脸来,一会等冰凌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跪地痛哭流涕啊。当年你拒绝冰凌时,大概没想到人家的老爹会如此官运亨通吧,君山省副省长,就在短短几年之间,变成了南江省的省委书记。 “玉龙啊!”王彪电了一下鲁玉龙的名字,道:“听你说,曾毅最近好像是遇到了点困难?” 鲁玉龙心道王彪王八蛋,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过他还是笑着道:“我也是听别人瞎说的,这不曾毅也在,王班长你向曾毅求证一下。” 鲁玉龙是典型的势利眼,上次在过三亮那里知道曾毅背景深,当场就给了王彪一个大难堪,差点把王彪仍在路边,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曾毅的大后台方南国已经走了,而王彪背后的老板潘保晋,却是卫生厅堂堂的二把手,背后又通着冰寒柏这尊大佛。鲁玉龙又腆着脸,跟王彪打的火热。 “曾毅,是不是这回事?”王彪问道。 曾毅直接点头道:“算是吧!”他也懒得说什么,如果这两人能够因此觉得高兴舒服,就暂且让他们高兴吧。 活该! 活该! 这是王彪和鲁玉龙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两人顿时都觉得无比痛苦!曾毅这小子太猖狂了,后台都走了,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竟然敢去招惹省长的公子,这不是自找倒霉嘛!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 这回曾毅是铁定完蛋了,毫无疑问! 一个孙大公子,就够曾毅这小子喝一壶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冰大小姐,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省长工资加省委书记千金的混合双打,你小子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要被压在五行山下,无法翻身了。 难怪这小子今天如此老实,毛都不敢刺一下! “你这就不对了嘛!”王彪二郎腿一翘,还有些责怪曾毅,“有困难,不是还有我们这些老同学嘛!你这是不拿我们当同学啊!”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王彪这拙劣的表演,你这种同学,不要也罢,换了是不认识的人,也不可能暗做手脚,把我从保健局的专家组踢掉。 “是啊,你还有我们这些同学嘛!”鲁玉龙看着曾毅,“王班长没有批评错,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要是开个口,只要能帮到的,王班长还能不帮吗!” 王彪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着,“是啊,如果你在白阳那边干得不开心,就干脆回卫生厅吧。我虽然在卫生厅只是个小小的助理,但还算深得厅领导信任,你也跟潘厅长有点交情,相信我只要提了,中医药局的副局长,还是能够为你争取下的。” 这不是明摆着恶心曾毅吗,中医药局的副局长级别虽然高,但在厅长助理面前,根本都直不起腰。 “是啊!”鲁玉龙哪能不明白王彪的心思,这就是恶心人,曾毅同时得罪了孙大少和冰凌,他王彪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帮曾毅说话啊,他笑道:“曾毅,你就听王班长的,肯定没错!” 就在此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冰凌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哪有的事,我们也是刚到!”王彪的手脚格外利索,站起来的同时,就一把拉开首席位置的椅子,绅士般邀请道:“冰凌,你坐这里吧,这是大家的决定!”“是!”鲁玉龙很激动,笑得丝毫都不含蓄,眼睛巴结讨好地看着冰凌,这可是省委书记的千金啊! “今天是老同学聚会,大家不要拘束,就随意坐吧!”冰凌淡淡一笑,却是走到曾毅跟前,轻声道:“我就坐在曾毅的身边!” 第三三一章 调虎离山 啊……” 王彪当时有些惊愕,举止失措,心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啊……是!冰凌说得是,咱们今天是同学聚会,还是随意一点好,随意好!”王彪回过神,赶紧把自己刚才短暂的失态给遮掩了过去。 鲁玉龙一边点头,一边偷偷向王彪使了个眼sè,这情形,似乎跟咱们想象的有点不同呐! 冰凌原本就很漂亮,今天又特意打扮了一下,显得更加明媚动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无穷的魅力。 王彪和鲁玉龙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侧开几分,有些不敢正视,冰凌再漂亮也跟自己无关了,当年人家在学校就没看上自己,现在人家的老爹是南江省的一号人物,就不可能看上自己了。 曾毅倒是赞了一句,“冰凌,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是嘛?”冰凌顿时很开心,脸上飞起一丝红晕,曾毅的一句夸赞,让她觉得今天的精心准备没有白忙。坐下之后,冰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主动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聊得tǐng开心,在聊什么呢?” “在说曾……”王彪话说一半,赶紧收了回来,看冰凌的这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发飙的迹象啊,自己还是稳妥一点好,“在说曾毅!” 冰凌就看着曾毅,笑着问道:“在说你什么?” 曾毅摊开手,脸上淡淡笑着,他根本懒得提那些破事。 王彪倒是怕曾毅拆穿自己,抢先道:“在说曾毅今天来得早,他可是第一个到的!是不是啊,玉龙?” “是!”鲁玉龙急忙点头,“曾毅是第一个到的!” 冰凌就笑得更甜了,清澈的眼睛弯成了两枚新月,曾毅能够这么重视今天的聚会,让她很高兴。 曾毅轻轻咳了一嗓子,他算是服了王彪和鲁玉龙,这两人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工夫还不是一般深啊,曾毅就道:“人齐了,要不先点菜吧?” 冰凌就点了头,“好!” 服务员立刻把菜单送了上来,冰凌都没有翻开去看,而是直接推到曾毅的面前,笑道:“曾毅,你来点吧!” “还是王彪点吧,点菜他最拿手!”曾毅直接把这个事推给了王彪,“今天这个地方也是王彪推荐的,有什么拿手的特sè菜式,他肯定了解!” 王彪的脸皮一阵燥热,曾毅这个王八蛋,什么叫做点菜我最拿手,这分明就是讽刺我王彪最会看人点菜嘛,不过曾毅后面的理由又让他无法推却,他笑道:“都是同学,还客气干什么,谁点不一样嘛!” 冰凌不知道这里面的事,看曾毅说了,就笑着道:“那就王彪点吧!” 王彪没法推辞了,打开菜单道:“那……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点几个,大家要是觉得不合胃口,咱们再换!”话是对大家说的,但眼睛却是只看着冰凌,他主要是看合不合冰凌的胃口。 此时的白阳市,正在召开市委常委会议。 “最后一个事!”所有的议题过完之后,廖天华喝了一大口水,道:“曾毅同志到高新园区负责工作,有一年了吧?” “快一年了!”市委秘书长李建新答到。 廖天华就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夹在熏黄的两指间,“这一年来,白阳高新园区的发展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这里面有曾毅同志的汗马功劳,他是我们党培养出的一名不可多得的好干部、年轻干部!” 在座的常委们,有的喝水,有的吸烟,有的玩弄着手里的签字笔,心里都是各自琢磨,在体制内,如果有人夸你是年轻干部,那绝不是表扬! “这几年,中央一直在强调干部年轻化,我们白阳市在这方面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大胆地启用了像曾毅这样的年轻干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事实证明,中央的决定是英明的、是正确的!”廖天华的视线从诸位常委脸上扫过,“年轻干部的优点,是思维活、冲劲足;缺点呢,是经验欠缺、不够稳重。干部年轻化是一大趋势,任重道远,如何帮助年轻干部快速成长,让他们尽快成熟起来,更好地发挥作用,是我们一直在研究和要解决的一个课题,今天大家就谈谈看法吧!” 常委们谁也没有着急发言,就连对曾毅最有意见的赵占兵,也是神态悠闲地喝着茶,不愿意做这个挑头的人。 廖天华微微皱眉,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动曾毅,但是没有办法,不动曾毅,白阳市的正常工作怕是就无法开展下去。 自从星星湖项目被逼停后,白阳市就乱了套:高新园区由市级开发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这本来是去年早就定下来的事,白阳市也做了大量的筹备工作,结果临到挂牌,却被省里给搁置再议了;市里定调的几个大项目,报到省里,却被打回一大半;有几笔本该这个月就下拨到市里的款子,也被省里给暂时缓发了。 这里面的原因,可想而知啊,要是再这样下去,白阳市的工作还怎么来搞! 再者,已经有传闻,有关部门正在暗中对曾毅进行调查,这时候白阳市要不动一下曾毅,等到调查组下来,那时候就被动了。 但是也不能说动就动,尤其是对于曾毅这样工作非但没有失误,反而有大成绩的干部,你必须拿出个正当的理由,还要讲究方式方法,万一传闻有假,你也好收得回来。 廖天华思来想去,决定以年轻干部为突破口。 “占兵市长,你谈谈吧!”廖天华看没人回应,就点了赵占兵的名。 赵占兵倒是痛快,把茶杯一放,道:“干部工作我不熟,还是听其他同志们的吧!” 常委们的视线,就若有若无瞥向了组织部长于绍衡,赵占兵一句干部工作不熟,就把皮球踢给了做干部工作的于绍衡。 于绍衡知道躲不过去,就道:“年轻干部的工作很重要,市里向来高度重视,省里也非常关注。我的手上,昨天还刚收到一份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省里要组织一次国外考察学习的活动,主要面向全省的优秀年轻干部,目的呢,是通过这么一个机会,让年轻的干部走出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和学习一下国外在政府行政方面的先进经验,回来之后,更好为我们的事业、我们的人民做出贡献。” “这个机会很难得,咱们白阳市只有两个名额!”于绍衡伸出两根手指,着重强调了一下名额的稀有程度,“我觉得这对我们的年轻干部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拓展思维、提升水平,通过这么一次学习,我相信不管对于年轻干部的成长,还是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都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于绍衡这么一说,会场的气氛就轻松了很多,这个办法好,让曾毅去参加这么一个难得的学习活动,怎么说,它都不是一件坏事,不怕曾毅不同意,只要曾毅离开高新园区,那就好办了。等他学习回来,是给他弄个明升暗降的虚职,还是让他继续留在高新园区,就进退自如了,可以视情况而定。 “绍衡同志的这个提议很好!还有别的意见吗?”廖天华环视一周,看没人反对,就道:“那就表决吧!” 决结果毫无意外,全票通过,曾毅就这样被放进了国外考察团的名单之列。 散会的时候,廖天华还不忘嘱咐一句:“绍衡同志,派曾毅参加这次的考察活动,是我们白阳市在年轻干部培养方面的一次尝试,对我们今后的工作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你一定要向曾毅同志解释清楚,让他充分认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xìng、严肃xìng!” “是!”于绍衡点着头,心里已经在琢磨该怎么向曾毅传达这个通知了。 与白阳市领导的皆大欢喜相比,王彪和鲁玉龙的这顿饭,却吃得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冰凌今天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非但没有向曾毅发飙,反而做出了一些让王彪和鲁玉龙跌碎下巴、惊骇莫名的事情。 席间王彪几次举起杯子,要敬冰凌一杯酒,却被冰凌给无视了,因为冰凌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曾毅一个人的身上,压根就没有看到王彪举杯子。 而曾毅只要筷子一抬,冰凌就会立刻帮着转一下桌子,给曾毅面前换一道新菜;曾毅筷子一放,冰凌就递上湿毛巾;曾毅酒杯一起,冰凌就跟着举杯;酒杯一放,冰凌一定先帮曾毅倒满;曾毅的手放在肚子上,冰凌就让服务员换一杯热茶过来;放在桌上,冰凌又会很细心把骨碟和水杯稍微挪远一些。 虽说这一切都是不着痕迹,很自然的举动,但落在王彪和鲁玉龙的眼中,却无异于是一枚核弹在饭桌上被引爆了。 堂堂省委的千金,这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让人不敢仰视,可今天却屈尊降贵,跟一个幸福的小媳fù似的,把坐在她身边的曾毅照顾得如此体贴入微。 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强势霸道的冰凌哪里去了! 不是应该狠狠地羞辱曾毅,让这个乡巴佬把肠子都悔青才对吗! 为什么会和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版本呢! 王彪和鲁玉龙起初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恐慌,到了最后,已经是浑身冷汗直往下淌了,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今天这个场面绝不是什么仇人见面,而是旧情复燃!想想刚才自己对曾毅的那番挤兑和挖苦,两人哪还有心思吃饭,只觉得口干舌燥,连肠子都悔得揪在一起了。 了刚进来时打招呼,冰凌有看过一眼王彪和鲁玉龙,然后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这两个人,只是侧着头跟曾毅低声聊天。 曾毅这顿饭吃得也是很不自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坐立不安,他本来就不习惯被人照顾,何况现在的冰凌跟以前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曾毅极不适应,总觉得心里发毛发虚。 是为了躲避戴维的纠缠,曾毅才来参加了这个聚会,他原本打算是坐一会就走的,现在却不得不死死坐在了那里。 一个公主般的人物,本该接受众人的奉承巴结才对,今天却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对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做出这番照顾的举动,很难想象这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且不管冰凌是出于什么目的,曾毅都不能拔tuǐ走人,把冰凌凉在这里,让她下不来台。 正在焦灼呢,李伟才的电话打了过来,帮曾毅解了围。 “曾主任,市里常委会刚刚作出的决定,要派你去参加省里组织的国外考察团!”李伟才的语气很焦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曾毅一走,怕是就很难再回高新园区来了。 曾毅心道体制内果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按时间计算,常委会现在应该才刚结束而已,李伟才竟然就已经知道消息了,曾毅道:“我知道了!” “曾主任,这是某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啊,你可千万不能……”李伟才此时就顾不得什么了,把话直接挑明了说出来。 “我知道了!”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话,“事情没有你讲得那么可怕!我现在在外面办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李伟才还想劝曾毅赶紧想办法,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他茫然放下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常委会既然做出了决定,一般就很难再改变了,小曾主任又一点都不着急去挽回局势,难道这是缴械认输了吗? 收起电话,冰凌问道:“找你有事?” 曾毅点点头,“是啊,管委会那边有点情况,需要我回去处理!” 冰凌左右一看,道:“公务要紧,要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再聚?” “好!”曾毅好容易有了脱身的理由,就站起身来,道:“改天再聚!机会多的是!” 冰凌起身帮曾毅把挂在一旁的外套取了过来,笑道:“我还有一件事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曾毅接过外套,道了一声谢,道:“你说!” 冰凌稍微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曾毅,道:“老冰同志可能要换秘书,有人推荐了你!” 曾毅一时有些发愣,老冰同志是……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猛地发出“咔嚓”一声,是杯子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两人回头,只见王彪脸sè煞白地站在那里,xiōng前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手脚微颤,他被冰凌口中的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好……好事!大好事啊!”王彪急忙挤出生硬的笑容,“喜悦”地大喊了一声,然后朝曾毅直拱手,“曾毅,恭喜啊恭喜,省委大秘,前途无限啊!” 曾毅这才意识到冰凌嘴里的老冰是谁,不由眉头一皱,心道这是哪门子的事,冰寒柏就是再缺秘书,也不该找到自己头上啊。 冰凌俏笑道:“我听到了,就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至于成不成,我就无法做主了!” 曾毅摇头道:“你的这个消息,我看多半不准!” “也不一定!”冰凌神秘笑着,她自然是希望曾毅能够给自己父亲当秘书,这样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出了饭店,众人分道扬镳。 看着曾毅和冰凌离去,王彪一脸的苦sè,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个曾毅明明都要完蛋了,怎么一转眼又让他给踩了狗屎运。他咸鱼翻身了,自己可就要倒霉了,到时候人家是风光无限的省委大秘,或许还可能是省委的女婿呢,翻出旧帐,那收拾自己还不跟玩儿一样。 鲁玉龙的脸sè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就在吃饭之前,他还故意松开玻璃门,给了曾毅一个极大的难堪,他郁闷得都想去撞墙,为什么自己每次去抱大tuǐ,总会抱错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唉声叹气,他们是一样的心思,实在不行,就只能再腆着脸去跟人家攀关系,怎么着大家也是老同学的关系,他还能真朝自己下死手啊! 天早上到管委会,曾毅就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他去组织部一趟,部长于绍衡要亲自谈话。 下楼的时候,李伟才跟在后面,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组织部谈话,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但此刻在李伟才的眼中,却无疑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情了。 “李主任,你也要去组织部谈话?”曾毅倒是风轻云淡,还不忘开了李伟才一个玩笑。 李伟才却笑不出来,道:“我倒希望这次谈话的是我!”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曾毅呵呵笑着,“好事哪能让你一个人全占着了!” 两人下楼,迎面一辆奥迪车驶了进管委会的大院,曾毅一看车牌,就笑着站在了原地,心道自己这还没有调走呢,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主持工作了。 车门一开,胡开文走了下来,脑袋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着崭新的西装,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胡市长,你的身体都康复了?”曾毅迎上去问到。 “好了,彻底好了!”胡开文跟曾毅一搭手,打着哈哈道:“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病,就是太疲惫了,需要休息!”在这种关键时刻,胡开文怎么还可能静养得下去呢,得知曾毅要被派去参加学习团,胡开文就在第一时间办好了出院手续。 “你回来就好了!”曾毅笑着,“管委会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呢!” 胡开文双手往后一背,叹道:“闲不住的命,人在医院,心在园区,只要想着还有工作没有做好,我一刻也躺不住,不过来亲眼看一看,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曾毅就道:“李主任,你陪胡市长上去,把园区最近的情况向胡市长做一个详细的汇报!”完了曾毅看着胡开文:“胡市长,组织部于部长通知我过去一趟,你看……” “去吧!于部长谈话,这是好事!”胡开文哈哈笑着,“小曾,要进步了啊!” 332第 临阵换“将” 看着胡开文进了管委会大楼、曾毅上车前往市里,到了组织部长于绍衡的办公室mén口。 秘书把曾毅领了进去,低声提醒道:“部长,高新园区的曾副主任到了。” “小曾来了?”于绍衡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他放下手中的党报,朝曾毅招了招手,道:“过来坐吧!” “谢谢于部长!”曾毅客气地道了声谢,迈步走到于绍衡办公桌正面的椅子前,平静地坐了下去,道:“接到通知,我就赶了过来!” 于绍衡微微领,他注意观察了一下曾毅刚才的表现,镇定自若,一如往日,既没有其他干部走进组织部时心里那种压制不住的喜悦,也没有半分的不甘愿,于绍衡就在心里琢磨开了,难道曾毅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吗?按说不应该啊! “今天叫你过来,是要传达市里的一项重要决议!”于绍衡先点破主题,却又不着急说是什么决议,而是将自己面前的一份通知文件往前推了推,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道:“这里有一份通知,你先看一下!” 曾毅就把通知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起来,通知是省委组织部下给白阳市的。省委组织部要举办一个中青年干部国际jiāo流培训班,是与美国一家大学和当地的市政fǔ合作举行的,学期三个月,旨在加强国际jiāo流、 学习先进经验、拓展干部的国际视野、改善干部的思维模式。课程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省委党校接受理论学习,学期一个月:第二阶段赴美国实地考察、学习、进行专题jiāo流培训,时间是两个月。 通知要求白阳市选拔出两名优秀的干部,参加这次的国际jiāo流培训班。 曾毅放下通知,看着于绍衡道:“于部长,我看完了!”曾毅昨天就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没有任何惊讶和意外。 于绍衡往椅背靠了靠”双手捧在肚皮上,道:“谈谈你的看法吧!” 曾毅心里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回答,于绍衡肯定都有话在等着自己,自己说好,那就是市里没看错你”这次的培训班就你去了:你说不好,就更有必要去参加了,去亲身感受一下才能下这个“结论”嘛。 何况,你能说不好吗,说不好,那就是在跟省委组织部顶牛! 所以曾毅也不废话”直接道:“我觉得这个培训班很有意义!当前的展形势可以说是日新月异,我们的改草也进入了新的阶段”面临着新的问题和新的历史使命,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开阔视野、拓展思维、更新观念,省里这次举办这样的国际jiāo流培训班,对我们来说非常及时!” “好啊!很好嘛!” 于绍衡重重一点头,肯定了曾毅的说法,心道这小子张口就来,竟然比自己这个组织部长还要能说会道,年纪不大,务虚倒是一把好手。 “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就说明你没有辜负组织上对你的培养”也深刻领会到了组织上的良苦用心。市领导没有看错你啊,你不仅工作做得扎实,而且善于现问题、勤于总结反省,是一位有进取心、主动积极的好干部!” 果然曾毅所料,于绍衡讲了一大番“没有看错你”的套话。 “我还年轻,还有着很大的不足!”曾毅客气了一句。 “只有认识到不足,才会有更大的进步嘛!”于绍衡说到这里,神sè一肃,道:“曾毅同志,现在我代表组织,正式向你传达一项重要决议:经市常委会研究决定,曾毅同志前去参加省委组织部的举办的国际jiāo流培训班,其负责的高新园区的工作,暂时jiāo由” 如果是以往,在宣布这种事情的时候,于绍衡肯定还会再加一段话,比如“机会非常难得”、“符合条件的人选很多”、“但在我的大力推荐之下”如此云云,这可是个很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 但今天这个事是什么内情,于绍衡比谁都清楚,所以这段就省了,直奔主题,宣布了市里的决定,争取在曾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事情定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于绍衡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结果一看是那部红sè的内线电话,当时就朝曾毅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立刻抓起电话。 “请于绍衡接电话!”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非常威严的声音。 “我是于绍衡!”于绍衡的屁股从瘿椅上微微抬起,悬在半空,红sè内线机是领导专用,他在猜测着这是哪位领导的电话。 “我是鲁国亮!”同样的一声介绍,声音不大,却是气势万钧。 于绍衡悬空的屁股就“蹭”一下直了起来,站在那里身体往前倾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话,那昏谨慎的模样,似乎是怕电话从手里飞出去似的,脸上也绽开了无比灿烂的笑容,道:“鲁秘书长您好,请您指示!” 鲁国亮是省委常委、省委办公厅的秘书长。于绍衡做梦都没想到,鲁国亮会给亲自给自己打电话来传达指示,心里当时无比jī动,他觉得可能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在不经意间给鲁秘书长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否则鲁秘书长绝不可能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还用上了一个“请”字。 真是没想到啊,这种好运气也有落在我于绍衡头上的一天。 “曾毅在你那里?”鲁国亮问到。 于绍衡一听脸就变了sè,好梦登时破碎,这是什么情况,鲁秘书长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竟然是我曾毅的?他也顾不得细琢磨,急忙道:“在,曾毅是刚” “让曾毅听电话!”鲁国亮根本就没有听于绍衡解释的打算,直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了命令。 于绍衡被鲁国亮的语气吓得脑mén沁出一层细汗,后脊背嗖嗖地凉,他连忙朝曾毅一招手,把电话递过去,笑道:“1卜曾同志你的电话!” 曾毅已经从于绍衡的举止言行中,推测到是谁打来的这个电话,心道冰凌昨天讲的那件事,莫不成还是真的?没有道理啊! 他从于绍衡手里接过电话,道:“秘书长,我是曾毅!” 鲁国亮的语气顿时缓和了很多用很轻松的口气说道:“1卜曾啊,你到省委来一趟尽快!省委的重要领导要见你1” “好!”曾毅点了头,道:“我马上出!” “越快越好!”鲁国亮就挂了电话。 曾毅放下电话,望着于绍衡,道:“于部长鲁秘书长通知我到省委去一趟,您看……” “那就抓紧时间出立刻出!”于绍衡催促地摆了摆手,嘱咐道:“可千万不要耽误了省委领导的大事!” 刚才于绍衡把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省委的重要领导要见曾毅,这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还未必有什么分量,可从鲁国亮的嘴里说出来,这个重要领导是谁,简直不言而喻!而且还是由鲁国亮这个秘书长亲自通知到人,可见一定是大事! 省委重要领导的大事,于绍衡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从中阻拦! “于部长那我就过去了!”曾毅把电话jiāo给于绍衡,迈步往外走去。 “路上注意安全!”于绍衡又叮嘱了一句,还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确认里面只有“嘟嘟嘟”的挂断音才小心地把电话放回原处,重新坐到椅子里去。 省委〖书〗记有大事要见曾毅? 于绍衡脸上1ù出疑huo的神sè这个事情,怎么就如此让人费解呢? 到底省委〖书〗记能有什么大事,还需要让曾毅过去一趟呢。 目光从桌面的那份通知扫过,于绍衡就是一个jī灵,别是真正的神仙斗法要正式开始上演子吧? 想到这里,于绍衡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市委〖书〗记廖天华!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动曾毅,尤其这个主意还是自己出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曾毅对省委大楼非常熟悉,进来之后,就直接朝楼上走去,准备去鲁国亮的办公室。 上到三楼,迎面碰到了准备出mén的尤振亚,尤振亚一脸喜气,笑道:“1卜曾,来找鲁秘书长的吧?” 曾毅点头,道:“尤秘书长这是要出去视察工作?” “我能视察什么工作!”尤振亚一摆手,笑道:“去给领导跑跑tuǐ!”说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曾毅知道尤振亚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讲,跟上几步。 “小曾,鲁秘书长今天找你过来,清楚是什么事吧?”尤振亚看左右无人,就低声问到。 曾毅点点头,道:“听到了一些消息!但都是道听途说,不靠谱!” “不管如何,肯定都是好事!”尤振亚就笑了起来,伸手在曾毅肩膀轻轻一拍,以示鼓励与祝贺。 他和曾毅因为中办疗养基地的事接触多,也算是比较熟了,本想卖给曾毅这个消息,顺便指点一下,但听曾毅这么回答,他就知道曾毅心里比谁都要明白,也就作罢,道:“那快去吧,鲁秘书长就在办公室呢!” 曾毅就笑着道:“很久没见尤秘书长,格外想念,得闲的时候,还请尤秘书长给我一个当面请教的机会!” “你呀!”尤振亚呵呵笑着,痛快道:“好,等我电话吧!” 看着曾毅朝里面的鲁国亮办公室走去,尤振亚背手进了电梯,这次冰寒柏点名曾毅为自己的秘书人选,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仔细一琢磨,他就又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了。冰寒柏来到南江省也有好几个月了,对于一个一把手来说,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确立至高无上的权威,这才是最奇怪的呢! 曾毅是方南国的心腹爱将,这在南江省高层不是什么秘密,冰寒柏现在点了曾毅的名,不管最后成与不成,这里面所透出的意味却已经很明显了,不仅传达出了冰寒柏的执政思路,更包含了他的一些态度。 在鲁国亮办公室的mén口一晃里面的秘书就第一时间现了曾毅,站起来笑脸相迎,“曾主任,你来了!秘书长有吩咐,你来了直接进去!” 曾毅摆摆手,道:“规矩不能坏还是有劳王秘书给通报一声吧!” 王秘书热情握住曾毅的大手,眼里透出灼灼的“意味深长” 笑道:“曾主任,你看你还跟我客气,以后说不得还要请你多关照呢!我这就带你进去见秘书长!” 说着,王秘书就快步过去在深红sè办公mén上一敲,听到里面的回应就推开mén,示意曾毅跟着自己。 方南国在南江的时候,鲁国亮就是秘书长,秘书长是省委〖书〗记的大管家,曾毅以前自然见过鲁国亮很多次,不算陌生,但也没有过深的jiāo情。冰寒柏到了南江之后,省里的一切基本保持原状,所以鲁国亮依旧还坐在秘书长的位子上,只是换了一位新的服务对象。 鲁国亮正在伏案书写,抬头看了一眼曾毅,道:“小曾来了!” 曾毅点着头,“接到秘书长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先坐,你准备一下,等会跟我去见寒柏〖书〗记!”说完,鲁国亮继续埋头书写。 秘书给曾毅倒了一杯水”然后退了出去,临走还朝曾毅讨好一笑。 大概过了两分钟,曾国亮放下笔,把写好的文件全部收进文件袋,道:“1卜曾,我要去给寒柏〖书〗记送文件,咱们边走边说!” 说完,鲁国亮就站起身来,捧着文件袋从办公室的另外一扇mén走了出去,也没有走中间的楼梯,而是拐进了走道尽头的楼梯间,从那里直接上了楼。 “情况是这样的!”鲁国亮一边上着楼梯,一边jiāo代道:“寒柏〖书〗记的秘书小陈,因为工作的需要,厅里另有安排。在新秘书的人选问题上,寒柏〖书〗记点了你的将!对此我是支持的,毕竟对你的情况,我也走了解的。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寒柏〖书〗记要见一见你,听一听你的想法!” 冰寒柏的办公室就在楼上,说着话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冰寒柏的办公室mén口。 鲁国亮意味深长地看了曾毅一眼,意思是让曾毅琢磨一下等会该怎么回答,然后在mén上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就推mén走了进去。 “是鲁秘书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廖天华看着于绍衡,手里端着的茶杯凝固在了空中,太意外了,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于绍衡就道:“电话里的声音,肯定是鲁秘书长!” 廖天华沉眉思索了片刻,缓缓放下茶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接通之后,廖天华笑道:“池主任,有件事情,我要向你请教啊。 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的一名干部,今天被鲁秘书长叫到省委去了,是不是捅了什么篓子?” 电话里就传来笑声:“你是说曾毅吧!不要多想,是好事!冰〖书〗记要定秘书,钦点了曾毅!” “啊……, …” 廖天华当时就有些失神,冰〖书〗记要定曾毅为秘书,这怎么可能呢,曾毅可是方南国的人啊。 “好了,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电话那边就挂了电井。 于绍衡凑过来问道:“廖〖书〗记,是好事,还是坏事?” 廖天华到底是老政客了,短暂失神之后,就有点猜到冰寒柏的意思了,扭头立刻问于绍衡:“常委会的决定,向曾毅宣布了没有?” “宣布了!”于绍衡答到。 廖天华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完了,这下可完了! 于绍衡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还没有宣布完,就被秘书长的电话给打断了!” 万幸啊!万幸! 廖天华心中一阵后怕,真要是宣布了,那就是木已成舟,想改都很难了,他道:“马上请占兵市长,还有建新秘书长过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个弥补的办法!” 看于绍衡站着没动,廖天华就补了一句,“冰〖书〗记钦点了曾毅做秘书!” “啊!” 于绍衡心里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廖天华,他回过神来,连忙道:“我这就去通知!” 这件事可有点大条了!市里竟然把省委〖书〗记要定的秘书人选”给派到国外去参加什么培训班了,你说是市里的事情重要,还是省委〖书〗记的事情重要,你到底有几个胆子啊,让省委〖书〗记无秘书可用! 于绍衡也是明白人,怎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市里的决定只要一下,那就相当于是在省委〖书〗记和省长之间”做出了站队的抉择,这是要出大luàn子的! 你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新来的冰〖书〗记,会在选秘书的事情如此突破常规吧! 廖天华正在焦头烂额”想着该怎么来挽回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时,胡开文却是意气风,端坐于会议桌的最〖中〗央。 “曾毅同志此次去参加培训,时间比较久,但管委会的工作一刻都离不开人,更是耽误不得,下面,大家就针对这件事来议一议,畅所yù言,争取把这个问题妥善解决了!” 胡开文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浓茶,然后看着大家的反应,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以至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曾毅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终于是要走了,只有今天开会,自己才感觉到自己是高新园区的一把手。 除此以外”胡开文更是充满了期待,相信只要曾毅一走,星星湖的困难很快就能得到解决,那时候自己就两边的政绩一把抓,前途还用愁吗。 看没人主动言,胡开文就清了一下嗓子,视线在众人的身上缓缓扫过,尤其是在扫过刘大chūn的时候,胡开文的视线多停留了那么几秒钟。 得到胡开文的目光鼓励,刘大chūn就挑头打破了僵局,“胡市长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的工作,绝不能因为曾毅同志的离开就陷入搁置状态,我建议原先由曾毅同志分管的工作和项目,暂时就由胡市长来主持!” 胡开文脸上笑容更盛,推辞道:“大chūn同志对待工作的正确态度值得肯定,但这个提议却不符合实际情况嘛!曾毅同志过去分管的工作繁多,也非常重,我在市里有分管的工作,还要负责星星湖的项目,就算有心要为咱们园区多出力,怕是也有些力不从心啊!” 会场几位原本还准备再观望观望的班子成员,心思立刻活了起来,听胡开nv这话的意思, 这准备要把曾毅以前分管的工作给大家分一分,政绩人人有份啊! “胡市长,我觉得现在讨论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会场响起一个呱噪的声音,来自于一直都没有言的李伟才。 胡开文早知道李伟才会出来捣luàn,强按住心中的不快,道:,“伟才同志如果有更好的提议,尽管拿出来讨论嘛!” 李伟才不慌不忙,打开了隔在手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大熊猫,拆开了拿出一根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往会议桌中间一放,笑道:,“开会没有烟怎么能行呢!这是我从曾主任那里nòng来的好烟,大家分一分吧!” 现场顿时就有些冷静了,这种特供的大熊猫烟,李伟才炫耀很久了,但一直没舍得让大家品尝。今天这个节骨眼却拿出来了,意思还不够明显嘛,这是在提醒大家别昏了头,某人的来头虽然很吓人,但小曾主任那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管委会还没有接到市里苒正式通知,曾主任是否去参加学习,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我们现在就开始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早了一点呢?” 李伟才呵呵笑了一声,然后,“嗤啦”划着火柴,点着烟,很是享受地吸了一口。眼下会议室虽然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但李伟才还不是不忘仔细感受一下这种只有〖中〗央长才chōu得着的珍品。这烟太珍贵了,李伟才虽然“贡献”出去了,但还是觉得ròu痛至极,要是再不细细品尝一下的话,他觉得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烟气在肺中走了一圈,再从鼻腔中出来,李伟才整个人都jīng神了几分,道:,“退一步说,曾主任就算去参加学习,那也不是说走就走嘛,在工作jiāo接的问题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听听曾主任的意见呢!” 刘大chūn鼻子一歪,听曾毅的意见,无非就是想把最有分量的几个工作和项目jiāo给你李伟才接受罢了,谁不知道你是曾毅的跟班跑tuǐ,他道:“理是这个理,但我们也可以先拿出几个方案,供曾毅同志参考嘛!这样也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jiāo接环节,让曾毅同志节省出时间和jīng力,更好的投入学习之中。” 李伟才就想骂娘,这个刘大chūn太可恶了,完全就是“端起碗吃ròu,放下筷子骂娘”的白眼狼,1卜曾主任平时可待你不薄,你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还都是曾主任帮你完成的呢,早知道你是这种王八蛋,就该把你给配了。 ,“万一曾主任不去参加学习呢?”李伟才反问。 刘大chūn倒是一怔,是啊,万一曾毅不去参加学习,自己岂不是就要倒霉了。 “伟才同志,注意别跑题了!”胡开文很不爽地磕了一下茶杯。 刘大chūn看胡开文一幅十拿九稳的样子,心中大定,道:“伟才同志,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这是在质疑市常委会的决定。派曾毅同志参加这次的培训,是在常委会上,由市领导一致研究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万一呢,如果常委会的决议都可以朝令夕改,那么我们的工作还怎么搞!” 好!讲得好! 胡开文心中暗爽,没想到这刘大chūn还是一员猛将呢,关键是冲得上去,顶得住!说得太好了,一定要给这些眼中只有小利益,没有市领导的极个别分子,一记狠狠的警钟。 “大chūn同志的话虽然过jī了一些,但也很说明情况嘛,派曾毅同志参加培训,是市领导的一致决定,是对曾毅同志的一种肯定,是……” 胡开文还想再讲几句,会议室的大mén传来几声敲击,就看胡开文的秘书捧着电话走了进来。 ,“胡市长,廖〖书〗记的电话!”秘书把电话递到了胡开文面前。 胡开文接过电话,心道这正式的通知,不就来了嘛,他拿起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笑道:,“廖〖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开文同志,有件事要正式通知你,经过我和几位市领导的慎重考虑,这次参加培训的事,就由你去!”廖天华心情不好,简单说完这句,就道:“你抓紧时间,把工作向曾毅同志做一下jiāo接,然后就去省委组织部报到!” 胡开文顿时愣在当场,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sè,怎么回事,我这边还商量着要,“瓜分”曾毅的权力呢,怎么一转眼,那个被派去参加学习的人,就变成我胡开文本人?难道市常委会做出的决定,也真的可以朝令夕改吗! “胡市长”李伟才坐得近,多少听到了一点点内容,就算听不到,他也从胡开文那昏表情猜出来了,他请示道:,“您看这讨论还要不要继续?” 胡开文的脸sè就由灰娈白,再由白变红,最后成了酱紫sè,他一拍桌子,怒喝道:,“散会!” 说完,胡开文甩开步子朝mén口走去,谁知脚下刚迈出一步,登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快!快打1刀!” 李伟才大喊一声,眼疾手快地奔了过去,堪堪扶住了胡开文,没让他脑袋直接落地,会场顿时luàn作一团。 这已经是胡开文短时间的第二次昏倒了,这一回,怕是真的病了! 第三三三章 铁三角 冰寒柏的办公室,就是以前方南国的那一间,里面的布局摆设都没有大的变动,只是换了一部分新的办公设备。 官场之上,对于如何使用前任留下的办公室,是有讲究的。一般如果前任在任内干出了大成绩,有了大进步,那继任者多半会继续使用这间办公室,先不论前任高升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单从风水上讲,这间办公室肯定是有助于提升官运的。继任者想沾一沾前任的好运气,或许有点虚幻,但要讨个好彩头的心情却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前任是中途落马的**分子,不用想,这间办公室肯定会就此封存,没人愿意去沾惹那个“晦”气的。 推门进去,冰寒柏正在批阅文件。 鲁国亮快走两步,把文件袋在冰寒柏的办公桌上放下,道:“寒柏,这是您要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出来了。另外,白阳高新园区的曾,曾毅同志到了。” 冰寒柏就放下手中的文件,抬手一指前面的沙发,道:“来,都坐!” 说着,冰寒柏站起身来,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面踱了出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曾毅,朝沙发走了过去,坐下之后,他一拍身边的沙发,道:“曾,你也坐,不要拘束!” 鲁国亮笑着在冰寒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朝曾毅一招手,道:“曾,寒柏让你坐,你就坐,坐下来说话方便一些。” 冰寒柏把茶几上的烟盒往鲁国亮面前一推,严峻的脸上此时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秘书长,来一根!你不用招呼曾毅,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会客气的人呐!” 这话指的是过去的旧事,曾毅第一次上冰寒柏的家,就把副省长夫人骗去守大门,而自己却钻进了冰凌的闺房,能做出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客气的人呢! 曾毅笑了笑,冰寒柏的这一句话,就让他心里有了个底,冰寒柏的潜意思,是说自己是个讲情义念故恩的人,过去的事,我都记着呢。 “冰目光如炬,一下就把我给看穿了!”曾毅也就不客气,过去找了个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 鲁国亮刚抽出一根烟,正要去摸火机,闻言手在空中微微一滞,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听这两人的对话,好像是以前就认识? 冰寒柏这才仔细打量着曾毅,眼前的这个曾毅,已经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曾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冰寒柏的印象中,曾毅就是个玩世不恭、荒诞谲怪的人,否则也不会使出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治病办法来。而眼前的这个曾毅,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淡定自若、镇定沉稳的气度,即使面对自己这位省委,他也是从容不迫、处之泰然。 这两天,冰寒柏也对曾毅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说实话,他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个在自己眼中极度不着调的年轻人,竟然会在短短的几年间,成长到这么一种高度,他在南江所做出的一些成绩,甚至让很多整天高唱“为国为民”的官员感到羞愧不如。 要不是曾毅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冰寒柏绝不敢相信,当年那个被警卫从自己家中赶出去的少年,竟然有朝一日,会跟自己这位省委一道坐在这里,喝着茶,面对面地交谈,甚至还有可能进行合作。 “前几天冰凌向我提起,说曾你现在是在白阳高新园区工作!”冰寒柏看着曾毅,问道:“由医入仕,有什么感想?” 曾毅笑了笑,道:“谈不上有什么感想,我觉得不管是从医还是从仕,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做到无愧于心、我尽我力!” 冰寒柏微微点头,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他对曾毅刮目相看。“无愧于心、我尽我力”,这八个字虽然简单,但绝大多数的官员却做不到,他们都是在“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眼睛始终盯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肯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上尽心尽力。 “今天叫你过来的原因,国亮秘书长可能也对你讲了!你是怎么想的?”冰寒柏端起茶杯,鼓励道:“不要顾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鲁国亮虽然是在盯着手里的烟,注意力却在曾毅身上,他很想知道曾毅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省委亲自点将,又当面谈话,如此这般的厚爱,你就是想要拒绝,怕是也不容易啊! 曾毅想了片刻,道:“冰能够点我的名,这是对我的一种认可,我很荣幸,也很感jī冰对我的这份器重与信任。我本人非常愿意在冰的身边做些事,只是我从君山到南江也有一段时间了,南江这边知道我的人不在少数,由我来做这个秘书,不合适!” 鲁国亮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赞,这个曾毅很不简单啊! 换了是其他人,就算是拒绝,也肯定会这样讲:感谢“组织上的信任”,只是我本人能力有限,觉得很难胜任此项重要的工作,如此云云,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拒绝了组织上的安排,是好说不好听,影响很不好;但曾毅很聪明,他绝口不提“组织”二字,也不提个人能力不足,而提冰寒柏个人对他的器重,将事情的xìng质锁定在了“知遇”和“赏识”上,一句“知道我的人很多”,便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解释。 这话很有意思,你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 第你赏识我,我自然也要为你考虑,我在南江的关系比较复杂,情况也比较特殊,有朋友,但也有敌人,如果我给你做秘书,可能会带来诸多的麻烦与不便;第二,很多人都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我是从君山来的,很可能还知道我们以前就认识的事情,那么你用我做秘书,会让人觉得你这个新来的省委是在“任人唯亲”,是对南江省的干部群众存在着戒心,影响不好。 鲁国亮在心中琢磨了片刻,自问就是换了自己来回答,也可能说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冰寒柏眉头微微一皱,侧脸看着鲁国亮,道:“国亮秘书长,你怎么看?” 鲁国亮就道:“寒柏提出这件事情后,我们办公厅高度重视,对曾毅同志的情况也进行详细的了解,总体来说,曾毅同志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质,都是非常突出的,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干部,寒柏没有挑错人选。但是,也有一些同志觉得曾毅毕竟是年轻了一点,突然之间被放在这么一个重要的特殊职位上,怕是难以服众。” 说到这里,鲁国亮打了哈哈,道:“当然,这只是一种担忧,并不是对曾毅同志的否定,不管最后用不用曾毅,厅里都是支持的!” 鲁国亮这个“人精”中的“人精”,又怎能会猜不到冰寒柏的想法呢。他心里清楚得很,冰寒柏不可能启用曾毅来做秘书的,而自己留在这里的作用,就是防止尴尬局面出现,好在是曾毅不糊涂,这子心里也比谁都明白。 “我的提议,也未必总是正确的;同志们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冰寒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有争议,那就再慎重考虑一下!” 鲁国亮点头,道:“行!”说着,他从沙了起来,“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鲁国亮离开之后,冰寒柏不再提秘书一事,而是招手让曾毅坐近一些,道:“今天我有些时间,曾你给我讲讲你工作上的事!” 曾毅笑了笑,道:“我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招商引资,冰愿意听,那我就向您汇报一下。” 冰寒柏微微颔首,“讲讲!” 曾毅就把自己工作上的事,随意讲了一些,比如自己对招商引资是什么看法,有什么办法,对白阳高新园区的前景又是什么想法,零零总总,挑了几个重点。 冰寒柏耐心听曾毅讲完,就提了几个问题,让曾毅来回答。 在一问一答之间,谈话的内容,就开始由曾毅的工作,慢慢延伸到了白阳市的现状,最后又追溯到导致这一现状原因,冰寒柏还鼓励曾毅谈了谈对此的个人看法和认识。 聊了有半个多时后,冰寒柏不再发问,而是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曾毅看冰寒柏良久没有说话,就问道:“冰,是不是我讲的不对?” “你讲得很好!”冰寒柏道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道:“在所有人看来,省委那是高高在上的,风光无限,但他们不了解高处不胜寒的那种无奈。这距离下面远了,有些事情就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看不真切,做事的时候心中就会惶恐,数千万人的前途与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这个省委其实并不好做啊!” 曾毅点头,但并不插话,而是等着冰寒柏的下文。 冰寒柏看着曾毅,往日凌厉的目光此时也带着几许温情,道:“以后像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你还要多向我讲,不仅要讲,还要讲实话、讲真话,要帮着我,不能让我这个省委,成为了眼前模糊、心中惶恐的近视眼,那将是对人民的极大犯罪!” 曾毅以前对冰寒柏并没有多深的接触,但冰寒柏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曾毅很是动容,虽说冰寒柏的这话中有一定的潜台词,但曾毅还从冰寒柏的灼热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对方的真诚,这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是一个心系百姓、胸怀抱负的好领导。 谎话可以欺骗人,但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曾毅相信自己的感觉。 “冰,有一句话:衣莫如新,人莫如故!即便我不是您的下属,那我也是冰凌的老同学、好朋友,您也是我在南江省的一位长辈,晚辈帮长辈出点力、尽点心,那都是应该的!”曾毅一字一句的说到,语气极为郑重。 好一个“人莫如故”! 冰寒柏心中也是为之一动,这个曾毅,远比自己想得还要聪明,不仅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一个“人莫如故”,便将他的态度准确表达了出来。没有想到,这子还是极重情义的人啊。 冰寒柏微微颔首,道:“你能这么讲,让我很欣慰。” 曾毅等了一会,看冰寒柏没有再说别的,便道:“冰,您公务繁忙,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搅您了。” “好!”冰寒柏点头,“找个机会,到家里坐坐!” 曾毅也没客气,应下来之后,就告辞离开。 出门的时候,曾毅看到有个年轻人正要去敲冰寒柏的门,侧身而过,曾毅向对方抱以微笑,谁知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极其不友善。 曾毅觉得纳闷,走出一截,回身看到对方进了冰寒柏的办公室,才有些恍然大悟,心道这大概就是冰寒柏现在的那位秘!曾毅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我又没抢你的饭碗,你何至于对我冷眼相向,再说了,就以你的这个水平,冰寒柏不用你当秘书,那绝对是正确的。 做秘书的,首先要有很好的眼力和悟xìng。当领导的,都是有城府的,不会什么话都挑明了讲,但作为秘书,你却要做到该挡的挡、该拦的拦、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还要未雨绸缪,把领导没想到的提前想到,把领导不好办的事给办好。 其次,你还有灵活的手腕,领导就一个,但找领导办事的人却有很多,哪个该见,哪个不该见,哪个先见,哪个后见,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该见的要怎么打发,后见的又该如何安排,你都得应付妥当,不仅要摆平一切,还不能得罪了人,给领导惹下麻烦。 而眼前这个秘书,跟在冰寒柏身边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不能明白冰寒柏心中的真正想法;事情没有弄清楚,就急于冷眼相向。冰寒柏对他不满意,实在是情理之中。 秘书的事,说起来复杂,但其实也简单,因为做来做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倒水、拎包、开车门! 曾毅跟唐浩然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唐浩然这个省委大秘平时都忙些什么事,曾毅是一清二楚,所以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秘书。哪怕这是一条升官的终南捷径,哪怕这看起来威风八面,哪怕所有人都为此挤破脑袋,曾毅也没有那个兴趣,他更愿意去脚踏实地做些有意义的事。 电梯门一开,曾毅就往里走,准备下楼。谁知里面突然横出一只手,一位脸sè冷峻的警官拦在了曾毅面前,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让道! 曾毅没想到电梯里有人,就准备往后让一让。 里面此时又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曾毅老弟!哈哈哈,你这是来迎接我老杜的吗!” 话音未落,一位肩扛三颗四角星花,威风凛凛的警官就出现在了曾毅面前,他一拳砸在曾毅的肩上,哈哈笑道:“几个月不见,可想死我了!” 这位警官不是别人,正是荣升了的杜若。 “是杜局啊!”曾毅也是笑了起来,“杜局什么时候回南江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这不是办案需要嘛!”杜若笑着,眼神却是怪怪的,里面有很多意思,不过这眼神只是惊鸿一闪,随即他正sè肃容,道:“我来找冰!” 曾毅指了一下走廊的深处,道:“冰在办公室!” 杜若就道:“案情紧急,我就先不跟你聊了,等我办完这个案子,咱们再好好地聊!” “行!”曾毅一点头,道:“我那里有几瓶好酒,回头为杜局接风洗尘!” “这个酒,一定喝得上!”杜若颇有深意地一拍曾毅肩膀,随即把警帽一正,眼中精光爆射,带出几分杀气,迈开虎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身后的那位警官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对曾毅歉意笑了笑,他刚才很不客气地拦着曾毅,但没想到曾毅会跟自己的老板认识。 曾毅看着杜若进了里面的办公室,才慢慢踱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冰寒柏坐在办公椅里,看着秘书在收拾曾毅刚才用过的一次xìng水杯,眉头微微往下一沉,这人跟人,确实没法比!在曾毅的身上,有着太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特质,没想到自己当年也会看走了眼,没有发现这个人才。 等秘书出去,冰寒柏的思绪又回到南江的政局,作为南江省的一把手,冰寒柏对南江省的发展思路,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看法,但来到南江的这几个月,他并没有着急去做任何的改变。 君山是君山,南江是南江,治理君山的那套方法,未必就适合南江,冰寒柏需要时间来对南江省的情况进行了解和思考,只有摸准了脉,才能下对药;其次,冰寒柏也需要时间来稳固根基,即便是省委,也不可能在常委会上做到“一言九鼎”,何况他这个新来的省委,原本还并不怎么受欢迎,想要在南江有所作为,就需要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眼下的常委会中,省长孙文杰有不少同盟,话语权不,冰寒柏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治理南江,就必须要压制孙文杰,但这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 秘书此时又敲门走了进来,道:“冰,有一位来的领导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冰寒柏收回思绪,道:“请他进来!” 杜若走进冰寒柏的办公室,立正打了个敬礼,道:“寒柏,你好,我是**局的杜若!” 冰寒柏站起来,伸出大手跟杜若一握,然后指着沙发,道:“杜若同志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说话!” 杜若这个名字,冰寒柏是知道的,以前荣城市局的局长,在自己来到南江之前,杜若被调去了。根据李逸风的说法,杜若、唐浩然、曾毅,这是荣城出了名的“铁三角”人物,今天杜若突然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事情有些紧急,所以来南江之前,就没有事先通知,请寒柏理解!”杜若笑了笑,跟着冰寒柏走向沙发。 “警方有自己的办案原则,我非常理解!”冰寒柏大手一抬,在沙发上坐下,道:“办案期间有什么需要我们南江省委配合的地方,杜若同志就尽管提出来!” 杜若道:“这件事,还真的需要寒柏来拍板!” 冰寒柏心道南江省最近出了什么大案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一丁点的消息,他道:“杜若同志,你先讲一讲具体的情况!” “情况是这样的!前不久,我们**局接到举报,在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星星湖地产开发项目中,存在着一笔数额极其巨大的骗贷事件,对此我们**局高度重视,进行了暗中核查,发现举报真实可靠的。” 杜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有红sè印章的文件,放在了冰寒柏面前,道:“这是相关文件,请寒柏过目!” 冰寒柏就感觉到这个事情怕是不简单,他拿起文件,道:“杜若同志,你继续讲!” “银行内部的放贷经手人、以及骗贷两家公司的负责人,已在处于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中,最近我们察觉到一个新的情况,骗贷人跟港岛方面联系频繁,并且订好了前往港岛的机票,在星星湖项目前景堪忧的情况,对方前往港岛,不排除其有经港岛离境出逃的打算,考虑到骗贷人一旦潜逃,将会带来无法追回的财产损失,我们**局决定采取必要的行动!” 冰寒柏没有着急表态,而是逐字逐句看着手上的文件,等着杜若的下文。 “实行骗贷的两家公司之是南江省比较有名的平川建设集团,考虑到对其负责人采取措施,可能会在南江省内造成很大的影响,我特来征求寒柏的意见。”杜若怕冰寒柏不明白,补充了一句:“平川建设集团的负责人,叫孙翊,是孙文杰省长的公子!” 冰寒柏眼中神光一闪,这“铁三角”之称,果然是不假!星星湖项目在省内闹得沸沸扬扬,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出戏的真正杀招,却是来自于戏外! 三三四 联手打击 杜若讲明来意之后,便坐在那里喝水,静静等待着冰寒柏的最终决定。 冰寒柏的心里此时很不平静,杜若的突然到来,让他明白一件事,就算没有自己找曾毅来的事,曾毅也会主动找自己的。 “骗贷”这个字眼,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可能会成立,但绝对是跟孙翊无缘的。作为南江省省长孙文杰的儿子,孙翊根本就无需去骗贷,他只要明着暗着稍稍露一下口风,那些排队等着要送钱给他的人,就会立刻主动登门的。 根据**部这份文件上的介绍,平川建设和均胜公司是把白阳市政府无偿提供给他们的一千亩地,全部抵押给了银行,从而套取资金十三亿,这笔资金,将用在星星湖项目的前期开发投入上。 只看到这里,冰寒柏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孙文杰的这位宝贝公子这次绝对是玩火玩昏头了,论智谋、论手段,他都不是曾毅的对手,却非要去撩拨对方,结果引火烧身,反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严格来说,孙翊的这笔贷款,不能算是骗贷,因为如果白阳市的星星胡项目进展顺利,那么孙翊就有用星星胡项目的盈利进行还贷的能力,就算他赖着不还,那银行也可以收回那一千亩地,这些土地届时是有价值的,可以抵消大部分的贷款。 但现在的问题是,荣城机场突然修改了航线,导致星星胡项目前景黯淡,那孙翊抵押给银行的一千亩地,就变成一文不值的郊野荒地,就算这些地里能种出金子来,它也值不了十三个亿,实际估值可能连两千万都不到。用不到两千万的东西,就从银行换走了十三个亿,着绝对是明目张胆的骗贷行为了。 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哪个航线逼停,堪称是神来一笔。正是这个变故,将孙大公子的正常抵押贷款,变成了骗贷,而且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板上钉钉。 冰寒柏的心智是何等厉害,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像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想明白之后,冰寒柏也不得不佩服,这次如果换了是自己身在局中,可能都无法识破这道致命的杀机。 曾毅这小子太厉害了,从头到尾,他就把每一个环节都算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是一个非常犀利的连环局,可能从那个叫陈龙的**副局长去平川建设抓人起,孙翊就掉进了这个局中,他没有往外爬,而是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坑底。 先是平川建设抓人,再是叫停龙山机场,紧接着星星胡项目被逼停,再然后,就是龙山机场工程的重新上马,双方你来我往,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锋,不仅搞晕了所有不清楚内幕的人,就连孙翊这个局中人,也被迷惑住了,他以为曾毅这种骚扰式的攻击,只是能给自己制造一些麻烦,但无法给自己造成伤害。 当他调集所有资源进行大举反击,全境压上,以为已经将曾毅逼入死地,大局已定时,杜若这个**局的局长,却从背后下手了,轻轻的一记釜底抽薪,便让孙翊溃不成军,难以自保。 从星星湖项目被逼停的那一刻起,情形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孙翊却没有随着情形的变化而做出变化,他还以为自己的抵押贷款是正常贷款呢,却不知道这个想当然的念头,把自己给坑了。 孙翊原本可以见好就收的,但他没有,在龙山机场重新启动后,他依旧是咄咄逼人,欲置曾毅于死地后快,却没料到最后的结局,会跟自己想象中的有那么大的差别。 冰寒柏在不可能任命曾毅为自己秘书的情况下,却依旧点了曾毅的名,甚至还把曾毅叫来亲自谈话,除了表达善意之外,这其实也是对曾毅的一次拯救,他想帮曾毅化解孙翊的这波攻势,卖一份人情。但冰寒柏没有料到,曾毅早已想好了后手,就算自己不帮忙,人家也是自保有余。 现在杜若来找自己,是什么一种目的,冰寒柏很清楚,这是来邀自己联手的。自己不过是帮了曾毅一个小忙,曾毅却立刻回报给自己一份大礼。 杜若并不着急,拿着水杯缓缓啜着,他知道冰寒柏表面上虽然是在很“仔细”地阅读文件,其实是在心里进行利弊权衡。但杜若相信,冰寒柏一定会跟自己联手的,冰寒柏低调这么久,无非就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果然,冰韩柏看完文件,“啪”一声合上,将文件扔在了茶几上,但是脸色一沉,道:“十三个亿!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胃口也太肥了吧!” 杜若就放下水杯,腰板坐直,道:“寒柏书记,您看这” 我只有一个态度: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动用什么手段,一定都要追回这笔贷款,确保人民财产无损失!”冰寒柏厉声说道。 “是!”杜若“唰”一声站了起来,杀气腾腾。 冰寒柏的神色此时稍缓,抬手小小一压,示意杜若不必把自己当作上级看,他道:“杜若同志,那一切就拜托给你了,我先替南江的父老乡亲谢谢你!” “请寒柏书记放心,我们**队伍,永远都是人民群众的坚强守护。”杜若把手里的警帽往头上一戴,随即一个立正,道:“寒柏书记,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部署行动,立即采取措施!” 冰寒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移步将杜若送到办公室门口。 看着杜若离去,冰寒柏眼角一抬,随即背着手,慢慢踱回了办公室,如果今天这样的机会都能错过的话,那他就不是冰寒柏了。 何况冰寒柏很清楚,就算自己不跟杜若联手,杜若也照样会出手的,拿住孙翊,就是保住了曾毅,但如果双方联手的话,将会是对孙文杰的一次致命打击。 曾毅这小子对南江的政局把握得太精微了,他知道该找谁合作,才能将自己反击所能取得的效果最大话;而且他很准确地把握住了出手的时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杀气直逼孙翊背后的大靠山而来。 回到办公室,冰寒柏坐在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继续批阅文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过了有二十分钟,冰寒柏就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道:“文杰省长,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就请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吧,有重要的事情!” 孙文杰接到冰寒柏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把秘书叫了进来,问道:“最近省里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秘书想了想,就提了几件事,道:“除了这几件事,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孙文杰心里就有了底,他从抽屉里取出两包好烟装着,就迈步走了出去,心道冰寒柏到南江之后,可从来没主动让自己过去商量事情,听说冰寒柏要定曾毅为秘书,他不会以为一个小小的曾毅,就能帮他拉拢到方系的人马吧。 眼下那几个方系的大人物,也彼此有些面和心不和了呢,孙文杰脸色露出一丝笑意,毕竟方南国走了,群龙无首,谁也不甘于屈于他人之下嘛。 省委大楼跟省省政府大楼就是几步之隔,孙文杰从侧门出了省政府大楼,一拐弯,就上了省委大楼。 “文杰省长来得好快,坐!”冰寒柏的脸上,向来都很少能看到笑意,不过这不代表他不热情。 “班长相召,我这个当副手的,哪敢不从啊!呵呵。”孙文杰笑着跟冰寒柏握了手,一起坐到了里面的沙发上,孙文杰顺手拿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冰寒柏。 冰寒柏把烟点着,吸了一口,道:“文杰省长,咱俩搭班子也有几个月了吧!” 孙文杰笑着点头,道:“是,有三个多月了,其实我早该过来的,但知道寒柏书记刚到南江,下基层的安排比较多,所以就没有过来打搅你。” 冰寒柏一摆手,笑道:“我知道文杰省长是个大忙人,平时事物繁多。我没记错的话,文杰省长参加工作的那年,应该是” 孙文杰一边顺着话题往下聊,一边心里就琢磨开了,着冰寒柏今天找自己过来,到底有没有正事啊,怎么全是这些没滋没味的清水话,总不会真是找自己来掰扯家常里道的吧! 聊了有二十多分钟,看冰寒柏还没有进入正题,孙文杰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个情况似乎很反常啊,冰寒柏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出了名的耿直,怎么今天跟自己聊了大半天,却始终没有一个主题啊。 正准备用言语试探一下呢,冰寒柏突然站起身来,朝办公桌的方向走了过去,随即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道:“今天我收到一份**部的文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让文杰省长知道一下,毕竟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嘛!” 孙文杰看冰寒柏拿出文件,就知道正题来了,只是他很纳闷,**部的文件,能跟自己有什么关联呢。 冰寒柏说完,把文件轻轻放在孙文杰面前,然后坐在一旁,重新抽出一支烟,点着了慢条斯理地吸着。 孙文杰拿起来一看,当时心里就突突一跳,怎么会这样呢!在星星湖项目上,虽然他始终都是不支持、不反对的态度,也从不过问孙翊的运作情况,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这绝不会是骗贷,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更没有这个可能。 但看完文件,孙文杰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是大形势发生了变化! “寒柏书记,在这件事上,我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但如果**觉得有必要进行调查,那我也是支持的!调查一下也好嘛,是不是骗贷,是不是无法归还贷款,就都一清二楚了!” 孙文杰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被冰寒柏拿出的。 警方的立足点是骗贷,那么只要及时归还了贷款,骗贷这个结论就很难站住脚了。十几个亿虽然是大数字,但不可能一下子全投出去,现在提前归还贷款,相信差的缺口并不会很大,即便是差一点,也不难解决。 再进一步,自己只要解决了航线的问题,让星星湖项目重回正轨,那么骗贷一事就根本无从说起了。 想在这个问题上跟自己谈条件,似乎还差了点分量吧! 孙文杰心里这么想着,他更担心的是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坐文章,关于领导子女经商的问题,一直都很有争议。虽然上有禁令,但人非圣贤,只要是不违反原则、不提供方便,老老实实地经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可真要是被拿出来讲的话,就不怎么好说了。 冰寒柏似乎早料到孙文杰会这么讲,道:“你也不要多想,毕竟这不是最后的结论。” 心里装着事,孙文杰就待不下去了,讲了两句,就向冰寒柏提出告辞,他得去赶紧把这件事的内情弄清楚。 出了门,就碰到正急得满头是汗,在门口直打转的吴秘书。 吴秘书上前一步,低声道:“老板,有急事” 孙文杰使了个眼色,示意秘书小心讲话,就迈步朝电梯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 进了翊电梯,吴秘书就立刻道:“刚收到消息,**部**局在省**总队的配合下,把孙翊从公司带走进行调查,另外还有均胜的常俊龙、银行的一位科长!” 孙文杰就知道自己上了冰寒柏的当,冰寒柏拉着自己聊东聊西,原来是在配合**局的行动,让自己无法进行干扰。 吴秘书又道:“**部**局的局长,就是前任荣城市**局局长杜若。” 一瞬间,孙文杰就在心里做出了抉择,自己要去跟冰寒柏谈一谈了。**局敢在南江采取如此果断的行动,肯定是跟冰寒柏达成了默契,同时,也一定是掌握了实实在在的把柄,人已经被抓走了,自己现在再去了解什么内情,去做什么弥补措施,都是于事无补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冰寒柏,用他的话讲,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嘛。 电梯门一开,孙文杰没有走出去,而是重新返回楼上,去敲了冰寒柏办公室的大门。 第三三五章 恭 陈龙一大早到天府分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局长马金有坐在里面,旁边还坐了几位神sè严肃的干部。 “陈龙,这是市局政治部的几位领导,找你了解点情况!”马金简单介绍两句,但没有用“同志”的称呼,而是直接叫“陈龙”。 陈龙把警帽摘下来,往旁边的衣服架子上一挂,大力挠了挠头,道:“那就谈!”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 “二马路***的刘贵杰,你认识?”政治部的人打开记录本,冷脸看着陈龙。 “认识!”陈龙点了头,“我在二马路***干了有十一年,老刘在那干了十七年。” “回答问题,其余无关的话题,不要讲!”那人很不客气地道了一声,然后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陈龙就老老实实回答着问题,关于自己的,一律如实回答,关于老刘的,则大多都是“不清楚”、“不了解”,事实上,他对于对方提问涉及到的这些事情,也确实不清楚。 问来问去,问不出个重点,提问的人就有点生气了,道:“刘贵杰的事情你不清楚,自己的总清楚。我问你,上个月你带队到平川建设抓人,是怎么回事!” 陈龙就道:“这件事,我已经到市局解释过了。我是照章出警,整个过程都有详细的记录,后来人是市局直接下令放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想知道!” 提问的人鼻子都快气歪了,陈龙这就是在故意混淆视听,自己问的是为什么抓人,他却是在解释为什么放人,谁要问这个啊。他提醒道:“陈龙,我是在代表市局政治部来跟你谈话的,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 陈龙道:“我以党xìng人格担保,我讲的一切,都是实事求是!” 对方就把手里的签字笔,狠狠摔在记录本上,然后“啪”一声合上本子,道:“陈龙,就你这个态度,我看你是不打算配合……” 正在此时,对方腰间的手机叫了起来,他狠狠瞪了陈龙一眼,然后掏出手机,等看清楚来电号码,脸上顿时由yīn转晴,绽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道:“王局长……对,我正在天府分局呢……啊,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对方沉吟几秒,然后lù出春风般的笑容,走到陈龙身边,拍了拍陈龙的肩膀,道:“陈龙同志,你也不要多想嘛,今天这个谈话呢,就是个程序问题,我呢,也是公事公办。好了,谈话就到这里,我就不打搅你的重要工作了!” 说完,对方一打眼sè,坐在屋里的几个人就一起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马金有一头雾水,怎么接了个电话,这谈话就结束了,不会是有什么变故,他紧跟其后,道:“我送送几位领导!” 陈龙没有去送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离去,就折身返回屋里,刚进屋,他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一看号码,陈龙神sè大喜,接起来道:“杜局长,老领导,接到您的电话,听到您的声音,我真是太jī动了!” 那边杜若并没有工夫跟陈龙闲扯,道:“小陈,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啊!” “老领导一句话,我陈龙万死不辞!”陈龙就拍了xiōng脯。 “我们**局有个行动,需要你立刻赶到平川建设,给予协助配合,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杜若问到。 “老领导放心,十分钟之内,要是我陈龙到不了现场,我就自己脱了这身警服!”陈龙的腰板tǐng得笔直,在电话里喊得中气十足。 “好!有股子精气神,不愧是我杜若带出来的兵!不孬!”杜若哈哈一笑,就挂了电话。 陈龙把警帽拿起来一戴,就杀气腾腾冲出办公室,大喊一声:“**!给老子**!” 这边马金有刚把市局政治部的人送走,一回身,就看到**队的几十号人全副武装,整装待发。陈龙从办公楼里大步走出来,大手一挥,“出发!”,就率先钻进自己的警车,随后**队的人纷纷登车跟上,整个天府分局的大院子里,发出“砰砰砰”,连绵不断的车门关闭声。 秘书此时小跑着过来,道:“马局,陈局要带队前往平川建设!” 马金有一听,背上的寒毛当时就竖了起来,心里猛一抽搐,大tuǐ也跟着颤了两颤,他陈龙到底想做什么啊!政治局的人才刚刚离开,他就又要到平川建设去,他到底想抓谁啊,干脆把我这个局长抓起来算了。 马金有就想拦住陈龙,要是再让陈龙这么闹下去,不等陈龙垮台,自己就要先垮台了。 脚下步子刚动,秘书又道:“马局,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南江省的大老板,点了曾毅做秘书!” “啊!” 马金有立刻又把步子收了回来,心道好玄啊,难怪政治部的人气势汹汹而来,又偃旗息鼓而去,他们调查陈龙,无非就是奔着曾毅去的,想弄曾毅一个把柄出来。现在曾毅一下变成了省委的秘书,你整曾毅的“黑材料”,不就是要整冰寒柏吗,这还了得,你有几个脑袋啊,何况你也没那么大的权限啊! 陈龙的车子到了马金有跟前,他没有下车,只是放下车窗,道:“马局,刚刚接到上级命令,前去执行紧急任务!” “好,好!”马金有赶紧把路让开,道:“命令如山,你快去!” 陈龙就打了个敬礼,命令司机开车,警笛声随即大作,七八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去。 马金有看着远去的警车,心道这事可更加热闹了,一直暗中不动的南江大老板居然也出手了,他只是点了一下曾毅的名字,便让针对曾毅的所有攻势都化于无形,不愧是政坛老手啊! 陈龙到达平川建设的时候,事情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杜若干了这么多年的,老练至极,这次的行动完全就是稳准狠,负责执行的人员犹如天兵神将,突然就出现在了平川建设的楼下。**守在楼下,**的人上去找人抓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就已经办妥了,前后总共不到三分钟。他把陈龙叫过来,是要让陈龙做善后的工作。 陈龙推门下车,立刻命令自己的人四处散开,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了乱看乱打听,尤其是不能让记者靠近。 命令下达之后,陈龙就朝平川建设的大楼走去,刚走几步,就看到**的人带着孙翊从楼里走了出来。 陈龙远远一看,就瞪大了眼,孙翊今天穿得可以说是极为帅气,一身裁剪得当的白sè洋装,将他本人的气质和风度完全衬托了出来,不过此时kù子上一大滩湿漉漉的痕迹,在白sè的kù子上显得非常刺眼,一下就把孙少的光辉形象给败掉了。 马匹的,这是个啥情况啊!陈龙丈二的和尚mō不着头脑,难道是吓的?不至于! 孙翊出来之后,就立刻钻进了**局的车子之后,随即快速离开,**收队紧随其后。 **局有人朝陈龙走过来,伸出手道:“是陈局长,我们杜局已经跟我讲了,感谢你的大力支持,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客气,客气!”陈龙跟对方一握手,眼睛却还是瞅着远去的车队,纳闷道:“孙少这是……吓的?” **局的人就摇了头,笑着道:“气的!” 气的?能把kù子都给气湿了?陈龙就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使了,这得生多大的气啊,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自己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情况呢! **局的人看陈龙好奇,就道:“我们上去的时候,这位孙大少正在伺弄工夫茶呢,茶刚沏好,一听我们是来找他的,当时就发了脾气,一拍桌子……唔,你也能想得到,肯定是杯倒水洒了。” 陈龙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想着**局的人也不敢对孙大少动粗啊,这可是在南江的地界上。他又追问了一句:“那没给烫坏?” **局的人笑着直摇头,心道杜局的这位老部下说话可真有意思,这个问题哪能回答呢,烫没烫坏的,我哪知道啊,这得去问孙大少本人。他就不再搭理无事生非的陈龙,转身上车,追着大部队走了。 曾毅从省委大院出来后,就返回了白阳市。他不用留下来,也知道杜若去见冰寒柏的结果是什么,换作以前,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但冰寒柏今天叫自己去谈话,结局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还没进入高新园区的地界,顾宪坤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电话里的语气很是喜悦:“曾毅,什么情况?我听说冰点了你做秘书,今后咱们南江的大秘就是你了!恭喜,恭喜!” 曾毅笑道:“你这个号称从不关心政治的人,看来真是虚伪呐,消息比那些关心政治的人还要灵通!” “我不是关心政治,我是关心你!”顾宪坤呵呵笑着,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这回事!”曾毅没否认,但又说道:“只是上面经过慎重的考察,还是觉得我年轻了一些,不稳当,所以这事没成!”曾毅总不能说是冰寒柏点了自己,自己却给拒绝了,这倒是显得自己牛气了,可传了出去,冰寒柏的颜面何存? 顾宪坤就叹息道:“那真是太遗憾了!以你的水平,担任这个职位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也没什么遗憾的!在白阳做事,我反而觉得更自在一些!”曾毅说到。 “那也是,伴君如伴虎嘛!”顾宪坤也就作罢,“晚上有空没,进趟城,我请你吃饭!” “哈哈,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晚上在左老板那里**!杜局回来了,我们给他接风!”曾毅笑着说到,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高新园区,在其他人的眼里,这就是乡下,所谓的进趟城,是指回荣城。 “杜局回来了?”顾宪坤立刻就意识到杜若这次回南江的时机太敏感了,他道:“好,晚上我准到!” 顾宪坤的电话刚挂,其他人的电话就跟着打了进来,都是询问这件事的。 一边讲着电话,车子就进了管委会的大院,等车子停稳之后,曾毅伸手就要去推车门。 谁知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曾主任,你回来了!”刘大春的肥脸就从车门缝里lù了出来,笑得太灿烂了,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啊……大春同志……” 曾毅一时都有些失神,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往自己回到管委会,第一时间出现的都是李伟才,今天突然之间换了个刘大春,感觉还tǐng怪怪的。 “曾主任,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向你汇报!”刘大春谄笑着,眼巴巴瞅着曾毅。 曾毅还不知道上午胡开文开会的事情呢,只是觉得刘大春的样子有点奇怪,他道:“那就上楼说,到办公室聊!” “好,听曾主任的!”刘大春看曾毅答应了,笑得更加开心了,他急忙一伸手,帮曾毅遮着车顶,道:“曾主任,你小心!” 曾毅有些无所适从了,就是最会讨好卖乖的李伟才,也没有干过这样的来,这刘大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捅出什么大篓子等着自己来收拾,。 曾毅纳闷地下了车,四下一扫,就更糊涂了,管委会的班子成员,此时全在楼下到齐了,看样子,有不少人也想走过来,只是不像刘大春这么能豁出老脸罢了。心里一琢磨,曾毅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叫去省委的事了,省委大秘的高枝,谁不想攀一攀啊。 “曾主任,你回来了!”李伟才此时上前两步,站在了众人的前面,关切问道:“事情都顺利!” 曾毅微微颔首,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李伟才今天的不同,以往管委会的这些班子成员,都会李伟才抱自己这位小年轻“粗tuǐ”的事情,多有非议鄙视,不怎么能看得起李伟才,可此时李伟才却俨然是大家的头目。 “大家这是要……”曾毅就扫了一下管委会的班子成员们。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自发来楼下迎接你。” “是,曾主任为我们管委会的事情呕心沥血,大家都觉得很感动!”刘大春在身后补了一句。 李伟才就觉得这个刘大春实在是不堪,大小你也是一位领导,就算是站错了队急于弃暗投明,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卑微,领导干部的体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刘大春却不这么想,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争取到曾毅的谅解,今天这事是什么样的xìng质,他心里一清二楚,官场上因为这种情况而被贬去冷板凳,甚至身陷囹圄,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刘大春一想到自己的悲惨下场,就觉得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何况你李伟才能做得,我刘大春为什么就不能做,不就是溜须拍马嘛,混体制的人哪个不会! 曾毅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单是自己被叫去省委,还不至于是眼前这种效果,他就道:“大家都回去工作,让外面的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是,大家就听曾主任的安排,回去工作!”李伟才摆了摆手,果然有几分领导的派。 刘大春此时又上前,“曾主任,那我汇报工作的事……” 曾毅还没来得及说,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老领导——南云县县委康德来,曾毅就知道肯定还是省委大秘的主题,但又不能不接,便道:“这样,李主任,你安排一下,咱们一会开个会,谁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就都可以讲!” 说完,曾毅就拿着电话,迈步上了台阶,然后按下接听,“老领导,你好!” 刘大春还想腆着脸跟上去,李伟才此时一伸手,把他给拦住了。 “刘主任,曾主任在跟重要的老领导讲电话,咱们不好去听?”李伟才斜眼看着刘大春。 换了以前,刘大春肯定要跟李伟才掰扯掰扯,大家都是副主任,谁比谁差啊!但眼下不行,形势比人强啊,自己是倒了靠山的倒霉蛋,而人家李伟才是曾毅主任眼里的红人,自己如何能硬气起来。 曾毅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李伟才就过来了,把早上胡开文开会的事情讲了一遍。 曾毅听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胡开文也太心急了,自己还没走呢,他就要缴自己的枪。曾毅问道:“胡市长的情况现在如何?” 李伟才心道都这时候了,小曾主任不提别的,开口先问胡开文的情况,真是仁义至极啊,自己跟着这样的领导干,绝对错不了。他道:“没有大碍,估计跟上次一样,送到医院就清醒过来了。” 曾毅直摇头,权力二字,不知道害死多少人!胡开文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昏过去而无法醒来的那一天。 一整天,曾毅的电话就没断过,全是一个主题,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最后他有些顶不住了,干脆直接关机,只把那部机密电话带在身上,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路过李伟才的办公室,曾毅敲了敲门,“李主任,忙不忙?不忙的话,陪我出去走一趟!” 李伟才自然是万分愿意,跟着曾毅上了车。 出了管委会,曾毅没有去白阳,也没有去荣城,而是吩咐徐力往小吴山的方向开。 第三三六章 筹码 此时的小吴山,正是一年中最为明媚秀丽的时候,山更绿,水更清,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同时又显得非常收敛含蓄、厚重大气。 可惜的是,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欣赏或赞美她。 眼下上山并没有路,一条颠簸不平的小路,也只是通到山的小半腰。 李伟才跟在曾毅的身后往山上走,心中却是在不停地揣摩,他不清楚曾毅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出来透透气、散散心吗?可小曾主任又有什么烦心事呢,眼下高新园区的发展势头一日比一日好,胡开文这次被派去学习,可能也很难再回来主持高新园区的工作了。 走着走着,曾毅突然停了下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弯腰从一颗老松树的下面捡拾起一块黑乎乎的木板,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泥土簌簌而下。 这木板有一米多长,但很沉旧了,腐朽不堪,上面长满了青苔,**比较严重的地方,甚至还长出了几株小山菇。 曾毅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准备刮掉木板上面的腐物。 “曾主任,我来!”李伟才一步上前,从曾毅手里抢过了小石头和木板,笑着道:“我来,我来!” 说着,李伟才就把木板竖着靠在那颗老松树上,开始刮了起来,他很纳闷,曾主任从路边捡这么一块破木板是什么意思呢。 刮了几下,木板原来的面貌就lù了出来,李伟才这才发现,这木板上面似乎还刻得有字,他就把手上的劲减了几分,小心地刮了起来。 等刮得差不多干净,上面的字就完全显lù了出来,虽然风月侵蚀,但字迹依旧很好辨认,李伟才稍作辨认,就念道:“曾主任,这上面有一排字,是:‘在-山-泉-水-清’。” 曾毅笑了笑,道:“看来我这工夫还没有落下,小的时候要上山采药,靠的就是这眼观六路。” 李伟才笑着直点头,道:“曾主任眼力果然了得,换了是我,就绝对看不出这扔在路边的破木板子,竟然还是个物件。” 曾毅上前看了看,木板上刻的果然是“在山泉水清”几个大字,笔力颇为不俗,显示出当时刻这块牌子的工匠很有水平,这木板也是经过处理的,否则扔在山中风吹雨打,早就化为泥土了。 “在山泉水清!”曾毅笑了笑,问李伟才:“李主任,你知道这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李伟才摇了摇头,他是理科出身,对于诗词没有什么研究,便道:“我才疏学浅,哪知道这些,还请曾主任告诉我。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曾毅笑着说到,“这是大诗人杜甫的句子。” 这句话出自杜甫的名作《佳人》,很多人对这首诗里面的其它几句,倒是比较熟悉,比如“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或者是“但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但独独对这两句很是陌生,可能是因为这两句话太过于直白,没有诗意风情吧。 李伟才把这两句话低声念了几遍,心中有些唏嘘,这不正是的写照嘛,一入仕途,便是进入了一个世间最大的染缸。 曾毅看着木板,道:“也不知道这块牌子怎么会被人丢在这里。” 李伟才道:“我听人讲,这小吴山上以前有一座道观,在除四旧的时候,道观被毁了,可能这块牌子就是从道观里流出来的吧!” “可惜了,这还是块上好的材料呢!”曾毅叹了口气,又朝山上走去。 李伟才在后面犹豫了一下,心道这块牌子怎么办啊,能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把它给拣着了,也算是tǐng难得的,总不能又这么给扔了吧,何况曾主任说了,这是块上好的木材。想了想,李伟才把木板放倒了隔在原来的地方,准备等一会下山的时候,把它扛回去,找个修补师傅处理一下,说不定还真是文物呢。 山顶有块平坦的巨石,站在那里往下看,视野极为开阔,可以看到身后的群山,又可以看到山脚的月儿河、月湖、以及视线尽头的大都市荣城。 李伟才爬山出了一身汗,站在这里一吹风,顿时感觉无比敞快,再看着眼前的景象,xiōng中一阵神清气爽,连脑袋都觉得轻松了很多,他道:“曾主任,这里的风景可真是漂亮啊” 曾毅微微颔首,然后一指山下,问道:“李主任,你说,如果要在这里搞一个和星星湖同样xìng质的项目,前景会如何?” 李伟才一愣,随即脑子就飞快转了起来,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问呢。这根本不搭边啊,这小吴山并不属于高新园区,它位于荣城和白阳市交界处,又因为远离繁华市区,处境极为尴尬,两边都不重视,所以很少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小曾主任突然之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是走到这里,随兴而问,还是有所意指呢? 李伟才觉得曾毅这个问题应该是随兴问的,但又是奔着星星湖去的,就笑着道:“那还用说,肯定比星星湖好很多倍!”这时候,他当然要使劲去贬低星星湖。 曾毅笑了笑,他知道李伟才根本就没在自己的问题上动脑子,便追问道:“那你说说理由吧!” “啊……这个……”李伟才就有点尴尬了,自己只是顺着意思往下讲的,哪有什么理由。赘婿不过他眼睛一转,突然笑着道:“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众星拱月,众星拱月,这边是月儿河,那边是星星湖,一个月,一个星,哪个更胜一筹,光听名字就知道结果了嘛。” 曾毅哈哈大笑,心道李伟才倒是有点急智,不过这哪能算是理由呢,他道:“李主任,小吴山这一片,现在归哪里管?” “山前这一片,是归荣城管的,具体为清池区的吴南镇;山后这一片,归咱们白阳市管,具体是长守县的吴北镇。”李伟才倒是不含糊,回答得非常清楚。 曾毅微微颔首,道:“这两个镇的负责人,你都认识吧?” 李伟才就点头,笑道:“认识,这都是咱们高新园区的好邻居嘛。”其实李伟才跟这两个镇的负责人仅仅是见面能认识而已,并不怎么熟,毕竟他的级别比镇里干部高出半级,但又不是对方的领导,怎么可能跑去跟对方打得火热呢,但曾毅这么问了,他肯定就要用很熟稔的口气回答。 “有个事,我想拜托给你啊!”曾毅看着李伟才,道:“你把这两个镇上八十岁以上老人的情况做一个了解,算一算八十岁以上老人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是多少,然后拿出个文件来!” 李伟才就意识到曾毅今天或许不是随口一问,可能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只是他不明白,统计老人的数字,又跟曾毅所说的高档地产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他还是点头,道:“这点小事,我肯定给曾主任弄明白了。 曾毅点点头,叮嘱道:“统计一定要详细,要做到真实可靠、有据可查,绝不能马虎!” 李伟才拍了xiōng脯,“曾主任请放心,我跟这两个镇的负责人,还是有点交情的。” 曾毅就不再说话,往山下再看一眼,道:“行,咱们就打道回府吧!结果出来后,就拿给我知道!” 李伟才心里直琢磨,看来曾主任对这事还tǐng重视,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真的是要在这里搞什么高档地产开发,那星星湖的前景可就更加黯淡了。就算李伟才不懂经营,但也知道高档地产不同于普通住宅,它的消费对象是那些高收入群体,目前国内这个群体还不算很大,何况高档地产动辄数百万一套,就算是那些高收入群体,能够买了一套之后再买一套的,怕是就更少之又少了。 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同时开发两个这样的项目,结果必定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中一个肯定要垮。何况现在星星湖的前景原本就很不妙了。 李伟才就把这件事重视了起来,心道也不用等什么明天了,今天晚上自己就去找吴南镇的领导。 下山的时候,李伟才也没忘把那块木牌子扛走,他觉得那几个字tǐng好的,修补一下,或许还能挂在办公室里。 晚上在老左的悠然居,以前的老朋友们再次聚在一起,就连唐浩然这位博阳市的代市长,也专程赶了过来。 “看看,一个个都升了官,就我老汤还在原地踏步!”汤卫国粗着嗓子,嚷嚷道:“唐市长,你手下要是缺帮手的话,就把我弄去吧,我也得争取进步呐。” “没问题,只要你退伍复员了,我立刻就给你安排!”唐浩然呵呵笑着,“就怕你舍不得这身军装啊!” 汤卫国在光秃秃的脑门上一抹,笑道:“也是,这当兵的瘾,我老汤还真没过够呢!” “是打架的瘾还没过够吧!”韦向南侧目看了一眼。 汤卫国就尴尬地笑,比起别的人,他的确不缺升迁的机会。韦长锋虽说是不怎么待见汤卫国,但毕竟是大军区的副司令员,要帮汤卫国调动一下并不难,关键是汤卫国自己赖在警备区不走,他就喜欢干这个能够闻着硝烟味的工作。 “在和平年代里,养兵千日多,用兵一时少,能够把兵当到这个地步,其实我tǐng佩服卫国大哥的。”曾毅说到。 韦向南知道曾毅这是在帮汤卫国解围,其实她也没有埋怨汤卫国的意思,如果汤卫国真改了xìng子,变成了一门心思搞升迁的人,韦向南当初就不可能嫁给他了。星虐她喜欢的,就是汤卫国身上的这份真兵真汉子的阳刚气质,只是作为妻子,她肯定也会担心自己丈夫的安危,所以才会有这句抱怨。 正聊着呢,房间的门一开,杜若的笑声传了进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杜局来了!” 屋里的人就站了起来,一一跟杜若打着招呼。 轮到陈龙的时候,他很jī动,敬了个礼,道:“老领导,你这次回来,就把我给带走吧,我觉得还是在你手下干事带劲!” “哈哈!”杜若心里其实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不过还是笑着一摆手,道:“我可是听说你在荣城过得很是风光呐!” “老领导,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陈龙瞪大了眼睛,道:“哪怕就是做个司机,我也愿意跟着老领导,跟着你我心里踏实!” 杜若呵呵一笑,不纠缠这个问题,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就被众人让着坐在了最里面那个位置上,今晚给他接风,他是主角。 “来!”唐浩然是南江众人里面级别最高的了,率先提起杯子,道:“咱们共同举杯,对杜局这次荣归南江,表示热烈欢迎。杜若也不拿捏,举起杯子道:“再次见到大家,我杜若开心、高兴!这一杯,咱们干了!” 屋子这一桌人,可以说是形形sèsè:有官者,如杜若、唐浩然,货真价实的正厅级实权领导,一方诸侯;有商者,如韦向南、顾宪坤,南江商界的精英人士,呼风唤雨;有兵者,如汤卫国,死人堆里滚过无数次的兵王,铁血硬汉。 这形形sèsè的人,能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彼此不讲级别地位,这在上绝对是极为罕见的,可能除了这一桌外,也再见不到别的了。而能够把这么多人拧在一起的,也只有曾毅了,大家都是因为他,才聚在了一起的。 第一杯刚放下,汤卫国就举起了第二杯,道:“来来来,这第二杯,祝杜局破获重案,又立新功!” 众人一听,这得喝,纷纷又满上举了起来。 “看来你们今天这是不准备放我走了啊!”杜若呵呵一笑,举起杯子,道:“什么破获重案,不过是笼中捉鸡罢了!” 众笑,喝掉了这第二杯,这酒必须喝!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孙翊被带走调查的事,就传得满城风雨,在座的都清楚这件事了,也有点回过神来了,想着这多半是曾毅和杜若联手策划的好戏。 曾毅此时举起杯子,“这第三杯,得我来敬!在座之中,我年龄最小,平时大家都对我格外关照,今天杜局来了,我就借这个机会,一并感谢!杜局,来,我敬你!” “你看你,这是客气个啥嘛!”杜若举起杯子,又跟曾毅把这杯喝了,彼此心照不宣。 三杯喝完,众人乘着酒兴开席。 左老板是个喜欢打听八卦的人,耐不住好奇心,席间问道:“杜局,今天这个案子办得如何了?你给我们说说吧!” 众人的视线就都看着杜若,大家对这件事的结果也tǐng关心的。 “警方办案是有原则,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杜若笑了笑,看大家都想知道,便道:“这样吧,我拣几点与案情无关的,给大家讲讲吧!” “好!”老左伴顿时眼冒精光,今天这个案子,可不是其它案子能比的,直接关系到南江政局的高层变动,这种大事件,老左自然不想错过。 “第一,根据平川建设公司账目上的显示,平川建设自从成立以来,账上只有一笔入账,咱们这位孙大少的生意,可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啊;第二,平川建设、均胜公司、蔡氏集团之间有一份协议,白阳市提供的一千亩地,三家分到的比例是3:2:5。” 顾宪坤和韦向南都是做生意的,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平川建设根本就是一皮包公司,这所谓的只有一笔入账,指的就是孙翊拿到的那笔贷款。通过和白阳市联合开发星星湖地产项目,平川建设拿到了一千亩地;随后,平川建设把这些地抵押给银行,拿到了贷款;最后,平川建设把贷款反过来投在星星湖的项目上。 从头到尾,平川建设其实一毛钱都没往外拿,这完全就是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戏。 星星湖位于郊外,之前是庄稼地,现在照样还是庄稼地,这样未经开发的荒地,居然也能贷出十三亿?真要有这好事的话,白阳市政府还需要找什么合作企业,他直接自己就把星星湖给开发了!只要随便弄份开发书,然后把自己辖区的地都抵给银行,白阳市政府立刻就会成为南江省最有钱的地方政府了,要多少,有多少! 这样的好事,可能也只会掉在孙翊的头上,而且他竟然还成功地把蔡成礼的那五百亩地都抵押出去了。 如果星星湖项目进展顺利的话,就算这笔贷款有问题,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可项目一旦出现变故,这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把柄了! “第三,这位孙大少,已经被放回去了!”杜若笑着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也是他说与案情无关的原因所在! 既然刚才说的这些都与案情无关,那就是说,这次的案子和孙翊无关了。 众人立刻就都明白了,看来这个案子已经是得到和解了,杜若今天的霹雳行动,目的不在于要拿死孙翊,而是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第三三七章 上面的战争 孙翊忐忑不安地推开家门,心中很是惶恐,从**那里出来后,他就直接回家向老爷子认错来了。 孙文杰坐在客厅的沙里,脸色阴沉,听到门响的动静,他只是斜眼瞥了一下,眉头便微微皱起。 “爸……” 孙翊叫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待着老爷子的训斥。那条沾了茶渍的白裤子,孙翊也没有换掉,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如果样子惨一点,或许还可以打动老爷子的恻隐之心,防止遭到雷霆震怒,反正丢人也是丢在自己家里,外人又看不到。 孙文杰看到自己儿子的惨样,果然一肚子火就不出来了,重重哼了一声,抓起面前的茶杯。 “爸!”孙翊的语调就高了几分,知父莫若子,他对自己老子的脾气mo得很透,当时主动承认错误,道:“我又给你闯祸了!” 孙文杰没有说话,黑脸喝茶,心里却是恨铁不成钢,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太不争气了!学人家拍什么电影,结果拍一个臭一个;现在做生意,虽说自己从没给过什么照顾,但顶着南江第一公子的帽子,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优势,谁知生意还被他做成了这个样子。 看老爷子没有火,孙翊的胆子就大了一点,道:“爸,我那个星星湖的项目,是个实实在在、正儿八经的项目,不是胡乱弄的。这次都是那个曾毅在暗中捣鬼,我让他给yīn了!” 孙文杰就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喝道:“那上次**抓人,也是别人在阴你?” 孙翊就不说话了,上次陈龙为什么要在平川建设抓人,他心里清楚得很,那是因为自己在报纸上搞小动作“yīn”曾毅而起的,但谁也没想到陈龙那个王八蛋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他人能做十五!”孙文杰狠狠训斥了一句,道:“别的我也不想听,你马上把这件事给我处理好,该清还贷款的,立刻还清;该抽身而出的,马上抽身!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 孙翊心里并不想放弃星星湖的项目,但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眼下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自己顶牛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好!”孙翊很是乖巧地点了头,道:“爸,你放心,这事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孙文杰不再说话,靠在沙上,狠狠地按下电视的遥控器,看了一会,见孙翊还站在一旁不动,便竖眉道:“还站着干什么!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话!” 孙翊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过关了,他讪讪解释了一句,道:“我跟他们理论的时候,把茶水给撞洒了!” 说完,孙翊轻手轻脚进了自己屋子,找了身衣服换上,透过门缝一看,现老爷子已经不在客厅了,孙翊顿时胆气一壮,大摇大摆地出了家门…… 二楼的书房此时没有开灯,孙文杰坐在黑暗之中,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他看到孙翊出门了,但什么也没说,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明天的常委会该怎么办。 正如自己所料,**是在有足够把握的前提下,才展开了这次的行动,而且是快如闪电,根本不容自己做出任何的应对措施,**就把相关的证据全都给抄走了,凭着那些账目和材料,给孙翊定xìng一个“骗贷”,绝对是绰绰有余了,甚至连银行的人都已经招认了。 做官做到了孙文杰这个层次,讲的就是“七分政治、三分政绩”了,只要不是在关键的时候站队错误,就不可能轻易垮台了,今天这个事,丝毫动摇不了孙文杰的根基。但如果有人趁这个机会推bo助澜地闹上一闹,肯定还是会打击到孙文杰的政治声誉,十几个亿的案子,并不能算是小案子。 将来孙文杰要想进一步,身上如果有了这个污点,无疑就是给了别人挑理的话柄,在跟别人竞争的时候,会相当吃亏的。 孙文杰才五十多岁,他不想自己的前途止步于此,所以在接到秘书报信的一瞬间,他就选择了向冰寒柏妥协。 政治本身无非就是妥协,不是要把所有的对手都消灭掉,而是在重重阻扰之下,如何顺利地把自己的政治理念推行下去。冰寒柏在这件事上难,目的也不是要搞臭自己,这对他丝毫无益,他无非是要让自己把一部分利益让出来、或者是在某些人事布局上获得支持。政治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论一时之短长、一城之得失,今天你有筹码,你可以谈,明天我有筹码的时候,我也可以跟你谈。 孙文杰吸了一口烟,靠在宽大的真皮沙椅里,这个曾毅实在太能折腾了,刚送走方南国,转眼又搭上了冰寒柏,好好的一盘棋,硬是让他给搞臭了。 悠然居里,大家今天喝得非常尽兴。 酒量小的,比如郭鹏辉,已经早就不行了,头晕、眼花,他知道再喝下去怕是就要当场闹出笑话,于是找个理由就打道回府了。剩下的人其实也差不多了,等郭鹏辉一走,大家也就6续散了。到了最后,房间里就剩下了杜若和曾毅。 “曾毅,这回替你狠狠出了一口气,我这个当老大哥的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些!”杜若举着茶杯,他是出了名的海量,此时依旧清醒无比。 曾毅给杜若的茶杯里续了些水,道:“谢谢杜大哥!你这位老大哥,值得交!” 杜若一摆手,道:“就那两个狲货,根本不够看的!你早都定好步骤了,我不过是过来跑跑龙套罢了。” 曾毅也不跟杜若说这些虚客套的话,他岔开话题,道:“最近有没有美心的消息?” 杜若就脸sè一黯,伸手mo向桌上的烟盒,点着一根,摇头道:“没有!这事我帮你留意了,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曾毅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凝滞在那里,龙美心自从回了京城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消息,电话也没有一个,要说曾毅不牵挂,那是不可能的。 杜若抽了一口,觉得心中烦闷,又狠狠把烟掐灭,道:“依我看,这事你得去问罗司令,他肯定知道情况……” 曾毅就摇了摇头,道:“不用问了!就算知道消息,又能如何!” 杜若重重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觉得很可惜,当初他到京城活动,第一次看见龙美心,就觉得这位天之骄女很是不同,气质容貌就不用提了,那自然是倾国倾城,但重要的是品行好,没有其他衙内公主身上的骄奢之气,眼里能装下人,懂得尊重人。 远的不说,就说杜若这次从南江省调入,能够快站稳脚跟、打开局面,龙美心就出了不少力,她给杜若引见了很多实力人物,要不是如此,杜若也不敢冒然搞这次的行动,要知道孙翊的背后,可是一位堂堂的正省部级高官,能量匪浅;更不可能在不惊动南江省地方的情况下,就如此顺利地拿住所有相关人员。 如果龙美心能够和曾毅走在一起,杜若绝对是从心眼里高兴,他会为曾毅祝福的,所以他还特意点过曾毅一次,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现在竟成了“牛郎织女”。 “你也不用说这种丧气话!”杜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宽慰道:“龙姑娘的心里只有你,我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看错。” 曾毅不想谈这个,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杜若思索了一下,道:“等把案子的相关证据和材料移交给南江省,我就可以走了!” 曾毅点点头,道:“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给你送行!另外有些东西,还得麻烦你替我转交给京城的方老爷子!” “这有什么麻烦的!”杜若笑了笑,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去拜会一下方南国的老父亲,方南国前途远大,自己跟紧一些绝对不会错。 两人又聊了一会,今天的酒席就算是散了。 离开悠然居的时候,杜若问曾毅:“还有一件事!孙翊已经放了,可常俊龙我还扣着呢。不过,怕是也扣不了多久啊。” “能扣多久算多久!”曾毅笑了笑,案子已经和平解决了,再扣着常俊龙也没有任何意义,到了时间限制还是得放出去,杜若这纯属就是在借机收拾常俊龙,谁让常俊龙的老子,不是南江省的省长呢。 “行,那我就知道了!”杜若哈哈一笑,道:“我看就给这位常少爷安排个好住处吧,让他美美地享受一番,也别枉来这一遭嘛!” 曾毅就知道常俊龙要倒霉了,**办案,不一定全都是暴力,有些不动手不动脚的手段,却让你更是痛苦。曾毅以前挨过纪委的整,深知其中三味。但曾毅是绝不会给常俊龙任何的同情,没有亲手去收拾他,已经算是曾毅的极大克制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医院看望胡开文。 胡开文在一夜之间,就沧桑了很多,这次的打击对他实在太大了,上一秒,自己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分割别人的果实;而下一秒,那个被配到学习班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胡开文接受不了。 官场就是如此现实!前天,市里的一众领导还在讨论如何处理曾毅,才能取得省长的支持;而昨天,市里就在研究如何处理胡开文,才能消除省委的误会;怕是就在今天的此时,市里又在研究如何提拔曾毅,才能进一步取得省委的谅解吧。 “曾毅同志,谢谢你能来看我!” 胡开文从netg上坐起来,曾毅今天能来看他,不管是出于作秀的目的,还是真心,他都tǐng感动的。得知自己被派去学习班,以前那些在自己面前拼命表忠心的人,反而一个都没出现。 曾毅把果篮放在胡开文的床头,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胡市长你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直管开口。咱们高新园区可一日都离不开你!” 胡开文摇了摇头,道:“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高新园区那边的工作又耽误不得,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打算向市里提出辞职,今后曾毅同志身上的担子,怕是就要更重了!” “胡市长,你千万不要多想!”曾毅看着胡开文,道:“我是个小年轻,办事不稳当,很多时候还需要有你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稳重老成的领导来压阵提点呢。自从咱们两个搭班子以来,我在胡市长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高新园区这艘大船也在胡市长的有力掌控之下,朝着好的方向扬帆猛进。这个时候胡市长要是放弃高新园区,那就是对我这种年轻干部的不负责,更是对咱们高新园区的不负责!” 胡开文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个决定,曾毅一定会欣喜不已,但没料到曾毅会极力反对,甚至连“对高新园区不负责”这么重的话都讲了出来。 一时胡开文有些弄不清楚曾毅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就试探道:“我这是有心无力,身体不允许啊!” 胡开文很吃惊,就自己昨天做的那件事,换了谁都不可能再容得下自己了,曾毅这到底是图了什么啊。 曾毅看胡开文有所意动,就语重心长地道:“胡市长,大家都说‘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咱们管委会的全体同志,都希望能在你这位老领导的带领下,同心同德,把高新园区建设得更加美好,不负人民群众的期望。” 胡开文就知道曾毅不是在说假,而是真心挽留自己。姜是老的辣,那指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力,但酒是陈的香,却是在说大家一起工作这么久的感情了。一般的挽留,是不可能谈到感情的,曾毅能这么讲,就说明他这个人是念旧的,心xiong也是宽阔的,不会因为一次的不愉快,就把过去的美好抹杀。 这让胡开文很是惭愧,自己这位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政客,到头来甚至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单是人家的这份气魄和格 这让胡开文很是惭愧,自己这位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政客,到头来甚至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单是人家的这份气魄和格局,也难怪人家的官越做越大,路越走越宽。 “曾毅同志,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胡开文有些小jī动,道:“我也非常能继续跟大家共事,但你也知道,我这身体……能不能继续为高新园区贡献力量,这得医院的保健医生说了算!” 曾毅知道胡开文这是有些担心,他怕就算自己不辞职,市里也要把自己打入冷宫。曾毅就笑着伸出一只手,道:“哪里用得着保健医生,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看胡市长正是年富力强,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把把脉?” 胡开文一听这话,哪能不明白意思,曾毅这是替自己包揽了做市里工作的事,他顿时精神一振,刚才还觉得自己是真病了,现在却感觉龙精虎猛,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就算有病,也在这一瞬间好了个七七八八。 “曾毅你的医术,我是最放心的了!”胡开文很痛快地把胳膊一伸,道:“那就辛苦你了?” 曾毅笑呵呵地给胡开文搭了个脉,然后细细诊了起来。他今天挽留胡开文,可以说是既有个人的考虑,也有全盘的考虑。 曾毅到白阳短短几个月,就把之前的管委会主任诸葛谋给赶走了,这才只过了半年,如果再把胡开文也赶走的话,那别人会怎么看曾毅?别的不说,一个“难跟上级相处,不注意团结”的标签肯定是在所难免了。相信不管哪一位领导,如果有这么一个下属,怕是都要寝食难安了吧。 再一个,曾毅也仔细分析过,除了昨天的事情之外,自己跟胡开文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胡开文这位领导,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之前这段时间的合作也算是相安无事,我做我的星星湖,你管你的管委会,大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是昨天的那个事情,曾毅也能理解胡开文的心情。作为明面上高新园区的一把手,胡开文却形如傀儡,迟迟无法在高新园区树立自己的权威,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高兴的,就是冰寒柏,不也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掌控全局吗?胡开文能够忍让自己到今天,也算是很了不得了。 不就是有点贪念把柄吗? 话说回来,体制之内,又有哪个不是贪权恋位的!赶走胡开文,再来一个,未必就会比胡开文强上一分半分。 何况胡开文也有优点,他是个务实的人,不会搞那些花花活,在星星湖的项目上,胡开文就狠狠扎了下去,跑前跑去,协调解决,没有胡开文的亲力亲为,星星湖项目也不可能进展神;胡开文也没有那么多yīn损的招数,至少不会像诸葛谋,自己做事不行,但给别人下个绊子、拖个后tuǐ,却是一把好手。 跟胡开文搭班子共事,至少不用时刻提防着中什么陷阱。 南江省的常委会议室中,此时烟气缭绕。之前一直处于低调、没有插手任何人事安排的省委冰寒柏,却一连提出了多项重要的人事任命。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孙文杰也是一反常态,第一个就站出来支持了冰寒柏的提议,一二手的意见完全一致,这些任命几乎没有碰到任何阻力,就全部获得了通过。 在座的所有常委,无不心中暗惊,今天大家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新省委的巨大威力,几乎是在不动声sè之间,就一举拿到了主导权。伴随着这些人事安排的通过,也就是正式对外宣告,南江省进入了由冰寒柏主导的时期。 孙文杰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三八章 下面的战争 省里的人事任命公布之后,白阳市也在两天后公布了对曾毅的新任命,悬置大半年之久的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一职,由曾毅来接任,终于是把曾毅头衔前的那个“副”字给取掉了。 胡开文仍然以副市长的身份兼任着高新园区的党工委,只是他在前去参加学习期间,高新园区的全面工作就暂时由曾毅来主持。 得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后,高新园区的领导班子就按照通知中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在楼下等候。 刘大春在队伍中站定,四周瞥了一眼,发现其他人都是有意无意,跟自己保持了一段的距离,把自己给孤立了。刘大春冷哼一声,点着烟独自吸了起来,心道这些人都是势利眼,我刘大春虽然眼下落魄了,但胡市长毕竟还没有离开高新园区嘛,他还是高新园区名义上的一把手,只要胡市长不倒,他曾毅又能把我刘大春怎么着。 远远的看见市里的车,管委会领导班子的人立刻把烟给踩灭,往前迎上几步。 李伟才的眼神很厉害,老远就看到了前面的黑sè奥迪小车上,挂的是九号牌,当时赶紧提醒了曾毅一声,道:“好像是于部长亲自过来了!”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都听得见。 刘大春顿时脸sè一灰,由谁来宣布任命,完全体现的就是市里的一种重视程度。 在白阳市,能够劳于绍衡的大驾,那就是重视到了不能再重视的程度了。平时下面县里一二把手的任命,于绍衡都很少会亲自前往的。今天于绍衡却亲自到高新园区,其意何为,不言而明啊! 前后两辆小车到了众人面前,后面那辆车先下来一人,是胡开文,他快步去帮于绍衡开了车门,两人相跟着迎向管委会的领导班子成员。 胡开文抬起一只手,热情道:“于部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 于绍衡满面春风,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曾毅,道:“曾毅同志就不用介绍了嘛,他可是咱们白阳市的优秀干部,市里领导都知道他!” 曾毅笑着道:“欢迎于部长莅临高新园区指导工作!” 于绍衡握住曾毅的右手稍稍一使劲,然后左手抬起来,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道:“曾毅同志,好好干,再接再励!” 此时胡开文又道:“这位是管委会的小李李伟才同志!” 于绍衡才放开曾毅的手,把大手伸向李伟才,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多亲热的举动了,只是同李伟才浅浅一握,微微颔首,就算是把程序走到了,然后迅速过渡到下一位。 按说今天这个任命,是不需要于绍衡亲自过来的,但于绍衡却觉得自己必须过来一次,前两天提议让曾毅去参加学习的,就是于绍衡本人;大老板钦点曾毅为秘书的事,传得更是言之凿凿;再看省里这几天的剧烈变动,也全都是从曾毅那天被叫到省委那刻而起。 作为官场的老政客,于绍衡对于某些传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省委的秘书岂是好得罪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对方只要轻轻那么一撇嘴,自己这个组织部长就得立时坐蜡。 就算传闻有假,但曾毅能在南江省大老板面前说得上话的事,也是无容置疑的,到时候小风一吹,哪有自己的好! 所以于绍衡就来了,不来就不足以体现自己的重视和诚意,不来更不足以表达出自己的善意。 前面的人一一介绍完毕,眼看要轮到自己,刘大春忙出伸出双手,弓腰lù出谄媚讨好的笑容,往前走出一步,准备迎接于部长的握手之礼。 谁知胡开文却像是压根没有看到刘大春似的,介绍完前面一人,身子一转,向于绍衡请示道:“于部长,里面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进去说话?” 于绍衡就收手背在身后,笑道:“行,那就抓紧时间,先把大事给办了!” 说完,于绍衡就在胡开文的陪同下,迈开四正八平的步子拾阶而上,进了管委会的大楼。 刘大春当时僵在当场,双手伸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李伟才从刘大春面前经过,心中暗爽,心道此时要是能有个破碗给刘大春捧着,再配合他这副失hún落魄的表情,估计生意绝对不会差的! 管委会的会议室里,中层以上干部全部到齐。 于绍衡在大家的掌声之中,不慌不忙打开面前的文件,看了一眼,大声宣读道:“市委决定,曾毅同志任高新园区党工委副、管委会主任;免去刘大春同志管委会副主任职务,调任市农机局副局长。” 刚刚在座位上坐稳,还没定住神的刘大春,突闻此言,一脸老脸顿时比会议室的墙还要白上几分。 下面管委会的干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惊讶不已,曾毅转正的事,早有耳闻了,就是单论政绩,转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刘大春被调到市农机局,却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个任命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还是个农机局! 如今的农机局,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衙门口了,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主要是为了快速实现农业现代化,具体功能呢,就是农户到农机局去采购农机设备。但现在搞市场经济了,只要手里有钱,农民什么样的农机设备都能买到,不一定非要去农机局才能买。 所以,在很多年前,农机局就从政府的行政序列中给剔除了,转为事业单位,虽然也叫“局”,但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大春被贬到农机局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仕途上怕是要就此提前终结了,冷板凳向来是坐上去容易,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大家看了一下台上,发现胡开文坐在那里一脸自然,似乎对这个消息早已知晓。 对刘大春的安排,其实是胡开文向市里建议的,但此时在管委会的干部看来,却愈发觉得曾毅强势,心道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小曾主任,真要是发起火来,那也是雷霆手段、绝不手软,今天的任命,就是对刘大春这种骑墙投机、暗中倒戈的人,一次严厉的惩戒。 今后谁要是还敢在管委会兴风作浪,就要先掂量一下,看看自己的屁股是不是能承受住那冷板凳上的逼人寒气! 于绍衡在台上洋洋洒洒讲了二十多分钟,肯定了曾毅以往的工作成绩,并对曾毅在新岗位上的工作寄予了巨大的期许,之后却对刘大春过去的工作一字不评,就结束了发言。 这个举动,再次让管委会的干部心惊胆颤。 会议结束之后,于绍衡很痛快地接受了管委会的邀请,颇有兴致地对管委会进行参观检查,讲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期待,最后在管委会的食堂用过餐,才告辞离去。 一切安置妥当,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曾毅过去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荣升管委会主任,恭喜啊!”电话里传来冰凌的笑声。 “谢谢,谢谢!”曾毅笑着,“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竟然还惊动了冰大小姐!” 冰凌从曾毅这客气的话里,还是听出了几丝生分,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那是不是要摆酒庆祝一下?” 冰凌亲自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曾毅要是连一顿酒都舍不得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只是一顿,就笑道:“应该的,这酒必须请!你不提,我也要主动请的!” “你不请,我也要主动喝的!”冰凌电话里轻轻笑了两声,问道:“那你看,是不是要把王彪他们也叫上?”那天在同学聚会上,冰凌也发现曾毅对王彪的态度,竟然比对自己还要客套,她知道以曾毅的xìng子,越是对你越客气,就表示越生分、关系越淡。所以冰凌就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先问了一下曾毅的意思。 曾毅果然道:“他们两个的时间不自由,我看就先不惊动他们了,容后再补吧!时间就今天晚上吧,我来安排,你等我电话!” 冰凌就道:“那行,晚上见!”说完,冰凌笑吟吟挂了电话。 曾毅坐下来,在鼻子上抹了一下,沉思片刻之后,再次拿起电话,拨给了韦向南、汤卫国、顾宪坤等人,约了晚上的饭局。虽然只是去掉了一个副字,工作还是以前的那些工作,但毕竟算是一件喜事,按照惯例,喜事是必须通知周围朋友的,如果不通知,会让人有想法的。 在这些细节上,曾毅通常是不会犯错的!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他对于这些仕途升迁上的事看得比较淡,就是不请也不会说什么,曾毅也要一一通知到的! 今天冰凌的这个提议之所以让曾毅无法拒绝,还有一个原因,曾毅觉得冰寒柏能点自己的名,多半是冰凌的原因,否则以省委的视野,是很难注意到下面一个市里开发区的管委会副主任,这中间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 可能是冰凌要帮自己解围,才向冰寒柏推荐了自己,曾毅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定好晚上的事,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后胡开文就笑呵呵走了进来,道:“小曾,不忙吧?” “不忙!”曾毅赶紧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走了出去,迎上胡开文,道:“胡市长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通知一声,我就过去了!” “我要回市里,正好从你这里路过嘛!”胡开文一摆手,示意不打紧,道:“我很快要去参加学习了,有些工作的事,我们商量商量。”胡开文原本觉得自己这次参加学习,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曾毅为他保住高新园区党工委一职后,他对学习又欣然接受了。最近连续两次昏倒,胡开文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何况这种学习的机会本身就很难得,自己既可以去国外疗养,又可以在履历上添一笔,何乐不为呢。 曾毅请胡开文坐下,给他沏了杯茶,笑着道:“胡市长是要谈星星湖项目的事吧!” 胡开文微微颔首,道:“市里在这个项目上前后投了很多钱,这些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何况咱们白阳市的财政原本就不富裕,现在这个项目让我搞成这个样子,我心中非常不安,也辜负了市里领导的期望。” 曾毅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等着胡开文的下文,他不太清楚胡开文的来意,是孙翊找胡开文来当说客呢,还是胡开文自己有话要说。 “昨晚下午,我还跟市府办的马平川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据他交底,要让机场改变航线,难度非常大,可能xìng是微乎其微!”胡开文把茶杯换了一下手,然后看着曾毅,道:“这个项目呢,又是市里的重点项目,备受瞩目,也不是说停就能tǐng的!” 曾毅点了一下头,去年这个项目签约的时候,市领导集体出席,一二把手也是同时到场,舆论做得十足,要是就这样草草收尾,那让市里领导的颜面何存啊! 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可笑,但曾毅知道,这样的事在官场上却极其常见,甚至有一些项目,明明是上了当受了骗,项目还没开建,就已经宣布死亡了,但为了相关领导那所谓的面子,硬是梗着脖子往下干,大把的真金白银就这样眼睁睁扔到了水里。 “你在搞经济、抓项目上,手段多、脑子也活,我想让你这个大专家给星星湖把把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和措施!”胡开文一本正经地说到。 曾毅笑了笑,胡开文不像其他领导那样死板,他很务实,在项目遇到挫折时,懂得寻找变通之道,而不会一条路走到黑。 对于星星湖项目的后续发展,曾毅从出手的那一刻,就想好了怎么办,但现在对胡开文还无法细说,他只是简单地说道:“胡市长,我觉得眼下只能从当初的规划上去想办法了,高档地产做不成,其它的项目未必不行!你觉得呢?” 胡开文眉头拧了一下,修改规划倒不是不可以,但要是改了规划,那蔡氏集团这些投资商还会不会继续投资,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修改规划不是一件小事,得从长计议啊!”胡开文说了一声,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而是岔开话题,转而向曾毅交接了其它方面的一些安排。 聊了有半个多小时,胡开文才离开高新园区,回市里去了。 过渡章节真难写,熬一晚上,也写不了多少,争取尽快转入下面的战斗! 第三三九章 真亦假 晚上的饭局,就定在了清江大饭店。 趁着大家还没来,顾宪坤向曾毅打听星星湖的事,他对这个项目一直都不死心。 别的不清楚,但顾宪坤对一件事非常清楚:平川建设根本就没有开发星星湖的实力! 只要孙翊把银行的贷款清还,那平川建设就是个皮包公司,就算他把公司的办公大楼和那几张资质一起抵押给银行,顶多也就能拿出一个亿的资金,这点钱对星星湖这样的大项目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 施工现场顾宪坤去看过,照那个规模估算,仅是人工、机械这两个方面的开销,一天就得两百多万。如果少了蔡成礼这位财大气粗的金主支持,以孙翊的那点实力,顶多撑一个月就山穷水尽了。 何况孙翊现在偿还贷款都是问题呢,哪还有钱继续投资!这大半年下来,星星湖那个坑里至少填进去了七个亿,平摊到孙翊的头上也有两亿,他一毛钱的头回子都还没见着呢,让他到哪里变两个亿出来? 除了星星湖项目,孙大少还有其它的项目,摊子铺得大,就得要投钱进去周转,从银行拿到的那七个亿,早已被孙翊弄出去了十之。要清还贷款,他就得把这些钱都收回来,可这些钱收回来,孙大少的所有项目就得全停,那时候孙大少面临的可就是全面违约了。 至于能否把这些钱收回来,顾宪坤也是持怀疑态度的。平川建设找来的那几个项目合伙人,都是各地市能吃会玩的公子哥,论花钱玩女人,这些人是一把好手,但说到挣钱,可就很难说了。那些砸下去的钱,怕是有很大一部分,都被这些公子哥顺手牵羊,给划拉进自己的口袋了。 顾宪坤太了解这些衙内了,但凡他们吃进肚里的好处,就绝无再吐口的道理了,孙大少找这些人来合作,能得到一些便宜,但坏处也不小。 所以顾宪坤做生意,从来不与衙内合作,他宁可花钱去打点官员,官员头上毕竟还有一根紧箍咒,可衙内们却是什么都不怕。 基本这些分析,顾宪坤觉得星星湖项目迟早还会有一变,他想探探曾毅的口风。 曾毅的说法跟下午一模一样,道:“如果航线不变的话,星星湖的规划就得变,两者必须有一个变,否则这项目得黄!” 顾宪坤笑了笑,曾毅这是没跟自己交底,既然他能有办法通过改变航线来压制孙翊,那自然就有办法再让航线变回去,何况纯粹就是为了搞黄星星湖项目,也不是曾毅的做事风格。 “依你看,航线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顾宪坤问到。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摇摇头,道:“董总过几天要来南江,你知道吧?” 顾宪坤倒是不知道这个,问道:“什么时候?” “最迟周末吧!”曾毅说到。 顾宪坤就不再问了,他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可能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得看孙翊清还贷款的进度。 “以为我是最早的呢,没想到顾总最早!”郭鹏辉此时笑着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瓶酒,包装盒上系了一根红丝绸,他把酒往桌上一放,道:“曾毅,恭喜啊,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 “谢谢,谢谢!”曾毅起身拱手,笑道:“其实和郭局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动了一下,但还是那些事!” 郭鹏辉就哈哈大笑,他熬了这么些年,终于从保健局的常务副,熬到了转正,原本以为能够按照惯例,兼个副厅长呢,谁知却被远道而来的潘保晋给生生压住一头。 “有区别!”郭鹏辉一摆手,道:“你的这个升迁速度,让我都觉得眼红啊!怕是下次再喝酒,咱们就真的一样了!” 郭鹏辉说的这个一样,指的是级别。他第一次见到曾毅,是曾毅来保健局报到,被当做骗子抓到了派出所。那时候自己是保健局的常务副,堂堂的正处级干部,而曾毅只是在专家组挂个名,名副其实的白丁一个。 可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曾毅就像坐了火箭似的,级别蹭蹭往上蹿,从虚职的主任科员,到南云县招商局的实职正科级局长,再顺利跨过副处的门槛,担任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而今天,又拿下了主任一职。 前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曾毅就完成了四次跳跃,走完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到的高度。郭鹏辉还真怕下次再喝酒,曾毅就跨入了副厅级行列呢。 这事搁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可能,但在曾毅身上,却是极有可能,甚至今天这个提拔,都是委屈了曾毅的结果。 白阳高新园区的一把手,标配应该是正处级,如果顺利升格为省级开发区的话,那就是副厅级了。如果不是曾毅太年轻、资历不够的话,就凭他的政绩,白阳市没有任何理由不把曾毅一步提拔到位的! 可眼下呢?为了配合曾毅的这种火箭升迁速度,白阳市的领导不得不别出心裁,让副市长胡开文来担任管委会的党工委,再让曾毅以副主任的身份来主管全面工作,锻炼大半年之后,才提拔到正处级的位置上,搞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曾毅呵呵笑着,请郭鹏辉坐下喝茶,道:“上次给杜局接风,郭局走得最早,今天可不行,一定不醉不归!” 郭鹏辉直摇手,笑道:“我的那点量,不能跟你们几个比!” 说着话,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到了。 汤卫国进来看了一眼大家带来的酒,顿时两眼冒光,催促道:“赶紧入席吧,今晚咱们就把这些酒都给消灭了!” 曾毅此时道:“卫国大哥稍等片刻,还有一位没到呢!” 汤卫国就纳闷了,平时的那几号人马,不都已经坐在包间里了嘛,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缺漏,便道:“还缺谁?怎么我老汤不知道!” 曾毅就道:“是我大学时的同……” 正说呢,包间的大门传来几声敲击,冰凌推开门走进来,冲着曾毅浅浅一笑,道:“曾毅,恭喜你!”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大概是礼物。说着,她看了一下房间里的众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我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吧?抱歉,抱歉!” 大家就都看着冰凌,等着曾毅来介绍,刚才曾毅只是话说半截,但大家也能猜到这是曾毅的大学同学了,不过看眼前这位美女的气度举止,应该也是有些来头的,这点眼力,大家还是有的。 只有郭鹏辉的举动很意外,在冰凌lù面的一刹那,他的屁股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等曾毅介绍,郭鹏辉就上前两步,伸出手热情笑道:“真是没想到,冰大夫你竟然是曾毅的同学!太巧了!” 郭鹏辉做为保健局的局长,曾经跟着潘保晋到冰寒柏的家里拜会过一次,在那里见过冰凌,所以一下就把冰凌认了出来。 大家就又看着郭鹏辉,心道郭鹏辉的举动可有些不自然啊。 曾毅此时笑着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冰凌,我的大学同学,刚从君山调到南江,现在省中医院工作!” 就是汤卫国这个大老粗,也在一瞬间就猜到冰凌的来历了,冰姓本身就很少见,又是从君山来的,再加上郭鹏辉那殷勤的举动,如果再猜不出眼前这位美女是谁,那就白长一颗脑子了。 “冰凌,这位是我姐向南……这是卫国大哥……这是邵师兄……名仕集团的顾总……天府分局的陈局……左老板……” 冰凌非常开心,上前跟大家一一握手认识,客气地寒暄。 众人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是暗中彼此交汇,大家都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什么时候曾毅又多了这么一个同学,而且还是南江大老板的千金,以前从没听说啊! 认识完毕,大家开始入座,曾毅是今天的主角,被大家按在了首位,韦向南和冰凌坐在了他的左手,其余男士则坐在了右手边,这样坐主要是方便喝酒。 除了冰凌,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了,席间话题很多,冰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微笑倾听,但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参与两句,试图融入这个小集体之中。 韦向南把冰凌的这些举止全都收在眼里,尤其是冰凌每次看曾毅时的那种眼神,韦向南觉得太熟悉了,同样的眼神,她在龙美心身上见过,在叶清菡身上见过,在崔恩熙的身上见过,现在又在冰凌的身上再次见到了。 拿起杯子浅浅饮了一口,韦向南就无奈摇了摇头!上次的募捐会上,龙美心和崔恩熙为了一幅字不惜争得面红耳赤,事后分别被各自的家族禁足,而叶清菡也在那次的事情之后,突然抢着把公司出差的工作全都干了,好几个月都在外地飘着。 这明显就是一个“三输”的局面,现在又多了一个冰凌! 韦向南想想都觉得头疼,如果这些女孩都像叶清菡那样,也就罢了,关键各个来头都不小,一个处理不慎,可能就好事变坏事了。 “南姐,是不是喝得不舒服?”冰凌发现了韦向南的异常表情,关切问了一句。 韦向南笑着摇头,把手中的茶杯一放,道:“水凉而已!” 冰凌立刻叫服务员去换一壶新沏的茶,然后道:“南姐,你家的那两个宝贝一定很可爱吧?” 韦向南哪能不明白冰凌的意思,道:“有空的时候,你到家里来作客,那时候就能见着他们两个了。都是属孙猴子的,每天大闹天宫,你见了会吃惊!” 冰凌就笑了起来,道:“那得去见见!” 韦向南笑吟吟颔首,随即不再说话,该来的还是会来,就让曾毅自己去烦恼吧,反正就算自己想插手,也根本无从插手! 散席的时候,众人喝得都有些醉意,有司机接的,就回家去了,没有司机接的,也不再折腾,直接由顾宪坤安排在饭店住下。 看着冰凌的车子离开,韦向南就问曾毅:“你是回家里,还是回白阳?” 曾毅道:“明天早上有个会,我直接回白阳吧!” 韦向南就吩咐徐力路上要注意安全,又嘱咐曾毅到了地方喝杯水再睡,等送曾毅上车的时候,韦向南又道:“对了,清菡让我代她向你恭贺祝福。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就把手里的几个牌子转给她做!” 曾毅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上了车之后,刚才还有些微醺的曾毅,眼神中却再也看不出丝毫的醉意,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是叶清菡发来的一条短信,意思是人在外地,不能亲自过来祝贺,就遥祝曾毅步步高升、前途远大。 曾毅微微叹息一声,刚才韦向南那句话的意思,曾毅明白,韦向南觉得叶清菡可能是出于一种对身份地位的自卑,才选择了远离荣城。但曾毅却知道,这或许是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叶清菡不想趁人之危! 老话讲“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许多男儿大丈夫,也有“英雄气短”的时候,但这个词,却永远不会出现在叶清菡的身上。 在叶清菡的身上,有着许多大家觉得可笑的地方,比如她的固执,她的坚持,在很多人的眼中,觉得不可理解。但曾毅对此却完全理解,因为在叶清菡的身上,曾毅能看到一些自己以前的影子,他觉得叶清菡反而是周围这些朋友中,最“真”的一个。 在朋友遭难时,叶清菡是唯一一个不经大脑,就会本能冲过去的人,这一点,其他人都做不到。每个人在出手之前,都会对后果进行深思熟虑,甚至连出手的方式、程度,都要有所计算。 平时大家时不时会聚在一起吃饭,或你请,或他请,每次也叫叶清菡过来,叶清菡也肯定是次次必到,没人会指望叶清菡回请的。但每隔一段时间,叶清菡总会回请大家,可能请客的饭店不会很高档,或是火锅,或是烧烤,但肯定都是精心挑选、酒水管够。 只是每次轮到叶清菡请客的时候,人就会不那么齐全了,只有两个人是回回必到的,一个是曾毅,一个是左老板。 其中缘由,曾毅很清楚,或许很多人是觉得不值一去吧。 叶清菡认识这么多曾毅周边的人,但从未主动为自己开过口,就是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在清江唱歌的孙睿,也通过小戴维的介绍,进入一家美国公司上班了,眼下正在办理出国手续。 在这红尘俗世之中,有着太多的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之下,有些真的东西,反而变得虚伪了,虚假的东西,反而觉得很真了。 一个人的地位有高有低,能力也有大有小,你可以觉得叶清菡假清高,觉得她幼稚,觉得她可笑,但是当潮水云雾散去的那一天,你认为会有谁是站在你身边的? 曾毅给叶清菡发了一条回复:“多保重,别硬撑!” 短信发出之后,手机上又显示出龙美心的号码,这个号码曾毅拨了很多次,但始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重新拨了一次,里面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曾毅只得选择了挂断,翻了翻,上面又显示出崔恩熙的号码,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曾毅没有拨,而把手机给关掉了。 叶清菡此时还没有睡,在赶着文件,看到曾毅发来的短信的时,她镇定了几秒,随后泪水无声从眼帘淌出。 第二天早上,曾毅开完会,就去了久泰集团的工地。 徐力把车子停在红sè文化纪念馆前,就朝不远处的工地走去,去找苏健纯一伙人。 没有多大工夫,苏健纯几人就快步过来了,都穿着mí彩式的保安制服,还牵了两条大狗,毛sè杂乱,一看就不是什么品种,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曾毅,你咋过来了?”苏健纯看到曾毅,显得很开心。 曾毅笑了笑,道:“昨天请你们去喝酒,你们不去,我只好过来了!” 苏健纯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抹了抹,哈哈笑道:“你别见怪!你升职了,兄弟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们几个都是大老粗,上不了席面,去了怕给你丢人,咱们还是夜市上喝个痛快吧,自在!” 曾毅早知道苏健纯会这么讲,道:“行!就这么定了!”瞄了一眼,曾毅发现那两条杂毛大狗,竟然被苏健纯这帮人训练得有模有样,蹲在一边动也不动,耳朵机警竖起,便问道:“什么时候还养了这狗。” “工地太大,没条狗不行!”苏健纯笑到,“这比摄像头强,有什么动静立刻就知道了!” 曾毅笑了笑,“这里是闹市区,应该没有那么不安全吧!” “话是这么说,但拿这份钱,就得给人家把这份活干好!”苏健纯一抬手,道:“怎么着,我带你进去看看?” “行!”曾毅也没什么事,就道:“进去看看!” 一行人进入工地不久,得知消息的丁小风就跑了过来,老远笑道:“曾主任,你来检查工作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在门口列队欢迎!” “检查工作可轮不到我,不够格,我就是随便看看!”曾毅笑着跟丁小风一握手,“怎么样,工程进展还顺利吧?” “顺利!”丁小风知道曾毅和自己老板董力阳关系不浅,哪敢怠慢,当时就介绍道:“第一期的这两栋楼,已经封顶了,目前正在做外体;第二期的几栋,也建了一半,都很顺利。老苏他们几个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大的忙,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工地就是风平浪静,一点差错没有出过。” 曾毅笑了笑,丁小风这是知道自己喜欢听什么,就拣什么说,他看了看这热火朝天的工地,道:“丁总,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丁小风立刻就道:“商量什么,曾主任尽管吩咐就是了嘛!” 终于把过渡情节撑过去了! 第三四零章 “磨”性子 曾毅回身看着纪念馆,道:……我看你这工地上讲讲出出。人多事杂,跟帮边的纪念馆又近在咫尺,纪念馆一旦开馆,肯定会有影响,你得提前做个准备啊!” 丁小风没想到曾毅所说的,“商量”竟然是指这个,一咂mō,他就有点回过神来,立刻问道:,“曾主任,纪念馆开馆的事定下来了?” 曾毅点点头,但也没给准信,只是道:,“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你抓点紧!” 丁小风就知道曾毅这肯定是得到消息了,只是不好明说罢了!丁小风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纪念馆真要开馆,届时开馆仪式上必定会有很多领导莅临,这些领导有大有小,某些重要领导的行程,可是属于机密的,不能随便乱讲。 “曾主任放心,回头我就立刻把这件事抓起来,我亲自抓!”丁小风低声保证,然后又换上笑脸,道:,“曾主任,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曾毅“嗯”了一声,道:,“你讲!”“董总早有交代,如果开馆仪式的日子定下来,就一定要让他知道,董总要亲自参加这个仪式!”丁小风脸上lù出极其为难的神sè,道:“曾主任你也知道,这开馆的日子前后变了有好几次,每次接到通知,我都是第一时间告诉董总,结果……” 丁小风看着曾毅,他是想让曾毅帮自己去通知董力阳。他是真怕了,前后晃了董力阳好几次,虽然事情不怪他,但害得董力阳每次都是改了行程又取消,次数多了,老板岂能对你有好印象,至少定你个,“办事不牢”! 曾毅微微笑着领首,道:,“我也好久没见着董总了”有些话要跟他讲!” 丁小风顿时大喜,曾毅这么讲,就是答应帮忙了,可算是帮自己解决了个大难题,他赶紧一抬手,道:,“曾主任”到里面看看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工程的进展!” 曾毅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就n点头,负手朝里面走了过去。 丁小风抄起两个安全帽,快步跟了上去,道:“曾主任”小心脚下,安全第一!” 这次的开馆仪式非常隆重”到场的领导比较多,工地就在纪念馆的旁边,届时许多领导同时莅临,安全就是个大问题。除此以外,如果哪个老领导要是来了兴致,顺脚往这边走两步,到工地上瞅一瞅,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当时发现什么问题,老领导的眉头只要稍稍一皱”你这项目就得再责bō折了。 董力阳平时对曾毅很关照”曾毅这才提醒丁小风提前把准备工作做足,拿出个方案,别到时候捅出什么篓子来。 省长孙文杰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凝眉沉思,他的面前是一份《南江日报》,上面有冰寒柏昨天下去某市检查工作时的讲话内容。 从这段讲话中”孙文杰敏锐捕捉到了一个信号:冰寒柏要给南江省今后的发展定调子了。 方南国初掌南江时,南江省的经济非常落后,情况很不乐观,为了快速改变南江省的这种落后面貌,当时方南国定的发展方针,是:,“因地制宜、集中力量、通过打造几个富有特sè的经济地域,从而带动全省经济的共同发展”。 在这个,“因地制宜、集中力量”的大方针下,南江省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出现了好几个在全国都极具影响力的经济地域:比如荣城的医药产业、北原市的钢铁城、博阳市的白酒产业基地、梅州市的旅游业、岭阳市的汽车及特殊装备制造基地。 南江省的经济排名,在方南国执政期间提升了有十多个名次,从年年落后一举进入了全国中游靠上的位置。 但是这个方针,也在后期的执行中出现了一些偏差,那些集中力量发展起来的城市,却没有带动周边地域共同发展,出现了,“强者恒强、 弱者恒弱”的局面。 方南国对此也有察觉,在不影响南江省继续深化发展的前提下,他也做了一些尝试,比如出台更大力度的扶持政策、高度肯定南云县的发展模式,以希望能改变南江省内的这种局面,但在还没有取得效果之前,方南国就离开了南江省。 而现在,继任者冰寒柏在下面视察时,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叫做:“鼓励城际竞争的同时,也要加强城际间的协作,各地在制定发展规划的时候,既要考虑到自身的特点优势,也要争取让周边地域更多地一起参与进来。 孙文杰的手指,在这一段上重重敲了几下:这大概就是冰寒柏要做的,“文章”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在GDP挂帅的大前提下,不光各省要出经济排名,下面的地市里也要搞排名,先进的想更先进,惟恐被落后的拖累了自己积极向上的步伐:而落后的呢,都恨不得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又怎么甘心给先进的当绿叶? 对于这个思路,孙文杰是不赞成的!不光他不赞成,而且他相信,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肯定是会极力反对的,省里这些常委中,有一些还是,“集中力量”的切身受益者,是从下面那几个经济强市被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岂肯“自蚀老本”? 孙文杰把报纸一收,心道冰寒柏这回怕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以方南国的强势,都没能改变这一局面。又岂是你冰寒柏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轻易解决的。 到时候再把南江省眼下的这种良好的发展势头给拖垮了,那就要影响到所有人的前程了!搞得天怒人怨,我看你冰寒柏这个省委〖书〗记,怕是都要做不下去了。 秘书此时敲门进来,道:,“老板,省委鲁秘书长打来电话,请您到省委参加会议!” 孙文杰抓起水杯,淡淡问到:,“没说什么事吗?” “说是商量红sè文化纪念馆的开馆仪式!”秘书答到。 孙文杰“哦”了一声,就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这事他知道这次的开馆仪式,要来很多曾经在南江工作过的老领导,不光是乔文德要来,就是孙文杰的那位老领导,也是要过来的。 这么多老领导一起过来,就是个大问题了不仅仅是接待工作,保卫工作如何开展保健工作由谁负责,这都要考虑到,要保证老领导平安来,平安回还要让老领导玩得开心,这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必须认真对待。 省委的小会议室里,此时已经坐了几位常委,除了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外,还有省政法委〖书〗记,省宣传部部长。另外,省公安厅厅长也被特地叫了过来,破例参加今天的这个会议。 “孙文杰省长来了!”秦良信向孙文杰打了个招呼。 孙文杰就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了过去,最后坐在秦良信的上手边,顺手拿出一包烟放在桌上,笑道:,“老秦等开完会到我那里坐坐!” 秦良信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点点头,伸手从孙文杰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着。 会议室门一开,冰寒柏在鲁国亮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扫了一圈,然后在当中的那张椅子上坐下道:,“人到齐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开会,出于保密需要,今天这个会就不做任何形式的记录!国亮秘书长,你先把中办的通知,给大家传一传!” 鲁国亮就拿着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通知,率先走向了孙文杰。 通知上写的很简单,只是写中办组织了一个老干部团,将于某月某日抵达南江,望南江方面做好接待工作。 等通知传回到自己面前,冰寒柏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通知大家都看了,老干部的重要作用我这里就不讲了,同志们,这件事必须高度重视!乔文德乔老,我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这次南江之行老干部团,乔老是团长!” 在座的人,身子不由便坐得正了一些! 乔文德乔老,那可是mō不得的老虎啊!前一任常务昏省长袁公平,在南江省可是让很多人无法仰视的一位大人物,堂堂的省委常委、雷省部级大吏,手握大权,前途无限,可就因为儿子不争气,把乔老以前工作时曾经住过的一栋小破楼给拆了,结果直接就被乔老拿下,身陷囹圄! 血的教训就在眼前,仿如昨日,大家谁敢儿戏! 放眼望去,能有如此魄力、有如此能量,敢把一位昏省部级实权领导直接拿下的,除了乔老之外,能有几人?你真要是哪里不小心惹到了乔老,就等着赴袁公平的旧尘吧! 何况除了乔老,还有很多的老干部过来,这就更得小心谨慎了。 冰寒柏目的达到,神sè稍缓,道:“国亮秘书长,按照以往的经验,你先拿个初步的接待方案出来,给大家讲一讲!然后我们再进行讨论,补充完善,争取把这个事尽快定下来!” 鲁国亮这个秘书长,对于接待工作非常在行,当下就把以前的经验和心得都讲了讲,然后大家开始补充,等最后形成方案,就是下午了。 散会之后,众人一刻不敢耽搁,分头进行布置去了。 曾毅抽空去了一趟省人院,劳伦的病情目前已经基本痊愈了。 来南江之前,劳伦的情况很不乐观,双tuǐ双脚坏疽,伤口无法愈合,血流不通,肿痛难捱,只有截肢一条路可走,而且还无法保证生命。现在,劳伦的双tuǐ已经彻底没有截肢的危险了,坏疽坏死部分也被手术摘除,并且长出新肉,顺利愈合。 曾毅检查了一季,摘下手套,道:,“劳伦女士,恭喜,你可以出院了。” 劳伦听到这话,当然是高兴,但也有些疑huò,问道:,“曾大夫,那第三阶段的治疗,是不是在医院之外进行?” 曾毅微微领首,道:“关于你这个高血糖的病因,我上次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所以第三阶段的治疗,是以自我调节为主、药物治疗为辅,没有必要再在医院接受治疗了。” 邵海bō也是说道:“自我调节这一方面,主要是看病人自己,我们医院是很难帮上什么忙的!”劳伦听着很有道理但不知道就此出院是否合适,于是看向一旁的小戴维,至少戴维是懂医学的。 戴维就朝劳伦点了点头,示意情况确实如此!这是情绪导致的高血糖,你就是呆在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在医院的这种环境里对于心情的调节反而更不利,要想情绪平缓在自己更加熟悉惬意的环境里,效果会更好。 劳伦也就不再质疑,道:,“这一段时间,辛苦曾大夫和邵院长了谢谢你们!也感谢省人院的所有大夫,以及南云医学基金提供的帮助。” “应该的嘛!”邵海bō摆摆手“你是病人,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曾毅也不跟劳伦客气,道:“回到美国之后,劳伦女士多保重,自己注意调节,情况就会慢慢好转的,这是个长期的过程,你得有心理准备。期间如果病情反复,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一些必要的降压药那也是可以的但不能久服,原因我上次也讲了,一味降压,对心脑肾的破坏作用也很大。” 戴维就道:“曾先生有没有适合调理的中药?” 劳伦现在对中药的作用也是极为信服,道:“我更愿意服用中药!” 曾毅笑了笑道:“根据劳伦女士的具体情况,我也拟了一个方子,已经委托药房制成了丸剂,方便劳伦女士带回去服用,每天早晚各服半丸。坚持三个月后,如果病情不再反复,也就不用服了。药放在我的车里,一会请戴维先生随我去拿!” 戴维就点头表示同意,笑道:“好!” 曾毅又看了看劳伦,道:“另外,我建议劳伦女士回去之后养只自己喜欢的宠物,最好是xìng情温驯的,然后huā点时间去照顾,这样对你的病情也有好处。” 劳伦自己的孩子,都是佣人给照硕大的,就别提宠物了,她从来不养这些,听了曾毅的意见,她有短暂的抵触,不过随后还是道:“我会按照曾大夫的建议,尝试去做一下的!” 戴维倒是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戴维家族曾经资助过一个研究课题,题目就叫做“宠物疗法”经过对比发现,拥有宠物的人,普遍比没有宠物的人要长寿,并且快乐:对于一些不知道原因引起的头痛、 背痛之类的疾病,也有非常好的治疗作用。而且当时还有一个很有趣的试验,通过对一个人不同行为进行测试,工作人员发现,稍微的jī动和心理压力都会导致血压升高,但唯独在跟自己的狗讲话时,人的血压是正常的。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领着戴维出了病房。 邵海bō走出病房,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棘手的劳伦给送走了,她要是再不走,医院也腾不出人手来照顾她了。邵海bō昨天在卫生厅开会到半夜,省保健委的领导要求省人院抽调一批最好的专家,组成临时保健团队,准备执行极为重要的保健任务。 “师兄,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曾毅问到。 邵海bō道:“你去忙吧!” 到了楼下,曾毅打开车子,从里面提出两个罐子,道:“这是给劳伦女士准备的,你抱上去吧!” 戴维很好奇地打开罐子,第一个罐子里果然是药丸,龙眼大小,都用蜡封好了,药丸的上面,是一张纸条,戴维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药方,而且标明了各种注意事项。他当时大喜,原本他打算曾毅要是不说的话,自己就开口问呢,没想到曾毅都准备好了。 “戴维,这药方你拿去研究可以,但我还是那句话,中医讲究的是“一人一方”适合劳伦的,未必适合别人!”曾毅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戴维连连点头,把药方收进自己口袋,然后盖上罐子,准备抱着上楼。 两只罐子同时抱到手里,戴维就感觉轻重差别很大,于是又打开第二只罐子,一看之下眼睛就直了,里面根本不是药,而是豆子!有黑的、红的、黄的、青的、白的,五颜六sè,种类齐全。 “曾先生,这个罐子拿错了吧?”戴维问到。 曾毅就笑道:“不会错!这些豆子是我送给劳伦女士的礼物,已经炒熟了,是让她食用的。麻烦你代为转交,并叮嘱她一句话:这些豆子需要一颗一颗耐心地进行咀嚼,才能品尝到真正的味道,什么时候把这些豆子咀嚼完了,那她的病也就彻底好了!” 戴维心中大惊,难怪曾毅如此痛快就把药方给了自己,原来这些豆子才是治病的关键,果然是够狡猾的!戴维就道:“好,我一定原话转告!” 曾毅把东西转交,也就不再多待,登车离羿了省人院。 看着曾毅的车子消失,戴维就立刻把再只罐子放在地上,猴急地捏出一个豆子放进嘴里,然使劲一咬,当时眉头就皱在了一起,表悄极为痛苦! 太硬了!这哪里是豆子,分明就是石子,也不知道是用手法炒制的!戴维刚才那猛一嚼,差点把牙给崩碎了。 站在那里揉了半天腮帮子,戴维才缓过劲来,只好把豆子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后抱着罐子上去了。 其实豆子本身并没有任何秘密,它的作用是缓解情绪、消除紧张,这和曾毅建议劳伦养宠物是同一个道理。 众所周知,咀嚼可以缓解人的情绪,很多人在嚼口香糖的时候,心情就会比较舒缓愉悦,还可以减轻压力。 但劳伦是糖尿病,自然不可能去嚼口香糖了!于是曾毅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如果说出其中的秘密,可能就不怎么灵了,倒不如就保持一分神秘,让劳伦满怀期待去慢慢“磨”这些豆子,想必对她的病,以及她的性子,都是很有效果的。 第341章 巧夺天工 李伟才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匆匆进了管委会大楼,去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李主任,坐!”曾毅停下手中的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李伟才过来坐下,就把那个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道:“曾主任,你让我准备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曾毅眉毛一抬,不太明白李伟才指的是哪件事。 李伟才把材料往曾毅面前推了推,道:,“曾主任,按照你的要求,吴南、吴北两个镇分别对辖内的老人情况进行了统计,这是统计出来的结果!” 曾毅就,“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事,李伟才的办事效率倒是tǐng高,这么快就拿到结果了,他就顺手把材料拿了过来。 “曾主任,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李伟才显得很〖兴〗奋,道:,“这两个镇上超过八十岁年龄的老人,非常多,占当地人口的比例,也远远高于国内平均水平,甚至比那个闻名中外的长寿之都,还要高!” 曾毅翻开看了看,上面的资料很详细,登记了每一位老人的姓名和住址,他笑了笑,道:“这些资料都是〖真〗实可靠的吧?” “曾主任交代我办的事,我肯定要落到实处的!”李伟才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其实他根本就没出汗,笑道:,“今天我从上面随机挑了六位老人,去进行走访,走访的结果和这材料上的数据是完全一致的!” ,“辛苦李主任了!”曾毅呵呵笑了两声,李伟才这个喜欢,“邀功” 的毛病,看来是真改不了了。 李伟才双手连摆,笑道:,“不辛苦!我准备明天再去走访几家!” 曾毅就摇了摇手,道:,“不必了,你办事,我是最放心的!” 李伟才看曾毅把自己的功劳记在心里了,这才作罢”道:,“曾主任,通过这次的调查,我还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原来吴北镇所在的长守县,以前并不叫长守县,而叫长寿县”看来这小吴山一带,自古就多出长寿之人啊!” 这个事情,曾毅倒是第一次听说,就笑着问道:“这个事情你听谁讲的,不会是自编苒吧?” 李伟才就道:,“是吴北镇的镇长亲口告诉我的!去年吴北镇有人盖房子挖地基,结果挖出一块石碑,这,“长寿县”三个字,就是那块石碑上写的。如今这块石碑就在长守县文物局的仓库放着”听说还准备要写到县志里去。” 曾毅就点了头,道:,“有时间的话,倒是得去看看这块石碑!”说着,曾毅就把李伟才弄好的材料,顺手放进了抽屉。 李伟才有点焦急,自己都把事情办成了,可曾毅还没讲让自己准备这些材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吴南、吴北两个镇的领导,没有向你打听情况吗?”曾毅顺口问到。 李伟才就笑着道:,“我对他们讲,有一家大型生物医药集团,准备在小吴山投资个大项目”但还没定是在吴南,还是吴北呢,只是需要先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结果只三天的时间,他们就把各自镇上的老人情况全都统计好了。” 曾毅哈哈笑了起来,能让这些镇上的,“土皇帝”如此行动迅速”大概也只有,“GDP”这颗胡萝卜,才能有这样大的yòuhuò和刺jī吧。 抬手看了看时间,曾毅就道:,“李主任,如果没有别的工作要做,随我再去趟小吴山吧?” 李伟才就站起来,笑道:,“这一定得去!上次跟曾主任去小吴山,捡了个大宝贝,做牌匾的人说那块木板是上好的huā梨木。好是好,但就是少个下联,独木不成林嘛,这次去,希望能捡着下联。” 曾毅笑了笑,知道李伟才是在逗乐子,也不跟他纠缠,把桌上的东西一收拾,就迈步出了办公室。 还是两人坐一辆车,只是走到要进小吴山的路口时,曾毅让徐力把车子靠边停,然后下车就站在路边,看样子像是等人。 李伟才跟着站在一旁,没有多问,但心里琢磨着曾毅这是在等谁呢,平时可很少能看到曾主任等人啊。 过了有七八分钟,颠簸不平的路上出现了三辆车,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皮卡,中间是辆丰田越野车,最后还跟了一辆奔驰轿车,只是在这坑坑洼洼、能把七hún颠出六魄的路面上,那辆奔驰跑得很费力,李伟才老远就听到有底盘跟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声。 李伟才心里纳闷,这再往前走,可就没什么路了,眼前这个奇怪的车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车队到了曾毅跟前,就停了下来。中间越野车上下来两个人,当前一人下车把kù脚稍微一提,就爽声笑了起来,道:“曾老弟,你怎么钻山沟还钻出瘾来了。当年南云的老熊乡,就把我折腾够呛,今天这路虽然不远,但把我老董的肠子颠得都快打了结!” 李伟才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舌头咬掉,我的乖乖,这不是久泰集团的老总董力阳吗,对于这种富豪榜上的常客,李伟才可一点都不陌生! 何况董力阳还走出了名的,“拱地龙”在以土地财政为主要税收来源的今天,董力阳绝对是地方政府最喜欢见到的人。 曾毅迎上去两步,笑着伸出手,道:,“没办法,我这人原本就是从山沟里出来的,本xìng难嘛!” 董力阳哈哈一笑,向曾毅介绍身后的人,道:“这位是我们久泰集团的顾问,郁离子郁顾问。老郁可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精通yīn阳风水,又是正儿八经的建筑设计师,南云县的那个度假酒店,就走出自于老郁的手笔,这次你提了一下,我就把他带过来了。老郁,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曾毅,曾老弟!” “幸会,幸会!” 郁离子伸出手,淡淡客气了一声,脸上一团和气。他五十岁的模样一头huā白的头发,上身是对襟的汗衫,脚下一双老布鞋,手里抓着一支石楠木做的烟斗,不丁不八站在那里,有着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说话的时候,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共振让人觉得很远,但又非常近。 曾毅笑着跟郁离子一握,道:“郁离者,文明之谓也!先生之大才可追文成公!” 郁离子原本慵懒的眼神里,立刻射出精光这今年轻人不简单啊,一开口,便道出自己名字的来历,他不得不重新打量了曾毅一番,笑道:“如今能讲出这番话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曾老弟不是凡人啊!” 曾毅笑了笑,“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读书!” 文成公,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明朝开国功臣刘伯温在还没有追随朱元璋之前刘伯温曾经自号为“郁离子”还写了一本就叫做《郁离子》的书,书中有很多安民治世的道理。其中那则“狙公”的故事,便出自于《郁离子》一书。 董力阳请的这位顾问能用郁离子做为自己的名字,可见也是个xiōng有大志大才的人。 “曾老弟你这是请我看的什么景啊?”董力阳背手环视四周,虽说入眼都是郁郁葱葱,但可跟曾毅说的那事似乎没有关联啊! “这里都还没到山脚呢,能看到什么景!”曾毅一指远处的小吴山,道:“要看景,还得上山!” 董力阳当时脸就白了,当年在南云县,他为了让曾毅给自己指点mí津,就被诳去爬过一次山,累得tuǐ都肿了,现在一听又要爬山,双tuǐ就已经开始发虚了,笑道:“看景就不必了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 郁离子倒是有些兴致,道:“登高而望远!我跟曾老弟上去看看!” 董力阳实在不想爬山,但不上去看看又不放心,只好点头,道:“那就走吧!” 曾毅此时帮李伟才介绍了一下,道:“这位是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李哥主任!李主任,还得辛苦你,你帮他们带个路,我领着董总和郁先生在前面上山。” 李伟才赶紧热情地跟董力阳和郁离子一握手,神态谦恭,道:“没问题,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好了。曾主任你们前面先走!” 曾毅就邀请董力阳和郁离子上了自己的车,他今天开出来的这辆车,是经过改装过的,结实抗造、地盘也高,xìng能完全不亚于那些豪华越野。 李伟才知道曾毅是有话要跟董力阳单独讲,等那辆车跑远了,他才上了董力阳那辆越野。 路过第一辆车,李伟才才发现这辆皮卡车上,装的竟然是一些测绘工具,当时心中一动,曾主任不会真的要在小吴山搞那个高档地产的项目吧! 孙翊完了! 这是李伟才的第一个念头。别翊这次虽然吃了大亏,但仍然不死心,至今还在死撑着星星湖的开发,如果小吴山这边真的要开发的话,那别翊可就输得要掉kù子了,他前面的所有投资,就算是彻底是填了坑。 不过李伟才又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毕竟小吴山不属于高新园区,曾主任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很难推动的!再说了,有个省长公子横在丰间,即便是董力阳,怕是也不好使! 曾毅三人爬到山顶,站在巨石之上俯视远方。 “好一个形胜之地啊!”郁离子精神顿发,抬手用烟斗指着流远的月河,道:“这小吴山,背山面水,负yīn而抱阳,风生而水起,有情有意,实在是个绝佳的居住之处。董总,如果你有意的话,就在这里建上一座宅子,保证可以延年益寿!” 曾毅笑了笑,这郁离子果然对风水有所精专,一眼便看出小吴山的虚实。 董力阳才五十岁出头,还没有考虑到延年益寿的事情呢,他道:“老郁,有这么好吗?你讲讲看!” 郁离子微微领首,用通俗易懂的话讲道:“这里山体厚实、水木茂盛:山前地形开阔、空气流通,如此这里的气候定然差不了,肯定是冬暖夏凉、燥湿得宜,非常适合居住。”郁离子又往远处看了看,道:“如果要建一座十万人左右的小型城市,这里是最佳之选!在山泉水清,这月河从山中淌出,清澈干净饮水问题就无需发愁:而前面的月湖,又是天然的蓄洪区,即使山中降下暴雨,到了月湖,也会被降服。同时,月湖又是灌溉水源如果放在农耕文明时代,这里可是传说中的宝地啊!” 董力阳顺着郁离子指的方向往前看一边不住领首,他对郁离子的话还是非常相信的。董力阳不信鬼神,但独信风水,这可能跟他搞建筑有点关系。郁离子不仅是久泰的顾问还是董力阳的sī人风水师,在某一些事情上,郁离子的意见甚至环要重于久泰集团的市场部。 看了许久,董力阳突然回首问曾毅,道:,“曾老弟,交个底吧,你打算搞多大的盘子!” 曾毅淡淡一笑,上前几步,道:,“郁先生的看法很好,这里的确非常适合建城!”说着,曾毅伸手一指,道:,“如果以小吴山为原点” 以月河为根骨”扇形铺陈出去,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小城雏形,而月湖,就是这扇面上的一幅画。” 董力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曾老弟你这胃口太大了,老董我怕是有心无力啊!” 董力阳是有些担心”1卜吴山虽好,但不客气地说,这里眼下就是一处荒山野地,大家宁可在城里繁华的地段弄个小格子住,可以图个方便快捷,但也未必会愿意到这等山水胜境来居住,图什么延年益寿。 何况这里连一条能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水、电、气、网就更不要提了。 再说了,董力阳对于曾毅和别翊之间的那点事,也是有些了解的,两个大项目如此临近,如果曾毅是想让自己挑头去推动这件事,那自己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出头的橼子先烂,要是因此得罪了省长公子,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啊,董力阳不想被任何人当枪使! 曾毅笑了笑,道:,“董总想多了!” 董力阳就有点意外,难道曾毅请自己过来,并不是要说服自己来做这个项目,他看着曾毅,表情有些困huò,那曾毅的目的是什么呢? 曾毅的右脚轻轻在脚下的巨石上一跺,道:,“郁先生精专于设计、 又善调风水,我想请教这月河沿线一带要如何规划,才能更加山水相得、心旷神怡。” 郁离子凝神远眺了一会,道:,“这需要实地走一走,再结合测绘数据才能确定。” 曾毅又问道:,“以小吴山的体格,如果在山上修建别墅,郁先生认为有什么宜忌,该如何修建,修建多少数量合适?” 郁离子刚才上山的时候,就留意观察了小吴山的地貌山形,xiōng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此时再从山上往下看,便道:,“如果要做到各有风景,相映成趣,五十栋应该是合适的!” 曾毅就摇了摇手,道:“多了!我想请郁先生亲自操刀来做这个设计,数量以三十栋为上限!不知道郁先生肯不肯出手?” 郁离子背手做着沉思,如果真像曾毅所说,要在这里规划一座新城,郁离子倒是很乐意来做这件事,他满腹学问,一直都想打造这么一座属于自己的,“城”而不是在城里一块巴掌大的地皮上,设计一座座只是外形稍微不同的钢筋水泥。 设计城里的大楼,所考虑的因素非常少,而眼下曾毅要让自己做的事,你不仅要考虑如何让你xiōng中的这座城,与天地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还要在大自然打造出的这幅天然画卷之上,再点上那画龙点睛的一笔,这需要有一种超乎天地的大气魄。 敢于雕琢天地,夺天地之造化为我所用,这才是一名真正设计师该做的事情! 不可否认,这件事对郁离子的yòuhuò非常大!不过,他还在犹豫, 这件事需要董力阳的点头! ,“1卜吴山周边的所有资料,我都可以提供,要什么协助的地方,我也会全力给予配合!”曾毅说着”“我知道郁先生平时很忙,但这件事只有拜托给郁先生去做,我才放心。只要郁先生肯出手帮这个忙,将来小吴山别墅建成,郁先生可以为久泰集团挑选一栋。” “曾老弟,这话可就见外了嘛!” 董力阳哈哈一笑,如果只是搞搞设计的话,他就没什么可避讳的,至于小吴山上的别墅,董力阳丝毫没有什么兴趣,就是这别墅的造价再贵,那也抵不上郁离子的设计费,算了,就当是还曾毅一个人情罢了,只要不让自己掺和到神仙斗法之中便可。 ,“老郁,曾老弟不是外人,你是怎么考虑的,就给个痛快话吧!” 董力阳说到。 郁离子就明白董力阳的意思了,笑道:,“承méng曾先生信得过,我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显得不厚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奔做好的!” 曾毅呵呵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劳郁先生了,感jī不尽!” 要在小吴山建设疗养基地,基本是扳上钉钉的事情,总参方面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没有最后公布。至于设计和规划,大军区的专家拿出过好几份方案,但曾毅看过之后觉得问题很大,要是照这些方案去建设,那小吴山原有的特sè和优势都要丧失殆尽,更不要提去跟国内其它的疗养基地去比拼了。 想来想去,曾毅就想到了这个郁离子,久泰集团在南云县建造的那座度假酒店,给曾毅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下山的时候,董力阳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如果南江省真要在小吴山建设新城的话,自己应该能听到一点消息才对,可外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事有些奇怪! 他想问曾毅,但又不好意思问,问了反而麻烦,曾毅答不答是一回事,自己怎么应承也是一回事! 第342章 老干团 荣城国际机场。 在省委领导“确保万无一失”的最高要求下,机场被围了个固若金汤,大量的便衣被安排进候机楼,把守各处要害,进行严密监控,排除一切可疑人员和安全隐患。 从贵宾通道到停机坪这一带,则由已经提前抵达的中龘央警卫局接手。 在贵宾通道外面的停车道上,几辆大巴车早早就趴在了那里,窗帘紧闭,从外面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但在车上,由省公龘安厅保卫处、消防、保健等多部门组成的机动安全后勤保障大队已经严阵以待。 再往外走,从机场到解放饭店全线已经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上千名警力撒出一张大网,在沿线各处入口严防死守,别说是可疑分子,就是半只苍蝇也难以飞得进来。在道路两旁的高地上,甚至还出现了武装特龘警的身影。 按照中办的通知,老干部团专机抵达的时间是在上午的十点半。 八点五十的时候,两列武龘警战士突然出现在候机楼外的离港通道上,武龘警战士小跑前进,每隔二十米,便留下一名战士,分列道路两旁,右手按在腰间的手龘枪匣子上,双目警视四方。 队伍一直从机场的入场通道,延伸到贵宾通道入口。 机场警龘察此时走出来,提醒离港和接机的人员不要靠近行车道。 不到一分钟,便听到耳边传来警笛声,声音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靠近,只不过几秒之间,声音的源头便到了跟前。 一辆悬挂“南000001”牌照的警车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并且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从众人的眼前通过,紧随其后的,是南江省一号车,之后是二号车、三号车……然后是三十二号车……一直到四十八号车。 车队的速度非常快,狂风一般吹过,然后消失在机场的贵宾通道里! 分列道路旁边的武龘警战士,此时又以每二十米一人归队的速度,快速集龘合完毕,然后小跑离开,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内。 机场巨大的停机坪上,南江省的副省级领导几乎全数到场,下车之后,便在省委书记冰寒柏的率领下,前往指定的位置去迎接老干部团的到来。 省委书记冰寒柏大步在前,省长孙文杰紧随其后,错开有两步的距离,而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则又落后孙文杰两步,其后才是其他的几位常委。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行,看似杂乱无章,仔细一看,却又是丝毫不乱、有章有法,完全是按照级别的高低,职位的重次排列开来的。 一条百米长的红地毯,在停机坪上延伸出去,上百名小学生手捧鲜花分列两旁,身后是红色的巨型条幅:“热烈欢迎老首长莅临南江!” 走到红地毯的这一头,以冰寒柏为首的南江省领导团就停下了脚步,开始耐心等待老干部团专机的到来。 乔文德此次带着老干部团亲抵南江,如此劳师动众,其意何为,南江省的领导心里都是有数的,这多半是来要地给某些人狠狠敲一记警钟吧!老革龘命们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还没有入土呢,就已经有人开始数典忘祖,干起刨先烈英坟的事情了。 此风不杀,天理难容!此风不杀,何必面对先烈英魂! 正因为明白这点,南江省才更加小心谨慎,做足了功课,不想被乔文德再抓住什么小辫子借题发挥!按照事先商议的方案,今天本来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体现出足够的重视,但昨天又接到中办通知,老干部们要求接待工作一切从简,以不扰民为佳。 既然专门有了这个交代,南江省就不敢顶风硬来,取消了早已准备好的盛大欢迎仪式,而只组织了上百名小学生前来机场迎接。 十点半,分秒不差,承载老干部的专机钻出云层,在机场跑道上开始降落,而全程负责护送的两组歼击机,则在收到任务完成的指令后,从机场上空划过,快速离去。 经过一段的滑行,专机稳稳地停在了迎接队伍的面前,早已准备就绪的舷梯车,迅速靠了上去。 舱门打开,几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精壮汉子沿着舷梯快速跑了下来,然后分列舷梯两旁,警惕地打量着的周围的一切。 整整三分钟,确认安全之后,乔文德的身影才出现在机舱门口,跟他一起出现的,是省长孙文杰的老领导——钟铁峰,无论是党内地位,还是影响力,钟铁峰与乔文德都是不相上下。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是中办副主任熊绍海,他是此次老干部团的全程负责人。 冰寒柏此时快步上前,走到舷梯旁边,脸上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凝视着着缓步而下的乔文德。身后的南江省领导,则是自觉排成一列,侧脸抬头,鼓掌欢迎。 “乔老!钟老!”就在两人的脚迈下最后一节舷梯时,冰寒柏伸出了双手,道:“欢迎老首长莅临南江,指导工作!” 乔文德伸出一只手,道:“讲了不要搞这一套嘛,下不为例!”老干团里还有其他的老干部,乔文德自己不喜欢迎来送往这一套,但也不能挡着别人,所以只是笑着讲了一下,便从冰寒柏面前走过! 孙文杰见到钟铁峰,格外亲热:“老领导,朝思暮想,终于把您盼来了!” 钟铁峰哈哈一笑,一手拉住孙文杰的手,一手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道:“文杰,好好干!”钟铁峰对自己以前的这位机要秘书,还是很看重的,并不吝于在南江省一众干部面前表现出这种器重和支持。 迎接的程序都是固定的,在冰寒柏的陪同与介绍下,老干部一一与到场的南江省领导握手,然后就登车离开,在警车的指引下,浩浩荡荡直奔解放饭店。 解放饭店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来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干部团,席间南江省的领导再次表达了欢迎之意。 宴席结束,老干部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把老干部送进房间之后,接待任务就算完成,南江省的领导们各自散去,有关系的,如孙文杰,就去了钟铁峰的房间汇报工作。 中办副主任熊绍海此时把冰寒柏请到自己房间,商量下面的安排,“老首长们此次前来南江,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呢,是参加红色文化纪念馆的开馆仪式,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第二件呢,老首长们集体决定搞一个重温红色文化之旅,走一走当年的红色之路。” 冰寒柏面色就有些凝重,这头一件事呢,是早就定下来的,省里也做了周详的安排,并不怕什么;但第二件事就有些复杂了,红色之路就是长征之路,几十年前那些地方是险山恶水、雪山草地,现在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地方,仍然是险山恶水、交通不便。 老领导毕竟岁数大了,去这些地方,安全绝对是个大问题,稍微一个注意不到出了岔子,那南江省上上下下可就全完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冰寒柏的顾虑,熊绍海道:“寒柏同志,你也不用太过顾虑,老首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主要是想看一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都发生了哪些改变。这次红色文化之旅的路线,就由你们南江省来定,你看如何?” 冰寒柏才松了口气,如果由南江省来安排路线的话,就好办多了,老首长要是真去爬雪山过草地,那南江省的领导怕是睡觉都得捏把汗了,“老首长们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既然老首长决定了,那就是有困难,我们也会想办法克服的!” 熊绍海笑了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冰寒柏得赶紧去着手安排这件事,跟熊绍海客气几句,就起身告辞。 把冰寒柏送出房间,看着冰寒柏走出几步,熊绍海突然道:“寒柏同志,请留步!” 冰寒柏站住脚,回身看着熊绍海,想着熊绍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 “你看我这记性!”熊绍海抱歉地笑了笑,道:“寒柏同志,你们南江省保健委是不是有一位叫曾毅的小同志?能把他叫来么?乔老要见他!” 冰寒柏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李逸风没有说谎,这曾毅在京城绝对是有来头的,否则以乔老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又怎么会知道南江省一个小小干部的名字呢。 辞别熊绍海,冰寒柏立刻叫来鲁国亮,道:“秘书长,这次负责老首长南江之行保健任务的专家中,有没有曾毅?你马上安排,叫他来一趟,乔老要见曾毅!” 鲁国亮吃了一惊,心道乔老怎么会点了曾毅的名字呢!鲁国亮这位省委秘书长,还兼了省保健委员会的主任一职,所以他很清楚,省卫生厅这次拟定的专家名单中,并没有曾毅的名字。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对冰寒柏说这个事,而是道:“寒柏书记,我立刻就去安排!” 出了门,鲁国亮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卫生厅厅长陈高峰,“陈高峰,你马上让保健局通知曾毅,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解放饭店!” 好戏开锣了! 第343章 可疑分子 风,陈高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省委常委、秘书长鲁国亮竟然亲自给自己打德律风,着实把陈高峰给惊到了 但转念一想,陈高峰心里又有几分隔心,这明鲁秘书长对潘保晋已经有了意见,否则何必通知自己呢!要知道潘保晋作为保健组的组长,今天就守在解放饭店的外面,派人过去喊一声,也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陈高峰不敢担搁,立刻把保健局的昏局长叫了过来,问道:“以前咱们厅里的保健专家曾、曾毅同志,知道吧?” 昏局长怎么可能不知道,曾毅以前可是省委大老板方南国的保健医生,整个保健局谁不认识他,当下赶紧颔首,道:“知道!” “曾毅同志的联系体例有吧?”陈高峰又问了一声,便叮咛道:“马上联系曾毅同志,省委重要领导点了名,让他前去解放饭店报到!” 昏局长也是心中暗惊,连声道:“厅长,我马上去通知!” 等保健局的雷局长出去,陈高峰就mo了mo下巴,心道活该!自从这个潘保晋到了卫生厅之后,自己在中医和保健两个工作领域,几乎是一句话都插不上,这让自己在厅里的话语权,竟然比冯玉琴在的时候还要有所消减。 陈高峰这个名正言顺的卫生厅一把手,当得着实有些憋屈,送走冯玉琴,又来了潘保晋,他有心想寻潘保晋一个难堪,却又没有这个胆量,究竟结果潘保晋可是新来大老板眼里的红人,并且背后还有个很厉害的老师一保健委权威专家水行舟水老,水老跺顿脚,卫生部都得颤三颤,陈高峰岂敢招惹。 现在好了”潘保晋终于自己捅出了个大篓子。 其实曾毅被除名的事情,卫生厅这些领导全都知道,只是谁也弄不清楚那时潘保晋究竟是一种什么想法。陈高峰对潘保晋有意见,自然不屑去问:郭鹏辉在保健局威信很高,跟曾毅关系又不浅,他都不问” 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去问了:至于其它局室的领导,自扫门前雪唯恐不及”又哪敢掺杂这件事。 再了,曾毅究竟结果是前任省委书记的保健医生嘛!一个领导一个调,现在省委是冰寒柏当家,保健局是潘保晋做主”谁愿意为了一个过气的保健专家,去出头讲话呢”搞欠好碰个钉子,自己的前途都得搭进去。 毅接到通知,把工作向李伟才一交代,便驱车赶往解放饭店。他现在不是保健专家了,不受保健局的辖制,但这事是早就承诺秦一舟的。 车子进入解放大道,就能感觉到街上的气氛不合往日,路的两边,成队的**持械来回巡逻,手里牵着警犬。细细看”还能发现很多耳朵里塞着无线通讯设备的便衣站在路边”警惕地观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曾毅的车子往前走出一截,就被拦在了路边。 手里举着一个交通指示牌,两步走了过来,敲敲曾毅的车窗” 笑着问道:“曾毅,这是要去哪?” “去解放饭店!”曾毅放下车窨。 陈龙就使了使眼色”好心提醒道:“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天就别去了,有贵宾!”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刚接到的通知,不去不可!” 陈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促狭笑道:“还是老弟混得开,不像老陈我,来了贵宾,就只有站在大街上吃灰喝屁的份,辛苦不,还担着一身的干系,哈哈!”着,陈龙拍拍曾毅的车子,让开两步,道:“行,赶紧走吧,别迟误了大事!我得继续执勤去了,市局的老板就在前面du阵,马虎不得!” “其实都是个辛苦的命!”曾毅笑了一声,道:“那我走了,回头再聊!” 陈龙也不多,大手一摇,就抄起交通指示牌又返回刚才的位置,继续履行自己的任务去了。 解放饭店看起来还跟往日一样,但警戒工作加强了很多,在三号楼的入口,曾毅就被拦了下来。 曾毅的证件往里走了几步,拿起德律风去核实。 曾毅就负手站在门口等,越是级别高的领导,捍卫条例就越严格,谁来都一样。 大门不远处的林荫道上,停着两辆大巴,前面这辆车上,妾的是保健局的专家组成员,总数十人,由潘保晋和郭鹏辉带队,车是经过改装的,大部分的空间,放置都是应急的救护设备,还有两台柴油 王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六号院外面的曾毅,心道曾毅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是来找冰寒柏的吗?上次聚会之后,王彪就一直心中忐忑难安,他以为曾毅是臭咸鱼翻不了身了呢,谁知道竟然又和冰大千金旧情复燃了。 潘保晋也看到曾毅了,问道:“王,看前面站着的,是不是曾毅?” 王彪装作是刚看见,道:“可不就是曾毅嘛,他怎么会在这里!” 潘保晋也是纳闷,怎么南江省内凡是有什么重大的医疗事件,总少不了曾毅的身影。前段那个来南江求医的劳伦,听最近已经痊愈出院了,负责主治的大夫,据就是曾毅!难怪这子的医术能获得黄老的钦赞,果然是有一手,劳伦的那个病,就是由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好得这么快。 看曾毅站在那里半天没有消息,潘保晋就扭头对郭鹏辉道:“老郭,盯着点,我下去透口气!” 潘保晋这边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下车,六号院门口就有了转变。 省长孙文杰陪着一头银发的钟铁峰从六号院内走了出来”不时亲切交谈着什么,看得出”钟老的兴致很好。在两人的身后,还跟着别翊,以及钟铁峰的机要秘书。 曾毅看到孙文杰,本想打个招呼”结果两名警卫人员立刻就站在了他的面前,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禁绝靠近”禁绝喧哗! 曾毅只好作罢,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目视孙文杰走近。 孙文杰走出来的时候,一扫周围,看到了曾毅,不过他脸上的脸色丝毫没有转变,像是根本就不认识曾毅,也没过问曾毅站在这里原因的筹算,而是一抬手,笑着道:“老领导,这边走!前面有个池子”风景不错!” 别翊也看到了曾毅,神情那时一恶,不过随即笑着上前两步,卖乖道:“钟爷爷”南江的好风景很多,荣城周边就有很多,您要是喜欢看的话,我陪您!” 钟铁峰爽声笑了一下,道:“老了,转不动了,就是散散步,多年的老习惯了!”着,迈步朝孙文杰指的标的目的走去。 众人身后跟上,到翊还不忘回头盯了盯曾毅,神色之间,多有满意与鄙夷之意。 曾毅脸上还是那昏淡淡的笑,他觉得别翊的行为实在有些好笑,卖的乖,讨的好,就算有八个姓钟的爷爷,又与我何干。 钟铁峰的秘书走在最后,将别翊的神色转变全都瞧在了眼里,他回头朝曾毅看了一眼,心道这年轻人看起来应该只是南江省的一名干部,怎么会获咎别翊呢?看样子,别翊似乎还没讨了廉价去! 潘保晋等孙文杰走远,才从车上走了下来,甩胳膊蹬腿,装作是活动筋骨。 这消息肯定就引起了曾毅的注意,曾毅笑了笑,走过来两步,道:“潘厅长,巧!” “是曾!”潘保晋笑着,看了看六号院里面,问道:“怎么也在这里?” “接到通知,让我到这里来!”曾毅一摊手,道:“也没是什么原因!”曾毅算是比较厚道,没有是接了保健局的通知,否则就地就能让潘保晋这位分担保健局工作的厅长下不了台。 潘保晋笑了笑,道:“肯定不会是坏事!”里面来了这么多贵宾,这个时候省里通知曾毅过来,多半不会是坏事,或许是哪位老领导要听取白阳高新园区的工作汇报吧!潘保晋这么想着,虽这种可能很,但也没有另外解释了。 “我听劳伦出院了?”潘保晋问到。 曾毅点颔首,“昨天的飞机,回美国去了,这个时候应该也到了吧!” 潘保晋微笑着领首,道:“劳伦能够这么快就痊愈出院,都是调节有术。难怪黄老每次提起,总是赞誉有加!” 曾毅摆摆手,笑道:“潘厅长身份特殊,不便利出手,否则劳伦还能少遭些罪!” “行了,就不要这些互相揄扬的话了!”潘保晋哈哈一笑,也没敢太大声,道:“回头有时间,咱们两个交流一下这个病案?” 曾毅颔首,道:“我也正有这个筹算呢!有很多处所,还要向潘厅长请教!” 潘保晋作为国内中医界的大权威,能够主动放下架子,跟曾毅探讨病例,明他这个人在医学研究上,是很是虚怀若谷的,他道:“曾,句心里话,在白阳市搞招商引资的工作,我个人觉得很是惋惜。的中医底很是厚,如果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医学之上,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曾毅笑了笑,道:“范文正公曾:“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都是为人民服务,不得只有一个标准!” 潘保晋也就不再什么,人各有志嘛,自己的理想是做一名良医,但不也先做了这个厅长吗。 正着呢,鲁国亮从六号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乔老的秘书秦一舟。 曾毅就正了正形色”往前走了两步。鲁国亮看到曾毅,便招了招手,道:“曾毅,这位是秦主任,多的话就不讲了,马上跟秦主任进去,秦主任会给交代的。” 曾毅点颔首,朝秦一舟打了个招呼,“秦主任,好久不见!” 秦一舟微微领首,笑道:“走吧,进责再!”着,他过去向警卫交代了几句,拿到曾毅的工作证”就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鲁国亮却没有走,而是把潘保晋叫了过来,道:“保晋同志,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记得曾毅以前一直就是咱们保健委的专家,为什么这次执行任务的保健专家名单中,却没有曾毅?” 潘保晋那时就懵了,曾毅是保健委的专家,这怎么可能呢!保健委的专家名单自己前后审过好几次,上面根本就没有曾毅的名字。 “太被动了!”鲁国亮冷静脸,训斥道:“乔老点名叫曾毅来进行复诊”却足足等了有两个时”保晋同志,如果就是这种效率的话,我们保健委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潘保晋那时后背冷汗直淌,鲁国亮这话已经得很严重了,保健委的工作是保障领导的生命平安和健康,这是跟死神赛跑的工作。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复诊”就用了两个多时,这种效率,还指望拿什么去跟死神抢时间,这是拿领导生命当儿戏!鲁国亮扔下这句话,就黑脸回身去追秦一舟了,要不是看在潘保晋深受大老板信任的份上,鲁国亮今天的话还能更重一些!真要走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肯定就是他这个省委秘书长,兼省省保健委员会的主任。何况今天的保健对象还很不一般,乔老生气一顿脚,别自己这位省委秘书长得立马滚蛋,就是冰寒柏、孙文杰,怕是也难以招架。 潘保晋等鲁国亮走远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松开双手,手心早已是湿漉漉一片,一回身,潘保晋的脸色就极其难看,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回到大巴车上,不等车门合上,潘保晋就开了腔,道:……郭局长,曾毅以前就是咱们保健局的专家。这件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郭鹏辉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慌不忙,扭脸看着早已脸煞白的王彪,用百思不得其解的口气问道:“王,上次来为潘厅长调专家组的资料,我记得把曾毅的资料也一起交给了吧?” 王彪站在那里双腿直打颤,还没开口,汗珠子就开始在脸上滚了,他道:,“好……好象是……”“是,还是不是!”潘保晋大喝一声。 王彪心脏猛一抽搐,差点就瘫倒在地,自从同学聚会之后,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料到会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 “咱们保健局不比另外局,任何人要调取资料,都必须详细挂号名录,由交接的双方核实后签名,再经主管领导批复,方能调得出来!” 郭鹏辉不忘提醒了一句,道:,“王,好好回忆一下,就是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嘛,等回头查一查,就全都清楚了!资料给了,就得拿出一个解释来,如果没有给,那我们也是不会冤枉的!” 郭鹏辉把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潘保晋岂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时他怒发冲冠,恶狠狠地盯着王彪,恨不得一拳就砸在王彪的脸上。要潘保晋平时待王彪,绝对是不薄,他调到南江,还特意把王彪的档案给一起转了过来,目的就是希望王彪能够跟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学医,他是真心要栽培一下王彪的。但潘保晋万万没有想到,王彪这子竟然狗胆包天,背后给自己挖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厅厅长我“”王彪已经有些语伦无次了,“可能可能是,曾毅的那份资料“不心失落,失落哪里去了吧!” 要不是平时休养深,潘保晋真想一个巴掌就甩过去,找这么一个理由,子弱智,也拿老子当痴人吗!看郭鹏辉的这昏表示,就知道人家早等着这一天看我的笑话了。 王彪还期望能够门g混过关,道:“厅长,我我现在马上回去找,您安心我一定……一定会把这份资料找出来的!” 潘保晋气得浑身颤抖,我现在要这份资料还有个鸟用,他大手一指车门口,喝道:,“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厅长我我错了”王彪一看混不过去,那时鼻涕眼泪就下来了,“我真的错了……厅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滚不滚!”潘保晋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不滚我叫警卫让滚!” 郭鹏辉看着灰头土脸、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王彪,心里没有任何同情,子嫉贤妒能、从中作梗,惹下这么大的篓子换了是我,绝不会对如此心慈手软。潘保晋现在让走对算是仁至头尽了。 ,“王,快走吧!”郭鹏辉冷冷看了王彪一眼”“警卫处的人就在后面那辆车上,他们来了,事情可就欠好解释了!” 王彪马上心中一凛,打了个颤抖,保健局的主要业务对象是南江省的重要领导,所以局里资料无分大,都属于呵护对象,如果让捍卫处的人知道有人藏匿资料那这事就可大可了郭鹏辉的话,绝不是威胁。 ,“厅厅”王彪可怜巴巴地最后看了一眼潘保晋,看潘保晋没有回心转意的样子,就只一步三回头地朝车门口挪了过去活像个被受了气的媳fu。 潘保晋被气得不轻,大眼不夹王彪一下往座椅上一坐,气呼呼地闭眼养神去了。 下了车,王彪有些茫然,自己现在可要去哪里? 中医界肯定是无法待了,潘保晋是国内中医界的大人物,自己被潘保晋除名,那就相当于是被中医界除名:至于卫生系统,自己怕是也难以待下去了,保健局这么重要的工作自己都敢暗做手脚,谁还敢用自己。 想了想,王彪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就算回君山医学院,自己也难有成长的前途了!昔时自己能拜入潘保晋门下,是求了老丈人出面,现在回去再求老丈人,怕是九死一生,就算勉强过关,今天在家里,自己怕是就永远得在那头母老虎的雌威之下“忍辱偷生”了。 王彪不由恨恨咬了咬牙,为什么好运永远都在曾毅那个乡巴佬身上,自己到底有哪点不如他! 想到这里,王彪不由捏紧了拳头,眼里冒出愤恨的目光! 正在此时,出去散步的钟铁峰回来了。广泛现场的警卫,早已发现了王彪这牟,“可疑”分子的可疑举动,看着钟铁峰越走越近,警卫们一碰眼神,两位精装的青年男子便走了过来。 王彪犹自在捏拳发狠呢,就感觉有人一左一右,站在了自己两旁,他一抬眼,看见是警卫,那时就感觉不妙,嘴巴张大,准备解释:“……” 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两名精装汉子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左右一架,快速朝后面的大巴车走去,王彪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走到背人的处所,一名精装汉子抬手一个下劈,王彪没有半点抵挡,就被直接砸晕了过去。 大巴车上的警卫早已觉察到这个变故,下来几人,从精壮汉子手里接过王彪,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拖过去扔进不远处的一辆车上,然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等两名精装汉子回到原先的位置,钟铁峰才堪堪走到六号院的门口,刚才的一幕,似乎从未产生过。 郭鹏辉坐在车上,把刚才的事情经过全都看在眼里,但也懒得下去帮王彪解释什么。如果王彪不傻的话,就绝不会把藏匿资料的事讲出来,他身上有保健组的证件,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只是怕要吃些苦头了 第344章 对等接待 鲁国亮从秦一舟那里出来,就去向冰寒柏汇汇报。 “乔老叫曾毅过来,走进行复诊?”冰寒柏有些意外,既然是复诊,那自然就有首诊了。 鲁国亮点头,道:“根据秦主任的介绍,去年冬天乔老得了伤食症,是曾毅给治好的,这次过来南江,秦主任就特意安排,让曾毅过来再为乔老复诊。” 冰寒柏,“唔”了一声,心道这个曾毅可真走了得!要知道乔老的身边,可是有一个专职的医疗组,其成员都是京城最优秀的医学权威,如果不是束手无策的话,绝对不可能会请曾毅这个年经过去的,关键是他还给治好了,甚至连复诊这种事,乔老都是要曾毅亲自诊过,才能放心。 “复诊的结果怎么样?”冰寒柏问到。 鲁国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道:,“进去有半个时了,能听到屋里传去乔老的笑声,想必这复诊的结果,一定是很好!” 冰寒柏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惊讶,能跟乔老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这很不简单,他道:“复诊有了结果,就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会我再过去一趟!”鲁国亮到。 冰寒柏就岔开这个话题,笑着问道:,“关于老首长们重走红色之路的事,秘书长是怎么考虑的。” 鲁国亮已经琢磨出了个腹稿,道:,“寒柏书记,我是这么考虑的:首先,行程的绝大多数,应该选择在那些交通便利、设备完善、经济基础雄厚的地方,老领导难得来一次,得让他们有一次身心愉悦的旅程,也让老领导看看咱们南江的变化:其次,萃命老区因为地理位置受限经济发展速度慢,这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情况,不让老领导去看一看,也很难得过去,但以一处两处为佳。”冰寒柏微微领首,他也是这么考虑的怎么安排老领导的行程,确实令人头疼一是老领导心思难以琢磨,二是老领导的身体不兔许。 “安全方面呢:让省厅保卫处临时组建一个机动队伍,全程进行保护:省厅的同志负责和地方保持联络,排除安全隐患:行程安排也要做好保密工作当天行程结束之后,再公布次日的行程留出一定的时间给他们准备。” 鲁国亮娓娓道来,思绪一点不乱,做这么多周详仔细的安排,真的只是为了保障老领导的安全码,鲁国亮心中不以为然,老领导发生安全意外的概率,其实是非常非常低的,这么多的安排,主要是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去之后,被下面的那些**专业户搞出个跪路拦车告状的戏码。 真要是发生那样的事情南江省领导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保健方面呢,也要组建一支强有力的队伍,至于具体的人选,我觉得文杰省长的保健医生应该跟着去,另外呢就是曾曾毅同志,也应该跟着。至于其他成员,以及随行要用到的医护设备,则由保健局具体决定!”鲁国亮看着冰寒柏,道:,“寒柏书记,这样的安排,您看是否可行?” 冰寒柏对此没有意见,鲁国亮也算是用心良苦,孙文杰的保健大大跟着去,主要走出于钟老那方面的考虑,曾毅跟着去,则走出于乔老这方面的考虑。只要这二老对保健问题挑不出毛病,那南江省在保健这一方面的安排,就是很过关的。 “秘书长考虑得很周全,也非常仔细,我没有任何意见,就这样执行吧!”冰寒柏就拍了板。 下午,在解放饭店的会议厅,举行了一场以弘扬红色文化为主题的会议,南江省昏省级以上领导悉数到场,离退休的老干部,也被请来了不少代表到场,大家畅所yù言。 傍晚的时候,孟群生抵达南江,作为纪念馆的上一任负责人,孟群生也在这次开馆仪式嘉宾的邀请之列。只是他没有资格搭乘老干部团的专机,他是在把工作安排妥当之后,才临时向司长请了假,自己搭乘航班过来的。 虽然是轻车简从,但南江省还是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以省政府办公厅副秘书长为首的迎接队伍,早早等在了机场停机坪内。 按照体制内迎来送往的惯例,一般都是,“对等接待”上面来一个厅级的领导,那么下面就安排同样一个厅级的领导负责接待,并全程陪同。但这个惯例也不是一成不变,它也有例外,这得看来的这位领导,或者这位领导所在部门是不是很重要。 举个例子,科技部的部长,那是货真价实的正部级领导,如果来南江省考察,那么就不可能是省委书记或者省长陪同了,顶多就是抽空会见一下,然后交给主管科技工作的副省长去陪同。常俊龙的老子,是科技部的副部长,他要走过来,待遇还要再低一级。 又比如,民政部的部长前来南江,那么省委书记、省长不仅要出面会见,还要陪着吃饭,毕竟是民生大事,态度必须端正,但不会去搞陪同的。这个接待,属于是对等接待。而孟群生作为一个司长助理、正处级干部,南江省却派出了副厅级的人物,前来机场迎接,这已经属于是超高规格接待了。究其原因,是因为孟群生所在的发改委,属于是核心部委,权力非同一般。 有那么一个传闻:某省的副省长前去发改委批项目,要求见一位实职的处长,结果就站在这位处长办公室的门口被晾了两个多时,期间连坐的凳子都没有给一张,更别提什么茶水招待了。 这事反过来看,一省之副省长到了发改委,如果能有张凳子给坐,就属于是破例高规格接待了。 那么,孟群生今天的接待规格,就不能算高了,要是换了实职的处长前来,还会更高,如果是司长亲自前来”南江的省省长不仅得陪着吃饭,还要陪同考察。 “孟主任,欢迎回到故乡检查工作!”副秘书长的双手,老远就热情地伸了过去”“辛苦了,辛苦了!” 孟群生淡淡一握,笑道:,“是们辛苦了才对。” “应该的,应该的!”副秘书长给孟群生介绍了一下前来迎接的人员”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孟主任请上车吧!” 车子直奔解放饭店,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孟群生直接去了宴会厅。 此时下午的会议刚刚结束,稍作休息之后,南江省晚上要举行一场比较正式的欢迎晚宴,款待老干部团的领导,以及省里离退休老干部代表。 孟群生走进会客大厅的时候,南江省的领导,有那么十几个,都是坐在宽大的沙发椅内,喝茶抽烟,准备参加晚宴。 副秘书长瞅了一眼,发现在座之中,以常务副省长王冠彪的级别最高,就领着孟群生走了过去,道:“王省长”这位就是发改委的孟主任,为了参加这次的开馆仪式,特意从京城赶过来的。”, “是群生同志吧!”王教彪就站了起来,爽朗笑着”一边抓住孟群生的手,感觉两人像是早就认识”而且非常熟悉似的,他关切问道:,“路上一定辛苦了吧!” “谈不上辛苦!红色文化是我们党和国家一笔极其珍贵的精神财富,就是再远再辛苦,我也要赶回来表示支持!”孟群生没有托大,很客气地跟王冠彪握手。 王冠彪给孟群生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南江干部,主要是南江省的几位副省长,介绍完毕,孟群生被一群人让到了主客的位置上,大家坐下来聊天。, “群生同志是咱们南江省走出去的优秀干部,今后家乡的经济建设工作,可要多关心、多指导!”王冠彪这话得极其客气,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对难以想象,一位省委常委,竟然会对一位处级干部如此和颜悦色,甚至还用上了,“指导”这个眼。 “王省长这话可就言重了,我哪有这个指导的资格!”孟群生急忙摆手,笑着道:“我在发改委工作,但人微言轻,顶多就是能帮忙出个主意,可能还是个馊主意呢!” 在场的副省长们,不由心中感慨,孟群生这话嘴上得是非常溧亮,可这听起来,却是底气十足,不愧是发改委的人! 在“以GDP为纲”的大前提下,任何地方领导想要提高GDP、捞大政绩,就得上大项目、搞大工程。要想上大项目,一要批文,二要资金,发改委管的就是批文,没有发改委的批文,肯定无法从财政部拿到钱,这一点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地方上能自己解决资金,来一个,“未批先建”暂时是没有问题的,但一旦遇到整治运动,不仅政绩要被扒掉,不定还要被问责,这么搞,总归是不把稳的。 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宁可得罪部长,也不能得罪发改委的科长!”发改委里面的一位实职处长,句话,可比副省长还要管用!县官不如现管,这权力过度集中,所产生出的一大怪相。 聊了有十多分钟,王冠彪看看时间,道:,“群生同志,要不先入席吧,咱们边吃边谈嘛!省里的其他主要领导尼好也在,我为引见一下!” 众人就站起来,前簇后调,在王冠彪的带领下走出会客厅,朝走廊尽头的宴会再而去。 隔着老远,王冠彪就看到了宴会厅门口的情况,省长孙文杰站在那里,正在跟一位老干部交谈,不是老干部团的领导,而是省里一位退休的老干部,大概是这位过去的导 难得见到孙文杰,要向他反映什么情况吧。 王冠彪就有心为孙文杰解这个围,他一扭头,看着孟群生,准备要带孟群生过去为孙文杰介绍”“孟……” 此时旁边不远处,另外一间会客室的门打开,秘书长鲁国亮迈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就有曾毅。 “王省长!”孟群生就抢先开了。道:“我看到一位故友,得过去打声招呼!” “那群生同志先去吧”王冠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没回过神,孟群生就已经朝曾毅那边走了过去。 “曾毅,曾老弟!” 孟群生人没到,声先至,他大步走到曾毅身边,抬起手在曾毅胳膊上大力一拍,道:“有段时间没见着了”可想死我了!上次在京城,真是惭愧”了请喝酒,最后却没能喝成,这次我一定补上,这顿酒是跑不了的!” 南江省的副省长们集体愣在当场!我的乖乖!这个孟群生的谱未免也太大了吧,把我们这么多的副省长扔在一边不管,却去会什么故友。他的这位故友”到底是多大的来头,难道比我们这些副省长还重要! 副省长们齐齐看过去,就看到了孟群生的这位故友是谁!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认识曾毅的,分管商贸的副省长聂国平,甚至跟曾毅的关系还很不错。只是大家全都没有料到,这个曾毅竟然在发改委还有如此硬手的关系。 扪心自问,谁能让发改委的司长助理,追到南江来请一顿酒,别酒了”大家去发改委跑项目的时候”想喝口人家的招待茶,那都是想也别想。 自认跟曾毅有点交情的副省长,心里不禁就活动开了,真是花了眼”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曾毅还有这等通天的关系,早知这个,那自己去发改委跑项目的时候,又何至于吃那么多的闭门羹! 曾毅看到孟群生,也是十分惊喜,跟孟群生一握手,道:,“群生大哥,这话是在骂我呢!到了南江,是贵客,我这个做东道主的,难道会舍不得一顿好酒吗!” 曾毅赶紧为孟群生介绍,道:,“秘书长,这位是发改委的孟群生主任。群生大哥,这位是省委的鲁秘书长!” “秘书长您好!”孟群生就很热情地跟鲁国亮握了手。 “欢迎回咱们南江来!”鲁国亮也是一脸笑意,道:,“小曾刚才得很对嘛,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东道主热情款待,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鲁国亮笑呵呵侧脸看着曾毅,道:,“曾,那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定要把孟主任给我招待好!要走出了岔子,我饶不子!” “这”曾毅看了一眼,发现鲁国亮态度坚决,就点头道:“秘书长放心,我一定做好这次的接待工作!”今天这个晚宴,曾毅按是没有资格参加的,鲁国亮也是趁着晚宴还没开始,抽空把曾毅叫来,给他安排明天的保健工作,安排完了,曾毅可能就要跟潘保晋一起,在外面随时候命,准备应付突发事故。 孟群生笑了笑,道:“曾毅我走了解的,他肯定是亏待不了我的!” 鲁国亮就笑道:“来,大家就一起入席吧!”着,他在前迈开步子,跟王冠彪一行人汇合之后,领着曾毅和孟群生过去。 孙文杰虽然是在应付那位难缠的老干部,但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形,他倒是想起了别翊曾经过的一件事:龙山市之所以能够拿到机场批文,曾毅出了很大的力!现在一看,果然是不假,真是没有想到,曾毅除了有些能力之外,关系也是很深,下午的时候,听他还被乔老点名叫去复诊,前后聊了有一个多时,这怕不仅仅是复诊那么简单吧! “文杰省长!”鲁国亮向孙文杰打了个招呼,道:“这位是发改委的孟群生同志,以前红色文化纪念馆的负责人,这次特地赶来参加开馆仪式!” “群生同志,好!”孙文杰笑着跟孟群生握手,道:“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了不得!”孙文杰这句话,指的是当年孟群生血洒办事处旧址的事,只是他不知道孟群生的命,还是曾毅从铁棒之下给救回来的。 “过去的事情了,还劳孙省长挂怀,其实那都是我的职责!”孟群生客气着,但心里还是有些得意,这是他很引以为豪的事情。 孙文杰放下手,看着曾毅,微微笑道:“小曾,孟主任在南江期间的接待工作,耳就全权交给了!” “孙省长放心,我一定全力做好!”曾毅不得不又表了一次态。 一旁的南江省领导,心里却有别的想法,这次省里人事大变动,很多重要的关键位置被冰寒柏一举拿下,省长孙文杰可谓是栽了大跟头,外面前传这一切是因为曾毅从中捣鬼,才让削文杰吃了如此大亏,但看眼前这个亲热的情形,完全就看不出有那么一回事嘛! 在发改委有如此强力的关系,又深得乔老的信任,即便是一省之长,怕是在面对这个人物的时候,也会稍稍觉得有那么点扎手吧! 众人在宴会厅门口站了一会,刚到预定的时间,老干部团的老领导们,就在省委书记冰寒柏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了走廊之中,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345章 搬不动大佛 红色文化纪念馆外,被布置得极为喜气,在几百米长的街道上, 挂满了鲜红的国旗党旗,迎风飘扬。 “热烈庆祝红色文化纪念馆开馆!” “热烈欢迎〖中〗央老干部团莅临南江指导工作!” “红色精神永不褪色!” “……” 各式各样的宣传横幅,被悬挂于最显眼的位置,三十多个巨型彩球升起,将纪念馆围在〖中〗央。 纪念馆的门口,临时搭建了一个宽敝的〖主〗席台,上面摆了几排桌椅,桌椅前面的huā篮里,鲜huā争奇斗艳。 保健组的大巴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现场,曾毅下车看了看现场的布置,站在车边苦笑。在我们所经历的这几十年内,出现过许许多多的精神,不仅有红色精神,还有铁人精神、大寨精神、雷锋精神,每一种精神,都具有非常鲜明的时代特色,时代在进步,精神也在演变。 弘扬精神,本该是一件意义大于形式的事情,可在今天,我们却在讲“形式大于一切”、“形象工程重于天”把工夫全都下在了毫无意义的形式上,对于本质却涉及不深,多少有些舍本逐末的味道了。 比如中医,很好的一个东西,我们却没有huā大力气去真正地进行保护和继承,而是拿到那个什么都不管的联合国,去申请在一本叫做“文化遗产”的目录上留个字号,这就算是终极保护了。在这种形式主义的弘扬下,很多文化,最终都成为了一种仅供展览和参观的“标本”了。 现场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有记者,也有群众,有自发来的,也有组织来的。 十点钟的时候,在警车的护送下”十几辆由奥迪轿车和考斯特中巴组成的车队驶入现场,出席纪念馆揭牌仪式的领导和嘉宾,开始入场就坐。 省委秘书长赏国亮仔细核实了一下到场的嘉宾和领导,确认重要的领导全部到齐,便低声去向冰寒柏请示,“寒柏〖书〗记,都到齐了,仪式是不是现在开始?” 冰寒柏正要点头,不远处的省军区司令员突然从自己的座椅上猛地站起,匆匆走了过来,道:“寒柏同志,月刚收到的消息”大军区的韦雷司令员马上就到!” “韦将军现在人到了哪里?”冰寒柏站了起来,视线穿过人群,就远远看到有几辆军车朝这边驶了过来,他道:“咱们去迎一下韦将军。” 在请示了乔老之后,冰寒柏就带着南江省的几位常委下了〖主〗席台。 韦长锋一身戎装,肩上的将星璀璨生辉,下车一站,峥嵘轩峻,气度沉稳肃杀,有着军人的独特气势。 看到冰寒柏一行人迎了过来,韦长锋往前迈出半步,便伸出手, 道:“今天不清自来,恕罪恕罪!” “有人民军队的支持,红色文化一定会发扬光大!”冰寒柏很热切地于韦长锋握手,道:“韦将军的到来,让今天的仪式更有意义!” “军地共建的老传统,绝对不能丢!”韦长锋lù出笑容,“弘扬红色文化、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也是我们人民军队义不容辞的任务!” 韦长锋走上〖主〗席台,跟老干部团的领导一一打过招呼,大家便开始入座。 秘书长鲁国亮拿着稿子走到演讲台,以饱含热情的声音道:“各位领导,各位嘉宾,社会各界的朋友们:今天我们共聚一堂,共同见证红色文化纪念馆的揭牌仪式。首先,请允许我隆重介绍到场的重要嘉宾:有前中组部部长、前全国人大委员会副主任乔文德乔老:有钟老:……,……韦长锋司令员……” 鲁国亮很有经验,每念完一个名字,他就停顿下来,微笑着目视下方人群,给大家留出充分的时间来鼓掌。 目光扫过人群的一角,鲁国亮神色稍稍一滞,台下那个穿着土黄色夹克上衣、灰色西kù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眼熟啊!等定睛再一看,鲁国亮就吃了一惊,这不就是大军区的司令员楚振邦上将嘛! “哼,有……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同志!” 要不是心理足够过关,鲁国亮差点就把介绍嘉宾的事情给忘掉了,眼前的事情太让人难以琢磨了:雷司令员韦长锋,一身戎装,高坐于〖主〗席台上,代表大军区参加今天的揭牌仪式:而名正言顺的正牌司令楚振邦,却便衣挤在台下的人群里,抬手鼓掌、微笑旁观。 我的乖乖,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 鲁国亮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不够用了,他再去打量楚振邦,楚振邦却一边鼓掌,一边侧脸去跟身旁的一位老人交流,神情极其谦恭。 当老人的面容一进入视线范围,鲁国亮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阵剧烈收缩,然后差点停止了跳动,这这位老人不就是那位威震华夏、赫赫有名的军界定海神针翟荣泰翟老吗? 翟老什么时候到的南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老人家这幅微服sī访的架势,是要做什么啊? 鲁国亮的大脑,顿时被这些问题给包围了,再介绍嘉宾的时候,语气都不是那么顺畅了,不光是身躯微微地颤动,就连身上的寒毛,也是狠狠竖了起来。 好容易把嘉宾的名单介绍完毕,按照流程,请省委宣部部长上前致辞,并介绍纪念馆的相关情况。 鲁国亮走到冰寒柏面前,悄悄擦了把汗,道:“寒柏〖书〗记,我看到大军区的楚振邦司令员,就站在台下。” 冰寒柏也吃了一惊,他也觉得这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好像楚司令是陪着翟荣泰翟老过来的!”鲁国亮又道。 冰寒柏心中震惊,但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他不着痕迹地往台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楚振邦和翟老,还看到两人的周围,站了七八名目光犀利的便衣青年。 “老人家大概是就想看一看热闹,有楚司令陪着,我看就不要去打搅他老人家了!”冰寒柏在一瞬间,就猜到了翟老的心思,既然翟老不愿意招摇,自己要走过去见面的话,多半是要坏了翟老的兴致。 鲁国亮看冰寒柏这样讲,心中才镇定下来,微微领首,便退到一旁,等着主持下面的流程。 冰寒柏和熊绍海分别上台致辞后”便是今天仪式的重头戏:乔文德和钟铁峰两位老人走到纪念馆门口,一起发力,把披在纪念馆牌子上的红色丝绸揭下,纪念馆便算是正式开馆了。 南江省的一众领导”便陪着老干部团走了进去,成为纪念馆接待的第一批正式客人,纪念馆馆长亲自在前负责讲解。 领导们进去后,台下的群众也跟着一起进去,一睹纪念馆真容。 鲁国亮没有进去,他就站在〖主〗席台上,表面上看,是指挥工作人员收拾〖主〗席台上的摆设,其实是在留意翟老那边的动静,否则这种事哪用得着他这位省委领导来操心。 翟老和楚振邦都没有进纪念馆去凑热闹,乔老上去揭牌的时候,两人就开始朝人群外走了。 保健组的大巴车就停在不远处,鲁国亮看见翟老走到大巴车附近,招手把曾毅叫了过来,亲切地问了几句,然后点点头,在楚振邦的陪同下”离开了现场。 鲁国亮就lù出很费解的表情,这又是什么情况呢,是曾毅认识翟老呢,还是翟老只是顺手一招,把站在大巴车前的曾毅叫过去询问几句? 如果是后者的话,倒也罢了,曾毅身为体制内人,想来不会冒失讲出什么让省里无法收场的话:但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曾毅就隐藏得太深了,一个小小管委会的主任,竟然有这么多的通天关系! 董力阳此时迈着小快步,扭着肥硕的身躯朝曾毅跑了过去。 “曾老弟!”董力阳顾不上喘气,道:“你得帮我一个忙啊!” 曾毅笑了笑,心里已经猜到董力阳在打什么主意了,道:“董总,你可别太高估了我,我就是个管委会的小小主任,人微言轻,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你看你,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拿话堵我!”董力阳嘿嘿笑着,道:“不管怎么说,这纪念馆是我们久泰集团捐建的吧,没让南江省破费一毛钱!从这点讲,我董力阳对南江省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吧!” “董总,当初捐建的提议,可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曾毅不理会董力阳的这番叫苦,道:“何况,这些话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董力阳就扯了扯曾毅的胳膊,笑道:“曾老弟,我的好老弟!乔老这尊大佛,我也没指望能请得动,你看是不是把孟主任请到工地上,检查检查工作?” 今天看到孟群生出现在仪式上,董力阳就动了这个心思,如果能把孟群生请到自己的工地上走一走,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讲,只要往那一站,不消自己多说,久泰集团在发改委有强力关系的消息,就得立刻传遍大江南北,今后久泰集团再做什么项目,这难度绝对就能下降一大截。 曾毅直摇手,道:“如果是想让老领导知道这幕后的功臣是谁,我或许能帮上忙:但要是这件事的话,我的确无能为力,你跟孟主任也是打过交道的,要不你自己去试试吧!” 以曾毅对孟群生的了解,孟群生是不会到久泰集团的工地去的,或许自己说了,孟群生能卖个面子,勉为其难往那边走两步,但今后自己再去找孟群生的话,对方可能就要闭门谢客了。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强人所难的事,曾毅从来不做,所以很坚决地拒绝了董力阳。 董力阳一琢磨,也觉得这要求实在是有些为难曾毅了,随即作罢,道:“我在孟主任那里,根本说不上话,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曾毅笑了笑,道:“放心吧,活雷锋不会这么快就被人忘记的! 你快进去吧,再不进去,领导们可就走了!” 董力阳一想也对,自己虽然不能把孟群生请到工地去,但孟群生不可能装作不认识自己的”自己过去拍个照,合个影,讲上两句话,总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当着南江省这么多领导的面,这分量也不轻啊!而且曾毅也讲了,活雷锋不会白当的! “行,那我就先进去了!”董力阳也不耽搁,又小快步地冲进了纪念馆。 曾毅摇摇头,站在大巴车前,等待着新的指示,仪式结束后下一步去哪里”到现在都还是个秘密呢,省里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小曾啊!”鲁国亮此时走下〖主〗席台”朝曾毅一招手,“你过来一下!” 曾毅就快步走了过去,道:“秘书长,有新的指示?” “刚才跟你聊天的,是久泰集团的董总吧!”鲁国亮问到。 曾毅点头,道:“是!以前我在南云县负责招商工作时,跟董总打过交道,刚才遇到了,就顺便打个招呼。” “哦!”鲁国亮负手站在那里,曾毅在商界有些关系,这个事情”省里领导几乎都知道,以前搞的那个千亿考察团,其中就有董力阳,“很长时间没有搞保健工作了”现在突然接手,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曾毅笑道:“不能说完全没有困难,但我会努力克服的!” 鲁国亮其实是想问翟老的事,但想了想,觉得不好开口,刚才自己已经装作没有看到想老,现在再问,岂不是自找尴尬,他呵呵笑了一声,道:“小曾你这个态度就很好,让省里的领导非常放心!” 曾毅顿了顿,问道:“秘书长,老领导们都参加接下来的集体活动吗?” 鲁国亮心里就开始琢磨了,他不太明白曾毅的意思,这是老干部团集体定下来的事,当然是都会参加不曾毅问这个话,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吧,他道:“你的任务,是负责老领导活动期间的健康大事,哪怕只有一位老领导参加,你也要全力以赴,明白吗?” “明白!”曾毅就点了头。 鲁国亮看曾毅没有下文,就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匆匆进了纪念馆。 参观结束,今天的仪式就算是结束了,此时熊绍海找到鲁国亮,道:“国亮同志,重走红色之路的活动,可能有些变化,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鲁国亮心里一咯噔,急忙问道:“熊主任,是不是今天的仪式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让老首长不满意?” 熊绍海摆摆手,道:“你不要多想,今天的仪式非常好,我看老首长们都tǐng满意。重走红色之路的计划,也是照常进行,只是人员上有点小小变动!因为钟老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能参加重走红色之路的活动了,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你一声,免得打乱了你们的安排!” 鲁国亮有些讶异,刚才曾毅奇怪地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是他已经看出钟老的身体不舒服?这小子的医术真有那么神奇? “好,我知道了!”鲁国亮点点头,道:“那钟老的安排是” “暂时留着南江休养,等活动结束后,跟其他几位老首长一起返回京城!”熊绍海说到。 鲁国亮心里就有了计较,钟老不能去参加活动,其它方面的安排,倒是无需变动,只是这个保健组就得稍微变化一下了,别省长的保健医生就不用再跟着去了,留下来为钟老治病,现在就是要马上再寻找一个水平相当的人顶替他。 “文杰省长的保健医生刘教授,医术非常了得,在我们南江省很出名,是不是让他立刻过来,为钟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鲁国亮问到。 熊绍海就点了头,道:“南江省保健系统的情况,国亮同志你最熟悉,就按照你的意见来办吧!” 中午吃过饭,保健组接到通知,下午要随老干部团前往梅州市,执行保健任务。 前来传达这个通知的人,不是原定的保健组组长刘教授,而是省人院的昏院长邵海波,这让保健组的成员非常意外。 邵海波传达完通知,讲了几点:“第一:如无必要,不要去打搅老干部:第二,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讲的不讲:第三,实行轮休制度,确保任务斯间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第四,出发之前,最后检查一下设备,看设备功能是否正常,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传达完指示,大家就都去忙了,只有曾毅很闲,他是保健组唯一的一名中医大夫,只需要对自己的行医箱负责就行了。 邵海波坐到曾毅身边,低声道:“怎么回事?原本不是定了刘教授来负责这次的保健任务吗?” 曾毅就道:“上午钟铁峰钟老去参加纪念馆的揭牌仪式,车子正好停在了咱们这辆大巴车的旁边,他从我面前走过时,我看了一眼,发现他老人家气色不怎么好!” 邵海波的心就提了起来,追问道:“没有大问题吧?” 曾毅就笑了笑,真要是大问题,按照保健条例,怕是钟铁峰就不可能来南江了,他道:“应该是昨天车马劳顿,又受了点寒凉,不要紧!” 邵海波就靠在了椅背上,原来就是个感冒啊,还好,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刘教授出马医治,应该是万无一失!现在自己就担心这次活动期间,自己可别摊上什么大麻烦。 第346章 时来运去 为了保证老干部团此行的顺利,南江省方面做了精心的安排除了行程绝对保密之外,其它方面考虑得也是非常周全。 两辆旅行社的大巴,一辆供老干部以及贴身随从、警卫人员乘坐,另外一辆是保健组的专车。大家每人都领到一顶印有旅行社名字的红sè帽子,在第一辆车上,省委哥秘书长尤振亚亲自压阵,还特地调来一名年轻溧亮的女导游,手里举着小旗,身上带着微型电喇叭,从表面看去,就跟旅行社组织的旅行团一模一样。 在保健组的车上,耶海bō既是组长,又是导游。 至于警卫组的人,则分散到好几辆车上去了:一辆普通的桑塔纳负责在前开道,行驶在车队前方大约一点五公里的地方,及时处理突发情况,联络协调,并指挥车队的行进,由南江省公安厅的哥厅长亲自坐镇:老干部团大巴车的前后,各有一辆警卫车,是改装以及伪装过的依维柯,每车乘坐十名左右的警卫,所有人员都配备手枪,车上还携带了一些应急的武器,只要不是碰到大队武装分子的围攻,足以应付任何突发场面,一旦车队启动,警卫车就会贴身跟随,绝不会脱离大巴车前后两百米的范围。 按照惯例,保健组的大巴,位于车队后方,落离前方老干部的车,大概有两到三公里的距离,保健工作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并不需要非常贴近,太过于靠近,反而会打扰到老干部们的兴致。 但保健组的车子,却不是车队的最后,他们后面还跟了一辆豪华的越野车,上面是警卫组的人,负责保障保健组的安全,但主要是监控车队后方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疑情况,可以进行及时处理:依靠车子的澎湃动力,还可以对可疑车辆进行追击,又或在前方发生意外的时候,进行快速支援。 如此安排和配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在老干部登车的时候,邵海bō特意观察了一下”果然,里面并没有大名鼎鼎的钟铁峰钟老,看来钟老是留在荣城休养了。 在南江省内,梅州市属于是经济较发达的地区”位于荣城东北方向,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将重走红sè之路的第一站定在这里,主要是要让老领导感受一下南江省的发展成果。 到达梅州下高速的时候,曾毅看到出口处有梅州市委市政府的车队,梅州的一众领导就站在路边,摆出一幅迎接的架势。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多的路程,梅州市不但得到了消息,还做出迎接准备,可见所谓的保密工作,看来做得还是不够保密啊,又或说”是梅州市的领导消息太过于灵通了。 保健组这辆大巴正要通过收费站时,梅州市的领导大概是接到消息,说是老干部团已经从他们的眼前进入了梅州市了,于是又匆匆登车,浩浩dàngdàng朝市区追了过去。 曾毅摇头苦笑”他在高新园区干了一年,也有点体会到下面基层这些当领导的为难之处,几乎大半的时间,都huā在了这些迎来送往上。 你说领导们只会钻营取巧,削尖了脑袋想升官,这话没有错,眼前梅州市的领导站在这里,目的不就是想得见老首长一面,混个脸熟,攀个关系吗。 可要说完全都是这种心思,也不是十分对,更大的原因,是这些基层领导不能不来、不敢不来。有些领导,内心非常重视面子”但表面呢,又特别亲民,时刻都把不要扰民挂在嘴上,你要是真信了,不来搞迎接的话,领导感觉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那今后的小鞋就有得你穿了。 迎接过头了,顶多是挨顿骂,没人会因此被罢职,但要是迎接不到位的话,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所以下面的人是宁可挨骂,也要把工作做足。 车子到达预定地点,曾毅下车之后,就看到乔老正在向尤振亚训话,旁边还站了公安厅的昏厅长,两人都是灰头灰脸。不用刻意近前去听,也知道乔老是对南江省的保密工作不满意了。 训完话,两人都是连连保证,然后就看到尤振亚领着导游,1卜跑着去景区售票点购买门票去了。 曾毅觉得好笑,堂堂的省委哥秘书长、正厅级的干部,竟然跑过去老老实实地和其他游客一起排队,为大家购买门票,这个情景,可是不多见啊! 门票买好,老干部团的人就在导游的带领下,进入了暴区。 一分钟后,保健组也自行购买门票,在邵海bō这个“伪导游”的带领下,紧随其后进入景区。大家或提或背,把一些应急的医疗设备都随身携带,从外表看,反而像是个“野驴团”。 进入景区,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浮雕,石质基座上一排烫金大字:“第又方面红军长征战斗旧址” 当年的长征,并不是只有一条路线,为了保存实力、摆脱围剿,而是采取了多线并进的方式,最后胜利大会师,梅州的这一处,只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第一站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景区开发得非常好,相关配套设备也完善,而且景区宣传的方向,也一直落脚在红sè文化这个主题上因为景区开发得很好,所以行走起来没有什么困难。老领导看着随处可见的红sè文化,兴致很高,老到战场遗址时,老干部们集体留影,并为当年的烈士默哀了三分钟。 从景区出来,今天的行动便算是结束了,老领导毕竟岁数大了,很难负荷长时间的〖运〗动,所以每天的活动,只包含一个参观地点,留出大部分的时间来保证老领导的休息。 晚上的住处,以及吃饭的地方,尤振亚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梅州市内,一行人又进入梅州市。按照规定,警卫组和保健组的人,要分批进行用餐,确保有人值守”等吃完饭,就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邵海bō美美地喝了一大口茶,然后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tuǐ吸了起来,忙了一天,好容易可以歇歇tuǐ了,他这个院长,虽说平时做起手术”有时候得在手术台一站十个小时,但也没有今天这么累,背着器材跟着老干部跋山涉水,绝对是个体力活。 曾毅也坐在一旁,细细地品着杯子里的茶水,今天安排的是两人先休息”然后后半夜起来值班,他笑道:,“以前我也执行过几次保健任务,但这次是最辛苦的,偏偏让师兄你赶上了!” ,“这就是命!” 邵海bō笑了笑,在所有的保健任务里,以接待老干部最为辛苦,因为老干部的发病概率最高,而且一旦发急症重症,抢救的难度也大。这些老干部,很多又都是参加过萃命的,战争年代给他们留下一身的伤病”健康情况很不乐观,现在又四处走动,外部复杂多变的客观环境,是很容易yòu发老伤旧疾的。 想到这里”邵海bō的眉头就紧皱在一起,辣手啊!倒是便宜了那位刘教授,留在荣城治疗个小感冒,牛刀杀鸡,白得了一件功劳,还能在钟老面前lù个脸。哪像自己,背着设备跟在老领导的屁股后面”还不能太靠近,整个就是一幕后工作人员,lù脸的机会都少! 吸完这支烟,邵海bō叹了口气,道:,“洗洗早点睡,夜里还得起来值班,辛苦也就是辛苦这几天,只要别出事就行!” 说完,邵海bō就准备去洗漱,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邵海bō打开一看,竟然是省委昏秘书长尤振亚,当时就赶紧让开门,道:“秘书长,怎么是您啊,快请进,我刚沏了茶,坐下喝一口吧!” 尤振亚呵呵一笑,摆手道:“茶就先不喝了,那个小曾在吧?” 曾毅听到动静,此时也走到门口了,道:“秘书长,您找娄?” 尤振亚就招招手,道:“1卜曾,你来一趟,我有话讲!” “行!”曾毅点了头,扭头对邵海bō道:“那师兄你先休息吧,我跟秘书长过去一趟!” 跟着尤振亚进了电梯,曾毅就问道:,“秘书长,什么事?”两人的关系算是比较熟,所以也没那么多客套,尤振亚不讲,曾毅就主动开口问。 尤振亚就压低了声音,微笑道:“乔老叫你!我看不是坏事!” 曾毅笑了笑,也不问了,静静站在那里,等着电梯开门。 尤振亚心中却有很多想法,这个曾毅,实在走了得。乔老来到南江,没轮到寒柏〖书〗记去汇报工作,就第一个点了曾毅的名,今天活动结束,又点了曾毅的名,如此频繁召见曾毅,可见对他有多大的信任。 难怪啊!难怪去年自己领着曾毅在京城办事时,竟会出奇地顺利,难怪老干部局会主动提出要在南江建设疗养院。 出了电梯一拐,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尤振亚抬手敲了两下,就见秦一舟打开了房门。 秦一舟把房门让开,道:,“都进来吧,老首长在里面!” 宽大的客厅里,乔文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子,跟另外一名老干部在笑着聊天,看到曾毅,他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吧!” 尤振亚看没人赶自己走,就跟着曾毅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秦一舟去倒了两杯水放下,也坐在一旁。 ,“小曾啊,累不累?”乔夹德笑着问到”“白天看你们可是提了不少的东西!” 曾毅就笑着答道:“几个小设备,还累不到的!” “你,我是知道的,肯定累不着,但其他的大夫,我看就玄了!平时都是坐诊的大专家,现在却要跟着我们满山跑,要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乔文德兴致很好,扭脸看着尤振亚,道:“明天是不是安排几名警卫人员过去帮忙?” 尤振亚心中暗惊,这乔老对曾毅,可真是不薄啊!自己搞了这么多年接待工作,像这种要求,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而且不是保健组自己提出来的,是老领导主动提的!尤振亚就点头,笑道:,“还是老首长体贴下属”这事我来安排!” 曾毅却笑着推辞道:,“这不太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警卫组的同志,其实比我们更辛苦!一点小小困难,我们自己能够克服,还是各司其职得好!” 尤振亚就看着乔老,他也是有些犹豫”正如曾毅所说,警卫人员看着比保健组的大夫轻松”但身上担的干系却大多了,如今这些人手,都是最低配备了,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分给保健组。要是分过去几个人,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那算谁的”警卫组的人还不得跟自己玩命! 乔老看曾毅这么说,也就作罢,笑了两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坐在乔老身旁那张沙发上的那位老干部,此时在曾毅身上扫了两眼,问道:,“老乔,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小曾?” ,“正是!”乔老微微笑着,道:“人不可貌相!别看小曾年纪不大,医术方面的造诣,却是十分了得!” 那位老干部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颗太极球,在手里“哗嗤哗嗤”地转了起来。 ,“老吴,你这是牟啥意思!”乔老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丁当”一声。 “我听中医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那老干部说完这句,就笑呵呵看着乔老,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乔老,你可不要太过于高估这个小年轻的医术啊,就连他们中医自己,也认为能不能治好病,全看时运济不济呢。 曾毅笑了笑,中医里确实有这么一句话,但这话它是有出处和典故的:某医生因为疏忽,给病人拿错了药,结果稀里糊涂,反而把病人的一种怪病给好了,由此名声大振,患者络绎不绝:后来又是这位医生,粗心大意,一次酒后出诊的时候,mō错了病症虚实,开了一剂很稳妥的补药,反而是把病情不很严重的病人给害死了,自己也因此下了大狱,被秋后问斩。 这位糊涂大夫在临死前,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总结,便是:,“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警示后来的医者:治病抓药,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像那位糊涂大夫一样,疏忽大意,再犯这种低级的致命错误! 然而这句话后来就传得走了样,失去了原来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很多庸医水平不够,认不准病情就冒然下药,造成了时灵时不灵的这么一种现象,所以大家就把中医能否治病,归结为运气好坏了,这句话反而成了一个佐证。 与这个典故相对应的,还有另外一个典故,叫做“起死回生” 是写神医扁鸠的,这绝对是在夸中医了,然而同样害中医不浅。 要知道既然是典故,那就是有出处的,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为典故中的那位病人,或假死,或晕厥,但都有救活的可能,而不是中医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死人给救活了。 这些脍炙人口的典故,反而让很多人不明就里,断章取义,凭着只言片语,就给中医下了定论,或高估,或低估,但这些都不是中医本来的面目。 ,“吴老头,你还不要嘴硬!”乔老笑了一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道:“我跟你打个赌,小曾只要一mō脉,你这把老骨头身上都有什么毛病,他全清楚。如果说不准,我的那块麻子坑端砚,就给你了!” 姓吴的老头眼中神光一闪,就把手里的太极球收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自己讲的!” ,“绝不反悔!”乔老哈哈一笑,又接着说出下文”“但要是说准了,1卜吴手里的那块潘谷松梵,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曾毅眼角一抬,就知道眼前这个姓吴的老头是谁了,能有潘谷松梵的,又姓吴,除了沙南省省委〖书〗记吴宝玉之外,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吴老头,看来就是吴宝玉的老父亲了!曾毅还曾经把,“潘制松梵”写进药方,狠狠涮了那个暴发户罗国坚一把。 吴老一拍桌子,道:,“儿子还能反了老子!我让他拿,他就得乖乖交出来!” 曾毅就明白眼前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了,肯定是乔老相中了吴宝玉的那块墨,而吴老又念着乔老的那方端砚,今天找自己过来,无非就是想找个由头,再把对右手里的宝贝给赢过来。 “着!那就这么办!”乔老一指尤振亚,“1卜尤,你给当今见证!” 尤振亚坐在那里讪讪地笑,极其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答应呢,还是该拒绝!谁能想到这两位菩国的元老级的大佬,竟然会为了心仪的笔墨笔砚,搞出这么一个愿赌服输的局面来,不管结果如何,肯定会有一个是输的。自己一个省委副秘书长,比下是绰绰有余,但在眼前这两位大佬的眼中,根本如同浮云草芥一般,弊有资格来给他们做见证! 真有人输了,难道自己这个见证人,还真能底气十足上门去帮赢的人追讨赌注吗,这不是自送上门去找死嘛! 早知道自己就不留下凑这个热闹了!尤振亚心里直后悔! 曾毅却没有尤振亚那么多顾虑,两位老人的身份就在哪里摆着呢,难怪还会赖账不成!其实他们只要开了。,这东西可能直接就给要过来了,今天打这个赌,无非是讨个乐罢了!所谓的老有老乐,就是这个了。 自己到底要让谁赢呢? 让曾毅头疼的,反而是这个问题。 第347章 石头蛋子 乔老招了招手,道:“小曾,来,给这老吴头好好瞧瞧!我的那块潘谷松梵,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吴老“嘿”地笑了一声,道:“我的麻子坑砚,看来是大有希望啊!”说着,又把太极球摸了出来,“哗嗤哗嗤”转了起来。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两位老人家,倒是挺有意思,赌局还没开始,嘴上已经是斗得难分难解了。 他站起来,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吴老的对面,然后伸出一只手,道:“吴老,烦请伸手……” 吴老淡淡扫了曾毅一眼,然后斜靠着沙发扶手上,从容地伸出左手,右手则继续转着那两颗太极球,看这架势,似乎已经断定自己肯定会赢。 曾毅也不客气,伸出三指就搭了个脉,双眼微闭,也不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细细品味脉象。 尤振亚心道这曾毅可真不是一般胆大,两位元老之间的赌局,你也敢掺和进去!他怕曾毅年轻气盛,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于是就笑着提醒了一句,道:“小曾啊,你不要紧张,摸出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摸不出,也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乔老和吴老那威严的眼神就同时扫了过来,两人都对尤振亚的这句话极为不满意,老子两个好容易有了一个较劲的由头,你却在暗中拆局,简直是败兴至极! 尤振亚吓得急忙闭口,低头去摸桌上的茶杯,装作是喝茶看戏,额上的细汗珠子已经冒了出来。 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吴老转动太极球,发出“哗嗤”、“哗嗤”的声音。 过了有两分钟,乔老开口了,道:“吴老头,你手里的那两颗石头蛋子,能不能安静一点!” 吴老又是嘿嘿一笑,就把太极球收起,道:“好,我就暂且收起来吧,免得你一会输了不服气,赖我作弊!” “你转吧!你可劲地转吧!”乔老反而不提这一茬了,重重喝了一口水,道:“等潘谷松梵到手,你也就只能玩玩这石头蛋子了,哈哈!” 吴老也不生气,斜靠在那里,静静等着曾毅的诊脉结果。 曾毅此时松开手,坐在那里斟酌了小片刻,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吴老平时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你的身体情况非常好!” 吴老笑了起来,小伙子真会讲话D网,看着我手里这对太极球没有,我可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为的就是一个保养保健,说我会保养,绝对一点错没有! 乔老就不乐意了,心道曾毅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对我这个躺在床上一月不能吃喝、都已经是将死不死的人,也敢下虎狼之药,惊得一群大夫手足无措,怎么今天反倒对这个吴老头客客气气了,你的那点尿性都哪里去了,难道老吴头能吃了你不成! 他道:“小曾,是不是没有摸明白?不要紧,你再摸摸看,等摸明白了,再下结论不迟嘛!” 吴老就笑了起来,道:“是试试,小伙子,你再摸摸看!摸多久都没有关系,但千万要把情况摸明白,这个结论,可不能随便乱下啊!” 尤振亚坐在一旁,脑门上的汗更多了,心道要是换了自己,就这两位大佬你一言我一句,字字夹枪带棒的,自己哪还能静下心摸脉,手不抖那部属于是心里素质很过硬了! 曾毅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道:“不用再摸了,我已经摸得很明白了!” 吴老一听,精神大为振奋,扭头看着乔老,道:“乔老哥,夺你所爱,实在是对不住了,那块麻子坑呢,回头我让人到府上去取!” 乔老没想到曾毅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真是大跌眼镜,让自己是有气无处撒,这也输得太冤枉了、太憋火了吧,他狠狠瞪了吴老一眼,摆手道:“那块麻子坑,我早就觉得碍手碍眼了,该换块新的了!你想要,就拿去玩吧,便宜你这老东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老笑着一拱手,“受之有愧,受之有……“两位老首长,是不是先容我把话说完?”曾毅笑呵呵看着这两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乔老气得拿起杯子,举到嘴边,又重重磕到桌上,我的麻子坑都已经输出去了,你还要讲什么! 吴老心情此时很好,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深深地怀疑中医,他和颜悦色地笑着,鼓励道:“小伙子,你讲吧,讲得细一点,把我身体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不要怕讲错,讲得好,我还有奖励!” “吴老的身体情况,目前确实非常好,看得出,吴老保养有道!”曾毅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道:“但也有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其实身体也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兴替运转规律。就拿吴老来说吧,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您应该是刚刚大病得愈,而且这个病,年年都要困扰您!” 吴老脸上的笑容就稍微凝滞了一下,心中极为震惊,这个曾毅,似乎有些道行啊,这个事情,也不是瞎蒙能蒙到的! 乔老本来正在懊恼呢,想着自己这次实在是大托大了,过于相信这个曾毅的医术水平,竟然拿自己的心爱的麻子坑去当筹码,没赚到老吴头的潘谷松梵,反倒是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麻子坑给输掉了,这输得可着实冤枉啊。 谁知一听,曾毅还有下文,乔老顿时又来了精神,道:“小曾啊,你坐下嘛,慢慢地讲,细细地讲!关乎到老吴头的身体健康,可是不能马虎啊,该讲到的,就一定要讲透!讲得好,老吴头还有奖励呢!哈哈!” 尤振亚使劲憋着,想笑不敢笑,心道这真是六月的帐一一还得快! 吴老倒是不受乔老的挤兑,而是看着曾毅,问道:“那你就讲讲,我为什么是大病得愈,又是得了什么大病!” “肝咳!”曾毅说了两字,道:“入春之后必发咳嗽,迁延不愈,痛及两肋,痰中带血!” 这一下,尤振亚的脸立时就白了,痰中带血,这不会是癌症吧!如此重大的坏消息,竟然被自己听到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就连乔老,脸色也是立刻就凝重了起来,心道老吴头不会是得了什么难缠的重病吧。 吴老倒是一笑,道:“大家这个样子干什么,又不是大病,就是个咳嗽嘛!小曾,你接着讲,什么叫做肝咳,为什么入春之后才会发作?” 众人听吴老这么讲,心里只是稍稍松了口气,是不是大病,这不是自己说了算,得曾毅这位专业大夫说了才算!不过,吴老这么讲,就算是承认被曾毅说中了! ¨一般来讲,肺是最容易引起咳嗽的,但《黄帝内经》有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曾毅看着吴老,道:“肝咳,就是因为肝脏受病,而引起的咳嗽。” 吴老点头,并不插话,等着曾毅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入舂之后才会发作。 “关于咳嗽的原因,《黄帝内经》也有解释,原文是。人与天地相参,故五脏备以治时感于寒则受病,微则为咳,甚者为泄为痛!’。” 曾毅念完这句,稍微解释了一下,道: “五脏所主的时令,便是’治时”具体为‘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春天是肝脏的时令,五脏在自己的治时内,比较容易受病,受病之后,轻微的就是咳嗽,严重的就是泄泻腹痛。一般五脏在治时内受病引起的咳嗽,比较难以治疗,会迁延很久,甚至等到治时过去,才能痊愈。” 其他人听了个稀里糊涂,但吴老却是一下就明白了,他此时才觉得曾毅是个有真能耐的人。 每年春天,吴老都会患上咳嗽,前后有七八年之久了,每次一咳就是一两个月,期间也没少让保健组的专家给治,但效果总是难如人意,有时候吃了那些所谓的特效药,咳嗽似乎是好了,但一不注意,就会再次复发,咳得反而是更甚之前了。 次数多了之后,吴老自己也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咳嗽期间自己吃不吃药,只要是捱到入夏,那这个咳嗽就自己停止了,但来年春天,又会再次复发。 吴老以前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曾毅一讲,他就全都明白了。难怪咳嗽中还有“百日咳”,春夏秋春各三月,一个时令,不就刚好有百日之数吗? “你坐过来一些!”吴老朝曾毅招招手,道:“肝咳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你具体讲讲我这个咳嗽吧,它是因为什么而起,又要怎么来治?” 乔老此时端起杯子,滋滋地喝水,他看曾毅没有往别的方向提,就知道吴老头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麻烦罢了。一时心中大定,心道吴宝玉的那块潘谷松梵,看来是没得跑了,老吴头这个样子,明显已经被曾毅给拿住了,好!太好了!给老乔我长脸了! “吴老这个肝咳,是因为木气太盛所致!”曾毅就又搬了椅子过去,道:“吴老体内肝气比较旺盛,再遇春天木气当令,木气更盛,木气旺极则化为了火,木火刑克肺金,就导致了咳嗽,而且咳中带血。要治这个病,应该以治肝为本,治肺为标。清肝润肺,标本兼治,这个咳嗽才能快速痊愈,只治肺的话,就犹如是扬汤止沸,如此周转复始下去了。” 妙啊!着实是妙! 吴老心中疑惑尽去,难怪那些大夫总是治不好自己的咳嗽,正如曾毅所说,他们只知道治肺,西医们认为咳嗽就是呼吸道的事情,与肝何事! 岂不知,自己这个肝咳,就像是锅子里的水烧开了,水之所以开,是因为下面的肝火在烧!而自己医疗组的那些西医大夫,看到水咕嘟咕嘟作响,就认为这是水开了导致的,于是扬汤止沸,水不响了,这咳嗽就停了,但下面的火依1日在熊熊燃烧,过不了多久,这水就又要咕嘟了。 扬汤止沸,怎能比得上釜底抽薪呢! 这曾毅果然是技高一筹!就连自己这个不懂医的人,听完了这番解释,也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下手治疗了J“小伙子,讲得好啊!”吴老很是开心,拍了曾毅一下,笑道:”讲得真好!” “真讲得好?”乔老此时开了腔,问到。 吴老微微点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个小曾,今天让我刮目相看了!” “老吴头,别给我转移话题!”乔老看着吴老,一伸手,道:“快把奖励拿出来吧,不能让小曾白讲吧!” “是!”吴老哈哈一笑,就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今天出来什么也没有带,只好把兜里的那两颗玉制太极球拿出来,笑道:“来,小曾,这两个石头蛋子,就送给你玩了,别嫌寒酸!” 曾毅急忙起身推辞,道:“这是吴老心爱的东西,我怎么能收,绝对不能收!” “收着吧!”乔老笑着一点头,示意曾毅收下就是了,“不就是两个石头蛋子吗,老首长送你,你收着就是了!何况你也不白收,一会不得开药方吗,权当是老首长付给你的诊资。” 吴老吹胡子瞪眼,什么石头蛋子,我老吴就是那么客气一说,你老乔可就不厚道了,踩着梯子就上。这两颗太极球,可是用上好的和田仔玉打磨成的,周身毫无瑕疵,玉石本身倒是值不了几个钱,但这二三十年年下来,经过我老吴的随身盘玩,这玉已经是饱含灵气了,是块熟玉。 不过既然拿出来了,吴老也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道:“收着!难道你想让我言而无信!” 曾毅看吴老这么说,也就不好推辞了,把那两颗太极球接过来,道:“多谢吴老的厚赐!无功受禄,惭愧,惭愧!” “小小年纪,倒是学会了文绉绉这一套!”乔老笑骂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吴老,右手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很有节奏地敲击着,道:“老吴头,那块潘谷松梵,你看是不是抽空给小吴打声招呼,我好让一舟登门去取啊!” 吴老把眼睛一瞪,这刚把自己贴身的太极球诳走,又伸手来讨宝墨,这老乔可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他道:“放心!赖不了你的!就不劳你大驾来取了,我让宝玉那小子亲自给你送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乔老也是一拱手,笑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呐!” 吴老虽然脸上是有忍痛割爱之色,其实心中并没有当回事,太极球、潘谷松梵,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那句”让宝玉亲自给你送过去”。吴老的情况,有点类似当年南江省的老省委书记顾铮,也就是顾明夫的父亲、顾迪。的爷爷,虽说是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但在京城朝中无人啊! 而乔家则刚好相反,乔家经营的重心,主要是放在京城、天子脚下! 吴老这次来参加老干部团的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想通过这个机会,给儿子吴宝玉牵根线。他刚才提了让吴宝玉到乔府亲自去送那块赌输掉的松梵,乔文德并没有拒绝,吴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今天他还有一件意外的收获,那就是解决了多年的老毛病,这个肝咳,困扰了吴老七八年之久,每年他最怕的就是过春天,难熬得厉害。 秦一舟此时拿来纸笔,放在曾毅面前,笑了笑,然后站在一旁,等着曾毅开药方。秦一舟足艮在乔文德身边很多年了,见多识广,心想吴老之前说什么“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怕也是故意露个口,好把这个“赌”局做下去吧! 尤振亚着实松了口气,可算是和平解决了,自己这个见证人,也不用很为难了。 曾毅提起笔,很快写出一个方子,上面只有两味药,写好之后,曾毅拿起纸,递给吴老,道:“这个方子,叫做黛蛤散,功效是清肝利肺、降逆除烦。” 吴老一看,哈哈大笑,道:“我送你两颗石球,你就给我开出两昧药,你小子的诊资,倒是着实昂贵啊!” “兵不在多,而在精!药不在多,中病即可!”曾毅笑了笑,道:“眼下吴老咳嗽已经停止,所以无需治疗,这个方子回去抓好备在家里,明年入春之日,连服十天,每天一剂,这个肝咳应该就不会复发了。” “好,好!”吴老笑着把方子一收,道: “今天我老吴虽说输了东西,但输得很值嘛,这多年的老毛病,可算是弄明白了!” 这一番下来,时间也过去了不少,曾毅就起身告辞,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两位老首长了,早点休息!” 尤振亚也跟着告辞,他的见证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出了门,尤振亚朝曾毅伸出根大拇指,悄声道:“小曾啊,能从老首长的手里赢来心爱之物,你可是头一个啊。要知道刚才我可是着实为你捏了把汗呢!” 曾毅笑道:“侥幸过关而已!要不是秘书长在一旁压阵,我怕是早就慌了手脚,还不定捅出什么篓子呢!”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尤振亚主动示好,曾毅也不能不领情。 尤振亚就笑了起来,曾毅是个聪明人啊,他拍了拍曾毅肩膀,道:“回去早点睡,养足了精力,才能确保保健工作万无一失!” “那我就下去了!有什么情况,秘书长喊一声!” 曾毅辞别尤振亚,抬脚进了电梯。 第348章 莫困医 第二天吃过早饭,车队再次启程。 从梅州市上高速的时候,还能看到收费站外面停了两辆梅州市的警车,另外还有一辆黑sè的车子,是从饭店一直跟了过来,等车队驶入高速之后,这三辆车子前后跟了一段路程,然后从一个收费站集体下了高速。 曾毅看得很明白,这是梅州市派来的车子,如果不能亲眼看到老干部团离开了梅州地界,这些领导怕是始终都要悬着一颗心,生怕下面给自己捅出什么篓子来。 车子往前再走半个小时,放在司机手边的对讲机发出了讯号:,“洞四,洞四,我是洞幺,靠右行驶,前方两公里处收费站下!” “洞四收到!” 司机回答了一句,就打开右灯,开始变道减速。 出了收费站,沿着一条县级柏油路往前走了不到三公里,保健组的大巴车就拐进路边一间汽修厂的大院。 进了院子,省厅昏厅长带了几个人上车,对邵海bō道:,“邵院长,请马上带领保健组的同志下车,相关设备也一起带走,我们要换车!” 邵海bō平时很少参加这种保健任务,像这种临时换车的事,还是头一次碰到,他微微一滞,才赶紧吩咐大家带着设备下车,昏厅长亲自动手,带人帮忙把一些比较沉重的设备搬了下去。 曾毅刚下车,就看到原先给老干部乘坐的那辆大巴车,已经驶出了汽修厂,曾毅的目光很敏锐,他看到车上还坐了十多个人,其中七八个都是老干部的模样,但绝对不是乔老吴老他们几位。 保健组刚把设备搬下来,就有十个左右的人上了车,车子随后紧随第一辆大巴也出了汽修厂朝着高速入口方向驶去。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肯定是尤振亚昨天挨了批评之后想出来的补救措施,这下可有热闹看了,这南江省的境内,竟然同时出现了两支老干部团! ,“新准备的车子在这边!” 顺着昏厅长所指的方向看去,汽修厂修理车间的卷闹门缓缓打开里面藏着一辆新的大巴车,令人意外的是这辆大巴挂的不是南江省牌照,而是外省的牌照。 “大家抓紧时间上车吧!” 邵海bō一声吩咐,大家又开始把设备往车上搬。 刚把设备弄上车,车下有人在喊:“1卜曾!小曾!” 曾毅隔着窗户一看竟然是雷秘书长尤振亚,就快速下了车道:,“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尤振亚背着个手,脸上笑意盎然,道:,“小曾,你准备一下,等会出发的时候,你坐0号车!” 0号车就是老干部团乘坐的大巴,按照规定,如果没有保健方面的问题,保健组不能过去打扰老干部。 看曾毅有些迟疑尤振亚就多解释了一句道:“这是老首长们集体要求的!好了,你快去准备吧,我就在那边等你,别让老首长们等急了!” 曾毅就没办法推阻了应了一声,上车去取药箱子怕保健组的成员多想,他还解释了一下,道:“有位老首长吃完饭后嗳气,我过去看看!” 保健组除了曾毅外,其余都是西医大夫,嗳气其实就是打饱嗝,在西医上,目前还没有一种药是专治打饱嗝的,其他人就是去了,也将面对无计可施的局面,所以曾毅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看着曾毅下车跟着尤振亚去了0号车。 ,“秘书长,这是怎么回事?”曾毅跟在尤振亚的身后,悄声问到。 尤振亚脸上挂着微笑,道:“你不要多想!刚才在路上,吴老把你昨晚给他把脉的事情讲了讲,其他老首长都很感兴趣,一致提议叫你过来!” 曾毅,“唔”了一声,集来是这么回事,自己还以为是乔老点的各呢! “小曾,这回你可是给咱们南江省lù脸了!”尤振亚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面子,老首长的身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保健大夫,非但少不了,而且还都是一等一的权威专家,可现在老首长们竟然迫不及待要把曾毅叫过来,这说明老首长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权威们治不好的顽疾。 吴老的肝咳,已然被曾毅解决了,要是其他老首长的顽疾,再被曾毅治好一个两个,那南江省这次的接待工作,就堪称完美了,南江保健系统的工作能力,也将是全国闻名!作为接待的总负责人,尤振亚脸上岂能无光? 再者,自己昨天还给两位老首长当了一次见证人,放眼整个南江省,能有这等荣幸的,怕是也只有自己了吧。 尤振亚现在越看曾毅,就越觉得欢喜,这可是南江省的一大宝贝啊,他小声嘱咐道:,“一会见了老首长,一定要把握好度的问题,过犹不及嘛!老首长都喜欢听实话,你诊出什么,就讲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讲了!”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心里有数!” 尤振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点到为止,他对曾毅还是很放心的,就昨天晚上那个局面,自己都觉得手足无*,最后也让单毅处理得很圆满。 两人朝0号车走去,尤振亚的一只脚刚踏上车门阶梯,身后曾毅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收回脚,站住脚等一下曾毅。 拿出电话,曾毅一看是唐浩然打来的,就知道是为什么事来的,当下赶紧接起,一本正经地道:“你好,我是曾毅!” 唐浩然可不是刚出道的nèn瓜蛋子,一听曾毅开口的这个腔调,就知道曾毅现在不方便接自己的电话,于是低声道:,“那我待会再打过来吧!” ,“这个事情,你也不用再来问我了!上次我就讲过了,事情已经在办理流程之中了,如果有结果出来,伟才同志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曾毅笑了笑,道:,“放心吧!一两天内,结果就该出来了!” 唐浩然心中底定,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老干部团应该马上要到博阳市,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搅曾主任了”那我就等安心等着消息了!” ,“好,就这样吧!”曾毅就挂了电话。 尤振亚感觉这个电话是来打听消息的,但刚才他走在前面,也没看到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去问曾毅,而是道:“1卜曾,事情要有个轻重缓急啊!” 曾毅笑了笑,就当着尤振亚的面,把手机给关机了,道:,“管委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出发之前我已经交代过了,可就是有人,不分大小事,非得找你请示汇报!”尤振亚微微领首,也不说什么,迈步上了大巴车,道:,“各位老首长,我把小曾同志给领过来了!小曾是我们南江省保健系统内的一名优秀专家”虽然年轻,但业务能力却是非常强,多次受到省委领导的好评……” “好了,1卜尤你就不必再介绍了!”吴老一摆手,打断了尤振亚这套毫无新意的介绍,笑吟吟道:“刚才我已经帮小曾宣传过了!” 曾毅发现吴老的手里,又多了两枚绿sè的玉制太极球,不过一看就是新的,球身泛着很厉害的生光,但材质很好,丝毫不亚于昨天那两枚和田玉,这肯定是吴老的秘书,或者是尤振亚连夜给淘弄来的。 吴老看了看曾毅,道:,“1卜曾,多的话我也不讲了,今天把你的真本事全都拿出来,让这帮孤陋寡闻的老家伙们,都好好长一长黑识!” 吴老敢这么讲,曾毅哪敢这么接,笑了笑,站在那里没动。 好在此时有老干部开口了,爽声笑道:,“好像那个输掉宝贝疙瘩的人,是老吴你自己吧!” 吴老也不生气,扭头笑道:,“老徐头,你也别幸灾乐祸,要不咱们两个打个赌,就赌你手上的那块表!” 姓徐的老干部当时一瞪眼,道:“老吴你不厚道啊!这块手表,可是当年我在朝鲜战场上,从一个美国鬼子军官的手里缴获来的,后来总司令亲手奖给我的,是我的命根子,不赌,坚决不赌!” 吴老又看着其他几位老干部,道:,“老徐头这岁数越大,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完全没有当年上阵杀敌的气魄嘛!我看这“徐大炮,的外号,也得改一改了,廉颇老矣啊!” 众人哈哈大笑,不接这个话茬。 老徐头被一jī,气呼呼把手表摘了下来,道:,“好好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我说老吴头,你的这张嘴,我算是服了!” 说完,姓徐的老干部瞪眼瞅着曾毅,道:“1卜伙子,你把能耐都施展出来,说得准,我这块表就是你的了:说不准,那对不住了,老吴头珍藏的那瓶老茅台,我可就笑纳了!” 尤振亚站在一旁,脸上堆满了笑,不敢开口插话,心里却道徐老的这块手表,怕是保不住了,这曾毅一搭脉,可是没病也能找出个病来的啊,吴老就是个活责生的例子,你老怎么还能再上这当呢! 曾毅此时好容易有了接话的机会,笑道:,“这块手表是徐老的心爱之物,意义非凡,我看这个赌就不打了吧!” 徐老倒是一瞪眼,道:“听小娃娃你口气倒是不小!怎么着,你料定我就一定会输?”徐老一点也不糊涂,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不管曾毅说什么,自己一概都说不准,这块手表你绝对是拿不走的,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输赢的问题!”曾毅笑了笑,道:,“东坡先生说过一句话:吾求病愈而已,岂能以脉困医,自误己病哉!” 吴老眼神一亮,好一个,“但求病愈”啊!这小子真是太鬼了,昨天不讲这个,今天却拿出来讲,这其中的原因,吴老心里一琢磨,也就清楚了,怕就是因为自己昨天说了那句“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将中医诋毁为江湖骗术,这小子才故意要让自己输一局,以替中医正名! 想到这里,吴老笑着微微领首,这年头,能有如此胆sè,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啊! 曾毅继续说道:,“中医诊病,靠的是望、闻、问、切四法,这个切脉,只是排在第四位。人命大于天,医家之所以要设下这四法,目的就是要让医者都能做到体察入微、1卜心仔细,不可因为自己的疏失而延误了病情。如果不看病人气sè荣华、不辨病人五音声息、不问病人缘由症候,单凭切脉就下定论,这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表现,也不是医者该做的事情。” 尤振亚也是暗暗点头,此子了得啊”轻而易举,就化解了眼前这个局面。 ,“我是南江省的保健医生”今天很荣幸能过来为各位老首长的健康服务,请各位老首长多多担待,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曾毅笑了笑,道:,“治病的事情,我从来是不敢马虎的。如果今天只是嬉戏的话,那我自然是盼着这赌注越大越好,老首长们的心爱之物,可都是宝贝,万金难换!何况输了,我也不用付出什么,可以说是有赚无赔嘛!” 车内静了有三秒钟,徐老哈哈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表重新戴好,道:,“老吴,你看看,人家小娃娃都比你懂得道理。来来来,1卜伙子”我是要看病的,你快帮我瞧瞧!”徐老舍不得自己的手表,一看有台阶下,就赶紧下了。 曾毅走过去,把药箱子一放,笑道:,“好,我帮徐老看看!” 吴老笑着,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曾毅今天真应了这个赌鼻,他心里才更有想法呢。曾毅拒绝了赌局,又讲了这番不能“以脉困医” 的话,吴老反倒是高看一眼,这说明曾毅这小伙子的医德医风,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品也很端正,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投其所好的sī心在内。 ,“来,你帮我仔细mōmō脉!” 徐老虽然说了自己是诚心看病的,但说完这句,却是不再多说任何有关病情的话,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考证的想法,他觉得吴老的话,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一今年轻的娃娃,怎么可能做到断脉如神呢! 曾毅也明白徐老的心思,当下细细品脉,也不多问一句。 吴老转过头,跟乔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微微笑着,心道这个老徐啊,人家不好意思夺你所爱,你竟然还拿捏起来了。 过了有几分钟,曾毅收了脉诊,道:,“徐老这个病,怕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外伤引起的!” 徐老心中微微讶异,有点水平啊,说得有些挨着边了,他道:,“你仔细说说。” “这个病,白天不发作,晚上发作,虽然是不痛不痒,但也十分苦恼!”曾毅看着徐老”“不知道对不对?” 徐老更加震惊,自己的苦恼,竟然全被这小子说中了,不过他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点点头,淡淡说道:,“你再往下讲!” 曾毅苦笑,自己已经讲得这么细了,这徐老怎么还不肯放过自己吧,他就道:,“徐老每晚睡着之后,眼泪必定会自流不止,直到天明醒来,流泪才会自行停止。” “着啊!”徐老一拍大tuǐ,惊道:“1卜娃娃你有几分本事!” 就连已经见识过曾毅医术的吴老,也觉得有些震惊,这比昨天诊出自己有肝咳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这曾毅是怎么mō出来的。 ,“应该是老首长以前受过伤,伤到了眼部神经!”曾毅又道。 徐老感慨道:,“是啊,以前打仗的时候,让鬼子的弹片给炸中了脸部,命是保住了,但弹片取出来后,就多了这么个毛病,看了很多大夫,谁也没有办法!”这个病困扰徐老很久了,正如曾毅所说,不痛不痒,但却是十分苦恼,每天早上醒来,一脸的泪水,枕头被子湿了一大片,在湿枕头上睡觉,试问这睡眠质量又怎么能好! ,“这是个老伤了,不怎么好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曾毅坐在那里想了半响,道:“这样吧,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先帮老首长扎几针,看看效果,然后再开个方子,同头抓药调理一下,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还等什么平午,现在就扎吧!”徐老倒是tǐng着急。 此时尤振亚小声提醒道:“徐老,咱们的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老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车上晃动,不好行针,他只得笑道:,“也罢,也罢!那就先让小曾,帮其他几位瞧瞧吧!这趟回南江,真是不虚此行啊,碰着了小曾这么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其他几位老干部,此时哪还会再怀疑曾毅的水平,笑着彼此对视一番,就有人先伸出了胳膊,道:,“1卜曾,来,他们不好意思,你就先给我瞧瞧吧,我这个情况呢,是……” 在汽修厂停了有半个小时,车队重新上路,警卫组的那两辆依维柯此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辆型号各异的车子,有轿车,也有越野,还有皮卡,甚至有一辆冷藏式的小货车。 车队从收费站上了高速之后,调了个头,行进的方向,不再是事先定好的北原市,而是又朝梅州市去了。 第349章 带病 车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穿过梅州.就去了距离梅州很近的另外一座城市,而伪装的老干部团,估计此时已经到达了北原市。 上午行进期间,曾毅就一直待在零号车上,为老干部们诊病。 老干部们大多都是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难以治愈的伤,后来又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大搞现代化建设,等日子好过了,人也老了,以前的一些小毛病,也就变成了大毛病” 时时发作,痛苦异常。 在车上待久了,曾毅发现这些老干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触。在正式的场合之中”老干部总是一脸肃杀之气、威风凛凛、爱憎分明”让人觉得老干部不通人情世故、难以亲近:但到了sī底下.其实这些老干部跟普通的老人并无任何区别,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反而最喜欢开一些玩笑。 另外,在老干部的身上,还有着如今早已消失不见的诸多优良品质,比如朴素:为了这次重走长征路的活动”老干部来南江之前,都是人人自备了两双老式的解放胶鞋、一只军用水壶,水壶上面斑斑驳驳,唯有那颗红星,依旧褶褶生辉。 曾毅在机关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很清楚现在的市价行情,别说是市长这一级别的领导出行,就是下面的县长、乃至乡长,如果参加这种户外活动,所有装备都肯定要用最顶级的,冲锋衣、登山鞋,样样不能少,而且全都是新的,一身行头就得万把块,一拨领导出去一趟,几十万就没有了!越往下走,越到基层”这股风气就越盛。 记得前些年有新闻报道,说是某地一位实权的局长,每天都穿着老式中山装,挎着绿sè帆布军包”蹬着解放鞋走路去上班,这位局长在人前的朴素程度”远远超过了眼前的这些老干部。可后来这位局长遭人举报”组织上前去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仅从这位局长家里搜出的现金,就有好几千万之巨,其它珠宝玉器古董之类的东西”都没敢计算。 这样的朴素,是一种伪装.是可耻的作秀。 而老干部团这些老领导的朴素,却没有丝毫作秀的成分,是切切实实的身体力行。曾毅在帮老干部检查身体的时候,liáo开外面这身崭新鲜亮的外套,却发现里面老干部贴身穿着的背心,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老干部也是人”也要讲体面,但只要自己面子上能过得去,又不至于让下面的人难堪,也就行了。 这跟那位局长“.人前廉洁”人后腐败:嘴上反腐、手下捞钱,”式的朴素”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帮几位需要行针的老干部做了针灸治疗”然后约好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针一次,下午就返回了保健组的矢巴。 这一点”让尤振亚极为欣赏,要知道能跟这么多老干部亲近”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就是省领导想见老干部”那也要等待召见呢,而眼下老干部很欣赏曾毅,也没有赶人,曾毅却主动回到了自己该待的位置,像这样能够把握住分寸深浅、又懂得进退的年轻干部,实在是很难得了。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怕是就要赖在零号车,赶都赶不走了! 晚上曾毅帮徐老做完针灸”从徐老的房间走出来,就碰到了尤振亚。 ““小曾,治疗进行得如何?,”尤振亚关切问到。 ““很顺利!,”曾毅笑了笑,道:“.据徐老自己说,他能感觉到面部比以前舒服了很多,但具体的效果,还要看晚上睡觉时有没有变化。,” 尤振亚微微领首,徐老这个睡觉流泪的毛病,是因为外伤所致”又耽搁了很多年,怕是要见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对曾毅道:“.让徐老好好休息吧!你到我房间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曾毅道:““这不好吧,” 尤振亚笑道:“.是商量行程之中的保健工作,你现在对老首长们的身体情况最了解,帮着斟酌一下,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曾毅一听是这个,就跟着尤振亚奔了楼下。 “.随便坐!,”尤振亚进门之后,指了指那两张沙发椅,道:“.你是喝茶,还是饮料?,” ““我不渴,就不喝了!,,曾毅笑着客气。 尤振亚就顺手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曾毅一瓶,然后招呼他坐下,笑着道:“.今天辛苦了,我看老领导很高兴,对咱们这次的保健工作” 也相当满意!,” ““份内职责而已,都是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辛苦!,”曾毅说到。 尤振亚笑着点燃一只烟,翘起二郎tuǐ,坐在沙发沉思了片刻,道:“.明天的安排,我打算是去博阳市,如此行程就比前面两天要远一些,所以你们保健组的同志,要提前拿出一些方案,比如,在菜谱上要做什么调整,可以减缓老首长们的疲劳:在行进期间,多长时间休息一次比较合适,这些都要有考虑,然后给出一些专业的建议。另外”还要做好充分的预案,确保万无一失!,” 曾毅就明白尤振亚的意思了,白天自己在电话里暗示唐浩然,说是老干部团在一两天内会到达博阳,曾毅这个预计,是根据之前的行程来估算的,博阳市紧靠着北原市”如果老干部团到达北原市,那么前往博阳的概率就非常大。 谁知因为老干部的不满,尤振亚临时改变了计划,打了曾毅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正准备向唐浩然解释这件事呢,尤振亚却提出明天前往博阳市,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明啊! ““博阳市我去过,那里的几个红sè景点都搞得不错,我看一定不会让老首长和秘书长失望的!,”曾毅笑着,道:“.我回去就跟保健组的同志一起研究,争取今天晚上就把方案拿出来。,” ““好!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尤振亚呵呵笑着。 从内心讲”尤振亚也不希望搞什么突然袭击,下面要是捅出什么篓子到时候最难堪的,一定是自己这个负责接待和制定行程的人。 白天曾毅接电话的时候,尤振亚就在当场,虽然没看到是谁的电话,但尤振亚一琢磨,也就心中明了子。下面这些市里能跟曾毅有牵连的”无非就是龙山、博阳、白阳三个地方白阳不在长征路线上,就首先被排除了:曾毅在南云县工作过,但最后却是被龙山市的一二把手联手施压,给免了职的所以龙山市即便要探听消息,也不好意思把电话打到曾毅这里的:剩下就是博阳了唐浩然跟曾毅的sī交向来不错,能让曾毅做出明确暗示的,也就只有唐浩然了。 既然曾毅暗示了唐浩然”那唐浩然肯定就会在博阳市做出一番的部署安排,与其去那些毫无准备的市,还不如就去博阳,一来老首长可以玩得开心,安全也有保证:二来还可以送曾毅一个大人情。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尤振亚看得非常明白,像曾毅这种手眼通天、既会做人又会做事的年轻干部不是谁想压制就能压得住的”要不是有资历浅这个短板制约着”曾毅早就一飞冲天了”自己提前烧一烧曾毅这个冷灶多做一些人情出去,绝对是不会错的。 把手里的这支烟吸完尤振亚道:““好”你就抓紧时间去准备吧” 既要考虑充分,还要吸取这两天的不足和教训。,” 曾毅就起身告辞,道:“.我们一定认真总结,充分考虑!,”曾毅明白,尤振亚的意思,是明天别再让唐浩然搞出什么迎来送往的戏码,免得到时候又让他为难。 尤振亚就摆了摆手,道:“.方案拿出来后,就立刻送过来,我会一直等着的!,” 回到房间,曾毅把尤振亚的意思对邵海bō讲了讲,邵海bō立刻召集保健组的成员开会,商议措施和责案。 等把方案交给尤振亚,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曾毅想起忘了告诉唐浩然一声,刚把手机打开,唐浩然的电话就第一时间打了进来。 ““我说曾毅啊,你这电话终于是打通了!,”唐浩然抱怨了一句” 道:“.老首长们现在到哪里了?北原市那边已经乱了套,听说他们今天接到的老干部团,竟然是假的,现在其他几个有可能会被老首长走到的地市”全都是人心惶惶。,” 曾毅笑了笑,道:“.老首长是来弘扬红sè文化的,又不是来打仗的,至于这么紧张吗?,” 唐浩然心道曾毅这话说得轻巧,老首长们喜怒无常,万一有什么不该看的,让老首长给看到了,不该听的,传到了老首长的耳朵里,那下面的这些领导就是平时敢得再好,也要跟着倒霉了,他道:“.说正题吧”不然我这觉都睡不踏实!,” “.情况还是那个情况!,,曾毅把声音放低,“.老首长们不喜欢迎来送往!,” 唐浩然就明白了,道:““没有别的情况了?,” “.没了!,”曾毅说到。 唐浩然也不多问,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电话里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好了,时间不早,你也快去休息吧”等这次的任务完成,一定要到博阳来,好好地玩上几天!,”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再说吧!哈哈!,”曾毅笑了笑”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徐老不请自来,突然莅临保健组的饭桌”让保健组的人集体受宠若惊,慌乱无措。 好在邵海bō反应快,急忙带领大家鼓掌,道:“.老首长莅临保健组检查工作,是对我们保健系统的厚爱,同志们都是备受鼓舞!,” 其他人急忙点头称是,纷纷附和。 ““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嘛!,”徐老朗声一笑”摆摆手”道:“.我今天过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向南江省保健组的专家们道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极度纳闷,一番左盼右顾之中,就都看向了曾毅这两天去老首长那边执行过保健任务的,好像只有曾毅。 ““我个人有一个很多年的老毛病了,昨天在小曾同志的治疗下”已经大大见好!,”徐老显得很廾心,说出谜底,就在曾毅肩膀王拍了一下道:“小单啊.你很不错有两下子!” 曾毅笑道:““徐老,这可不全是我个人的功劳,昨天就是换了其他同志去,也肯定都有办法说不定治疗的效果更好!,” 徐老哈哈一笑,也不让曾毅为难道:“.有小曾个人的功劳,也有集体的功劳!南江省保健系统能够打破常规,敢于启用像小曾这样优秀的年轻专家,是有魄力、有担当的:这也说明南江省保健系统这个集体,是有水平、是务实的!大家都是好样的嘛!,” 保健组的专家,顿时都觉得脸上有光,平时大家也没少执行任务,但像徐老这样亲自到保健组道谢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呢。 徐老讲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也没有多待回老干部团那边去了。 大家再次入座接着吃早饭,心道尊毅运气真好,去治个打嗝”竟然还顺手把徐老的老毛病给治了这下可在老首长那里挂了号,以后不发达都难啊! 正在胡思乱想呢又有两位老干部联袂而来,还是同一件事,老首长身上的老毛病,在曾毅的治疗下,已经见好了。 这一下,就把保健组的所有专家都给镇住了,之前大家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服气,但现在这种念头却完全打消了。 老首长身上的毛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能治的话,早就治好了”连中央保健委的大权威、大专家都束手无策,如果换了是自己去,大家都自问绝不可能比大权威还更有办法”但曾毅去了就有办法,不仅能治,而且还有奇效”短短一天就见效果,这可不是一般大夫能做到的! 看来曾毅以前能被方南国看重,绝不是什么偶然和幸运,他是有真本事的。 最重要的是,曾毅不居功自傲,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功劳,大家谁也没有出力,但在老首长面前,曾毅一再替大家说话,这份心xiōng,也不是谁都能有的!试问换了自己,是否能把这个功劳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呢! 在国内的医学界,可不是你水平高、造诣深,地位就一定会高的,大人物随口一句评价,就能让你少奋斗几十年”现在有了三位老首长的亲口称赞,这趟回去之后,大家就等着计职吧! 车队下午到达博阳,在参观了一处著名的红sè景点之后,就结束了当天的行程。 第二天,车队从博阳出发,往下一站一站走,没有再返回北原市,根据尤振亚的安排,北原市被放在了行程的最后。 每天休息的时候,曾毅就去给几位需要针灸治疗的老干部进行治疗,按照他的计划1,等老干部返回京城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再进行针灸了,只要按照自己的办法进行后续调理,这些老毛病就会逐渐好转痊愈。 曾毅给出的办法,也都很简单,不需要天天吃药,有点类似于用豆子“.磨,”劳伦xìng子的,都是以食疗、疗养为主,药物只是辅助。 老干部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器官衰老,要想一点毛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一味地加强用药,只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是白折腾!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减轻痛苦的前提下,让老干部在带病之中延年益寿。 当年的长征路线,其艰苦程度远远超乎想象,其中很大一部分路程,都位于雪山草地之间,人烟稀少、鸟兽绝迹,这些客观条件,既便是过去了几十年,也照样是存在的。 虽然南江省政府一直都在努力,也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但一没有人,二没有路,三来地形偏僻”第四气候恶劣多变,面对这样的客观事实,就是大罗金仙再世,怕是也难有什么好的办法。 随着行程的进展,车队慢慢驶出了经济发达的地市,开始进入这些偏远的地区。 按照事先的计划1,今天是要重走当年的一个高山路段,这也是本次行程之中,唯一一个未经任何开发的纯野外地点。 车队从当地城里穿过的时候”车外的情况看起来还tǐng繁华的,但出城之后,视线之内全是高山峻岭,立刻就变得非常萧条。 地势也在不断地增高,保健组的大夫早早拿出预案,在零号车上准备了一些氧气枕,另外还让每位老首长在出发之前,都服了两颗预防高原反应的药物。警卫组的人,更是做好各种应急准备,带上了卫星电话、定位仪之类的设备,另外还准备了担架和小型自供电设备。 再往前面走,通信随时可能会遇到障碍,而一旦进入山区,很多以前非常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起来,比如遭遇突发事件,外面的支援一时很难到位,这就需要自己提前做好准备。 车队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等拐入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后,路一下就变得异常难走,好在距离目标位置已经不远了。 指挥车此时发来消息:车队靠边,大家步行前进!@。 第350章 状况 下车之后,迎面就是一股干冷的寒风! 邵海波皱眉看了看群山尽头处的雪峰顶,回身大声吩咐道:“同志们,情况特殊,今天大家都辛苦一点,把能带的设备,都尽量带上!” 保健组的人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了,没有多讲任何话,当下就按照事先早就定好的安排,开始行动,年轻的扛设备,年纪大一点的提医药箱!保健组的年轻人,其实就曾毅和邵海波两个,曾毅还好说,但邵海波许久不锻炼了,扛设备倒是没有问题,问题是能走多远!平地里估计走不出一里地,邵海波都要腰酸tuǐ软了,何况今天还是高原爬山。 警卫组的领导大概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行程,考验最大的不是警卫,而是保健工作,于是特例派了两名结实健壮的战士过来,帮忙扛设备,好歹减轻了一些保健组的负担。 收拾妥当,大家开始前进。 因为没有现成的路上去,所以行进的速度很慢,大家扛着设备,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山脚下竖了一块石碑:“第x方面红军谭越以雪山旧址”。 邵海波气喘如牛,扶着石碑上看了一下前方,石碑就在脚下,可真正的雪山好像还远在天边呢。保健组这一路使出了浑身力气在尽力追赶,可跟前面老干部的距离,却谭越谭越远了。他拧开水壶,猛地灌了几口,顾不上休息,道:“同……同志们,再加把劲,一定要保持和老首长不超过500米的距离!”曾毅背了两个包,两只手还各提一个药箱子,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可他身后的那些老专家却不行了,一个个汗流浃背、双tuǐ发软,要不是强撑着,怕是早就要坐在路边歇息了。 “师兄!”曾毅此时看了看邵海波,道:“往常的参观行程,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今天这个情况,怕是要超过四个小时了” 邵海波点点头一边喘气,一边也是面lù忧sè,照这样的〖运〗动量,老干部的身体今天难免要超过负荷上了岁数的人,一旦过度疲劳很可能就会引发很多老年性的疾病。 这里山高水远的,自己带来的设备也大多是应急性质的,万一出现个什么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得提醒一下尤秘书长啊!”邵海波明白曾毅的意思,稍作思考,就拿出了挂在胸前的通讯器。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了雄厚嘹亮的歌声:“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 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 雪山低头迎远客………” 雄壮豪迈的歌声,在空旷无人的山野之中,来回jīdàng,老干部们唱的正是著名的《过雪山草地》。 邵海波这个电话就没法打了听歌声,老首长此时非但没有一丝的疲惫反而是正在兴头上呢,自己这个时候去提醒,怕是也没有任何的效果。 叹了口气,邵海波把通讯器收起来,道:“加点小心,咱们赶紧追上吧!” 保健组的几位老专家,也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不禁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脚下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力气。 曾毅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干部队伍,眉头紧锁,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这个情况,可是很不妙啊。 望山跑死马,又走了半个小时,等转过一个山头,保健组的人往下一看,之前山脚下的那块石碑,竟然还能隐约还能看得见! “不行,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邵海波终于下定了决心,摘下胸前的通讯器,再往前走的话,一旦出现问题,想要迅速撤到救护车前都非常困难,自己根本负不起这个责啊。 “零号,零号,我是四号!”邵海波打开了通讯器,呼叫贴身跟随老干部的尤振亚。 通讯器里传来尤振亚的声音“橡讲!”秘书长,不能再让老首长往里面走了,否则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将无法及时进行处理!”邵海波说到“我建议立刻返回!”尤振亚何尝不知道这个,他平时养尊处优,走到现在,也是双tuǐ稀软,全靠一口气在撑着,之前在石碑那里,尤振亚就建议老干部们返回,他觉得这次的活动主要就是一个意义,没必要真到当年那座雪山跟前走一遭。 可这个建议被老干部们驳了回来,老干部看到远处的雪山,就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邵院长,你的考虑很有必要,我会再向老首长建议的!”尤振亚顿了一下,道:“小曾同志呢,你通知他一声,让他尽快赶到我这里来!”邵海波就猜到尤振亚的意思了,多半是他劝不动老干部,想让曾毅过去再试试,当下邵海波道:“好的,我让他先跟上去!”放下通讯器,邵海波就对走在前面二十米外的曾毅喊道!“曾毅一一一一一一… 刚喊出名字,jīdàng在山谷中的歌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段拖尾的回音,整个山谷一下安静了下去。邵海波吓了一跳,抬头望着前方,心道不会是自己这一嗓子,把老首长给惊到了吧。 保健组的人也被这个突然情况给搞懵了,集体停下步伐,抬头望着前方。 “邵院长!邵院长!” 挂在邵海波胸前的通讯器,此刻发出尖厉急促的叫声,对方甚至连代号都没来得及喊,而是直呼邵海波的职务名称。 “我是邵海波!”邵海波急忙摘下通讯器“请” “马上!立刻跟上来!”尤振亚的声音都变了调“有老首长晕倒了!” 邵海波当时打了个jī灵,心就往下开始沉,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他也顾不得跟尤振亚多说,就又大喊了一声:“曾毅…” 眼下保健组人困马乏,能以最快时间冲过去的也就只有曾毅了,所以邵海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毅了。 曾毅听到邵海波的喊叫,把肩上的两个背包甩掉一个,扔在路边,然后就提着自己的行医箱甩开膀子朝山上飞快奔了过去,从邵海波那惊慌的喊叫声中曾毅已经意识到发生了紧急的情况。 邵海波惊hún未定,回头看着那些还没回过神的保健组成员,道:“同志们,有紧急情况发生请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前面去!”说完邵海波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过去抱着曾毅甩下的背包,竟然也跟着往前跑了过去。 保健组的专家一听,也是慌了神,急忙拎着箱子就往前赶。 “大家不要慌,留心脚下!” 警卫组的两名战士此时大喝了一声,赶路要紧,但山路狭窄,要是慌忙之中这边再摔倒一个专家,那后果说不定比前面的老首长还要严委呢。 喊完这一句两名战士也是背着设备跟在邵海波后面追了过去! 曾毅赶到的时候,尤振亚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队伍的最外面,一脸的白毛汗,急声道:“小 小曾,老首长突然晕了过去……………” 曾毅抬起一只手示意尤振亚先不要自乱阵脚,然后把肩上的另外一个背包甩掉,就提着箱子走了过去。 “保健专家来了!”尤振亚喊了一声,大家就纷纷避让,让曾毅快速通过。 队伍的最前面,几位老首长正站在一旁,脸sè焦虑,一位秘书模样的人物,手里捧着氧气袋,正蹲在地上,帮一位老干部辅助吸氧。 虽然是情况突然,但大家一点也没有乱,并没有围上来,而是各司其职,由秘书先做先期的急救处理,然后等待保健组专家的到来。 情况紧急,曾毅也顾不得跟其他老首长打招呼,而是直接奔了过去,一看之下,躺在地方的老干部,正是那位号称徐大炮的徐老,此时脸上苍白,意识昏mí,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呼吸急促,一个氧气枕被抱着秘书怀里,塑料管插在徐老的鼻孔内。 “我来处理!”曾毅蹲了下来,伸手拨开徐老的眼皮进行检查,一边问道:“说一下详细的情况!” 秘书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脸sè苍白,介绍道:“老首长之前状态还非常好,正在唱歌呢,突然之间就变得呼吸急促,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幸亏警卫组的战士眼疾手怕,及时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老首长摔倒。” 曾毅一边点头,一边又伸手在徐老的胸前按着,道:“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橡况吗?” 秘书跟了徐老很多年了,仔细一回忆,道:“没有!” 曾毅又仔细看了一下徐老的气sè,伸手先搭了一个腕脉,又搭了个虎口脉。 山上其实很冷,可尤振亚此时额上冒汗,脊背沟子湿了一大片,看徐老这个情况,应该是很严重啊,人都昏mí了! 徐老要是真出点事,自己可怎么办啊,尤振亚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一想就忍不住眼前发黑,这个后果太严重了,绝不是自己这个小身板能扛得起的! 尤振亚强迫着自己在想办法解决这个眼前这个局面,要是抬着徐老往山下走,肯定是来不及了,以最快的速度赶下去,也肯定需要一个小 时,关键是徐老还能不能经得起这个折腾:通过省军区从大军区调派直升机过来救援,时间倒是能节省一些,可山中情况复杂,飞机能不能进来是一回事,进来怕是都难以找到降落的地方。 现在唯一可以期望与依靠的,就是保健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急救,一边等待救援! 第351章 唱歌也会中毒 邵海波今天把浑身的力气全都使出来了,仅仅只比曾毅慢了两分钟,喘着粗气上前一观察,邵海波就道:“曾毅,上呼吸机吧!” 事前保健组对今天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并且针对各种病症,还做了详细的处理预案。 眼前徐老这个情况,邵海波并不陌生,这是身体缺氧时的生理反应,属于高原反应的一种,昨天晚上做预案的时候,保健组的专家还就这个病的相关症状和判断方法,刚刚做过一番交流,所以邵海波只看一眼,就得出了结论,这也完全符合今天的外部客观环境。 徐老现在意识昏迷、呼吸急促,这说明他本身的自主呼吸,已经处于了失控状态了。 按照事先定好的预案,这种情况下必须要上呼吸机。 呼吸机可以代替和改变徐老的呼吸,只要呼吸状况改善了、正常了,再加上足量氧气的供应,眼下这个情况就应该可以控制得住,就算还有别的并发症,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邵海波就从警卫组战士的手里拽过一个包,里面装的,正是一台便携式的呼吸机,属于是气动式的,以气压为动力,不需要电力就可以正常工作,是为了老干部团这次的活动,而特意准备的! 接好管线,邵海波打开呼吸机,感受了一下机器的工作状态是正常的,就准备帮徐老带上呼吸面罩! 曾毅此时却抬手拦住邵海波,道:“师兄,先等一下!”说着,曾毅还顺手把徐老鼻腔里的氧气管给摘掉了。 “曾毅,你干什么!”邵海波很焦急,这都火烧屁股了,还等什么! “我刚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应该不是高原xìng缺氧反应,而是通气过度导致的碱中毒!”曾毅说到,“现在这个海拔,还不算是很高!” 尤振亚当时脸sè更白了,中毒?什么中毒,什么人下的毒啊!尤振亚的脑袋一下就懵了,真是祸不单行啊,怎么就变成了中毒呢,这种事情发生在老首长的身上,可是非常严重的xìng质啊! 邵海波是专业的医师,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把面罩放回去,蹲下来仔细观察徐老的反应,又伸手按了几下,然后拿出听诊器去听心跳。 只是十几秒,邵海波的脸sè就白了,心道自己今天差点就捅出了大乱子!碱中毒和高原xìng缺氧可以说是同根而生的两个病,症状也几乎一模一样,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大夫来说,想要分辨出其中的区别,并不是非常困难。徐老这个情况,应该就是呼吸xìng碱中毒,如果不是曾毅拦着,自己冒然去供氧的话,可能才真的要出大事! 后面的其他老专家此时也赶了过来,一个个气喘如牛,累得双tuǐ发虚,站在邵海波身后一边喘粗气,一边双tuǐ打颤。 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就有几位专家,也跟邵海波做出了一样的结论,建议道:“应该立刻上呼吸机救急!” 邵海波的脸更白了,赶紧打断老专家的话,道:“马上进行血气分析!” 老专家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经验何等丰富,一听就知道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当下齐齐住口,赶紧打开旁边的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台掌上型的袖珍气血分析仪。 今天的这个情况发生得比较突然,大家接到消息,从山下拼命往这里赶,心里又惊又乱,等赶到这里,已经是气粗、心浮、神躁,自然就很难镇定下来,去细致地分析病情中的些微差别,心里能想到的,怕是只有昨天定下的那几套预案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医院,还有办法纠正,甚至很快就能发现;但发生在眼前这个人烟稀少、设备缺乏的大山之中,可能就是致命的。 而且这还是发生在了老首长的身上,就不但是致命,更要命呢,致老首长的命,要自己的命! 一名老专家拿出血气分析仪,然后蹲在了徐老的身边,准备进行气血分析,不过口里依旧是气喘如牛,脸上汗珠子直往下滚。 这台掌上型的袖珍血气分析仪,是美国一家公司研制的最新产品,方便携带,而且检测速度非常迅速,只需几滴血,就可以检测很多项目。南江省保健委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添置了两台这样的产品,这次活动中还是第一次使用。 采了几滴血之后,大家就都盯着老专家手里的血气分析仪,焦急地等待着分析的结果。 等了十几秒,只见那位老专家脸sè变得很难看,他手上那台最新式的掌上型血气分析仪,竟然无法启动。 连续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启动,老专家就低声道:“好像这台设备太挑环境了……” 邵海波当时差点就要骂娘,马匹的,真是屋漏偏逢,这是什么狗屁的高科技,完全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还没到真正的高原呢,就开始罢了工,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曾毅已经诊断明白了,就不敢再作耽误,一扭头,对尤振亚道:“秘书长,马上找一张稍微硬点的纸,报纸也行,或者是一个牛皮纸袋子!” 尤振亚立刻喊了起来,询问大家谁有这几样东西。 所谓的呼吸xìng碱中毒,就是因为呼吸而导致的中毒,人在过度呼吸时,会把体内的二氧化碳给大量排出去。众所周知,二氧化碳溶于血之后是酸,二氧化碳的大量流失,就会导致体内酸的浓度开始降低,升高为碱xìng,酸碱失衡之后,人体开始产生各种不适的反应,所以叫做呼吸xìng的碱中毒。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加二氧化碳的供应,促使人体酸碱重新恢复平衡。但保健组从来都没有携带二氧化碳的先例,带来的呼吸机,主要是用来供氧和调节呼吸状态的,根本无法起到治疗作用。 乔老看这些保健医生忙来忙去,你诊一下,他诊一下,都说先上呼吸机,最后却又都一言不发,便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邵海波就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了,这没法解释啊!保健组刚才不少人都喊了要上呼吸机,如果自己的解释不能令人信服,事后真有老首长认了真,去追究此事,那可就是滔天大祸了,不但是误诊,而且还是故意隐瞒真相。 此时尤振亚拿着一本杂志过来,是从一位老干部秘书那里搜刮来的,他问道:“曾毅,你看看,这个可以吗?” 曾毅点点头,道:“乔老,山上的环境比较恶劣,不太适合用呼吸机,等把徐老救醒,我再向你仔细解说!” 说着,曾毅顺手接过杂志,“嗤”一声把封皮给撕了下来。 保健组的专家集体松了口气,曾毅这个说法,倒是可以解释得过去,山上气压低、气温冷,使用呼吸机,跟山下肯定有所不同,而且徐老岁数也大了,如果大量冷空气直接进入肺里,可能会造成一些无法预估的伤害。 而且用呼吸机本身也没有错,如果这次能提前准备二氧化碳的话,现在就可以用二氧化碳混合氧气,两管其下,更有利于救治。 邵海波却忍不住捏了把汗,曾毅这是替大家出头给扛了过去,但只怕没有不能轻易就过关吧! 乔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示意保健组的大夫赶紧救人。 曾毅把手里杂志封面的铜版纸,卷了一圈,叠成一个圆锥形的纸筒,然后罩在了徐老的口鼻之上。 尤振亚的眼睛就睁大了,这个也能算是治疗吗,太儿戏了吧! 曾毅此时道:“徐老突然昏倒,有多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徐老的情绪比较jī动,长时间大声歌唱,把xiōng腔中的二氧化碳都给排了出去;二是山上气压较低,氧气含量不如山下,人会有轻微的缺氧反应,为了增加氧气摄入量,呼吸就会加深,频率也会增快,由此带来的副作用,是二氧化碳流失得更快了。这个病,就叫做呼吸xìng碱中毒,是因为二氧化碳缺乏导致体内血液酸碱失衡而引起的,我现在使用这个罩子,目的就是为了回收和利用呼出的二氧化碳。” 几句话,就把徐老这个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一清二楚! 就连保健组的几位专家,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是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把老首长唱歌的事情给忘了呢!平时自己歌时间久了,都会觉得脑袋有些缺氧呢,何况是在这种地方,又如此卖力地放声高唱,岂能不出问题! 尤振亚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呼吸xìng碱中毒,心里的担心顿时少了一半,他接着问道:“小曾,徐老的这个情况严不严重,下面该如何处理?” “徐老过一会应该就能醒过来!”曾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但稳妥起见,我建议立刻安排徐老返回医院,做一次详细的全面检查,以防碱中毒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尤其是肝肾!” 尤振亚、就道,“我方才已经联系过省里了,相信支援的直升机很快就能赶到。” 毕竟是省委的副秘书长,尤振亚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虽然心中惊慌,但在通知保健组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把这里的情况向省里通报了,相信此时省里已经联系了大军区,而大军区陆航大队的直升机,也应该起飞了。 第352章 阎王不收 等待支援的同时,大家都在焦急等待着徐老那边的治疗效果。 纸筒罩上去之后,徐老的呼吸依旧非常急促,而且越来越急促,站得近的人,都能清楚听到徐老的呼吸声,呼啦呼啦的,听着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尤振亚的心完全揪了起来,要是徐老的情况再不好转,他感觉自己都要昏过去了。 不过曾毅的脸色非常镇定,看不出有任何的慌乱,似乎对自己的诊断和治疗非常有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五分钟过去之后,徐老的呼吸频率开始有变缓的趋势了,呼吸深度也开始增加,之前处于痉挛抽搐状态的肌肉,也慢慢舒缓放松,脸上的气色明显好转。 尤振来靠得近,当看到这一个变化之后,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他就感觉背后有阵阵的寒意,当场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愈发觉得有些冷。尤振亚里面的衣服,此时已经被冷汗完全给打湿了,之前太紧张了,他丝毫没有感觉,现在被山风一吹,才觉得非常冷。 再过两分钟,徐老的呼吸频率就完全正常了,刚才呼啦呼啦的呼吸之声慢慢变得听不见了,只能看到胸腔来回起伏,十分均匀。 “徐老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曾毅凝重的脸上,此时也是稍稍露出一丝轻松,伸手擦了把汗,在锥筒的顶尖上撕了一个小孔,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招手示意警卫组的人把提架拿过来,让徐老躺在冰冷尖锐的石头上,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警卫组的快速上前,清理了几块石头,就在地上开辟出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然后把担架放好,在上面铺了厚厚的毯子。 “大家轻手轻脚,小心一些!”邵海波亲自动手,领着保健组的把徐老小心翼翼移到担架之上,然后再给徐老披了一条毛毯。 乔文德一众老干部,此时才走上前,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徐老的情况,大家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色。 “小曾!”乔老直起身子,看着曾毅,问道:“徐老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老的自主呼吸恢复正常,这说明他已经是脱离了危险!”曾毅说着,然后又补充道:“只是要想清醒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吧!”如果是年轻人,呼吸正常之后,人很快就苏醒,恢复气力,但徐老毕竟岁数大了,代谢功能衰退,所以速度就要慢一些。 乔老听曾毅这么说,才有些放心,站在那里叹道:“徐大炮十岁参加**,摆脱了围剿,翻过了雪山草地,赶跑了鬼子,敌人的炮弹把他胸腔都给炸开了,他愣是从鬼门关又闯了回来,今天要是……” 乔老的心里,也难免有些自责,这个重走红色之路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 “嘿嘿嘿”躺在担架上的徐老,此时眼睛突然睁开一道缝,森森笑道:“阎王老子……他还不敢收我……” 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甚至这句话都说得极为费力,但话语之中,却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霸之气,我命由我不由天,见着阎王不低头! “徐大炮,你醒了!”乔老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俯下身子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想要大炮你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徐老整个人还非常虚弱,嘴角上翘,想努力挤个笑容出来,结果没能成功,最后喘了口气,在担架上躺倒。 “徐老,先不要说话,不要使力气!”曾毅上前按往徐老,又侧头对邵海波道:“师兄……” 邵海波当即明白回来,赶紧拿出听诊器,道:“徐老,你躺着不要动,我再帮你检察一下!”其他保健组的大夫也回过神了,纷纷拿出各种设备,上前帮徐老做着检查。 看到徐老醒过来。而且意识清晰,老干部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走开两步站在一旁,把地方让给保健组的专家。 尤振亚站在那里不住搓手,心道万幸啊,真是天大的万幸,这次活动能把曾毅带着身边,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今天这个局面,把常做迎来送往工作的自己,都吓得七魂掉了六魂,手足无措,甚至连见多识广的保健组专家,也都有些慌了阵脚,反倒是曾毅这个小年轻镇定自基,沉得住气,把得准脉,一个小小纸筒,就起死回生!真是神了! 尤振亚心中无限感慨,徐老之前情况,已经严重到不能再严重了,意识昏迷、肌肉痉挛,呼吸困难,这要是放在医院,肯定是要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了,可到了曾毅的手里,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简单从容! 真应了那句老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保健组的专家们还没有做完检查,耳边就传来了“轰轰轰”的巨大声响。 警卫组的人将老干部护在身后,直到通迅器里传来加密通讯讯号,确认正是前来营救的陆航大队,警卫组的人就发出了位置信号。随即众人就看到五个小黑点分前后三个批次,出现在了视野内,并且朝这边快速飞了过来。 一架巨大的运输直升飞机脱离机群,缓缓靠近,最后悬空在距离地面几米高的地方,纹丝不动。 舱门找开,三名身着野战军服的大汉跳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上校军官,他快速跑了过来,眼力非常厉害,直奔乔老面前,一个敬礼,挺直胸膛道:“老着长,陆航大队谭军奉命向您报到,请指示!” “辛苦了!”乔老微微颔首,然后侧脸看着曾毅,是否可以转移,如何转移,这得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曾毅一想,就道:“乔老,我的意见,还是立刻送徐老返回,到大医院接受全面检查!另外,山里气候多变,我建议老首长们搭乘飞机一同返回。” 发生这个事情,老干部们走到雪山脚下的兴致也没了,更不可能扔下徐大炮回医院,自己却继续重走红色之路。 乔老望着雪山的方向,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就这样,立刻执行!” “是!” 谭军再次立正敬礼,不等他动手,警卫组的人就已经把徐老抬了起来,朝直升机那边运动过去。 陆航大队这次过来,虽然很仓促,但准备却是非常充分,不仅有医生随行,还把山中很可能无法降落的情况也考虑到了,所以携带了特制的登机装备。当下谭军亲自指挥,直升机上的人和下面的人齐心合力,很顺利就把徐老送上飞机,之后是老干部团的其他老领导。 等老领导都上了飞机,谭军很麻利跳上直升机,准备离开。 尤振亚站在直升机下面,此时心里才算是彻底放心,只要直升机一升空,这次重走红色之路的活动,就算是到此结束了。虽然因为今天的这个突发情况,导致活动的结果不怎么圆满,但只要徐老安然无事,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勉强完成了。 直升机开始缓缓爬升,升了几米,突然又往下沉降,尤振来当时心中一突突,心道不会又出什么变故了吧! 不等飞机悬稳,谭军就从上面再次跳了下来,然后朝这面迅速跑了过来。 “谭队长”尤振来急忙迎上来,想问问出了什么情况。 没等他说完,谭军就一抬手,大眼扫向众人“谁是保健组的曾毅大夫?” 曾毅往前一步,道:“我是!” “老首长有指示,曾大夫随机执行保健任务,请随我立刻登机!” 谭军嘴里没说别的,心中却是非常讶异,老首长亲自点的将,竟然如此年轻,真是没想到啊,南江省保健委还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邵海波二话不说,赶紧把脚边的呼吸机打包装好,然后塞到曾毅的怀里,道:“曾毅,老首长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曾毅接过呼吸机,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跟着谭军就朝直升机走了过去。 两人上了飞机之后,舱门随即关闭,直升机迅速拔高,然后在那四架武装直升机的护卫之下,朝远处快速离去。不到一分钟,就变成了一堆小黑点。 直到耳边完全听不到轰鸣声,尤振亚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下山吧!” 此刻山上剩下的,只有老领导的秘书,以及警卫组和保健组的人,下山就变得非常容易,警卫组主动派人过来帮保健组的专家把设备都扛了。 到达山下,众人不做任何停留,车队立刻启程返回荣城。 大军区驻荣城司令部。 陆航大队的直升机刚一降落,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就推着担架床靠了上去。楚振邦第一个站在了舱门口,身后是大军区的政委、其次是副司令员韦长锋,三人虽然已经接到陆航大队的回报,但情依旧不轻松,老干部团中可有几个是老将军出身,能量不小,要真在大军区的地盘上出了事,大军区这上上下下都是难辞其咎! 舱门开启,从里面第一个跳下来的,就是曾毅! 第353章 病如贼 楚振邦和韦长锋都有些意外,随即就释然了,曾毅很可能是随行的保健大夫! 第二个跳下来的,正是陆航大队的上校谭军,双脚刚一落地,就看到眼前将星闪耀,军区的大佬几乎全部到齐, 谭军异常激动,一个立正,抬手敬礼:“首长好!”楚振邦抬手回礼,问道:“徐老将军的情况现在如何?” 谭军更加激动了,自己今天成功把老首长们营救了回来,大功一件肯定是跑不了了, 只是没想到还能跟司令员楚振邦如此近距离地对话,谭军就整理一下思路,就准备回答司令员的这个问题。 刚要张嘴,谭军突然发现楚振邦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投向了自己身边的曾毅,当时他心中就震惊的无以复加, 难道司令员认识这个曾毅 果然,曾毅开口道:“楚司令放心,徐老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需要静养休息。” 能够一眼认出司令员,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肯定是早就认识,谭军的目光悄悄从曾毅身上扫过,在直升机上,老干部们只信任曾毅, 不让军医插手徐老的救护,自己带去的军医,完全成了摆设:现在下了飞机,楚司令开口就向他询问徐老的病情。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楚振邦听曾毅这么说,心中大定,道:“辛苦了,都辛苦了!”谭军站的笔直,这二句辛苦了,明显是对自己讲的。 直升机上的战士跳下来,迅速拿出一个简易的舷梯搭好,徐老就在两名军医的陪护下,首先迈步走了下来,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担架床就立刻靠了过来。 徐老双脚落地,看到这么多的白大褂围着自己,就大手一摆,神色不悦地喝到:“这是是干什么!我还没有老到迈不动腿!” 楚振邦上前两步,敬礼道:“老将军,您老雄风犹在,一点都没老啊!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还是到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比较好!” “是!徐大炮你就不要逞能了!”乔老此时出现在舱门口,笑道:“刚才在山上,你可没有这么威风啊!” 楚振邦一行又立刻向乔老敬礼。 乔老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搞得这么郑重其事,他迈步下了舷梯,走到徐老跟前,道:“老徐啊,你就给振邦他们省点事吧,去做个检查,又不能要了你的老命,要好让我们哥几个能放点心。” 徐老才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脚下不肯挪步。 乔老笑了笑,道:“小曾,来,你给这个老家伙讲讲道理!”曾毅这才上前,道:“徐老,你的身体情况很好,确实不需要进行任何治疗,只是你不去做这个检查,我们保健组就无法向省里交差,到时候领导的板子打下来,我这小身板可” 曾毅佯装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心里明白,徐老这是面子上过不去!在老干部团里,徐老自夸身体最好,结果今天谁也没有倒下,偏偏只有他倒下了,还连累大家的集体活动草草收场,徐老就是有点下不去这个台阶了。 “我看谁敢乱打板子!反了他!” 徐老大眼一瞪,怒哼了一声,只是不再坚持了,脚下一跺,就朝外面的救护车走了过去,有医生抢过来想献殷勤,却被徐老大手一甩,给赶走了。 楚振邦和韦长锋都有些意外,随即就释然了,曾毅很可能是随行的保健大夫! “振邦,给你们添麻烦了!”乔老这才伸出手,微微笑着,跟楚振邦一握,道:“我替徐老感谢大家!” “老首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是我们没有做好这个地主,今天徐老将军要是有个好歹,我这个司令员,可是没脸再当下去了!”楚振邦急忙客气,脸上露出极度惭愧的表情,他心里挺感激,刚才要不是乔老帮他转圈了几句,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徐老的犟脾气,那是出了名的。 乔老也没有多讲什么,道:“让大家都去忙吧,就你们几个到医院听听结果就可以了!” 楚振邦就明白乔老的意思了,当下一抬手,道:“老首长,车子在那边,医院方面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去!” 等楚振邦领着老干部团们离开,韦长锋转身命令在场的人都散了,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一辆军车拉响警报,在前开道,车队就冲出了军区大院,然后风驰电掣,直奔省人民医院而去。 谭军临上直升飞机,还朝车队的方向看了看,心到自己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乔老好楚司令都没有办法劝得动有“大炮”之称的徐老将军,结果曾毅一开口,徐老就主动上了医护车,这曾毅还真是不是凡人啊。徐老将军要是犯了脾气,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听说徐老还曾跟零号首长拍过桌子红过脸,事后首长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这生来就是个牛脾气! 南江省的重要领导,此时全都等在了省人民医院,从接到尤振亚的报告起,大家就始终悬着一颗心,老干部团这次来到南江,绝对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徐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好事就会立刻变坏事,而且是大大的坏事,坏到不能再坏! 这个结果,不是南江省能够承担得起的。 冰寒柏的精神极其凝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吸烟,不经意扫了一眼身旁的孙文杰,发现孙文杰的表情也是毫不轻松。 祸不单行啊! 冰寒柏的精神一下变得更为凝重了,最近几天,孙文杰的日子也是一点都不好过,他的老领导钟铁峰钟老刚到南江,就染了风寒,没能参加上这次的红色之旅活动,而是留在荣成接受治疗。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在经过治疗之后,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听说钟老今天已经卧床不起了,中央的保健委的专家,已经赶到了南江。 一个钟老,就已经让南江省难以应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徐老,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扎了堆! 根据尤振亚的汇报,经过曾毅的抢救,徐老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虽然目前情况未知,但冰寒柏也只能期望徐老千万别出事,否则可真够南江省上上下下喝一壶到了。 潘保晋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虽然鲁国亮才是南江省保健委的主任,但涉及到具体的保健的工作,却都是由潘保晋在负责的,他才是保健委的实际责任人,不仅负责省委重要领导的日常保健,还要负责,中。央首长.以及重要外宾在南江省期间的保健工作。 这次的老干部团,是南江省近几年来接待的最大规模、最高规格的【中】央首长团,省里把保健工作交给潘保晋去做,可老干部现在却一个两个接连躺倒,潘保晋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组织不力、业务不精“的责任,肯定是逃不掉了。 耳边传来警笛声,南江省的一众领导,就把手中的烟蒂掐灭,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车队的到来。 车队最前方的,自然是那辆医护车,车子停稳,徐老就在曾毅的陪同下,迈步走下车。 万幸! 冰寒柏看到徐老是自己迈步走下车的,当时心里悬着的两块石头,就落了一块,他快步上前,先把责任主动揽了过来,道:“老将军,我们南江省没有做保障工作,让您受惊了,我这个省委【书】记有愧啊!”徐老摆摆手,道:“这病就跟“贼”一样,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嘛,不赖你们!”冰寒柏松了口气,徐老的通情豁达,实在让人佩服,他忙道:“老将军,医院已经安排好了,还是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吧!” 是啊是啊,徐老您必须得检查一下,可不能留下什么隐患,否则我们的罪过大了!“周围的常委们一起附和着。 徐老一竖眉,想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道:”好,那就查一下吧!检差身体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你们放着省里的大事小事不做,却在老头子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说完,徐老一背手,迈步朝里面走了过去! 医院的大夫护士也早早把担架床推了过来,却没有派上用场,只得跟在徐老的身后,往电梯那边走了过去。 后面在车子此时也到了,冰寒柏已经看到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下了车,去给乔老等老干部开车门,当下他赶紧朝鲁国亮使了个眼色。 鲁国亮心领神会,立刻带着潘保晋等人去追徐老。而冰寒柏则带领着其他常委,掉头又去迎接乔老、楚振邦一行。 众人寒暄过去,就进了医院准备好的小会议室,等待着徐老的检查结果。 医院方面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领导,小会议室容量非常有限,老领导坐下了,剩下的椅子就不够其他人一起坐,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也没坐,就站在那里等。 有秘书在门外发现了这个情况,吓出一头冷汗,立刻跑出去叫人搬来椅子,才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冰寒柏坐下之后,感觉到有人在用目光打量自己,抬头看去,发现是大军区的司令员楚振邦。 楚振邦朝冰寒柏看了一眼,却是不漏任何痕迹,然后把视线转向了会议室的门口。 冰寒柏就明白楚振邦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讲,但是老领导在场,他不好离开,于是轻轻咳了一嗓子,借机点了头,意思是说自己知道了,会找机会的! 第354章 帮忙与留意 检查结果被送到会诊室,由南江省保健局和省人民医院共同组成的专家组,在经过仔细的分析和判断之后,一致认为虚劳身体并无大碍,鉴于今天呼吸性碱中毒发作,专家组也给出了注射葡萄糖酸钙的建议,目的是改善血液质量。 鲁国亮亲自盯在会诊室,在专家组得出结论之后,他还不放心,想再次确认一下,浴室把头转向潘保晋,不过鲁国亮没有开口,反而是眉头微微一皱,潘保晋的中医水平,算是厉害的,可这西医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了,只能算是科普级别。 想到这,鲁国亮又把头一侧,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曾毅,道:“小曾,说说你的看法” “我同意专家们的意见!”曾毅开了口,表示支持专家们的判断。 鲁国亮心中大定,眉头不由为之舒展,好啊,既然连曾毅也说徐老的身体无大碍,那肯定就是没有大碍了,他这才转身问潘保晋道:“保晋同志,你的意见呢?” 潘保晋点了头,道:“我认同大家的看法!” 鲁国亮料想潘保晋也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花样,那天看到曾毅不在保健组之列,鲁国亮就认为把曾毅从专家组剔除,是潘保晋在嫉贤妒能,所以这几天对潘保晋很是有些意见,你这不是给老子玩火嘛!这次要不是我坚决主张让曾毅去执行老干部团的保健任务,今天说不顶就出了大事,全靠曾毅力挽狂澜,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如果大家没有要补充的,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来执行!”鲁国亮的视线,从诸位专家身上扫过,等转到曾毅身上时他看曾毅又些欲言又止,就道:“小曾,你还有补充?”曾毅就道:“其实也不能算是补充,只是根据我这几天对老首长的观察,发现徐老将军不喜欢吃药打针这一套,而且以徐老目前的状态注射治疗也不是必须手段,我想是不是再搞一套备用方案比如通过食疗来调理。” 鲁国亮心道有道理,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有备无患嘛,当下就道:“小曾的考虑很周全嘛我就看先拟一个食谱出来吧!”拟一个食谱,可比确定一套治疗方案要容易多了。吃错药了会有副作用,但吃错饭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在座的都是专家,不大一会,就定下了一套营养食谱。 鲁国亮把两个方案都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语,就站起来道:“我马上去请示徐老将军!” 徐老做完检查,就去小会议室,此时正在应付着南江省一众领导的嘘寒问暖。 鲁国亮捧着专家组的方案,敲了敲们然后走了进去道:“老首长,各位领导,徐老将军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结果出来了,就讲吧!”徐老坐在那里一只手放在大腿上,不住摩挲似乎对检查结果一点也不在意。 “经过对检查结果的认真分析和比对,专家组一致认为徐老的健康状况良好,各项指标也基本正常。但基于今天的这个意外情况,以及检查结果的辅助判断,专家组还是拟出了两个治疗方案!”鲁国亮翻开手里的文件,道:“第一,是静脉注射;第二,是饮食调养,两套方案的具体细节,都落实在文件上了!” 徐老一听,就道:“既然状况良好,还搞什么静脉注射,就饮食调养吧!你们这些大夫,动不动久让人打针吃药,好人也要给打坏了!” “那就按照徐老的意思,饮食调养吧!”鲁国亮笑着把文件一合,然后交给了徐老的秘书,心道果然让曾毅给料中了,这徐老将军如此反对药物治疗,要不是提前拿出了两责案,这会工夫估计自己都要给晾在这里了。 徐老此时朝着众人一拱手,道:“就这么点小事,你看还把大家都给惊动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乔老呵呵笑了一嗓子,道:“只要你没事,我们老哥几个也就放心了。” “这大夫不是说了吗,没事!”徐老笑着站起来“这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看大家不如回去休息吧,今天爬山也肯定累了!惭愧啊,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不争气,搅了大家的兴致!” 老干部们集体笑,道:“大炮啊大炮,这话能从你的嘴里出来,可真是稀奇!” 既然徐老的身体情况良好满大街也就没有必要待在医院了,当下一起出了会议室,前簇后拥,浩浩荡荡直奔电梯间而去。 把老干部送上车,冰寒伯朝楚振邦伸出手,道:“楚将军,我代表省里再次感谢您,今天要不是人民军队的鼎力相助,怕是就要大事不妙了!” 楚振邦微微一握,道:“我也是着实捏了把汗啊!” 冰寒柏抬手邀请道:“楚将军要是不忙的话,就赏个脸,到我那里喝杯茶!”他还记着刚才会议室的事呢。 楚振邦道:“不了,还有好多善后的事情要处理呢!” 冰寒柏也不强求,抬起手道:“那我送送楚将军!” 楚振邦这个倒是没有拒绝,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座驾邹了过去,冰寒柏紧跟其后,其他南江省的领导也要跟上,却看楚振邦的秘书程兴伟目光不善,只好讪讪站在那里,看着冰寒柏送楚振邦上车。楚振邦一边朝车子走,一边侧过头,向冰寒柏道:“寒柏同志,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协调啊!” 冰寒柏一点也不意外,笑道:“楚将军尽管说就是了,拥军工作,我们南江省可向来都不含糊!” “接到总参方面的通知,很可能要在南江省修建一座老干部疗养接待中心,在这个事情上,还请寒柏同志多过问多帮忙啊!”楚振邦说道。 “楚将军大可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地方上协调的,我们一定会尽全力配合。”冰寒柏嘴上这么说着,心理却已经斟酌开了,总参方面突然突出要在南江修建老干部疗养中心,事先又毫无征兆,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冰寒柏可不是一般人,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那天纪念馆开馆仪式上翟老的微服私访,心里当下就有些明白了,这座疗养中心怕是要有大首长来住啊! 要不是如此,楚振邦肯定也不好专门就此事来向自己打招呼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些军方领导的地位,比起地方领导有一种天然的优越,如果仅仅是建一座普通的疗养院,大军区顶多是派一位后勤部在前来传达一声,或者干脆就委托给省军区来经手操办了。 楚振邦把这个事情点到,也就不再多说,抬步去上车,一只脚都要踏上了车了,却突然又转过身,神色凝重地道:“寒柏同志,通过今天这个事,我还有个想法:保健工作至关重要,咱们是不是可以再这方面多想想办法?” 冰寒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大首长到了,保健工作肯定就要跟上,楚振邦提起这个,也不是无的放矢,他道:“楚将军说得极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彼此加强交流,建立一个长效合作机制,共同提高,共同进步!” 楚振邦点点头,道:“南江省保健系统有很多优秀的专家,让我都很是眼红啊,比如今天那个叫曾毅的小同志,十分了得啊!” 冰寒柏听出楚振邦的意思了,这是向自己推荐曾毅呢,他客气道:“部队上的那些大军医,才叫有水平呢!” 楚振邦伸出手,跟冰寒柏握手道别,然后就上了车。 程兴伟此时快速跑了过来,帮楚振邦合上车门,然后跳上副驾驶位,车子就疾驰而去,离开了省人院。冰寒柏站在那里,他的座驾就驶了过来,停在面前,上了车,冰寒柏靠在座椅上,琢磨楚振邦的意思,既然他向自己推荐曾毅,那肯定是有一个目标位置,是什么位子呢? 一众领导离开,潘保晋才从电梯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曾毅。 走到车子跟前,潘保晋拍了拍曾毅的肩膀,道:“小曾,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听到保健组的同志讲了,这次多亏你了,否则后鬼不堪设想!” “作为保健组的一员,保证老首长的生命健康,这是我应该做的!”曾毅笑了笑“如果潘厅长在场,肯定比我处理的更好!” 潘保晋心中唏嘘,换了任何人,如果被保健组反复提名除名,都不能做到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可潘保晋没有从曾毅的言语神态中看出任何不满。他笑了笑,道:“对了,有件事,可能需要小曾你帮我多留意啊!” 曾毅笑道:“潘厅长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吩咐。” “以前我的那个助手王彪,我不怎么满意,已经打发他离开了,小曾你是学中医的,认识的年轻中医肯定比较多,如果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帮我留意一下!”潘保晋说到。 曾毅先是意外,随即就明白了,潘保晋这是在向自己表达善意呢。其实曾毅也早就猜到了,自己被保健组除名的事情,肯定是王彪搞的鬼,以潘保晋“小叶天士”的名声,还不至于搞出这么没品的事。现在乔老来南江点了自己的名字,王彪的把戏就被拆穿了,潘保晋自然不能再容忍他了。 第355章 非战之罪 潘保晋都这么讲了,曾毅也就不搞那些虚头吧脑的就直接说道:“我的身边正好就有这么几个比较合适的人选,既然潘厅长信得过窝,那我回头就把他们的资料给你送过去,让你过目!” 这方面,曾毅还真有合适的人选,自己的那位同学范万勤,就是块搞中医的好材料,肯下苦功夫钻研,人野认真仔细,而且跟潘保晋一样,都是小心谨慎的行医风格,如果跟着潘保晋学医的话,肯定能非常合得来,将来的前途也不用发愁了。 “好,好!”潘保晋看着曾毅如此直爽,丝毫没有娇柔做作,心中高兴之余,也有些唏嘘,难怪黄老对曾毅极度赞赏,此子确有不俗之处啊,拿得起,放的下,心胸之大,非常人能比!他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小曾你了,你抓点紧,我的身边还真少不了一个帮手!” “潘厅长放心,回头我立刻去办这件事!”曾毅笑到。 潘保晋又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转身进了车子,离开了省人院。 之前守在紧急通道的警卫,此时也已经消失不见,曾毅看了看时间,然后迈步朝医院门口走了过去,准备拦车先回为向南那里。 曾毅这次的任务,是负责红色之旅活动期间老干部的健康,现在老干部都已经返回荣城,活动就算是结束了,刚才潘保晋也没有再做后续的交代,也就是说,曾毅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回高新园区,也有些来不及了,不如好好歇息一天,明天再去上班。何况曾毅今天扛着设备上山,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更不用提别的了,确实需要休息一下,换身衣服。 韦向南刚好在家里,看到曾毅回来,非常高兴,亲自下厨坐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汤卫国回来了,兴冲冲道:“曾毅,听说你今天又大出一把风头,把徐老将军的病给治好了?”汤卫国是荣城警备司令部的,重点负责荣城的卫戍,在荣城的地界上发生这么大事,当然难以逃过他的耳目。 曾毅摇头苦笑:“我宁愿不出这个风头!老将军突然在山沟里躺倒晕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要设备没设备,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一真出了岔子,后果可就难说了!” 汤卫国在饭桌前坐下,挠了一把光头,其实他也清楚,保健医生可没那么好做,看看医院有那么多的医闹就知道了,何况还是给老干部治病呢,一个处理不慎,不合乎规定,那可就麻烦大了,他笑着问道:“怎么样,徐老将军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只是小毛病,休息两天就好了!”曾毅说到。 韦向南帮汤卫国盛了一碗饭,然后说道:“小毅,这次钟老是不是没有参加红色之旅的活动?”曾毅点点头,“是,钟老就留在了荣城。” “钟老师生病了吧?”韦向南问到。 曾毅心道韦向南的消息还不是一般灵通,这件事情,自己也只是猜测,具体的情况,省保健委并没有向自己通报,他道:“应该是!纪念馆开馆那天,我见过钟老一面,当时看他的气色,应该是患了感冒。” 韦向南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曾毅的碗里,道:“我听到的消息,说是钟老的病情非常严重,中央保健委的医疗小组,已经特地从京城赶了过来!” 曾毅十分意外,诧道:“不会吧!钟老的病,能有如此严重?” 韦向南道:“情况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还有,你不是已经不是保健局得专家了吗?” 曾毅就知道韦向南提这件事的目的了,完全是出于好心,她是在提醒自己:钟老的病或许非常严重,既然你已经不是保健局得专家了,那就不要去掺和保健局得事情了,如果保健局来请,你也尽量想办法推辞掉,你治得好,那是职责所在,而治不好,就是一桩大麻烦,何必吃力不讨好呢,安安心心在高新园区做事,即便你捅出了天大的篓子,哪怕是得罪了省长孙文杰,姐姐我也可以为你兜得住,但保健局得事,可就十分难讲了! “我知道了,姐!”曾毅笑了笑,韦向南的关心,让他很感动。 “行!赶紧吃饭吧!”韦向南笑着,“这几天到处乱跑,估计也没怎么正经吃饭!多吃点!” 吃完饭,曾毅坐到客厅里看电视,今天的《南江新闻》用很大的篇幅,来报道老干部团重走长征之路的画面,在这次活动中,省里派了一名专业的摄影师全程跟随,将老干部活动期间的珍贵画面,都拍摄了下来,只是在活动没结束前,省里不进行报道罢了。 这样做,一是为了满足老干部不想惊动地方的要求;二来省里叶有自己的考虑。一旦提前报道,那所有的人就都知道这件事了,省内那些**的人,还不闻风而动,前去那些景点去堵着老干部告状嘛! 曾毅对于现在的**制度,是极其不满,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位“天才”设计出的规矩,**办在收到**和举报材料后,要打回原单位进行处理。 试问天下还有如此荒唐的规矩吗?一个单位的科长如果要举报局长,举报材料递上去之后,兜兜转转,最后又交给原单位,也就是局里来处理!交给局里处理,那就是交给局长处理,你举报局长,局长岂能心悦诚服,向你来主动承认贪污受贿的事实,不整死你,局长那是要寝食难安啊! 既然正常的法定**途径被堵死了,那出现各种形式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拦车下跪,鸣鼓喊冤,进京告御状,甚至是到国外使馆去告洋状,在这种种怪事层出不穷的背后,其真正的原因,值得深思!如果不是被逼得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谁会跑那么远,费那么大力气,去搞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高新园区,曾毅非常注意制度的建设,以前诸葛谋在的时候,失地农民是高新园区**的主力军,但自从曾毅定了新的征地办法,一切公开透明化之后,在新征地过程中,至今还没有出现一例农户**的事情。 以前诸葛谋遗留的问题,也在曾毅的不断努力之下,绝大多数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其实失地农户的要求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有饭吃,有地种,这两个要求很难吗?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邵海波的电话打了过来,道:“曾毅,徐老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曾毅笑着,“检查的结果都很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邵海波松了口气。 “师兄你们现在到哪了?”曾毅问到。 “刚下了高速,正要进城!”邵海波说到这里,电话里传来其他几位保健组专家的声音,过了片刻,邵海波道:“曾毅,你现在在哪呢,保健组的同志提议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在家呢!”曾毅说到。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去把车上的设备交还,然后大家就在靖江大饭店**!”邵海波怕曾毅不肯出来,道:“这是大家的意思!毕竟一起执行任务好几天了,彼此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你出来一趟吧!” 曾毅已经吃过饭了,但是邵海波这样讲,他也没法拒绝,道:“好,我现在就过去,这几天大家对我都挺照顾的,我来请吧!” 邵海波笑了笑,“你人到了就行,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曾毅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韦向南道:“南姐,我得再出去一趟,师兄回来了,约一起吃个饭!”“早去早回!”韦向南嘱咐了一句,“别喝酒了!” 曾毅出门,心里多少猜到了今天这顿饭的主题,白天自己帮大家把乔老的质疑给挡了过去,这其实是帮大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所以保健组的专家们主动提出聚餐,也就一点都不意外了。虽然这些专家每天也在为升职评级的事,而彼此明争暗斗,但比起真正的官场中人,还是要厚道了很多,知道哦要心怀感激知恩图报! 白天之所以要帮大家,曾毅也没有多想,他做过保健医生,最清楚大家的难处,在权势光环的巨大压力之下,谁都很难保证始终有一颗平静的心。再说了,今天的情况也极其特殊!试问,谁能够扛着十几二十公斤的设备,来上一个三公里越野跑,然后立刻给病人治病,还能一诊就准? 而且保健组的专家大多都上了岁数,没有当场跑断气,已经算是万幸了,否则今天躺着回来的,就不止一个了。 曾毅捣的比较早,把包间一定,凉菜一点,然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大家。 足有半个多小时,邵海波才领着保健组的专家过来,每隔人都是风尘仆仆,看来都没来的及洗把脸。 “等久了吧!”邵海波笑着问到。“刚到,刚到!”曾毅笑了笑,邀请大家入座,道:“大家快请坐吧,这一路赶回来,肯定是累了,我让饭店沏了壶好茶,咱们先喝口水,解解乏!” 一句话,就让大家心里暖烘烘的,还得是自己人,才能知道保健大夫的辛苦之处啊! 众人落座之后,年纪最长的一位老专家就提起被子,道:“今天多亏小曾了,不然大家此刻在那里喝茶,可就没个数了!我提议,大家先敬小曾一杯!” 曾毅急忙站起来,一把按下老专家的杯子,道:“这可当不得!外人不知道,咱们当大夫的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做医生,年龄是个宝,越老经验越精熟,这方面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但今天这个情况刚好相反,我恰恰是沾了年轻的光,腿脚还能跑!” 大家仔细一品,就感觉到了曾毅的厚道,一句话,把自己这帮老专家的面子全给照顾到了,今天大家之所以失误,非战之罪,二十年纪不允许了! 第356章 搬山酒 保健组的人从雪山脚下一路赶回荣城,此时也确实是饥困交迫了, 看曾毅坚持不肯受这一杯酒,大家也就作罢。在邵海波的提议下,大家为圆满完成此次任务喝了一杯,便开始吃饭。 席间老专家不由感慨一句:“以前小曾就是专家组的成员,但没有跟他多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搞中医的,没想到小曾在西医方面,也是造诣颇深,还是位全才啊。”在座的人齐齐领首,呼吸性碱中毒,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西医名词,今天曾毅给徐老诊断出这个结论,确实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 在执行任务期间,大家都是把曾毅当中医看的,所以事先商定方案的时候,只要跟西医有关的,大家都会选择性地无视曾毅,也从不征求曾毅的意见。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这些人的门户之见太深了,井水是水,河水难道就不是水吗!都是为了治好病,何必硬分出个中西,搞个井水不犯河水呢。 曾毅摆摆手,笑道:“上大学的时候,我选修的是西医诊断学,正好师兄是搞西医的,平时没少指点我,耳熏目染,所以我也知道一些西医方面的知识,但肯定是比不上在座的前辈。”邵海波知道曾毅这是在维护自己,邵海波能够担任这次保健组的组长,主要是沾了他这个省人院副院长的身份,但保健组的这些老专家,未必就能心服口服。现在曾毅这么一说,那邵海波来担任这个位置,就变得无可非议了,曾毅的西医知识是我给指点的,水平已然都这么厉害了,谁还有话可说。 “主要是曾毅悟性好,人也肯学!”邵海波笑了笑,就把这个话题岔过,然后举起杯子,道:“感谢诸位同仁的鼎力相助,这次任务才能圆满完成,我敬大家一杯!”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邵海波高兴,老专家们开心,曾毅也有不小的收获。 在最能排资论辈的专家组里,曾毅这个年轻的娃娃大夫,自然是极其不受待见,所以他被踢出专家组后,也没有专家为他出头讲话,但通过今天这个事,曾毅就算是树立起自己在南江省保健系统的威信了。 第二天早上,徐力开车过来接曾毅,回高新园区去上班。 一进管委会的大院,李伟才就笑着小跑过来,道:“曾主任,你回来了!”曾毅笑了笑,道:“李主任,以后不要这样了,有什么事,等我进了办公室再说也不迟!” “曾主任这趟出门,一去就是好几天,早上徐力说去接你,我这一高兴,就在办公室坐不住,所以下来看看!其他同志还建议搞一个欢迎仪式,我知道曾主任不喜欢这一套,就给拦住了!”李伟才打量了一下曾毅,道:“曾主任,看你气色这么好,就知道这次出去事情一定办得非常顺利!” “还行,还行!”曾毅也拿李伟才这个样子没什么办法,一边上楼,一边问道:“家里的情况,最近都还好吧?”“一切都好!”李伟才一挺腰杆,道:“有曾主任你主持大局,没人敢乱来的!” 进了办公室,李伟才把这几天管委会的重大事情,向曾毅做了一个汇报,然后拿出需要曾毅补签的文件,请曾毅签了字。之后管委会其他的几位副主任,以及下面各局所的头头脑脑,也听说曾毅回来了,于是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纷纷跑了过来露脸。 下午管委会又召开了一次班子会议,把市里的几个重要通知传达了一下。 等散会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簇拥着曾毅走出会议室,有人提议晚上管委会的班子成员一起吃个饭,庆祝曾毅回来。 曾毅不喜欢这些无意义的应酬,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楼下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这里是白阳市高新园区的管委会吗?” 大家就停下脚步,站在过道上朝下看去,只见管委会的门口,站了个一头银发的老头,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男子,目光锐利。 门卫指了指一旁硕大的牌子,道:“这不写着的嘛!” 老头一背手,道:“那个小曾曾毅,是不是在这里上班啊?去告诉他,就说我找他!”声音苍劲洪迈,整个管委会大院都听搦艮清楚。 会议室门口的人不由集体倒抽一口冷气,在白阳市,谁不晓得曾主任的威名,就是市里领导相请,那也得客客气气称呼一声“曾毅同志”这老头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开口小曾,闭口曾毅,直呼其名,毫不避讳! 门卫似乎被老头的这幅派头给镇住了,问道:“你找我们曾主任? 没请问,你是……” 老头没说话,老头身后的年轻人倒是开了。“你把他叫出来就行了!”口气非常冷,意思是这个问题不是你一个门卫该问的! “曾主任,我下去看看!”李伟才说到,他觉得这个老头有点过分了,你来找我们小曾主任,说明来意直接上办公室来也就是了,怎么还让小曾主任亲自下去迎接呢,这架了未免太大了吧! 曾毅一抬手,笑道:“走,大家下去迎一迎,咱们管委会来贵客了!”说着,曾毅就在前面进了楼梯间,下面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徐大炮徐老! 门卫一时搞不清楚徐老的来历,但他在管委会守大门,也算是见过识广了,能看出徐老的气派不小,心想着说不定是个什么大人物呢,于是就进了门房,拿起电话准备请示办公室。 刚拿起电话,管委会的一众领导,就在曾毅的带领下集体走出了大楼。 “老首长,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做好接待工作!”曾毅就笑着朝徐老迎了上去“欢迎老首长莅临高新园区,检查指导工作!”徐老爽声一笑,道:“别给我来这一套!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能检查个啥工作!”管委会的领导被曾毅口中的“老首长”三字给惊到了,一个个露出灿烂的笑脸,心里拼命琢磨眼前这位老者的来历。 “老首长往这里一站,就是对我们工作的一种鞭策和鼓励!”曾毅说完抬起手,道:“老首长,请里面坐!”徐老笑呵呵背着手,率先迈步朝楼上去了,曾毅和管委会的一众领导跟在后面。 进了楼道,徐老道:“小曾,就不要惊扰大家了,我到你办公室坐坐就行了!”曾毅就明白徐老的意思了,回身说道:“那大家就都先去忙,按照刚才会议上的商定的方案,抓紧落实吧!”众人连连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但心里却是有些小小的失望,这位老首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老领导,如此天赐良机,可惜自己竟然连老领导的姓名都没弄明白,就给赶了回去,更别提什么表现了。还是小曾主任的路子硬啊,老首长竟然还专程到高新园区来找他! 进了办公室,徐老扫了一眼,对里面的布置摆设还算满意,并没有那些铺张浪费的坏毛病,于是就笑呵呵坐在了沙发上。他的那位警卫员,很自然地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狼顾虎盼,警视四方!“徐老,您应该在荣城好好休息才是啊!”曾毅去沏了上好的将军茶,轻轻放在徐老面前。 “这话我不愿意听,没病休息什么,好人也能给躺坏了!”徐老哈哈一笑,抄起面前的茶杯,放在仔细一嗅,问道:“这就是南云县的将军茶吧?”曾毅点头,笑道:“是,徐老您尝尝,如果喝着顺口,等回京城的时候,可以多带一些回去。 徐老对着杯子吹了几口,等茶水稍凉,就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对茶本身不予品评,而是笑道:“翟老哥真是不枉活这一回啊,还有个专门跟他有关的将军茶!你再看我,既没有将军酒,也没有将军烟!哈哈!”曾毅听明白了,这位徐老不是个喜欢喝茶的人,也不会喝茶,他的嗜好是抽烟与喝酒,而且自己跟翟老的那点关系,怕是徐老也早已知晓,否则不会毫无由头就提起翟老。 放下杯子,徐老道:“今天过来,主要是向小曾你道个谢,昨天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交代在山里头了!” 曾毅急忙摆手,道:“老首长,这可当不起,我是保健组的医生,职责就是……” 徐老大手一摆,道:“这话我不稀听!当兵扛枪,就要去打仗保家园,这是必须的,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事是必须应该由谁去做的!你救了我的命,我向你道声谢,天经地义,有什么当不起的!”曾毅呵呵笑了一声,他看出来了,这位徐老是位直性情的人,换了其他领导,可能就不会如此了。但徐老就能放下这个身段,而且不是一次了,前几天,他就亲自到保健组的饭桌上来道谢,还连累其他两位老首长也不得不过来表了态,今天徐老又专程到高新园区来道谢,这个事,其他领导是绝对不会做的。 “徐老这话不对!”曾毅摇头说到。 徐老大眼一瞪“怎么不对!” “当兵就要打仗,这话是没错,但老将军你也不能规定了只有军人才能奉献吧!我们做医生的虽说不能扛枪打仗,但为带兵打仗的老将军治个病,奉献一下自己保家卫国的心意,难道也不该吗!”曾毅说到。 徐老爽声笑着,道:“你这个小娃子,说话就会拐弯抹角,我说不过你!反正谁救了我,我就得感谢谁,这是我老徐做人的原则,不说不痛快!” “老将军可真是霸道!曾毅无奈笑着摇头。 “别人只敢说我是性情耿直,你就敢说我是霸道!”徐老佯作生气,不过眼中却满是笑意,道:“也罢,那我今天就霸道一回!既然来了,你这个做地主的,必须好好招待,否则我饶不了你!” 曾毅就笑着问道:“那徐老是想要将军酒呢,还是将军烟?”徐老沉思片刻,道:“当年队伍长征路过雪山的时候,我才是十来岁的小娃娃,在有钱的人家里卖身做苦工,听了队伍的宣传,我就铁心跟着队伍走了,这一走就是几十年,有时候做梦的时候。就想起当年喝的搬山酒吃的野菜饽饽,那个滋味香得我做梦都能给梦醒了。这次回来,本想一偿多年心愿,谁知这把老骨头不争气,走到雪山脚下了却又给拉回荣城来了,今天我在大街上转了一天也没找见有卖的地方……” 曾毅就笑了起来,道:“老首长放心,你的这个心愿,我帮你办!”说着,曾毅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问道:“李主任,我想知道,咱们白阳市哪里有最正宗的搬山酒,还有野菜饽饽一定要正宗的!” 李伟才回到办公室就坐在那里琢磨徐老的来历,想来想去,总对不上号,也实在是他知道的大人物太少了!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眼光扫过办公桌上的那份《南江日报》,上面硕大的标题:〖中〗央老干部团领导在南江重走红色之路!下面还配了一副彩色照片。 等看清楚那副照片李伟才当时一失手,就把自己喝水的杯子给打翻了,刚才那位老者,不就是这照片的徐老吗,人称“徐大炮”的徐老将军,赫赫有名的开国虎将,战场上的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一把大砍刀下,不知道让多少鬼子亡了命! 提起徐老的名字,几芋是妇孺皆知,至今不少电影电视剧,依旧还在以徐老将军为原型在塑造演绎! 李伟才实在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威风凛凛的老将军,竟然会以这么一种方式,驾临自己所在的白阳市高新园区,这种事情,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正在诧异呢,电话响了起来,是曾毅打过来咨询的。 李伟才一听就jī动起来了,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老将军要尝一尝这个搬山酒,他立刻就道:“曾主任,咱们白阳市,确实有一家专门做搬山酒和野菜饽饽买卖的小饭店,就在夜市街里面,卖的绝对是正宗的红军搬山酒,店主也是那边的人,只是毕竟是风味小吃,这店实在是太小了,条件简陋得 ……”“好,我知道了!”曾毅就挂了电话。 这个搬山酒,其实是雪山脚下当地人酿的一种青稞酒,比较烈,喝了之后浑身发烫发热,当地人说只有喝了这个酒,才能翻得过去雪山,所以叫做搬山酒。后来长征的队伍从那里路过,喝了这种酒,所以这酒又叫红军搬山酒,也叫红军酒。 别的好酒,喝了之后第二天头不疼、胃不难受,可这搬山酒因为制作工艺粗糙,喝了之后胃里就跟刀子割一样,酒量小的人,喝了当场又吐又呕,滋味很是不好受,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去喝这酒,在商店里买不到,没有厂家会专门做这种小众化的酒,只有一些在当地人开的小饭馆里,才会出售这种自家酿的搬山酒,算是地方风味的一种。 不过,曾毅倒是有点明白徐老昨天为什么为得呼吸性碱中毒了!当年他就是从那里跟着长征的队伍走的,一走就是几十年,现在重回故地,难免会有些情绪激动。这种情绪上的激动,表现在身体上,就是呼吸加快,心跳加速,从而很容易就诱发了呼吸性碱中毒。 放下电话,曾毅回身道:“老首长,地方我已经找到了,我这就让人去买回来!”徐老就道:“既然知道地方,就直接过去吧,何必多此一举!”曾毅笑道:“那个地方有点小,而且人来人往,我怕照应不全啊!”“都是借。!”徐老大眼一瞪,道:“吃个野菜饽饽,不去小饭店,难道还要去高级饭店吗!不伦不类!”曾毅还想再劝,徐老今天肯定是脱离老干部团自己单独出来活动的,真要是出个事,自己担当不起,昨天的事就已经搅得南江省天翻地覆了呢,他道:“老首长,还是……” “现在就带我去!” 徐老发了火,直接下了命令!这次可不像刚才,一瞪眼,那久经战场的杀气顿时就现了出来,这种杀气,远不是苏健纯、汤卫国可比,是乌云压城的感觉! 曾毅没办法了,硬着头皮道:“不去了就是吃饭,老首长得听我安排,否则你打死我,我也不告诉地方在哪!”“小崽子,还敢跟我讲价还价!”徐老嘴上这么说,但身上的杀气却消失不见了,刚才还是乌云压城,现在又是晴空万里,道:“废话少讲,带路!” 曾毅知道徐老这是默认了,下楼的时候,曾毅还特意把徐力叫上。 白阳市的夜市街也是比较有名的地方,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此时时间还有些早,街上的很多饭馆,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是把招幌亮了出来,做着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站在街口一看,曾毅就看到了李伟才所说的那家小饭店,当时朝徐力使了个眼色。 第357章 桌子 徐力推门下车,朝“李记夜市……走了过去,进去饭馆有两分钟,徐力又出来了,站在饭馆门口朝曾毅这边一点头。“老将军,咱们过去吧!”曾毅这才笑着请徐老下车,他让徐力提前去看,一是确认安全问题,二是看饭馆是否营业了,是否有要吃的那几样东西。徐老虽然觉得曾毅有些小题大做,但什么也没说,抬步下车,朝那边走了过去。他心里很清楚,这也就是曾毅了,如果换作别人,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出现在夜市这种地方的,所以自己也别给人家曾毅惹什么麻烦了。几人过来之后,徐力反而快速离开,过去停车了。饭馆不大,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此时还没到开夜市的点,所以空空dàngdàng,一个客人都没有。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人,皮肤黝黑,忠厚老实,看到曾毅几人进来,就拿着单子走了过来,热情笑道:“随便坐,几位都想吃点什么?”“搬山酒正宗吗?”曾毅问到。“都是自己家酿的,肯定正宗,货真价实!”老板陪着笑,道:“你们放心喝就是了,别的不敢夸,但是在这荣城、白阳两个地方,你绝对找不出比我这里更正宗的搬山酒了!”曾毅看了一眼徐老,发现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此时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便道:“先来一斤搬山酒,再把你们店里的特sè菜,一样来上一盘,野菜饽饽要多上一份!”“好,马上就好!”老板在单子上师师几笔,然后大喊了一嗓子,让伙计上菜,自己则拿起酒飘漏斗亲自去盛酒。酒就装在店里靠墙的两个黑sè大缸里,一掀开上面密封的盖子,整个店里全是酒香。徐老的大手在tuǐ上摩挲了两下,哈哈大笑,道:“就是这个味!可是谗死我了!”老板盛好酒端了过来,笑道:“这是一斤二两你们是今天的头一桌客人,我多饶你们二两!”“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徐老呵呵笑着。“不就二两酒嘛如果你们吃着可口,以后常来就是了!”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看眼前这几个人都是以前没来过店里的客人,就多饶二两酒无非是想做个回头客。菜很快上来了,除了野草饽饽外其余都是下酒的凉菜,兔头、牛**棒鸡、酒鬼huā生、泡椒笋条,店虽小,但品种还tǐng丰富,有荤有素、有卤有腌,颜sè搭配得也很好,红黄白绿,摆了大半张桌子。“还需要热菜不?有砂锅、烤鱼、炒龙虾!主食有面有米饭!”老板热情问着,道:“外面这条街上的东西,都可以点点了我让伙计去叫!”曾毅看了一下徐老发现徐老没有再叫的意思,就道:“先这些吧,不够一会再叫你!” “行,有事你就喊一声!”老板笑呵呵走了搬了张椅子坐在店门口,等着下一拨客人的光顾。徐老等不得曾毅给自己倒酒直接抄起酒壶就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大口满饮,等烈酒下喉,徐老把杯子往桌上一磕,道:“痛快啊!痛快!这酒喝起来就是带劲!”“徐老,先尝尝着野菜饽饽,胃里垫点东西再喝也不迟嘛!”曾毅就把酒壶拿过来放在了自己手边,顺势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徐力已经停好车回来了,就在马路对面的一家烧烤店的门口坐着,点了份烤肉,叫了壶茶,正慢条斯理吃着喝着,眼神警惕地盯着夜市街上的情况。徐老一瞪眼,伸手就想夺酒壶,不过想起自己来之前说的话,又悻悻把手收了回去,笑道:“好好好,听你的,就听你的,先吃菜!”翠绿sè的野菜饽饽,蘸着火红的辣油蒜汁,吃子一口下肚,徐老又道了一声痛快,胃口也不由为之一开,一连吃了好几个野菜饽饽,徐老才把筷子转移到其它几盘菜上。“我家里的那个厨子,倒是正儿八经的特级厨师,可做出的味道,还不如这家小店呢!”徐老放下筷子,眼光又瞅着酒杯,道:“小曾,这酒不错,你也尝尝!”曾毅哈哈一笑,这才拿起酒壶倒酒,道:“徐老是嗜酒之人,你能说一声好,那肯定就是好酒了,我一定得尝尝!”“来,来来,一起干一个!”徐老拿起杯子,道:“感谢小曾你的热情款待,这是我在南江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曾毅笑了笑,道:“徐老还是赶紧把这话收回去吧!否则让别人听了去,我可就要倒霉了!”徐老哈哈一笑,道:“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我不过是偷着喝了杯酒,他们就跟天塌了似的,哭天抢地,又要打报告,又下什么最后通牒,搞得我跟那不懂事的小娃娃似的,整天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们不让我痛快我也就不待见他们,从来不给好脸sè一一一一一一…,这话还没说完,坐在旁边的警卫员就低声提醒道:“首长,请注意量……………”“闭嘴!”徐老的大眼就瞪了起来,你小子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正说这个呢,你马上给我补一枪,这不是拆老子的台嘛,他喝道:“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有小曾这个大夫在,注意什么量!”“徐老,大家也是为你的健康着想!”曾毅安抚了两句,道:“小酌即可,但绝不能放纵,过则有害啊!”徐老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不要扫兴!”曾毅也就不多说,陪着徐老喝了一杯,酒一入喉,当一股灼烧的滋味就从嗓门一直延伸到了胃里,就跟被人放火烧了一把似的。徐老看到曾毅的脸sè,就哈哈一笑,问道:“怎么样,这酒味道如何?”曾毅直摇头,笑道:“我终于知道徐老你为什么会惦记这个搬山酒了!”“为什么?”徐老看着曾毅“你说!”“这酒和你一样,太霸道了!”曾毅说到。徐老爽声大笑,道:“知我者,小曾也!” 几人喝酒的工夫,夜市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很多饭店开始慢慢上客,有些生意火爆的店,都把桌子摆到了门口的路边。另外还有一些小商贩,推着小车来到夜市街,卖一些炸臭豆腐、烤妩鱼、酸辣粉之类的风味,整条夜市街上,顿时弥漫起各种食物的味道。徐老闻到外面的臭豆腐味,鼻子抽动了两下,喊了一声:“老板!”坐在门口的老板就跑了过来,笑着问道:“是不是菜不够,要添点啥?”徐老指了指门口,道:“来份臭豆腐吧!”老板应了一声,不过脸上却有些不高兴,磨蹭了半天,才叫过一名服务员,给了十块钱,道:“出去买份臭豆腐!”徐老就有些纳闷,这老板怎么回事,刚才还一脸的喜气,说是这条街上的东西都能点,现在让他去买份臭豆腐,却是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徐老于是就看着曾毅,想弄个明白。曾毅低声笑道:“徐老,这家店是固定经营,是有桌子的,而外面的那些小商贩,属于是流动经营!”徐老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表面看,这些商家都是做夜市买卖的,但细一分析,这里面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这条街上的固定店铺,都是有桌椅板凳来招待客人的,客人坐在别人的店里,却可以点了自己家的食物,如此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店面平白多出了很多张餐位,餐位就是效益,而作为客人,也非常方便,进一家店,就可以点所有店的食物,这属于是互惠互利的行为。而外面的商贩的不同了,就一个小推车,没有桌椅板凳,在那里吃东西的客人,甚至还会白占别人店里的桌椅板凳,如此只会抢了周围这些店的生意,却不会为这些店增加一个客人,自然就不受待见了。徐老看着曾毅,心道这小子看问题还是很准的,一句话就说到根子上了,可不就是一张桌子的问题嘛!随即徐老又摇了摇头,何苦彼此为难呢,都是讨生活的!“城管来了”此时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街上的小贩推起小车就跑,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影子。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手里又攥着那十块钱回来了,道:“卖臭豆腐的让城管撵跑了,没买成!”徐老只好榫罢,摆摆手,示意不必买了。过了一会,就看十几个城管浩浩dàngdàng从夜市街穿过,凶神恶煞,高声叫嚷,嘴里骂骂咧咧就追着小商贩去了,刚才还和谐安宁的夜市街,顿时被搅得鸡飞狗叫、乌烟瘴气。徐老一时胃口大坏,放下筷子皱起眉头,对于城管的恶名,他也是早有耳闻的,你收费就收费,非要搞得跟旧社会的土匪一样吗,换作是战争年代,看老子的枪能不能饶了你们!只是徐老也只能生生闷气,这属于是地方上的事务,徐老作为军方的人物,不便过问,军队插手地方事务,历来都是大忌,大到就连徐老这样的人,也不敢轻易去触碰。看着城管从店门口追了过去,曾毅也是眉头直皱,作为政府行政人员,他心里对城管这个部门很不认同。听着城管走远了,曾毅就回过了头,准备劝徐老回去,反正今天也吃得差不多了。谁知一回头,就看徐老神情严肃地盯着曾毅,问道:“小曾,你们高新园区,也有城管吧?” 第三五八章 上梁 曾毅道:“有!” 高新园区当然有城管,如今在各个地方,不管是新区,还是开发区,或者是什么生态区,城管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政府执法部门,有,一点都不奇怪:没有,才是咄咄怪事呢!在这一点上,曾毅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如实回答就是了。 “也是这样执法的吗?”徐老又问。 曾毅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像这样的情况,肯定也有!” 徐老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冷哼了一声,道:“作为人民的公仆,你没有什么要讲的吗?” 曾毅能感觉到,徐老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一丝怒气,神态举止之间,那股带着硝烟味又起来了。不过他心里倒是不怕,徐老生气,说明徐老是一位以民为本、心系百姓的老〖革龘〗命,而不是沽名钓誉的政客。 “以前老百姓有句顺口溜:电老虎,水龙王,工商税务两匹狼,此是个大流氓!而如今,这顺口溜后面又加了一句:城管一出,谁与争锋!”曾毅看着徐老,道:“本该是为人民服务的部门,却一个个都成了老百姓痛恨的对象!徐老,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道理?” 徐老神色依旧严峻,但没有说话,在等着曾毅的解释,这句话他听过,让人很痛心,但他确实没有琢磨过这里面的道理,不过是一句骂娘的话,有何道理啊! 曾毅就说道:“这短短几句顺口溜,其实就是对我们改龘革历程的总结:一穷二白的时候,我们的城市,连基本的水电都无法保证,我们是从限时供电、限时供水中走过来的,水电两个部门,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城里人的生活质量:后来搞改萃,放开了市场之后”做生意的多了,买卖也多了,市场繁荣的同时,市场管理方面的各种问题和漏洞也随之出现,毫无经验的工商税务两个部门,一下变得重要了起来:等市场化进一步加深”人口开始大范围地流动,哪里能赚钱”人就往哪里去,治安问题、户口问题接踵而来,警龘察系统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压力:而现在呢,我们在搞城市化,大量的人口往城市开始集中,为了保证城市秩序的稳定有序,城管部门就出现了。” 徐老稍微露出几许思索的表情,这么一句骂娘的顺口溜,让曾毅一解释,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然后呢!” 徐老不耐地“嗯”了一声,等着曾毅下面的话,就算你的说法很有新意,但这也不是坐视城龘管暴力执法的理由啊。 “我们的改草,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一蹴而就,期间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问题,而很多问题”都是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的!但是,我们的思维跟不上这种变化,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去解决问题” 而是怎样处理问题!”曾毅笑了笑,道:“如果用一句官样话来总结这几个部门”那就是“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具体一点,就是“以罚代管”或者说是“一罚了之,!” 徐老身上的杀气慢慢消失,他虽然是带兵打仗出身的,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但这不代表他完全不懂国家治理,他所在的位置高度,决定了他可以把很多事情轻易看明白。 虽然曾毅只是点到为止,但徐老还是明白了,之所以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部门,都变成了老百姓痛恨的对象,就是因为这四个字:“以罚代管”。 作为政府部门,在问题出现的时候,没有尽到自己的管理职责,更没有积极地去想办法解决和疏导问题,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原始的方式来处理,那就是“罚”用罚来解决一切,而将问题抛还给老百姓去自行解决适应! 难怪老百姓将国内的法律,戏称为“罚款法律”!只要罚了款,在官方看来,问题就算是干预了、解决了,自己也尽到了政府该尽的管理责任。以至于出台的各种管理办法,都以罚款为目的,在国内,如今怕是很难找到一部与罚款无关的法律了。 上面出的是一本好经,下面的人尚有可能念歪,如果上面出的是一本歪经,那下面的人则断然不会念好的。 有了法律的支持,又是以罚款为目的在进行执法,甚至还有罚款指标,这工作方法,又岂能不简单粗暴呢。在罚款这种事情上,从来就没有点到为止,只有东风压倒西风,一山还有一山高! 曾毅这小子是个明眼人啊,看得很清楚,如果这种“以罚代管”的思维模式不改变,那么城管就绝不会最后一个让老百姓咬牙切齿的部门,等新的问题出现后,还会有诸如“张管”、“李管”又或者是“Q管”、“B管”的部门应运而生。 徐老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曾毅说道:“这个问题归根结底,是大量人口涌入城市,导致城市原有的公共资源无法负荷,于是水涨船高,各种经营资源都变得稀缺,在城里租一间店面进行合法经营,不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事情。 有资本的,比如这家店的老板,他有这么一个固定的经营场所,就可以办到工商执照,甚至还可以向城管申请缴纳合法的占道经营费”把桌子摆到外面的马路上去:但月才那个推小车的商贩,本身无力负担高额的经营成本,租不起店面,而没有固定的经营场所,就申请不到合法的经营手续。合法的经营渠道被堵死了,但他还需要生活,那就只能去跟城管去打游击了,逮不住是运气,逮住了,前面好容易赚的那点钱,又全被罚了进去,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开不起店的,始终都开不起店。” 徐老微微领首,曾毅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心的,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说明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混日子,也没有敷衍塞责”而是对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思考,这一点非常难得,最怕的,就是当官的视问题不见。 “有一部分人,是无力负担这个经营成本,还有一部分人,是无需负担这个经营成本。比如刚才那个卖臭豆腐的,你让他专门*个门面来经营这种小生意根本不现实,这属于是极大的浪费!”曾毅说到这里,道:“而我们在制定管理办法的时候,没有设身处地为这一部分人的利益去弃想将他们视为是破坏分子,一罚了之问题被暂时掩盖了起来。如果我们能够提前多想上一步,哪怕是稍微做一些改变和引导,那这个城管部门,或许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又何来的暴力执法!” 就连徐老身边的警卫员,也不禁竖起了耳朵,觉得曾毅讲得很有道理,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跟城管打这个游击呢!你罚了钱,又不给指出一条合法的解决途径那问题就会一直存在下去而且愈演越烈。 徐老倒了一杯酒,猛地饮下,半响没有讲话,饭桌上陷入了一种安静之中。徐老是个暴脾气的人但不代表他不通情理,城管部门是上面要求成立的又不是曾毅设立的,自己因为高新园区有城管而生曾毅的气,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良久,徐老放下杯子,道:“还有呢?” 曾毅知道徐老这是问自己在高新园区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以前我在君山上大学,当地有个街道办,他们划出一条街,允许晚上摆地摊,一到天黑,一些下岗职工、勤工俭学的学生,就拿着从周边地区批来的外贸尾单货,在那里摆摊,人气很旺,还带动周边的饭馆生意都很火爆。街道办对每个摊位收取五块钱的管理费,每天雇人清扫一下就行了。” 徐老就道:“如此简单易行,为什么不推行呢?” 曾毅苦笑,道:“我的徐老啊,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领导会到夜市这种地方来吃饭买东西?” 徐老一怔,随即神色一黯,有些萧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践之! 上面的领导喜欢看个干净,下面的城市就拼命搞卫生:上面的领导喜欢看整洁大气,下面就大搞形象工程,把政府大楼修得宽敝溧亮一些,再把马路两边粉刷几遍:领导今天说要打造几个百亿级大企业出来,第二天下面就把几个小企业一重组合并,百亿级的大企业一夜之间就被拼凑了出来。 如此简单易行,又能被上面的领导看在眼里,这种事情,下面的人都喜欢去干!让领导高兴了,将来提拔的时候,还能少得了自己吗? 但你搞个夜市,领导能看到吗,领导能体察到你以民为本的政治胸怀吗? 只要领导看不到,那做再多的好事,也是白做!万一再出个安全方面的事故,自己立马就得被“一票否决”这种吃力不讨领导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那条夜市街,现在还在办吗?”徐老突然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叹道:“只搞了半年!工商税务城管都收不上钱,〖警龘〗察还得每天晚上过去维持秩序,大家都很不满意,几封意见信反映到上面,那位街道办主任就被下放到社区去蹲点了。” 徐老叹了口气,终于明白曾毅的难处了,在劣币驱逐良币的体制内,想要做一个好官,实在是太难了。曾毅在高新园区,肯定也在尝试着去解决很多遗留的问题,但这并不容易,想做一件好事,首先还要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考虑到,否则就是犯了众怒,这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和水平。 这和曾毅之前提到的“桌子”道理也是相通的。 “难为你了!”徐老默然说到,正如曾毅所说,病根不是出在下面,而是出在了上面,上粱都不正,下粱又怎么能不歪呢。 曾毅看徐老兴致大坏,就笑了笑,道:“徐老,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说着,曾毅一扭头,招手道:“老板,你过来一下!” 老板拿着单子又过来了,笑道:“要添点啥菜?” 曾毅问道:“老板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这店里一张桌子,每天晚上能创造多少利润?” 老板没想到曾毅会问这个,想了想,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还是答道:“我这是小本经营卖不了多少,利润也薄生意好的话,一张桌子有可能赚个四十多块,生意淡的时候,也有十几块吧!” 这么一算收益还算客观,平均下来每张桌子一天晚上能创造近二十多块钱的收入,这店里有十几张桌子,一个月下来,万把块上下,不过这跟店老板的辛苦也很难成正比,每天得操不少心,应付不少事,店里还养活了七八个伙计。 曾毅就指着门口那张临街的桌子,道:“我占这一张桌子大小的地方,每天给你三十块钱摆一个卖臭豆腐的摊老板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吗?” 老板先是愣了愣,随即就盘算了起来,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哪用得着一张桌子半张桌子就够了,挤一挤自己可能都不用少一张桌子,还能多一份收益,这个生意很不错啊,当时就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曾毅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而是又问道:“我看你这个店是晚上经营,如果我再给你三十块,早上我用店里的桌椅卖早点,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着啊,反正自己的店白天也是在那里闲着,租给别人卖早点,自己还能白赚一份收益,何乐而不为呢,当时就道:“这个行,只是你得负责打扫,用坏了东西得赔偿!” 曾毅哈哈一笑,道:“那我白天卖早点,晚上也卖臭豆腐,共总给你五十块,如何?” 老板这回倒是很痛快,道:“没问题啊,互惠互利嘛,你啥开始时候来做,我让人给你倒腾一下桌子!” “你容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吧?”曾毅笑着岔开了老板的问题。 老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里神采不断闪烁,让曾毅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思路一下开拓了,就算这个年轻人不租自己的店,那自己也可以招租嘛,明天自己就挂招租的牌子出去,不一定非要臭豆腐,烤鱼也行啊,其实外面这些推小车的也挺可怜,自己也算是帮他们个忙! 曾毅一摊手,看着徐老,道:“资源稀缺是事实,一时半会,也肯定难以解决,但节省着用,我觉得也还能凑合!徐老你说是不是?” 徐老哈哈大笑,今天算是开了眼,还是这一个店面,但让曾毅这么一点拨,却办成了三件事,这至少就解决了三户人家的生计问题,虽说他们要给店老板交点钱,但至少不会担心被城管罚款了,生意也做得长久,等有了积蓄,也可以自己去独立盘家店面了。 最重要的,还少了那些骂娘的牢骚和抱怨! 纵然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此时徐老也不得不承认一点,曾毅这个小伙子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出色,他的这份乐观和坚韧,是很多为领导者都不具备的。纵然世界一片灰暗,但这位小伙子的心,永远都是色彩斑斓的,永远都充满了热情,他能够正视一切,又能勇敢地去解决问题,没有逃避责任,没有去抱怨憎恶,更没有随波逐流。 在当下的体制内,能做到如此,已经极为难得了。 “来!”徐老举起杯子,今天他被曾毅。一番话说得心服口服,道:“这次来南江,我老徐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你这位小娃娃,你很了不起,我要和你喝一个!” “我年轻,脚跟浅,你一夸说不定就飘起来了!”曾毅哈哈笑着,陪着徐老喝了一杯。 徐老笑着放下杯子,感慨道:“之前你在车上给我一mō脉,我就觉得可惜了,还觉得你这小伙子有些不务正业,放着这么好的医术不去当大夫,却一门心思谋官,说实话,我老徐是看不起你的!但现在,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就该去做领导!” 说这话的时候,徐老也是在心里琢磨,今后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提携推荐一下这个曾毅。 曾毅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有多大的锅,就煮多大的鱼。古人也讲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我去做一些事,可能我也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大夫去了!” “你这娃娃人不浮躁,也有想法,我很欣赏!”徐老说到这里”突然一伸手,把自己手腕上的那块表给摘了下来”放在桌上,道:“这块跟了我很多年,今天就送给你了,算是我老徐付给你的诊资吧!”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警卫员顿时动容,这块表的来头,他最是清楚,这可是当年总司令亲自奖励给徐老的,从那刻起,徐老就没摘下来过,他把表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就是徐老的子孙,平时想要摸一下这块表,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徐老竟然要把它送给了曾毅,警卫员不经意扫了曾毅一眼”心中却惊骇到了极集。 曾毅自然明白这块表对徐老的意义,赶紧站起来推辞,道:“徐老,按说“长者赐,不能辞”但这块表,我是绝对不能收的”这是你老人家的宝贝!” “什么宝贝!”徐老当即瞪起大眼,一拍桌子,喝道:“你小子嫌我的这块手表太寒酸,是不是!” 诚然,这块表确实是有些老旧了,表面的镀层都泛起了绣渍,玻璃幕上还有几道划痕,这滴滴答答转了几十年,如今还能不能走得准,也非常难说,但要说它寒酸,那就绝对是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想要得到徐老这块表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干,各个都比曾毅腰粗腿壮。 “徐老的表怎么会寒酸呢,是太贵重了!”曾毅看徐老这么讲,就知道自己不能推脱了,再推辞那就是驳徐老的面子,想了一下,他把自己手上的表摘了下来,然后把徐老的表戴了起来,道:“那我可就真的戴走了?” “戴走吧!戴走吧!”徐老一摆手。只是一块表而已,徐老既然决定送了,就断然不会反悔的。 曾毅把表戴好,又坐了下去,道:“徐老这是给我压力啊!” 徐老送曾毅这块表,其实就是要让曾毅能够时时记住刚才讲的那些话,这也是一种鞭策,看曾毅明白了自己的心愿,徐老开怀一笑,右手又习惯性地往左手手腕处摸了过去,一摸摸了个空,徐老大笑,道:“这老毛病得改改了!” 身旁的警卫员非常清楚,徐老只要高兴,就会去摸那块手表,这是多年的老习惯了。 曾毅拿起自己的手表,想着干脆把这块表送给徐老好了,他的这块表,也是块名表,价值不菲,但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明明是徐老送自己一块表,自己再送回去一块,岂不就变成了交换,显得徐老的格调也降低了,自己的表,只是价贵,而徐老的这块表,却是无价!于是曾毅就没提这一茬,道:“害得徐老连个看时间的物件都没有了,曾毅惶恐啊!” 徐老呵呵一笑,感慨道:“老了,其实表上的指针,早已经是看不清楚罗!” “曹孟德说过:老骤伏枥,志在千里:烈士幕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曾毅举起杯子,道:“徐老心怀百姓,一定能长寿百岁!” 徐老笑着拿起杯子“百岁就算了,只要能多喝几口酒,我就知足了!” 吃喝差不多,天色也黑了下来,下了班的白阳人,都来夜市上品尝风味,用美食来排遣一天的疲惫,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李记夜市的桌子,也渐渐坐满了客人。 曾毅看徐老吃得差不多了,就道:“老板,把帐一算!” 老板拿起单子,在计算器上敲了两遍,等弄清楚账目,就要过来收钱。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喝:“就是这!老板,我刚才吃饭,包掉你店里了!” 第三五九章 搂草打兔子 说话的是一个小平头,嘴皂叼着一根烟,大咧咧站在店门口。 身后还站了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头上染得花花绿绿,耳朵上七八个耳钉,露在外面的胳膊,还纹着劣质的纹身,不是一个“忍”字,就是一个“龙”字。 曾毅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和徐老是店里的第一桌客人,从他进店到现在,只有坐进来的客人,还没有走出去的客人,哪来的“刚才吃饭丢了包”,根本就是扯谎。再说了,如此扎眼的几个人,真要是在店里吃过饭,曾毅肯定记得,何况像这样的人物,今天根本就走不进来这家店,外面徐力就专门盯着这个事呢。 抬眼看了一下,曾毅发现徐力已经开始朝这边走了过来。 店老板心里也很清楚是怎么回事,陪着笑,道:“几位小兄弟,你们放心,我这店里伙计都是老实人,如果真在我店里丢了包,肯定不能私藏!” “那就拿出来吧!”小平头斜眼看着店老板,“我那包里,可有五千块的现金!” 老板脸上的肉很艰难地抽动两下,这帮人胃口太大了,一开口就五千块,这不是抢钱嘛,他道:“不是我不拿,是真没见着几位小兄弟的包!” “谁是你兄弟!我呸!”小平头看老板不上道,一口把烟头啐掉,指着鼻子骂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讹你了,是不是?” 老板急忙赔笑,把烟递了过去,道:“哪有的事,你们小兄弟一看就都是好人!” “别跟我来这套!”小平头一推搡,“我告诉你,好人急了也咬人!我那钱都是打工的血汗钱,今天掉你这里了,你就必须给我拿出来!” “兄弟,真没看着啊!”老板求着情,五千块顶自己大半个月的辛苦了,要是五百块,老板可能也就认了,他道:“如果看见了,我肯定就帮你留着了,这会就拿出来了。” 徐老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冷笑着哼了一声。 像这种混混,哪个地方都少不了,以前是明抢,找个借口就收保护费。现在打得严,这帮人又换个理由,说是自己吃饭掉了包,这总不是抢吧,我在你店里消费,你就得为我财产安全负责,何况你店里也没有摄像头,无法证明我没有掉包。这帮人也不傻,专挑这种没摄像头的小店敲诈,尤其是外地人开的店讹诈,讹一笔是一笔。 只是,曾毅没想到会这么巧,偏偏自己带徐老出来吃饭,就碰着这帮小混混了,你不出手不行,出手也不合适! 那边徐力已经向曾毅发出了信号,询问是不是要动手,曾毅就重重点了点头。 今天徐老在场,安全是第一位的。思索再三,曾毅决定自己就不插手了,让徐力过去撞一下、碰一下,然后随便找个由头发飚,把他们打跑就是了,免得夜长梦多,再牵出更多的脏事来。 敢明目张胆在这种繁华地段讹诈,背后没人支持,那才奇了怪!到时候死老鼠再拉出个大木锨,把场面搞大了,人多眼杂,曾毅怕很难护得了徐老的周全,今天不是解决事情的好时机,等把徐老安全送走,自己腾出手再好好收拾这帮小混混。 徐力收到曾毅的信号,眼中杀机顿现,脚下紧走两步,就要动手。 此时意外突发,那个小平头看店老板不肯就范,一个大跨步,伸手揪住个服务员,恶声喝道:“就是她!刚才老子们走的时候,就是她收拾的桌子!一定是你把包藏了起来,给老子交出来!” 这服务员,就是刚才出去帮徐老买臭豆腐的小姑娘,当时吓得浑身颤抖,泪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下来,道:“我……我没看见……不是我……” “还敢说没看见!”小平头大恨,一拳就砸了过去,捣得小姑娘一屁股坐到在地,痛得当时脸色都白了,“再说你没看见,看老子揍不死你!”说着,抬脚又要踹过去。 “什么东西!”徐老大怒,他抓起桌上的酒壶就扔了过去,喝道:“给老子滚!” 小平头眼看就要踹到小姑娘,猛地看到有东西飞了过来,赶紧往旁边一躲,他躲过了,他背后的一个黄毛,却被酒壶砸了个正着,当时抱着脸就痛苦地蹲了下去。 “妈的!老东西,你活腻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小平头大怒,奔着徐老就过来了,“看老子怎么修理你这老骨头……” 话没说完,只听“啪”一声,小平头就倒着飞了出去,一屁股掉在店门口的地面上,脸上一个鲜红的大手印。 曾毅已经站在了徐老的身边,冷声喝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刚才那一巴掌,是徐老抽得,而那一脚,是曾毅踹得,几乎是同一时间挥了出去。 徐力看曾毅动了手,就只好按下了拳头,然后悄然从背后靠近曾毅,准备保护曾毅和徐老的周全,跟曾毅时间久了,徐力对曾毅多少有些了解。刚才曾毅不动手,是为了徐老的安全着想,想尽快把事情结果,但曾毅只要一旦出手,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回要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几个小混混那么简单了。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店老板急忙过来劝架,他不想事情闹大,这帮小混混今天要是吃了亏,回头肯定还要使劲折腾自己的,自己哪经得起折腾啊。 “妈……”小平头从地上爬起来,刚骂了一个字,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弯在那里呕了起来,一张嘴,两颗被打落的大槽牙就掉了出来。 “强哥!” 小混混一看老大吃亏,纷纷急眼,顿时就把店门口围了起来,从地上抄起椅子一摔,抽出椅子腿攥在手里“里面的狗东西,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徐老冷笑一声,道:“好啊,今天我可算什么都见识到了。” 讹诈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手打人,连无辜的小女娃都下得去手,这帮孙子可真是够争气的! 警卫员很镇定,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但两腿已经紧绷,准备随时暴起伤人,右手也按在了腰间,衣服的下面,是一柄装满子弹的手枪。他的职责是保护徐老,哪怕外面打到天翻地覆,但只要不危及徐老,他就不会动手,可一旦会危及徐老,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拔枪射击,格杀勿论! 刚才要不是曾毅一脚飞踹,这时候小平头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爬起来了! 小平头蹲在那里吐了血,厉声喝道:“还站着干什么,给我把那个老东西拖出来,往死里打!” 小混混就叫喊着往里面冲,脚还没跨进门,曾毅跟徐力一起动手,就听小混混立刻爆出呼爹喊娘的惨叫声。 这两人的拳头,是一个比一个硬,随便挨上一拳,就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不到半分钟,几个小混混全躺在地上哼哼了。 小平头傻眼了,眼里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不过嘴里还在恐吓着:“你们知道老……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不断上几根骨头,就别想走了!” 曾毅朝徐力使了个眼色,徐力一把将那个小平头拽了起来,左右开弓,几个大嘴巴子打过去,小平头脸上就没个人形了,双颊肿得眼睛都没了,人也完全懵了,稀里糊涂什么也不知道。 徐力打完了,拖死狗一样,把那小平头拖到马路边的电线杆前,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绳子,就把那小子勒在了电线杆上,绳子扎进肉里,疼得小平头嘶嘶倒抽冷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捆好了,徐力回过神,在地上那几个混混身上踢了一脚,鄙夷地吐了口唾沫,道:“滚!老子就在这等,叫人吧!” 曾毅就朝徐力看了一眼,徐力平时不吭不响,但是个聪明人,关键时刻,自己一句话不用讲,他也完全明白自己的意图。曾毅之前不出手,一是为了徐老安全,二是不想为这店老板招来祸事。 但现在既然出手了,那就正好趁着徐老的威势,来他一个整锅端,将这伙混混连根拔掉。 回到饭馆,店老板一脸忧色,心道这回可闯大祸了,自己的生意怕是难以在白阳做下去了,他道:“几位,你们赶紧跑吧,一会他们叫来人,你们可就走不了了!”老板还算厚道,没有拽着曾毅几个不让走。 曾毅摆摆手,道:“没事,你把心放肚子里!” 徐老此时却也有些明白曾毅的意图了,心道这小子倒是心细如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颇有老子当年的风采啊。 “看不出,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徐老笑到。 曾毅笑道“徐老身手也是不减当年啊,刚才那一巴掌快如闪电,我差点就没跟上!” “太久没动过手了,我都快忘了上次活动筋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徐老看着外面,道,“这帮家伙,太不争气了!”也不知道徐老说的是这几个混混,还是别的什么人。 地上的几个小混混爬起来,撂下几句狠话,就仓惶溜跑了。 警卫员的眼里有一丝担忧,伸手把电话拿了出来,准备把这件事向警卫局汇报。 “徐老,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曾毅说到。 徐老坐在椅子上,双手一合,如老僧入定一般,淡然道:“我只看戏!” 警卫员就明白徐老的意思了,只得又把电话收了起来,但却不经意碰了一下腰间,把手枪的保险栓打开了。 曾毅此时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之后,正色道:“廖书记,我是高新园区的曾毅,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向你汇报!” 第360章 谁来送死! 作为市委,廖天华整天忙于迎来送往、接待各路级领导,能够有机会坐在自己家里吃顿饭,十分难得。 可这个时候,偏偏曾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廖天华心中不怎么高兴,但还是接了起来,如今高新园区在白阳市的重要性可以说是越来越明显,曾毅这个管委会负责人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可轻视啊。 听完曾毅的开场白,廖天华沉吟数秒,道:“这样,明天一早,小曾你到我的办公室来。” 说这话的时候,廖天华心里在想,平时曾毅找自己汇报工作,都是亲自到市委,或者是经秘转达之后再进行汇报,可今天竟然直接就把电话打到自己的这部私人手机,看来这小子的尾巴,开始翘了起来啊! “廖,事情十分紧急!”曾毅也顾不得廖天华怎么想了,道:“中央老干部团的首长,在咱们白阳市出事了……” 天大地大,还有老子吃饭大吗! 廖天华对曾毅的态度很不满意,这牢骚话差点就要出口,结果一听老干部团几个字,当时就从饭桌前站了起来,把桌子撞得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 “消息确实?” 廖天华惊问了一声,丝毫没有感觉到疼,拿着电话就往客厅走去,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老首长什么时候到的白阳,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白阳市并不位于长征路线,老首长突然来到白阳,所为何事啊。 “曾毅,你快讲,到底出了什么事!”廖天华急忙问到。他家里的保姆,已经快速去把廖天华的公文包、以及外套拿了过来。 “老首长在夜市街内,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的捣乱……” 廖天华不等曾毅说完,脸色当时就白了,急急问道:“那老首长的安全呢,有没有出什么闪失?” 曾毅说道:“老首长脾气爆,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地痞流氓,对方吃了亏,跑去召集同伙了!” 廖天华脸的汗珠子立时就滚了下来,犹如挨了一记晴天霹雳,脑袋里轰隆作响,两侧的太阳穴也突突狂跳,直感觉得眼晕耳鸣、两脚发软,我的天爷,这是要出大事啊!在自己的地盘,中央老干部团的首长竟然被一群小流氓给围攻了,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耸人听闻啊! 这事要是闹大了,白阳立马要得让警卫局的人掀个底朝天,而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这位市委,万幸的是,听曾毅的说法,老首长的安全应该没有出什么意外,否则自己就是有九条命,这回也得全交代了! “小曾,你现在在哪里?”廖天华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变调,就是换作是省长,听到这种消息,怕是也有些镇定不住了。 “廖,我已经赶到了现场,但老首长坚持不肯离开,我这边也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曾毅把“困难”讲了一下。 廖天华立刻就喝道:“曾毅同志,我命令你,今天哪怕就是天崩地裂,你也要给老子护住老首长的周全,支援的队伍马就到!” “是!”曾毅大声喊了一句,道:“请领导放心!” 放心? 廖天华又怎么能放心呢,就两个人,面对一群地痞流氓,自保尚且存疑,又如何能保得住老首长的安全啊! 像火烧着了屁股似的,廖天华就匆匆朝门外走出,一边开始拨市局局长陈志军的号码。 廖天华的夫人此时道了一句:“老廖,饭你不吃了?” “吃吃吃,等着吃板子!”廖天华扔下这句,就冲出了市委常委一号院。 陈志军接到廖天华的电话,也是有些纳闷,想着这会工夫市委打来电话,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接起来电话,就赶紧道:“廖,您有……” “陈志军,老子命令你,立刻集合特警队,带所有的家伙,以最短的时间,给我赶到夜市街去!”廖天华不等陈志军说完,就下达了命令,喝道:“晚一秒钟,老子撤了你!” 陈志军吓了一跳,当时心脏砰砰狂跳,市委廖天华一向都是不温不火,今天却连“老子”这样的粗口都爆了出来,可见是真急眼了,这是发生多大的事情了啊,他急忙道:“是!我马集合队伍,廖!” “中央老干部团的首长,在夜市街让地痞流氓围了,你看着办!”廖天华撂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匆忙朝夜市街赶了过去。 陈志军一听,吓得当时腿都软了,老首长被流氓围攻,我的乖乖,这帮不开眼的王八蛋,你们找死,也别拉着老子啊,这不但是要扒老子的这身皮,还是革老子的命啊! 当时陈志军岂敢犹豫,拿起电话,就下达了命令:“把所有的家伙都给老子带,十分钟,不,五分钟内,必须赶到夜市街!迟一秒,老子枪毙了你!” 半分钟后,市局特警队、防暴队的大院内,同时响起了尖厉的警笛声,二十多辆警车齐刷刷点亮警灯,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出去,直奔夜市街而去。 路的私家车,一看这么大的阵势,就明白出大案子了,麻溜地靠边停车,惟恐慢一秒,自己就被警察给定个“干扰执法,阻扰公务”。 那边曾毅挂了电话,看女服务员还在抹眼泪,就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女服务员直摇头,她倒是没有受伤,但被今天的事情给吓住了。 曾毅看了看,确认那女服务员没事,就收起电话,又坐到了徐老的旁边,他刚才故意不提徐老,而提老干部团,就是要让廖天华感觉到事情的重大,提这边只有自己和司机两人,就是要让廖天华感觉到事情非常紧急,如此市局前来支援的行动才能更加迅速,毕竟关乎徐老的安全,曾毅也不敢马虎大意。 “你小子,倒是有点鬼灵精!” 徐老淡淡笑着,刚才曾毅向市里汇报的话,徐老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子居然说他自己是赶到夜市街的,如此就算消息有些“差错”,那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也根本不会有人去追究这一点点的差池,只要老首长没出事,白阳市的领导怕是都要集体到祖坟去烧高香了。 曾毅又给徐老倒了一杯酒,道:“我的这点小把戏,不过是狐假虎威。” 徐老哈哈大笑,他是出了名的开国虎将,平时就喜欢听这些虎将、虎威之类的词。 店老板此时又走过来,问道:“两位……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那帮人可不好惹,我这个店小,经不起折腾啊!”他刚才已经到曾毅在讲电话了,什么、领导之类的。 “放心,放心!折腾不到你!”曾毅笑着摆手,一边吩咐道:“老板,去把你家的搬山酒,再给我装十斤,我们要带走!” 店老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亲自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崭新的塑料桶,撑起漏斗开始装酒。 不过两分钟,门口传来声音:“怎么回事,谁把人绑在这里的?” 曾毅斜眼一瞥,心道正主这不果然就来了嘛,他回头看了一眼徐老,徐老也是盯着门口冷笑。 四个警察站在门口,身都穿着民警的制服,为首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胸前的警服解开一个纽扣,露出白花花的肉,叉腰站在那里,喝道:“大庭广众之下,聚众斗殴,胆子不小啊,把我们人民警察当作是空气吗!谁动的手,给我站出来!” 绑在电线杆的小平头,此时叫喊了起来,“胖哥,你可来了,我要被这帮王八蛋给打死了,就是那个光头,还有里面的那两个王八蛋,一老一少!” 胖警察很不爽,翻了一下眼皮,喝道:“谁是你哥!放老实点,我是人民警察!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你活该!” “警察,我冤枉啊,是他们动手打人的!”小平头也不傻,明白胖警察是要把这几个家伙先诳回局子里,再慢慢地收拾。也对,夜市街人多眼杂,得注意形象问题,还是胖哥的水平高!等把这几个家伙铐在所里的铁柱子,看老子怎么折磨你们。 胖警察瞅了一眼徐力,再指着里面的曾毅和徐老,“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打架斗殴,你们几个,就不用我请了,麻烦跟我回所里一趟,把事情讲清楚!” 说完,胖警察一摆手,“厌恶”地道:“去个人,把那个绑在电线杆的家伙也放下来,一起带回所里!” 小平头被放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道:“警察同志,你看看,我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可要为我伸张正义啊!” 胖警察负手站在那里,道:“毫无缘由,别人为什么要打你!等调查清楚,该怎么处理,我们一定会秉公执法!” 说完,看曾毅几个人都没动,胖警察的脸就垮了下来,道:“怎么,你们还真要我过去请一请?” 曾毅此时站起来,走到店门口,冷笑道:“要是每次接到群众举报,出警的速度都能这么快,那就太好了!” 胖警察脸皮一热,他哪是接到群众举报,只是过来吃饭,刚好碰到了那几个被打跑的小混混,于是就过来看看。不到两分钟就赶到现场进行处理,群众举报哪有这种待遇,十分钟能出警就不错了,110也没这速度! “出警快还不满意,非得出了人命你才高兴是不是!”胖警察板着脸教训,“就你这个态度,就该关起来好好接受教育!” 胖警察很不高兴,要不是这里人多,顾忌到影响不好,老子早就大耳光子扇过去了,还轮得着你来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等一会回到所里,看老子不给你们点手段! 曾毅懒得跟胖警察多说,问道:“既然是接到群众举报,按照出警的流程,是不是应该先找一找目击证人,现场取证,从侧面把事情了解清楚啊?” 胖警察一听,心道这小子对警察办事的流程门清啊,于是就仔细打量了起来,看这派头,倒是有点意思,只是哪个有来头的人,会跑到夜市来吃东西?我看多半是个暴发户,碰巧又读过那么几天,念念呆了。 “警察办案,自然有警察的规矩!”胖警察说着,朝后一使眼色。 后面立刻走出两名警察,喊了一嗓子:“刚才的打架的事情,你们有谁看到了,跟我们到所里走一趟!” 话音一落,之前还围在一旁的人群,立即呼啦一下全散开了,唯恐多待一秒种,自己就被拉去当了壮丁,饭店里吃饭的客人,也全都把脑袋放到最低!这年头,是个好人,都不愿意进局子的,这事好说不好听,被人误会了可就麻烦了。 胖警察等了十几秒,看没有人站出来,摊手道:“既然没有目击证人,你们先跟我回去,把事情讲明白,把身份交代清楚!等找到目击证人,我们会结合证词,然后考虑给予合适的处理决定!” 曾毅站着没动,一旁的徐力也站过来,眼睛里露着凶光。 小平头很是不爽,指着徐力,“瞪什么瞪!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徐力冷笑一声,拳头一捏,嘎巴作响,把小平头吓得缩了缩脖子,徐力的拳头,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那个滋味不好受。 胖警察已经没有耐性了,喝道:“放老实点,警察面前,还准备再动手……” 小平头此时突然眼睛一亮,凑过来道:“胖哥,我们的人来了,这几个家伙不长眼,别跟他们客气了,兄弟们自己来……” 胖警察脸愤怒的表情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翘,露出一脸笑意,他盯着小平头道:“我看你也没受什么伤,就是擦破点皮,年轻人嘛,性子急脾气爆,也是在所难免的!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急吼吼的,不至于嘛,既然你们不想我们警察插手,那你们就私下调解?” 小平头直点头,道:“是,我听人民警察的,我们自己私下和解,就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 “好好谈!”胖警察颇有意味地拍了拍小平头的肩膀,“把脾气压一压嘛!” 说完,胖警察背着个手,道:“收队!”,然后就领着人准备走了。 刚走两步,小平头就得意起来了,腰杆子一直,道:“小子,往那边瞅瞅,是不是吓破胆子了?嘿嘿,现在跪下来求饶,磕十个响头,说不定爷高兴了……” “啪!” 小平头话没说完,徐力一脚踹了出去,就见小平头直直向后飞了出去,“咚”一声,刚好掉在胖警察的脚下! 胖警察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小平头,当时脸就沉了下去,妈的,反了天,当着老子的面就敢打人,老子这回就不走了,就站在这里看你倒霉,等你们被那帮混混收拾完了,老子再把你们拷回去,这聚众斗殴的事情,总得有人来扛! “走开!刀棍无眼,别沾了爷们的火星!” “说你呢,滚远点,小心连你一起收拾了!” 三五十个大汉,手持铁棍钢管,浩浩荡荡就奔这边来了,夜市街顿时鸡飞狗跳,人人闪避。 店老板一看,手都开始哆嗦了,我的妈呀,早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人家就拿出五千块,破财免灾算了,这回自己可倒了血霉,只能卷铺盖从白阳滚蛋了! 曾毅抬手摸了摸鼻子,嘴冷笑,好啊,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戏可是越来越热闹了,曾毅就侧头朝徐力使了个眼色。 徐力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捏着拳头,朝后退了去,守在徐老的身旁。 “就是他!”刚才被打跑的几个小混混,就在那群大汉之间,伸手指着曾毅,“就是这小子多管闲事,兄弟们,揍死这不长眼的王八蛋!” “揍死他!” 大汉喊了一声,就攥着铁棒靠了来,把曾毅和李记夜市给围了起来。 曾毅倒是不慌不忙,他身边是李记夜市的炉子,里面插了根用来捅火的铁棍,曾毅伸手一捞,就把那根铁棍抽了出来,前半截烧得通红,亮得直刺眼。 铁棍往地一插,发出“兹”地一声,然后冒出黑烟,烧焦的味道随即弥漫开来。 “来!”曾毅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淡然道:“有不怕死的,往前走一步!” 气势汹汹的三五十号大汉,在听了曾毅这话后,反而集体往后缩了一大步,直觉得浑身皮肉发紧,倒抽一口凉气,乖乖,我的妈呀,今天这是碰着硬茬了,这要是挨一棍,滋味肯定不好受,不仅要粉身碎骨,还得皮焦肉香啊! 一时就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敢往冲,没人会傻到去当炮灰。 曾毅也不急,悠闲站在那里,一手扶着铁棍,他等的市局特警大队,应该马就要到了。 过了有一分钟,通红的铁棍慢慢暗了下去,混混们又有些按耐不住了。 “兄弟们,!”有人在鼓噪了,“他就一个,咱们几十号!” “就是,看看是他的拳头硬,还是兄弟们的棍子硬!” “啊!” 有人挑头,混混们就拿着棍子开始往冲了。 曾毅眼中杀机一现,大手一提,将棍子紧紧抓在手里,就要动手! “叭!” 一声清脆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夜市街一下就安静了下去。 刚才还叫嚣着往前冲的混混,集体愣在当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黄毛,此时脸都白了,双眼直盯着脚下,就在他脚前一寸的地方,一缕黑烟从地的小洞里袅袅升起。 “他的拳头不硬,那老子的铁花生硬不硬!” 徐老大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爽声笑道:“格老子的!老子的枪下,可很多年没超度过小鬼了!谁来送死!” 第361章 往里冲 徐力和警卫员的动作一点不慢,一左一右护在徐老两旁。跟两尊门神似的。 枪声一响,站在远处看热闹的胖警龘察立刻傻了,他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当时直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嗓子眼紧得无法吸气,我的妈呀,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幸亏没拿出销子,否则这颗铁花生指不定就自己给吞了! 回过神,胖警龘察大喊一声“都给我散开!”然后肥胖的身躯原地蹿起,像一只受惊暴起的肥兔子“蹭”一下就蹿出二三十米远,躲在了一个水泥的电线杆的后面。 小平头本来躺着地上喘气呢,一看别人都跑,也是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朝胖警龘察跑了过来,一头扎在胖〖警龘〗察的屁股后面。 胖警龘察狠狠踹了那家伙一脚,道:“妈的,对方有枪,你咋不告诉老子,想害死我啊!” 小平头很倒霉,今天一连挨了好几踹,此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跟断了似的,脸上冷汗往下直淌,道:“胖胖哥,我也不知道啊” “狗龘日的!”胖警龘察骂了一句,拿出电话,匆忙向110指挥挥中心进行汇报:“报告中心,夜市街有歹徒持枪射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等放下电话,稍微定住神,胖半就大声喊道:“那边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负隅顽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嘴上是这么喊,胖子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对方真朝自己冲过来,自己扭头就跑,绝不停留片刻。 一般来讲,民龘警执法,是很少携带枪龘支的,大案重案会有刑龘警、特龘警负责,民龘警只管小纠纷和治安案件,用到武器的机会非常少。如果携带了枪龘支,反而容易成为歹徒抢夺的对象,就是自己拔枪射击,也是水准有限,很难射中歹徒,如果心情紧张,再发生个擦枪走火的事件,误伤了群众同伴,可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出来,四个警龘察都没带武器,命是自己的,谁也不会傻到白白送命。 那边徐老搬过一张椅子,就坐在店门口,气定神闲,稳如泰山,没有追过来的意思,更没有逃跑的打算。 几十米远的地方,是那些手持铁棍的大汉,之前还气势汹汹呢,此时却一个个惊混未定,或躲或藏,缩在桌子椅子后面不lù头。 再远的地方,就是围观的群众,站了有两百米远,一边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一边随时做好拔tuǐ跑路的准备。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警笛声,才刚刚听到一点响动,眨眼却已经到了距离夜市街很近的地方,刺耳的警笛划破夜空,直震云霄。 坐在车上,远远看到夜市街的街口,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陈志军当时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的乖乖,围攻老首长的混混到底有多少人啊! “防暴队,给老子往里冲,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冲到老首长的面前!” 不等车子冲到夜市街跟前,陈志军就当机立断,下达了冲进去的命令,吼声之大,几欲压住警笛!他是真的急眼了,发生今天这种事情,自己这个公龘安局长,肯定是乌纱难保了,要是再犹犹豫豫,让老首长出了意外,那自己的脑袋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吱啦!” 防暴队的车子猛然急刹,车身一横,还没停稳,脚蹬黑色军靴,头戴钢盔的防暴特勤队员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手持盾,一手持棍,成锥形队伍,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 “我的妈呀!” “快跑!” 在外面围观的群众,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抱头就跑,给防暴队让开了通道。 防暴队员没有任何迟疑,像一把锐利的尖刀,迅速而猛烈地,朝夜市街深处扎了下去。 “不长眼的狗东西,看到没,现在你们想跑也跑不掉了!”小平头此时又精神了,他听到警笛,以为是胖〖警龘〗察叫来的支援部队“等着吃牢饭吧,我……” 话没说完,防暴特勤队员已经冲了过来,看小平头插腰挡在路上,当前一名队员丝毫没有犹豫,一棍就挥了出去。 小平头正在得意呢,就被棍子砸出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盾牌一顶,小平头直直地飞了出去,刚一落地,后面的防暴队员又到,飞起一脚,就把小平头踹得在地上滑开半米远。 防暴特勤队摧枯拉朽,犹如狂风一般,瞬间就卷到了徐老跟前,为首的人大喝一声,队员们立刻把徐老围在中间。“咚”地一声响,硕大的盾牌全部落地,在徐老的面前组成了一个水泼不进、刀扎不透的铁桶阵! 与此同时,队员们拿出瓦斯弹攥在手里,只要有人敢往上冲,就要准备进行驱散! 胖〖警龘〗察之前听到警笛,也在纳闷,心道特龘警队今天怎么出动得如此迅速呢!但当看到首先出现的,竟然不是特龘警队,而是手持盾牌警棍的防暴特勤队,他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再看防暴队毫不拖泥带水,冲过去就把鼻开枪的老头围在中间,胖警龘察再傻,也知道出什么事了! 我的亲娘咧,这老头的来头太大了,随身佩枪,又敢当街进行射击,除了军方的那些老将军,谁有这待遇,谁敢这样啊! 胖〖警龘〗察想明白这个,就准备闪人溜号了。 不光是他,那些小混混也明白今天捅了大马蜂窝,一个个惊慌失措,转身就准备撤脚跑路。 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手持微冲的特龘警队员,夜市街的两头,早已经被特龘警队堵得死死的。 看到这些人手里拿着铁棍,特龘警队还有什么可含糊的,直接端着枪口就顶了上来,有反应快的,立刻扔掉铁棍,双手抱头就蹲了下去:有傻乎乎的,反应稍微慢一点,一个大枪托就砸了过来,然后被按在地上,枪口直接顶上脑门。 现场的特龘警队员越来越多,将所有的小混混按倒在地,双手反剪上销,二话不说就拖走。 胖警龘察身上的警服救了他,没有特龘警去为难他,他往旁边躲了躲,和三个同事顺着墙根往外溜。 刚走两步,由特龘警队员组成的封锁线闪开一道缝,几名中年男子急匆匆走了过来。 胖警龘察一看,当时脚下一软,我的妈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就是白阳市的大老板廖天华吗,看廖书记的脸色,此时不但阴沉得吓人,而具透出了浓重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跟在廖书记后面的,就是市局的陈大局长,也是双眼冒火,恨不得要生吃活人! “给我睁大眼睛,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 陈志军喝了一声,就跟着廖天华,匆匆朝徐老那边走了过去。 胖警龘察急得汗都出来,陈大局长一发话,自己现在就是想走,也肯定是走不了了,此时他连掐死小平头的心都有了! 谁知一回头,他就看着小平头了,1小平头今天挨得最多,此时再经一吓,早已稀软如泥,两名特龘警架着小平头从胖警龘察面前走过,只见小 平头脸色灰色,裤裆间湿漉漉一片,臭气熏天。 看到这个情形,胖警龘察连恨的心思都没有了,当时瘫软在墙角,心道完了,这回自己是真的完蛋了! 现场已经完全被控制住,防暴队的盾牌阵,就露出一道口子。 曾毅走出来,朝廖天华迎了上去,道:“廖书记,陈局长,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会,后果不堪设想啊!” 廖天华和陈志军齐齐松了口气,总算是挽救及时啊! “老首长呢?快领我过去!”廖天华这时候还来不及跟曾毅客气,急急问到。 曾毅就领着两人朝徐老走了过去,一边低声道:“廖书记,里面的这位老首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开国虎将~ 徐老将军!” 廖天华心里顿时打了个突突,徐老威名赫赫,毙敌无数,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发怵,徐老可不是个好说话的首长啊,只是一瞪眼,就能吓得人双脚发软,两手打颤,再好听的话,你也说不出口。 “老将军!”廖天华大步迎上去,脸上全是自责,道:“是我们无能,让老将军受惊了,请老将军责罚!” 徐老坐在那里,垂首玩弄着手里的枪,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廖天华的话。 廖天华看清楚徐老手里的家伙,当时就头皮一麻,差点没能站稳了,我的娘啊,老将军如此大的杀气,这是要干什么啊!廖天华喉咙一紧,后面的话真的就讲不出来了,双手垂着,躬身站在那里,背后冷汗直流。 陈志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豆大的汗珠,从脸上里淌了下来,掉在地上摔成好几瓣。 足足过了有三分钟,徐老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身旁的警卫员立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从徐老手里接过佩枪,把保险关好,插进腰里的枪匣! “你就是白阳市的市委书记?”徐老横眉问到。 廖天华赶紧道:“是,是”手心一攥,里头全是汗。 “很好啊,敲诈勒索、警龘匪一家,你这个市委书记,真是不负人民重托,组织厚望!”徐老冷笑一声“还好你不是老子的兵,否则早就被崩了!” 廖天华浑身一颤,脸上惨白得毫无人色“徐老,我” 他还想再解释一句,徐老却冷哼一身,背起手就朝外面走了去,廖天华想跟上,但抬头看到警卫员那很不友善的目光,就没敢追上去,只能目视徐老离开,心中暗自着急。 “廖书记,徐老那边,要不要跟上去照应一下?”曾毅此时低声请示。 “快去,快去!”廖天华这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曾毅,他在曾毅的胳膊使劲一拍,郑重说道:“小曾,一定要做好老首长的解释工作!这件事,市里一定会给徐老将军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毅点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一回头,廖天华就变得杀气腾腾,对陈志军喝道:“还戳在这里干什么!把这些围攻老首长的黑坏分子,全部给我抓回去审,从严从重从速,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有一个名字就给我抓一个人,天亮之前,务必全部抓捕到位,一个都不许漏网!” “是!”陈志军大声应道“请市领导放心,如果放走一个,我自己撤了自己!” 刚才徐老的态度,陈志军也看到了,如果这次不真刀真枪,拿出一个的满意的答复,怕是绝对难以交代过去了!幸运的是,警卫局的人没有现身,这说明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惊动省里、以及中龘央警卫局的人,如果自己能赶在前面拿出一份处理方案,争取徐老的谅解,那或许还有一线挽回希望。 胖警龘察几个此时惊惶无措了,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陈志军冷眼扫了一下,咬牙道:“把这几个害群之马给我带回去,我要亲自审!” 特龘警立刻上前,不容几人多说半个字,直接按倒拖走。 这个夜晚对白阳市的人来说,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整整一晚,警笛声响彻全城,直到天亮的时候,警笛声才慢慢消停了下去。 市委书记廖天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晚上没有合眼,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厚厚的材料,这是陈志军一晚上的成果。 可以说,昨天围攻徐老将军的事情,只是个偶然事件,并不存在什么有预谋有组织的成分在内。但背后呢,确实也存在警龘匪一家的情况,相关的警员派龘出所的几个所长、以及市局的一位副局长,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党纪国法的严惩。甚至白阳市绝大多数的黑恶势力,也在昨晚的雷霆行动之中,被连根拔起了。 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敢徇私说情,更不敢暗中搞鬼,否则就得面对徐老将军的虎威。 廖天华此时心里都快呕出血了,他最犯愁的,是如何当面进行解释,取得徐老的谅解!徐老要是不谅解的话,这个事情必定要闹到警卫局去,省里也肯定会下重手进行处理! 这一点毫不含糊! 中央老干部团在省里转了七八个地市,在谁的地盘上,都是风平浪静,却偏偏在原本不属于考察行程范围的白阳市,闹出了如此性质恶劣的事件,你们白阳市想干什么啊,这不是故意给省领导添堵嘛! 第362章 胳膊肘 天色大亮的时候,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 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曾毅同志到了!” “请曾毅同志进来!”廖天华把手里的烟掐灭,稍振精神,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 不一会,曾毅就跟着秘书走了进来,向廖天华打着招呼:“廖书记!” “小曾,来!”廖天华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曾毅的胳膊,往靠着窗户的沙发走去,道:“辛苦了,快坐下喝口水,把情况向我讲一讲。” 秘书心中惊骇,老板今天竟然亲自邀请曾毅坐在班发上,如此待遇,平时只有市长赵占兵才能享受到啊,就是其他常委到了,老板顶多就是指着沙发客气一声!他也没敢细琢磨,急忙去给曾毅倒了杯水,就退了出去,把办公室的门闭紧。 “老首长的情况如何?”廖天华问到。 曾毅知道廖天华此时心中急切,也不喝什么水了,直接道:“昨天市里救援及时,老首长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非常生气!廖书记也清楚,老首长性情极为刚烈,是一位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廖天华微微领首,脸色凝重,徐老将军的威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眼见不平,徐老都敢去向大首长拍桌子,这天下还有什么他老人家不敢做的事!不过也正是因为徐老的这个脾气,他没能成为坐镇一方的大都督,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徐老的地位,相反,一身血性龘虎胆的徐老,在讲究丘八文化的军方,拥有极高的威望! 廖天华心中拿捏不定,他怕的是自己过去解释,门进不去反被徐老给打出来,那反而不好。 曾毅看着廖天华,心里也在琢磨,昨晚徐老确实非常生气,但最后在廖天华面前说那么重的话,却是故意为之目的是要促使白阳市高度重视,从严从重将这帮小混混、以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一举dàng平,还白阳市一个清静光亮的天。 许久,廖天华回过神,把手伸向桌上的烟和打火机问道:“昨天徐老到夜市街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晚情况紧急廖天华也没顾得上细想,事后才想起这个问题,曾毅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怎么会跟大名鼎鼎的徐老将军在夜市街碰到一块去了呢。 “廖书记,我以前是保健局专家组的成员,这次”曾毅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廖天华一摆手,赶紧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这个规矩我懂!”他已经明白了前几天曾毅请假,怕就是去执行保健委的任务了,保健委的很多事情,都属于是半保密不能瞎打听。所以廖天华就阻止曾毅继续说下去,曾毅大概就是在这次执行任务的期间跟徐老将军认识的。 “徐老将军喜欢喝搬山酒,夜市街就有一家!”曾毅说着“昨晚我赶到夜市街,就在第一时间向廖书记做了汇报。” 廖天华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个,脚长在徐老自己的身上,他要来白阳,谁能拦得住啊,只是曾毅的回答,让廖天华眼前一亮,他道:“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徐老一定没有喝痛快吧!” “徐老在那家店里订了十斤搬山酒,原本准备带走的,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最后也就给忘了!”曾毅说到。 廖天华的愁眉顿时舒展,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去见徐老的借口吗,他道:“既然酒已经定了,也不好让别人觉得老首长是在出尔反尔。这样吧,派个人到那家店里把酒取回来!小曾,咱们再好好地合计一下,看怎样把酒给老将军送过去!” 曾毅就道:“我有老干部团那边工作人晏的联系方式,原本想着给徐老送过去,但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廖书记觉得合适,那我就去联系了?” “好!”廖天华微微领首,曾毅有这个门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啪”一声打着火机,道:“1卜曾,一会还要辛苦你,咱们争取今天就把东西送过去,顺便呢,也把昨天的事情,向老将军做一个汇报, 让老将军知道咱们白阳市在对待黑恶问题上,从来都不会手软!” 曾毅就拿起电话,走到一边去联系,很快回来向廖天华答复,道:“徐老开口了,让把酒送到解放饭店去!” 廖天华心中大定,当即让人去夜市街李记饭馆取搬山酒,又让市委秘书长李建新亲自去挑了一些白阳市的土产,收拾停当,就带了两辆车,直奔荣城而去。当然,廖天华也没忘记带上那份陈志军的调查材料,这才是今天面见徐老的重点。 在白阳市的一号车上,廖天华侧过脸,神sè凝重地问道:“小曾,昨晚的事,你没有听到什么别的说法吧?” 廖天华这话的意思,是问曾毅有没有听到什么内幕消息,主要是昨晚的事情,有没有被捅到上面去,这一点,始终让廖天华心中难安。 曾毅笑着道:“廖书记,我是咱们白阳市的干部!” 廖天华就松了口气,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满意地笑道:“小曾,今天可就看你的表现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给你记一功!” 曾毅的意思,我是白阳市的干部,在这个问题上,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市里不好看,我肯定也不好看,所以断然没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徐老那边就是市里不提,我肯定也要去极力劝说,争取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廖天华对曾毅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心道自己昨天倒是冤枉了人家了,小曾同志不仅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非常有原则,能够跟市里保持一致,而且对待上级,态度也很端正,可以想得到,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小曾从中翰旋,以昨天那个情况,中龘央警卫局的人怕是早已杀了过来。 这样的年轻丰部,如果能再多几个,那就太好了,廖天华这么想着! 到了解放饭店,两人递上证件,就顺利到了六号院的门口,再向门口的警卫说明来意,很快,里面出来一名工作人员,问道:“白阳市来的同志在哪?” 曾毅和廖天华就上前两步,道:“我们就是!” 工作人员看了两人一眼,道:“跟我进来吧!” 六号院和七号院,平对是用来接待中央来的首长,以及重要的外宾,内部规格极其之高,就是廖天华这位白阳市的市委书记,如果没有首长召见,也是没有资格到这里来的,以前他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在里面兜兜转转,足足走了七八分钟,才来到一座白色的二层小楼前,上前按了按门铃。 里面一位服务员打开房门,看清楚是工作人员,就把开门让开,让三人进去了。 “徐老有重要的事情去办,你们在这里等着!”工作人员指了指楼下客厅的沙发,不再多说一句,扭头便又走了。 服务员此时端来茶水,道:“两位先生,请用茶!” 谢谢!” 廖天华是一方诸侯,可到了这个地方,也难免有些拘谨,他很客气地道了一声谢,朝服务员微笑。这里的服务员可不能小视啊,常在大领导眼皮底下晃,说不定什么时候被某领导看重,就飞上了枝头,麻雀变凤凰,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先例。 “不客气!”服务员给两人倒了茶,就退到一旁去了。 两人在屋里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一壶茶水都喝光了,才听到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 廖天华就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做好迎接徐老的准备,曾毅站在廖天华的身后。 过了一会,大门发生“咔”的一声轻响,徐老迈步走了进来。 廖天华脸上堆起笑容“老将军,我把搬山酒给您送来了!” 徐老没说一句话,沉着脸从廖天华面前走过,身后的工作人员接了徐老的外套挂起来,然后吩咐服务员把沏好的茶端出来。 廖天华一看,就知道徐老还在生气,但已经来了,就得拼一拼,他硬着头皮鼓足勇气,把公文包里的材料拿出来,道:“老将军,昨晚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调查结果!对于黑恶势力,我们白阳市委的态度非常坚决,那就是铁拳高压,露头就打,该抓的抓,该划的判,该追究责任的,就追究到底,不给黑恶势力丝毫存活的土壤!” 徐老拿起工作人员送来的茶大大喝了一口,然后背起手,朝楼上走去,从头到尾,都没看廖天华一眼。 廖天华心中一凉,脸色惨白,完了,徐老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啊。 徐老迈补上了两阶楼梯,突然停下脚步,冷脸道:“小曾,你来一下,其他人回吧!”说完,徐老就上了二楼。 廖天华回过神来,把材料往曾毅手里一塞,道:“小曾,老首长叫你,那你就快去吧!老将军问什么问题,你也照直说,别慌张!”他眼中的意思也很明显:小曾,这次可就看你的了! 曾毅微微领首,道:“廖书记,那我就上去了!” 说完,曾毅就捧着材料,噔噔上楼去了! 363 再上玉龙山 上了楼,就看徐老手里抓着个烟斗,正坐在一张老式木头椅里“吧嗒吧嗒”地吸着,脸上早没了刚才的万年冰霜。 “小曾,坐!”徐老拿烟斗指着旁边的一张沙发椅。 曾毅把手里的材料往徐老面前的小桌子上一放,然后坐到了沙发椅上,道:“徐老,你找我有事?“徐老点点头,问道:“知道上午我做什么去了吗?” 曾毅就笑着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还请徐老明示!” 徐老把烟斗往旁边的小桌子上一放,道:“现在活动也结束了,按照事先的计划…,今天应该返回京城了,可钟老头病得厉害,动不了身,这返程的事就延后了。 今天上午,娄们几个老头子,一块到玉龙山去看钟老头。” 曾毅眉角一挑,钟老得病的事,韦向南已经向自己提过了,但曾毅始终觉得这件事不靠谱,属于是小道消息。毕竟老干部团离开荣城之时,钟老只是得了一个小小的伤寒感冒,南江省有这么多的保健医生,再加上龘中央派来的医疗组,难道都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感冒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远的不讲,就说潘保晋吧,那可是全国知名的“伤寒派”高手,有他出马,对付钟老这种伤寒感冒,根本是手拿把攥,易如反掌,又怎么会拖延至今,还搞得动不了身呢! 钟老的病很严重?” 曾毅问到,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吗?也许吧,那天自己只是远远一瞥,无法细看,可能真把什么地方给看漏了。 徐老眉头稍微一锁,大手按在木椅扶手上,道:“我也不懂看病只看了个热闹,反正情况看起来不怎么乐观,这都好几天了,越治越坏!他的那些大夫,我看也稀松平常,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曾毅心中苦笑自己问徐老,可真是找错了对象这完全是答非所问,说了半天,跟病情沾边的一句都没有,他道:“可能病情比较复杂吧!” 徐老微微领首随即道:“今天在玉龙山庄,乔老sī底下向钟老头推荐了你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曾毅一愣,稍稍有些头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治好病!如果是保健委派自己去,自己倒是不怕,但要是乔老推荐,自己的压力可就大了,治不好,乔老面子受损不说,钟老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也很难知道。 “乔老只是个人推荐目的也是为了钟老头早日康复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徐老看到曾毅的表情,就解释了两句,道:“只是钟老头这个老东西,有个怪毛病一生不信中医,所以你去看病的时候务必小心谨慎,如果没什么好办法,就不要逞强!” 曾毅恍然,原来徐老所讲的六心理准备”是这件事啊。 徐老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道:“其实这也不是怪钟老头,他年轻的时候,有个非常漂亮贤惠的夫人,是他的同学,两人志同道合,十分恩爱,一起参加了革龘命。后来有一次,钟老头的夫人染了风寒,那个时候条件很艰苦的,医生也不那么好找,钟老头费劲力气,只找到个中医郎中,没成想那人还是个庸医,两副药下去,钟老头的夫人就送了命。钟老头当时又痛又恨,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夫人,从此立誓不信中医、不吃中药!” 曾毅这才明白,原来潘保晋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钟老的病情,难怪啊! 在伤寒病领域,中医的水平要远远领先于西医,一部《伤寒论》 旷古烁今,既有几千年来历代医生不断的经验总结,又有数以亿计的活人用药测试记录,这些都是西医根本比不起的,也很难追得上了。这些年,几次席卷全球的流感病毒,每每在西方国家制造恐慌骚乱,但到了中医的地盘,却很快偃旗息鼓,翻不起任何风浪,这也是中医善治伤寒的一大力证。 但如果病人不接受中医的治疗,那也就没办法了! “乔老推荐我,是信得过我,不过即便是我去,也未必就能治得好!”曾毅说到。 徐老点点头,如果是这个态度,还好办一些,他就怕曾毅年轻气盛,不管什么病,都非要上手去治,那可就麻烦了“估计南江省保健委很快就要通知你了,你回奔吧,做做准备,要尽全力,但也不能勉强!” 曾毅就站起来,笑道:“谢谢徐老,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徐老摆摆手,又抓起自己的烟斗,躺在椅子里养神。 廖天华在六号院的门口等了没多久,就看曾毅出来,于是推门下车,招手道:“小曾!” 曾毅快步走过来,道:“廖书记!“情况怎么样?”廖天华问到。 曾毅说道:“市里的调查材料和处理结果,我已经交给徐老了,他老人家收下了!” 廖天华松了口气,大力在曾毅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好啊,小曾,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块好钢!”徐老把材料收下了,就说明徐老同意这件事由白阳市自己来处理,这让廖天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徐老还有交代,搬山酒留下,其它东西带回去!”曾毅又道。 廖天华呵呵一笑,道:“都说老将军平生唯独嗜酒,看来是一点不假啊,早知如此,我们就该多带一些搬山酒过来!”“那老将军的保健医生,可就要头疼了!”曾毅笑了笑”“据说保健委已经给老将军下了禁酒令!” 廖天华此时心情大悦,就开了句玩笑,道:“1小曾,你这是三句不离本行啊,什么时候有空了,也给我把把脉嘛!”正说着呢,刚才那名工作人员又走了出来。 廖天华就赶紧让司机把车上用来装酒的塑料桶搬下来,工作人员也不多说抱起来就走,路过门口,警卫打开桶检查了一下,确认是酒,才给予放行。 看着工作人员消失,廖天华长长舒了口气天大的篓子,总算是补上了白阳市这次是有惊无险地闯过了一关啊,徐老只收酒,不收土特产,这也是个态度他老人家要看白阳市的实际行动! “走吧,回市里!”廖天华一低头钻进了车里,朝曾毅招招手,道:“小曾,坐我的车,捎你一程!” 李伟才接到曾毅的通知,就赶紧通知管委会所有在家的班子成员,以及管委会的全体工作人员,立刻到管委会门口去迎接市委书记廖天华的到来。 大家匆匆赶到楼下,刚排好队伍,廖天华的一号车就驶进了管委会大院大家的心此时还是突突狂跳,市委书记毫无先兆莅临高新园区,按照以前的经验,多半不是好事。 车子停稳曾毅率先从车上走下!管委会的领导顿时集体震惊,举起双手却忘记了鼓掌!我的妈呀,曾主任竟然跟白阳市的大老板同乘一辆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大家都感觉脑袋完全不够使了! 等廖天华在曾毅的陪同下,笑呵呵地迈步走下一号车,大家才回过神来,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每个人都拍得极其卖力,看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坏事! 在曾毅的介绍下,廖天华同管委会的领导班子成员一一握手,最后就站在管委会大楼的台阶上,面前下面的所有工作人员,和蔼说道:“这一年来,高新园区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些成绩,市领导都看在了眼里,并且衷心地为你们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感到欣慰。今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前来高新园区看望、慰问大家伙!称们辛苦了!”下面再次掌声雷动,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市里的大老板,绝对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自己的成绩还当面受到了市委书记的肯定和表扬,大家怎能不激动! “这一年,是由量变到质变,飞跃的一年,高新园区主动出击,积极争取,落实了一大批诸如平海集团液晶面板生产基地、南云医学院等超大型项目,收到了省里领导的嘉奖:这一年,是思想升华、观念创新的一年…… 廖天华站在台阶上,双手捧于腹上,即兴进行了一番讲话,对高新园区取得的成绩,进行了高度的肯定和表扬。 最后,廖天华突然话锋一转,道“事实证明,以胡开文、曾毅两位同志为首的高新园区管委会领导班子,是一个团结的、富有战斗力的团队:高新园区领导班子的成员,也充分领会了市里领导的精神,并积极践行希望大家今后在思想上、工作上,继续与市里保持一致,以实际行动配合胡开文、曾毅两位同志的工作,将” 下面的人此时就有点回过味了,原来市委书记廖天华今天突然莅临高新园区,是给曾主任立威来了!这话里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谁不支持曾毅,那就是反对我廖天华,就是跟市里唱反调! 我的乖乖! 大家就是吃了雄心猫子胆,也不会傻到去跟白阳市的一号人物对着干啊,小胳膊去拧大粗腿,结果是什么,不言而明啊! 下面的人集体倒吸凉气,目光从曾毅身上扫过,就变得很敬畏,廖〖书〗记今天这哪是来表扬大家的,这是要给那些不安分的人敲敲警钟,谁他娘的敢不老实,那就老子挪地方! 讲完话,廖天华在管委会领导班子的陪同下,对管委会的工作进行了检查,讲了一番勉励的话,才返回市里。 刚送走廖天华,潘保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笑着问道:“小曾,白阳那边的工作忙不忙?” 曾毅就笑道:“这不,刚送走市里的领导!潘厅长有什么指示?” “基层的工作确实比较繁杂,我也是有所体会的,辛苦了!”潘保晋客气地说了两句,然后道:“保健委这边有一项工作,需要你配合一下。”曾毅已经得到了徐老的提醒,猜到是钟老的事,就道:“潘厅长请讲!”“明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保健局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诊省里领导点了你的名,希望你能够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按时出席!”潘保晋传达通知的时候,一幅公事公办的口气,不过传达完通知,他又放缓了口气道:“小曾,事情比较紧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你准备了请你多理解、多配合,把工作上的的事情尽量协调好!没有什么困难吧?” 曾毅苦笑,一入体制,便身不由己了,命令如山啊!不过,曾毅倒是更愿意接受保健委的命令,而不是乔私人的推荐,公事公办,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他道:“潘厅长,我会处理好的!” “好!”潘保晋哈哈一笑“那明天上午八点半,我在厅里等你,咱们准时出发!” 第二天早上,曾毅吃过早饭,就让徐力载着自己,直奔省卫生厅。 重回故地,刚好是上班的点,自然碰到了很多熟人,一个个跟曾毅开着玩笑“曾主任,好久不见,下面的神仙日子一定过得不错,你看,都舍不得回来看看老朋友!“哪有的事,领导不忙的时候,还请关怀一下我们高新园的卫生工作!” 曾毅笑着应付众人,就先到了保健局局长郭鹏辉的办公室门口。 “曾毅来了,快进!”郭鹏辉很是热情,过去把曾毅拉在沙发上坐下,道:“是为今天会诊的事情来的吧?” 曾毅点头,低声问道:“听说是因为钟老!很辣手吗?” 郭鹏辉微微领首,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钟老在几天前,就从解放饭店搬到玉龙山庄了,他的保健工作,一直由刘教授负责,对上直接向省委的鲁秘书长汇报,我这个级别,不便过问。” 多曾毅听郭鹏辉这么讲,也就不多问了,道:“照这个情况看,怕是不怎么乐观啊!” 郭鹏辉再次领首,然后道:“走吧,我带你到潘厅长那里去,刚才我看潘厅长已经上班了!今天的会诊,就由潘厅长亲自主持。 两人到了楼上,潘保晋正在整理自己的行医箱。 看到曾毅进来,潘保晋就道:“小曾,你上次向我推荐的那几个人,资料我都看过了,我觉得那个范万勤很不错!” 曾毅就道:“那回头我通知他,叫他到这里来,让潘厅长亲自面试审核一下!” “好,这个事要抓紧啊!”潘保晋笑着合上行医箱,道:“你看,我现在又得忙工作上的事,还得自己整理药箱,真是有点忙不过来啊!” 曾毅笑了笑,道:“只要潘厅长时间合适,随时都能叫他过来!” 潘保晋抬头一斟酌,道:“今天怕是不行,会诊结束,可能要进行治疗效果的跟踪观察!明天吧,明天你让他过来!” 曾毅点头“好,会诊结束之后,我就通知他!” 潘保晋从桌上拿起一份日程表,上面清楚写明了他今天的工作安排,如果有出诊安排,还会著名需要携带的设备,仔细核实一遍,确认无误,潘保晋就问郭鹏辉:“鹏辉同志,参加会诊的其他同志,都到齐了吗?” 郭鹏辉就道:“都到了,在保健局的专家会议室里!” 潘保晋就把行医箱提起来,道:“那就抓紧时间出发吧,我在楼下跟大家汇合!” 两分钟后,参加会诊的专家,都在楼下到齐,然后登上保健局的专车,启程前往玉龙山。 快到玉龙山的时候,潘保晋才道:“同志们,今天的这个会诊,非常重要,会诊的对象,是中央来的老首长~钟铁峰钟老,希望大家能够高度重视,把平时的水平都拿出来,做检查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谨慎,下结论的时候,要经过充分考虑,有理有据!” 车上的专家这才知道今天会诊的对象,原来是钟老啊! 改革的急先锋、经济特区的元勋,钟老的名字,大家可是一点都不陌生!而且大家还清楚地知道,钟老就是现在南江省省长孙文杰的大恩主,可以说,没有钟老的伯乐慧眼,以及大力提携,就没有孙省长今日的封疆一省。 如此情况,大家怎么能不卖力!谁不卖力,那就对孙省长有意见! 车子在玉龙山的脚下,接受武龘警检查之后,就一路向上,顺利进入玉龙山庄,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停在了七号小楼的前面。 曾毅一下车,就皱了皱眉,那位站在七号小楼门口的俊俏青年,一头的飘逸长发,可不就是那位文艺社会青年一孙翊孙大公子嘛! 孙文杰的保健医生刘教授也站在门口,是个五十多岁,文质彬彬的人,矮矮胖胖,不过此时脸上多有憔悴之色,他迈步下了台阶,道:“潘厅长,中央保健委的专家同志,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随时可以开始会诊!” 潘保晋微微点头,道:“病情不等人,咱们这就进去吧!” 曾毅提着药箱子,跟在潘保晋的身后往里走,没想搭理孙翊,谁知孙大公子倒是主动开了…… “曾大夫,大家都说你的医术在南江省是首屈一指,今天你能来,那我钟爷爷的病,可就大有希望了!”孙大公子假惺惺揽住曾毅的肩膀,笑道:“曾大夫,我可就全拜托给你了!” 第364章 排名次 包括潘保晋在内的所有专家,无不暗自皱眉,心道这位孙大公子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曾毅的医术是首屈一指,那我们这些人的医术算什么?首屈二指吗! 既然你觉得曾毅能把钟老的病治好,那又何必再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叫过来,只叫曾毅一个多好!我们还剩这趟腿脚了! 潘保晋回头不经意扫了一眼曾毅,外面都在说曾毅跟省长的公子很不对付,今天一看,果然是不假!这孙翊明着是在夸曾毅,实则是“帮”曾毅在保健组埋了一颗钉子,这么夸曾毅,大家没有意见才怪。 “南江省的医生还有排名?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曾毅就看着孙翊,郑重其事地问道:“孙总,是什么人排的,什么时候排的,根据什么定的名次?” 孙翊的笑容当时就僵在了脸上,搭在曾毅肩膀上的那只胳膊,也随之慢慢松开,马匹的,老子不过是捡了句好听的,又什么时候说南江省的医生都有排名了,真有这排名,你小子能排第一?做梦吧!他讪讪道:“我也是听大家说的!” “孙总,你是位大老板,以前还拍过电影,见多识广,像这种无聊的小道消息,可不能信啊!”曾毅笑吟吟盯着孙翊“有些人,就喜欢做一些无风起浪的事!” 孙翊当时的脸sè就极其难看,曾毅明着是在说别人无风起浪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孙翊心里最清楚,这不就是指老子嘛。 打了哈哈,孙翊扭头看向潘保晋,道:“潘厅长,辛苦了我钟爷爷的病,就有劳大家了快请进吧!” 潘保晋心里一乐,你孙大公子在曾毅那里吃了瘪,这眼里才终于是能看到我潘某人了,刚才好像我就是一团空气似的!他点点头道:“职责所在,岂敢懈怠!” 孙翊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先进了屋子。 专家组的人都是想笑,但又不得不使劲憋着,心道这位孙大公子的眼力也太差了,你就是想捏柿子,那也得挑个软的吧,去捏曾毅,你什么时候占到过便宜?前不久天府分局上平11建设抓人的事,半个南江省的人都知道。这回可好,没给别人下成绊子,反倒自己惹了一身sāo就连做过“知名导演”的事也让曾毅都给翻了出来,何苦来哉! 何况执行完老干部团的保健任务后,曾毅是个什么样的人,南江省保健委的专家谁不清楚你给曾毅下绊子,还不如说是给大家眼里揉沙车呢! 不过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看了曾毅一眼,敢当面就给省长公子一个大难堪,这种事,估计也只有曾毅敢做了,换了是自己,今天可能就要不折不扣地吃上一个暗亏了。 “大家进去吧!” 潘保晋说了一声,就跟刘教授一道领着大家进了玉龙山庄七号楼。 一楼的客厅,钟老的机要秘书马建鸿,正站在客厅的〖中〗央位置,等着专家组的到来。 “马主任,省保健委的专家到了!”刘教授上前做了个介绍“这位是省卫生厅的潘保晋厅长,潘厅长是省委冰〖书〗记的保健医生,今天亲自带队。这位是王教授,这是李主任”曾毅同志。” 马建鸿只是跟潘保晋握了手,介绍其他人的时候,只是微笑领首,客气道一声:“辛苦了!”但介绍到曾毅的时候,马建鸿的视线在曾毅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心道这位就是乔老推荐的那位专家吗? 马建鸿的记忆力非常之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钟老到达南江的第一天,在解放饭店六号院门口,自己曾经碰到过这个年轻人,当时他在六号院门口等候里面的传达,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看,孙翊似乎对他很有意见。 “辛苦各位了,大家先到书房坐吧!”马建鸿抬起一只手,道:“〖中〗央保健委也有几位专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先由刘教授把基本的病情向大家介绍一下!” 穿过客厅,往左一拐,正对着楼梯口有一间屋子,也就是马建鸿所说的书房。 里面靠墙摆了一圈小型的沙发椅,每两张沙发椅之间,隔了一个小型的茶几,此时里面挨着坐了四五个人,正在低头喝着茶水。 马建鸿走了进来,向大家互相做了一个介绍,众人又是一番简短的寒暄。 曾毅在保健委的这几个专家中,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次他在京城给乔老看病,乔老请来的那些保健大夫中,就有此人,没想到今天又见着了。 只是对方见到曾毅,像是根本不认识一样,曾毅原想打个招呼,一看是这个样子,便只好作罢了,坐下来一想,他也就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上次乔老的伤食病,对方束手无策,以至于最后越拖越重,都要向乔家下病危通知书,等自已去了,两剂大黄泻药。就给治好子,这么有损权威的事情,对方自然不愿意提起,装作不认识曾毅,也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这也正是曾毅在保健圈里始终籍籍无名的一大原因,他治好的几个病,全都是别人给治坏了的病,虽然曾毅技高一筹,甚至是力挽狂澜,但没人会帮他去背书宣传的,替曾毅扬名,也就是打自己的脸,谁会去做这种傻事!说不定传到领导耳朵里,还会让领导对自己的医术起了怀疑! 另外一个原因,是曾毅治的几位病人,全都是大人物。大人物的病,算是领导的一种隐sī,甚至还有政治影响在内,不能随便拿出去讲的。 以前曾毅是方南国的保健医生,要是曾毅逢人便讲,今天方〖书〗记受凉咳嗽了,明天方〖书〗记痔疮发作了,后天方〖书〗记的血压又上去了,那等待曾毅的下场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等大家都坐下,马建鸿迂去把房间的门闭紧,然后就坐在靠门的一个位置上,道:“人到齐了,刘教授,你来讲一下吧!”刘教授就拿出一份病历,道:“患者的名字就不提了,我重点讲一下病情的发展过程……” “…5月7日,也就是九天前,患者感冒发烧经确诊后,对患者采取药物治疗,服用特效感冒药,两次共六粒:5月8日,患者服药后,出汗,烧不退,增加新症状头痛、xiōng闷,停止药物治疗给予观察:5月9日,患者二便正常,体温降至头痛、xiōng闷症状仍存:5月10日,再次采取药物治疗:5月11日,患者二便正常,低烧、头疼、xiōng闷,新增身痒症状,痒不可耐,经诊断,疑为药物过敏,于11日晚间口服脱敏药,无效:5月12日,全身刺痒,低烧时发时止,患者头疼xiōng闷,再次服用脱敏药,无效:5月13日,停止一切药物治疗,观察:5月14日,头疼xiōng闷、全身刺痒:5月15日,身痒,头痛” 刘教授用最直观的说法,向大家介绍了钟老病情的发展过程,本来是一个感冒发烧,但经过治疗后,高烧转为低烧时发,而且增加了各种症状,比如头疼,xiōng闷,气短,全身刺痒,痒到不可忍受。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患者全身刺痒的原因所在!”刘教授拿起一厚沓检查数据,递到潘保晋手里“今天会诊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找到浑身刺痒的病因,这里是各种检查数据,大家传阅一下!”说完,刘教授就坐回自己的作为,低头喝茶,等着其他专家看完检查数据。 潘保晋能够看明白这些数据,但却从数据中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草草翻了一下,就递给下一位。(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中〗央保健委的专家来得早,已经看过了数据,无需再看,数据在众人手里传了一遍,最后就到了曾毅的手中。 曾毅拿起来看了看,重点是看血液的检查结果,主要是为了排除一下有过敏、毒素之类的因素,看了一遍,曾毅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就站起身来,把数据又交给了刘教授。 马建鸿此时清了一下嗓子,道:“各位专家有没有什么发现,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吧!”在座的都是专家,水平也差不多,所差的无非就是经验多寡而已,既然〖中〗央保健委的专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南江省保健委的专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重大的发现,谨慎起见,大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曾毅此时倒是想起《伤寒论》中的一段话:“太阳病,得之八九日,如疟状,发热恶寒”面sè反有热sè者”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 说的完全就是钟老目前的这种情况!钟老的病,很可能就是个表郁不解的情况,这一点也不复杂,还是伤寒病,只是病情稍微发生了变化而已。 想到这里,曾毅就看了一眼潘保晋,发现潘保晋也是面有思索之状,作为伤寒大家,曾毅能想到的,潘保晋自然也能想得到,何况刘教授刚才介绍的情况,几乎跟《伤寒论》的条文一模一样。 如果这句条文能忘记,那么中医学徒必背的汤头歌,总不会忘记吧! “桂枝一两十六铮,芍姜甘麻一两符,杏计四枚枣四粒,面呈热sè身痒除!”这句汤头歌里,不但有方子的组成配伍,而且连症状都说得清清楚楚。 潘保晋是个非常谨慎的xìng格,犹豫半饷,才张开了。,道:“我………” 话刚起个头,房间的门被人敲响,马建鸿拉开门,就见门口站了一名工作人员,道:“马主任,老干部团的几位首长,以及南江省的几位重要领导,已经到了玉龙山下!” 马建鸿只得暂停会诊,赶紧出门去迎接。 第365章 各半汤 众人刚在门口站定,一列长长的车队就到了眼前。 车门开启,第一个下车,就是南江省的省长孙文杰,随后是省委冰寒柏。两人下车之后,稍作整顿,就一起朝往后面的车子走去,帮老首长打开了开门。 今天老干部团的领导,并没有全来,只来了三位,乔文德、徐老、还有吴宝玉的父亲吴老。 在众人的簇拥下,乔老率先朝这边走了过来,马建鸿立刻带领大家上前两步,迎了过去。 “病情如火,就抓紧时间做会诊吧!”乔老一抬手,就把马建鸿要说的客套话给堵了回去。 马建鸿只好在前面带路,把大家都领进了屋里,一下来了这么多的领导,刚才的小屋子肯定是坐不下,当下大家就先站在楼下的客厅里。 又是乔老说道:“我们几个今天过来,就是来听结果的,你们该怎么会诊,还怎么去进行,只是有了结果,就来告诉我,我就坐在这里等!” 说着,乔老就坐在了客厅最中央的那张沙发上。 “还站着干什么!”徐老此时一瞪眼,“躺在chuáng上的是钟老头,他在楼上!你们围在这里,难道是要给我瞧病吗?” 马建鸿知道徐老的脾气,当下赶紧就招呼保健专家们上楼,“基本的情况,刚才刘教授已经介绍了,相信大家也都清楚了,那现在就上楼去了解一下钟老的实际情况,等全面了解之后,我们再进行商议!” 一众专家上楼,徐老才气哼哼坐下,道:“拨一下,才敢转一下,就没有一丁点的主见!” 乔老淡淡说道:“徐大炮,你这脾气可得改改了,现在是治病,又不是打仗,打仗的时候听你的,难道治病还要听你的!你得尊重专家,相信科学,大嗓门可治不好病!” 徐老道:“大嗓门要是能治病,我早就上楼冲钟老头喊了!” 乔老无奈摇头,他也知道,徐大炮的这个毛病,这辈子怕是都难以改掉了,不过也好,要不是他这一瞪眼,那帮专家还不知道要站在这里寒暄到几时。 孙文杰让人去沏了茶,亲自去给几位老首长倒上,道:“老领导身体有恙,无法亲身招待几位老首长,我带老领导向几位老首长的关切之意,表示感谢。” 乔老一摆手,道:“钟老头来南江的时候,是好端端的,我定然也要把他好端端地带回去!” 孙文杰抱以感jī的神sè,又捧着茶壶,去了冰寒柏的面前。 楼上钟老的卧室,专家组的人围着chuáng站了一圈,钟老此时就躺在病chuáng上,看气sè,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人比较虚弱罢了。但脸上的神情,却是非常痛苦,嘴角的肌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由自主地一下,实在是身上太痒了,钟老极力克制着不去抓挠,但忍得非常辛苦了。 听说古代有一种酷刑,就是要让犯人痒到无法忍受,自己把自己抓到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终老此时承受的痛苦,大概也是如此,只是钟老的忍耐力惊人罢了。 “首长,您感觉头疼是怎么一种疼法?是闷疼,还是针扎的疼,又或者是一片都疼?” “嘴里苦不苦?” “xiōng闷是感觉骨头疼,还是神经痛?” “除了这些情况,还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省保健委的几位专家,此时拿着病历本,问着钟老一些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问题,并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曾毅跟潘保晋则是站在chuáng的两侧,一左一右,各自抓了钟老的手腕在诊着脉,一边还听着大家的问题,以及钟老的回答。 问完问题,几位专家就靠近病chuáng,拿出一些用来辅助诊断的设备,对徐老进行了身体接触上的检查,在身体的几个部位按了按,又mō了mō,最后在本子上做着详细的记录。 十几分钟后,大家再没有任何问题,马建鸿便道:“我们到楼下商议,让老首长好好休息!” 等专家们下楼,钟老问道:“建鸿,乔老他们呢?” “在楼下,说是要等会诊的结果!”马建鸿答到。 钟老神情极为疲惫,也很痛苦,但此时也lù出一丝愧疚之意,道:“难为几位老哥了,你下去代我好生招待!” “文杰省长在下面!”马建鸿答了一声,又道:“刚才那个最年轻的大夫,就是乔老推荐的曾毅!” 钟老微微一颔首,似乎对曾毅是谁,根本没有任何兴趣知道,随即,他脸上的肌肉又忍不住了起来,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过了许久,双手慢慢松开,从嘴里呼出一口长气。 马建鸿面lù不忍之sè,作为跟了钟老多年的机要秘书,马建鸿恨不得能由自己代替钟老去承受这份痛苦,可这不现实,什么都可以代替,但唯独病痛无法替代。他也很想劝钟老伸手去挠一挠,这样或许能好受一点,但又不敢开口,钟老向来很注重个人形象与休养,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也退下了,但这个习惯依旧保持着,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狼狈,让大家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不能掌控的。 “你下去吧!”钟老说了一声,就拿起chuáng头的一本书,准备借看书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会让他好受一些。 马建鸿递上老花镜,然后退出了房间,去楼下听会诊的结果。 楼下的会诊室里,此时多了一个人,便是那位长发飘逸的孙大公子,一幅极度关心会诊结果的模样,帮专家们倒水端茶。 马建鸿进来之后,看了孙翊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道你对医术一点不懂,不在外面招呼客人,却跑来这里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马建鸿就明白了,孙翊这小子是想在外面那些老首长的面前卖力表现一番,要让大家看看他对钟老是极有孝心的。 “大家现在是什么看法?”马建鸿问到。 中央保健委的专家,此时站出一位,道:“从目前所做的这些检查结果中,很难发现什么异常,老首长的症状多而杂,出现在了身体的多个部位,所以想做出一个准确的诊断,并不容易。鉴于这种情况,我建议再做一次更为详细的血液分析,南江省的设备还是有些局限,最好是到京城的军总院去做!” 刘教授捧着茶杯的手,就不由抖了一下,这个建议,就是完全推到了他之前的诊断,甚至还在怀疑他的用药是错误的,由此才导致钟老的身体出现了某种未知的毒理反应。 其他几位中央保健委的专家,也都是这个意见。 马建鸿微微颔首,就看向潘保晋,道:“潘厅长,你的意见呢?” 潘保晋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了看保健组的几位西医专家,道:“大家也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转了一圈,南江省的几位专家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刘教授的治疗措施,不能说错,因为他的每一步治疗都是有理有据,也是基于检查结果所作出的判断。但问题是,刘教授的治疗没有起效,反而越治问题越多,这就说明廖教授还是没找准病因所在,或者是治疗上存在了未知的错误,再做一次更为全面的血液分析,也是极有必要的。 孙翊看没人说话,就道:“既然没有别的意见,那就立刻着手进行吧!”说完,他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合适,就问了马建鸿一句:“马叔叔,你觉得呢?早点行动,也好让钟爷爷早一点摆脱痛苦!” 潘保晋就皱了皱眉,别人没有意见,但不代表我也没有看法啊,你着什么急。 马建鸿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看着潘保晋,道:“潘厅长,你看呢?” 潘保晋这才说道:“我的专长是中医,西医同仁们建议再做一次更为全面的血液分析,那就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个人表示赞成!” 孙翊低头撇嘴,这帮医学官僚,绕了一大圈,还不是这么回事嘛,有你们这罗里吧嗦的走流程的工夫,怕是现在都已经抽完血了。 “西医同仁们讲了自己的看法,那我也从中医的角度,谈一下我的看法!”潘保晋顿了一下,道:“经过我的仔细辩证,以及对病情发展过程的综合判断,我认为钟老的这个病,属于是表郁不解。” 屋里的其他专家,虽然都在看着潘保晋,但并不怎么上心,因为中医的事,大家完全不懂,什么叫做表郁不解,大家也听不明白。甚至也没必要去弄明白,西医是科学的、先进的、现代化的,完全没有必要去向落后的中医学习。 “表郁不解,简单来说,就是邪郁在体表,不得自解。我做出这个判断的理由,有两个:第一,这个病起自于伤寒感冒,表郁不解是伤寒病转化之后的一种形式;第二,我刚才mō了mō,钟老虽然发烧,但周身无汗,这也完全符合表郁不解的特征。邪郁在体表,自然就会周身奇痒,这个医书早就有记载。”潘保晋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判断依据。 马建鸿听了个大概,但也是稀里糊涂,问道:“如果依潘厅长的意思,那这个病好治不?” 潘保晋点头,“好治!桂枝麻黄各半汤,一剂煎好,分三次服用,只要出一点汗,情况就会大大好转!” 曾毅心中无奈,潘保晋辨证极为准确,但就是这个下方开药,还是太过于保守谨慎。桂枝麻黄各半汤,听名字,就知道分量已经减半了,可潘保晋还要再把减了分量的药分为三次服用,如此可以说是稳妥到了极点,只是好转的速度就会慢上许多了。 第366章 死而不悔 表郁不解,用简单的例子来讲:生活中,会有一些人的皮肤比较敏感,跑得一身热汗的时候,突然被冷风一吹,皮肤上立刻就会长出一些小红斑,极其刺痒,这也能算是表郁不解的一种。是因为皮肤受冷之后,毛孔就会全部封闭,导致刚才还在蹭蹭往外冒的热气,立时无法发散了,于是冷热在体表相搏,人的皮肤又岂能不痒。 但只要回到暖和的地方,或者穿上厚厚的衣服,过上一段时间,这红斑就会消失,皮肤也不会痒了,这个过程,就叫做“解”,是人体通过自我调节,解开了这个矛盾。 不光是皮肤敏感的人,就是普通人,突然从很热的地方走到凉的地方,也会感觉皮肤收紧,冷气嗖嗖从皮肤上爬过,犹如蚂蚁,浑身有些微痒。 潘保晋这里说的表郁不解,是中医上的专业术语,有其准确的定义,虽然不是指人体受凉发痒,但道理却有相通之处。 人体感受风寒,寒邪侵入了经络,于是就开始发病,如果此时的治疗准确及时,那么很快就会好转,如果不对症的话,病情就会发生变化。 寒邪与人体免疫系统对抗的结果,无非是三种:正胜邪,人体不药自愈;邪胜正,病情更加严重;正邪不分胜负,形成僵持。 《伤寒论》中称:“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 一般什么时候能够分出是正胜邪,还是邪胜正的结果呢?就是七天! 按照中医的说法,经络循走,七天为一个周期,这个时候走到尽头,伴随着新的周期开始,人体的正气也会得到恢复,只要寒邪没有传导至别的经络,那些人体正气会逐渐战胜寒邪,恢复健康。 西医在治疗感冒中,也发现这个现象,就算不吃药,七天之后,感冒也会自行痊愈。 但这个不是定论,如果人体正气原本就很虚弱,寒邪就会循经传导,继续侵入,从而致使病情更加严重,而且症状也会发生变化,这个就是“邪胜正”。这个情况下,就需要赶紧用药来扶阳固本,增加人体的抵抗力了,防止病情进一步恶化。 如果正邪不分胜负,形成僵持,那就是表郁不解了。寒邪郁于表,无法进一步侵入人体,而人体也无法把寒邪从人体赶出去,不得自解。 钟老的情况,就属于是这种了,岁数大了,人体的正气本来就弱,偶感风寒,用药就 需要非常谨慎。西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杀死感冒病毒的同时,也耗损人体正气。刘教授的特效感冒药下去,yù求速效,却反而导致钟老体内正气更虚,感冒虽好了大半,但人体却无法把残余的病毒赶出体外,就成了个表郁不解,感冒的症状减轻了,烧也退了一些,但总是无法彻底治好,时发时止,反反复复。 生活中,可能很多人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感冒反反复复,总是不好,甚至是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段,就开始发烧,这其实就是正邪不分胜负的结果。寒邪侵入某经,不能继续传导,于是蛰伏了下来,而正气也无法驱逐寒邪,等到了某经所主的时令,感冒自然就又重新发作了。 表郁不能自解,就需要用药来解了,但用药的分量,就不能按照“邪胜正”的情况来了。用桂枝汤,可以调和营卫,增强人体抵抗力,但没有发汗的功能,无法把寒邪驱逐出去,而用麻黄汤,却又发汗过猛,属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能不汗,又不能大汗,于是就有了“桂枝麻黄各半汤”这个方子,分量只取三分之一,却有双管齐下的效果! 《伤寒论》讲“太阳病,得之日,……面sè反有热sè者,……,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 这里面“日”的说法,并不是凭空捏造的,我们的中医祖宗,对于伤寒病的研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每一种变化,每一种症状,早已研究得明明白白。“得之日”,说的就是在错过了最佳治疗期,面对正邪对抗结果已定的情况下,我们又要如何重新进行辩证施药。桂枝麻黄汤,针对的就是正邪僵持的局面。 马建鸿看潘保晋有方子,而且说得极为肯定,就点点头,道:“潘厅长的方案,算是一个,并行采纳!”说着,他却是看向曾毅,“还有其他专家有别的看法吗?” 曾毅就道:“我认同潘厅长的看法!” 潘保晋的用药虽然保守,但小心无大过,就是曾毅来开方子,也同样是这个方子,所以就没有发表异议,表示支持潘保晋的方案。 马建鸿就道:“那就这两个方案吧,我去请示钟老的意见!” 当下专家组就把两个方案写进了病历,交由马建鸿去请示钟老。 孙翊坐在一旁心中冷笑,这个曾毅一向骄横恣意,一幅老子医术天下第一的架势,本以为他今天能说个什么新鲜的方案,结果却来个附和,真是让人扫兴,自己倒不好发作了! 过了几分钟,马建鸿回来了,道:“钟老的意见,是再进行一次血液分析!” 潘保晋就有些失望,他自认对钟老的这个病,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案治,不出两日,病情就能大大好转。 马建鸿专门解释道:“潘厅长,钟老有话让我转达!” 屋里的专家就都看着马建鸿,心道钟老有什么话,竟然会让马建鸿转达给潘保晋呢。 “钟老知道你是水行舟老人的弟子,他听了我的转述,觉得你的诊断非常有道理,但钟老平生不喜欢用中药,所以……”马建鸿看着潘保晋的同时,却是不经意扫了曾毅一眼,然后愧疚道:“潘厅长,今天辛苦你了!” “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潘保晋客气着,心道真是遗憾啊,这个病,自己真的能治! 曾毅注意到了马建鸿的那个奇怪眼神,心里一琢磨,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今天这个会诊,怕就是走个过场吧! 用徐老的话讲,钟铁峰因为丧妻之痛,发誓此生不看中医、不用中药,坚持了一辈子,当然不会轻易破例。但这次不同,因为是乔老推荐的,所以钟老不好推脱,于是就搞了这么一个会诊,而且还专门召来了潘保晋这位伤寒大家,由此就算驳回中医的治疗方案,也不算是驳了乔老的面子。 一次小小会诊,竟然惊动了乔、徐、吴三位老领导,甚至省委冰寒柏和省长孙文杰都一起坐在外面等候会诊结果。等候结果是假,真正的目的,怕是要在这里施加压力,影响钟铁峰的决断,让他破一次惯例,毕竟治病才是第一位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总不能当初因为看中医害死一位,现在又因为不看中医再搭进去一位吧。 想明白这个,曾毅不禁对钟铁峰钟老,有些肃然起敬,这位老人家太有骨气了,一诺千金,说了不用中药,那就是不用,哪怕躺在病chuáng上忍受酷刑般的折磨,哪怕就是要为此付出xìng命,也绝不违反当年对于发妻的承诺。 钟老也说了,他知道潘保晋是水行舟老人的弟子,由此可见,钟老后来也知道自己对中医是存在误会的,不应该一竿子打翻一传人,但即便是误会了,他也要践行自己的诺言,宁死不回! 这份情义,这份血xìng,都着实令人佩服! 曾毅不由想起了一个典故,一位近代极其有名的大人物,变法的领袖,其人非常抵制中医,觉得西医才是科学的。后来得了尿血症,结果被西医误诊,好端端的一颗右肾被摘除了,血尿仍然不止,这位大人物最后不得不求助于中医,被中医治愈。 然而消息被曝出后,这位大人物怕公众觉得自己不“科学”,于是登报为西医辩护,然后批评中医为“瞎猜”。 这正是“科学杀人无过,中医救人无功!” 比起钟铁峰钟老,这位大人物的气魄,可谓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马建鸿把会诊的结果拿到外面,就听见徐老的叫骂省:“这个钟老头,脑子是石头做的吗,怎么如此硬臭,不懂得变通,比我还倔。格老子的,不行就绑起来!” 马建鸿狼狈逃了回来,道:“各位专家,辛苦了,等检查结果出来,还得再次辛苦各位!” 大家都是客气,然后就准备告辞。 孙翊此时假惺惺地抓着曾毅的手,道:“曾大夫,今天太麻烦你了,回头钟爷爷的病好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南江省的专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骂曾毅吗!曾毅今天过来,一没有发表看法,二没有拿出方案,就是你钟爷爷的病好了,那也跟曾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值得登门道谢吗! “孙总何必客气呢!”曾毅甩开手,淡然一笑,就笑纳了孙翊的这份虚情假意,扭头道:“马主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如果能请得动这个人的话,那钟老的病一定能快速痊愈!” 屋里的专家就都看着曾毅,心道你跟孙翊怄气,也不至于搞出这一出吧,还把话说得这么死。 孙翊一皱眉,道:“曾毅,保健系统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钟爷爷身份非比寻常,来路不清的草头医生,可不能随便推荐啊!” 马建鸿心道孙翊真是多嘴,老领导都痛苦成那个样子了,只要他曾毅有别的办法,就尽管讲出来,就算是草头大夫,咱们有这么多的专家把关,还能让他钻了空子不成!他道:“曾专家,你说的这个人是……” “就在外面!”曾毅一指门口,“乔文德——乔老!” 孙翊一听,当时小脸惨白,刚才是不是自己说了乔老的来路不清,还说乔老是个草头大夫? 第367章 乔老出马 不光是马建鸿,屋里所有的专家,全都齐齐惊诧,乔文德乔老难道还会治病,从未听说过的事啊! “曾专家……”马建鸿看着曾毅,迟疑了片刻,还是道:“病情大于天,一定要慎重啊!”这事太大了,马建鸿不敢做主,又不能反驳,只好提醒曾毅! 曾毅道:“马主任请放心,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我绝对不会做这个推荐的。” 孙翊翻了个白眼,恨恨盯着曾毅,狗龘日的,你小子就是瞎扯,那也要稍微靠点谱吧,乔老是什么人物,他会治病,除非母猪去上树,如果乔老能治好我钟爷爷的病,那我孙翊就能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了! 虽然明明知道乔老根本就不懂治病,但孙翊却不敢讲出来,曾毅这小子太可恶了,他要是推荐了别人,自己还好找个理由狠狠呵斥一番,让这小子灰头土脸,但他推荐的是乔老,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你反对曾毅的推荐,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要是让乔老误会了,觉得你是在怀疑他老人家的能力,那你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马建鸿有些拿不定主意,从心里讲,他也觉得曾毅是在开玩笑,乔老怎么会治病呢,这不是无稽之谈嘛!而且这个病还让众多的专家都束手无策,所谓的再做一次血液分析,潜台词无非就是眼下拿不出办法来,乔老根本就没学过医,又怎么能比专家们还要高明呢。 曾毅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信誓旦旦,马建鸿就是想推辞,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下,于是就扫向屋内的其他专家,想看看专家们都是什么意见。 专家们哪能不明白马建鸿的意思,一个个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病历本,彷佛那上面刚刚开出一朵花似的,颇值得深入研究,并不跟马建鸿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这个时候,谁敢帮马建鸿做这个决定,你如果赞同曾毅的提议,到时候万一乔老不会治,你负不起这个责任;你要是不赞同的话,难道你有胆子去反驳吗? 左右为难之下,大家只好选择了作壁上观,把问题交给马建鸿自己去头疼! 马建鸿转了一眼,哪怕一个小小的暗示都没有收到,只看到孙翊那张毫无参考价值的脸,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精,马建鸿只得作罢,站在那里斟酌良久,道:“曾专家,既然你推荐了乔老,那商请乔老的事情……” 曾毅毫不犹豫答道:“乔老就在外面,我愿意跟马主任一起过去相请!” 马建鸿就没有退路了,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到外面请乔老出手!”既然曾毅都不怕,那马建鸿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当下就不再犹豫。 两人拉开门,就朝外面走去。孙翊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的专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也忍不住这份好奇,都拥在了书房的门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到客厅,徐老就指着曾毅道:“小曾,你是怎么回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怎么到了这种节骨眼的时候,你偏偏就给老子掉了链子,你不是挺有手段,挺有办法的吗!”徐老这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换了别的大夫,可能他都要破口大骂了! 曾毅苦笑,道:“钟老不肯吃中药,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徐老竖眼瞪了曾毅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压了回去,坐在沙发上,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像是要什么东西冲下去似的。 此时冰寒柏说道:“小曾,你是中西医兼修,既然中医能够确定病因,你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替代的治疗方案!”冰寒柏的神色一点都不轻松,专家组给出再做一次血液分析的方案,这意味着什么,冰寒柏心里很清楚,钟老已经病了将近十天,要是再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南江省可就难辞其咎了。 孙文杰没有说话,但神色也是极度焦虑,钟铁峰对孙文杰有着知遇之恩,把孙文杰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人物,一直扶到了一省之长的高位上。自从钟铁峰病倒,孙文杰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次囫囵觉。 曾毅就道:“冰,我……” 话刚开口,一旁的孙翊抢先道:“曾毅的意见,跟潘厅长一致,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了。不过他推荐了一个人,说是一定能治好我钟爷爷的病!” 马建鸿顿时皱眉,心道这个孙翊实在是太莽撞了,我琢磨了大半天,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讲才合适,你倒是张口就来,还来了个“一定能治好”,你这是要给曾毅难堪呢,还是准备把乔老架到火上去烤呢,万一乔老没治好,那该如何收场! 在座的几位大人物,顿时就把目光射向曾毅,想要知道曾毅推荐的这个人是谁。 马建鸿此时稍微转圜了一下,道:“乔老,刚才小曾只是提起,说是您老要是能出手的话,钟老的病或许就有快速治愈的希望!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就把他叫了过来,让您当面问个清楚!” 孙文杰脸上神色一变,随即拳头捏了起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跟曾毅之间的那点破事! 屋里的人十分震惊,曾毅推荐的那个人,竟然是乔老! 乔老眉头微微一锁,他也是有些意外,心道我要是有好的办法,那老钟头何至于如此啊,曾毅这小子不会是在拿我开涮的吧,他就看向曾毅,等着曾毅的解释。 曾毅上前一步,道:“乔老,我听说您老平时要是外感伤寒、头疼脑热,从来都不去找医生开药,总是自己来治,是不是?” 乔老不太明白曾毅的意思,但还是说道:“这只是我个人多年的老习惯,如果头疼脑热的话,就立刻吃上一碗热乎乎的辣汤,发发汗就好了!” 这个习惯,乔老保持很多年了,几乎每次都能奏效,但偏偏就是这个习惯,让乔老栽了个大跟头,他上次的伤食症,便是吃辣汤吃出的祸事。躺在床上一个月,水米不进,再香的饭菜端到面前,那也是如屎臭一般,这种滋味,乔老是终生难忘!要不是曾毅出手相救的话,乔老就要被医疗组的专家下了病危通知书,此时可能都去见了马克思。 曾毅就道:“钟老的这个病,其实也是外感伤寒的一种!” 乔老恍然,原来曾毅是要给让钟老头也吃一吃辣汤啊。 “这个办法,把稳吗?”乔老问到,他倒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是这个办法自己平时使用,倒不觉得如何,但现在要是给别人用,他反而感觉有些太儿戏!何况钟老头这个病还挺严重的,专家们都束手无策,只吃一碗辣汤就想好,似乎有点玄啊,可别治不好病,再给钟老头折腾得更厉害了。 曾毅点点头,道:“乔老,症状我已经弄清楚了,乔老这个治病的独家方法,非常适合钟老目前的情况。” 乔老坐在那里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曾毅的医术,不管怎么说,曾毅都是自己推荐给钟老的,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给予支持,岂不让人心寒,他道:“也罢,你是大夫,你要是觉得可行,那我今天就献次丑吧。你说,要我怎么做?” 曾毅没有着急回答乔老的这个问题,而是扭头去问马建鸿:“马主任,钟老平时饮食有什么忌口的地方吗?” 这是在向马建鸿确认,钟老不吃中药,那总是吃饭的吧? 马建鸿就道:“钟老平时没什么忌口的,只是不喜欢吃肥腻。” 嘴上这么回答,马建鸿心里却是觉得匪夷所思,心道这个曾毅也太托大了,那些专家都被逼得要去再做一次血液分析,他竟然想着只吃一碗辣汤,就要把钟老的病给治好,这也太儿戏了吧!还从来没听说过吃饭能把病给治好的呢,就是食疗,也不是这么一个食疗法啊! 不光是马建鸿,屋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曾毅太草率了,尤其是冰寒柏和孙文杰,两人的脸色此时不怎么好看,天底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治病方法,曾毅这是没把钟老的病当回事啊!要不是碍于曾毅推荐的人是乔老,两人可能就要出声呵斥了! 孙翊看了一圈大家的神色,心中小小得意,原来你小子说的办法,就是吃碗汤面啊,也亏你好意思讲得出来。这要是都能治病的话,那老子还搞什么平川建设,直接收购一家方便面制造厂,再去申请个医学专利,然后把方便面的面饼当作感冒药片,给它卖到全世界去,岂不大赚特赚了? 曾毅得到马建鸿肯定的说法后,就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掏出药方笺,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拿出一支笔,双手捧着递到乔老面前,笑道:“乔老,这个药方,还得您来开!” 乔老本来还有些犹豫,结果一搭眼,正好看到了曾毅手腕上的那块表,便大笑一声,接过那支笔,在药方笺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一边作不经意状,淡然道:“小曾,你的这块表,看起来很眼熟嘛!” 那边徐老就把茶杯的盖子,往杯子上猛一磕,然后靠在沙发上,呼呼喘气。 屋里凝滞了几秒,随即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了震骇的表情,徐老竟然把自己视为比性命还重要的手表,赠给了曾毅?这怎么可能啊! 第368章 一个提议 站在乔老身旁的马建鸿,尤其震惊,饶是千锤百炼,此时也不禁面色潮红、呼吸加速,那块表的来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平时别说是摸一下,就是看一眼,那也是休想,如今竟然戴在了曾毅的手腕上,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孙翊此时看着曾毅的眼神,就毫不掩饰地更加嫉恨了,妈的,这小子有什么好,无非就是嘴巴甜一点,会溜须拍马,哄领导开心,徐老竟然也会上了这个当,果然是人老眼花,分不清好赖了! 吴老坐在那里,气定神闲,滴溜溜转着自己手里的太极球,他很厉害,一下就明白乔老这话的意思了,这可不是随口一提,而是在说,曾毅能赚到徐大炮的那块手表,就不是一般之辈,如果没有十分把握,他绝不会说出辣汤治病这种事来! 不经意扫了一圈,吴老又想起自己的那两颗和田仔玉太极球了,只是一块表,就把你们这些人惊成这样,那小子要是再把我的太极球拿出来,你们岂不是都要坐不住了! 乔老是个书法很好的人,洋洋洒洒,很快写满了两大页的纸笺,上面是辣汤的完整制作流程。 写完了,乔老把笔一扔,拿起那两页纸,呵呵笑道:“好了,这就是我的独家秘方——香油酸辣汤面,又解馋又治病,这次倒是便宜了钟老头,他有口福了!” 曾毅把方笺接起来,看了一遍,道:“乔老,那我就把这个方子拿去辩证了?” 乔老一摆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坐在那里慢慢饮者。 曾毅就拿着这两张药笺进了里面的书房,按照保健规定,只要是方子,都要进行辩证,由两个以上的中医医生认为可行,才可以下药,乔老写的这些,只能算是食谱,原本无需辩证,但曾毅不是今天医疗组的负责人,所以还需要向潘保晋请示。 孙翊跟在后面,心道不就是一碗面嘛,治不好病,但肯定也吃不死人,辩什么证,完全是小题大做! “潘厅长,这是乔老给的方子,你过过目!”曾毅进了书房,就把药笺递给潘保晋。 潘保晋其实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了,知道曾毅所谓的方子,不过是一碗汤面罢了,但是乔老写的,那就必须重视,当下他笑着拿起来,道:“我看看!” 孙翊站在潘保晋的身边,等着潘保晋的辩证有了结果,自己好拿着方子去厨房让人去做。 “好!” 潘保晋突然大叫一声,脸上lù出欣喜难抑之色,抓着药笺的手,也抖了几抖。 大家此时都在凝神等着潘保晋的结果,屋子里极度安静,只有孙翊有些漫不经心,潘保晋这猛然的一声大叫,就把他给吓到了,当时脸色一白,几秒种后才回复过来,心中大为不满,不就是一碗面,能好到哪里去,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马建鸿也是微微皱眉,问道:“潘厅长,这个办法可行?” “可行,非常可行!”潘保晋一扫颓势,脸上焕发神光,道:“乔老的这个方子,实在是太妙了,就是最好的中医大夫开方,也不外如此了!” 马建鸿心中困惑,有些不解,一碗普通的辣汤面,只是让乔老写了一下制作过程,难道就妙了? 潘保晋指着药笺,对曾毅道:“小曾,你来看,这碗面不简单啊!有酸,酸以收荣气之疏泄;有辣,辣以泄卫气之闭敛;面条补中;香油生津;由此正好有‘得小汗而解’的用意,这完全就是一剂桂枝麻黄各半汤啊!用来治疗钟老的表郁不解,实在是再对症不过了,而且还把老年人体虚的因素,也给考虑进去了,胜于用药啊!” 曾毅笑着点头,潘保晋说的这些,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因为乔老写的这份酸辣汤面的做法,还是曾毅给拟的呢。 之前乔老自己的辣汤面,过于偏辣,年轻的时候吃无所谓,但并不适合老年人食用,上次得了伤食症之后,曾毅就在乔老辣汤面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正,由此拟了一个香油酸辣汤面的食谱,还把分量做了详细的规定。当时曾毅的出发点,就是考虑到老年人身体虚,微感风寒,与其吃药,反倒不如吃饭,毕竟药性骏猛,难以控制,而吃饭治疗的话,效果一样,而且非常稳妥。 刚才钟老否定了潘保晋桂枝麻黄各半汤的治疗方案,曾毅就想到了这个食疗的办法。 潘保晋和曾毅在治疗方案上签了字,马建鸿就上楼向钟老汇报,而孙翊则攥着药笺,去找玉龙山庄的大厨了。 曾毅到客厅收拾好自己的行医箱,站了有七八分钟,孙翊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山庄的工作人员,手中的托盘上倒扣了一个不锈钢的盖子。 “乔爷爷!”孙翊叫得很是殷勤,走过来笑道:“面做好了,完全是按照您的方子制作而成,我亲自监工,您看看行不行?” 说着,孙翊就掀开不锈钢的盖子,香气随即扑鼻而来,让人不由食指大动。托盘上一只白玉般的大瓷碗,此时热气腾腾,汤上飘了一层红似火的辣油,辣油上面,又点缀了几粒清脆明亮的香葱叶,几根银丝一般的龙须面,从辣油下探出头来,成龙蟠之势,红、绿、白三色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玉龙山庄大厨的水平,还真不是盖的,一碗普通的酸辣汤面,经他手一做,便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乔老一点头,道:“不错,送上去吧!” 孙翊带着工作人员上楼,过了两分钟,这小子又跑下来了,道:“我钟爷爷吃了面,说这个面吃着真带劲,要再来一碗才行!” 乔老哈哈大笑,吃着带劲就行,最好是吃了就能立刻好! 趁着乔老心情好,孙翊把那两张药笺拿了出来,道:“乔爷爷,您的这个方子,我可就收着了,以后只要我钟爷爷想吃,我就给他做!” 乔老一看,就知道孙翊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乔老的字可是万金难求,那药笺上刚才乔老忘记了签名,孙翊是想让乔老把名字签了,然后作为收藏,可能也有以后拿出去炫耀的意思。 不过,乔老倒是没有反对,毕竟孙文杰在这里坐着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当下他就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 孙翊大喜,急忙找来笔,把药笺放在乔老面前,准备让乔老签字。 乔老那边刚提起笔,这边曾毅开口了,道:“孙总的话,倒是启发了我!乔老,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如果钟老吃了这份酸辣汤面之后,病情能够好转痊愈,我觉得要把这份药笺捐给红色文化纪念馆,这么好的方子,应该让大家广为抄录传播才是!” 此话一出,乔老不禁眼神一亮! “小曾的这个提议好啊!”吴老转着自己的太极球,不咸不淡地说道:“如果真的把钟老头给治好了,那也算是一桩佳话。把这个方子放在纪念馆,一来呢,可以让大家都了解一下这段佳话趣事;二来呢,既为群众的餐桌上添了一道滋味不错的美食,又能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家里有老人偶感风寒,我看可以顶大用!” 吴老这么一说,众人哪还有反对的道理,纷纷附和赞同,都称这是一件大好事。 人过留声,雁过留名!越是大领导,就越想为后人留下点什么,乔老亦不能免俗,曾毅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心动,了此时看众人都是赞同,也就欣然接受,道:“一舟!” 秦一舟哪能不明白乔老的心思,立刻打开随身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铁盒,打开之后摆在乔老的面前。 这铁盒里,装的正是乔老平时书法钤印所用的图章,当时乔老拔出图章,哈了口气,就听“咄!咄!”两声,便在那两张药笺上,端端正正把印章盖了上去。 盖好印章,乔老哈哈一笑,道:“一舟,这事就交给你办!” “好!”秦一舟应了一声,顺手收好图章,然后把药笺拿在了手里,转身去问孙翊,道:“小孙,这个方子你要是不誊抄的话,我可就收起来了!” “抄!抄!”孙翊嘴角两下,心里已经恨死了曾毅,大好的一件事,让曾毅一张破嘴给搞坏了! 孙文杰端起茶杯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扫了曾毅一眼,发现曾毅只是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便在心里不由叹了声气,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太不争气了! 顶着省长公子的光环,在南江省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了,手里握着那么多的资源,明刀明枪地干,竟然扳不动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说他会玩小聪明吧,可今天玩小聪明,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看看他玩的那都是什么小聪明,简直是低级拙劣,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眼,再看人家曾毅,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你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连北都摸不着,顺便还让乔老大大地高兴了一把,这才叫高明。 对于人性的把握,看来还真的是需要天赋和悟性啊! 孙文杰闷下一口茶,心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怕是也只能去做做生意了! 孙翊起身再去找纸,准备把乔老的方子誊抄一遍,跟曾毅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愤恨地瞪了曾毅一眼。 曾毅淡淡笑着,脸上还是那副永远不变的表情,今天孙翊的那些小把戏,曾毅早就看在眼里了,既然你孙大公子不让我痛快,那我又如何能让你快活呢! 第369章 上恩 既酸又辣的汤面条,十分开胃,楼上的钟铁峰把面条吃完。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随即就觉得周身暖烘烘的,躺了一会,出了一身的小细汗。 这汗发出来后,钟铁峰顿时感觉身上就没那么痒了,就连头也没那么疼了,浑身为之一轻,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 马建鸿一直在旁边观察,发现钟老脸上肌肉抽动的频率明显变缓,也没有了那种极度压抑的克制表情,他顿时舒了口气,心道好家伙,这碗面还真是顶了大用啊!没想到,实在是想不到,让专家们束手无策的怪病,竟然让乔老的一碗汤面条就给消灭了,那个年轻的大夫,果然是有些水平啊! 躺了有半个多小时,钟老感觉不再出汗了,就抬手掀开被角,道:“建鸿!扶我到楼下走一趟!”虽然身上还有些微痒,但已经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马建鸿立刻就劝道:“钟老,您这才刚见好,还是躺着吧,要不我再把那个曾毅叫上来,问问他的意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钟铁峰一摆手,道:“这是在屋里,又没有到外面去!” 马建鸿没有办法,赶紧把钟铁峰的衣服拿了过来,等钟老把衣服穿好,他又找来一张毯子给终老披上,然后道:“钟老,您先等会,我出去看看,把楼道上的窗户关了!” 说着,马建鸿出门去了,过了一会,他返回来,道:“好了!”钟铁峰就这样披着毯子下了楼,跟他平时威风八面、注重仪表的习惯极为不符,下了楼,他就哈哈笑道:“老乔啊老乔,你可真不厚道,有这么好的秘方,竟然藏起来独自享用!这回生病,能把你的秘方骗出来,值了,太值了!” 马建鸿跟在后面,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很明白,钟老今天以生病的病人模样下来,是为了向乔老表达感jī之意。 只是一个看病,生出了多少的bō折啊!先是乔老向钟老推荐了曾毅,钟老心领乔老的这份好意,但又不肯违背自己的诺言,于是搞出了这么一个会诊。看中医,却不用中药,如此既接受了乔老的关切之意,也不至于让乔老推荐的医生尴尬,而且还不算违背自己的誓言,一举三得。 但乔老呢,得知钟老安排了会诊,就立刻明白了钟老的打算,于是不辞辛苦,带领大家兴师动众,再次来到了玉龙山庄,亲自压阵。虽说有逼迫钟老打破惯例的意思,但毕竟是一番好意,是为了能让钟老早日摆脱痛苦。 在钟老拒绝了中医方案之后,乔老面对曾毅的推荐,也是毫不退避,将个人的荣辱抛在一边,亲自开了“药方”这种事,换作是其他人,绝对是做不出来的,你要是治不好,那后果也就难以预测了。 这份真情真意,足以感动任何人,所以钟老今天打破惯例,以一幅衣衫不整的病人的姿态就下楼来了,这份人情,必须领,不能不领啊! 马建鸿看着两位老人站在客厅里握住手,久久不肯松开,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乔文德乔老能被人称为是“政坛不倒翁”确有过人之处啊! 最值得称道的,便是他这份“多栽huā、少种刺”的官场处世之道,你可曾见过乔老与什么人红过脸,便是徐大炮那么臭的脾气,乔老也能淡然处之,和气包容,既不抨击,也不生气,甚至还好言相劝。今天在钟老治病这件事上,乔老更不是什么锦上添huā式的“多栽huā”而是雪中送炭! 这样的人,不管是谁,又分属哪个派系,都要对他客气三分。这也正是乔老能够一句话,便轻易将袁公平打翻在地,而谁都没有说二话的重要原因。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不可侵犯的底线,袁公平的儿子利yù熏心,恰恰就是没有认清楚这一点,怕是他以为乔老这个老好人,可能就是个软柿子,比较好捏吧! “钟老头!”乔老在钟铁峰的手上拍了拍,道:“你可算是好了些,这几天,老兄弟几个都为你担着心呢!大家谁也不走,就是要跟你一起好端端地回京城去啊!刚才徐大炮都急眼了,就差没上楼捆着你给你喂药了!” 钟老就放开乔老的手,过去跟徐老、吴老一番热情握手,唏嘘道:“谢谢老哥几个的关心,老钟头我没事,等回到京城,我还要请老哥几个到家里坐一坐,听我唱京剧,我鼻近又学了一段,正好让你们给评鉴评鉴!” “好啊!”吴老哈哈笑导“免费听京剧,不听白不听嘛,到时候我一定捧场!”徐老也是大笑,道:“一边听戏,一边喝酒,人生快事,钟老头你可别舍不得你的好酒!” 这两人也明白,其实钟老治病的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但乔老这么一讲,倒是白捡了个人情。 冰寒柏和孙文杰也赶紧上前表达了恭喜和关切之意,钟老能够下楼,这说明病已经见好了,甚至是大大见好了。 “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坐吧!钟老呵呵一笑,然后扭头对马建鸿道!去把极品大红袍拿出来,让我的几位老哥哥一起尝尝!” 众人落座,站在一旁的曾毅就显得突兀,大家心里一动,今天收获最大的,除了乔老之外,怕就要属曾毅了! 此人不俗啊! 要不是曾毅,哪有现在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换了谁,都不可能破开之前钟老不肯用中药的僵局:换了谁,也不敢去推荐由乔老亲自主治啊! 别人想不到的办法,这个曾毅想到了:别人不敢做的事,这个曾毅也做了。不但做了,而且还做成了,这份能耐,这份胆魄,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原本只是乔老向钟老推荐了一名大夫,至于能不能治好,乔老也无法肯定,这样的人情,并不算大。但事情却在曾毅的提议下,变成了由乔老亲自开方治病,让钟老结结实实欠了个天大的人情。一碗酸辣汤面,就压过了整个专家组的大夫,非但治好了钟老的病,还制造了一桩大佬元勋之间的佳话趣事。 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圆满的程度,实在是了得啊! 事实也证明,乔老没有推荐错人,曾毅不但没有给乔老丢人,反而做得更好,是由乔老亲自出手,挣到了这份人情,看钟老现在的行止,就知道钟老心里有多么感jī了。 最厉害的一点,本来是乔老向钟老推荐了曾毅,作为一名保健医生,能得到大佬的推荐,曾毅应该感jī乔老的这份知遇之恩。结果曾毅反手又推荐了乔老,不但让乔老出了大风头,还反过来让乔老欠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人情。 欠领导的人情,这事常有,一般来讲,领导也需要让下属欠着自己的人情,这样下属才能死心踏地为自己拼命做事,所谓“上恩浩dàng”便是如此。但要让领导欠你的人情,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到的! “这位就是乔老你推荐的小曾大夫吧?”钟老问了一句。 “钟老你好!”曾毅微微笑着“虽然这次没能为老首长服务,但我还是祝老首长能够早日康复!” “好!好!好!”钟老一连道了三声“好、”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胆魄的人,医生们都治不好的病,他竟然敢把乔老这样的大人物给顶到前头来,就算有十足的把握,要是没有十分的胆量,也绝对做不出来!最重要的,是居功不自傲,明明大功一件,却说没服务上,年轻人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啊! “自己坐吧!”钟老扔下这句话,扭头又去跟乔老几位聊天。 曾毅就找了张椅子,搬过来坐在一旁。倒是孙大公子,以为自己能有张沙发坐呢,结果左看右看,发现就连秦一舟这样的人,也是放着沙发没敢做,而是自己搬来椅子敬佩末座,孙大公子认清形势,闷闷地去找凳子了。 几位大佬谈笑风生,聊了有将近一个小时,几杯热茶喝下去,钟铁峰又出了些汗,感觉更加舒服,原先身上还有的那一点微痒感觉,现在也几乎不可察觉了。 最后还是在乔老的提议下“钟老头大病刚刚见好,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咱们过两天再来看他!”于是众人起身告辞,离开了玉龙山庄。 临走之时,马建鸿亲自把曾毅送到门外,表面送行,其实想向曾毅打听一下后面的治疗注意事项,他笑道:“曾大夫,今天多亏你了!” “马主任快请回吧,钟老那边还需要有人照顾!”曾毅笑着“让钟老多休息、多喝水,两三天应该就能痊愈了!”马建鸿拍拍曾毅的肩膀,道:“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还要多联系啊!” 两天后,钟铁峰的病果然痊愈,老干部团的领导就准备启程返回京城。 南江方面,省委〖书〗记冰寒柏把中办副主任熊绍海请了过来,商议欢送老干部的事情,看这个仪式要如何举行,办多大的规模。 “…老冰,你也知道,乔老这个人不喜欢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欢送的规格,就还按照迎接的那一套来准备吧!”熊绍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tuǐ,手里夹着一根烟“办一个仪式,讲一讲这次的红sè之旅的重大收获以及意义,至于机场送行,就不要惊动那么多人了,就由你领着南江省的几位常委同志,一道去送一送!” 冰寒柏看熊绍海的那根烟燃到尽头了,就笑着又抽出一根,跟着沙发之间的小茶几递过去,道:“那就按照熊主任的意思来准备。” 熊绍海微微领首,接过冰寒柏递来的烟,想了想,又道:“这次南江省的接待工作,总体来讲,老首长们都很满意,特别是保健工作,老首长还多次提出了表扬。你们南江保健委那个叫做曾毅的小同志,就很不错嘛,抢救徐老有功,还在参与治疗钟老的工作中,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了不得啊!”老首长可以表扬,但冰寒柏却不能就这么接受,他还是检讨道!”在准备工作方面,我们还有着很大的不足,应该把情况考虑得更为严谨细致一些!”熊绍海呵呵一笑,吐出一团烟雾,道:“好了,老冰,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不要这个样子了!”冰寒柏笑了笑,道:“说句实话,这次一下病倒两位老首长,我这心里至今还是一阵后怕呢!”冰寒柏和熊绍海有些sī交,所以才能把熊绍海请过来。 “嗯!”熊绍海点头,不光是冰寒柏后怕,他也是后怕呢,他道:“事实证明,南江省的保健力量,还是可以值得信赖的,在全国来说,南江省的保健水平,那也是极其优秀的。”冰寒柏笑着吸了一大口烟,没有说话,心里在琢磨,熊绍海今天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保健,又点了曾毅的名,总不会是无的放矢吧。 “去年老干局到南江省考察,建议在南江省筹建一座老干部保健基地,起初厅里还有些顾虑,怕南江省难以担负如此重任,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熊绍海看着冰寒柏,道:“我记得当时南国同志还在南江,专门针对此事,还曾派人前往老干局进行过接洽!” 冰寒柏心中一凛,熊绍海这话虽说是平平淡淡,但多少有点批评之意了,这么重大的事,方南国是主动派人前去接洽,而你冰寒柏呢,倒是架子大,上任好几个月了,在这件事上,却不见你有任何的行动。 “这件事,南国同志曾对我有专门的交接!”冰寒柏赶紧进行解释“南国同志的意思,是在引入保健基地的基础上,适当进行一些社会化方面的尝试,因为事情重大,我们专门成立了工作组,对此进行论证,相关的建设方案,也已经在制定当中了。” 方南国临走之时,确实专门有过交代,而且还简单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深谈细谈,毕竟南江省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了,这件事自己争取来了,但后面怎么做,就是继任者冰寒柏的事情了,说得多了,那就是伸手过界了,会让冰寒柏心里有想法的。 正因为如此,冰寒柏在接手此事后,就对社会化经营的这个提议有所顾虑,一旦进行社会化经营,到时候保健基地周边的情况就会极其复杂,怕是要让老领导们难以清净地颐养晚年,而且管理难度大大增加。 冰寒柏初到南江,人生地不熟,一时也找不到信得过的合适人去做这件事,只好把这件事交给原来的负责人尤振亚去做,尤振亚按照社会化经营的思路,提了两份方案,结果冰寒柏给否决了,尤振亚一时mō不清楚记的想法,这件事的进度就慢了下来。 熊绍海道:“这件事,南国同志曾专门向厅里进行过解释,厅里的意见,老首长又不是山大王,不会占山为王的,在保证老首长颐养晚年的基础上,还是可以允许南江省进行一定程度的自主尝试!”冰寒柏就知道自己这次倒是冤枉了方南国,原来这件事早就取得了中办的同意。只是熊绍海这么一提,冰寒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几天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也提起总参要在南江省修建老干部中心,当时还提了曾毅的名字,今天熊绍海几乎是如出一辙,又提了曾毅的名字。 心里一琢磨,冰寒柏倒是有点思路了,难道这两方面的意思,是要让曾毅去负责保健基地的事情? “回头我亲自来抓这件事,既然是保健基地,我觉得让一些保健方面的专业人士参与进来,进度定会大大加快,而且质量也会提高!”冰寒柏说到。 熊绍海呵呵一笑,道:“你亲自抓,那我就放心了,这件事,老首长们催问几次了!” 冰寒柏又是一惊,道:“我会在最短的时间,把方案报给老干局!”熊绍海又跟冰寒柏聊了一些关于欢送老干团的细节问题,然后起身告辞,离开了南江省委。 熊绍海这边一走,冰寒柏那边拿起电话,准备让人通知曾毅过来一趟,他想详细问一问保健基地的事情,社会化经营既然是方南国的想法,作为方南国的心腹爱将,曾毅应该也知道一些内幕。 不过按了两个按钰之后,冰寒柏又按了挂断,随即拨了另外一个号码,道:“是小凌吧!这个周末,是不是把你的那位老同学请到家里来? …没有别的意思,当年曾毅毕竟治好过你妈妈的病,最近又出sè地完成了省委交代的保健任务,给省里立了功!”第二天,南江方面,准备了一个简单而隆重的欢送仪式,省委的常委也全部到齐,送老干部们前往机场。 看着飞机穿破云层,常委们集体松了口气,紧张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第370章 胡三家 下了班,曾毅走出管委会的大楼,徐力已经把车子发动开了过来,晚上曾毅要去冰寒柏的家里赴宴。 徐力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曾毅的手机此时却响利润起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市局局长陈志军的号码,曾毅就接下来。 “陈局长,你好!”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曾,下班了吧,晚上有没有安排?”陈志军笑呵呵问到,“如果没有安排的话,就一起吃个饭把,也没有别人,就咱们两个,好久没聚了,一块喝两杯!” 曾毅一听,就知道陈志军是有事情,不过晚上曾毅确实已经有了安排,就笑道:“陈大局长相召,怎敢不从!不过今天晚上怕是不行,省里又领导让我过去一趟,我正要出发前往,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说不准,陈局长你看……” 陈志军哈哈一笑,道:“还是曾老弟你混的开,经常能够看的见省领导的天颜啊。” 曾毅就道:“领导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我这也是没办法!等从省里回来,我亲自登门,向陈局长你赔礼!” “这话就见外了嘛,省领导的事情比较重要,怎么能耽搁呢!正好,我也要去趟省城,咱们可以一道去,路上做个伴,说说话,我看就在去荣城的路口汇合吧!”陈志军说完这句,就神神秘秘挂了电话。 曾毅心道莫名其妙,陈志军一个市局的大局长,怎么行事如此出乎意料呢,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不能讲,非要约自己见一面?还一口一个曾老弟,真是稀奇啊!以前杜若在的时候,陈志军倒是对曾毅多有关照,但是关系也没深到可以称兄道弟的份上。 上了车子,曾毅便道:“徐力,开车,先到路口去看看!” 车子驶出了管委会大院,很快就到了高新园区与荣城交接的路口,但是没有看到陈志军的座驾。徐力把车子的速度放慢,绕着路口慢慢转了两圈,等新的一圈转回来,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普通拍照的桑塔纳,有人站在车边朝曾毅的车子招手。 曾毅隔着窗户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人事陈志军的司机,就道:“靠过去!” 下了车,曾毅朝桑塔纳走了过去,司机拉开车门,就看陈志军坐在车后座上,笑呵呵地招手:“小曾,我捎你一段?” “陈大局长相邀,荣幸之至啊!”曾毅笑了笑,回身朝徐力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就上了桑塔纳。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汇入车流,朝荣城方向驶了过去。 “小曾啊,到了省领导那里,可别忘了替咱们白阳市的治安系统,多多地美言几句啊!”陈志军靠在椅背里,双手交叉于胸前,神情颇有些萧索。 曾毅笑道:“陈局长可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倒是我们高新园区得治安工作,还需要陈大局长您的大力支持啊!” 陈志军知道曾毅这是客气话,毕竟以前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换了谁,都肯定是这种回答。但要是曾毅没这个本事,陈志军绝不相信,整个白阳市,在省里说话最后分量的任务,都未必是市委书记廖天华,二十眼前这个曾毅,以前方南国在南江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换了冰寒柏,依旧是这样。 叹了口气,陈志军自顾自地说道:“曾老弟,今天没有外人,老哥我就说局掏心窝的话,你别看我平时风光无限,在白阳市算一号人物,可这背地里的难处,谁又能清楚呢。别的不敢夸口,咱们白阳市的治安环境,在我的任内,可以说是有了极大的好转,去年老哥我更是展开一场大运动,铁手重拳,将白阳市的黑恶势力几乎是连根铲起,就这件事,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 曾毅眼中神色一动,陈志军嘴里的这场大运动,他知道,就是去年曾毅被袭击后,白阳市展开的大行动。陈志军在这点上,确实没有任何手软,趁着那次的机会,他持续打了两个月,白阳市的治安环境一时为之好转。 陈志军点着一根烟,接着说道:“咱们白阳市有几百万的人口,如何保障这几百万人的人身财产安全,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累点辛苦点,倒是无所谓,谁叫这是老哥我的分内职责呢,可架不住上面有一道又一道的紧箍咒啊,随便哪里出个事,无论大小,都要让我这个局长的负责,说不定哪一天,我这局长就被人撸了。” 曾毅有些听明白了,陈志军说的,大概是前几天夜市街得事情,虽说徐老不追究了,但**局长这个位子实在是太重要了,市里肯定还会有人借题发挥,要搞一搞陈志军。 陈志军看了一眼曾毅,发现曾毅没什么反应,就拿起一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朝曾毅递了过来。 “陈局长,这是……”曾毅没有急着接过来。 “是夜市街这件案子的一些补充侦查资料!上次时间紧,市里拿出的材料,只是挑主要的进行了汇报!”陈志军解释着道:“现在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了,这些补充侦查材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交给你了,要是哪天老首长追问起来,你也好汇报啊。” 曾毅心道这有什么可汇报的,徐老既然说了不追究,自然就不可能追究了,除非是白阳市先违反了之前材料中给出的处理方案,没有认真处理这件事。 不过,曾毅觉得陈志军今天的行为很是奇怪,他现在拿出的这份材料,怕是有些分量,于是就问道:“陈局长,这些材料交给我,好像不怎么符合规定吧?” 陈志军一摆手,道:“这个案子,向上只对老将军负责!”意思是,除了徐老,也没人追问这个事。 曾毅就接了过来,笑道:“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老将军,既然陈局长信得过,那我就代为保管!” 陈志军微微颔首,往窗外一看,此时已经到了荣城的三环边,他便道:“曾老弟,省领导相召,耽搁不得,那你就快去办正事吧!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到你的地盘上走走看看。” “我们可是一直都盼望着陈大局长能莅临高新园区,检查指导工作!”曾毅笑了笑。 司机就把车子停了路边,曾毅走下车子,徐力的车子随即就到。 拿着档案袋上了车,曾毅不着急让徐力开车,二十坐在车里打开了档案袋,里面只有薄薄的两页纸。 抽出来一看,是一份口供,招供人正是前几天在夜市街被抓住的一名小混混,这名小混混为了脱罪,主动交代了很多事情,全都写在了这份口供上。翻到第二页,曾毅神色顿时一变,只见中间有一行字,被人用红色笔专门做了标注,上面写道:“受人指使,伙同张水,刘火等人,绑架高新园区东胡村村民胡三家至北原是第一精神病院。” 胡三家! 曾毅对这个名字太清楚不过了,他挨的那一棍子,那伙人正是受胡三家指使,但曾毅绝不相信胡三家能那么清楚地掌握到自己的行踪,胡三家就是想对付自己,怕是除了到管委会去堵门,怕是也很难知道自己每天的行程,可那伙歹徒,不但知道自己在江滨公园,甚至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一介入,胡三家就消失了踪影,如果没有人配合,他能逃的到哪里去! 曾毅想了片刻,就把那份口供塞入牛皮纸袋子,系好封口的绳子,道:“徐力,你现在就去找南姐,把这里面的东西交给南姐,然后不用来接我了,一切听南姐得吩咐行事。这件事比较紧急,你马上去办!” 徐力也不多问,点点头,就把牛皮纸袋子接过去,拉开衣服塞进了怀里,等曾毅下车,徐力就踩下油门,轰然离去。 曾毅看着徐力离去,就拿出电话,又给陈志军拨了回去,道:“陈局长吗?不知道你走远了没,还得麻烦你啊,我的车子出了点故障,司机送去修了,省领导的事情又比较紧急……” 陈志军那边一听,便道:“省领导的事情怎么能耽搁呢,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我就在刚才下车的地方!” 曾毅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等在路边,没想到自己千寻万找的那个胡三家,竟然会以这么一种方式再次出现,自己陪着徐老去夜市街喝酒,凑巧遇到小混混闹事,这么一个偶然的事件,倒把胡三家的下落给供出来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虽然曾毅早就认为那次的事背后有人指使,但这份口供,却实实在在证实了袭击自己的事情,是有人指使的,否则幕后的人,绝不会如此匆匆忙忙想让胡三家消失。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查明胡三家是不是还在北原市的精神病院,如果在,就要把这家伙捞出来,然后重点保护起来,防止背后的人进一步灭口,只要胡三家在自己手上,那就是一道杀手锏,关键时刻拿出来,就要依照毙敌! 曾毅的眼中闪出一丝杀机,这个背后的人不管是谁,相信这次总该露面了吧! 第371章 侠骨柔肠 站在那里等了不到五分钟,陈志军的那辆桑塔纳就出现了“陈局长,又给你添麻烦了,感jī不尽!”曾毅坐上车,说到。 陈志军呵呵笑着,曾毅嘴里一个“又”字,他就知道自己这招棋是走对了,只要曾毅领情,市里那些想搞自己下台的人就很难翻出什么风浪来“说这话就见外了嘛!曾老弟,我的这辆车,现在就完全归你支配了,去哪你就发个话吧!“曾毅也就不再客气,道:“那就辛苦陈局长了,咱们去省委大院!” 陈志军一听,身子不由就坐直了几分,现在可是下班了,这时候去省委大院,岂不就是去省领导的家里?曾毅这小子果然是藏得够深啊,竟然能够到省领导的家里亲自汇报工作,就是市里的廖〖书〗记,也未必能有这种机会啊。 从曾毅打电话叫自己返回的一刹,陈志草就知道今天肯定有收获,曾毅能告诉自己他晚上的目的地,这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陈志军此时心中大定,有省委的领导撑腰,自己还愁什么啊! 不等陈志军吩咐,司机就发动车子,朝荣城的市中心驶去。 到了省委大院门口,远远就看到冰凌正站在那里,今天她没有特意打扮,只是穿了件白sè的上衣,蓝sè的牛仔kù,脚下一双白sè的〖运〗动鞋,头上扎成马尾,显得清新自然。 “就到这里吧!”曾毅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看到曾毅从桑塔纳里面走出来,冰凌就笑了,一笑倾城,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轻声道:“怎么坐了这么一辆车过来,我还一直在瞅你的那辆座驾呢!” “路上车子坏了,还好碰到了老熟人,否则就要耽误事了!”曾毅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我也是刚下班,走到门口,想着你大概也该到了,就等了一会。”冰凌笑责。 陈志军此时从车里下来,站在一旁没敢上前,这里可是省委大院的门口,陈志军心里有些拘谨,只是朝这边微微笑着。 曾毅就笑道:“今天要不是遇到陈局长,冰凌你怕是要等很久了,我可能也要在冰〖书〗记面前失礼了。” 冰凌就道:“那应该好好感谢陈局长才是!”说着,就看向了站在车边的陈志军。 陈志军虽然隔了几步远,但还是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尤其是“冰〖书〗记”三个字,陈志军想听不到都困难,听得那是真真的,当时陈志军浑身一颤,随即快步上前,迎向冰凌。 “我来介绍,这位是冰凌小姐,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省中医院的大夫!”曾毅做着介绍“冰凌,这位是我们白阳市公安局的陈大局长,有口皆碑的人民卫士。” “冰凌小姐气质高雅,国sè天姿,一看就不是凡人,今天能够有缘结识,实在是荣幸之至!”陈志军脸上lù着灿烂的笑容,把自己能想到的词,全都给说了出来,曾毅的这位漂亮同学姓冰,猜不住是谁就白长一颗脑袋了。 冰凌浅浅一握,笑道:“早就听说过陈局长的大名了!今天多亏你了,否则我可要站在这里等得tuǐ肿脚酸了!” 陈志军哈哈一笑,道:“冰凌小姐这话就太客气了,我和曾毅是老朋友了,今天幸不辱使命,把曾毅完完整整地交在冰凌小姐手里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冰凌本来只是礼节xìng客气,但陈志军这鼻一讲,她顿时心huā怒放,心道这个陈志军倒是个有眼sè的人,当下道:“等有空了,我一定到白阳市去葬会陈局长。” “我老陈是个粗人,别的话也不会说,我一定当好东道主,把冰凌小姐招待好!”陈志军说完这个,就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曾毅和冰凌也没挽留,客气几句,看着陈志军上了车,就朝省委大院走去。 门口的警卫看到冰凌,拦也没拦,直接放行,冰凌的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在这里负责警卫的战士,怎么可能不认识冰寒柏的千金呢。 陈志军坐在车里,心思其实全在车后,通过后玻璃窗看到这一幕,他才算彻底放心,心道这一趟没有白来啊!今天曾毅推掉邀约的时候,要不是自己果断决定主动出击,可能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陈志军可不是初入官场的菜鸟,初次见面,他不会表现得过于殷勤,这样反而不好,他懂得见好就收,反正自己也知道了冰大千金的工作单位,以后想联络,有的是机会。 冰寒柏的住处,自然是常委一号楼,当时方南国从这里搬出的时候,曾毅还过来帮忙,只是从那以后,曾毅就再也没有进到这里来了。 如今这里早已经换了新主人,远远看到那栋熟悉的小楼,曾毅心甲还是有些感慨。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毅,进来吧,不要客气!”冰凌直接推开门,领着曾毅进去。 冰寒柏的夫人吴曼青此时从里间走出来,脸上lù出笑容,道:“小凌回来了!这位就是小曾吧,几年不见,你的变化tǐng大,比以前沉稳多了!” “以前我年轻,办事不经脑子,要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请吴阿姨多多包涵!”曾毅就笑着上前,提着两个小袋子,里面是准备的礼物。 “你这孩子,到家里还带什么礼物!”吴曼青责怪地说了一句,但还是收下礼物,随手放在一边,道:“小凌,你在这里陪陪小曾,我去打个电话,催一催老冰!”曾毅能感觉到,吴曼青对自己只是表面的热情,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当年给吴曼青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恶劣了!虽说是为了治病,但把吴曼青支到门口去晒太阳,自己则好几天躲在人家闺女的房里不出来,这换了任何一位家长,都不可能没有什么想法的,何况是省委〖书〗记的夫人,人家能原谅你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曾毅嘴角便勾出一丝笑意,心道自己当年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自己竟然也敢做,还好人治好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笑什么?”冰凌端来一壶茶,笑着问到。 曾毅摇摇头,道:“没什么,想起以前在君山去你家的事情了!” 冰凌不禁莞尔一笑,道:“那次被你害惨了!老冰同志把我训了好几天,要不是我母亲醒来没事,估计我就要被他训得离家出走了。” “那时候年轻啊!”曾毅感慨了一句,端起茶杯喝水,打量一番,发现屋里的很多家具摆设,竟然没有更换,和以前方南国的在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倒让他有些意外,看来冰寒柏是个很节俭的人。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了有二十多分钟,冰寒柏回来了。 推门看到曾毅,冰寒柏平时极其严肃的脸上,也lù出一份笑意,放缓了声音,道:“小曾来了!”“冰〖书〗记!”曾毅就赶紧站起来。 “坐吧,坐吧!”冰寒柏压了压手,把外套脱下来挂起,道:“在家里就不用拘束了,也不用叫我冰〖书〗记,和小凌一样,喊我老冰同志就行了!”说着,他走过去,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吴曼青此时走了出来,道:“老冰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我今天特地下厨,做了两个拿手菜招待小曾!” 冰寒柏一皱眉,道:“你也是的,哪有把客人放在这里不管不顾的道理!”“小曾也不是外人!”吴曼青笑了笑,小曾当然不是外人,因为她可是把小曾当贼一样防着的,这样没个正形、做事孟浪的人,怎么能再把他叫到家里来呢。 好在冰寒柏只是说了一句,然后就岔开话题,道:“小曾,这次老干部团在南江期间的保健工作,你做得非常好,临走之时,中办的熊绍海主任还点名表扬了你,说是咱们南江省的保健系统水平高、医术精!”“其实钟老徐老,得的都不是什么大病,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曾毅笑着。 冰寒柏点点头,这次两位老首长得的确实只是小病,但要是尖了曾毅,可能就要出大事了,到了一定的层次,考验的就不仅仅是大夫的医术水平,更重要的是心理水平,以及灵活变通的手段,这一点,很多矢夫比不上曾毅。 “我倒不觉得是运气,机会永远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不过你能够戒骄戒躁,我很高兴!”冰寒柏笑了笑,站起来道:“先吃饭吧,让你们饿着肚子等我,我这个省委〖书〗记做得不合格,咱们吃完饭再聊!”很多大领导,吃饭的时候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食不言”级别越是高,这个规矩就越严格,即便是在家里吃饭,也照样如此,家长端起筷子,其他人方能进餐,家长筷子一停,其他人就算没有吃饱,也必须停下。 但在冰寒柏家里,倒是没有这一条规矩,他更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味道。若非如此,冰凌也不可能喊冰寒柏为“老冰同志”了,他这个家长,在外面凌厉异常、铁骨铮铮,但在家里,却是没有确立起什么权威。 这让曾毅想起了一个词:“侠骨柔肠”用来形容冰寒柏,倒是再贴切不过了。 第372章 核武器 ……曾毅,尝尝这个吧!…冰渍笑着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排骨。放在了曾毅面前的餐碟中,道:“这是我们家的拿手菜mì汁排骨。”“谢谢!”曾毅笑了笑。 “别客气,快吃吧!”冰凌放下筷子,又拿起桌上的茶壶,帮曾毅杯子里续了些水。 吴曼青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虽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但心里已经很有想法了,当年的那笔糊涂账,自己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呢,看今天这个情形,自己可能还真没有冤枉这个小子。 今天的饭菜似乎很合冰寒柏的胃口,他破例加了半碗米饭,吃完后拿着桌上的毛巾擦手,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1”话是这么说,但他一起身,曾毅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这里吃了,当下猛一扒,将碗里仅剩的一口饭吃下,也擦擦手,站了起来。 冰寒柏看曾毅也吃完了,抬手看子看时间,笑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小曾,你陪我出去走几步吧!”说着,他取下一件外套披上,就推门出了常委一号楼。 曾毅只好跟了上去。 常委大院,有点类似于解放饭店的六号院和七号院,属于是园林式的建筑风格,里面既有廊桥亭榭,也有曲径通幽。饭后散步是冰寒柏多年的老习惯了,也是很多为领导者的习惯,以前方南国也有饭后散步的习惯。 整个常委大院,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很小,按说常委们饭后散步,彼此碰着的机会应该很大,可事实恰恰相反,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常委们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就连散步,也都有各自的时间段和地界,除非是有意为之,一般很难发生彼此碰着的情况。 冰寒柏背着个手,出门向左一拐,沿着一条小道就走了下去。穿过一片紫竹林,冰寒柏开口了,道:“老干部团在南江期间,中办的熊绍海主任,向我提起在了南江省建立老干部疗养基地的事情,这件事南国同志也曾经交接过,但可能是因为当时时间匆忙,很多细节没有来得及交接。听振亚同志讲,1小曾你当时也参与了这个事情的申办,具体的事情,你了解多少?”曾毅这才明白冰寒柏找自己是什么事,当下就道:“去年红sè文化纪念馆落成,尤振亚秘书长带我前往京城,邀请乔老前来南江参加开馆仪式,期间听老干局的领导无意提起了这件事,尤秘书长认为此事非常重要,就立刻向省委做了汇报,在得到省委领导的指示后,我们邀请老干局到南江省进行了实地的考察,并且达成了初步意向。 冰寒柏微微颌首,曾毅短短几句话,倒是把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他道:“社会化经营,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方〖书〗记的提议,当时跟老干局的储局长商议过,储局长在请示中办领导之后,也同意南江省做一些社会化方面的尝试,实现双方互利共赢!”曾毅说着,道:“不过,老干局要求南江省拿出一整套的方案,审核之后方集实施!”冰寒柏背着手,轻轻一跺脚,曾毅说的,倒是跟熊绍海说的完全wěn合,方南国当时也对自己做了交接,是自己没有领会啊,他朝曾毅一招手,示意曾毅靠近些讲话,道:“老干部局在南江考察期间,你都有随行吗?” 曾毅点点头“尤秘书长和我全程陪同!” “那你讲讲,当时老干部局都视察了哪些地方?”冰寒柏问到,其实他要问的,是老干部局对哪个地方兴趣最大。 不过,曾毅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了,道:“老干部局离开南江的时候,方〖书〗记有指示,让我按照老干部局的意向,着手制定方案,当时是春节前,可春节后方〖书〗记就离开了南江,这份方案我倒是做好了,只是不知道该交给谁。” 冰寒柏一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已经部署好了,也有人在暗中执行了,方南国临走之前,碍于前任的身份,不好再插手干涉南江省的事务,所以只对自己交代了这件事,而没有交代应该由谁来做。但方南国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提,只要这个基地一启动,自然就会有人提出保健基地负责人的最佳人选。 这个人,就是曾毅,而推荐曾毅的人,就是中办的副主任熊绍海。 冰寒柏这么一想,就把整件事想通了,难怪熊绍海那天先表扬了南江省的保健工作,再提了保健基地的事,这个保健基地,很可能就是冲着南江省的保健水平来的,准确说,应该是冲着曾毅的医术来的。 冰寒柏又想起一件事,大军区司令员楚振邦前几天也暗示自己,总参可能要在南江修建老干部接待中心,当时也提到了曾毅。 中办的副主任,和大军区的司令员,竟然同时连手推荐曾毅,冰寒柏心中倒是吃了一惊,看来要来南江疗养的老干部,身份非同一般啊,而且肯定和曾毅有交集。 “这份方案,你今天带来了没有?”冰寒柏问到。 曾毅摇头“做好之后,就一直放在家里的书房!” “这样吧,明天一早,送到我的办公室来!”冰寒柏就拍了板。 曾毅点头道:“好!”冰寒柏解开心中的困huò,心情更佳,往前走了几步,笑着道:“南国同志能把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交给你去做,对你可是十分器重啊!”曾毅笑道:“方〖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过冰〖书〗记可能不知道,我进入体制的第一件事,就是筹建南江省干部保健基地,方〖书〗记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做,主要是因为我在这方面轻车熟路,有一定的经验了。”冰寒柏呵呵笑了两声,筹建省级干部保健基地,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都是副省长挂帅了,曾毅当时刚入体制,就是一个小喽罗,只能跑tuǐ出力,谈得上什么轻车熟路,是方南国眼光犀利,早就判断出了保健基地落户南江的内幕罢了。 “据我所知,咱们南江省可没有省级干部保健基地啊!”冰寒柏笑着问到,此时走到小路尽头,于是他转过身,又远路返回。 曾毅道!”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这个项目当时搞得tǐng顺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天折了!” 冰寒柏很有兴趣道:“你说说,为什么会天折了!”曾毅就跟在后面简单把当年保健基地筹建的事情讲了讲,冰寒柏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跟老干部团这次来南江的目的有关。 回到常委一号楼,在楼下客厅喝了会茶,闲聊了有十分钟,冰寒柏就起身上楼,去看公文了。 曾毅就顺势提出告辞,冰凌亲自去送曾毅,一直把曾毅送到了门外。 “这次就算认到门了,以后常来!”冰凌笑着“老冰同志对你不错平时他可是从不陪人闲坐聊天的。,… 曾毅笑着道:“冰〖书〗记公务繁忙,哪能常来打搅他!”冰凌听曾毅说得这么客气,心中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笑着开玩笑道:“你真是太老实了,换了别人恨不得都要天天上门来巴结老冰同志呢!” “冰〖书〗记刚正不阿,真要是这样的,估计离坐冷板凳也就不远了!”曾毅哈哈笑了两声,道:“你快回去吧,晚上风凉!” 这句话让冰凌笑了,道:“好,那我就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书房里,吴曼青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冰寒柏的书桌上,道:“老冰,趁热喝了!”冰寒柏只得放下手里的公文,按了按发涩的眼睛,道:“我还有几份公文要看,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吧!”吴曼青就站在一旁,等着冰寒柏喝完后好收拾杯子,顺便问道:“老冰,你今天把曾毅叫到家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冰寒柏抬起头,心道吴曼青平时可是很少过问这些事情的,便道:“这次曾毅替省里解决了一桩很大的麻烦,而且他以前也治过你的病,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请小曾来家里坐坐,何况他还是小凌的同学呢。”吴曼青就道:“如果是前面两个理由呢,我认同,但要是最后那个理由,以后不能再让他到家里来了!” 冰寒柏有些诧异,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淡淡问道:“为什么?” “你的心可真大!”吴曼青怪责了一句,道:“刚才吃饭时的情形你难道没有看到,小凌似乎对曾毅有那方面的意思。” 冰寒柏就笑了,道:“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如此紧张吧,1小凌已经是大人了,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 在这方面,冰寒柏倒是比较开明,没有门阙等级的固有观念,他对当下一些纨绔衙内的做法,很是看不得,如果冰凌选择了这么一位衙内,他反而要担心了。 至于曾毅,冰寒柏在点曾毅为秘书之前,就做过详细调查了,曾毅的人品本xìng,都很值得信赖,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都干得非常出sè。 再说了,要说实力,曾毅的实力也未必逊于那些衙内。一个毫无来头的小郎中,置身于一众大佬之间,还能让大佬们都交口称赞,这绝不是运气二字可以解释的。 何况,曾毅还是方南国的心腹爱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方南国会被增补为政治局的委员,这也就是说,方南国至少还能在实权的位置上干十年之久。十年之后,曾毅要年龄有念力,要资历有资历,再有方南国的提携,一方诸侯就不在话下了,前程肯定要比方南国的前任秘书唐浩然要好很多。 吴曼青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撂下一句话,道:“我不是说曾毅的出身,是这个人的品行,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太孟浪了!” “好了,好了!”冰寒柏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夫人还是对当年的事难以释怀,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过呢,你也不要对曾毅抱有成见,等时间久一些,你就明白了,曾毅这个人其实很不错的。”吴曼青把牛奶杯子一收,道:“反正我对这个人没好感!”冰寒柏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看自己的公文,吴曼青的紧张,他能明白,为人母,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 曾毅回到家里,韦向南就坐在客厅等他,徐力候在一旁。 “南姐,情况弄清楚了?”曾毅问到。 韦向南点点头,不过神sè比较严峻,道:“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胡三家确实是在北原市的第一精神病院,入院登记的名字叫做张颖,不过情况很不妙,胡三家现在已经精神失常,彻底疯了,就算找到他,怕是也很难弄清楚去年的事情了!” 曾毅冷冷一笑,道:“那也未必!” 韦向南就道:“你是什么打算?” “打草惊蛇!”曾毅坐在沙发上,道:“只要胡三家失踪,谁最紧张,谁第一个蹦出来,要说他跟去年的辜情无关,打死我也不信!”韦向南点头,这确实也是个办法,对方把胡三家关进精神病院,又改了名字,目的就是要让胡三家闭口,只要胡三家失踪,幕后的人定然会跳到前台,就算能沉得住气,怕是也会寝食难安,总会有一天lù出马脚的。 另外,只要胡三家在手里,那就是一颗核武器,关键的时刻亮出来,震慑力绝对不小。 “人弄出来后怎么办?”韦向南问到。 “先找个可靠的地方保护起来吧,胡三家能保住这条命,还真是走大运了!”曾毅叹了口气,他一度以为胡三家都被灭口了呢“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治好!” 韦向南点点头,道:“那我来安排吧!”一旁徐力站起来,道:“南姐,这事就交给我去做吧!我保证把胡三家神不知、鬼不觉从精神院弄出来,南姐你只要安排可靠的地方就行了!” 韦向南想了想,这事交给徐力去做,确实更合适一些,便道:“好,事不宜迟,那你抓紧时间准备吧!”徐力一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别墅,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373章 “大丈夫” 常在龙赶到平川建设,推开办公室所门,就看孙翊坐在那里喝茶,脸色不是很好看。 “常少来了!”孙翊挥挥手,把漂亮的女秘书打出去,道:“坐下喝杯茶,刚沏的!” 常俊龙耐着性子坐下,道:“孙大少一大早叫我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孙翊点点头,沉着脸倒了一杯茶,淡淡道:“胡三家失踪了!” 常俊龙的屁股下面顿时像长了刺似的,一下就从沙上蹿起,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胡三家怎么会失踪呢,他不是都疯了吗?” 孙翊的脸色更为难看,道:“今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北原市第一精神病院突然停电,等再来电的时候,医院去检查病房,就现胡三家不见了,前后几道门窗,都没有被撬的痕迹,医院的监控也什么都没拍到。” 常俊龙脸色一白,道:“不会是内部作案?” 孙翊冷哼一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常俊龙就在屋子里踱了起来,他心里很明白,医院内部作案的概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就算是监守自盗,那也要盗点有价值的东西,谁会傻得去偷一个疯子!再说了,医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胡三家的〖真〗实身份。 最大的可能,还是外人作案,这是常俊龙最为担心的! “孙大少,会不会是胡三家的消息泄露了,这事要是曾毅做的,那就…”常俊龙盯着孙翊,自己心里开始有些怵了。上次被经侦抓去,杜若没少给常俊龙苦头吃,一个飞扬跋扈的衙少,哪遭过这罪,这让他至今仍然是心有余悸。好在很快就被放出来了,但如果胡三家的事,那自己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孙翊不屑,道:“就算胡三家是被曾毅弄去的,那又如何,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的孙大少!”常俊龙连连叫苦“你怎么就忘了呢,那曾毅自己就是个大夫,万一给治好呢!” 孙翊当时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洒到手上,烫得他“嘶”地一声,把被子放在茶桌上。孙翊问道:“有这个可能吗?” 常俊龙无力地往沙里一靠,道:“曾毅那小子在医术上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你看看那些被他治好的人,哪一个不是病情紧急、群医无救,可最后都让这小子给治好了。所以,这个可能我们不能不防啊!” 这么一说,孙翊心里就不那么镇定啊,曾毅的医术上还真的是让人tǐng忌惮的!别的不说,上次钟爷爷的病,连〖中〗央保健委的专家都查不出病因,结果这小子让乔老弄了一碗面,就把钟爷爷的病给治好了,自己亲眼所见,这个假不了。如果胡三家真是被曾毅给捞走的,再让这小子给治好了,那自己可就真要惹大麻烦了。 “你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孙翊问到。 常俊龙眼珠子一转,道:“孙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不,咱们这次就向曾毅服个……” “做梦!”孙翊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道:“让我向那个méng古大夫服软,想都别想!惹急了,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个鱼死网破,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孙少,孙少!”常俊龙急忙按住孙翊,道:“那是万不得已才要用的办法,现在还没到用的时候呢!” “曾毅那不是个省油的灯,胡三家藏得如此隐蔽,都被他找到了,这小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难道你还想再被抓一次,再丢一次人!”孙翊大喝,竖眉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就不信,在南江省这片地界上,他曾毅还能翻了天!“孙少说得没错,太对了!曾毅这小子老是跟我们过不去,实在是太可恶了!”常俊龙看情形不妙,赶紧顺着孙翊讲,好说歹说,才把孙翊劝得坐回了沙上。抹了把汗,常俊龙道:“必须要给这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但现在不行!” 孙翊喝问:“为什么不行!“常俊龙道:“对方竟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个大活人给弄走,在精神病院可以说是进出自如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把整个医院的电给掐了呢?” 孙翊一琢磨,也觉得有些反常,掐掉整个医院的电,确实方便把人弄走,但对方在黑暗之中,都能准确地把胡三家带走,可见事先对医院进行了详细的了解,由此就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了。诺大的医院一停电,反而是yù盖弥彰,是恨不得医院早点现人丢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孙饵问到。 “恐怕是有人想打草惊蛇啊!”常俊龙笑了一声“上次白挨了一棍,就算心里知道是谁做的,但毕竟没有确认,这次胡三家失踪,我看有人是趁机想确认一下!“孙翊就不说话了,靠在沙里思索,自己确实有些急躁了,一个好人想要治成疯子,易如反掌,但要把疯子治好,岂是那么容易的,胡三家刚一失踪,自己就失去方寸,怕就要正中某人的下怀了。 常俊龙此时话锋一转,道:“孙少,星星湖的项目,我还有一笔资金没有着落呢,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孙翊就觉得有些头疼,常俊龙这是在提醒自己,要出手也要看时机,上次被曾毅逮到机会搞了一把,屁股上的屎到现在都还没擦干净呢,你要打狗,但也要防备狗急跳墙啊!你这边一出手,曾毅那边正好可以确认上次的事情就是你做的,到时候谁输谁赢就未定了! 那笔贷款,孙翊至今还没还清,他就是有钱,也没办法去还的。蔡成礼一撤资,星星湖就变成了无底洞,每天大把大把的钱往里填,孙翊只能顾着一头,要么还银行的钱。要么填星星湖的坑,钱还给了银行,星星湖项目立马就得停工,而星星湖停工,前面的所有投资就全打了水漂,非但赚不到钱,还要赔进去好几个亿。蔡成礼家底厚,扔个把亿也不显山漏水,可孙翊哪扔得起。 要是几万、几千万,孙翊自己想想办法就能解决,可几个亿这么大的数字,又被经侦给盯上了,孙翊不敢动什么歪脑筋,只要稍微出点岔子,可能连自己老子的前程都要赔进去。 好在是老爷子向冰寒柏妥协之后,经侦暂时不追究这笔贷款的事了,银行也没催自己还,孙翊现在就是硬拗,拗到星星湖项目有下家接手,他就可以从容脱身了。 “你在京城不是有很多老熟人吗?”孙翊说到。 “关键是星星湖项目现在半死不活,我不好开口啊!”常俊龙看着孙翊,道:“我让刘少在民航系统打听了一下,他说荣城机场的离场航线倒不是不能改动,只是新航线怎么走,还得和白阳地方进行协商!” 孙翊一皱眉。改航线是空管的事情,地方根本插不上手,说到底,还是这个曾毅在坏事,看来这小子不松口,航线怕是很难改了。航线不改,星星湖项目就很难有什么起色。 坐在那里喝了两杯茶,足有十分钟,孙翊道:“你约一下曾毅,就说我请他吃饭!” 常俊龙大喜,道:“孙少的气魄胸怀,真是让人佩服,那我就试着去约一约曾毅。” 孙翊摆了摆手,也没心情再跟常俊龙客气,坐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事。 常俊龙不以为意,起身离开了孙翊的办公室,常俊龙现在是真不想跟曾毅再生任何冲突了,哪次自己也没占到便宜,第一次,自己家老爷子归了西:第二天,自己被弄成了拔毛猪:第三次,直接让杜若弄进了看守所。 回想这一切,常俊龙也不得不服,一物降一物,这曾毅就是自己的克星,自己要是再搞下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出了平z:建设,常俊龙想了想,就开车去了高新园区。 曾毅早上起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就拿着资料出了门。 徐力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等曾毅上车,他也不多说,就一句:“都安排好了!” 曾毅点点头,也不多问,道:“辛苦了,咱们先去趟省委!” 按照事先约定,曾毅准时到了冰寒柏办公室外面,外间的门开着,曾毅往里一看,就看到了冰寒柏的新秘书,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穿戴得整整齐齐,戴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省委〖书〗记换了秘书,这么大的动静,南江省体制内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这位秘书上三辈的事情,也早就在高新园区传开了。李伟才就向曾毅sī下里讲过好几次,只是曾毅没兴趣听那些无关的消息,只知道这位新秘书叫做尤作为,这个名字非常好记,尤作为,有作为! “尤主任!”曾毅在门上敲了一下,就走了进去。 尤作为抬起头看了曾毅一眼,脸上立刻就露出热情笑容,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伸出大手:“是白阳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 曾毅道:“是我,冰〖书〗记让我过来的!” “知道知道!冰〖书〗记一早就交代过了,这不,我专门在这里候着呢。”尤作为把曾毅客气地让到沙上,道:“你先喝口水,稍等一下,鲁秘书长刚进去!” “好的,谢谢尤主任!“曾毅客气道。 “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嘛!”尤作为可比以前的那位秘书会做人,不管怎么说,就这幅热情的态,便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曾毅笑了笑,他还记得以前那位秘书的冷脸呢!虽说曾毅对此无所谓,但将心比心一想,自己都能够记得这件事,那么换了其他人,肯定就更会深深记得了,所以在官场之上,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可能会为自己今后种下祸根。 “尤主任什么时间有空,到我那里检查检查工作!”曾毅笑着邀请到。 尤作为笑道:“我是为领导服务的,哪有什么资格检查工作,顶多就是尽自己的本职,把下面基层工作中的难处,多向领导反映反映,领导一句话,就顶我跑上一遍、一千遍!” 曾毅心道尤作为这人有点水平,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可细细一琢磨,这是有意结好,多向领导反映基层工作的难处,不就是说,以后高新园区要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困难决,他很愿意帮忙嘛。 里面没什么动静,两人就坐在外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过了有二十分钟,办公室的大门传出“咔嚓”一声响,省委秘书长鲁国亮走了出来。 尤作为急忙站起,道:“秘书长!” 六小尤,一会你到我那里来一趟,寒柏〖书〗记有很重要的活动安排!”鲁国亮手指在空中虚划,向尤作为吩咐道。 “是,秘书长,我马上就过去!” 鲁国亮微微领,扭过头,才朝曾毅淡淡一笑,道:“小曾来了,找寒柏〖书〗记汇报工作的,那快进去,寒柏〖书〗记这会正好有空!” “等汇报完工作,我再去看望秘书长!”曾毅笑道。 鲁国亮也不反对,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这个小曾啊!”说着,背手抓着一个记事本,慢慢踱步出了这间办公室。 两人看鲁国亮拐进了楼梯间,曾毅道:“尤主任,麻烦你娄去看一下。” 尤作为就笑道:“你过来的事,冰〖书〗记早就交代过,既然秘书长谈完事了,你直接进奔就行。” 两人正在客气,楼道间的电梯门开了,省委常委、省军区司令员粱化军,身着一身戎装,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作为,冰〖书〗记现在有空吗?”粱化军问了一句。 “这会工夫里面正好没人,粱司令!”尤作为就答到。 粱化军点点头,便迈步朝里面走了去,也不用尤作为去通报,敲了一下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曾毅苦笑,心道今天真是邪门了,两大常委竟然一前一后,都来找冰寒柏谈事,自己这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要进去汇报工作,也只能延后了,只希望后面可别再来什么重量级的人物了。 尤作为也是笑,他被派到这里做秘书,也没有几天,像这种情况还头一次见,只得笑道:“曾主任,我再给你沏杯茶!” 曾毅摆摆手,道:“不敢烦劳尤主任了,你快去忙!” 尤作为也不敢耽搁,匆匆沏了杯茶,给里面的粱化军端了进去。 第374章 将计就计 粱化军进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曾毅在外面喝完一壶水,看完两份报,才听到办公室的门有了动静,于是放下报纸站起来。 大门一开,冰寒柏陪着粱化军走了出来。 “寒柏〖书〗记,今天已经打搅你很多时间了,请留步吧!”粱化军笑着客气,跟冰寒柏握了握手,然后敬了个礼,大步朝外面走了去。 冰寒柏看着粱化军走出去,把视线收回,就看到了曾毅,道:“1小曾,什么时候到的?”“来了一小会!”曾毅答到。 冰寒柏点点头,道:“进来坐吧!” 等冰寒柏进去坐下,曾毅就把公文包里的资料拿了出来,放在冰寒柏的办公桌上,道:“冰〖书〗记,这是你要的方案!”“我看看!”冰寒柏淡淡一笑,就拿起桌上的眼镜,翻开第一页看到标题,冰寒柏有些意外,问道:“是小吴山?” 曾毅点头,道:“我的这份方案,是针对小吴山的具体情况制定的!”冰寒柏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在思索了,刚才省军区司令员粱化军,就是专门为总参老干部接待基地的事情来的,这件事总参方面刚刚拍板,建设地点就定在了荣城白阳交界的小吴山。现在曾毅为中办老干部局制作的这份建设方案,也是以小吴山为地点来考虑的,这中间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吧。 “你说说看,为什么选择了小吴山?”冰寒柏放下资料,往椅背里一靠,他现在倒不着急看这个材料了,而是对小吴山这个地方,起了很大的兴趣。这个名字他是从粱化军口中第一次得知,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地方,竟然能被总参选中,必定有它的独特之处。现在曾毅也提到了这个地方,那肯定就是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自己正好先把这个小吴山的橡况弄明白。 “我选择小吴山来制定建设方案,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是保健,二是社会化运作。”曾毅说到。 冰寒柏微微领首,道:“详细讲讲!”“不管是地形、气候、环境,1小吴山都非常适合颐养保健,既有青山绿水,也有温泉森林,代表了我们南江省疗养资源的特sè和优势, 周边三十公里之内,也没有任何污染企业……根据当地的考证,1小吴山所在的长守县,以前叫做长寿县,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小吴山的疗养价值。我也专门对小吴山周边两个镇的老人情况进行了实地调研,事实证明,1小吴山确实是长寿之地。”曾毅说到。 冰寒柏就道:“这些情况,都有具体的数据吗?” 曾毅看向办公桌上的材料,道:“1小吴山的所有情况,我都汇入了材料之中。”冰寒柏再把材料打开,才发现这里面其实是两份材料,一份是建设方案,一份是小吴山的资料,他把那份资料拿起来,道:“你接着讲!”“其次,1小吴山位于荣城、白阳两市之间。荣城是南江省的政治经济中心,有灵活便利的交通,还有省人民医院等各种保障单位:而在白阳市方面,有众多的旅游风景区,还有刚刚成立的南云医学院。这些资源加在一起,就使得小吴山丝毫不逊sè于国内任何一家顶级疗养基地。如果疗养基地建在小吴山,必将会带动周边疗养产业的飞速发展,促使荣城白阳两市之间的融合交流。”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冰寒柏心中为之一动,他根据南江省经济发展的现状,提出了城市间要相互融合、相互取补的思路,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阻力重重,不光常委会中反对意见很大,下面的地市也是响应寥寥。 最大的阻力,主要还是来自于省里的这几位常委,其中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的反对最为坚决,因为一旦采用“均衡发展”的思路,那么省会城市荣城肯定是首当其冲,她所能获得的资源倾斜,肯定会有所减弱,这一点,对于还准备大展拳脚的秦良信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 省长孙文杰表面虽然不反对,但据冰寒柏了解到的情况,孙文杰已经暗中跟秦良信几位常委达成了统一的攻守同盟。 基于此考虑,冰寒柏除了上次在下面视察时讲过这些话,后来就再没有提过这件事,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强行推出这项经济政策,那么就是把这些持反对意见的常委,全都推到了孙文杰怀中,届时孙文杰一旦发难,必定是一呼百应,而自己将面对无法收场的局面。 这也正是孙文杰表面不反对自己这项政策,甚至还有所纵容的原因所在,他这是在míhuò自己,就等着自己正式把这项政策摆到桌面上来谈,那时候才是孙文杰一举翻盘的机会。 冰寒柏对此颇有些无奈,南江省眼下的经济政策大有问题,越是富的地方,每年得到的扶持力度就越大,要钱给钱,要项目给项目;相反,越是穷的地方,反而越是得到扶持,只能是从捡一些手指缝漏下的残羹剩炙,这样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所以这个格局,必须打破。 正面进攻不行,也就只好迂回包抄了,眼下这个小吴山,让冰寒柏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打破局面的契机! 小吴山位于荣城白阳中间,尽享两座城市的资源和优势,届时只要小吴山的项目运作成功,那么就是在荣城和白阳两座水火不容的城市间打开了一个通道,就算有人再不情愿,再不甘心,也无法阻止这两座城市间的融合和交流了。 “再讲讲你的建设规划…吧!“冰寒柏兴致大起,拿起茶杯喝了。水,继续追问到。 曾毅就把对小吴山的规划大纲讲了讲,重点了讲了一下扇形规划,如果按照这个规划…来建设,那么从外面进入小吴山,道路会不断合流,路会越走越少而从小吴山往外走,随着道路的拆分,路会越走越多。 如此就有两个好处,一是保健基地的安全问题,保健基地位于最深处,等走到保健基地跟前道路就会缩减到只有一到两处,安全工作非常容易开展:二是保证了重大情况下的出行顺畅特殊的扇形道路,会让出行道路的选择非常多,不管怎么走,最终都能走出城。 再配合城市功能区的合理定位和分配届时小吴山将不会发生交通拥堵的事情,毕竟能够进入小吴山深处的人会越来越少。 曾毅说的,只是个大体规划思路,不涉及细节,总结来说,就是依靠疗养基地这块招牌,推出一个在南江省首屈一指、在全国知名的生态疗养区:依托小吴山本地的疗养资源,再引入国际先进的养生理念和疗养技术,打造一座以疗养为主题,观光度假为辅的功能xìng宜居新城。 冰寒柏耐心听完,觉得这个思路很不错而且定位相当准确要知道,现在全国各地企、事业的团体单位,可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消费群体,光是每年大大小小的会议接待其创造的消费数字就相当可观了,再加上生态和养生的概念1小吴山的吸引力将会十分明显,市场潜力很大。 针对自己比较关心的地方,冰寒柏又向曾毅询问了一番,曾毅仔细作答,这一聊就又是一个多小时。 最后冰寒柏表扬道:“1小曾,你的这份方案很好,我相信老干局的领导也会很满意的!干得不错!“曾毅道:“这份方案不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其他同志出了很大的力。” 冰寒柏笑了两声,说实话,他心里此时有些后悔了,自己顾忌曾毅是方南国的人,并没有把他定为秘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曾毅绝对是位可造之才,这份建设方案非常有水平,既完全贯彻了上级要求保障疗养的意图,又将方南国社会化经营的想法落在了实处,而且定位准确,市场眼光独到,完全不同于那些一拍脑袋就上马的项目,这个疗养区的概念,极具可行xìng! 要是自己当时能摒弃顾虑,将曾毅留在身边,假以时日,绝对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 可惜,可惜! 冰寒柏心中连道遗憾,现在自己就是想反悔,也已然是来不及了,楚振邦和熊绍海联手想自己推荐,要让曾毅去负责疗养基地的建设,自己总不能拦着吧! 从省委大楼出来,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曾毅匆匆返回了高新园区。 一进管委会大院,李伟才就迎了上来,低声道:“曾主任,均胜公司的常总过来了,被我安排在小会议室,等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曾毅“哦”了一声,心道胡三家才刚一失踪,常俊龙就迫不及待找上门来,这是沉不住气了啊,看来去年那件事,常俊龙是脱不了干系了!想到这里,曾毅眉角一沉,道:“让他到我办公室来!” “好!”李伟才应了一声,跟着曾毅上楼。 刚在办公室坐好,就传来敲门声,李伟才领着常俊龙走了进来,道:“曾主任,均胜公司的常总要见你!” “辛苦李主任了,你去忙吧!”曾毅说了一声,然后一伸手,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常总,坐!”这次,曾毅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常俊龙一看这架势,心里立时发怵,看来胡子家很可能就是落在曾毅手里了,想到这里,常俊龙的笑容就不怎么自然了,走过去伸出手,道:“曾主径,好久不见!“曾毅微微笑着:“常总是大忙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可能常见呢!” 常俊龙呵呵一笑,表情尴尬,说得好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藏头缩尾嘛,曾毅这是话中有话啊,暗指自己见不得光的动作太多了。常俊龙横下一条心,只当什么也没听到,往曾毅对面一坐,道:“我那都是瞎忙,整日就在算计那一点蝇头小利,俗人一个,不能跟曾主任相比,你这是为大家谋福利。” “高新园区能够今天的景象,不是我个人的功劳主要归功于常总这样大企业家的鼎力支持,否则高新园区是发展不起来的!”曾毅客气了一句,并没有否认资本的力量和价值,道:“常总找我有事?” “也不算是,主要是好久不见了,想请曾主任你吃个饭!”常俊龙笑道“毕竟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嘛,不知道曾主任什么时候有空?” “如果只是吃顿饭那就没有不必了吧!”曾毅说到常总平时日理万机,时间宝贵,怎么好意思打搅你呢! “你看你老朋友之间吃顿饭,互相叙叙交情这怎么能叫打搅呢!”常俊龙笑着“我就是再忙,请曾主任吃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曾毅摆摆手,道:“真的不必这么麻烦了!何况管委会也有规定,任何人不得接受入驻园区企业的吃请,我作为管委会的主任,应该以身作则。常总要是有事的话,在这里讲就可以了,只要是为了园区好我们管委会都会大力配合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朋友间吃顿饭!”常俊龙解释着,看曾毅这副样子,怕是不会去吃什么饭了,他就说道:“另外呢以前负责星星湖项目的胡市长,如今不是去省里参加学习了嘛关于星星湖这个项目今后的建设,我要向曾主任你请教请教。平11建设的孙总,也有这个意思,我正好约了他一起吃饭,咱们一块想想办法,看怎么度过这个难关。”曾毅心想这果然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少不了常俊龙,也少不了孙翊,不过他倒是有些意外,自己大张旗鼓弄走胡三家,目的是打草惊蛇,这蛇倒是被惊出来了,只是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差别!常俊龙今天过来,竟然不是要补胡三家的漏子,而是要补星星湖的漏子。 心里一琢磨,曾毅就明白常俊龙的打算了,这两人主动上门求和,怕是想让自己在航线的事情上放一马,只要星星湖项目前景看好,两人就可以快速脱身!两害相权取其轻,星星湖上的把柄,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两人也陷得比较深,只要航线不改,两人想脱身很困难:而胡三家的事情呢,先不说胡三家已经疯了,有没有可能再被治好,就说胡三家清不清楚当时背后的指使人是谁,那也未必可知啊。 这两位衙少的水平,倒是有所长进啊! 曾毅笑了笑,心想这怕也是被自己给逼出来的吧,经过这么多次交手,这两人只要不是脑子又问题,也学会吃一堑长一智了,不敢像以前那么嚣张了。也罢,既然这一计你们不中,那我就将计就计,看谁更高一筹! “既然是公事,那这样吧,明天上午我带上管委会各个管口的负责人,到星星湖项目的工地现场去走一走,有什么困难,咱们现场提出,现场解决!”曾毅看着常俊龙“常总觉得如何?” 常俊龙想了想,就点了头,笑道:“曾主任这么做,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既然是现场办公,曾毅当着众人的面只要答应了,不管怎么就必须有个交代,何况,曾毅往星星湖项目一站,也是一种态度啊! 一瞬间,常俊龙就已经想好了,明天不但要让孙翊到场,还要把那些有意向,但蜘橱不定的企业都请去,谅他曾毅也不敢不好好表这个“态”的。 送走常俊龙,曾毅回到办公室,拿出自己的那台sī密手机,然后拨了翟浩辉的电话,把修改航线的事情提了一下。 “这个事情好办,不就是一条离场航线嘛,回头我去帮你打个招呼!”翟浩辉在电话里笑着,荣城机场有六七条备用的离场航线,想变动一下,对于翟浩辉来讲,真是易如反掌! “谢谢了,浩辉!下次去京城,我……”“说这个就多余了!”翟浩辉打断了曾毅的话“你只要把我家老爷子照顾好,我就感jī不尽了!” “老爷子好着呢,你放心吧!”曾毅笑了笑,翟老到南江的事情,曾毅早就知道,和去年一样,翟老是在清明节期间回南云县扫坟,在长宁山住了两天,然后到达荣城,还去红sè纪念馆的开馆仪式上看了看热闹,如今就在大军区驻荣城的疗养院住着,曾毅去看过翟老几次了。 “以后老爷子可能每年都要在南江住上一段时间,我不能跟在身边,就拜托你多操点心,受点累!”翟浩辉说到。 “说这个就多余了!”曾毅哈哈一笑,把翟浩辉的原话奉还,道:“你最近如何?” “在京城养了一年,人都快废了,估计也要动一动了!”翟浩辉笑着。 曾毅就明白翟浩辉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说拜托自己照顾翟老的事了,翟浩辉可能要下基层部队去了,翟家的所有将领,那都是一步一步从基层打拼出来的,翟浩辉的老爹,为此还付出了生命。 即便是翟家在这一代中只有翟浩辉这仅有的一丝骨血,但只要在,翟家的门风也绝不会改变,之前翟浩辉在总参做事,只是为了方便养好身体,现在身体养好,也该去下面活动筋骨了。 “动一动也好!什么时候要是定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去京城找你!”曾毅说着,翟浩辉这一下去,估计就得好几年了。 “找我是假,怕是要找美心的吧!”翟浩辉突然转了话题“我说你也真是心大,这么久,竟然对于美心的情况问也不问!”曾毅的心,猛然一下抽动,非常痛。 第375章 你的意见 “美心现在怎么样?”曾毅极力放缓了语调,平静地问到。 翟浩辉轻叹了一声,道:“不好不坏吧!她跟龙署长闹得很僵,整天在家里看书,要么就是打打球,前几天我还去看了她,精神很好,只是人瘦了一些。” 曾毅原本撑在办公桌上的一只手,不由握成了拳,一字一句说道:“没事就好!”曾毅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一些,但实在轻松不起来。 “她让我转告你,别担心她,替她照顾好南云慈善基金!”翟浩辉也知道曾毅那边心情不怎么好,准备岔开话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美心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曾毅把电话从左手很快换到右手,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 “以前上学的时候,美心就有个想法,她想去国外进修金融投资,但龙家的老爷子很反对,龙署长也不同意,所以就没去成!”翟浩辉顿了一顿,道:“现在呢,龙署长又提出让美心去,而且已经做好了老爷子的说服工作,美心让我问问你,你对此是什么意见?” 说这话的时候,翟浩辉心中感慨万千,曾毅是既幸运的,可也是不幸的!出国进修的事,龙美心要专门托自己来询问曾毅的意见,这是什么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嘛,曾毅让去,龙美心就去,曾毅要是不同意,龙美心就不去。 能让天之骄女一般的龙美心如此倾心相许,曾毅绝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可惜曾毅也是不幸的人,就因为曾毅不是出身豪门世家,龙家上上下下都极为反对这件事,甚至对龙美心实行了禁足令,硬生生要将两人拆散。 曾毅又何尝不明白龙美心的心意,一时间心中无比难受,向来心xìng修炼到家的曾毅,此时却发现要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他很明白,龙家这个时候让龙美心出国,是有打算的,这一出国,从此很可能就是银河横亘了,哪个出入境口岸,能没有海关的人呢,龙美心出去了,曾毅今后就绝无可能混出去的。而且出国进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短也要一年半载,龙署长的打算,大概是希望时间一久,龙美心能对这段感情自然冷却吧。 “曾毅,你是什么打算?” 翟浩辉看曾毅半天没回应,就追问到,他也是为这两人着急,龙美心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妹妹,曾毅是让他重生的恩人,因为xìng情相投,他在心里也拿曾毅当一个很好的兄弟,他倒是想撮合这两人,奈何根本轮不到他讲话,这事连自家老爷子都不便插手。 “让她去吧!”曾毅想了良久,毅然说道:“既然这是美心想做的事,那就去吧!” “你可想好了!”翟浩辉确认着,道:“其实龙家的意见也并不那么统一,在这件事上,龙夫人是支持美心的,要不,做做龙夫人的工作……” 曾毅微微摇头,道:“谢谢你,浩辉,不必了……” 翟浩辉暗自叹息,他给曾毅出了这个主意,但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龙夫人说话要是管用的话,何来禁足一事,“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吗?” “让美心多保重!”曾毅站在那里,凝滞了很久,又道:“别担心我!” 翟浩辉无奈摇头,就连互相转达的话,这两人都一模一样,谁敢说这两人不是一对,他道:“就这么让美心出去?” 曾毅道:“眼下是个僵局,僵持下去,谁都不会好过的,不如动一动!”翟浩辉不是外人,曾毅也就实话实说,就算再僵持上一年,无法改变的事情,照样还是无法改变,而现在龙美心能够出去,至少算是做了一件她自己很早就想做的事,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呢。情况变一变,或许事情就好办一些。 翟浩辉一想,也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龙署长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国外去吗,只要龙美心出去了,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龙署长说了算,他道:“行,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给美心的。” “谢了,浩辉!”曾毅说到。 “行了,别啰嗦了,我还有事要去做,就这样吧!”翟浩辉撂了电话。 收起电话,曾毅坐在办公椅里,将身躯深深埋在宽大的椅子里,脸sè很不好看。 李伟才一直注意着曾毅办公室的动静,自从常俊龙走后,他发现曾毅就没有走出过办公室,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曾毅出来,等到下午上班,李伟才就觉着不放心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去敲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李伟才心里石头落了地,推门进去,就看曾毅坐在办公椅里,正在看文件。 “李主任,有事?”曾毅抬头问了一句,接着看手里的文件。 李伟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文件,道:“这里有管委会最近的一些开支,需要曾主任签字!” 曾毅点头接过李伟才递来的文件,翻看了两下,就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道:“李主任,请你通知一下园区各局办的负责人,明天大家一起到星星湖项目的工地去,实地了解一下困难,想想办法,星星湖的项目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无法对市里交代了!” 李伟才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曾毅应该巴不得星星湖项目困死才对,怎么反过来还要让大家主动过去帮着解决困难呢,这有点不好理解啊!再说了,星星湖最大的困难,就是航线影响的问题,可这个问题,别说管委会解决不了,就是市里、甚至省里都无法解决,否则孙大公子又何至于坐困愁城啊。 难道是刚才常俊龙过来向曾主任讲了什么? 李伟才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还是道:“好,这事我立刻安排下去!” 看曾毅神sè如常,李伟才也不好打听什么,抱着那份签好的文件,闷闷走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等李伟才出去,曾毅想了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接通之后,道:“胡市长,我是曾毅,你在省里的学习都顺利吧?” 电话里就传来胡开文的笑声,道:“谢谢小曾你的关心,一切都很顺利!” “晚上学习不紧张的话,我想见胡市长一面,有件事要向你通报!”曾毅说到。 “小曾啊,参加学习之前,我不是就讲了嘛,高新园区的事情有你负责张罗,我是完全放心的。有什么事情,你和同志们商量着定,不用再向我另外请示了!”胡开文笑着,话虽如此,他对曾毅的这个做法还是很满意的。 “这件事,必须当面亲自向胡市长通报!”曾毅再次说到。 胡开文一听,也就不再拒绝,笑道:“学习班的伙食不错,晚上我自掏腰包,请你吃顿学习大餐!” 曾毅清楚,这次的学习班不同以往,因为还要赴国外参加培训,所以尤其强调纪律的问题,胡开文怕是很难请到假出来,曾毅就道:“胡市长请客,我一定到,顺便也学习学习!” “那晚上见!”胡开文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曾毅带领管委会各个管口的负责人前往星星湖,快到星星湖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星星湖工地的入口处,升起了巨大的彩球,下面悬挂着红sè条幅:“热烈欢迎管委会领导莅临检查!” 管委会的一众领导都觉得稀奇,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不知道这个项目是省长公子在做的。以前管委会的人来星星湖工地,可没有这个待遇啊,就是市领导前来,顶多也就是在门口竖块小牌子,上面贴上一张写好的红纸,谁知今天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等车子到了跟前,大家更是惊讶,入口处黑压压站了一群人,足有七八十号,旁边各式车辆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 曾毅眉角一抬,他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曾主任!欢迎,欢迎!” 曾毅刚下车,常俊龙就热情迎了过来,伸出大手,道:“欢迎曾主任和管委会的各位领导前来检查工作!” 跟常俊龙浅浅一握,曾毅问道:“常总,这是……” “这些都是对星星湖项目有投资兴趣的企业负责人,他们一直都在关心着星星湖项目的进展情况,知道曾主任今天过来现场解决困难,大家就过来看看。”常俊龙介绍着。 曾毅微微颔首,常俊龙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曾毅很清楚,不过也懒得去拆穿,他快步迎向对面的那些企业代表,双手合什,连连拱手,道:“对不住,不知道各位企业家要来,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恕罪!星星湖项目的进展情况,本该是由我们管委会主动向各位投资者介绍和解释清楚的,现在却要让大家找上门来,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这里我向各位企业家道个歉!” 李伟才听曾毅这么讲,心里才松了口气,七八十位企业家,一大早站在这里,就为了等候管委会的一个小小主任,这事要是传到市里去,肯定又要有做文章了,就是市领导,也不敢摆这么大的谱啊!还好曾主任眼明心亮,没有接受大家的欢迎,而且把姿态放得非常低,一句道歉的话,极大挽回了这件事的不好影响。 “让这么多财神爷站在这荒天野地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高新园区怠慢投资商呢!”曾毅笑着看着大家,道:“既然大家都是为星星湖项目而来,要不这样吧,请各位企业家稍移贵步,咱们到管委会坐下谈,只要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出必践!” 说完,曾毅看着常俊龙,道:“常总,你的意思呢?” 曾毅都这样讲了,常俊龙哪敢真让这些财神爷站在这里顶着日头谈事,反正他请这些人过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顺着台阶下了,道:“还是曾主任想得周到,这里确实不是个谈事的地方!” 当下在曾毅的邀请下,这些企业的负责人全部驱车到了管委会,坐进了管委会的会议室。 围着一张环形会议桌,大家坐了好几圈,有问题要问的,就坐在了会议桌的最前面,没有问题的,就坐在后面靠墙的一圈沙发椅上,准备看热闹。能来这里的,全都是人精,刚才在工地入口看到管委会一众领导的惊讶表情,就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比较突然,管委会也来不及烧水沏茶了,工作人员搬来几大箱矿泉水,分发到每一位企业家的手里。 曾毅坐在会议桌前,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又拧开钢笔帽,淡淡笑着扫了一圈,道:“大家有什么想咨询的问题,就尽管问吧!常总,星星湖的现状你最清楚,不如就由你起个头吧!” 常俊龙早有腹稿,道:“那我就先提一个我本人比较关心的问题吧!最近星星湖的相关配套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全面停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啊!当初说好了,我们负责星星湖的开发和建设,市里负责水、电、路、网工程的建设,可现在市里的工程全都停了,如此朝令夕改,让我们心里很没有底啊!”立刻有人接口说到,是星星湖工地的负责人。 曾毅淡淡一笑,道:“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以前星星湖项目是由胡市长负责的,胡市长现在去省里参加学习,项目的交接需要一点时间……” “正常的工作交接,我们可以理解,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复工?”工地负责人打断了曾毅的话,继续追问。 曾毅也不生气,在本子上不慌不忙地记了一笔,道:“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明天复工!” 常俊龙眼神一亮,赶紧又朝工地负责人使了个眼sè,曾毅既然说出这话来,那就一定趁热打铁,要给他坐实了。 “曾主任,当着这么多投资商的面,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工地负责人道。 李伟才此时清了一下嗓子,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曾主任既然说了明天复工,那明天就一定能复工。这高新园区入住的企业不是一家两家,也不是八家十家,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嘛,我们曾主任向企业承诺的事情,有哪一件是打过折扣的!” “李主任,我不是信不过曾主任,曾主任言出必践,我是知道的!”工地负责人也是极有策略的,话锋一转,道:“只是这次情况不同,就拿机场航线的事情来讲,市里答应协调解决,可这协调了一个月,至今没有个结果,刚开始我去问,市里一位领导还告诉我正在协调,可现在去问,市领导连门都不让我进!” 李伟才就没法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哪敢乱回答,对方当着这么多企业家的面,说出了“市领导不让进门”的话,就是逼得你今天想敷衍都不能敷衍,你一敷衍,就是寒了投资商的心,就是败坏了白阳市的形象,以后谁还敢来你这里投资啊! “这个事情……”李伟才沉吟着,这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找个说法,一着急,他背后就开始出汗了。 曾毅此时拿起面前的水杯,道:“李主任,我的办公桌上,有一份今天新收到的文件,麻烦你去取来!” 李伟才心里暗暗叫苦,小曾主任今天怕是不好过关啊,他以为曾毅这是让自己出门去搬救兵呢,当下没敢耽搁,匆匆忙忙出门,站在楼道口想了片刻,就把电话打到了市里,准备把这里的情况向市里反映一下。 常俊龙也是这个心思,怎么可能让曾毅méng混过关,这事只有曾毅能解决,你就是把市领导叫来,也是屁用不顶。他琢磨了一下,以退为进,客客气气地问道:“曾主任,航线的事情,是不是很难解决?” 曾毅一摆手,道:“航线的事情,关乎到星星湖项目的成败,也关乎到投资商的切身利益,市里高度重视,态度也很坚决,那就是要确保投资商的正当利益不受损……” 会议室里静悄悄,大家都在听着曾毅的话,不过心里却是嘘声一片,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每一个地方政府都在讲,但谁真正在乎过投资商的利益? 就拿星星湖项目讲,就算孙大公子有很大的投机目的,但毕竟也是真金白银砸进去好几个亿,现在倒好,航线说改就改了,几个亿就这样打了水漂!孙大公子可以不在乎,甚至还可以通过运作修改航线,可要是换了自己,岂不是就只剩下破产关门一条路可走了? 当初让你投资的时候,地方政府说得天花乱坠,可现在出事,你能指望他们为你的几个亿投资埋单吗?做梦! 曾毅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过嘴上还要把经念完,道:“在市领导的亲自斡旋之下,通过不懈的努力,以及协调沟通,终于使事情迎来了重大转机!就在今天早上,我们高新园区管委会接到的通知,经机场和空管部门的科学论证,并考虑白阳市实际情况,决定将星星湖方向的离场航线,由常规航线改为备用航线……” “啪!”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矿泉水掉在了地上,发生一声脆响,水洒了一地! 谁也没有在乎那只矿泉水瓶子,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曾毅,白阳市为了投资商的正当利益,竟然真的跑去把空管部门的工作给做通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376章 廖书记出马 第三七六章廖书记出马 常俊龙一时也有些失神,他心里很清楚,白阳市绝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也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投资商正当利益”去拼命跟空管部门交涉,因为谁都明白,地方政府在空管部门的影响力,几乎为零,跑去跟空管部门交涉,根本是徒劳,明知没有结果的事,谁会傻得去做! 这件事,只有曾毅能去做,也只有曾毅能够做成! 虽然早就知道曾毅很受翟老的器重,但常俊龙万万没有想到,曾毅的能量竟然会大到如此地步,一条离场航线,自己和孙大公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拿它毫无办法,而对曾毅来说,居然是易如反掌,当初说改就改,好端端的一场招标会,顿时让你无法收场;现在说变又能变,让自己精心准备的倒逼行动,一时变得毫无意义。 良久,反应过来的工地负责人才问道:“曾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 曾毅把钢笔往本子上一放,笑呵呵扫了一圈,道:“李伟才主任不是上楼去拿机场方面的通知了嘛,等通知拿来,大家亲自一看,真的假的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会议室就有些sāo乱,企业代表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已,自己之前还以为这只是曾毅的缓兵之计呢,没想到确有此事。 “没想到啊,实在没想到!照这么看,白阳市的领导还真是不错,如果在白阳市投资的话,这心里也有底啊!” “老兄,可不要天真呐!你也不看看,这星星湖项目是谁在主导开发的?白阳市要是做不通空管部门的工作,怕是就要被别人来做工作了!” “也是,这种好事,是不会掉在咱们这些人的头上的!”有人点头附和。 “几位就不要在那里瞎猜了!”有人一脸的高深莫测,问道:“如果那位公子的招牌真的管用,今天又何至于把咱们都叫来这里!几位,今天这摆的是什么阵,难道你们真的没看出来?” 周围的人这才回过神,是啊,那位孙大公子请自己这些人过来,可不是来分钱的,看这架势,倒像是逼迫白阳市出手帮星星湖解决困难,也就是说,孙大公子对于解决航线的事,是无能为力的,反而还要求助于白阳市政府,或者准确说,是求助于高新园区管委会。 “这位老兄,你有什么内幕,给我们讲讲吧。”众人纷纷请教。 那人摇着头,不过脸上也稍稍有得意之sè,道:“不能说,不能说,祸从口出啊!咱们这些小胳膊细tuǐ的,看看热闹也就是了,但千万别当真,这星星湖里的水,可深着呢!” 众人就不好再问了,不过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这航线问题虽然是解决了,但星星湖项目值不值得投资,那还得再观察观察,可别着急扎进去,当了别人的炮灰。 等了有两分钟,还不见李伟才回来,曾毅一皱眉,道:“这几步路,伟才同志也该回来了!” “哗”一下,会议室立刻站起来七八个人,都是管委会的班子成员,以及各局办的一把手,抢着说道:“曾主任,我过去看看!” 曾毅就叮嘱了一句,道:“那份通知,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最上面的那一份!” 坐在最靠近会议室门口的那位班子成员,立时就拔tuǐ往外走,唯恐被别人抢了先似的,一边还说道:“曾主任,我这就去告诉伟才同志一声,他可能找错了地方。” 在座的各位企业负责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就明白这个叫做曾毅的管委会主任,为什么敢夸口能做到“言出必践”了,看那几位副手的表现,就知道这曾毅在管委会的地位,已经不是“绝对权威”四个字可以限制的了,而是一言九鼎啊。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竟然把管委会这帮老人精给降服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曾毅的眼神,就有些怪异。 那位班子成员急匆匆出了会议室,走进楼梯间往上走了几步,等一拐,就看到李伟才了,急忙催道:“李主任,通知找到了吗,曾主任在催了。” “什么通知?”李伟才诧异问到,他刚向市里汇报完这里的情况,手里的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机场修改航线的通知啊!曾主任说就在办公桌上放着,最上面的那一份就是!” 李伟才当时就“啊”了一声,心道自己这次可能要好心办错事了,当下他也顾不得多想,匆匆就赶往曾毅的办公室。等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办公桌上端端正正放了一份通知,走过去一看,只见上面盖着民航局的鲜红大印。 “就是这个了!”身后的班子成员说着,赞道:“还是曾主任厉害,修改航线的事,难度这么大,市里都不敢碰,结果曾主任一出马,就给办妥了!” 李伟才嗯哈了一声,脑门上沁出一层细汗,今天这个事,可让自己给办砸了,而且还向市里谎报了军情,等一会市里的救兵杀到,可怎么收场啊。 两人下楼回到会议室,李伟才把通知交到曾毅手里时,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我不知道这份通知的事,所以刚才向市里做了汇报……”这么大的事,李伟才只能实话实说了。 曾毅微微一滞,随即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就拿起那份通知,往常俊龙那边划了划,道:“常总,这是民航局的通知,你先看看!” 李伟才心里石头落了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心道自己还是没有历练到家啊,你看小曾主任,被这么多企业家上门倒逼,照样也是处变不惊、谈笑风生,这份沉稳镇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那边常俊龙笑着推辞道:“曾主任的话,我是百分之一百放心,这份通知就不看了!” 曾毅一转手,把通知划向另外一边,呵呵笑道:“大家都看看吧!以前我们之间没有打过交道,大家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理解,但这份通知白纸黑字,总不会有假吧!” 通知只传了两个人的手,会议室就有人站起来说道:“曾主任,我相信你!我妹夫正好就在机场上班,我刚刚发短信求证过了,星星湖方向的航线,确实改为了备用,过几天就开始执行了。” 这话一出,大家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种事,曾毅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瞎说,何况民航局的通知就在眼前。 曾毅就笑道:“大家现应该相信,我们白阳市政府是重承诺、讲信誉的,绝不做一锤子买卖,更不会朝令夕改、过河拆桥,我们请大家过来投资,追求的是双赢,只有双赢,合作才能够长久,才符合我们彼此双方共同的利益,这也是白阳市老百姓所期望的结果!” “是啊,曾主任说得都是大实话!”李伟才跟曾毅配合久了,非常明白曾毅的意图,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星星湖项目是我们白阳市的重点工程,为了配合这个项目的进展,市里也在原本就不宽裕的财政收入里,拿出了几个亿的预算,前期已经投入的,就上亿了。项目遇到困难,受损的不只是投资商,我们白阳市也méng受了巨大的损失,这些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们不仅要对投资商负责,更要对白阳市几百万的人民群众负责。”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不可能理解不了,投资商当然最关心自己的利益,但没有看到,白阳市在星星湖项目上,投入的钱其实一点都不比投资商少,征地、修路、通水通电,这桩桩件件,都得花钱。 “常总!”曾毅此时看着常俊龙,问道:“在星星湖项目上,你看还存在什么困难?” “没有了!”常俊龙就急忙表态,道:“航线这个最大的问题解决了,那剩下的一些小问题,我们自己想办法也能克服,就不给管委会的领导添麻烦了。” 曾毅笑了笑,道:“在这个事情上,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常总那边要是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的,管委会这边会尽力帮忙协调解决!” 常俊龙摆手道:“没了,真没了!” 曾毅就正sè道:“借此机会,我也重申一下管委会的态度,不管是哪个项目,可以是常总,也可以是张总,只要你们有任何的问题和疑huò,都可以随时来管委会反映,我们的大门始终都是敞开着的,不好意思上门的,我们会主动上门,现场解决!但是,下次我看就没必要惊动这么多的财神爷了吧,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说对不对,常总?” 常俊龙顿时尴尬,只得点头,“是,是!” 会议室里的人,这才感觉这位年轻主任的厉害之处,虽然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但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欺负。今天孙大公子玩的什么把戏,人家其实早就明白,该办的事给你办,但该打的巴掌的时候,那也是照打不误。 话说回来,今天大家也都看得明明白白,就算自己不过来,人家管委会的一行人马,原本也是要到星星湖的工地,去现场解决困难的。结果呢,孙大公子非但不领情,反倒搞了这么一出戏码,这事办得可不够厚道啊,这不是以势压人嘛! 常俊龙一肚子的郁闷,自己原本计划是要给曾毅点压力的,谁能想到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航线他娘的又改了回去,现在让曾毅这小子反口一问,倒显得自己太小人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企业代表的面,这回人可是丢大了! “老百姓常讲,挑货的是买家!今天大家能够来到这里,齐聚一堂,是出于对星星湖项目的关心,这说明大家对我们高新园区和白阳市发展前景,也是非常看好的。”曾毅一句话,就在常俊龙和其他企业代表之间划清了界限,道:“对于大家的到来,我们非常欢迎,也随时欢迎。投资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需要慎之又慎,不过我相信,通过这样几次的了解之后,大家就会慢慢发现,我们高新园区、白阳市是尊商重信的,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那么,今天的挑货之人,就有可能成为明天的大买主。” “讲得好!” 此时会议室大门一开,市委廖天华率先走了进来,鼓着掌,微微笑道:“曾毅同志讲得好啊,选择在白阳市进行投资,就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曾毅赶紧站起来,介绍道:“各位,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白阳市的市委廖天华同志,廖得知各位企业家前来白阳市考察投资环境,非常重视,特地过来看望大家!” 会议室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常俊龙更加郁闷,马匹的,明明是来施加压力的,怎么就变成了考察投资环境,自己精心组织来的企业代表,倒成了现成的一盘菜,让曾毅给照单接收了。 曾毅快步迎上去,附在廖天华耳边低声道:“廖,下面的人不清楚情况,倒把你给惊动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曾毅就面向众人,道:“现在,请大家欢迎廖讲话,为我们介绍白阳市的投资政策!” 廖天华听说有企业家围在高新园区追问航线的事情,就匆匆赶过来救火,毕竟在航线的事情上,白阳市理亏,否则蔡成礼当初也不会有起诉白阳市政府一说了,原本以为这边肯定会是势同水火了,谁知赶过来一看,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廖天华见惯了风浪,一听曾毅的暗示,就知道事情已经化解掉了,当下心中大定,抬手微微示意,笑着坐在了会议桌的最前方。 “首先,我代表白阳市委市政府,感谢各位企业家的到来。招商引资工作,是我们白阳市的一项……” 廖天华到底是市委,讲话的底子非常扎实,一张口,白阳市的各项招商引资政策便娓娓道来,有理有序,同时,还例举出各种数字来证明白阳市的发展潜力,并在合适的时机,做出几个相当有力的手势,把现场的气氛很好调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廖天华的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曾毅之前的表现对大家有所打动,等廖天华刚把白阳市的投资政策讲完,就有几个企业的负责人站了出来,当场表示,愿意把自己手上几个现成的项目,拿到白阳市来投资。 廖天华是过来救火的,都做好了各种坏打算,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收获,当时心里差点没乐开花,以后看谁还敢多嘴,说自己这位市委不懂的招商引资,自己今天牛刀小试,这不立就刻有所斩获吗,这招商引资,也没那么难嘛! 常俊龙是哭也哭不得,笑又笑不出,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程度,自己把这些人找过来,是要给星星湖项目找接盘的人,谁知倒给曾毅白添了一笔政绩。 廖天华立刻吩咐下去,让市里准备午宴来款待这些前来考察投资环境的企业家,同时,他还让人去通知市里的其他领导前来出席。事先毫无准备,只凭一席讲话,就让这些企业家心悦诚服地把银子掏了出来,这等风光的事情,廖天华自然要让别人都知道知道。 曾毅也是哭笑不得,他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个场面。 临走的时候,廖天华心情不错地拍了拍曾毅的肩膀,道:“小曾,今天的这个事,你处理得很好,既解决了问题,还提升我们白阳市的形象。市领导没有看错你,好好干!”廖天华心里其实也明白,只凭自己那一段毫无营养的套话,是不大可能拿下这几笔投资的,这多半还得归功于曾毅前面的努力,只是呢,领导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虚荣! 曾毅笑了笑,道:“要不是廖亲自过来,我可能就镇不住场面了!” 廖天华哈哈一笑,抬脚上车,一边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中午也到市里来,做一做投资商的接待工作!” 看着廖天华离去,李伟才松了口气,今天这事总算是揭过去了,有惊无险,甚至还有点喜。他站在曾毅的身后,道:“曾主任,今天这个事,我得检讨!”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后注意就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先乱了方寸!” 李伟才连连点头,这个教训可太深刻了! 常俊龙走出管委会的大院,直接上了马路对面的一辆车,这一幕,刚好被曾毅和李伟才看到。 曾毅冷笑了两声,转身负手上楼去了。 李伟才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忘了问一件事,曾主任为什么要重新把航线修正过来? 马路对面的车上,孙翊靠在座椅里,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刚才离开的,好像是廖天华!” “别提了!曾毅这小子太难对付了,我们找来这么多人,是来站脚助威的,结果却成了曾毅的招商引资大会,还一下促成了好几笔投资,你没看廖天华走的时候,嘴都合不住!”常俊龙提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 孙翊也是皱眉,不过还是问道:“航线的事,曾毅表态没?” “我正要说这事呢!”常俊龙翻出一根烟塞进嘴里,道:“咱们这次是白白便宜曾毅了,民航局今天早上刚下的通知,航线改了!” 孙翊的脸色当时铁青无比,这种感觉,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难受,恨恨咬了两下牙根,孙翊道:“先让他得意吧!等咱们从星星湖脱身,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377章 出远门 虽然民航局的航线变更消知书早早就下达了,但这次的动作却跟上次不一样,磨磨蹭蹭有二十多矢,才做好了航线变更的所有准备,就在孙大公子要完全丧失耐xìng的时候,机场终于将航班正式切换回原先的离场航线了。 今后星星湖方向的航线,将作为备用航线,只在其它航线遇到了雷击、雨雾、风暴的情况下,才会临时启用。 常俊龙第一时间找到孙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翊。 孙翊却气得大骂:“一条离场航线,临时都可以启用,几分钟就搞定的事,他们却前后拖拉了二十多天,这是给老子上眼药呢!”常俊龙叹了口气,道:“好在是航线终于改过来了,今后只要不去惹那个曾毅,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谋划… 啊。”常俊龙现在连挑拨离间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算明知道这是曾毅故意给自己上眼药,自己也只能硬捱了,要是再生事惹恼了曾毅,航线的事情再给自己来个反复,自己可就真要死翘翘了,这二十多天,自己天天盼着航线更改,不知不觉,就把最后的一点家底也全都砸进去星星湖了。 孙翊也只能是骂骂而已了,他也拿民航方面无能为力,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孙翊道:“常少,你还得再去找一趟曾毅,让他抓紧时间,赶紧把星星湖开发进入第二阶段,重开招标大会,让其他人进来接盘。”常俊龙点点头,心道谁不知道你是幕后的主导人啊,到现在了,还遮遮掩掩的,不肯lù面,以为自己保住了面子,其实里子都没剩下,他道:“我一会就去!”“另外,还得再去联系一下蔡成礼那个老王八蛋。”孙翊咬着牙“这几个月的账,得跟他好好算算!”常俊龙又点了头,想从星星湖想脱身,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如今还是得把蔡成礼再找回来撑着门面。当初他选择和孙翊死撑,是以为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呢,在南江这一亩三分地,哪个敢不给孙文杰面子,谁晓得曾毅这家伙是个大闹天宫的主,直接就让杜若从经侦方面插手了,形势立时逆转,就连孙文杰,也白白让冰寒柏将了一军,吃了个闷头大亏。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常俊龙当时肯定比蔡成礼跑得还快,只是一步错,步步错,等到他想脱身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现在航线改了,星星湖开发再没有什么障碍,我想蔡成礼会重新考虑投资的!”常俊龙说着,道:“我回头就去联系他!” 蔡成礼跟常家是有些渊源的,以前常家老爷子在南边某个军区担任要职,跟蔡家的老爷子有些来往,蔡家欠了常老爷子一个大人请。 当初常俊龙来到白阳,伺机要给曾毅上眼药,可一直没什么好的机会,后来他打听到曾毅准备跟顾宪坤一道开发星星湖,就决定抢先上马这个项目,一来是教训曾毅,二来是送给胡开文一个大政绩,等胡开文掌控管委会之后,轻轻松松就能把曾毅压死。 正好蔡成礼当时到南江来给儿子蔡致中看病,于是常俊龙就借着去看望的机会,把这事提了一下,蔡成礼不好拒绝,毕竟有父辈欠的人情在里面呢。他派人一番调研,意外发现这个项目竟然是个好项目,另外呢,他也想跟孙文杰有个结交的机会,这才有了后来的合伙投资。 不过商人就是商人,蔡成礼跟这些衙少不同,一看风向不同,立刻就壮士断腕、抽身撤退,明明就是打不赢的仗,何必恋战。而孙翊和常俊龙,却不甘心地选择了负隅顽抗。 就像是手里两只股票,一只涨,一只跌,蔡成礼选择了把跌的那只股票清仓,然后集中力量去做涨势很好的那只:而孙翊呢,看到这边亏了钱,就想着要翻回本,于是把别的项目上赚来的钱,全都挪来投入星星湖,最后越陷越深。 如果他早点抽身而出,去做他擅长的那些投机生意,或许赚来的钱,早就把银行贷款的窟窿补上了,而现在呢,深度套牢,被曾毅死死按在了星星湖,明明心里很不爽,却牙都不敢呲一下,一呲牙,曾毅的打狗棒就挥了起来。 堂堂的南江省大少,竟然混到这步田地,让文艺社会青年情何以堪啊。 常俊龙就去了高新园区,到管委会找曾毅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一下,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曾毅能够尽快重启招拍工作。只要有别的企业持续加入星星湖开发之中,那么曾毅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了,那时候自己非但有机会脱身,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曾毅弄明白常俊龙的意思,便道:“航线修正之后,招拍工作,其实就已经在筹备之中了,胡市长出国学习之前,也专门做了指示。 常俊龙大喜,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够重新举行招拍会?”他觉得事情太容易了,不弄出一个准确的时间表,总是不放心。 “我们当然也希望能尽快举行,筹备工作方面,还要仰仗常总的鼎力相助、大力配合!”曾毅客套了一下。 “那是自然,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肯定是全力配合。”常俊龙急忙表态。 曾毅想了一下,道:“具体的筹备工作,我交给管委会的李伟才同志去办了,常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李主任及时沟通。这周我要出趟门,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招拍会可以立刻进行。” 常俊龙心里“咯婆,一下,1小心问道:“曾主任为了管委会的事,奔bō劳碌,让我很是” 曾毅摆摆手,道:“去之春省,有点sī事!”曾毅也没有隐瞒,给常俊龙吃了一颗定心丸。 常俊龙恍然,原来是要去见方南国啊,这倒是可以理解,方南国是曾毅的老领导,如今行情看好,曾毅这小子一门心思要谋官,肯定要往老领导那里勤跑动、多lù面,否则哪来的机会! “那我就祝曾主任你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常俊龙呵呵笑了两声,就起身告辞,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等走到楼下,常俊龙突然反应过来,曾毅这小子是不是打算要调到之春省去啊!这么一想,常俊龙也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跟着方南国干,不但前途无忧,而且要比在南江省过得滋润很多,曾毅如今在南江得罪了孙文杰,日后想要往上走,等到了关键的时刻,肯定会吃大亏的! 难怪曾毅这小子最近不在星星湖项目上找事了,而且还多有配合,原来是打算走人了啊! 常俊龙就恨恨骂了一句,他娘的,玩够了就走人,这小子这段时间根本就是在耍着自己玩啊! 不过再一想,常俊龙又有些心情大好,如果曾毅始终蹲在高新园区不走,自己才更头疼呢,别说胡三家的事情是一道追命索,单是曾毅随便挥挥棒子,自己就会一直陷在星星湖无法拔身。 走吧,走吧,最好走了就别回来! 常俊龙念叨一句,返身钻进车里,驱车离开了高新园区,他还得去联系蔡成礼。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从星星湖脱身,只要成功脱身,就算日后胡三家再蹦出来,那时候自己也早就远离南江省了,他曾毅能奈我何,何况胡三家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下午省里有个常委会,一众常委,看看时间差不多,就陆陆续续抵达了常委会议室,按照座次对号入座,然后喝茶的喝茶,吸烟的吸烟,不时寒暄招呼。 孙文杰走进来,直奔自己的二号位置,等坐下之后,朝坐在自己对面的秦良信报以微笑。 秦良信也是微微笑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心照不宣。 孙文杰的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孙文杰本人,也是一位有抱负有想法的省长,对南江省的未来蓝图,有着自己的看法,可要实现自己的想法,打造一份硬实的政绩,就要争取更多的人支持自己。 自从上次冰寒柏下去视察,提了个“城市融合互补”的想法,孙文杰就在等待机会了,只要冰寒柏正式提出,自己就会振臂一呼,如此既可以一举撕碎冰寒柏对自己的压制,又可以争取到那些不同意这个想法的常委们的支井,从而确立自己在常委会中地位,推出自己的发展构想。 秦良信明白孙文杰的盘算,但在这个问题,他会站在孙文杰这边的,因为秦良信对白阳市没有丝毫的好感。所谓的“城市融合互补”其实一点都不新鲜,秦良信多年前就提出要兼并白阳的想法,要是白阳市当时能痛快答应了,秦良信有理由相信,如今在常委会中,自己的位半怕是要靠前两位吧? 只要想起这件事,秦良信就会腹中隐隐作痛,便宜了谁,他也不能便宜白阳!何况作为荣城的市委〖书〗记,秦良信也绝不容忍荣城的利益受损。 冰寒柏是最后一个进入会场的,这是作为省委〖书〗记的特权。他是个不芶言笑的人,坐下扫了一圈,看人到齐了,就道:“现在开会!在开会之前,有件事情,我要向同志们通报一下!” 孙文杰端起茶杯,轻轻撇了一下上面的浮沫,等着冰寒柏的下 第378章 一道小口子 “中办要在南江省修建老干部疗养基地,定下来了,就建在荣城白阳交界的小吴山,省委报上去的建设方案,也得到中办的批准。”冰寒柏说到。 孙文杰喝了口茶,有些失望,这个事情只能算是个题外话,中办决定,地方配合,没有任何可以讨论商量的地方,也不知道冰寒柏拿到常委会上来讲,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良信是荣城市委,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才对小吴山有了些印象,这个地方,好像属于是清池区管辖吧,中办的老干部基地落在这里,对自己来讲,倒是件好事啊。 “另外呢,总参也打算在小吴山建设一座老干部接待中心,这个事情已经定了,具体建设方案正在制定当中!”冰寒柏接着说到。 在座的很多常委,都不清楚小吴山究竟在哪里,只是对两大疗养基地都落户小吴山,感到有些纳闷,一个个心里开始琢磨。 省军区司令员梁化军,此时清了一下嗓子,咳嗽一声,然后看着冰寒柏。 冰寒柏就道:“这件事,化军同志比较清楚!” 梁化军就有了发言的机会,道:“除了总参的老干部接待中心,大军区也要在小吴山修建干休所,这事我刚刚接到通报了,还没来得及转达给省里!” 一屋子的常委,顿时让这个题外的话题,给搞得有些mō不到头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吴山,竟然吸引了三个很有分量的疗养院落户,到底这个小吴山,出了什么故事啊,为何自己根本都没听这个地方! 秦良信也是相当意外,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小吴山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没道理自己也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 “老干部工作的重要xìng,同志们都是清楚的,这里我就不再多提!”冰寒柏的眼神非常锐利,直视所有常委,道:“三大疗养基地同时落户小吴山,意义非同凡响,作为地方政府,我们应该尽全力给予配合,把这件事做好。鉴于小吴山横跨荣城白阳两市,为减少其中的沟通环节,方便统一管理,我认为有必要调整一下区域划分!” 说到这里,冰寒柏侧脸看着右手边的秦良信,脸sè稍微缓和,用非常温和的语气商量道:“良信同志,从清池区拿走你一个镇,你不会舍不得吧!” 秦良信当时就僵在了那里,良久,直到手里香烟的烟灰掉在了桌面上,秦良信lù出笑容,点了点头,道:“支持老干工作,义不容辞嘛!” 冰寒柏就笑了一声,“那回头就让民政厅拿出个区划方案,报常委会审议!” 秦良信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支持,脸上笑容依旧是那么自然,只是另外一只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此时已经捏成了一团。 孙文杰的脸上,更是隐隐冒出几丝黑气,冰寒柏把话讲到这里,他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这个省长可就白当了,冰寒柏这是在搞迂回路线啊! 知道强推“城市互补融合”,阻力会非常大,很可能还要导致众常委的离心离德,冰寒柏为了避免被动,也不敢冒然提出这项决议,于是改走了曲线,他把小吴山划拨给白阳市管辖,这就是要在自己和几位常委严防死守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 三大疗养基地同时落户小吴山,光是相关基础配套设施的建设,就能给当地平白带来很多好处,更能带动小吴山一带迅速发展,这个小吴山又是位于荣城白阳两地之间,一旦发展起来,那就是打通了两座城市之间的经济走廊。 届时就算冰寒柏嘴上不提“城市互补融合”的话,那也是造成了既成事实,小吴山成功了,不甘于人后的其它地市,就可以迅速复制小吴山的成功模式,根据各自的实际情况,纷纷上马同样xìng质的项目。 冰寒柏没有跟其他常委硬碰,但照样也实现自己对南江省的经济意图。 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啊!这个事情选择得太恰当了,对于这几个疗养基地的建设,不管是谁,都必须配合,不禁要配合,而且还要卖力地配合,该修的路的一条不能少,该造的桥的地方绝不能渡船,必须要下大力、出血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会犯糊涂的,否则老干部的口水,立马就得把你给淹死! 而且这个口子,也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孙文杰、秦良信就算想阻止,也无法阻止! 只是一个镇的区划改变,芝麻点大的事情,原本就不够资格到常委会进行讨论,就算拿到常委会讨论,冰寒柏的理由是配合疗养院建设,这又不牵扯省内重大经济政策的变动,谁都没有理由反对,也不会就为了一个小小的镇子,而傻到去驳省委的面子,这不是嫌自己的脚上鞋子不够小嘛! 所以,冰寒柏只是向秦良信打了个招呼,这事就算定下来了!秦良信就算有一肚子的不愿意,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口子虽小,但造成的杀伤力却实在不小!孙文杰一口闷气哽在喉间,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是对这件事默认了,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反对了,也是无济于事! 省民政厅调整区域划分,这是省里的事,秦良信作为荣城的市委,是插不上手的,而这次调整的,是荣城的地界,秦良信这个荣城市委都不反对,孙文杰就是有权干预,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啊。等民政厅拿出区划方案,报到常委会审议,也肯定没有通不过的道理,要知道冰寒柏可还兼着省的主任呢! 大意了啊,太大意了! 孙文杰觉得自己低估了冰寒柏的水平,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冰寒柏都能做到滴水不漏、算无遗策,单是这份谨慎的心计,就十分了得了! 看秦良信点了头,冰寒柏点着一根烟,道:“那就转入正题,开始今天的议题吧!” 等散会之后,秦良信走出会议室,脸sè就变得很难看!可恶,实在是可恶,竟然让白阳市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小吴山位于两市交界之处,凭什么就要把自己的地盘划给白阳,而不是白阳的地盘划给荣城,难道诺大的荣城,还建不好几座疗养院! 秦良信黑脸进了自己的座驾,越想就越是生气,划给谁,他也不愿意划给白阳! 孙文杰倒是脸sè如常,他来南江省快两年了,以他对秦良信的了解,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了。这个小吴山,最后肯定还是要划给白阳市的,只是这个过程,却未必会有冰寒柏设想的那么顺利啊!秦良信视白阳为你死我亡的对象,除非是把白阳市并入荣城,否则这个结是很难打开的! 冰寒柏把小吴山划给白阳市,多少也有些借此敲打秦良信的意思,只是,怕是他这次选择错了切入点啊! 孙文杰摇摇头,背手朝省政府大楼走了过去,秘书端着水杯紧随其后。 之春省,常委一号楼。 二楼的书房内,摆着一张按摩chuáng,方南国此时趴在上面,曾毅站在一旁,正在进行按摩,每按一下,方南国的脸sè就舒服一些,只是额上的汗珠子,却是越滚越多。 半个小时后,曾毅收了手,道:“方,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方南国回了一声,语气中有些疲惫。 曾毅就道:“按完之后休息一下,效果会更好!” 方南国“唔”了一声,曾毅按完之后,这背上的老伤不疼了,人一舒服,这困意也确实上来了。 曾毅身后就上来一个人,拿起一张毯子盖在方南国的身上,然后跟着曾毅出了书房,顺手轻轻带上门。 “曾大夫,辛苦你了!”那人笑着递给曾毅一方毛巾,道:“快擦擦汗吧!” 曾毅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道:“程秘书,刚才我的按摩手法,你都看清楚了吧,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再给你演练解释一下。” “都看清楚了,一会我亲自演练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曾大夫指正!” 程从云一脸笑意,他是之春省省委机关多年的冷板凳了,方南国来到之春省之后,通过两个月的观察之后,把程从云从冷板凳,提到自己身边担任秘书。一来是程从云多年冷板凳,跟之春省现在的各方势力就没有瓜葛,但凡有点关系,也不至于坐这么多年的冷板凳;二来程从云在省委机关待了很多年,对之春省的情况非常了解,方南国新到之春省,需要一个了解情况的人在身边;三来,从冷板凳到省委的秘书,可以说是一步踏入青云,这莫大知遇之恩,程从云只要脑子不发昏,忠心方面就没问题。 曾毅点点头,道:“我会在之春省待上几天,有什么问题,程秘书都可以尽管找我。方这是个老伤,平时要坚持按摩!” “这几天我会勤加练习,争取早点掌握这套按摩方法!”程从云客气地领着曾毅下楼。 冯玉琴此时已经等在楼下了,看曾毅下来,就笑着招手道:“小毅,快过来坐!我给你晾了茶,现在温度刚合适,先喝两口解解乏!” “冯姨,我这一点都不累!”曾毅笑呵呵走了过去。 “厨房里我煲了汤,都是你以前喜欢喝的,等老方醒了,汤估计也就煲好了!”冯玉琴一把拉过曾毅的手,道:“今天多喝点汤,补补身子,这才几个月,都瘦了一圈!” 一旁的程从云惊得心脏发颤,自己跟着方也有几个月了,可从没见过省委的夫人,能对谁有如此的关心亲切啊! 第379章 错表闯将 曾毅在两边脸上摸了一下,笑道!“冯姨不说,我还自己感觉胖了一些呢!” “现在你一个人留在荣城,身边也没人照顾,怎么能不瘦呢!”冯玉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曾毅十几岁就失去了亲人,相当于是初中刚毕业,就开始一个人出外闯荡了,想到这里,冯玉琴就有些揪心,道:“你岁数也不小了,该抓紧时间解决个人问题了,有人在那边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曾毅岔开话题,道:“我一个人习惯了,自己能照顾自己,倒是方〖书〗记的身体,冯姨要多操心。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想着伤已经好了,没想到又会反复!” 冯玉琴叹了口气,她也明白曾毅不想谈这个问题,龙家的那个丫头,听说最近要出国了,好端端的竟然闹到这个地步,冯玉琴觉得龙家的长辈也实在是有些太狠心了。 “以前在南江,你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身边还有小唐坚持给老方做按摩,他这旧伤已经有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发作过了,着实松快了一段时间。现在到之春,工作要重新开展,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估计是累的!”冯玉琴说到。 方南国的伤,确实让曾毅给治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伤病,关键还得看后期的保养,以前有唐浩然在身边,时时提醒方南国休息,并进行按摩,这伤就很久没有发作。现在到了之春,前任省委〖书〗记半路卸任,留下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方南国马上接手去做,而且这边的形势千头万绪,方南国这一忙起来,就把保养的事情给忽视了。上个月发作了一次,他咬咬牙扛了过去,这个月再次发作,冯玉琴就不依了,一个电话把曾毅给叫了过来。 “我刚才看了,没有大碍,但今后一定要注意。”曾毅看着一旁的程从云,道:“按摩的方法,以及平时的注意事项,我已经向程秘书都仔细交代过了。” 程从云就立刻道:“冯厅长,刚才曾大夫的按摩过程,我都记在心里了,曾大夫也解释得非常详细,回头我一定多加练习,做好方〖书〗记的保健工作!” 冯玉琴微微领首,她在之春省,还是卫生厅的副厅长,只是比以前清闲了很多,道:“那就辛苦小程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程从云急忙表态,然后看着曾毅,道:“曾大夫,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地方,要麻烦你!” 曾毅掏出纸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道:“这是我个人的联系电话,有什么事,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给我!” 程从云收好电话号码,就起身告辞离开。等出了门,他把电话号码拿出来念了两遍,深深记在了脑子里,心道趁这个曾毅要在之春省待几天,自己一定要把他约出来,好好地结交一番。 这次方老板旧伤发作,之春省名医无数,可老板夫人却要千里迢迢,坚持从南江省搬救兵,这是何等的信任啊。而且这个年轻的大夫,竟然称呼老板夫人为“冯姨”而老板夫人呢,不但为其倒水煲汤,还主动关心对方的个人问题,这关系又岂能差得了! 两人坐在客厅聊天,冯玉琴问了一些南江省的近况。 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方南国迈步走了下来,神sè轻松了很多,看到曾毅要站起来,他就抬起手压了压,微微笑道:“坐,在家里随便一些好了!” 冯玉琴走过来问道:“老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算活过来了!”方南国哈哈一笑,道:“曾毅的医术你还不了解吗!我现在是周身通泰,舒服得很,感觉骨头都轻了一些!” 判…毅说了,今后一定要注意休息,按摩的事也不能马虎,必须坚持做下去!”冯玉琴不忘,丁嘱,拿这次的教训说事,道:“之春跟南江相隔千里,总不能每次都让曾毅过来救场吧!要不你把小毅调到南江来,那样我就省心了,也不用老说你!“方南国呵呵笑着,也不辩驳,道:“好了,我知道了,今后都听你的!” 冯玉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道:“小毅,你陪老方聊天,我去厨房看看煲的汤!”说着,冯玉琴就进了厨房,从保姆的手里接过围裙和汤勺。冯玉琴是南方人,特别喜欢煲汤,家里的饭菜可以交给保姆厨子去做,但汤一定要自己亲手煲。 方南国在沙发〖中〗央坐好,伸出右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道:“曾毅,来,坐近些,几个月不见了,我们好好聊一聊。” 曾毅给方南国倒了杯茶,就坐在了方南国的旁边,道:“过来之前,正好遇到了在荣城办事的唐浩然唐市长,他知道方〖书〗记旧伤复发,非常担心,可能今天也要过来。” 方南国点着一根烟,往沙发上一靠,微笑道:“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必让大家都知道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博阳市的人大会议,好像还没召开吧?” 唐浩然到博阳市上任的时候,人大会议刚刚举行过,他这个代市长,怕是还要再“代”上一段时间了,等下次人大投票选举之后,才能转正!在没有转正之前,唐浩然凡事都得注意影响,不怎么方便到处跑动,方南国说的,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唐浩然得知老领导旧伤妾发,立刻就决定前来之春看望,这说明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1小唐这个人还是念旧情、知旧恩的,把对老领导的感情放在第一位。 曾毅点头笑道:“唐市长在博阳的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 方南国道:“对浩然,我是比较放心的,他这个人办事稳重,能够团结周围的同志,虽然胆略不足,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最不放心的,反倒是你啊。” 曾毅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做事没什么脑子比较冲动,以前没少给方〖书〗记惹事!” 方南国哈哈一笑,身子往前欠了欠,把茶杯端在手里,道:“不惹事,那就不是曾毅了嘛!” 当领导的都喜欢下属能够安分守己,不给自己乱捅娄子但对曾毅,方南国却有着出乎一般的容忍量,非但没有觉得曾毅是个惹事精,反倒是很欣赏曾毅的胆量魄力甚至他还鼓励曾毅去进行一些“惹事”方面的尝试。 比如把曾毅派到高新园区,方南国就是看中了曾毅身上的这股子大闹天宫的闯劲他就是要让曾毅放手在高新园区折腾,以打破白阳市长久以来那种“老牛拉破车”的坏风气。曾毅果然没有让方南国失望,三下两下,就把诸葛谋给打包收拾掉了,然后大刀阔斧,一边大力招商引资,一边修正高新园区的原有弊端,不到一年,高新园区就从一个濒临破产关门的落后园区,变得在白阳市举足轻重。 又比如曾毅只是提了一下疗养基地社会化经营的想法方南国就去把这件事促成,而且还要交给曾毅去做。 换了是其他人,方南国就不会这么做了! 曾毅是一员闯将,能打开新局面、创建新格局:而其他人顶多算是干将,或者只是守成之将没有曾毅身上的那份胆略魄力,也缺少担当,同样一件事,交给曾毅去做,和交给别人去做,最后得到的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南云县的野茶,交给孺子牛、交给康德来、交给将中岳,怕是至今都还要待字闺中呢,正在研究呢!而曾毅却绕开繁琐的行政环节,大胆地让将军茶厂先行给茶农们提供贷款,趁着将军茶的那点热度,一举就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实了。 白阳市高新园区重新复苏的契机,是南云医学院的落户,如果这件事交给诸葛谋、交给胡开文去做,这两人最后所能做到的结果,可能就是如期完成医学院的建设进度。而到了曾毅手里,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医学院建成之日,也是医学国际交流机构、顶尖医疗研究机构、医学援救机构一起建成的时候,今后它将成为当地医疗科技产业发展的径大推进器。 对于这次的疗养基地的落户,方南国相信,如果交给曾毅去做,必将还是效果惊人。 这一切,就因为曾毅能惹事!能惹事,就说明他不怕事,只有不怕事的人,才会认真去办事,而不是敷衍塞责,又或者是糊弄应付! 喝了一口茶,方南国把茶杯随手递给曾毅,接着说道:“你虽然是由医入仕,但论及能力、胆略、眼光,我个人认为你是在浩然之上的。但是,正因为你是半道出家,我才担心你!” 曾毅笑着把茶杯放好,他听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了,半道出家,是暗指曾毅的官场阅历还太浅,初涉官场,未必能看清楚很多人的真面目,所以曾毅的冲劲和胆气,很可能会被别人利用。 “玉不琢,不成器!方〖书〗记把我留在南江,就是希望我能够接受锤炼,快速成长起来。”曾毅说到。 这个回答,让方南国大为高兴,曾毅能够明白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也就不枉自己如此看重他了,可造之材啊! “听说寒柏同志,还点了你做他的秘书?”方南国弹了弹烟灰,这句话问得轻飘飘,似乎毫无重点。 曾毅却一本正经,答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方南国微微领首,脸上笑意更盛,曾毅能够这个清醒的认识,自己非常满意,说实话,方南国对冰寒柏点名曾毅的这件事,十分地不高兴。 点了前任的心腹爱将,来担任自己的秘书,这件事说得好听,是看重曾毅,是为当时的曾毅解围,顺便也向前任的旧有势力发出友善的信号:但要是说得不好听,这就是在拿曾毅当枪使。 这把枪要是使得好,命中了目标,那就会给对手造成致命的打击,继而巩固自己的权威:但这枪要是没有使好,脱了靶,或者走了火,那曾毅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炮灰,白白让别人当做了投石问路一探南江水深水浅的那颗小石子。 那时曾毅面临的直接后果,就是冰寒柏敌对势力一方的猛烈打压,小胳膊是不可能扛过大粗tuǐ的。孙大公子一番上蹿下跳,就能逼得白阳市要把曾毅送到学习班去,如果孙文杰出手,一指头就能把曾毅打翻在地。 同样身为省委〖书〗记方南国对于这些套路是再清楚不过了,冰寒柏表面是提了曾毅的名但绝不可能真的把曾毅定为秘书的,这只是一个替他自己打开局面的奇招。 正因为如此,方南国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后,简直是怒不可遏,差点就要出手给冰寒柏一记警钟! 好在曾毅奇迹翻盘,非但没有被冰寒柏利用,反而是利用冰寒柏,狠狠地咬了孙文杰一口,那一口相当凌厉,疼得孙大公子从此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敢滋事生非。方南国得知之后,非常高兴,曾毅比以前进步了,这打蛇打七寸的本事,已经把握得相当有火候了。 直到后来冰寒柏提出“城市互补融合”的概念,方南国对冰寒柏的印象才有所改观! 这件事,正是方南国在南江省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冰寒柏能够提出这个概念,说明冰寒柏是一个既务实又有前瞻xìng的领导,彼此政见一致,那他点曾毅来做秘书,不一定全是利用的意思,可能是真想为南江做点事。 但不管如何,方南国对这件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自己把曾毅留在南江,可不是让任何人拿来当枪使的!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孙省长的老虎屁股,你也敢mō!” 方南国呵呵笑了两声,以前自己在南江省的时候,孙文杰都没吃过这种大亏,谁成想自己走后,他反而在曾毅手里栽了个大跟头,说到底,还是他的那个儿子不争气啊!在这点上,方南国就比孙文杰要有原则,他的女儿方晨盈就算毕业,他也不会让方晨盈到之春省来,而是让她直接在京城找个机关安安心心地上班,顺便照顾老爷子。 “疗养基地的事情,定下来了吧?“方南国又问到。 “刚刚定下来,就落户在小吴山,寒柏〖书〗记已经决定把小吴山统一划拨给白阳市管辖,方便管理!“曾毅说到。 方南国一琢磨,就明白冰寒柏的打算了,这是在迂回包抄!不过,如果没有曾毅的配合,冰寒柏怕是很难做出这个决定的,因为南江省唯一知道疗养基地内幕的,只有曾毅,如此看来,曾毅现在是比较支持冰寒柏的。方南国就问道:“今天没有外人,咱们两个聊一句闲话,寒柏同志和文杰同志,都对南江省的治理,有着自己的理念,你觉得谁的理念更适合南江?” 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问,曾毅可能就不会回答了,但是方南国问,曾毅必须回答,他明白,这是方南国在考校自己。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来想去,眼光最后停留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表上。 曾毅笑了笑,道:“方〖书〗记,我觉得哪个理念更合适,本身并不重要,因为两种理念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南江省更好地发展。” “那你认为重要的是什么?“方南国淡淡问到。 “重要的是确立一种理念,然后正确地去执行它!”曾毅抬起自己的手腕,指着那只表道:“如果有一只表,我们可以知道时间,从而合理安排自己的活动和计划…:但是,如果有两只表,我们就会困扰于哪只表的时间是正确的!” 方南国听完笑了起来,曾毅这个比喻非常恰当,跟自己提法异曲同工,十分切题,他道:“这么说,你不在乎哪只表的时间是准确的?” 曾毅笑了笑,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只表,是可以永远准确无误的,所以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个!”曾毅指着表盘侧边的校正旋钮,道:“只要有这个旋扭,我就可以随便矫正时间,做到最大程度的准确!” 方南国是发问人,但一时也不禁为曾毅的这个〖答〗案所折服,太妙了!说的是表,可其中的道理,却是意味深长、值得深思。当年自己初掌南江时,搞的就是重点发展,可自己要离开南江之时,却又倾向于互补融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它是会发展变化的。 只有那些不愿意做事的人,才会相信这世上有一劳永逸的事情存在,他们宁可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却舍不得去拨一拨旋扭,把时间校正一下。 现在准确的表,下一刻可能就不准了:而现在不准的表,只有校正一下,就会变得准确。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到了官场之上,却变得复杂了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上面的为此争来争去,下面的人跟着划清阵营,纷纷站队,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时间和精力全都浪费在子无谓之争上面。 真是可笑!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两只表很有可能都是错表! 方南国对曾毅的回答很满意,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的确是个实干家,方南国心怀甚慰,调侃道:“说不在乎,但你不也选择了其中的一只表吗?” 曾毅苦笑道:“没办法,我得罪另外一只表的主人了!” 方南国哈哈大笑,指着曾毅的手腕,道:“这块表是徐老的,这总不会错的!来,摘下来,让我也好好观摩一下徐老的宝贝疙瘩!” 第380章 观与察 第三八零章观与察 晚上的时候,唐浩然也赶到了之春省,前来看望方南国,非要给方南国再做一次按摩。 这是唐浩然的一番好意,方南国没有拒绝,虽然下午曾毅已经帮自己按过了,但他还是躺着,让唐浩然又给自己按摩了一次,只是做完按摩,就没有什么谈心聊天了,当唐浩然提出要向方南国汇报工作时,方南国很坚决地拒绝了,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唐浩然只得作罢,跟着曾毅一起被安排到之春饭店去住,之春饭店的xìng质,跟南江省的解放饭店是一样的,是之春省的重要接待场所。 进了饭店,唐浩然没有睡意,找来曾毅聊天,问道:“曾毅,方有没有提起南江省的情况?” 曾毅笑着摇头,道:“没有!” 唐浩然有些失望,手里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里沉思。眼下南江省政局很不明朗,搞得唐浩然也很是被动,不知道自己该唱什么调。这次方南国旧伤复发,唐浩然连夜赶往之春省,天亮还要乘最早的班机返回南江,如此折腾,就是想从老领导方南国这里寻求指点mí津。 别看南江省这些人上蹿下跳、闹得十分欢腾,但只要方南国出手,这些人就全得靠边去站。方南国在南江省经营多年,根深叶茂,虽然现在离开了南江,但影响力却不是此时的孙文杰和冰寒柏能比的,他的一个态度,很大程度上就能决定南江省的走势。 这才是唐浩然此次前来之春省的重要目的! “你距离省城近,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唐浩然回过神,笑着问到。 曾毅还是摇头,道:“水平距离是近,但这海拔距离可差太多了!省里的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唐浩然呵呵笑了两声,他倒是有点羡慕曾毅,这级别低,也有级别低的好处,省里神仙打架,曾毅一个小小的市级开发区领导,还没有资格站队表态,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不过他道:“我还能不了解你!再怎么着,你也肯定比我知道的消息多,这里是之春省,说说也无妨嘛!” 曾毅心里觉得好笑,刚才在方南国的家里,唐浩然是坚决要求把自己调到之春省来,要继续给方南国当秘书,以便就近照顾老领导的身体,不过,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啊! 给领导当秘书,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但手里既无财权,也无,说破了天,那也是老三样:拎包、端茶、开车门! 而当市长就完全不同了,以前是自己给领导端茶开车门,而现在呢,是秘书为自己端茶开车门,而且出入有专车,生活起居有专人照料,手里财权更是一把抓,这感觉能和当秘书一样吗? 所以唐浩然的话,也就是讨讨方南国的欢心,方南国要是真把唐浩然调来再当秘书,先不提此事操作上的问题,单是唐浩然自己,可能就不怎么乐意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同理,这不想当领导的秘书,也肯定不是个好秘书!唐浩然如此关心省里的动静,先在方南国那里侧击,又从曾毅这里旁敲,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站在正确的队伍里! 曾毅也明白唐浩然如此焦虑的原因所在,问题就出在了这个“代”字上,一日不把代字去掉,唐浩然这心里就始终没底。 想了想,曾毅道:“唐大哥,省里面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有一句题外的话,我得说说。” 唐浩然道:“你说!”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唐浩然,“方重信重义,唐大哥跟在方身边很多年,肯定是最了解的了。” 唐浩然一滞,随后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是啊,方对我们这些人,真是没话说,所以一听他旧伤复发,我是忧心如焚,恨不得一下就能飞到之春省来,更狠不得能代替方来承受这个病痛。” 曾毅点点头,笑道:“方今天没提起南江,不过向我提起了唐大哥,说你办事稳妥,能够团结同志,把你放在博阳工作,他是很放心的,并让我今后多向你学习。” 唐浩然要是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就白跟方南国混了这么多年,他道:“老领导身体抱恙,还要关心我的情况,真是让我这个过去的下属很是惭愧啊。” 曾毅的这两句题外话,意思很明显,方南国如今在之春省工作,肯定是不会插手南江省的高层布局了,但是,作为过去的老领导,他始终都在关注着自己下属的情况。 唐浩然想明白曾毅的意思,也是暗道自己糊涂,以方的风格,既然把自己安排到博阳市去,就肯定会对自己做出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代”字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担心,甚至都无关紧要,因为这很可能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方老板身在之春省,却仍然关注自己的情况,这是出于对下属的爱护,但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次全新观察! 以前方老板是南江省的,自己是省委大秘,整天待在方的左右,方老板对自己近距离一番观察,很满意,自己也过关了。但现在呢,情况发生了变化,方不再是自己的老板了,自己也不再是什么秘书,而是手握实权的一方诸侯,这个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对过去老领导的态度,都可能发生一些变化。而这个变化,会直接影响到老领导对你的观感和重新判断。 想到这里,唐浩然心里一阵后怕,要不是曾毅旁观者清,及时点醒了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难怪自己刚才提出汇报工作,方老板很是不高兴,曾毅也是赶紧拽着自己走。 唐浩然就向曾毅投以感jī的神sè,道:“曾毅,咱们两个都是方的旧将,向谁学习不学习,这话以后就不要讲了,只要是帮得到忙,我这个做大哥,肯定是绝无二话的!” 曾毅笑道:“唐大哥过去就没少帮我的忙,这个我心里有数!” 唐浩然呵呵一笑,坐在椅子里把今天看望方南国时的情景全部回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出格的举止言行,这才放下心来,道:“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看方!” 曾毅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唐浩然早早过来,敲了曾毅的房门,两人洗漱完毕,就去了省委大院,唐浩然是去向方南国辞行,曾毅是要去吃早饭。 之春饭店跟省委常委大院,其实就是一墙之隔,但两人要过去,却仍然要绕一个大圈,从省委大院的正门进去。 到了省委大院的门口,唐浩然就对曾毅低声道:“曾毅,我看着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头啊!” 曾毅点点头,他也发现今天省委大院进出的人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匆忙紧张的意思,这种情况很少见,毕竟是政府机关,给外人的形象,一般都是庄严肃穆、稳重大气。 两人来到门口警卫那里,递上工作证,说明来意,警卫就通知了里面。不到一会,程从云就出现在视野中,可能是走得急,他有些气喘吁吁。 “唐市长,曾大夫!”程从云打了个招呼,先喘了口气,道:“今天你们可能见不到方了。” 唐浩然就问道:“方有视察安排?” 程从云打了个眼sè,把两人领进省委大院,然后往旁边走了走,站在个僻静的地方,低声道:“省里出了点事,方眼下已经不在之春省了,去了京城,今天能不能回来,也说不准!” 唐浩然和曾毅都是意外,昨天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难道方是半夜离开之春省的?如此看来,这件事一定很突然,而且非常紧急,否则方绝不会半夜赶往京城啊! “冯厅长呢?”唐浩然又问到。 程从云道:“冯厅长也一起去了京城!” 唐浩然只好作罢,想了想,道:“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程主任亲自到门口跑这一趟,既然方有大事要处理,我也就不打扰了,回头我电话里向方辞行!” 程从云就笑道:“唐市长远来是客,我理应接待好。不知道唐市长现在是什么打算,是返回南江,还是有别的安排?”程从云对唐浩然非常地热情,原因无它,今日的唐浩然,就是明日程从云奋斗的目标!换作以前,程从云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当市长的一天,但现在呢,一切皆有可能。 唐浩然道:“家里那边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我已经定了航班,一会就返回南江了。” 程从云就道:“那真是太遗憾了,原本还想带唐市长在之春转一转,咱们好好聊一聊呢,谁知省里突然有事。这样吧,我马上安排一辆车,送唐市长去机场。” “那真是太感jī了!”唐浩然朝程从云伸出大手,道:“什么时候有空,还请程主任务必给我一个当东道主的机会,我一定是热忱招待啊。” “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去叨扰的!”程从云笑了笑,道:“那就请唐市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车!”说着,程从云匆匆告辞两人,掏出电话,转身往省委大楼的方向走了去。 唐浩然和曾毅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感觉,这之春省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则,程从云无论如何,也要请两人到办公室去坐坐的。 “曾毅,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唐浩然看着庄严的省委大楼,问到。 曾毅摇摇头,道:“不好说啊……”过了半响,曾毅突然道:“之春省的前任省委吴以岭,听说在京城治病,而且病情非常严重,不会是……” 唐浩然心中一凛,随后道:“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曾毅就不再说话了,他做惯了大夫,想事情自然会先从这个角度去想,当时吴以岭是因病卸任的,发生这种情况,就说明吴以岭的病,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因为只要身体还允许,一般来讲,是绝不会让一位副国级的领导就这样半路卸任的,它所产生的影响和震动,都太大了。 所以,曾毅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吴以岭不行了,这是一件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程从云很快回来,刚站住脚,一辆黑sè的奥迪车就驶了过来,程从云道:“我已经向司机小王交代过了,一定要把唐市长平安送到机场,看着唐市长登机才行!” 唐浩然就告辞道:“给程主任添麻烦了!” 程从云又看着曾毅,道:“曾大夫,你还要在之春待一段时间吧?” 曾毅道:“原先的安排是这样的,但现在也说不准,如果有变化,我会及时联系程主任的!” 程从云暗道可惜,方老板以前在南江的两名心腹干将同时来到之春省,作为后来的秘书,这是个多好的机会,谁知竟会发生这种事,看来只能再另找机会结交了,他道:“好,如果曾大夫不急着走的话,我会尽力抽出时间,做好接待工作的!” “程主任不必这么客气,公事要紧,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说不得还会常来常往呢!”曾毅笑着道。 程从云也只好如此,过去两步,拉开车门,道:“唐市长,曾大夫,请!” 两人上车,先去了之春饭店收拾东西,司机在楼下车里等着,唐浩然跟曾毅就上楼进了房间。 “曾毅,你现在这事怎么办?”唐浩然问到,自己不清楚之春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冒然给方打电话,但就这么一声不吭走,也不好。 曾毅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试着给冯姨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打通!” “好!”唐浩然也是这个意思,方南国或许会不方便接电话,但冯玉琴就没有这个顾虑。 曾毅就掏出手机,给冯玉琴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七八声,那边就接通了。 “小毅,你去省委大院了吧?”冯玉琴问到,声音里有些疲惫,道:“夜里你跟小唐都睡了,我就没让人去通知你们。” “冯姨,没出什么大事吧?”曾毅问到。 冯玉琴“唔”了一声,随后缓缓道:“今天凌晨三点一刻,吴以岭同志在京城医院病逝了!” 曾毅“啊”了一声,竟然不幸让自己言重了,他道:“这件事令人悲痛,但冯姨你和方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于操劳,尤其是方,他的伤得千万注意!” “知道了,我会盯着老方的!”冯玉琴顿了一下,“我们可能要在这边待上几天了,你和小唐不用等,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曾毅点了头,道:“好!” 此时电话里传来方南国的声音,“玉琴,是小曾的电话吧?” 冯玉琴道:“是他!” “我跟他讲两句!”过了一会,就能清晰听到方南国的声音了,道:“曾毅,我的身体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去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小吴山划给白阳市,事情很好,但涉及到区划改变,往往就会比较复杂,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曾毅明白,方南国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吴山划归白阳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方南国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基于对南江省情况的了解。曾毅心里很感动,吴以岭突然去世,方那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竟然还要分神关心自己的事。他道:“方,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做好这件事的!” 方南国也就不再多说,道:“好了,那就抓紧时间回去,把准备工作做好!” 冯玉琴又在电话里补充了一句,“小毅,你一个人要多保重,有空了就来之春看冯姨!” “好的,我记住了!”曾毅心绪有些澎湃难抑,道:“冯姨你也多保重!” 挂了电话,唐浩然问道:“曾毅,方怎么讲?” 曾毅道:“方和冯厅长要在京城待上几天,让我们回南江省做自己的事。”顿了一下,曾毅道:“那我也就不多待了,跟你一道返回吧!” 唐浩然点头,道:“那就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吧!对了,之春省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有没有讲?” “吴以岭去世了!”曾毅道 唐浩然一时有些失神,吴以岭位高权重,是国内有名的经济元勋,其光环之烈,令人不可仰视,没想到最后也照样躲不过这生老病死的天律,实在是令人唏嘘感叹啊! 只是吴以岭突然去世,之春省的情况怕是就要变得复杂起来了! 表面看,似乎有利于方确立自己的权威地位,事实上呢,很可能要花费更多的周折和时间了。吴以岭执掌之春省很多年,声望极高,手下又有能将无数,虽然他本人因病卸任了,但只要有他这尊大神坐镇,之春省的局面就很难有什么大的变化,如果他支持方的交接工作,进展会相对容易一些。 事实上,吴以岭对方的接任,也是持肯定态度的,只是现在他一撒手,后面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曾毅收拾了东西,向程从云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唐浩然一道前往机场,返回了南江省。 在荣城机场,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前往博阳,一个前往白阳! 第381章 新区 回到白阳,吴以岭逝世的消息就已经了。 李伟才看到曾毅提前返回,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曾毅去之春省,是去看望老领导方南国的,现在吴以岭突然逝世,方南国肯定要操持治丧委员会的事情,曾毅的提前返回,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曾主任!”李伟才进了曾毅的办公室,道:“昨天我去市里办事,碰到了长守县的书记和县长。” 曾毅“嗯”了一声,等着李伟才的下文,他已经习惯李伟才这话说一半的毛病了。 果然,李伟才神神秘秘道:“听说是中办、总参、大军区都要把自己的保健基地落户在小吴山,省里为了做好这项工作,说要把属于荣城清池区的吴南镇,划给白阳市统一管辖,长守县的领导听到这个消息,书记县长齐上阵,到市里请愿争取去了,还发动不少老干部去做工作。” “李主任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曾毅笑了笑,三大保健基地同时落户,这是个大工程、大政绩,换了谁都要心动三分的,只是长守县这次怕是要白忙活了,这个项目看起来十分诱人,但也十分烫手,就算把项目交给他们,他们也玩不转的!现在有很多人,可是巴不得这个项目倒霉呢! 李伟才看曾毅不急,自己倒有些急了,道:“曾主任,吴南镇划过来,也未必一定要归长守县管辖啊,我觉得咱们高新园区也可以争取一下。” 别人不清楚,但李伟才是清楚的,小曾主任早就数月之前,就开始筹划小吴山的事情了,先让自己调查小吴山周边老人的情况,后来又请久泰集团的郁离子大师前来实地考察,当时李伟才还不太明白曾毅究竟是什么打算,直到三大疗养基地落户小吴山的消息传出来,李伟才才算是明白了曾毅的真实想,这是要借疗养基地的落户,顺势打造出一座新城。 一座新城,这是多么巨大的一幅画卷,又是多么大的一份政绩啊! 明白了曾毅的想,李伟才心就热了起来,星星湖项目也很大,但放在小吴山跟前,就变得不值一提了,因为小吴山的项目,还有很大的政治意义在内,只要运作成,单凭这份政绩,由管委会主任破格提拔至副市长,都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能沾点光,曾主任空出来的这把管委会主任的交椅,自己很有可能接任。 “李主任觉得咱们应该争取一下?”曾毅反问。 李伟才被问懵了,什么叫做应该争取,几个月之前,小曾主任你不是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吗? 这一点,尤其令李伟才佩服,其他人为了政绩,那是绞尽脑汁、百般算计,甚至连做假的办都使了出来,而到了小曾主任这里,却根本都不用发愁,想要政绩,自然就有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而且这些人还个个来头不小,中办、总参、大军区,这些部门,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就是省长亲自出马,也未必能请得动啊! 小曾主任天线之高,由此可见一斑啊! “曾主任,小吴山虽说有一半属于长守县,但距离咱们高新园区,只有短短十公里的路程,去长守县城,反而是重山阻隔,交通十分不便。不管是从发展前景考虑,还是从现实情况出发,我觉得咱们都应该争取一下,这也是为了小吴山好。”李伟才说到。 曾毅笑了笑,道:“既然李主任有这个想,那咱们就去市里争取一下看看!” 李伟才直点头,心道这事就算不争取,也肯定是由高新园区来负责,不过他还是笑着道:“我相信市领导一定会支持我们高新园区的!” 正说着呢,曾毅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道:“你好,我是曾毅!” 电话里就传来笑声,“曾老弟,是我,王明龙啊。” 曾毅就道:“王秘书你好,有什么指示吗?”王明龙是廖天华的秘书,曾毅对此人的趋炎附势可是切身领教过的,当初方书记要调走,王明龙冷言冷语,连杯水都舍不得给自己喝,现在,倒是亲切称呼曾老弟了。 “我哪敢指示曾老弟你啊,是廖老板有请,让曾老弟你到市委来一趟!”王明龙哈哈笑着,显得跟曾毅很熟似的。 曾毅道:“谢谢王秘书转达,那我现在就过去!” 换了别人,此时一定会开口向王明龙打听廖书记召见的原因,最不济也要旁敲侧击一下,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过去了太被动。 王明龙等了一小会,却不见曾毅有主动打听的意思,不由心中好生郁闷,自己还准备送个顺水人情呢,一咬牙,王明龙干脆主动送货上门,笑道:“曾老弟,别耽搁太久,抓紧时间过来,有好事,迟则生变呐!” 曾毅看王明龙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笑道:“太感谢王秘书你了,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不少!” 王明龙哈哈一笑,虽然不怎么顺利,但自己的这份人情,毕竟还是送到了,他道:“曾老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传达一下廖老板的指示而已!” 放下电话,曾毅就站起来,道:“李主任,你跟我到市里走一趟,正好把小吴山的事情争取争取!” 李伟才急忙点头,不过还是疑惑问道:“曾主任,是不是太匆忙了,我们什么材料都没有准备!” “事不宜迟,到了市里,咱们随机应变!”曾毅道。 李伟才也就不再多说,跟着曾毅赶往市里,他心里明白,所谓的争取,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否则省里何必多此一举,要把吴南镇划给白阳,直接划给长守县多好! 到了廖天华办公室外面,曾毅敲了一下门,迈步走了进去,道:“王秘书,接到你的通知,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王明龙笑着走了过来,伸出手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道:“曾主任,廖书记催问好几次了,快请进!” 李伟才看得直咂舌,大家都说王明龙这位市委大秘是出了名的架子大,今天一看,也不尽然啊,王大秘书对小曾主任就很是热情嘛,简直是热情得过分! 曾毅不喜欢王明龙这个人,但该客气的地方,也全都客气到了,想要把事情做好,就应该多栽花、少种刺,王明龙这个市委大秘的位置很重要,不能给你帮忙,但想给你捣鬼、扯腿、下绊子,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李主任,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曾毅向李伟才吩咐一声,跟着王明龙进了里间。 “小曾来了,坐!”廖天华看到曾毅进来,就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指沙发,然后向王明龙吩咐道:“去给曾毅同志倒杯水!” 王明龙颠颠就去了,他现在总算是了解曾毅的靠山有多硬实了,三大保健基地同时落户,省里又指定了必须由高新园区来负责这件事,甚至还把荣城的一个镇划了过来,这里面的原因,不言而明啊,全都是冲着曾毅来的。 廖天华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起身走了过来,往沙发上一坐,道:“小曾,这是省里的文件,你先看看!” 曾毅接过来扫了一遍,是小吴山区域划分调整的通知,另外,下面还加了一段省里的建议。 廖天华等曾毅看完文件,便道:“保健基地意义重大,根据省领导的指示,最好是由有经验的人来负责,并且独立操作,市领导商议之后,认为交给高新园区最为合适,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看。” 曾毅道:“我听从市里的一切安排!” 廖天华微微点头,笑着往沙发扶手上一靠,省里是什么意思,他是心知肚明,这件事,只有交给曾毅去做最合适,做好做坏,曾毅完全能扛得住,而交给其他人去做,日后白阳市必定是麻烦不断,做好了,有省领导会不高兴,做不好,还有省领导会更不高兴,廖天华可不想去趟这个浑水。 既然曾毅表态愿意做,这个过场就算走到了,廖天华接着道:“市里初步的想,是将吴南、吴北两镇合二为一,成立一个新区,然后交给高新园区托管!” “这是市领导对我们高新园区的信任,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到最好!”曾毅道。 廖天华摆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表态!这个新区是交给你们高新园区来管理了,但是丑话我还要说在前面!市里的财政状态,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去年在星星湖项目上,市里已经对高新园区进行了极大的支持,这手里手背都是肉,市里领导有时候也很为难,总不能厚此薄彼!” 曾毅就明白这话的意思了,换言之,市里肯定会把小吴山交给高新园区去运作的,但是呢,所能提供的支持,仅限于保障和配合疗养院的建设。至于其他方面,你们高新园区要是还有什么想,就尽管去折腾,市里肯定支持,只是这资金方面,市里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你们自己想别的办。 廖天华这也是无奈之举! 第一,市里确实拿不出钱,来支持曾毅的什么新城建设了;第二,就算有钱,也不能再往高新园区投了,自高新园区成立,市里前前后后投入十多个亿,但收效甚微,至今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反哺,去年的星星湖项目,市里还寄希望于一举翻盘,谁知不到一年的工夫,星星湖就半死不活了,这笔投资眼看也是打了水漂,再给高新园区投钱的话,市里其他领导怕是就要拍桌子翻脸了;第三,这个小吴山项目,明显就是省里领导神仙打架的一个结果,作为白阳市,只能是既支持,又不能全力支持! 曾毅对此也是早有预料,道:“市领导的难处,我们能够理解!” 廖天华看曾毅这么讲,思索片刻,道:“这么大一个新区要启动,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市领导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嘛!这样,一年之内,市里绝不伸手朝你们高新园区要一分钱的反哺。” 曾毅大喜过望,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压力可就小很多了,高新园区以前一直都是白阳市的赔钱货,可很快就不再是了,去年入驻园区的几个大项目,下个月就要正式投产了,一旦投产,高新园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了。 “谢谢廖书记的理解和支持!”曾毅明白,廖天华能做出这个承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支持了,他道:“请廖书记放心,一年以后,要是高新园区还不能大变样,就请廖书记处分我!” 廖天华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能有这个信心,我很高兴,我也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市里的期望!”说完,顿了一下,廖天华道:“关于这个即将成立的新区,你还有什么看?” 廖天华问的是新区的人选问题,按照省里的意思,是要让曾毅来负责这个新区,这就让白阳市的领导很为难了。曾毅目前把高新园区管理得蒸蒸日上,眼看要见效益了,你却派他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吴山去建疗养院,这不是过河拆桥嘛,这是要寒了同志们的心滴! 于是,这才有了新区托管给高新园区的事情,反正高新园区已经托管了一个星星湖,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不在乎多一个小吴山。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星星湖项目上,高新园区只需指定一名领导来负责这件事就行了,而小吴山涉及到两个镇的合并,就必须要成立一个新的管委会了。曾毅现在是高新园区的管委会,你让他兼任小吴山管委会的主任,不合适,有点像是县长兼了镇长,不伦不类;让他只负责小吴山那一摊事,更不合适,这一下把县长降为镇长了。 所以,这还得问曾毅的意思,如果曾毅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也照样能完全实现自己的管理意图。 “管委会的常务副主任李伟才同志,以前就参与了高新园区的筹建工作,在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曾毅说到。 廖天华微微颔首,李伟才是高新园区的常务副主任,由他兼任小吴山新区的主任一职,是合适的;与此同时呢,高新园区还可以成立一个新区筹备领导小组,由曾毅担任组长,李伟才担任副组长,这样就把这个问题给圆满解决了。 “回头你让李伟才同志到市委来一趟!”廖天华拍了板。 曾毅笑道:“李伟才同志现在就在外面,他今天是跟我一起到市里来的,原本是想争取一下这件事的,没想到市领导已经有决定了!” 廖天华呵呵一笑,道:“看来市里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们的耳目啊,为了一个吴南镇,这两天我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你让他进来!” 曾毅就起身到外面,把李伟才叫了进来。 李伟才还是头一次来到廖天华的办公室,站在那里有些拘束,道:“廖书记,您好!” “坐!”廖天华坐在沙发上,压了压手,道:“市里打算将吴南、吴北两镇合并,成立一个新区,在新区的领导人选上,曾毅同志向市委推荐了你!” 李伟才一怔,随即就激动了起来,心里感激到无以复加,小吴山项目的重要性,就不必多讲了,看看长守县领导的那上蹿下跳的劲头,就知道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了,这几乎是一步登天的捷径。李伟才万万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小曾主任竟然会让自己去负责,而且还是在市委书记的面前亲自推荐了自己。 “谢……谢谢……”李伟才的声音有些发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廖天华一抬手,打断了李伟才的话,道:“伟才同志,讲一讲你对新区的想!”廖天华今天是有意为之,上次徐老事件后,他跟曾毅关系就很近了,所以很乐意看到曾毅能有一个得力忠心的帮手。 李伟才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在脑子开始思考,这件事虽然很突然,但曾毅早就带他去过好几次小吴山了,对于曾毅的设想,李伟才也有一些揣摩了,当时他就把这些揣摩在脑海里一番整理,在廖天华的面前讲了一遍。 廖天华听完之后有些惊讶,心道这个李伟才以前在诸葛谋手下做事,倒是被埋没了,他道:“伟才同志很有想!” 一句话,又让李伟才激动了起来,他明白,这就是通过市委领导的考验了。 从市委大楼出来,李伟才看着曾毅,瓮声道:“曾主任,今后我一定死心塌地跟着你,好好干一番大事业!” 曾毅笑了摆摆手,道:“李主任,我向市委推荐你,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我到管委会的这段日子,有你帮衬,工作上省了不少的心。另外,你对小吴山的情况也非常熟悉,跟当地的干部群众的关系,也十分良好,这些都是你的优势,也有利于小吴山工作的开展!” 李伟才一滞,然后明白过来了,原来小曾主任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这个下属的前程谋划了,自己跟小吴山当地干部的良好关系,说白了,也就是那次的长寿老人调查,小曾主任那时让自己去做这件事,自己还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现在一看,这竟然成了自己的最大优势。 能够跟着这样的领导做事,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心里真是踏实啊! 第382章 山不在高 第三八二章山不在高 董力阳肥硕的身子贴在玻璃柜,探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玻璃柜里面那两页薄薄的纸。 这两页纸,正是乔文德乔老的手笔,面写的是香油酸辣汤面的做法。讲解员站在一旁,讲着乔老一碗面治好钟铁峰怪病的事情,娓娓动人,彷如亲见。 董力阳的身后,站了七八个人,都是久泰集团的几位高层,个个面带笑容,众星拱月一般,将董力阳捧在了中央,虽然不知道这个红色纪念馆到底有什么看头,但还是竭力做出一副很感兴趣、很受教育的模样。 良久,董力阳收回视线,挺着大肚子站在那里,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御医们都治不好的病,却在曾毅的“举荐”之下,让乔老的一碗面给治好了。 “嗯!” 董力阳突然咳了一声嗓子。 站着他身后的一行人中间,立刻走一人,朝讲解员问道:“这个能复印吗?” 讲解员道:“乔老的法,是万金难求的,不过按照乔老捐赠时的意愿,我馆对这份香油酸辣汤面的食谱进行了复印,就放在出口处供游客取用。另外,我馆还准备了仿真件,虽然是仿真的,但也极具收藏欣赏价值,所用的纸张,也与真品一模一样!” 那人就道:“董先生是乔老法的忠实爱好者,想收藏一份仿真件临摹学习。” “我这就通知人去取!”讲解员慌忙拿起电话,通知了馆里的领导,心里却道还真有人买仿真作品啊,真是钱多得烧坏了大脑! 董力阳这才满意,挪步朝下一件展品走了过去,他不懂法,但也知道所谓的仿真品,不过是纪念馆搞出来的生财之道,但是呢,董力阳还是决定买一份拿回去收藏。这点钱对于董力阳来讲,根本是九牛一毛,关键这里是红色文化纪念馆,自己高价买乔老作品的仿真品,那就是给乔老捧场,仿真品都这么贵的价格了,那真品岂不是无价了嘛! 万一再传到乔老的耳朵里,那自己的这点投资,可就是物超所值了! 讲解员紧跟在董力阳的身后,卖力地讲解着其它展品的来历,并且暗示,某些藏品也是有仿真纪念品发行的。 只是,董力阳却没有了购买的意思,原因无它,这些藏品的主人,要么早已去世,要么就是不清不楚,就连纪念馆的人都搞不明白,董力阳要是买了这些仿真品,那才真是钱多得烧坏了脑子。 正在参观,身后传来脚步声,就听见有人道了一声:“董总好兴致啊!” 董力阳原本还很严肃的脸,一瞬间就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转过身,晃动着肥胖的身子就走了过去,道:“曾主任,曾老弟,可想死老董我了!”说着,还很夸张地给了曾毅一个熊抱。 不光是讲解员,就是久泰集团的那七八个高层,全都是大吃一惊,董总这变化也太快了,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董总如此殷勤! “董总什么时候到的南江?”曾毅笑呵呵问了一声,“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怎么能劳烦你的大驾呢!”董力阳哈哈大笑,道:“这不,我刚到南江,就第一时间向你汇报了行踪嘛!” “董总就是喜欢开玩笑,你是贵客,又是老朋,于情于理,我都要热情招待才是!”曾毅笑着道。偷天4 “老朋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董力阳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道:“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喝杯茶,好好唠唠!” 说着,董力阳还真拽着曾毅,就朝纪念馆的门口走了过去,把那七八个高层闪得不轻,不知道是该追去,还是就此解散。 出了门,曾毅道:“董总远道而来,这样,我约几位老朋,为董总接风洗尘!” “大家都挺忙的,我看就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董力阳佯作思索片刻,然后道:“要不就去小吴山!那个地方的风景真是不错,次去过之后,我就还想再去第二次、第三次。至于接风洗尘,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就给我来一碗酸辣汤面。刚才在里面看到乔老的手笔,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你别说,吃多了大鱼大肉,现在还真想吃一碗热乎的酸辣汤面,打一打这身油腻。” 曾毅笑了两声,道:“这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怠慢董总呢!” “我觉得挺好,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小吴山!”董力阳二话不说,拽着曾毅就了自己的车。 路董力阳道:“南江真是个好地方啊,老郁自从到了南江,就舍不得回去了,今天我打他的电话,竟然都没人接,也不知道他现在忙些什么?” 曾毅抬起手看了看表,笑道:“这个时间,郁先生应该是去找明空和尚讲禅论道去了,打不通他的电话也很正常!” 郁离子和明空都是好弄玄虚的人,自从在曾毅的介绍下认识后,两人就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平时走得很近,时不时就讲禅论道,互相切磋交流心得。 “这个老郁,最喜欢卖弄这些虚把式,我说了他好几次,就是改不掉!”董力阳讲了几句,道:“没有耽误曾老弟的大事?” 曾毅微微一摇头,笑道:“没有,小吴山的规划方案,郁先生已经基本完成了,只剩下一些细节的东西,还需要再落实!” “没有耽误曾老弟的大事就好!”董力阳哈哈一笑,道:“我现在就盼着小吴山能够早日开发建设,你当初答应给我的那套房子,可一定要兑现啊!” 曾毅就乐了,道:“当时是董总自己坚持不要的嘛!” 董力阳老脸一红,他那时候不知道小吴山的虚实,以为曾毅推出小吴山新城,目的就是要对抗孙大公子的星星湖项目。手打724小时不间断更新纯打4所以当曾毅提出用小吴山一套别墅当做是郁离子制作规划的酬劳时,董力阳就推辞了,他根本就看不,小吴山的别墅又值不了几个钱,收下了,还不如不收呢,索性就痛痛快快帮曾毅把这件事给办了,只当是还他一个人情,自己还落个好。另外,董力阳也不看好这个小吴山新城,在三不管的地区搞什么生态新区,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此董力阳太清楚不过了,他就是做一行的,以前也吃过这种亏,过这个当。 谁成想这小吴山还另有下文!一转眼,三大疗养基地全都要落户小吴山,再结合郁离子提供的规划方案,董力阳就立刻明白小吴山那些别墅的用途了,这是有大领导要来颐养啊,而山下的那些疗养院,不过是幌子罢了。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别看小吴山现在很不起眼,也毫无名气,但只要有大领导来住,那小吴山立刻就会成为有求必应的一座仙山胜地,前来拜山的人,届时怕都要把小吴山的山门给踩烂不可。 曾毅之前既然敢对自己说这个话,那就是说,曾毅有办法决定其中一部分别墅的归属,董力阳可没指望自己能够搬进小吴山,去跟大领导做邻居。但是呢,如果自己能把其中的一套别墅,送给有这个需求的某领导去住,那这份礼物可就太硬实了,这比送金山银山都要来得实在,还更厚重! 正因为如此,董力阳又到南江来了,想要把当初自己推辞掉的那套别墅,再从曾毅手中要回来,甚至他还带了公司的决策团队过来,做好了挨一刀的准备。 董力阳呵呵一笑,道:“曾老弟的本事,我是清楚的,这一套房子的事情,还能难得住你吗,对不对?其实老哥我一直都想在南江置套房子,就连做梦,也都在想着这件事,现在好容易相中了地方,我知道曾老弟你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是句反话,反过来讲,就是曾老弟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董力阳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这是让曾毅开条件呢! 曾毅笑了笑,道:“谁让我是东道主呢,既然董总想在南江置套房子,那我来想办法!” 董力阳一听,就道:“曾老弟对我这个老哥哥,可真是没得说啊!” 他没想到曾毅压根就没提任何的条件,心道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曾毅要想提条件的话,当初怕是就会堂堂正正地提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反倒落一个“勒索逼迫”的名声呢。当初曾毅拿小吴山的一套房子,换自己这边的一套规划方案,说实话,这明显就是在暗中提携帮衬自己,可惜自己当时不明白小吴山的内幕,反倒扫了曾毅的一番好意。 “等小吴山新区启动的时候,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带贺礼,亲自到场去给曾老弟捧场的!”董力阳哈哈笑着,曾毅做事厚道,自己也不能不厚道啊。 曾毅也不作伪,落落大方地道:“有董总这样的商界大亨支持,小吴山前景看好啊!” 董力阳一摆手,道:“什么大亨不大亨,你这不是在说我的笑话嘛!实在是曾老弟去谋了官,你要是经商的话,我一定是主动让贤,靠边站了!哈哈!” 常俊龙在会所的包间里找到了孙翊,一脸的忧心忡忡,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孙翊商量。 孙翊看在眼里,心里不怎么高兴,今天有一位他很欣赏的三线女星到了荣城,他正在宴请这位女星,几杯水酒下肚,双方谈性正浓,正要往深一步走呢,常俊龙却在这个节骨眼拍马杀到,孙翊能高兴才怪。 “常少找我有事,我先失陪一下!”孙翊只得交代了一句,起身站了起来。 “孙少快去快回,这只蟹我快剥好了,我吃蟹肉,孙少吃蟹黄!”那位女星媚声讲到,一幅撒娇的模样。 常俊龙直皱眉,心道孙翊好歹也是南江一少,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简直是俗不可耐! 孙翊倒是一脸的美滋滋,道:“行行行,我去去就回!”说着,跟常俊龙一起走了出去,转身进了另外一间极其安静的包间。 “常少,你这脸色可不怎么好啊!”孙翊今天心情很好,坐下之后,还开了常俊龙一个玩笑。 常俊龙可没心情开玩笑,闷闷往沙发一靠,道:“小吴山新区的事,孙少听说了没有?” 孙翊淡淡一笑,道:“常少今天过来,就是为这件事?” “我听说小吴山新区划到曾毅手里去了,他要在那里搞一个以‘疗养’为主题的什么生态新城!”常俊龙看着孙翊,直接道明自己的顾虑,道:“我看这是冲着咱们星星湖来的!” 前几天曾毅去之春,常俊龙还以为曾毅要调到之春去呢,谁想突然之间风云变色,航线刚改,小吴山新区又横空出世,这真是要了命。 孙翊“唔”了一声,从兜里摸出火机,慢悠悠点着一支烟,道:“这事我知道,包括曾毅交给省里的那份方案,我也已经看过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搞他的小吴山,我们搞我们的星星湖,两不相干嘛!” 常俊龙皱眉道:“既然是生态新区,肯定会有高档住宅项目,这跟咱们的星星湖项目,可有利益冲突啊!” “常少的顾虑,我明白!”孙翊说吐出一团烟雾,道:“但是呢,这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小吴山首先是建好保健基地,其次是发展疗养产业,最后才是其它相关的产业。这个道理,常少该明白?” 常俊龙明白孙翊的意思,等到曾毅理顺小吴山的关系,腾出手想搞商业地产的时候,那也是一两年之后了,那时候自己要是再无法脱身,可就白混这二十多年了,说不定星星湖搞好了,成了气候,还能反过来冲击小吴山呢! 孙翊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次曾毅利用航线打压星星湖项目,是为了反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现在孙大公子已经服软了,就连孙大省长都妥协让步了,曾毅要是再揪着星星湖不放,那也未免太不把孙大省长放在眼里了! 不过,常俊龙还是担忧道:“曾毅可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孙翊“嗤”了口气,道:“常少,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就跟你实说了,这个小吴山新区,它是搞不起来的!曾毅那昏了头,放着保健基地现成的政绩不捞,硬要无事生非,搞什么生态新区,我看他这次多半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常俊龙道:“曾毅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能折腾,高新园区不就在他的手,成功翻身了嘛!” “孙猴子再能折腾,那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孙翊冷哼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方南国在南江,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对他多有照顾,而现在呢,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下下都不配合,他曾大少就是有七十二变的本事,那也变不出一个活生生的生态新区来!” 常俊龙对南江省的政局,倒不是完全没有了解,他知道这个小吴山新区,是省里高层之间的一次扳手腕,只是他不像孙翊那么乐观,省里大佬们严防死守,可照样也让曾毅钻了空子,把小吴山新区给搞出来了!而且孙大少似乎有些健忘,一次,孙文杰这尊大神,就没能镇住曾毅这个小猢狲。 如此种种,又让常俊龙怎能放心得下,他道:“孙少,话虽如此,我看咱们还是要有所防范才好,万一让……” 孙翊极其不耐,道:“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他曾毅就算折腾到天,最后也只能建出几座疗养院来,是根本威胁不到星星湖的!这次不用咱们出手,就会有人狠狠教训一下那位曾大少的!” 常俊龙心中长叹一声,他明白,孙翊的心思,此时怕是根本就不在星星湖面,而在那位女戏子身呢,话不投机半句多,常俊龙只得放弃了劝说,道:“但愿如此!” “放心,我心里有数得很!”孙翊看常俊龙再没有别的事,就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他又突然道:“听说高新园区后天要搞一个小吴山新区的成立仪式,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给曾少捧捧场!” 常俊龙点头,这很可能是过去看曾毅的笑话,不过,去凑这个热闹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好在孙大公子最后又想起正事了,问道:“对了,星星湖招拍的事,高新园区是怎么安排的?” 常俊龙道:“这件事他们已经在进行了,招拍公告也已经出去了,不过据我所知,申请参与竞拍的人,寥寥无几啊!” 孙翊皱了皱眉,如果不能让这帮大脑袋痛痛把银子掏出来,跟着自己一块干,倒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他道:“得想想办法啊!” 常俊龙心道你总算知道目前的头等大事是星星湖,而不是看曾毅的笑话,曾毅倒霉了,是挺让人高兴的,但这也不代表星星湖项目前景就能看好啊,他道:“孙少,我觉……” “等高新园区的仪式结束之后,咱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拿出个措施来!”孙翊直接就打断了常俊龙的话,摆摆手,又进了之前的那个包厢,这两天他都是很难有什么空了。 听到里面传来娇笑声,常俊龙一脸的黑气,马匹的,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反正星星湖项目黄了,第一个倒霉的是你孙大少,老子着急个屁! 一生气,常俊龙甩袖子走人了! 第383章 水火难容 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门口,今天摆上了鲜花,显得十分喜庆。 李伟才站在大院门口,指挥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在布置会场,不时跑东跑西,甚至亲自动手,他今天的心情是格外之好,再过一个小 时“小吴山生态新区筹备暨建设工作启动仪式”就要举行了。李伟才出任筹备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并且兼任小吴山生态新区管委会主任的任命,市里也于昨天正式宣布了。 这个任命,让管委会的不少人都红了眼! 从管辖区域来看,小吴山新区的面积甚至比高新园区现有的面积还要大:从政治意义看,小吴山新区有三大疗养基地的落户,省领导高度关注,方方面面的配套资金也会及时到位,要做政绩,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如此一来,李伟才在管委会的地位也是扶摇而上,几乎能与曾毅平分秋色了。 曾毅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检查现场的布置效果。 “曾主任!”李伟才几步走过来,道:“都布置得差不多了,你检查一下,看还有哪里存在不足?” 曾毅看了看,笑道:“挺好,挺好!”李伟才就道:“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布置的,简单、隆重、热烈、节约,除了这些花是临时采购的,其余的东西都是我们现有的。 这些花的用途我也想好了,等仪式结束,就分给大家,放在办公室里,也能增加活力,提高办公效率。” 以前诸葛谋执掌管委会的时候,最喜欢做面子活,只要来领导,必定是花团锦簇、锦旗飘飘,当时管委会人员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可每个月用在这些面子活上的开销,却有大几万,甚至十多万。后来曾毅管事,就把这一项取消了,要求所有用于接待工作的物品,都务必做到“一次采购,重复使用”所以管委会已经是大半年没有在门口摆过鲜花了。 今天管辖区扩大了,是大喜事,不仅市里的领导要来,省里也有领导要到,李伟才这才让人去采购了一批鲜花,但还是特意对曾毅做了一下说明。 虽然地位擢升了,但李伟才在曾毅面前,依旧是毕恭毕敬,一如往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曾毅的提携,换了其他领导,谁愿意把这么大的一个政绩,就这样拱手送给下属啊。再说了,曾毅的前程肯定不止眼下,自己只要跟紧了,就还有大发展。 曾毅又不是刻板的人,笑了笑,道:“李主任想得很周到!回头仪式结束,也给我的办公室搬再盆花。,… 李伟才大喜,道:“回头我亲自给曾主任送过去,一定挑最好的!”曾毅对这种小事毫不在意,他回到正题,道:“今天的仪式,对小吴山新区以后的工作开展很重要,这头一炮,必须要打响,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吴南、吴北两个镇,你都通知到了?” 李伟才点着头,道:“都通知到了,是我亲自通知的,这两个镇的领导班子,一会全都到。 话虽如此,曾毅还是有些不放心!吴北镇倒是不用怎么担心,长守县一众领导的前途,可全捏在市领导的手里,在交接工作上,他们就算是有所不满,那也不敢不配合的,曾毅担心的是吴南镇! 吴南镇之前属于荣城的地界,这种牵扯到跨市的行政区域划分,交接工作就非常难做。南江省内目前存在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开发区、新区,没有三百家,也有两百家,其中涉及到了跨市、跨县的,有11家。 在这11家里面,管理职权、债务债权至今仍然纠缠不清的,就有1 家,有两个闹得比较厉害的,都把官司打到国务院去了,开发区批下来都有五六年了,可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交接工作的阶段,建设工作毫无寸进,让人无可奈何。 跨市交接之难,可想而知! 看了看时间,曾毅道:“现在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吴南镇那边,最好是派个人过去督促一下。” 李伟才就点头道:“我马上派人过去!” 今天的这个仪式,对李伟才最为重要,他也不想出什么岔子,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派个人去督促一下也好。于是,他叫过一名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向对方交代了几句,那人便去了吴南镇。 刚把这事办妥,就看到远远有车队朝管委会驶了过来,当前一辆大奔驰。 “曾老弟!”董力阳哈哈笑着就下了车,过来握住曾毅的手,道:“你这个高新园区,可是越做越大,越来越有分量了,我向你道喜来了,没有来晚吧!”“谢谢董总的支持和厚爱!”曾毅呵呵笑着“今天你可是头一个到的贵宾!” “还好还好,我这快马加鞭,总算没让别人抢了头筹啊!”董力阳大笑。 朝身后一摆手,立刻就有人从车里取下早已准备好的花篮,往管委会门口的路两边开始摆,上面写了贺词,还有恭贺人的名款。除了久泰集团之外,还有另外几家大型地产公司的名字,一字摆开之后,阵势不俗,着实让人咂舌。 董力阳笑道:“有几位老朋友,不能亲自过来,特意嘱咐我代为转达恭贺之意,这里我全都代表了!”曾毅抬起手,道!“谢谢,谢谢了,董总快请进吧!这位是李伟才同志,董总以前见过的,李伟才同志是新成立的小吴山新区管委会的主任!” “李主任,我们久泰集团对小吴山的发展前景,可是非常看好的,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董力阳笑呵呵朝李伟才伸出手,显得很客气。 李伟才一握手,道:“应该是互利双赢才对!小吴山要想发展,还需要董总这样的企业界精英人士多多支持才是!” “好说,好说!” 董力阳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与曾毅、李伟才一道进了管委会。 刚把董力阳安顿好,又有人进来通报,说是还有别的企业代表过来了,曾毅领着李伟才返回门口,就看到了顾宪坤,又是带来好几个花篮,正在让人摆放。 “曾主任,李主任,恭喜恭喜!”顾宪坤笑着拱了拱手,然后低声问道:“我看到久泰集团的花篮了。” 曾毅就笑道:“董总刚到,就在里面呢!” “惭愧,惭愧,我距离最近,却跑在了董总的后面!”顾宪坤笑着摇头,道:“我得向董总讨教一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曾毅领着顾宪坤往里面走,一边道:“今天这个事,我只通知几个人,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要来不少人,一会你帮我多照应一下,免得招待不周!” 顾宪坤点头,笑道:“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东道主嘛。” 曾毅这才放心,他是没想闹很大的阵势,但架不住关注小吴山的人太多,三大保健基地同时落户,只要是嗅觉灵敏的人,都已经闻到这里面的味道了,当然要趁这个机会过来一探究竟,顺便捧捧场,先把关系做好。 很快,又有很多企业代表到达管委会,既有曾毅认识的,也有曾毅不认识,有白阳市的企业,还有很多省外的企业,这些人带来的花篮,顿时就把管委会门口堆满了,排出很远,一直到了路的尽头,整条街都变成了花的海洋。 李伟才心中震惊、咋舌不已,他能看得出,1小曾主任今天是不想把这个仪式往大了办,可即便如此,都已经大到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要是小曾主任真心想往大了办,那还了得,岂不是把管委会都要榫爆了! 单凭小曾主任在商界这份良好的人脉关系,他就是随便到那里,也能闯出一份亮眼的政绩! 李伟才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英明的一个决定,就是当时小曾主任初到高新园区,自己慧眼识英雄,果断地第一个站在了小曾主任的队伍里,要不是如此,哪有今天的风光啊! 两辆跑车发出巨大的轰鸣,一前一后,直接驶到管委会的门口。 前面那辆车的车篷是敝开的,能看到上面坐的正是平11建设的孙大公子,车后座上,也摆了一个很大的花篮。 孙翊推门下车,把架在鼻粱上的墨镜一摘,左右扫了一眼,看到这满街上的花篮,脸上就露出颇有意外的笑容。 “孙总,常总,欢迎欢迎,感谢两位对我们高新园区工作的支持!”曾毅领着李伟才走过来,跟这两人应付着。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这里有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就算没有收到邀请,那一定要亲自登门道贺!”孙翊跟曾毅不疼不痒地握了一下手,道:“否则传出去,要让别人笑话的,以为我孙翊对朋友不够意思呢!你说是不是,常少?” 常俊龙尴尬笑笑,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自己两人确实没收到邀请,是不请自来的,孙翊这是讥讽曾毅呢!可是孙大少出口讥讽之前,没有弄明白一件事,他跟曾毅根本就不是什么老朋友,人家不请你,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曾毅只当没听见孙翊说什么,抬手道:“孙总、常总,请里面坐着休息,仪式很快就要举行!” “就不进去了!”孙翊抬头看了看天,笑道:“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我跟常少就在外面转转,一会仪式是在外面举行,进去了也闷得慌!” “这不太好吧!”曾毅嘴上这么一说,就扭头对李伟才吩咐道:“李主任,孙总常总是贵客,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你安排个人过来陪着!” 孙翊虚情假意地笑着:“老朋友之间,何必如此客” 话没说完,曾毅却早已转过身去,大步朝远处走去,一边哈哈笑道:“左老板百忙之中拔冗莅临,感jī不尽……” 孙翊的涵养功夫明显不到家,当时脸就沉了下去,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冷哼一声,领着常俊龙就往一边走了过去,装作是欣赏那些摆在路边的花篮。 李伟才左看右看,最后也没去通知人过来陪着孙翊,他心中不住感慨,1小曾主任太牛气了,堂堂的南江一少,也照样不放在眼里,直接就这样扔在了路边!最难堪的,是南江一少今天是不请自来,主动上门恭贺的,结果也没落到一个好脸! 可惜李伟才想错了,孙翊今天过来,可不是恭贺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顺着路往前走了一截,每看到一个花篮上的落款,孙大少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马匹的,这帮王八蛋,当时老子的星星湖项目启动,也没见你们送个花蕉过来,而现在呢,千里迢迢,都从外省送了过来。 常俊龙一脸忧色,道:“孙少,看来曾毅在商界的人脉很广呐,咱们不能不防,万一这些人被曾毅忽悠着一起搞小吴山开发,那咱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孙翊嗤了口气,两手往兜里一插,冷冷道:“现在阵仗搞得越大,一会怕是跟头就跌得越狠!常少,你就占个好位置,等着欣赏好戏吧!”常俊龙也没明白孙翊所谓的好戏到底是什么,只是心里很是担忧,曾毅这只老虎,可是不好打啊,常常是老虎没打着,反被老虎咬得遍体鳞伤。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曾毅接到电话通知,市领导已经在地界处迎到了前来出席仪式的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尤振亚,此刻正在前往高新园区的路上。 曾毅通知下去,管委会的领导班子、工作人员、以及今天过来的企业代表,就开始聚在管委会的门口,等待市领导一行的到达。 小吴山新区的级别很低,按说这个启动仪式,市里只要派个副市长出席,就完全可以了。但是小吴山新区的情况又很特殊,有三大保健基地的落户,1小吴山就是小庙装大神,只要事关大神,地方领导又怎敢不重视呢!再加上这是省委大老板冰寒柏推出的一出重头戏,所以尤振亚这位省委副秘书长亲自过来出席启动仪式,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等在门口的工夫,李伟才左看右看,突然脸色大变,急忙走到曾毅身边,附耳低声说道:“曾主任,吴南镇的领导班子还没到!”曾毅刚才忙着接待企业代表,就没顾得上过问这件事,此时听李伟才汇报,便知道事情不妙,道:“打个电话问问!” 李伟才点点头,匆匆穿过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电话打给那位被派到吴南镇的工作人员。 “好戏要开始了!”孙翊一直关注着曾毅那边的动静,此时笑意盎然地对常俊龙说了一声。 常俊龙有些心不在焉,往曾毅那边看了一眼,也发现今天一直跟在曾毅身后的李伟才不见了。 不大工夫,李伟才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到曾毅身边低声道:“曾主任,吴南镇的干部,集体跑到清池区政府去了,我们派去的人晚了一步,现在正赶过去拦截劝说,不过……”曾毅一皱眉,心道果然就是这个吴南镇,给自己整出幺蛾子来了,他道:“把吴南镇〖书〗记陈忠华的电话给我!”李伟才此时是又着急、又难堪,他之前还向曾毅拍了胸脯,说是万无一失呢,谁知道吴南镇这帮家伙胆大包天,竟然搞起了阳奉阴违这一套,嘴上答应得挺好,结果一转眼就跑去闹事。 李伟才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白阳市领导的车队,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曾毅只得作罢,吴南镇的这帮人选择在这个时机去闹事,目的就是要给自己难堪,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打电话打过去,也肯定无济于事,今天这个跟头,自己是栽定了。 车队到达跟前,在场的人集体鼓掌,热烈至极,掌声直达云霄。 “1小曾,准备工作做得不错!有这个气势,我看小吴山的工作一定能做好!”廖天华在车上,就已经看到了路边的那些花篮,心中十分满意,下车之后就狠狠夸了两句。 曾毅可没这个心情,去迎了尤振亚,就在前面带路,向市领导介绍今天到场观礼的企业界代表,看到董力阳这样的商界大崭,白阳市的领导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个阵势似乎也太大了吧。 介绍完毕,陪着领导去主席台,曾毅才附在廖天华耳边轻声道:“廖〖书〗记,我要向你检讨,今天我一时疏忽,没把工作做好,吴南镇的人没有过来参加仪式,而是去了清池区政府。”这件事相瞒也瞒不住,相信很快白阳市就会接到通报的,所以曾毅如实以告。 廖天华脚下一滞,随即眉眼处露出一丝盛怒,可恶啊,可恶至极!这已经不仅仅是给小吴山新区难堪了,而是在给整个白阳市难堪! 省里早就下了区划…通知,吴南镇如今已经归了白阳市管辖,就算有意见,那也该是找白阳市的领导反映,而他们却跑去找过去的老上级清池区,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想干什么啊! 白阳市和荣城向来是水火不容,不光是有历史原因,更是荣城有秦良信这位省委常委撑腰,硬是从白阳市的手里,抢走了不少的项目,在廖天华看来,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白阳市越来越没落,被边缘化了。 这次小吴山新区推出,廖天华知道一定会出幺蛾子的,但怎么也没有料到,只是一个小小的镇级领导班子,竟然就敢如此不把白阳市的领导放在眼里,在这么重要的仪式上,要当众让白阳市出丑。 “新区启动之后,看来小曾你要有很多工作做了!” 廖天华杀气腾腾撂下这话,就紧走两步,追上了尤振亚,然后贴在尤振亚的身旁,微笑低语了两句。 第384章 有惊无险 管委会的大院里,怕时搭建了一个〖主〗席台。 廖天华走上〖主〗席台,轻轻磕了两下话筒,热情洋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身拨冗,前来参加小吴山生态新区的启动仪式,我代表白阳市委市政府,对大家的到来表示衷心地感谢。”一阵热烈掌声之后,廖天华伸出两根手指,道:“今天有两件事情,是我没有想到的:第一个没想到,是省委的尤振亚秘书长能够莅临白阳,为小吴山新区的启动仪式亲自揭牌,感谢省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厚爱,这让我们倍受鼓舞:第二个没想到,是到场观礼的企业界代表会有如此之多,感谢各位商界朋友的大力支持和关注,这让我们对小吴山新区的发展充满了信心。”“考虑不足,难免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这里我先向大家道个歉,请多多包涵!”廖天华两手合什,向现场的人拱了拱,以示歉意,然后又道:“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原本已经怠慢各位财神爷了,如果再让大家站在这里听我们讲套话,那可就太对不住诸位老朋友了。刚才我跟尤秘书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的仪式就从简、从速举行,省下来的时间呢,还请各位财神爷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请稍移贵步前往市区,我们坐下来畅谈友谊,共叙前景!”站在一旁的市委秘书长李建新,不由暗自吃惊,他很清楚,事先的安排可不是这样的,廖〖书〗记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变计划啊。 下面此时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廖天华这种务实谦虚的风格,倒让大家眼前一亮,好感倍增! 掌声结束之后,廖天华就把发言权交给了尤振亚。 尤振亚的讲话也是简洁明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小吴山新区成立的重要意义、以及省领导的期待讲得非常清楚。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尤振亚和廖天华一起上前,把披在管委会大楼前的一块红布摘下,lù出里面的牌子:小吴山生态新区筹备工作领导小组。 曾毅趁着两人在台上讲话的工夫,向董力阳、顾宪坤等人做了交代,没有明说,但也暗示小吴山的交接工作出了点问题,希望大家尽量给予配合。大家心领神会,等揭牌仪式结束,立即带头上前,簇拥着尤振亚、廖天华就要前往白阳市区。 “常少,看见没?”孙翊站在人群的后面,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雷声大,雨点小,曾大少今天的风光,可是不同以往啊!” 常俊龙微微皱眉,心中很是不解。 不光是他,现场的很多企业代表此时也都是纳闷不已,大家也算是见过识广了,但从没见过如此草草收场的启动仪式,太奇怪了!只是有董力阳等人的带头,大家一时也琢磨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只是感觉不太对劲而已。 在场的企业家,就在董力阳等人的领头之下,出发前往白阳市区,停在管委会门前的车山车海,很快消失了一大半。前后不到一刻钟,小吴山新区的启动仪式就算是结束了,可能这也是南江省有史以来效率最高、流程最少的一个启动仪式了。 李建新此时从管委会大楼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电话,刚才看到计划发生变化,他就急忙安排市里做好接待的准备,等他下达完指示,管委会大院已经空空如也了。 李建新也是一头雾水,心道廖〖书〗记今天是怎么回事,总不是又要把这个启动仪式,再办成一次招商引资大会吧,上次那件事,只是凑了巧,好事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呢! 走到管委会门口,李建新就看到曾毅正在跟还没走的企业代表话别。 “秘书长!”曾毅看到李建新,就走了过来,道:“廖〖书〗记已经返回市区。” 李建新点点头,他也准备出发去追大部队,道:“1小曾,你把这里安顿好之后,就尽快赶往市里,向企业代表介绍一下小吴山的规划橡况,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啊1”“秘书长放心,我马上就过去!”曾毅道。 李建新就不耽搁,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刚走两步,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接起来道:“我是李建新!”电话是市委办公厅打来的。 “秘书长,荣城市清池区的人刚刚打来电话,说是有吴南镇上百名干部群众,正在清池区政府抗议请愿,清池区让我们尽快派人前去处理!”李建新当时脸sè一变,难怪廖〖书〗记会突然改变计划,原来是吴南镇出了事! 一念及此,李建新也是一阵后怕,今天幸亏是廖〖书〗记提前得到消息,做出了快刀斩乱麻的决定,否则可就要闹出大笑话了。 试想,廖〖书〗记正在〖主〗席台上大讲特讲,形势一片大好,而此时清池区突然派人前来通知,那会是什么情景? 廖〖书〗记的讲话,还要不要继续?这个仪式,还要不要接着办?现场的企业代表,心里又会是什么想法?高坐于〖主〗席台上的一众领导,又要如何下台! 李建新手心全是汗,万幸的是,廖〖书〗记手腕高超,及时改变了计划,虽说是有些匆忙,但总算是让这个仪式圆满地结束了,避免了这种尴尬的出现。 “小曾!”李建新又回头朝曾毅招了招手,脸sè严肃地道:“吴南镇的事,你都知道了?” 曾毅点点头,道:“我们马上过去处理!” 李建新也就不再多说,道:“交接工作的进展是否顺利,直接关系着小吴山新区的成败,在处理问题是,要讲策略,但也要有原则!”“我明白!”曾毅说到。 李建新回身钻进车子,向市里赶了过去,他这个秘书长,心里也是十分生气,吴南镇也太不把白阳市的领导放在眼里了! 孙翊远远站着,看到人散了差不多,不由有些气闷,今天虽说是让曾毅丢了脸,但这个跟自己想象中的场景还是大有不同啊,吴南镇这帮不长脑的家伙,这么好的一个打脸机会,竟然走漏了风声,功亏一篑啊! 常俊龙问道:“孙少,这戏就这么结束了?”孙翊道:“虽说是躲过了尴尬,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们去不去白阳市?”常俊龙问到。 “回!”孙翊道了一声,白阳市有什么好看的,真正的热闹在清池区呢,他道:“去清池区!”常俊龙直皱眉,心道孙翊也太谱了,这里的热闹没看成,竟然还要赶到清池区去看热闹,不过想了想,常俊龙还是跟着去了。 看看人都走了,李伟才此时走到曾毅身边,道:“曾主任,今天这件事全怪我,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还差点连累你和市领导丢了人,我请求处分!” 曾毅摆了摆手,道:“脚长在别人的tuǐ上,想去哪里,是他们的〖自〗由!”李伟才心里很感jī,自己犯了这么大的失误,曾主任竟然也没有生气,他道:“曾主任,我现在马上去清池区,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曾毅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闹什么!”李伟才急忙道:“曾主任,吴南镇闹这出戏,无非就是拿交接工作来做要挟,趁机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要不还是我先去探探他们的底,你一出面,很多事情可能就不好转圜了!” 曾毅一想,也就没有反对,道:“你过去之后,先不要着急表态,把他们的要求弄清楚即可!”“曾主任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犯糊涂了!”李伟才表了态,他现在是小吴山新区的第一负责人,出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冲在第一线,要是让小曾主任过去了,万一对方提出极其不合理的要求,逼着小曾主任当场表态,那可就要让小曾主任难堪了。 李伟才急匆匆离开之后,曾毅站在那里琢磨片刻,便驱车赶往市里,虽说是仪式的事情揭过去了,但他还是要过去lù个脸,稳定一下军心,否则会让那些企业代表有所想法的。 今天这个事,让曾毅有些生气,他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只要能把事情做好,即便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商量,但吴南镇的人如此行事,用心是何其险恶,这已经超出曾毅的容忍范围,这是变相的要挟加威胁,完全没有配合交接工作的的意思。 如果不想个办法,狠狠制一下这些人,小吴山新区很可能就要重蹈其他跨市跨县新区的覆辙,交接工作很可能就无限期拖延下去了。 到市里招待企业代表的茶话会上lù了个脸,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小吴山新区目前的情况,以及今后的规划设想,今天的活动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中午市里还安排了简单的工作餐,来招待这些企业代表。 吃过饭,李伟才回来了,向曾毅汇报道:“曾主任,吴南镇的那些人已经被安置在了清池区政府的大会议室内,目前情绪稳定,他们的要求我也弄清楚了,只是他们要求必须见你!” 第385章 黑白脸 曾毅微微颔首,等把企业代表送走,才领着李伟才前往清池区。 上了车之后,曾毅问道:“李主任,你说说看,他们都提出了什么要求?” 李伟才道:“其余要求倒是无关紧要,不过他们要求并入小吴山新区之后,原先吴南镇干部职工的工资和待遇问题,仍然要跟以前一样,要与荣城的标准保持一致!” 曾毅“唔”了一声,这个他已经料到了,荣城是省会城市,白阳是地级市,两个地方虽然相邻,但工资待遇方面的差距却是很大的。 吴南镇在荣城来讲,分量几乎是微不足道,充其量不过是郊区的一个镇子,比起吴北镇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就是因为归荣城管辖,得益于荣城这几年经济的快速发展,吴南镇被划为了一类地区,其干部职工的工资标准,不仅要比吴北镇高出很多个级别,甚至比高新园区干部职工的工资标准,还要高出一些。 一旦吴南镇并入小吴山新区,那么工资待遇问题肯定就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涨工资,大家都乐意,但并入小吴山新区之后还要再降工资,肯定就没有一个人会高兴了。 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但是并不好解决!在同一级单位里,却有着两种不同的待遇标准,吴南镇的人满意了,吴北镇的人肯定不会满意,一个协调不到,吴南镇的葫芦被按下去了,但吴北镇的瓢就要浮起来了。 “李主任,上次我们商量的那件事情,看来得提前进行了!”曾毅淡淡说到。 李伟才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道:“曾主任,回头我马上就把申请报告做出来!” 曾毅点点头,道:“一会到了清池区,见机行事!” 李伟才忙不迭地点头,他跟曾毅配合一年多了,彼此之间的默契绝对没有问题,他心道吴南镇的这帮人这回要倒霉了,小曾主任已经挖好了坑,就等着你们往里跳呢。 高新园区以前一直是靠市里财政支持,才能及时发放工资,所以工资标准自从成立的那天起,就没有调整过。但随着招商引资项目的陆续入驻园区,高新园区从今年开始,已经实现了收支平衡,等几个大项目投产之后,财政状况将出现极大逆转,甚至会成为白阳市的钱袋子,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调整工资标准,就变得说不过去了。 要想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如此好的事情存在。要想大家跟着你踏踏实实地干事业,就得大家一个美好的盼头! 上个月,曾毅就已经同李伟才sī下商议过这件事了,只是因为胡开文这位名义上的一把手出国学习去了,曾毅便打算等一等,要从下个季度开始,大幅提升高新园区干部职工的工资标准。 只是眼下出了这个事情,曾毅干脆决定直接提前进行,不过还是要在电话里告知胡开文一声。这种事,胡开文也是不可能会反对的,毕竟在自己任内提高了大家的工资标准,那也是能极大提升自己在干部职工中的威信。 “你再讲讲,他们还有什么要求?”曾毅问到。 李伟才便把吴南镇那些人的要求,挑重点的,继续向曾毅汇报。 车子很快进入了清池区,清池区在荣城来讲,不算是经济大区,主要是以教育业和地产也为支柱。 前几年,荣城在清池区规划了一座大学城,随着几所高等院校陆续把各自的新校区建在了清池区,由此带动了清池区消费产业的发展,再加上大学城内人员单一、环境较好,于是周边盖起了不少楼盘,而且卖得非常火。在荣城有一则说法,谁要是在清池区置办了房产,大家就会笑称对方是文化人,为什么?就因为住在了几所大学的中间,能够接受熏陶。 凭借地产上的收入,清池区政府这几年的日子过地非常滋润,去年还成功进行了区政府的整体搬迁工程,在大学城的边上,盖起了一座阔气豪华的新区政府大楼,有二十三层之高。 曾毅今天去的,正是这座清池区的新政府大楼。 车子到达清池区政府,远远就看到门口站了七八个人,正是吴南镇的陈忠华、镇长王爱民等一众领导班子成员。 曾毅从车上下来,陈忠华就快步上前,做出惭愧状,道:“曾主任,我向你检讨,是我们把镇里的事情处理好,给你添了麻烦!” 镇长王爱民也是道:“事情发生之后,忠华同志和我高度重视,立刻率领全体班子成员前来做劝导和说服工作!大家的情绪非常jī动,但在我们的劝导之下,没有做出任何过jī的行为!” 李伟才当时差点翻了白眼,这个王爱民实在是无耻之极,这话讲出来,倒像是吴南镇的领导班子非但无过,反而是劝导有功,否则今天可能就要出大乱子。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啊!李伟才心中咒骂不已,这事就坏在了你们领导班子的身上,没有你们在背后撑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身为领导班子,竟然毫无“察觉”,这也就罢了,你们总能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吧!今天要不是小曾主任派人前往吴南镇督促,可能就真的要在你们这帮人手里栽大跟头了! 曾毅只当什么也没听到,沉眉肃容道:“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首要是把问题解决!” “曾主任说得对,我完全赞同!”陈忠华立刻附议,然后抬手指着身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半躬着身子道:“这位是清池区政府办公室的常青常主任!” 曾毅就朝常青伸出手,道:“常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常青浅浅一握,也不搭理曾毅的话茬,直接道:“曾主任,咱们这就进去,抓紧把事情处理一下吧!毕竟吴南镇现在属于白阳市管辖了,他们在这里吵闹,传了出去,倒让人误会是我们清池区坏了规矩!” 李伟才看常青如此倨傲,当时就有些忍不住,想开口反击几句,岂料曾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常主任言之有理啊!” 心里闷哼一声,李伟才只得作罢,看来小曾主任今天只想解决问题,不想再闹别的事端出来。 在常青的带领下,众人进了七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面此时坐了百十号人,看样子,大部分是吴南镇的干部职工,另外,还有一部分是群众。 “曾主任,你们抓紧时间协调解决吧!”常青毫无表情地来了一句,就坐到会议室门口靠墙的一张椅子上,顺手拿出一份报纸,在那里不咸不淡地看了起来。 陈忠华此时抬起手,道:“大家静一静,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毅曾主任!曾主任今天过来,是抱有很大诚意,来为大家解决实际困难的,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提出来!” 李伟才咬了咬牙,陈忠华这话讲得好听,不过字里句间,可都带着煽动的味道呢。 “工资不能降……” “待遇不能变……” 底下顿时乱糟糟一片,提什么的都有。 李伟才站上会议室前面的主席台,使劲一拍桌子,道:“都不要吵,一个个提!” 陈忠华此时也出来打圆场,“大家不要乱,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按照李主任的说法,一个个提,保持秩序!” 陈忠华这么一讲,现场顿时安静了下去。 曾毅笑了笑,仅从这一幕看,今天这个事情,陈忠华就绝对逃不了组织煽动的干系,不过他现在也不急于追究,当下走上主席台,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道:“牵扯到跨市的区域调整,其中所涉及到的问题,肯定少不了,大家急于反映问题的心情,我能理解,虽然今天解决问题的场合似乎不怎么合适,但是,大家反映的问题,我都会一一给予答复的。” 坐在会议室角落的常青很不爽地抖了一下报纸,不合适?不合适就对了! “曾主任现在来了,大家谁有情况反映,哪个先讲?”陈忠华背着曾毅,朝下面使了个眼sè。 话音未落,就有人站起来道:“曾主任,省里做出了区域调整的决定,我们吴南镇的干部群众,都是坚决支持的,但是我们存在的实际困难,也希望白阳市的领导能够看到听到。” 曾毅微微颔首,这帮人不傻,上来先把“支持上级决定”的立场亮出来,“你有什么困难,现在就讲讲吧!” 那人就道:“在省里没有做出区划调整之前,吴南镇的工资待遇,属于一类地区,如果并入小吴山新区之后要下调工资标准,我们不能接受!” “是,不能接受!我家里五口人,全靠我这份工资来生活,如果下调,老婆孩子就得饿肚子!” “我家孩子正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全指望我的工资,如果下调,孩子就得辍学了!” “曾主任,我身体不好,每个月需要负担一笔很大的药费,这可是我的救命钱,不能少啊!” “我还欠了银行二十万房贷……” 众人七口八舌,一会工夫,就讲了三十五条实际困难。 陈忠华看着曾毅,道:“曾主任,大家说得都是实情,这点我可以作证,你看这事……” 如果下调工资待遇,陈忠华绝对第一个反对,并入小吴山之前,自己好歹是一镇之首,在吴南镇一亩三分地上,自己可是一言九鼎的,签个字、批个,那都是管用的,别的不说,就说镇里还有一辆小轿车,那是给自己专用的。可并入小吴山之后,自己顶多干个管委会的副兼副主任,到时候这说话的分量,肯定就不如以前了,那辆专车,也很可能没有自己的份上了。 一想到要跟其他人轮换着用车,陈忠华就觉得不能忍受,这日子只有越过越好的份,怎能越过越差呢,这年头要是没有一辆专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领导。 曾毅颔首道:“大家说的困难,我已经知道了,那大家就谈谈要求吧!” “曾主任,我们要求并入小吴山之后,原先的工资待遇都保持不变!” “对,不能变!” 众人纷纷附和,又是一阵嘈杂。 曾毅压了压手,示意现场安静,可谁也没拿曾毅的指示当回事,依旧是大声吵闹。 常青抬眼瞄了一眼,随即翘起个二郎tuǐ晃着,继续看自己的报纸,这个动作,显示他心情极度愉悦。 此时又是陈忠华站了出来,咳嗽一声,道:“大家的要求,曾主任已经知道了,请大家稍安勿躁,这么大的事情,曾主任毕竟也需要斟酌一下嘛!” 会场立时又安静了下去,所有人把视线都投向曾毅。 曾毅就朝陈忠华招了招手,“忠华同志,过来一步说话!”曾毅心道陈忠华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注意忌讳啊。 陈忠华凑到曾毅面前,道:“曾主任,你有什么吩咐。” “忠华同志,大家的实际困难,我也了解到了,要把两个镇子合并为一个新区,难度很大,问题不少,所以在大方向上,我认为还是应该‘求同存异’,在特殊时期,可以允许特殊情况存在。”曾毅顿了一下,伸出一只手,道:“始终特殊是不可能的,但五年之内,吴南镇干部职工的工资和待遇,可以保持不变,忠华同志你觉得如何?” 曾毅声音虽小,但此刻会议室很安静,所以每个字,都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有些面lù喜sè,五年之内保持不变,大家心里就有底了,因为五年之后,那也没有下调的可能,这工资只能涨,不能降。 陈忠华佯作一番思索之后,道:“我认为可以!”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李伟才就道:“我反对!” 李伟才怒视着陈忠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喝道:“既然是同一级政府机构,就必须实现工资标准的统一!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此风也不能助长,否则将会影响到小吴山新区的团结问题,我相信吴北镇的同志也不能答应!” 常青抬眼扫了一下李伟才,心道这个倒有意思了,上一级领导同意了,下一级领导倒不同意! 第386章 时间表 李伟才一句话,又惹得会场不少骚乱。 陈忠华双手捧腹站在那里,眼角的余光不屑扫了李伟才一眼,李伟才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再明白不过了,李伟才是小吴山新区堂堂正正的一把手,如果工资待遇届时还不如自己的下属,将情何以堪啊,这个一把手,当得又有什么滋味呢! 当然,李伟才反对,也是出于他自身职位的考虑,他是小吴山的直接负责人,如果在自己的地盘内搞两种不同标准,结果很可能是既不讨好吴南镇,又要得罪吴北镇,将来小吴山新区正式启动,就更难管理了,甚至是毫无威信可言,以后不管是在吴南,还是在吴北,李伟才这位一把手可能说句话,效果就会等同放屁,无人搭理啊。 如果换了是陈忠华自己坐李伟才的位置,他也肯定也要坚决反对,但是呢,陈忠华没有坐到这个位置,所以,他才懒得理会李伟才的反对呢。 抬起头,陈忠华若有如无地,往站在一旁的吴南镇领导班子轻轻一扫。 镇长王爱民就“嗯哼”一声沿了清嗓子,抬起手道:“请大家安静,不要喧哗,听我说两句!” 会场就安静了一些,等着王爱民的讲话。 王爱民道:“我觉得,李主任的话是有道理的!用不了很久,咱们就要和吴北镇的同志一起同事了,就是一个大集体了,有什么问题,能比团结同志更重要呢,大家说是不是?所以呢,不要去斤斤计较眼前的那一点点个人利益,要把平时的思想觉悟都拿出来,这里我先表个态,我坚决服从大局,愿意把个人的待遇标准,跟白阳市保持一致!” 这话与其说是在做思想动员,倒不如说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会场立刻就爆了,有人大声喊道:“现在是两个镇搞合并,凭什么就要让我们吴南镇的人做出牺牲!” “我想不通,高标准还能向低标准看齐?” “实在拱不到一个槽里,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各干各的!” 王爱民目的达到,心中得意,不过脸上却是阴沉铁青,跑到曾毅的面前,道:“曾主任,这些基层干部,都是些没文化的庄稼汉,你看看,一点大局观都没有,什么素质……”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你要是不答应工资待遇保持不变,那我就不敢保证吴南镇的干部职工不再出点别的事情! 曾毅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扭头看着李伟才,道:“伟才同志,做工作既要坚持原则,但也要讲“实事求是,嘛,两个镇有各自的实际情况,搞一刀切就不太好了吧!” 李伟才不敢驳掉曾毅的提议,站在那里沉思片刻,道:“最多三年,不,两年!两年之内保持不变,我可以接受,否则小吴山新区工作我没法开展了!” 曾毅又看着陈忠华,问道:“忠华同忐忑么看?” 陈忠华立刻道:“我跟爱民同志的想法是一致的,坚决服从大局,绝不搞特殊化!” 这又是一颗软钉子,陈忠华是以退为进,我个人表示同意,但这其实就表示大家都不同意,我是有大局观的,但别人有没有大局观,可就很难讲了。 别说是两年,就是三年,陈忠华也不可能答应的,今天必须要跟李伟才分出个胜负来,刚才老子同意了五年,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坑,一步都不能让,否则这吴南镇以后就不叫吴南镇了! 曾毅果然就有些蜘顾了,手指在桌上来回敲了两下,最后道:“伟才同志的顾虑,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要对小吴山新区今后的稳定和发展负责,今天出现这样的事情,让伟才同志也很难办呐! 忠华同志,你说是不是?” 陈忠华一听,就知道曾毅这是有意放水了,但前提是必须保证吴南镇的干部职工今后不再闹出这样的事,要给李伟才吃一颗定心丸,否则李伟才下不了台。 “曾主任!”陈忠华沉吟片刻,道:“基层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工作很不好开展,但作为一个多年的老基层,我可以向曾主任保证,只要上级领导给予大力支持,我陈忠华豁出去,也要确保吴南镇平稳完成交接工作!” 曾毅就拍了板,道:“干部工作要想落实处,说到底,还是要“以人为本,!大家的要求,我现在就可以做主,五年之内,吴南镇干部职工的工资待遇标准,保持不变!” “曾主任,这绝对不行!”李伟才着急了,急忙站出来拦阻,只差要吹胡子瞪眼,道:“你要是答应他们这个要求,那就先把我撤了,这个小吴山新区,我李伟才干不了!” “咚!” 曾毅的手,就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脸色极其难看。 李伟才看到曾毅盛怒,心里鼻有不甘,但凝滞几秒,最后还是站到了一旁,算是默认了,一幅受气的小媳fù样。 陈忠华的心里真是大爽啊,他算是摸到脉了,李伟才这个小吴山新区的一把手,出于自身的考虑,是很不愿意看到吴南镇这个特殊集体存在的,但是,作为更高一级的领导曾毅,却因为所处的位置更高,考虑更多的是尽快实现小吴山新区的平稳交接,所以更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曾主任,我代表吴南镇的班子成员,感谢你对我们基层工作的支持和理解。” 陈忠华大声表明态度,不忘恶心了一下李伟才,他说曾毅支持理解基层工作,反过来,就是说李伟才这个人太官僚了!他心里对李伟才充满了鄙夷,心道你还威胁上级把你撤了,就你这点水平,早该自己主动辞职了,好腾出位置给更有能力的人。 至于这个更有能力的人是谁,哈哈,不言而喻啊! 看曾毅点了头,陈忠华就一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道:“对于大家所关心的工资待遇问题,曾主任已经表态了,五年之内,保持不变!曾主任做出这个决定,是对我们基层工作人员的莫大关怀,对此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威严地扫视一圈,看没人再出来反对,陈忠华就狠狠地道:“既然都表示同意,那我陈忠华这里就讲一句,今后谁要是再敢无组织、无纪律,私下串联煽动,我陈忠华第一个饶不了他,该撤的撤、该关的关绝不手下留情!” 李伟才一脸黑气,牙齿咬得咯咯响,这话应该是他讲才合适。 陈忠华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李伟才看看,谁才是吴南镇的一把手,谁才适合主持吴南镇的工作。 曾毅压了压手,道:“忠华同志,让大家讲嘛,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继续提!” 等了一会下面又站起一个人道:“曾曾主任,我是吴南镇的农户,听说新区成立之后要大量征地,我,我希望征地的补偿款也能够按照荣城的征地标准来进行,我们可就全指望家里的那点地呢,………” 陈忠华看着曾毅微笑道:“曾主任,农民群众都是朴实,但也有个毛病,就是只会打自己的那点小算盘,算自己的小九九,你看这要求提的,话都讲不利落。”这个人是陈忠华刻意安排来的,今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能只有干部,没有群众,否则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李伟才此时没好气地道:“先回去把情况弄清楚,再过来提要求! 难道白阳市的征地标准就一定比荣城低,什么逻辑!” 陈忠华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曾毅此时笑呵呵道:“这位农民大哥的要求,我听明鼻了,但是我不能答应,原因李伟才同志已经讲了,咱们白阳市高新园区的征地标准,是比荣城市的标准还要高的!就高不就低嘛,如果我今天答应你了,明天你肯定又要来提意见了。” 说着,曾毅对李伟才道:“李主任,回头你把咱们高新园区的征地补偿办法以及标准,向吴南、吴北两镇的群众都宣传一下!忠华同志,你做好吴南镇的配合工作!” “曾主任,你没有骗我?”提意见的那人诧异问到。想不通啊,白阳市比荣城穷多了,这征地补偿标准怎么可能高过荣城呢。 “信不过我没关系,回义你可以到高新园区找当地的老百姓打听一下,看是不是拿到手的补偿款更多一些!”曾毅看着那人,笑道:“如果没有荣城的标准高,欢迎你再提意见!” “我……” “你什么你!”陈忠华喝到“我看你就是受了别人的蒙骗,跑来瞎捣乱的,曾主任这么大的领导,还能骗你不成,你给我坐下!谁还有别的要讲?” 陈忠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搞了个乌龙事件,好在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下面的人又提了不少意见,大多都是跟自己利益相关的,只是就不如工资待遇这个问题重要了。每一次,李伟才都是坚决反对、不能答应,但最后总是在曾毅的翰旋之下,达成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意见。 最后,再没有人提要求了,曾毅看着陈忠华,问道:“忠华同志,你还有什么情况要讲?” “曾主任,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回头我一定加强教育,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陈忠华不疼不痒地保证着,可没说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要承担什么样的处分,他才不会傻到给自己挖坑。 曾毅也不在意,又问道:“既然把存在争议的几个大问题都解决了,那交接工作的难度我想就不会很大了,依忠华同志的看法,多久能完成彻底交接?” “这个…” 陈忠华沉吟着,此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曾毅这位高新园区的负责人,目的只在于要解决争端,尽快完成小吴山的交接工作。到底是年轻啊,没见过什么真场面,自己今天阵仗一摆,就把这位小年轻给吓懵了,还不如李伟才有见识呢!像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哪能轻易妥协呢,有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 只是,陈忠华现在不能不表态,曾毅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正如他所讲,存在争议的大问题都解决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陈忠华还不能搞定交接工作,就是无能啊! 想了一下陈忠华道:“存在争议的问题都解决了,但交接工作是非常繁琐的,牵扯到职权变更、债权债务等方方面面,想要完全处理好我想至少需要六个月的时间吧!” “不行!”曾毅当时反对,道:“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内,必须完成交接工作!” 李伟才有些担忧,小声道:“曾主任,三个月有些紧了,操之过急的话,怕是……” 曾毅一竖眉,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道:“这是死命令,必须执行!” 陈忠华就道:“曾主任放心,回头我一定亲自来抓,争取三个月内完成交接。” “这件事关乎小吴山新区的成败我不听口头的保证!”曾毅一改刚才的和颜悦sè神sè严厉地盯着陈忠华,道:“明天上午,吴南、吴北两镇领导班子的所有成员,务必要到高新园区来开会把交接工作的时间表给我排出来,各项具体工作都必须体现在时间表上!” 陈忠华想了一下,就道:“好,就按曾主任的要求办!” 曾毅的脸sè这才缓和,道:“忠华同志,你提醒一下大家,明天可不要再走错了地方!” 陈忠华脖子一红,心道老子就是再傻,那也走不错地方的,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老子今天就是来做劝导工作的,你就算心中不满,又能奈我何,他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曾毅也不多说,站起来就朝外娄。 “李主任,你对还有什么其它指示?”陈忠华又问李伟才。 李伟才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压根就没好脸色。 陈忠华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心中不止是大爽,简直是爽到无法形容。 清池区政龘府的办公室主任常青看曾毅要走,站起来伸出手,笑道:“曾毅同志,我送送你!” “给常主任添麻烦了!”曾毅道。 “工作嘛,难免会有一些考虑不到、估计不足的情况发生,曾毅同志何必这么讲呢!”常青一脸的笑意“咱们两个好邻居,以后还要常来常往啊!” 李伟才当即气炸了肺,这个常青绝对是个十足王八蛋,这风凉话讲的,他是巴不得今天的事情多来几次呢,实在是太气人了! 曾毅却不生气,在常青的手上轻轻捏了两下,道:“好说,好说,欢迎常主任常到我那里做客!” 常青心道曾毅也没安好心,老子凭什么要去你那里做客,我们清池区的人,又没有找错庙门,跑到高新园区去反应情况。 到清池区政龘府大楼门前,看着曾毅登车而去,常青冷笑两声,就返回了里面。 吴南镇的一众人,则是围住了陈忠华,七嘴八舌道:“陈书记,今天要不是你坚定立场不动摇,咱们吴南镇的干部群众今后可就要过苦日子了。” “是啊,陈书记向来都能够为大伙做主!” “跟着陈书记,绝对有好日子过!“白阳市的领导瞎了眼,应该陈书记让主持小吴山新区的工作才是!” 陈忠华看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就咳嗽两声,道:“大家都散了吧!回去之后安心工作!” “散了散了!”王爱民也是打发着众人,道:“只要陈书记还是咱们吴南镇的班长,就一定会为大家伙主持公道的!” 吴南镇的这一帮人,才纷纷散去,今天他们的要求全部被满足,心里十分高兴。 等众人散去,王爱民问道:“陈书记,你看明天开会,咱们该怎么表态!” 陈忠华捧着滚圆的肚皮,踌躇满志,道:“当然是坚决拥护上级的一切决定!这一点,务必要让同志们做到心中有数!” 王爱民就道:“真要是排出具体的时间表,咱们可就被动了啊!三个月,时间紧了点呢!” 陈忠华一摆手,笑着反问道:“咱们紧,难道吴北镇那边就不紧?” 王爱民心领神会,是啊,明天的会议上吴北镇的领导班子怕是就要发飙了,时间表很可能是排不出来,但是这个工资待遇的问题,一定是要细细掰扯上一番了。 “回去下个通知,让大家明天都去支持曾主任的工作!”陈忠华在肚皮上摩挲一下,就背起手挺着肚子朝自己的座驾走去。 交接工作中的难题,陈忠华再清楚不过了要说存在一定困难,那是肯定的,但要说难度非常大,那绝对是瞎扯的!所谓的难度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最怕的就是“前帐未清、又添新帐” 你这边拼命灭火,那边却在拼命添油加柴,试问你这个交接工作,又怎么能理得顺、 掰得清? 你给我三天的交接时间,我就能拖上三个月,你给我三个月,那我绝对就能拖上三年,还让你半点脾气没有! 众人散去之后,孙翊和常俊龙施施然从清池区政龘府大楼内踱了出来。 孙翊此时心情大好,道:“刚才曾少临走时脸色可是很难看啊!” 常俊龙嗯哼了一声虽然他也觉得跑过来看曾毅的笑话有些无聊,但看到曾毅走的时候脸色铁青,常俊龙心里也是觉得十分解气,面对乡镇里这帮天高皇帝远的家伙即便是玲珑八面的曾大少,也难有什么好的办法啊! “今后这样的事情怕是少不了啊!”孙翊嘿嘿笑了两声“气大必然伤身,都说曾大少医术高明,这回他终于要给自己用上了!” 常俊龙道:“趁着他在吴南镇的事情上焦头烂额,咱们抓紧时间把星星湖的问题解决掉!” 孙翊点点头,道:“回头我联系一下,让人再把星星湖炒起来,你抓紧时间把蔡成礼请回来!” “这段时间,咱们尽量不要招惹曾毅,他现在的脾气可是很不好啊!”常俊龙提醒了一句。 孙翊也不生气,道:“有别人出手,咱们只管占个好位置,专心看戏就是了!”说完,孙翊哈哈笑了两声,今天的这个戏,看得真是过瘾。 那边曾毅的车上,李伟才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满面冰霜,而是笑着道:“曾主任,刚才我配合得还行吧?” 曾毅点头笑笑,他愈发觉得李伟才这人有趣,自己几乎不用开口,李伟才就能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总能及时配合到位,而且演技不是一般高超,他道:“李主任,这出戏咱们还得接着唱下去,明天你我兵分两路,争取一举就把小吴山交接的问题给它彻底解决了!” 李伟才连连点头,想起刚才陈忠华那得意嚣张的神态,李伟才更是心中冷笑,陈忠华啊陈忠华,这回你老小子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小曾主任轻易是不出手的,但真要是出手挖坑埋人,那绝对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等明天一过,看你小子躺在坑底,还能不能再笑得出来。 “徐力,我们直接去市里!” 曾毅吩咐了一声,就靠在座椅上,沉眉思索着明天的安排,今天的事情,不过只是个小阵仗,明天才是要见真章。 第二天上午,吴南、吴北两个镇的领导班子成员,就按照通知,赶到了高新园区开会。 会议室内,陈忠华从手包里拿出两盒芙蓉王,住会议桌上一放一推,笑呵呵道:“来来来,大家把烟一分,以后我们可就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有什么事,可要多多帮衬啊!” “陈书记的烟,不吸白不吸嘛,大家都尝尝!” 吴北镇的书记刘春辉把烟拿过来拆开,自己点了一根,然后顺手传给旁边的人,烟他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可这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能好看就出怪事了,大家都是同样的级别,马上又要在一级单位共事,可这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换了谁,这心里都不能舒服。 十点整,曾毅准备迈步进了会议室,搭眼一看,发现现场还真是泾渭分明! 吴南镇和吴北镇的人,各自占据会议桌的一边,只顾烟熏火燎,但谁也不主动开口搭理对方。整合工作难度之大,由此也可见一斑啊! “人到齐了,就开会吧!”曾毅往会议桌的前方一坐,道:“今天的会议比较重要,开会期间,我希望大家都能遵守开会的纪律,不是特别重要的电话,就不要接了!咱们抓紧时间、集中精力,争取把交接工作的流程确定下来!” 听曾毅这么说,一帮人就把电话都拿出来,关机的关机,静音的静音。 第387章 贼上当 正如曾毅所想,二三十号人在会议室磨了一上午的嘴皮子。最后落到实处的成果,几乎是没有。 吴南、吴北两个镇的领导班子,一上午都是在诉苦,这个讲我们以前引进了多少个项目,那个讲我们自己办了多少惠农项目,这些项目全都已经在进行当中了,该批的地都已经批了,该投的钱也已经投了。搞得好好的,现在突然要合并成区,统一进行规划开,那么交接的难就很大,必须要对那些企业有个交代啊,还要对当地的农户有个说法,否则是要出大问题的。 千推万阻,反正就一点,三个月的时间太紧,很可能完不成交接工作。 唯独在疗养基地的建设工作上,两个镇的领导班子都很配合,称只要确定了用哪块地,届时哪怕是全镇干部齐上阵,也要从快从速完成征地工作,绝不会耽搁建设半秒钟。 陈忠华之流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扰疗养基地的落户与建设,但是仅凭上面一句话,就要让他们把以前手上的权力交出来,他们肯定也不乐意!以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至少是自己说了算的,可一旦合区,一切就都由新成立小吴山新区管委会说了算,谁也不愿看着自己手里的权力受损。 这些人算计得很明白,搞疗养基地的建设,我们全都支持,但要搞你曾主任的什么生态新区,那就两说了。 曾毅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基层工作就是这样,越往下走,就越是难做!乡镇里的干部,可没有上面干部那所谓的觉悟,这些人一般都是从当地直接干起来的,影响力很大程并不是来自于手中的权力1 而是在当地的人望,以及根深盘错的关系。只要他们铁了心跟上面顶牛,你就是把陈忠华撤了,也无济于事,他说句话,照样还能影响很多人。 比如去年胡三家的养猪场事件,在东胡村村民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大局观,他们跑到养猪场去阻扰征地,完全是冲着抹不开的亲情关系去了,是帮亲不帮理。 这也是陈忠华等人敢于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各搞各的,惹急了我,那昨天集体请愿的事情可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了!在维护地方稳定的事情上,上面可是零容忍的,到时候“一票否决”的大板子拍下来,看看谁先倒霉。 当然,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支持,否则陈忠华就算不配合,也绝不敢如此狂妄恣意。 转眼到了吃午饭的点,曾毅也懒得跟这些人再磨嘴皮,直接宣布会议暂停,等吃过饭,下午接着商议。 说完这话,曾毅端着茶杯就走了,也没提午饭的安排。 吴南、吴北这二十多号人坐在会议室等了半天,看没人来通知自己用餐,才知道是曾主任对上午的会议结果不满意,生气了,连午饭也不给安排了。 陈忠华心中冷笑一声,年轻人啊,你不给安排饭,难道我们就能饿着嘛,想凭这个给我们施压,也太幼稚了! 他笑呵呵站起来,道:“刘〖书〗记,咱们吴南吴北一直都是邻居,我们彼此也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但作为小吴山新区的同事,咱们好像是还是头一次!中午的饭,我来安排,还请刘〖书〗记和吴北镇的同志赏个脸。” 吴北镇的〖书〗记刘春辉也不客气,呵呵笑道:“饭嘛,就一起吃,帐嘛,我看咱们就对半分!” “你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忠华也不再劝,道:“高新园区管委会对面不远,就有一家饭馆,咱们就去那里对付一顿!” 一群人就站起来出了会议室,往楼下走去,心里都对曾毅腹诽不已!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总不能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谈不拢,就连饭都不给安排,这位曾主任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这心xiōng,也未免太小 了。 “刘〖书〗记,下午还要接着开会,中午这顿饭,我看酒就免了,等什么时候你到吴南镇检查工作,我再请你喝个尽兴!” 陈忠华踱着四方步,大腹便便,跟刘春辉在开着玩笑,显示他此刻心情很好。 一出管委会的大楼,就看有个穿着白汗移的年轻人,正在管委会的门口踱着圈,满头大汗、脸sè焦急,但管委会的门卫就站在一旁盯着他,不让他进来。 看到陈忠华一行人,那年轻人急忙抬起胳膊,喊道:“陈〖书〗记,王镇长!” 陈忠华抬眼一看,这不是镇里的会计小钟同志嘛,他走了过去,道:“小钟,你不在镇里,跑到这里干什么!” “陈〖书〗记,镇里出事了!”年轻人愈焦急,道:“你刚走,然后……” “慢慢说,别着急!”王爱民瞪了一眼,阻止那个小钟继续说下去,这里可是高新园区管委会的门口,又有吴北镇的一行人在场,你小 子说话就不能把着点嘛,大呼小叫的,让外人听了去,成何体统!他把那个小钟往旁边带了几步,问道:“镇里出什么事了?” “王镇长!”小钟一幅委屈状,道:“早上镇里领导刚走小吴山新区的李主任就来了,他带了一辆卡车,还有白阳市监察局、 审计局的人,二话不说,就把镇里所有的账目和文件都抱走了。”“你说什么!”王爱民眼睛一瞪,当时脑袋就麻了! “所有的账目和文件,都被李主任带走了”小钟又把原话重复了一遍,还不忘强调道:“是所有的!”王爱民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脚下噔噔往后退了两步,等站稳步子,王爱民自己都能听到xiōng腔里的心脏在狂躁地跳动,怎么也静不下来。 我的妈呀,这是天要塌了啊!王爱民就捏住了额头! 作为镇一级政府,尤其是吴南镇这样没有厂矿企业的镇子,账目是绝对不可能没有问题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挪用截留。 吴南镇没有厂矿企业,政府的财政收支基本全靠上级拨款,但在这稀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吴南镇政府的大楼也没有困难,去年刚起了一座气派豪华的五层楼,镇领导人人有小车,顿顿大鱼大肉,逢年过节,福利也样样不少,时不时,还能到外地旅游观光。就是每周到领导家里去打的业务麻将,也是从没中断过。 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全是上级拨下来的教育款、扶贫款、水利款、惠农款,对于这些拨款,上面三令五申,必须专款专用! 而现在,镇里的老底让李伟才给一锅端走了,回头要是认真查一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说句轻的,就是一勺烩,说句重的,大家可能就要一起进去搭班子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及时通知!”王爱民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慌,怒喝到。 小钟就更委屈,道:“镇里能做主的领导,全到这里来开会了,我打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只好到这里来看看” 王爱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他娘的是上了鬼子的当! 难怪上午开会的时候,李伟才这位正主始终没有lù面。这边曾毅把大家叫过来开会,郑重其事地商量什么交接时间表,而那边李伟才却带着人,前去抄大家的老窝,太狠了啊,太狠了! 镇里的领导前脚走,后脚李伟才就到,谁能弄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镇领导到高新园区之后被一锅端了呢,知道的,又以为这件事大概是经过镇领导同意的! 如此一来,李伟才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家的老底一把给攥到手里去了。 回过头,你就是想找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地方去了!找白阳市,那是自己送上门找死:找清池区,清池区政府倒是能以“交接工作未完成”为由,去跟白阳市政府交涉,但账目在别人的手上了,人家还不是想怎么交接,就怎么交接嘛! 你还不能逼得太紧,惹恼了,人家就跟你认认真真地交接,所有账目一笔一笔清算,怕是这边的账目还没算清楚,那边吴南镇的一班人马就已经给交接到班房去了。 昨天在清池区政府大楼内,大家一起演双簧,自以为演技了得呢,谁知道真正的双簧高手,却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年轻。 王八蛋! 这小子和李伟才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你反对他就妥协,你妥协他又反对,不知不觉间,就把大家全都装进了。袋。最可恶的是,临走那小子还斩钉截铁,说什么三个月是底线,绝不容妥协,这一下让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以为三个月很久,可以从容来做准备,谁知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一顿鸿门宴,就把大家给搞定了! 鸿门宴好歹还有顿饭呢,可今天吴南镇的人,是连饭都没捞到! 陈忠华听到王爱民的怒喝,也意识到镇里大概是出事了,急忙过来,道:“爱民同志,什么事情啊!” 王爱民一脸难看,附在陈忠华的耳朵边说了两句。 “这……这……” 陈忠华当时脸sè煞白,双手簌簌抖,也不知道是受了惊,还是着了怒! “回镇里!”陈忠华在原地站了足有两分钟,才从牙缝里鼻出这句话,扔下吴北镇的一行人,径自就钻进了车子,那脸sè此时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像是自家的祖坟让人给刨了似的。 王爱民也不敢耽搁,跟着陈忠华钻进车里,就往镇里赶了过去。 其他吴南镇领导一看,就知道镇里肯定是出大事了,哪顾得上吃饭,一溜烟也跟着走了。 三分钟前,陈忠华还说要请大家吃饭,现在却招呼不打一个就抹屁股走人,吴北镇的人被集体晾在了管委会门口,一脸的莫名其妙。 刘春辉皱了皱没,道:“这个陈忠华,说话办事也太不靠谱了!”镇长姚大勇看着那跑远的一溜车屁股,若有所思,道:“看样子,吴南镇是出什么事情了!”刘春辉稍微一思索,道:“咱们先去吃饭,另外呢,派个人到吴南镇去看看!总归是邻居,现在又要一起共事,吴南镇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咱们总不能不闻不顾姚大勇就点了点头,拿出电话吩咐两句,然后一行人就朝陈忠华所说的那家饭店走了过去。 陈忠华一行人赶回吴南镇,就看到镇政府的大门口,上了一封大大的告示,上面一个大标题:“关于小吴山新区筹备期间若干问题的公示书” 吴南镇的领导下车之后,集体诧异,等到跟前一看,当时就傻眼了,上面的通知内容很简单,总结为一条:就是在新区筹备期间,吴南镇的一切管理职权,都在新区筹备领导小组! 这也就是说,在小吴山新区的筹备时期,吴南镇政府被缴了权,镇政府在此期间做出的各种行政审批,将来小吴山新区政府都是不予承认的! 陈忠华的脸sè黑到不能再黑,气冲冲地进了政府大楼。 等到自己的办公室一看,陈忠华的双手就忍不住再次抖,这次绝对是被气的!李伟才不光抱走了镇里的所有账本,就连陈忠华办公室里的文件柜,也给顺手牵羊,直接连柜子一起都给搬走了。 “无耻!强盗!” 陈忠华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站在办公室里出咆哮,狠狠地拍着桌子! 小吴山新区目前只是在筹备之中,连个正式的机构都算不上,可就敢明目张胆地缴了吴南镇的枪,如此行为,就连陈忠华这样土皇帝,都觉得难以接受了。 这些乡里的干部,平日里觉得天高皇帝远,横行霸道惯了,可今天,终于也碰到了一个比自己更不讲规矩,也比自己更无法无天的人了! 其他的镇领导跑到自己办公室一看,回来之后一脸土灰,和陈忠华一样,他们办公室里的文件也被扫dàng一空! “陈〖书〗记,得想个办法啊!” 有人不安说到,吴南镇被扫dàng了个干干净净,对方又不说把文件账目拿去做什么,这种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害怕。 “实在不行,咱们就再去闹!”有人建议。 王爱民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道:“蠢货!再闹下去,死得更快!” 那人也是慌了,被王爱民一呵斥,才回过神来,这话没错,再去闹事,只能是自己死的样子更惨,别说账本已经捏在对方手里,就是没有账本,吴南镇也不能再去闹了。 昨天去闹,你还有理由,说是大家对于交接工作存在顾虑,所以要去反映情况,但现在呢,对于大家所提的要求,白阳市高新园区已经如数答应了,这种情况下你还去闹,那就是自己找死了,不管有没有账本的事,上面一定都要狠狠教训吴南镇的。 说到底,自己完全被那个高新园区的年轻主任给算计了,人家怕是早就想到所有的步骤了。 如今只有一条道可走,那就是坐下来好好谈,而且只能跟白阳市谈,再去清池区的话,就被人抓到现成的把柄了。 陈忠华坐在那里想了有半个小时,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死,道:“大家准备一下,到园区管委会继续开会!”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不详的预感,这个时候去开会,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伸长脖子让人宰。 吴南镇的一众领导,午饭也没吃,空着肚子又回到了高新园区,不过肚子却一点也不饿,因为里面已经装满了心事,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进了会议室,吴北镇的领导也已经知道生什么情况,看着那边蔫头耷脑的吴南镇领导班子成员,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吴南镇目前还没有完全跟清池区划…清职责呢,白阳市都敢大动干戈,自己吴北镇可一直都归市里管辖,曾主任想动自己,那根本是易如反掌啊! 大家就这么坐着抽烟,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时间一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大家慌忙站了起来,只是这次走进来的却不是曾毅了,而是威风凛凛的李伟才。 李伟才往会议桌中间一坐,把手里的一个记事本甩在桌上,生“啪”的一声,却惊得所有人心中齐跳。 “开会!”李伟才环视一圈,肃声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开会,主要是讲一下小吴山新区筹备期间的纪律问题、以及职权责任上的划分,希望大家在思想上高重视,认真做好记录,回去之后严格贯彻执行!” 吴南、吴北两镇的领导班子对视一眼,不是要商议交接工作的时间表吗,怎么一转眼,就改为传达精神指示了呢! 陈忠华心中叹了口气,奶奶的,这回是上老当了!如今账本文件都在高新园区,人家翻开账本文件一看,就知道该怎么交接了,当然不需要什么时间表了,这会也直接从上午的商议,就变成了现在的下达命令,因为李伟才现在根本不需要和谁商议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 第388章 紧箍咒 为严明有关纪律,防止发生违规违纪行为,确保小吴山生态新区筹备工作的顺利进行,根据市委、市政府的要求,现做出以下规定:“一,在政治上高度重视。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要顾全大局,坚决服从市委、市政府关于设立小吴山新区的决定和政策规定,严禁以任何形式影响和干扰新区的筹备工作……” “二,强化工作责任。各相关乡镇要切实负起管理责任,在没有正式交接之前,对新区范围内安全生产、信访稳定、非法融资、民生保障、社会事业、农民工工资和sī搭乱建等问题,仍由原乡镇负责解决:………” “三,严明组织人事纪律。在新区筹备期间,各地不得突击进行人事调配、突击提拔干部,不得擅自提高所属机构规格、增设机构,不得擅自增加人员编制、领导职数……” “四,严格财经管理制度。各地不准借新区成立之机突击huā钱、 sī分公款公物、滥发钱物补贴:不准以各种名义用公款互相之间赠送礼金、有价证券、支付凭证、纪念品等:不准临时动议决定大额资金的使用………” “五,扎实推进交接工作的进行。在新区筹备期间,各地审批新建项目和发包工程,须经新区筹备领导小组审议决定,严禁未批先建、乱搭sī建:认真做好资产清查登记,未经批准,任何部门和单位不得擅自处置国有和集体资产……”“……” 随着李伟才一条一条宣布,陈忠华的脸就变得毫无神采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着实低估了高新园区这两位负责人的水平了,这一条一款,全都是有的放矢,把下面乡镇可能搞鬼的路子全给封死了。 要让下面乡镇的人帮你建设好小吴山新区,可能大家没有这个能力和水平,但要是想给你搞点破坏,办法可就太多了。 按照规划…,你要征东边这块地,下面不想配合的话,那一夜之间,这片地就能种满了树、栽满了huā,加大你征地的难度:你想在西边搞个商业区,第二天,很可能这块地就盖起一座造纸厂、皮革厂、制衣厂:你想在南边修条路,不用三天,那里就能盖起一片砖瓦房,半个村庄就实现了原地迁移…… 至于趁着交接工作的这段空档期,突击huā钱、突击举债、突击审批项目、突击扩大编制的事情,就更是普遍了,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趁着你新区还没正式管事,我先把好处捞足再说。 更有甚者,你一边清理债权债务,他一边给你制造债权债务,让你冤枉钱huā了无数,交接工作最后却仍旧是一团乱麻。 早在小吴山新区还没提出之前,曾毅就对南江省内那些类似开发区交接中的经验和教训,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和总结,他可不想别人人已经犯过的错误,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 李伟才刚才宣布的几条,就是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重演,总结为一句,就是暂时把下面两个镇的一些权力收缴,但又不让他们从责任中脱身,既约束对方滥用权力,又防止对方推诿塞责、撤手不管,以免两个镇陷入无序状态,耽误了正常的民生保障等方面的工作。 “刚才宣布的各项纪律,望各级各部门能够坚决贯彻,对于某些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行为,要坚决查处:对于领导不力、履责不到位而造成不良后果或恶劣影响的,要按照干部问责规定,严肃追究!”宣布完这些规定,李伟才拿起杯子,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喝水,给这些人以消化吸收的时间。 会议室里只有“沙沙”做笔记的声音,吴南、吴北两镇的干部心里清楚,李伟才这绝不是说说而已,吴南镇的教训就在眼前,以后谁要是再暗中捣乱,干扰小吴山的筹备和交接工作,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陈忠华的心,此时已经掉到了谷底,自己这次绝对是栽到姥姥家了。能够在一天之内,就拿出如此严谨细致的规章制度,这岂是常人能随随便便能做到的!看来高新园区对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早有防范和准备啊! 看看这些人把径录做完,李伟才放下水杯,道:“再讲两件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现场的人却不由坐直了身子,接下来,估计是要对吴南镇的事情给个说法了。 果然,李伟才道:“为了尽快完成交接工作,市审计局专门成立了审计评估小组,并且于今天上午,前往吴南镇展开了工作,这件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陈忠华的嘴角抽搐两下,他想发飚质问市里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重重地“嗯”了一声,颇有些不服。 李伟才接着道:“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次审计评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吴南镇与清池区,吴北镇与长守县之间的往来财务、债权债务进行认定,弄清楚新区管辖范围内各乡链的体制、收入构成、以及上级补助资金的情况,对各方面应承担的事项进行准确界定,从而为正式的交接做好准备!这不是要针对哪些人、某个人而进行的,请大家不要有任何的思想顾虑,积极主动地配合好审计评估工作。” 吴南镇的人集体气闷,李伟才的这番解释,那是打死也不信的! 正常的审计评估工作哪有这么干的,招呼不打一声就把账本抱走,这根本就是威胁嘛!你们要是配合交接工作,万事好说,要是不配合的话,可就别怪我这审计工作,再临时给你增加一个题目了。 “忠华同志!”李伟才此时放缓了神sè,笑呵呵地看着陈忠华“对于此事,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陈忠华已经快吐血了,却不得不挤出一丝强笑,道:“李主任,从省里决定把吴南镇划…归白阳市管辖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当做了一名白阳市的干部,我坚决配合市里的审计工作,为交接工作做好准备!” “好!”李伟才不疼不痒地赞了一声,心道你老小芋现在终于老实了,昨天在清池区政府内的威风,怕是抖不出来了吧!他把头又转向吴北镇的刘春辉,道:“春辉同志,吴北镇的审计评估工作,可能很快也要展开了1” “李主任放心,我们吴北镇坚决做好配合工作,绝不给上级添任何麻烦!” 刘春辉忙不迭地表态,自己这边如果主动配合,还能好一些,要是等到审计局上门来抱账本,那可就不大大不妙了。在这一点上,刘春辉还是还能够掂量清楚的。 李伟才点点头,对这两个镇的表态很满意,心道还是小曾主任对付这些人有办法,不然一直这么扯皮下去,1小吴山新区怕是拖到猴年马月,也搞不起来的。 “现在说第二件事!为了及时解决交接工作遇到的问题,协调好各方各面的关系,1小吴山新区筹备小组的所有成员,今后都要在管委会临时设立办公地点,并且每周要有一天过来坐班!对于这一点,大家能够做到吧?”李伟才的目光,又盯向了陈忠华。 陈忠华放在桌子下的手,已经捏在了一起,嘎吱嘎吱作响。 那边的刘春辉心里叹了口气,陈忠华这次怕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了,吴南吴北两个镇的主要领导,都是新区筹备小组的成员,既然是筹备小组的成员,那到筹备小组来上班,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陈忠华强压住怒火,黑着脸道:“这是应该的,我个人支持!” 李伟才就笑了,道:“我就知道忠华同志是不会反对的,你的办公室,我已经安排好了,相关的办公文件,我也让人给你搬了过来,忠华同志随时可以过来上班!” 陈忠华一口郁血差点吐出来,这已经不是强盗了,而是恶霸! 吴南镇的其他人也是十分郁闷,李伟才的提议根本让你无法拒绝,但你答应了,倒像是大家还欠了李伟才一个人情,应该感谢人家提前帮把自己的文件给“搬”了过来,奶奶的,这个味怎么品,都不是那个味啊! 吴北镇的一看,也只好表示坚决支持。 “对于筹备小组今后这一阶段的工作方向,曾毅主任也给出一项非常重要的建议。” 李伟才突然清了清嗓子,把腰板直起来,特别是把“曾毅主任” 几个字,咬得极其重,以示强调和重视,更是一种警告,曾毅主任的建议,那是绝对不容反对的! 大家心中一凛,急忙又把笔拿了起来,装作认真聆听、仔和已录的样子。 “曾毅主任认为,新区筹备期间最重要的,是要切实做到思想不散、秩序不乱、工作不断。为了把这三点落到实处,筹备小组的成员今后实行“包干到林、责任到人,!” 李伟才说完这句,就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现场每一个人,看谁敢站出来反对! 这一下,就连看热闹的刘春辉,也都坐不住了,心里头把陈忠华的家人立刻问候了好几遍。狗日的,都是你这个王八蛋无事生非,现在却害得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李伟才先说了让大家到管委会上班,然后又一杆子把大家发配到下面的村里蹲点,在场的全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娘的一道紧箍咒,你们要是在下面干得好,蹲点的村不出麻烦,那等新区正式成立,你们就可以回来接着干了:如果敢耍滑头,所包的村里出了岔子,那就对不住了,你肯定是回不来了,村里的这个坑,怕是你得一直蹲下去了。 这一道紧箍罩咒下来,任你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得乖乖护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 第389章 道高一尺 散会的时候,刘春辉带着自己的人气呼呼走了,都没有搭理陈忠华一行。// 今天这个会,开得真是倒霉到家了!对于李伟才提出的下村蹲点,吴南镇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反对,他们的前途现在完全捏在李伟才的手里。只是吴南镇答应了,吴北镇也就只能跟着答应了,刘春辉的心里,又岂能不很! 对于吴北镇的领导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闹事的是吴南镇,自己却要跟着一起受过。 陈忠华看着吴北镇的人离开,也是不由一声叹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高新园区的人如此心狠手辣,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简直把自己部给打懵了。 王爱民此时道:“陈书记,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会真到下面去蹲点吧?” 后面的几人也是忧心忡忡,谁都明白,这下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这明摆着就是高新园区领导对吴南、吴北两个镇班子成员的一次重新考验,过关了,回来继续参与工作,不过关的话,就一直在村里给我蹲着吧!高新园区是宁可不要你们干活,也不要你们瞎干胡干。 可笑昨天自己还集体抗议,要求保持待遇不变,现在可倒好,待遇是不变了,但把你一竿子支到村里去了,这比降点待遇继续待在镇上还要难受口6可! “蹲点就蹲点!我们这些人,有哪个是没有包过村的?”陈忠华沉着脸反问。 王爱民轻轻皱眉,这话是没错,基层干部包村那是家常便饭,但这次能跟以前一样吗,这是发配啊,“我们得想个办法啊!基层工作复杂多变,要是有人铁心要抓我们一个锚,那可是太容易了!” “哼!”陈忠华冷笑一声,道:“只要我们吴南镇的入团结一致、上下一心,我就不信,他敢拿我们吴南镇的人开刀!” 王爱民心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如果吴南镇铁板一块的话,小吴山新区就是接手了吴南镇,但想要正常开展工作,那也是千难万难,乡里村里的人不认你,就是最大的麻烦。 站在那里想了片刻,陈忠华道:“大家先回去吧,不用慌张,不要多想!” 王爱民道:“那陈书记你…“南江省这么大,总有个能讲理的地方吧!”陈忠华恨恨道。 王爱民也就不再问了,带着大家返回吴南镇,他明白,陈忠华多半是要去清池区,找过去的老领导反映情况。 李伟才站在楼上,看着两个镇的人都离开,喜不自禁地跑进曾毅的办公室,伸出两根大拇指,道:“曾主任,还是你有办法!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乡镇干部,早就该给他们套上缰绳笼头了,现在他们再撅蹄子,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 曾毅淡淡一笑,道:“李主任,不能掉以轻心啊!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收抬几个不听话的干部,而是要把小吴山的工作开展起来!” 李伟才顺势坐在曾毅面前,道:“曾主任放心,你都把路铺好了,我要是再打不开新区的局面,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先把自己给撤了!” “审计局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曾毅问到。 “具体的情况还在查,不过看吴南镇这些人今天的表现,就知道问题很大。”李伟才说到这里,凑近几分,神神秘秘道:“据今天到现场的审计局人讲,吴南镇的账上,有一笔巨款,是前几天刚刚拨付下来的,没有说明用途!” 曾毅一滞,随即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的好邻居,很快要过来做客了!” 李伟才呵呵一笑,道:“曾主任放心,咱们高新园区的人,最是热情好客,我一定做好接待工作。更新】这次幸亏是曾主任有先见之明,提前封了吴南镇的帐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哪有未}、先知的本事,这次都是让吴南镇的人给逼的,也算是错打错着了。” 吴南镇的事情,算是暂时控制住了,李伟才又跟曾毅沟通了一下吴北镇的交接思路,然后起身告辞,出去安排布置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清池区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常青来到了高新园区,下车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到办公室讲明来意,常青就被领到了李伟才的办公室。 ,“稀客,稀客,常主任快请进!”李伟才笑得脸上都开了花,举着双手就到了办公室门口,抓住常青的手一阵有力晃动,道:“常主任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高新园区,立时蓬荜生辉啊!” 常青也摆出一副笑容,道:”李主任,你这是在批评我啊!高新园区这一年搞得风风火火,作为好邻居,我早就想过来向李主任取取经了,只是这区里事务繁杂,大事小情,都得我这个做大管家的跑前跑后去张罗,实在是抽不开身Ⅱ网,李主任勿怪!” “理解,理解!“李伟才在常青的胳膊上拍了两下,道:“我以前就是这高新园区的大管家,对常主任的难处,实在是太理解了!常主任快请坐,我给你沏杯茶,今天咱们两个好好聊聊。““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嘛!” ,常青脸上笑着,心里却一阵郁闷,李伟才这是在炫耀啊,同样是干工作,当然谁都想做领导,而不是给领导当什么贴身管家!李伟才如今已经是高新园区的常务副主任,还兼任即将成立的小吴山新区的主任,在高新园区的地位,仅次于胡开文和曾毅,名副其实的实权领导。 李伟才笑着给常青沏了杯茶,放下之后,道:“常主任,尝尝我这个茶,这是采自于将军岭上的最顶级将军茶!” 常青就笑着端起茶杯,轻轻一嗅,如今南江省的人都知道,最好的将军茶,一定是采自于将军岭之上,制作工艺也与普通将军茶不同,可惜产量有限,很大一部分还部进了特供的序列,一般的小领导,是根本喝不到的。常青尝了一口,道:“果然是好茶啊!李主任的日子可比我强太多了,像这种好茶,我平时可是喝不到的!” 李伟才就摆手笑道:“我这个级别,哪能喝到这种好茶!这都是沾了曾主任的光,曾主任以前在南云县工作过,我从他那里讨来一些,装点装点门面嘛。常主任喜欢喝的话,我这里还有点存货,一会包一些带走!” 常青没有心思谈茶叶的事,正好李伟才提起了曾毅,他就问道:“曾主任在家吗?” “找曾主任有事?”李伟才问到。 “有点事,要跟曾主任沟通一下!”常青说到,心道李伟才还跟自己装糊涂,早上不就是你小子带人抄了吴南镇的账本嘛! 李伟才立时就做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那就不巧了,曾主任下午去市里汇报工作了,看这个点,可能是不回来了!” 常青就道:“其实就一点小事,李主任也能解决!“李伟才慢悠悠点着一根烟,道:“常主任请说嘛,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清池区和高新园区近在咫尺,理应多多帮衬才是!” 常青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道:“今天上午,白阳市审计局的同志,把吴南镇的账本给抱走拿去审计了,这件事李主任应该知道吧!” 李伟才点点头,“这事我知道!” 常青就道:“吴南镇原先属于清池区,现在省里把她划拨给了白阳市,对此我们清池区是持支持态度的,只是这交接工作,总得有个流程先后吧,至少也应该先跟我们清池区政府,把这些年的往来账目搞搞清楚吧!” 李伟才还是点头,“是这个理!” 常青就道:“可白阳市的同志今天招呼不打一个,就把吴南镇的账目给封了,这个事情办得有些不合乎情理吧?” “常主任这可就误会了!”李伟才笑呵呵两声,道:“其实这件事,是吴南镇政府自己要求的!” 常青差点要翻白眼,李伟才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这种事情,能是吴南镇政府自己要求的吗! 李伟才翘着二郎腿,道:“吴南镇毕竟只是一个乡镇机构,他们去跟清池区政府清算往来账目,级别不对等,有些事情不好开口,很可能还要因此影响到交接工作的进度,所以吴南镇政府请求由市里统一出面,跟清池区来做交涉,市里这才派人前去做审计评估工作。” 常青气得双手青筋暴起,现在账本被你们拿走了,吴南镇的人当然是只能这么讲了,难不成还能主动送死,鸡蛋碰石头吗。常青猛地喝下两口茶,把心里的这股邪火压下,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倒是冤枉了白阳市的同志!” “本来就是嘛!”李伟才大言不惭,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常青又是一阵气闷,好在他城府了得,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你清池区也管不到白阳市,继续追究下去,只能把事情搞得更坏,他道:“只是这里面还有件事,得李主任通融帮忙啊!” “哦?”李伟才故作疑惑,道:“常主任请讲!” “前不久,我们清池区正女府刚刚把一笔款子划给吴南镇,当时主要是考虑到区划更改只是传言,未必就能成行,但吴南镇正常的工作还得开展,民生保障,那是一刻都不能耽搁滴,所以思前想后,我们还是把这笔款子给拨了下去,如今吴南镇已经交接给白阳市,那这笔款子是不是能够……” 常青就看着李伟才,意思很明显,希望白阳市把这笔款子归还给清池区,而不是当做吴南镇的资产给接收了。 李伟才心中奇爽,心道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昨天自己跟着曾主任去清池区政府解决问题,这姓常的王八蛋坐在一旁看笑话,看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而且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曾主任狠狠奚落了一顿。 谁知这才仅仅过了一天,姓常的就主动送上门来了,李伟才岂有不趁机狠狠踩几脚,出出气的道理! “是这样啊!”李伟才凝思片刻,道: “如果数目不大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毕竟清池区政府这样做,也是为了吴南镇的稳定交接嘛!” 常青面露难色,道:“关键是这笔款子,数目还比较大!我也不瞒你,有860万!” 李伟才一听,当时就连连摇头,道:“常主任,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么大的数额,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要不,你还是等一等,等具体的审计结果出来,该归还清池区的,我们是一定会归还的!” 常青就道:“再过几天,区里就该给干部职工发工资了,这笔钱还没有着落呢,全指望这笔款子了,李主任就给想想办法吧!” 已经吃进嘴的东西,怎么还有可能再吐出来呢!常青哪敢等到审计结果出来,这一审计,860万绝对是连渣都不会剩下来的,白阳市就算没有由头,那也要找个由头,把这笔账给你抹平了。 李伟才心中冷笑不已,就是傻子,也不可能在吴南镇即将划拨给白阳市的当口,把这么一笔巨款交给吴南镇的,这不等于是白自给别人送钱嘛186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对于吴南镇来讲,这是好几年的财政收入的总和了。 可清池区偏偏就这么做了,他不傻,也不是散财童子,他这是没安什么好心啊!这年头想办成事,少得了银子怎么能行呢,这是要让吴南镇趁着还没有正式完威交接,突击搞出几个项目,以造成既成事实,破坏小吴山的整体规划,拖延小吴山的交接进度。 只是清池区万万没有想到,吴南镇还没来得及行动,这笔钱就给封了,所以就又想把钱要回去。 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如果退还回去,岂不就是傻平乎地去资敌了? 李伟才摆出一副爱奠能助的表情,道: “这个事情,我实在无法做主!再说了,清池区家大业大,还能少了干部职工的那点工资吗?” ,常青看李伟才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今天是白来了,一咬牙,他只好作罢,心道还是明天再来,看曾毅这位管事的是什么说法。 把常青送到管委会的楼下,李伟才握手道别,道:“常主任说的这件事,回头我一定向曾主任如实反映!真是没想到,清池区政府对吴南镇会如此看重,难怪他们有什么情况,也愿意到清池区去反映,看来我得多检讨、多向吴主任学习啊!” 常青一口闷血直冲嗓子眼,当时差点就背过气去,这是打脸啊,自己昨天扔给别人的,今天被人家连本带利,一起奉还了。 离开的时候,常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今天钱没要回来,丢人还丢到家了!清池区这次拨给吴南镇的钱,多半也是有去无回了,原本想给人家搞搞破坏的,现在可倒好,被人家全盘接收了,回去之后,还得想办法把这个窟窿补上。 李伟才等常青的车子走远,就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转身背着手上楼,心里乐不可支,原本自己还为小吴山新区的启动资金发愁呢,这下倒好,有人直接给送上门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常青又来了两次,但始终见不着曾毅,不是不凑巧,就是差一步,最后他也死心了,这钱肯定要不回来了,自认倒霉吧! 上午曾毅去市里参加会议,是小吴山新区筹备工作的协调会,市发改委、财政局、审计局、民政局、国土局、住建局、规划局等所有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全部到齐,一起商量新区的筹备工作。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多,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曾毅拿出电话,刚开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你要多保重,坚持r发来短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曾毅突然之间,就感觉这条短信,一定是龙美心发来的!当时他立刻就把电话拨了回去,可是只听到对方关机的提示音,再拨依1日如此。 连续拨了十几次,都是这个提示,曾毅不由一阵心烦气躁,狠狠一拳就砸向了身旁的墙面。 “曾主任!”跟在后面的李伟才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曾毅这次破天荒没有搭理李伟才,而是黑着脸走了。 李伟才顿时心中惶恐,心道不会是自己捅了什么篓子,把曾主任给惹恼了吧。一回头,他便目瞪口呆,觉得喉咙里一阵阵发紧,墙上的那结实坚硬的壁砖,竟然在曾主任的一拳之下,被砸得碎裂开来,正中间的部位,有一片触目惊心的颜色,几颗碎片此时跌落在地,发出“啪啪”的声音,跳跃出几米远。 身后还有几位刚从会议室走出的市备局办的领导,目睹这一幕,也是惊得不轻,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第390章 再行京城 第二天上午,李伟才上班之后,就去向曾毅请示新区协调工作的部署。 敲门进去,李伟才观察一下,发现曾毅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他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自从曾毅到白阳高新园区以来,李伟才还从没见过曾毅会有如此情绪失常的时候,即便是诸葛谋暗中下绊子,即便是星星湖的项目被抢,即便是陈忠华等人让曾毅在清池区政府大楼内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曾主任也都是淡然处之,一笑了之。 有那么一句话,用来形容曾主任的涵养最恰当不过了,那就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没。 可昨天曾主任竟然在众人面前,一拳砸碎了壁砖,可见这是何等震怒啊!这个情况,把李伟才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脑海里把园区最近所有的工作捋了一遍,最后他敢确认,曾主任这次发火,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因为除了吴南镇的事情外,园区内的所有情况都是非常良好。 “李主任今天的气sè可不太好!”曾毅是大夫,一眼就看出李伟才昨晚没休息好,道:“1小吴山新区的工作才刚刚展开,这个时候李主任可不能倒下啊,得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谢谢曾主任关心,我没事!”李伟才看曾毅谈笑自如,就跟往常一样,坐在了曾毅对面的椅子上,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道:“针对昨天协调会上市领导的要求,我个人琢磨了一下,拿了几条措施出来,想征求一下曾主任的意思。”曾毅看完李伟才拟好的几条措施,道:“可以,就照这个执行吧!”李伟才就点头笑道:“曾主任认为可行,那我就放心了!” 曾毅道:“李主任,以后小吴山新区筹备工作中的具体事务,你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李伟才连连道:“小事我能做主,但这种原则xìng的大事,还得曾主任做主。” 曾毅不想跟李伟才客套,道:“李主任,我可能要出去几天,园区内有什么紧急待办的事情,你可以讲一下。” “园区内的工作在曾主任的调度之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在进行,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只是有几笔支出,需要曾主任进行审批。”李伟才想了一下,才道。 曾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一趟,李伟才对此已经习惯了,对于处级以下的干部来讲,出行确实要〖自〗由方便很多,不用像市里领导那样,凡是外出活动都必须报备,何况在高新园区,胡开文这位名义上的一把手,很少插手过问园区的事情,曾毅作为实质xìng的一把手,说走就能走,就是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大家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相似的报道,说是某某局的领导携家带口公款旅游,但很少能看到某某市长、副市长外出旅游,做领导做到一定的级别,随着权力的增长,规矩就会越来越多,虽然这些规定不一定都是用来约束权力的滥用,但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我们常听到“公款消费只属于个别现象,主流是好的”的论调,这个主流,其实指的是主要领导干部,而不是广泛的领导干部群体。只是因为级别不够而缺乏监督约束的领导干部,数量要远甚于主要领导干部,所以每年三公消费的数额,实在是大得惊人。 提前把最近的公务办好,曾毅就离开了高新园区,坐车赶往荣城机场,等天黑的时候,他已经到达了京城。 从昨天接到那个奇怪的短信开始,曾毅就一直在拨那个号码,可惜始终拨不通,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前往京城走一趟,除了龙美心的事情不让他放心外,翟浩辉的调令也已经下来了,要到南方某王牌部队担任基层连长,最近几天就出发,曾毅答应了要到京城为翟浩辉践行。 这一下基层,至少要一年半载才有可能回来,在这点上,就是翟家的公子,也没有任何的特权,因为这是翟老定的规矩。 前来接机的,是杜若,开了一辆车等在候机楼外,看到曾毅出来,杜若哈哈大笑,快步走上来,一把接过曾毅手里的包,道:“可算把你盼来了!哥哥我在京城位低权微,摆不出什么大排场,只好亲自过来迎接,以示诚意,老弟别见怪啊!” 曾毅呵呵一笑,道:“杜大哥要是这么说的话,以后我可不敢劳烦你了,自己悄悄进村就是了!” 杜若在曾毅肩上一拍,竖眉道:“你来京城要是敢不通知我,我可跟你翻脸!”说罢,又是哈哈一笑,道:“走,先上车,这回到京城可要多待几天才行!”曾毅来京城,只带了徐力,当下杜若又跟徐力打了个招呼,一行人就登车返回京城,杜若把曾毅安排在了归属部里的酒店内。 晚饭很简单,只有曾毅三人,这次来京城比较突然,曾毅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特意嘱咐他们自己到的时候比较晚,大家就无需再过来了,等明天再聚不迟,所以只有杜若过来接机。 吃过饭杜若打听曾毅这次来京城的安排,道!”这次到京城,要是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可不要跟我客气。” “就一点sī事!”曾毅笑了笑,道:“杜大哥给我派辆车就行了!”杜若听曾毅没有跟自己客气,这才笑道:“如今到了京城,用车用人肯定都在我身上,就算你不讲,我也已经安排好了。”说着,杜若从兜里拿出一串车钥匙放在桌上,显然是早有准备,而不是随 曾毅把钥匙收下,道:“明天晚上,几位在京城的朋友要一起聚聚,杜大哥一定要到!” 杜若点头笑着,曾毅在京城的朋友,鼻分量绝对不轻,自己得提前准备准备才是,他岔开这个话头,道:“白阳的老陈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在下面的工作不怎么顺利?” 白阳市公安局的局长陈志军,在上面没什么门路,自从杜若调到京城,他就跟杜若走得很勤,三天两头就会打个电话过来问候一声,而曾毅的话题是杜若最关心的,陈志军自然就会多提一些。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几只苍蝇嗡嗡罢了!” 杜若“唔”了一声,道:“白阳跟荣城向来是水火不容,这点我在荣城工作的时候,就深有体会了1小吴山新区看起来虽小,但合并的难度肯定很大你要有个准备才行。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也会找老领导去说说的。” 杜若说的老领导,自然是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作为以前荣城的公安局长,杜若对小吴山纠纷的内幕太了解了。上次诸葛谋招商招来了大骗子,秦良信还专门把杜若叫过去,狠狠表扬了一番,因为什么,就因为丢脸的是白阳市,而那桩案子又是荣城警方破获的在秦良信看来这是个很解气的事情,是狠狠打了白阳市一记耳光。 这次小吴山新区的成立,无异于娶割秦良信一块肉,这交接工作又岂能顺利!杜若听陈志军说了之后心里也觉得很难办,他对曾毅太了解了只要认定了的事情,曾毅就一定要办成,否则绝不罢休,到时候跟荣城肯定免不了要一番冲突,关键曾毅的能量还不小,现在又跟冰寒柏站到了一块,老领导可千万别晚节不保,临了临了,再在曾毅手里栽个跟头,那时候可就不太好看了。 杜若今天说这话,就是这个意思了,他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只是他对做通秦良信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把握,秦良信对于白阳市的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是与日俱增了。 做官是个逆水行舟的事,不进则退!对于到了一定级别的领导来说,最重要的就不是政绩,而是卡位,必须要在适合的年龄,卡住适合的位置。只要卡住了正确的位置,哪怕不用费什么力,前途照样繁华似锦,而一旦错过卡位良机,就会一步晚、步步晚。 在这方面,成功的例子是方南国,五十岁之前成功地坐到了省正部级,所以很顺利就再次晋升了。而失败的例子,就是秦良信了,上一任冲击省正部级失败,就得再等一任了,可岁数不等人。等下一任再次冲击的时候,资历绝对是足够了,可年龄又成了一道迈不过的坎,以前讲的是七上八下,而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很多地方都已经实行五上六下了,一比年龄,就又被年轻的干部给淘汰了。 如此一来,就是步步赶不上趟,上一次的冲击失败,就基本宣告后面仕途晋升无望了。 秦良信把自己当年卡位失败的原因,归咎于白阳市的不配合,白阳市毁了秦良信的仕途,可以想象这是多大的仇恨,他对白阳市的这份恨意,怕是都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曾毅明白杜若的意思,点点头,道:“以前就常给杜大哥添麻烦,现在你到京城了,还要让你为我的事操心,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杜若摆摆手,道:“这话见外了!换了是你,能对我的事不闻不顾吗?”两人聊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杜若就告辞离开,让曾毅早点休息。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拜访方老爷子,到的时候,方晨盈也在,站在门口笑道:“今年到家里走动的人,一下多了起来,别人是抢着来,你倒好,大半年都不来一趟!、,曾毅知道方晨盈是在开玩笑,笑道:“老爷子最近都好吧?”“都好,知道你要来,刚才还念叨呢!”方晨盈笑盈盈在前领路,带着曾毅走了进去。 第391章 意外麻烦 方老爷子此时刚吃过早饭,正站在院子里的大白缸前喂鱼,看到曾毅进来,就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撤进缸里,然后拍了拍手,和蔼笑道:“曾毅来了,好啊,好,屋里说话!” 说着,方老爷子背起手,迈步进了端前的屋子。 “方老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曾毅笑呵呵跟着进去,把带来的几样礼品,顺手交给了方晨盈。 方老爷子听了这话,很是高兴,道:“全靠你教给我的养生之法,这半年我自己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如今左邻右舍的这帮老家伙,都要向我请教这保养的方法。” “只要您老健健康康,我们在外面工作,心里也有底。”曾毅笑着道。 “别站着了,快坐吧!到这里就是到了家,千万别客气!”方老爷子微微笑着,指了指沙发,等曾毅坐下,又道:“中午就在家里吃饭,陪我聊聊天,你冯姨说你特别喜欢喝汤,我已经让厨房做上了。可惜你来得晚,要是早几天,还能碰着你冯姨。” 方南国夫妇来京插,就是为子给之春省前任〖书〗记吴以岭治丧,方老爷子不知道当时曾毅就在之春省,心里还觉得遗憾,专门讲了一下。 曾毅笑道:“前段时间中办组织老干部到南江省,我当时以为方老也要过去呢!” 方老爷子摆摆手,笑道:“邀请我了,但我没答应,那是南国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去了肯定会搅扰大家的,不合适!” “那等小吴山疗养院建好之后,方老一定要过去住,好好地享两天清福。”曾毅道。 方老爷子微微领首,道:“你有这片孝心,我就很满足了。” 今天方老爷子的兴致很高曾毅陪着他天南海北聊了一上午,最后又帮方老爷子把了把脉,讲了一些保健方面的注意事项。 吃过午饭,老爷子要去休息,曾毅就提出告辞,方老爷子也没再挽留嘱咐曾毅忙完事情,再到家里坐坐。 方晨盈送曾毅出门走到门口,她突然道:“你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曾毅滞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方晨盈讲的应该是崔恩熙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听方〖书〗记讲打算让你毕业后进机关工作,你有什么中意的单位,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方晨盈知道曾毅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就盯着曾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曾毅站了片刻,道:“如果见到崔恩熙,代我问个好!” “为什么要让我来代,你自己去问个好就这么难吗?”方晨盈反问“难道你真打算以后对崔恩熙的事情都不闻不顾了?” 曾毅苦笑一声,崔恩熙被禁足了大家都觉得是曾毅惹的祸方晨盈跟崔恩熙是好姐妹,她为崔恩熙抱不平,曾毅可以理解,但谁又能理解曾毅呢从头到尾,曾毅从没对崔恩熙有过任何超过朋友范畴的言行举止。 只是事情已然发生了曾毅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道:“我觉得不去联系她,会让她更好过一些!” “她喜欢你又没错!难道就因为她家里反对,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方晨盈问到。 曾毅反问:“你觉得我们做朋友的可能有多大?” 方晨盈想了一下,不由自己心中叹了口气,崔恩熙至今还跟她家里在僵持,看这样子,只怕做普通朋友的机会都很小,一跺脚,她返回家里,还狠狠说了曾毅一句“你这人真无情!” 曾毅并不在意,发生这样的事,在所有人的眼中,错误肯定都是曾毅的,无情也罢,狠心也罢,曾毅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就行了,等方晨盈走进去,他摇摇头,上车离去。 晚上的饭局,还安排在曾毅第一来京城时的那家王府饭店,曾毅在京城的朋友也有限,只约了翟浩辉、方晨盈、孟群生、杜若几人。 杜若到的最早,进来道:“还是你厉害,我来京城大半年了,竟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吃饭的好地方!” “我也是跟朋友来过一次!”曾毅笑着说到,当时他来这个地方,还是龙美心给安排的。 杜若坐下之后,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是两瓶好酒,他笑道:“老规矩,好酒自备!也不知道今晚大家的酒量如何,我只带来两瓶,一会先喝我这个!、。 曾毅笑了笑,杜若向来说话很有意思,明明是要打听今晚都有什么人一起吃饭,但嘴上说的却是酒,他道:“今晚主要的战斗力,还是靠咱们两个,发改委的孟主任酒量一般,方晨盈的就更不行了。” 杜若就知道晚上大概来什么人了,发改委的一位实权主任有多大影响力,杜若是清楚的:至于方晨盈,就更不用提了,那是方南国的千金,杜若以前帮曾毅去给方老爷子送东西的时候,见过一次,只是没什么交情罢了。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一会,孟群生和方晨盈就到了,大家寒暄几句,纷纷落座。 曾毅此时道:“还有一位朋友没到,我打电话催催!” 孟群生一摆手,道:“也不着急吃饭,我看就不用催了,大家坐着聊会天,等等他就是了!” 其他两人也表示同意,大家心里很清楚,这位还没到的人,很可能就是翟家的公子了,都说曾毅和翟家公子的关系极铁,曾毅如今到了京城,翟浩辉没道理不出面的。 曾毅只好作罢,道:“那就再等一会吧!” 孟群生此时问道:“你这次来京城,联系秦主任了吗?” 曾毅道:“还没有,前段时间在南江刚见过的。”秦主任就是乔老的秘书秦一舟,曾毅跟乔家的关系,远不如跟翟家、方家亲近,所以来到京城,一般是不会直接过去拜访的,得看机会合适不合适。 孟群生就点了点头,道:“我联系一下,明天我们两个争取到西苑别墅走一趟。” 看孟群生这么说,曾毅就道:“好,听孟大哥的安排!” 杜若之前还没反应过来秦主任是谁,一听西苑别墅,他就明白了,孟群生这也是找机会要多在乔老面前走动啊! 众人等了没有两分钟,曾毅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翟浩辉打来的,他就接起来,道:“你到了?” “曾毅,讲话方便不?、。翟浩辉问到。 曾毅先是一愣,随即就站起来,向众人示意抱歉,然后拿起电话往外走了走,道:“你说!”“我就在你隔壁的院子里!”翟浩辉说到。 曾毅更是讶异,心道翟浩辉今天这是怎么了,办事奇奇怪怪的,只是曾毅也没有多问,道:“一会我找机会过去!” 翟浩辉也没反对,道:“行!” 曾毅收了电话,还是没想明白翟浩辉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都到了饭店,为什么不过来一起吃饭,反而要在隔壁院子里另开了一桌呢,这可有点奇怪啊。 回到屋里,曾毅道:“大家不用等了,没到的那位朋友打来电话,说是有点事,暂时过不来。” “行,那咱们就先开动吧!”孟群生又笑呵呵说到杜若倒是有些小失望,他还想跟翟浩辉认识一下呢,可惜,今天运气不怎么好。 众人边吃边聊,过了有半个小时,曾毅借口有点小事要处理,就拿着电话出了屋子,一拐弯,进了隔壁的院子。 掀开帘子进去,就看里面只坐了翟浩辉和笑笑两人,曾毅就问道:“怎么不过去呢?” 翟浩辉道:“不怎么方便!” 曾毅以为指的是不方便带笑笑过去,便道:“也没有外人,发改委的孟主任,还有方晨盈,你们以前都是见过的……”曾毅说这话的时候,就看向了笑笑,跟对方点着头打招呼,只是视线一落在笑笑的脸上,曾毅就突然有些僵滞。 往前走了两步,曾毅在桌前一坐,近距离又仔细看了一下笑笑的气色,然后脸上就现出一丝喜气,侧头问着翟浩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一下,翟浩辉和笑笑两人的眼里,都闪现出惊诧之色,心道曾毅的目光也太锐利了吧,就这么搭眼一瞧,便看出端倪了。 翟浩辉的手里攥着一个茶杯,淡淡道:“你看出来了?” “这是我的老本行罢了!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了吗?”曾毅问道。 翟浩辉摇摇头,然后放下茶杯,道:“你说说看,以你对老爷子的了解,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笑笑一听,也紧紧盯着曾毅,眼中全是紧张的神色,两只手不由攥在了一起,把手指都攥红了,却浑然不觉。 这倒把曾毅给难住了,他伸手在鼻子上轻轻摩挲两下,最后道:“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翟浩辉就看向笑笑,笑笑此时更加紧张了,虽然脸上强自保持看一副微笑,但身躯却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她想知道翟浩辉的打算,但又害怕知道。翟浩辉看在眼里,最后一沉眉,道:“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别的我不讲了,帮我想想办法!、。 有了这句话,曾毅反而好办了,其实他也早料到翟浩辉会这么讲,对于翟浩辉这种要接班的世家子来说,暗地里有多少情人可能都不是问题,但绝不可能让情人拿住自己的把柄,更不要提是sī生子这种想藏都藏不住的大把柄,很多人每次都要看着情人当着自己的面吃下避孕药,才能安心。 翟浩辉又不是傻子,孙翊那种文艺社会青年都不会犯的错误,翟浩辉当然更不会犯,眼前出现了这种局面,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翟浩辉对笑笑动了真情,他可能是有意的。 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虽然翟浩辉以前在这方面吃过亏,现在看起来洒脱了很多,但骨子里,他依旧是非常看重情义的。 曾毅想了想,道:“老爷子并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瞒着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如实相告吧!” 翟浩辉微微一皱眉,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倒好了!翟浩辉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也不是不敢如实相告,只是长久生活在老爷子的威势之下,他对老爷子有一种出于畏惧的陌生感,别说是他了,就是身为副总长的翟万林,在老爷子面前,有时也照样会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在没有完全权衡清楚利弊之前,翟浩辉是不会轻易去告诉老爷子的,因为他猜测不到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什么反应,会采取什么举*。 曾毅看翟浩辉没有说话,就道:“你要是不方便去讲,我可以帮你去先探探老爷子的口风!、。曾毅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对于翟浩辉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但有些事情,由自己出面,反而会比翟浩辉自己去讲更方便一些。 “你有把握?”翟浩辉问到。 “不能说服,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吧!”曾毅在翟浩辉的肩上拍了一下“我尽力去试试!” 这也就是曾毅出面的好处了,有他做中间人,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而如果是翟浩辉自己去谈,一旦老爷子反对,那就将直接面对最坏的局面了。 翟浩辉知道曾毅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他既然敢答应去做这件事。也说了情况不会更坏,多半是有些把握的,翟浩辉也在曾毅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那我等你的消息!” “回去之后,我第一件就办这件事!” 曾毅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笑笑一眼,笑笑无疑是比较幸运的,她遇到了翟浩辉。虽然翟浩辉也是世家子,但身上并没有纨绔子的坏习气,如果换了是常俊龙、孙翊之流,那么笑笑的下场,可能就会非常凄惨了,那种人眼里不会有情义二字,只有利益。 笑笑感jī地看着曾毅,她心里很明白,这种事情换了别人,肯定是不会帮这个忙的,因为这属于是翟家内部的事情了,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是好事坏事,外人冒然插手,是很犯忌讳的事情,最后不管结果是好是坏,翟浩辉肯定都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但弄不好的话,曾毅这个中间人就要搭进去了。 以曾毅的心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办,只是翟浩辉连笑笑怀孕这种事,也没有对曾毅隐瞒,这是完全拿曾毅当兄弟来看的,曾毅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去尝试一下,这种事拖下去对翟浩辉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翟浩辉也只能靠曾毅了,翟家的情况非常特殊,外围子弟众多,而真正的嫡亲血脉,就只有翟浩辉一个,这种事按说应该去找翟万林这个长辈出面最好,但翟浩辉却不能去找翟万林,他只要在翟万林那里一开口,这件事很可能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除此以外,曾毅之所以答应要帮这个忙,也是出于感同身受,自己和翟浩辉,不过是难兄难弟罢了,只是翟浩辉还有自己去帮忙,而自己,却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了。 曾毅倒不担心翟老会拿自己如何,翟家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就算事情不成,翟老顶多就是以后不再跟自己往来罢了,再退一步,自己大不了重新做郎中好了。 “不是说过两天才到京城,怎么提前了?”翟浩辉问到。 曾毅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拿出手机,翻出那条奇怪的短信,道:“你看看这牟!” 翟浩辉拿起来一看,第一反应跟曾毅一样,道:“是美心发的吧?”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清楚,电话拨回去没人接。” 翟浩辉就道:“这事怪我,这几天我自己焦头烂额,都忘了关注美心的事。美心前天出国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条信息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曾毅道:“前天!” “那就对了,很可能是美心发的吧!”翟浩辉说到,他嘴上说是忘了关注美心的事,其实是龙美心这次出国,龙家根本没有通知翟浩辉,翟浩辉是事后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翟浩辉心里有些愧意,所以把罪责揽了过去。 曾毅有些默然,龙美心出国之前发这么一条短信,心意很明白,她不是要让曾毅坚持,而是要告诉曾毅,自己会坚持的。 沉默良久,曾毅道:“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你说!”翟浩辉道。 “我想到龙家走一趟!”曾毅道。 翟浩辉有些吃惊,不过片刻之后,却是笑了起来,道:“你比我有胆!行,我就陪你走这一趟吧!只是以我对龙署长的了解,希望不大!” 曾毅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去龙家走一趟的,当下站了起来,道:“那咱们再联系吧!我得过去了,那边还在等着我呢!” 翟浩辉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我跟你过去一趟!” “我就在这里等你!”笑笑此时道。 翟浩辉点点头,跟着曾毅出去了,他之前说的不方便,就是指笑笑,笑笑这两天突然害喜,他这才知道笑笑怀孕了,于是就不方便带她过去了,这要是让大家看见,别说是向老爷子如实相告了,你就是想瞒,也都瞒不住了。 那边众人看到曾毅回来,还多了一个翟浩辉,就急忙叫服务员进来,要撤掉酒席重上。 翟浩辉拦住大家,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吃过了,过来就是想喝两杯酒,给我添个酒碗就行了!” 大家一听这话,就知道传言不假,翟浩辉和曾毅的关系确实很铁,于是就按照翟浩辉的说法,点了几道新菜,给他添了酒杯碗筷。 第392章 急先锋 酒席散的时候,翟浩辉说是自己还有朋友要接待,有意走在了最后面。 曾毅过来告别,道:“我把其它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给你电话!”翟浩辉点了点头“这几天我都有空!”说完,看着众人离去,他才一翻身,又进了隔壁的院子。 第二天早上,曾毅吃过早饭,就和徐力一起挑了几样礼物放在车上,然后等着孟群生的电话,昨晚两人已经约好了,今天要去西苑别墅看望乔文德乔老。 上午九点,孟群生打来电话,道:“曾毅,今天去不成西苑了!刚才我跟秦主任联系了一下,才知道乔老昨天去了戴河消夏,可能这一段时间都要住在那边了。” 曾毅只好作罢,道:“那就再找机会吧!我这边还给乔老准备了几件礼物,等走的时候,我给孟大哥送过去,也不知道下次再来京城是什么时候,等请孟大哥代我转达!” “好!”孟群生答应了下来,道:“这农实在不凑巧得很!你要是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客气!”“谢谢孟大哥了!”曾毅笑着跟孟群生客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收了电话,曾毅就又把电话打给翟浩辉,然后去把车上的礼物搬了回来,重新又放了一批上去。只是新放上车的这批礼物,数量明显比送给乔老的那些礼物要多,这说明曾毅对要见的这位龙署长完全没有了解,属于是“礼多人不怪”的漫山游击战术,而不像去方老、乔老那里,要准备什么礼物,曾毅心里很有数。 翟浩辉的效率很高,不到两分钟,就把电话打了回来道:“我问到了,龙署长今天在家休息,我们直接过去,地点是天和园,一会咱们在那里碰头!” “好!我现在就赶过去!”曾毅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徐力报了地名“天和园!” 徐力立刻大步朝外走,先一步发动了车子等曾毅上车,就呼啸而去。 天和园距离西苑别墅不远,跟西苑遥遥相望,是一片园林式的建筑从外面看,很难看出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里面郁郁葱葱、古树参天,群鸟偶尔会从里面的树林中飞起,直冲天际。 在天和园里居住的,大多都是中枢各个部委的领导,进来出去的,几乎都是部一级,在京城百姓的口中,天和园很有知么度。 曾毅到达时,远远就看到翟浩辉的车子停在门口岗哨前,曾毅便叫徐力把车子靠上去。 车子停稳翟浩辉从车上走了下来笑道:“速度tǐng快的嘛,我这军车也只比你快了半分钟!、,这是在开曾毅的玩笑,是说曾毅想见未来泰山大人的心情很迫切。 曾毅也没在意,道:“今天好像不是休假日龙署长怎么在家?” 翟浩辉一听就哈哈大笑,道:“别瞎琢磨了好事哪能都让你碰上,龙署长这次可没有生病,不会等着你来治的。” 曾毅呵呵笑了一声,心道真是这样倒好了,可惜自己也不能盼着别人生病吧,就算真生病了,龙家有的是大夫,哪轮得到自己。 翟浩辉就解释道:“龙署长年龄到线了,从上个月开始,就基本处于退休状态,闲赋在家了,只等上面确定了新的接任人选,他就要正式退休。别看龙署长在其它方面看不开,可在权力这方面,他tǐng看得开的,听说这次是要全退,不准备到二衙门里去养闲了。” 曾毅笑了笑,翟浩辉这话其实是句反话,龙美心的父亲要是真能在权力方面看得开,龙美心何至于被禁足,自己又何至于专程跑到天和园来?他这次的全退,怕只是一种姿态罢了,是要为龙家其他人的上位让路吧! 翟浩辉站在那里吸了一根烟,道:“现在怎么进行,你有没有一个计划?直接带你进去,我看龙署长的那个脾气,要让警卫当场把你给轰出来!” 曾毅点点头,道:“你先进去,帮我传达一声!”翟浩辉就踩灭了烟头,道:“行,我为你打个先锋看看,你等我消息!”说完,翟浩辉过去上车,一踩油门,就到了天和园的门口,放下窗子亮出证件,门口的卫兵就立刻放行让他进去了。 也就是曾毅和无美心了,换了别人,翟浩辉绝不会干这种事的! 在门口等了有半个小时,翟浩辉的车子就出来了,车子停下,就看翟浩辉脸sè不佳地走了下来。 “情况不太好?”曾毅问到。 翟浩辉点点头,然后狠狠磕上车门,道:“把我也赶出来了!”曾毅叹了口气,道:“连累你了!”翟浩辉生气的倒不是被赶了出来,他是个晚辈,被赶出来也无伤大雅,他只是觉得龙美心的父亲头在是顽冥不化,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再说了。明明龙署长你自己都要全退了,不可能再进一步了,何必还死死绑着龙美心的前程呢!翟浩辉又抽出一根烟点着,沉声问道:“你说说看,现在怎么办!” “等!”曾毅眉头紧锁,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这种结果了,道:“我就在这里等,等到他肯见我为止!“翟浩辉张嘴yù言,但最后又放弃了,站在一旁默默吸烟,除了等,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现在发愁的是,自己家老爷子可不要跟龙美心的父亲一样! 在这件事情上,除非是翟老这样的老人出面,否则谁去说都没有什么用的,方南国夫fù亲自登门都吃了灰,更别提翟浩辉这个晚辈了。 对于这点,翟浩辉心里很明白,只是老一辈的人物中,除了龙家自己的老爷子外,谁又好去插手龙家晚辈的婚姻大事呢,你管天管地管儿子,但还能管到别人家的子女身上去吗? 曾毅走到门口的岗哨华里,拿出自己的证件讲明来意,卫兵帮曾毅通报了一声,就让曾毅在门口等着消息。 这一等,就到了日头西斜,天sè黄昏!翟浩辉陪着曾毅等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接到一个电话,才告辞离开的。 徐力站在曾毅身后,看了看天和园门口那戒备森严的卫兵,又看了看天sè,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他跟曾毅很久了,说实话,还从来没见过曾毅有过这种时候,就是再大的事情、再大的风浪,曾毅也能从容应付,哪怕是面对孙文杰、秦良信这种巨无霸,曾毅也没有受过这种窘迫啊! 在徐力的眼中,曾毅是个手眼通天、xiōng有万千良策的人,这天底下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难住曾毅,可今天,曾毅竟然没有动任何的心眼,也没有施展任何计策,就这样实打实地在天和园的外面,站了整整一天。 龙家的人绝对瞎了眼! 徐力捏了捏拳头,恨不得能直接一拳砸开龙家的大门,让对方睁开眼好好看清楚,曾毅有哪一点配不上你龙家的千金! 天sè慢慢变黑,已经看不清楚天和园内的景物了,只能看到里面偶尔折射出的点点璀璨,以及门口岗哨出的亮光。 “老板!” 徐力喊了一声,这次他真急了,这站了一天,总得吃饭休息吧!徐力现在跟管委会的很多人一样,出门在外,喜欢喊曾毅为老板。 曾毅看了看远处的天和园,虽然脸sè依旧平静,却不由叹了口气,他知道龙美心的父亲今天是不会见自己了,便道:“回吧!” 徐力脸上这才好看了很多,心道早该这样了,他立刻拉开车门,让曾毅上车。 上车的时候,曾毅道:“明天你不用跟着我过来了!” 曾毅这意思,是明天还准备过来这里,徐力当时就急了,他哪能答应,要知道平时在南江,曾毅就是去拜访省委的大老板,那也是会受到礼遇的,任谁见了,都要三分客气,凭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受一个马上要退休的署长的鸟气! “老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三条tuǐ的蛤蟆不好找,两条tuǐ的人还难找吗!”徐力黑着脸瓮声说到,他要阻止曾毅明天再来受气。 曾毅摆了摆手,徐力是个“活哑巴“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开口说话,多数的时候,都是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来代替要说的话,今天竟然也说话了,虽然这话很不好听,甚至是有点难听,但曾毅明白徐力的心思是好的,所以曾毅也并不介意,只是道:“我心里有数!”说着,就迈步上了车子。 徐力恨恨一捏拳,合上车门,翻身进了驾驶位。 第二天早上,曾毅又到了天和园的门口,递上工作证,说明来意,然后又在门口等候传召,一等又是一天,龙署长是铁了心不打算见曾毅这一面的。 第三天依旧如此,一直站到天sè再近黄昏,里面还是没有角息。 徐力此时打开车子,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递给曾毅,他阻止不了曾毅,只好在后勤保障方面多想办法了。 曾毅站在那里喝水的工夫,一辆黑sè奥迪从面前快速驶过,天和园门口的卫兵齐齐敬礼,没有做出任何拦阻的动作。 奇怪的是,车子走到门口,反而停在了那里,从车上下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朝着曾毅快步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是南江的曾毅同志吗?” 曾毅一点头,道:“是我!” 那人就抬手指向黑sè奥迪,道:“首长要见你,请!” 第393章 池水浅 曾毅有些意外,跟着对方走到了奥迪车前。 车后座的窗子此时缓缓放下,李钊雄的脸lù了出来,他微微笑着道:“我说看着有些眼熟,果然是小曾你!” “李主任你好!”曾毅赶紧打了个招呼。 李钊雄呵呵笑着,道:“上车吧!”说完,那车窗又缓缓合了起来。 曾毅连个拒绝和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回头看向徐力的方向,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工作人员立刻道:“你陪首长先进去,我来想办法!” “谢谢!”曾毅道了一声,便拉开车门,上了李钊雄的车。 那名工作人员朝徐力招了招手,然后拿出证件,到门口卫兵那里代为解释说明。 “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李钊雄笑着问到。 “到两天了!”曾毅答到,“本来要去看望乔老,只是不凑巧,乔老到戴河消夏去了!” 李钊雄点点头,这件事他清楚,乔老确实去了戴河,在那边陪着几位老同志一起消夏,不过听说曾毅到了京城,乔老还专门给李钊雄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有空的话就接见一下曾毅,乔老猜想着曾毅此次突然来京城,可能是要跑动什么,如果是小事情,就让李钊雄酌情给办理一下。 只是李钊雄在中枢工作,事务繁忙,哪有时间专门召见曾毅这种小人物,放下乔老的电话,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十之,不过好在是有这个电话,否则李钊雄刚才就是从曾毅面前路过,也不可能想到路边站的会是曾毅。 专门召见没有时间,但今天意外碰上了,李钊雄就不能视若无睹了,其实他对曾毅还有很有印象的。除了曾毅救过乔老外,上次曾毅给他治疗感冒咳嗽的时候,他真真假假地问了许多保健方面的问题,其中有一部分,是帮中央首长问的,事后他按照曾毅说的办法去帮首长们调养,竟然颇有效验,因此印象深刻。 李钊雄顺着曾毅的话往下讲,道:“戴河是个好地方,每年老爷子都要去那里住上两个月。不过等小吴山疗养院建好之后,以后再消夏,老爷子就要多一个选择了!” 曾毅笑着道:“小吴山四季如春,气候环境维持在一种常态之中,能常住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李钊雄微微颔首,道:“你们最近报上来的建设方案,我有看过,非常好!老干局还专门拿去咨询了几位老同志的意见,老同志们都是交口称赞,盼着你们赶紧把小吴山疗养院建好!” 最近报上去的方案,就是郁离子拿出的城市设计规划!比起以前的方案,这份方案要具体细致了很多,郁离子让人做了演示动画,甚至还动用了航拍的画面,效果非常逼真。 在将来建好的小吴山新区内,树木覆盖率能有九成,完全是林中造城,为此所有的房屋还会被限制高度,不能有太高的建筑物。郁郁葱葱的树林,绿意悠悠的草坪,清一sè欧式建筑点缀其间,再加上样式别致的喷泉、小有情调的花园,这就是郁离子演示动画中小吴山未来的样子。 当时郁离子拿出这份方案时,曾毅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郁离子这种人,擅长的一定是中式建筑,但没想到郁离子在欧式园林方面的造诣,甚至要远胜于那些国际知名的设计大师。这份方案是完全按照小吴山的实际情况设计的,虽然是欧式风格,但也在郁离子的笔下,同样达到了天人合一、生态和谐的境界,而且更富有强烈的时代感和时尚感。 虽然做不到一步一景,但一区一景、一街一景、一屋一景却是完全做到了,只要是看过了设计方案的演示动画,就没人会不喜欢住在这种地方的,徜徉于其间,两眼望去,连心情都会自然变好。 “目前小吴山新区的整体筹备工作已经启动,相信很快就会进入实质xìng的建设阶段!”曾毅说到。 李钊雄点点头,说实话,他都想在自己退休后,就到小吴山去养老,演示动画里的场景实在太能打动人了,他问道:“具体执行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曾毅道:“有一些小困难,但我们都能克服!” 李钊雄是老政客了,哪能不明白,这曾毅嘴里讲的小困难,肯定不像他说得那么小,他道:“这个项目是厅里今年重点关注的项目,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向老干局反映沟通,千万不能耽误了疗养院的建设进度。” 曾毅就沉声道:“请李主任放心,我们一定按时保质地完成疗养院的建设任务!” 李钊雄点点头,这才有些放心,小吴山的项目,原本是方便乔老去南江养老的,可缓可急,只是曾毅拿出来的具体方案,出奇地好,已经有好几位老同志看过之后,表示要去小吴山养老,其中有那么两位,还是名副其实的“老同志”,地位资历都远在乔老之上,所以小吴山疗养院的建设,就不能再用以前的老态度去对待了,必须高度重视。 今天既然碰上了,这一层意思,李钊雄自然也要对项目的具体执行人曾毅交代明白,以免曾毅在下面出工不出力,或者是犯什么糊涂。 车子在天和园内转了几个弯,然后停在一座小院前,所谓的门,也只是一道简单的铁栅栏,车子停稳之后,就看院内有人走了出来,是乔老的二儿子乔冠东,以及乔冠东的夫人黄曼琳。 曾毅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里是乔冠东的家,而李钊雄这次过来,很可能是来参加家宴的。 李钊雄下车之后,负手站在那里,笑道:“冠东,曼琳,看看我把谁给请到家里来了?” 乔冠东还有些纳闷,倒是黄曼琳一下认出了曾毅,上次张杰雄把曾毅从乔家接走,黄曼琳就在现场,她小声地提醒了一下乔冠东。 “今天上午在机关食堂,我碰到了老钟,让他请我吃碗酸辣汤面,结果他小气得很,最后还让我付钱!”乔冠东很大气地伸出一只手,道:“小曾,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欢迎!” “早该过来拜访乔了!”曾毅伸出双手,握住了乔冠东的手,心里琢磨着乔冠东刚才的话,既然提到了酸辣汤面,那他说的老钟,应该跟钟铁峰钟老有些关系,只是肯定不是钟老,大概是钟老的子侄吧。 乔冠东这么一说,李钊雄也笑了起来,道:“前几天我去向同志汇报工作,同志专门提起了酸辣汤面的事,还让我为他写了一份食谱!” 正如曾毅所想,如今乔老一碗酸辣汤面治好钟老的事情,已经成了高层领导之间的一桩佳话了。 黄曼琳站在一旁淡淡笑着,气质高雅,等众人寒暄完毕,才抬手邀请道:“大哥,咱们进去说话吧!小曾也进,不知道你要来,家里也没做什么准备!” “是我冒昧打扰了才对!”曾毅说到。 李钊雄就帮曾毅解释了一下,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小曾站在大门口,就把他强行拉了进来,不能怪他!”说完,李钊雄背着手,笑呵呵地往里面走,道:“这一提起酸辣汤面,我的胃口立时都有了,晚上就吃汤面吧!” 乔冠东一摊手,笑道:“大哥你也是,小曾远来是客,怎么能这样招待呢!何况我中午跟老钟吃的就是汤面!” 在乔家,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不管大家平时有多忙,每个月也必定要举行一次家庭聚会,按照惯例,今天应该是去老爷子那里吃饭的,不过因为老爷子去了戴河消夏,乔冠东就主动邀请自己的大哥到家里吃顿便饭。 乔冠东的家里,非常简朴,这可能跟他的工作xìng质有很大的关系,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奢华的东西,就连客厅的沙发,也是一套比较老旧的布沙发,看起来有十多个年头了。众人在客厅坐下,家里的保姆就送来时令的水果。 “小曾,尝尝这个桃子!”黄曼琳热情地把一个果盘放在曾毅面前,道:“这桃子是老爷子栽在西苑的!” “谢谢夫人!”曾毅忙客气道。 李钊雄从乔冠东手里接过一支烟,舒服地吸了一口,然后翘起一只tuǐ,问道:“小曾,刚才你站在大门口,是要做什么啊?” 曾毅想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道:“我来拜访海关的龙署长!” 李钊雄“唔”了一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俗话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在上层也照样适用,方南国为曾毅提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龙家丫头和平海集团孙千金争风吃醋的事,倒在四九城里传了个人人皆知。 “龙署长不肯见你?”黄曼琳问了一句。 曾毅轻轻摇头,一脸无奈的苦笑,算是回答了黄曼琳的问题。 黄曼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觉得龙家这事办得不怎么妥当,既然这事已经闹出来了,而且闹得满城风雨,索xìng你就痛痛快快成全了两位小辈,何必非要强行拆散呢,就算你拆散了,这对龙美心的名声又能有什么好处? 乔冠东此时轻声咳嗽,岔开了话题,道:“小曾,你给我们讲讲给上次老干团在南江的事。老爷子回来之后,可是没少提起南江啊!” 曾毅就把老干团在重走红sè之路时发生的一些趣事讲了讲,特别是讲了一下老干团是如何摆脱地方官员的围追堵截,曾毅的口才本来就很好,讲得又极其生动,几人都是听得兴致盎然。讲完趣事,曾毅又把重走雪山时,老干部们的热情,以及当时的危险情形讲了讲。至于酸辣汤面的事,曾毅一句也没提,这件事乔老肯定讲过很多遍了。 讲完这些,饭菜就已经摆上桌了,当然不会是什么汤面,而是极其丰盛的晚宴。 曾毅已经看出这是乔家成员之间的一顿家宴,他觉得自己不好参加,就提出了告辞,没想到李钊雄极力挽留,曾毅只好硬着头皮上桌吃饭。 吃完饭,曾毅也就不再耽搁,赶紧告辞出了乔家。 等曾毅出了门,屋里没有外人,黄曼琳才道:“我听说龙家的丫头,已经被打发出国了!” 乔冠东便沉下脸,道:“整天就知道打听这些个事情!” 李钊雄倒是微微笑着,道:“我看龙清泉这一次,怕是又要看走眼了!” 乔冠东没想到自己大哥,会对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感兴趣,就疑huò地看着李钊雄,想知道他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李钊雄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非要让曾毅留在家里吃饭吗?” 乔冠东笑着给李钊雄倒了杯茶,等着李钊雄的回答,刚才李钊雄极力挽留曾毅,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老爷子得知曾毅到了京城,特意从戴河打来了电话,让我代他见见曾毅!”李钊雄说到这里,欠身捧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刮着上面的浮沫,淡淡道:“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啊!” 乔冠东就明白了,难怪自己大哥非要让曾毅留下来参加乔家的家宴,原来是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至于“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那句话,是在说曾毅这个人虽然出身低、根基浅,但将来的成就,也未必在那些世家子弟之下。而有意思的话,这句话是有出处的,它的上一句,便是那句很有名的“风物长宜放眼量”,李钊雄这是在暗讽龙清泉目光短浅。 乔冠东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大哥对曾毅所下的断语,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现实。曾毅这人非常渺小,但有一种奇怪的特制,虽然不卑不亢,却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再把他忘掉,乔冠东自问自己是绝没有这种本事的。 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讲吧,在强大的乔家面前,曾毅只能说是渺小到了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但偏偏为了这个小小的人物,自己家的老爷子却要特意打来电话安排嘱咐,这是何等地看重啊!就是乔家几位在外的核心成员回京,老爷子也不会如此放在心上的! 曾毅出了门,就看到等在乔家门口的徐力。 徐力此时还没弄明白情况呢,他以为这里就是龙家,看到曾毅出来,就赶紧去打开了后备箱,要往下搬礼物! 曾毅本来有些愁顿,一看徐力的行动反而笑了,上前拦住徐力,低声道:“这里是中纪委乔副的家!” 徐力一听,赶紧又把搬下车的东西塞回到车上,给纪委大员送礼,这不是闹笑话嘛,平时睁大眼睛都没把你抓着,现在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曾毅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徐力明显会错意了,乔冠东是什么级别,自己又是什么级别,乔冠东眼睛里盯着的,都是一方诸侯,至少是袁公平那样的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管委会的主任,人家压根就不看不到眼里去,往下打八竿子,也都打不着自己。自己不让徐力把礼物放下,只是为了乔冠东的形象,不给人家添不必要的麻烦罢了,毕竟这里可是天和园! 看看此时天sè已经接近了全黑,曾毅知道也不可能得到龙清泉的召见了,便道:“回吧!” 徐力最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等曾毅上车,他立刻就开始调头,准备离开。 刚把车身横过来,外面此时驶来一辆车,看到徐力的车子横在路上,驾驶位有人伸出头来,等看清楚挡路的只是个普通车牌,那人就喊道:“先让我过去!” 徐力冷着脸就准备倒车,他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不惹麻烦最好。 曾毅此时突然拍了拍徐力的肩膀,示意徐力停车,徐力有些意外,不知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但只好先把车停下,曾毅就推门走了下去。 那边喊了一声,看这边的车子非但没有让路,反而就横在了路上,当时有些生气,驾驶位的人就推门下来,道:“怎么回事,故意是吧?” 这话刚喊出,曾毅就笑道:“海涛,好久不见啊!” 那人先是一愣,走近几步,借着车灯的光线看清楚曾毅的长相,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过来道:“是曾毅哥啊!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龙美心的那位小表弟,罗刚永的儿子罗海涛。 “不通知你,是怕影响你的学习!”曾毅笑道。 “这话特没劲!我发现你跟我表姐一个样,总把我当小孩子看!”罗海涛一摆手,往曾毅的车上一靠,突然又反应过来,猛地直起身子,问道:“曾毅哥,我表姐出国的事,你知道了吗?” 曾毅点点头,道:“知道了!” 罗海涛就道:“提起这事我就生气,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姑父那人简直就是冷血动物!” 曾毅拍了拍罗海涛的肩膀,道:“这事跟你无关,少乱说话!” 罗海涛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左右看了看,又口无遮拦地说道:“其实就是被我姑父听到,我也不怕,从小到大,他就没待见过我,要不是看在我表姐的面上,我都不想认他这个姑父!” 曾毅相信罗海涛这话是真的,罗刚永之前在龙家就不受待见,罗海涛自然就更不受待见了,何况这小子还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样,人家不给他冷脸,就算是对他的礼遇了。再者,罗海涛也确实不惧怕龙清泉,因为罗刚永跟龙家只是在血缘上比较亲近,真要论的话,罗刚永应该是在翟家的圈子内,自己老子的前程不用仰仗龙家,罗海涛又心里有气,背着人当然是什么话都敢说。 “你这么晚到这里,是要做什么?”曾毅就岔开话题。 “别提了,被家里打发过来,要给我那位冷血姑父送个东西!”罗海涛看着曾毅,“你呢,不会也是来找我姑父的吧?” 曾毅点点头,道:“到现在没摸到龙署长家的门!” “这还不简单!”罗海涛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拍胸脯揽了过来,道:“多大的事,我带你过去!” 第394章 落架凤凰 “不用,你自己快过去吧……” 曾毅不想让罗海涛夹在中间难受,就客气推辞着,只是话说到一半,曾毅又觉得自己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距离龙家的大门只有几步之遥,何不就索xìng来个痛快的,去见见龙清泉又何妨! “你人都来了,还怕什么!”罗海涛拉了一下曾毅的胳膊,心里替曾毅着急,道:“总不能白来这一趟吧!” “也好!”曾毅就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海涛!” “跟我还客气什么!”罗海涛说到,他早觉得龙清泉这事办得太过分了,巴不得曾毅能过去把事闹大呢,他道:“曾毅哥,其实我一直就看好你跟我表姐!” 曾毅笑了笑,道:“行了,你在前面带路吧!” “好!”罗海涛来了精神,他倒要看看,等会曾毅往那一站,自己那位姑父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此时罗海涛车子的副驾驶位,又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学生的样子,但又有很时尚出位的穿着打扮,道:“罗少,还走不走?” “走!”罗海涛喊了一声,回头对曾毅道:“是我朋友,我带她来这里长长见识!” 曾毅笑着点头,心道罗海涛真是改不了的xìng子,记得当初和龙美心、翟浩辉一起跑温泉的时候,这小子就想把自己的小女朋友拉来炫耀一番!不过,这小子交的女朋友,确实不怎么样! 罗海涛也不多说,道:“曾毅哥,那我过去了,前面不远就是,你跟着我的车!”说着,罗海涛就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不是说你在这里能横着走吗,怎么一个普通的车牌都敢拦你的车?”副驾驶位的女孩带着怀疑目光问到。 罗海涛道:“你知道什么!那是我曾毅哥,未来的表姐夫!” “他家住在这里?”女孩指着乔冠东的院子。 “不是!这是纪委乔的家,曾毅哥来吃饭的!”罗海涛说到。 女孩又lù出一副不信的表情,道:“你表姐夫不会是被纪委的人叫来喝茶的吧?” 罗海涛有些无语了,来纪委喝茶,那也要看级别的好不好,何况哪有到纪委家里喝茶的道理!他懒得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看前面的徐力把路让开了,就一踩油门,向前驶去。 天和园的布局,有点像是地方上的省委常委大院,里面都是一栋一栋独户小楼,彼此隔了一些距离,但距离并不远。 往前走了一百多米,罗海涛的车子朝右边拐进去,然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子前,小院门口有一株很大的松树,极其显眼。 罗海涛把车停好,下来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一个黑sè的坛子,然后朝曾毅打了个招呼,示意到地方了。 曾毅下车之后,就从车里搬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同徐力一起抱着,然后跟着罗海涛进了这座小院子。 “曾毅哥,我大姑父这人脾气特别不好,一会你自己见机行事!”罗海涛向曾毅叮嘱了几句,然后抱着坛子走到里面的小楼前,按下门铃,然后等在门口。 很快,有人打开了屋门,看样子是龙家的保姆,看到罗海涛,就笑着打了招呼,“快请进!” 罗海涛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问道:“谁在家?” “龙署长和夫人都在!”保姆tǐng好心,知道龙清泉不怎么待见罗海涛,还专门提醒道:“龙署长的心情不怎么好,听说有人赖在大门口三天了,非要见龙署长。” 罗海涛就回头看着曾毅,心道你说的人可不就在眼前了嘛,只是罗海涛很吃惊,曾毅竟然在天和园外面等了三天,真是没有想到啊,换了自己,就绝不会做这种傻事的,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嘛! 此时里面传来女声:“是谁来了?” 保姆就道:“是海涛来了!” “海涛,来了就赶快进来,怎么还站在门口呢!”里面的人说着话,就出现在了门口,是位五十多岁的fù人,雍容华贵,一脸慈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带东西呢!”fù人的眉眼之处,跟龙美心有几分相似,不用猜都知道,这就是龙美心的母亲罗瑾瑜了 罗海涛把怀里抱着的坛子亮了亮,道:“老家有人送来一些腌菜,我爸知道大姑你喜欢吃,就让我送一坛过来!” “抱着怪沉的,快放在里面吧!”罗瑾瑜就招呼罗海涛进门,一边道:“你姑父吃完饭去散步了,一会就回来,你先坐!” 罗海涛还是没动,道:“大姑,我还带了个人来!” 罗瑾瑜这才注意到站在廊下的曾毅,道:“这是……” 罗海涛就靠近了几分,低声道:“是我美心姐在南江找的那个对象,曾毅!” 罗瑾瑜神情一滞,微微失神,心道罗海涛这孩子也真是太莽撞了,怎么能把这个曾毅给领到家里来呢!现在家里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最不愿意见到的,也是这个人,幸亏是老龙出去散步不在家,否则让他看到,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曾毅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大姑!”罗海涛挤了挤眼睛,道:“我大姑平时对我最亲!” 曾毅就上前两步,以晚辈见长辈的标准礼节,向罗瑾瑜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伯母你好!” “这……” 饶是见多了场面,罗瑾瑜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自己是该打这个招呼呢,还是要把曾毅轰走?打招呼的话,自己丈夫肯定会生气;直接轰走,又会伤了女儿的心! 罗瑾瑜这一犹豫,现场的气氛就凝滞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罗海涛抱着坛子站在旁边,一幅看热闹的模样。 而龙家的保姆,此时也是有些意外,心道这人怎么会如此胆大,竟然敢直接上门来了,这几天龙署长的脾气可是爆得很,一会见了得出大事啊! “我才出去一会,怎么家里就变得这么热闹了。”此时门口传来淡淡的声音。 罗瑾瑜脸sè又是一变,真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龙清泉散步回来了!她急忙下了台阶,迎上去几步,想着提前打个照应,免得自己丈夫被气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龙清泉这个人长得极有气势,一米八的个子,虎背熊腰,四方脸,浓眉大眼,头发留得很短,显得非常干练,两侧鬓角却是全白,看起来既有威严杀气,又有几丝温雅,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美男子。龙清泉背着手踱进院子,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不知道是秘书还是警卫,抬眼看到罗海涛,龙清泉便道:“是海涛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呢?” 换作以前,龙清泉看到罗海涛,可能就只是哼上一声,便当是打过招呼了,如今罗刚永的仕途重新看好,龙清泉才愿意说上这么一句话。 “清泉!”罗瑾瑜过来站在了龙清泉的面前,不想让龙清泉看见曾毅,道:“外面是不是有点热,我看你今天散步比平时要短!” 龙清泉“唔”了一声,继续朝里走,吩咐道:“把西瓜切一个,给海涛解解渴!” “好!”罗瑾瑜笑着点头,陪着龙清泉往里走,但身子挡在了龙清泉和曾毅的中间。 龙清泉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往屋里走,也没注意到罗瑾瑜的这些小动作。他马上要退了,虽说表面毫不在意,甚至还要高调全退,但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的,自己的宝贝闺女,这几天还出了国,龙清泉这心里不仅是失落,还有些空dàngdàng的,一下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少了点什么似的,总是不得劲。 “龙伯伯,你好!”曾毅此时站在了龙清泉的面前,跟刚才一样,谦恭地鞠了一躬。 “你是……”龙清泉之前也没在意,以为这里的人都是跟着罗海涛过来送东西的,现在看对方主动向自己打招呼,这才正眼看了过去。不过这一看之下,他顿时火冒三丈,连眉毛都竖了起来,他对曾毅可是非常恨的,化成灰,他也能把曾毅给认出来,当时怒喝道:“谁让他进来的!” 龙清泉就看向了罗瑾瑜,压根没有搭理曾毅的意思。 罗瑾瑜千防万防,没想到曾毅会主动站出来,当下也无计可施了,只能蹙眉摇头,表示曾毅不是自己叫进来的。 龙清泉的视线,就立刻又射向了罗海涛,罗海涛则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坛子,不跟龙清泉的视线有任何交集,他敢在罗瑾瑜面前承认曾毅是自己带过来的,但还没有胆子敢在龙清泉面前也这么讲,他心里不怎么惧怕龙清泉,但龙清泉发起火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清泉……”罗瑾瑜此时一只手按在了龙清泉的胳膊上,示意龙清泉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因为这件事发火,大不了把人轰走就是了。 曾毅站在那里没动,看着龙清泉道:“我知道龙伯伯不想看见我,但是我还是恳请您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只说……”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话!”龙清泉冷冷看着曾毅,一回头,对自己身后的人,道:“警卫处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让进来!” 身后的人也是从没见过龙清泉如此雷霆震怒的样子,哪里敢怠慢,立刻就要去联系警卫处。 “龙伯……”曾毅又往前一步,还想争取把自己的话讲出来。 一只手就挡在了曾毅的面前,龙清泉身后的人,现在已经护在了龙清泉的面前,锐利的眼神直盯着曾毅,一手按在了腰间,冷冷警告道:“退后!” 曾毅没办法了,只好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是龙清泉的贴身护卫。 龙清泉甩开罗瑾瑜的手,迈步朝屋里走去,脸上全是盛怒之sè。 罗海涛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再待,他跟着龙清泉进屋,弯腰把手里的坛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要开溜。 龙清泉看罗海涛这心虚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曾毅肯定就是这小子给带进来的,这是盼着自己能早点被气死啊!龙清泉不好对罗海涛发火,就看着罗瑾瑜,指桑骂槐道:“大夫叮嘱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吃这些腌菜,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罗海涛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生气,合着我大老远送一坛腌菜过来,还是没安好心,是想毒死我大姑怎么着?他真想把菜坛子再抱走了事,但最终还是没有胆量这么做,只得道:“大姑,姑父,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就往外走。 到了门外,罗海涛朝曾毅使了个眼sè,示意曾毅待在这里怕是没有用,还是赶紧走吧。 曾毅看着保姆把门锁上,眉头紧紧一锁,这才转身往外走去,徐力一看,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也跟着就走。 龙清泉的那位警卫看着两人离开,但并没有跟出来,只是站在屋子的廊下,警惕盯着两人的背影。 出了门,罗海涛就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道:“冷酷!无情!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曾毅拍拍罗海涛的肩膀,苦道:“连累你了!” 罗海涛倒是毫不在乎,问道:“你说说看,是我把你带进来的吗?简直就是不讲理嘛!” 曾毅叹了口气,这见面的场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还好是罗海涛带自己来的,换了别人,怕是情况更糟啊。这也是曾毅让罗海涛带自己过来的原因,罗海涛就是这么一个惹事生非的xìng子,龙清泉肯定也清楚,他肯对罗海涛发脾气,就说明不会拿罗海涛怎么样了,他要是不对罗海涛发脾气,那情况才要严重呢! 就像对自己,龙清泉压根连句话都不愿意讲,这才是真生气,是带着恨意的! “曾毅哥,你得想想别的办法啊!”罗海涛看着曾毅,着急道:“我大姑父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你‘程门立雪’的这招肯定是没用了。你跟我美心姐,总不能就这么完了吧!” 曾毅一点头,道:“我知道!” “得快,必须赶紧采取新行动!”罗海涛还不忘叮嘱一声,他就一个原则,龙清泉反对的,自己就要支持,否则这口气咽不下。 两人在龙家门口站了一会,觉得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便准备离开。刚要上车,前后两个方向,各有一队警卫冲了过来,有便衣,也有身着制服的卫兵,在距离两人五米远的地方,把两人围在了中央! 为首一位少校军官,此时迈步上前,面sè冷峻,道:“证件!”少校的语气极其不友善,说话的时候,右手就按在腰间的枪匣上。 曾毅知道其中的规矩,也没有自己去拿证件,而是指了指车子,道:“龙署长说的人是我,跟其他人无关!” 立刻有卫兵上前打开车子,把里面的证件全都拿了出来,少校并没有检查证件,也没有听曾毅的解释,而是直接下了命令:“全部带走,接受检查!” 罗海涛暗道倒霉,自己的大姑父也太狠了点,不待见曾毅也就罢了,现在人家主动上门,又在门外站了三天,你不愿意跟人家讲话,直接赶走就是了,怎么还真的通知警卫处了呢,这下可麻烦了,怕是连带曾毅进来的人,也要被牵扯到了。 “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罗海涛的那位小女朋友非但没被这阵势吓住,还有些横,估计是平时听了罗海涛太多的吹嘘,真以为罗海涛能在这里横着走。 罗海涛一个jī灵,立刻喝道:“闭嘴!” 好在是警卫并没有发难,迅速把众人带离了现场,只是到警卫处问清楚情况之后,也没放大家离开的意思。 一个小时后,翟浩辉赶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少将,是警卫局的副局长。副局长亲自核实了情况之后,确认无误,这才签字放人。 把众人送到天和园门口,副局长跟翟浩辉道别,道:“浩辉,情况都弄清楚了,一场误会而已,你的这几位朋友,我现在就交给你了!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副局长说这话的时候,神sè极其严肃,口气极为郑重。 “规矩我懂!”翟浩辉点了头,道:“给张叔叔添麻烦了!” “好了,我还要去向局里做汇报,就不送你们了!等回头有空了,到张叔家里坐坐!”副局长说完,也不耽搁,直接登车离去。 罗海涛这才有说话的机会,闷声问道:“浩辉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被扣住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翟浩辉淡淡说着,道:“这天和园自建成以来,就从没有人敢硬闯进去,更别提是成功绕过几道警戒潜伏进去。” 天和园的保卫工作,虽然不及玉泉山规格那么高,但暗中看不到的警戒力量,也是遍布天和园的每一个角落。龙清泉一联系警卫,就把警卫局的人给震动了,还真以为是自己的保卫措施出了什么疏漏,这事直接就捅到总参去了,事关首长的安全保卫工作,从来都没有小事。 翟浩辉接到消息,听说是龙清泉家里出了事,就猜到可能是曾毅,于是立刻赶过来处理。 “没给你添麻烦吧?”曾毅此时说到。 翟浩辉摆摆手,道:“误会而已!中办的李钊雄主任,已经帮你证实了,是他请你进来的!就算我不过来,警卫局也会放人的!怎么样,这回见识到龙署长的厉害了吧!” 曾毅点点头,道:“印象深刻!” “哈哈……”翟浩辉笑了起来,拍拍曾毅的肩膀,道:“走吧,找个地方喝酒去!海涛也一块去吧!” 罗海涛当然不会反对,立刻表示赞同,于是众人分乘两辆车,一起离开了天和园。 翟浩辉跟曾毅坐的是一辆车,上车之后,他问道:“接下来你什么打算,明天还到天和园去?” 曾毅摇摇头,道:“不去了!我回南江!” 翟浩辉就有些意外,他以为按照曾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xìng子,会一直跟龙清泉耗下去呢,没想到曾毅这么快就要鸣金收兵了。翟浩辉眉头微微一锁,道:“准备就这么放弃了?” 曾毅又摇摇头,道:“这次我来京城,是要给美心一个说法的,她这么不明不白地出了国,会被别人笑话的!我可以被人看了笑话,但她不能!” 翟浩辉先是一滞,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心道曾毅这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龙美心是天之骄女,犹如翱翔九天的凤凰,追求她的世家子多如过江之鲫,可龙美心为了曾毅,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崔恩熙上演了一幕争风吃醋的戏码,这件事在四九城内,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有一句话讲的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可能大街上也常有“二女争夫”的闹剧发生,普通人做出这样的事,或许可以理解。但以龙美心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也要做这样的事,就让人难以接受了,这与寻常的悍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甚至还不如寻常悍fù呢!悍妇一番撒泼,可能就争到自己心中所爱了,可龙美心自降身份,把这么丢脸的事情都做了,依旧没有追求到地位和身份都远不如自己的曾毅,这事情看起来,倒像是龙美心在自作多情,是她一厢情愿,自取其辱罢了! 作为女方,做出这样的事,可以说是矜持全无、体面全无了,这种事发生在普通百姓人家,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龙家这种光鲜门第呢。在这件事情上,龙家的人觉得丢了很大的面子,所以才有龙美心被禁足的事情发生。 龙美心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很多人的笑话,可以想象她的心里有多难受。如今又出了国,在外人看来,倒像是龙美心丢不起这个人,跑出去躲起来了。 这次曾毅一反常态,到了京城之后,竟然傻乎乎地在天和园门口站了三天,翟浩辉之前有些不明白,现在却完全明白了!曾毅是自愿到那里去的,他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摆给所有人看的,目的是要告诉大家,自作多情的并不是龙美心,而是我曾毅! 翟浩辉觉得难以想象,以曾毅那个宁死不折腰、从不趋炎附势的xìng格,如今也破了例,这只能说,龙美心没有看错人!如今这事闹得这么大,还惊动了警卫局,别人想不知道都难了。 “曾毅,跟我下部队吧!” 翟浩辉看着曾毅,极其郑重地说到,他不是在说笑,就算曾毅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也无法解决身份的问题,如果下部队的话,这是在翟家的覆盖范围之内,再有老爷子的器重,曾毅的前途,就定然不会在张杰雄之下! 第395章 着相 曾毅笑呵呵看着翟浩辉,他知道翟浩辉这次是说真的! 俗话讲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翟浩辉这次下基层部队,是要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巩固自己在翟家第三代子弟中的核心地位,继而向翟家的第三代家主位置发起冲击。这并不是说,翟浩辉自己的位置越高,就自然而然能成为翟家的领军人物,而是说,翟浩辉要开始慢慢确立属于自己的一班人马。 搞政治的,嘴里常有一个名词,叫做“定盘子”,到底什么才是盘子呢? 拿南江省的事情来讲,冰寒柏上次趁孙文杰妥协的良机,一举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几个关键的位置上,这就叫定盘子了!冰寒柏要定的,是南江省的人事盘、经济盘,在合适的位置上放上自己的人,才可以确保自己的执政理念顺利地推行下去。 而放在眼前翟浩辉的身上,他的盘子,则叫做“基本盘”!以翟浩辉今日今时的地位,人事盘、经济盘之类的大盘子,距离他还太遥远,他首先需要的,是建立自己的基本盘,寻找几个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事业的心腹亲信。 有了这个基本盘,翟浩辉才可以通过人事安排,把自己的人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这就是相当是于延伸了自己的触角,等人马到位,届时进则有人冲锋陷阵,退则有人遥相呼应,大家进退相据、攻守一致,一个基本盘就形成了。 而翟浩辉这个团队的核心,此时自然而然,就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和发言权,也只有到这个时候,翟浩辉才有能力去定翟家的盘子,他有了这个资格,不是因为他是翟家的嫡亲血脉,而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基本盘。 为领导者,即便自己的位置爬得再高,但如果没有自己的基本盘,那就像是没有根基的空中楼阁一样,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危险,随时都处于高处不胜寒之中。 翟浩辉今天郑重向曾毅发出邀请,确实是存了这个心思,对于有情有义的曾毅,他心里非常看重,跟曾毅这样的人并肩作战,你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背后,他想把曾毅拉入自己的队伍,而且,他也确实希望曾毅能有一个好的前途! 曾毅笑了笑,道:“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地方上吧,就不去部队给你添乱了。” 翟浩辉有些遗憾,曾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倒是其次的,主要是翟浩辉很欣赏曾毅这位真xìng情的好兄弟,如果曾毅能跟着自己干,兄弟两人一起并肩作战,那将是何等惬意的一件事啊! “如果我在地方上混不下去,你可要看在今日的交情上,给我留口饭吃!”曾毅又看着翟浩辉,淡淡笑道:“假如让我侥幸混出了样子,那时我一定会为你声援!” 翟浩辉脸上神情先是一滞,随后大手拍在曾毅的肩上,哈哈笑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一定能干出大事业来的!” 虽然曾毅拒绝了自己,但翟浩辉心里同样很高兴,因为这才是曾毅会说的话! 诚然,翟家在军方的地位已经非常崇高了,但这并不是说,翟家就没有任何短板了,每次开家宴,家中所坐之人,无不都是一身戎装。在地方上缺少强有力的呼应,这便是翟家不折不扣的最大短板了。 而曾毅的这句话,其实就是对翟浩辉伸出橄榄枝的正面对应,即便不去部队,我也照样可以是你的好兄弟!如果我将来能够任地一方,在你接掌翟家家主之位时,我一定站出来为你声援响应,这同样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翟浩辉心里很清楚,虽然曾毅今时今日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他所说的,未必没有机会实现,相反,实现的可能还非常大! 在地方上,翟家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能为曾毅提供的助力,也几近于无。事实上,曾毅在地方工作的最大倚仗也不是翟家,而是方南国,这一点,从曾毅两年的升迁档案就能看出,曾毅是不折不扣的方系人马! 方南国如今是两任的省委,这就是说,方南国已经具备了进入中枢的条件。历来要想进入中枢,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必须要有两地一把手的资历,具体来讲,就是要在两个省份干过一把手。方南国先任南江省委,再任之春省委,已然满足了这个最大的先决条件。凭借这一点,方南国将来就算无法进入中枢,也能争取到很大的利处。 曾毅深受方南国的器重,随着方南国的再进一步,曾毅的仕途前景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任地一方,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翟浩辉笑了笑,曾毅能够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这让自己很欣慰,说明曾毅也是拿自己当好兄弟来对待的。只是以前一门心思做事的曾毅,今天能够讲出这话,看来在龙家受的刺激不轻啊! 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是位于西苑别墅山下的京西饭店,距离天和园并不远。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罗海涛好吹嘘的毛病又犯了,对自己的小女朋友道:“别看这里的招牌打得亮堂,但从不对外开放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你也不能随便进?”小女朋友反问。 罗海涛顿时尴尬,耸着脖子转向一边,避开这个问题不答,还真让他的小女朋友问着了,这京西饭店确实不是罗海涛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在外人看来,京城宾馆、钓鱼台国宾馆之类耳熟能详的地方,一定就是京城最高等级的饭店了,却不知这京西饭店,丝毫都不亚于国宾馆,甚至这里的规格,还要再高一等。平时京西饭店只接待进京参加重要会议的各地要员,以及中央的大首长,如果没有参会证,或者是饭店领导的带领,谁也难以混得进去,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来这个地方吃饭,是翟浩辉定的,他能够随意进出,一是他在军方的身份,二是这个地方,恰好归总参管。 “走吧,进去!” 翟浩辉走在前面,带着众人就进了京西饭店,对于罗海涛这个爱吹嘘的性格,翟浩辉也只是一笑了之,这小子看起来没有正形,但嘴下其实还是兜着底的,不会什么话都往外说,而且说话也是看对象的,今天要不是罗海涛帮忙,曾毅可能还见不着龙清泉呢。只是这种性格,也注定罗海涛将来肯定无法往仕途上走了。 “进去之后,不要乱跑乱看!” 罗海涛叮嘱了一声,怕自己的小女朋友捅出什么篓子来,他这个女朋友是什么货sè,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哪有力气乱跑乱看!今天真是倒霉,跟着你被扣了那么久,晚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女朋友也是毫不示弱。 曾毅摇头笑着,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两人很登对! 龙清泉的家里,此时罗瑾瑜正在听电话。 “好,先这样吧!”罗瑾瑜听完电话,就把话筒放回原处,然后倒了一杯茶,放在龙清泉的面前,道:“是刚永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把海涛狠狠说了一顿。” 龙清泉“唔”了一声,心道罗刚永还是明白事理的,眼里还有自己这位大姐夫存在。 “清泉,今天这个事,你也有些过了!”罗瑾瑜说着,“海涛就是个孩子,不懂事,才把曾毅给领到家里来了,但也不至于要惊动警务处,那里的规矩,你是清楚的。”罗瑾瑜心里不无埋怨,幸亏今天只是一场误会,否则怕是自己弟弟罗刚永也要受点牵连,他苦熬这么多年,如今才刚有点起sè。 龙清泉此时也消了气,沉声问道:“海涛现在如何了?” “没事了,让浩辉给领走了!”罗瑾瑜道。 龙清泉又“唔”了一声,罗家如今跟翟家,可是越走越近了啊。 “也不知道美心在国外能不能过得习惯……”罗瑾瑜此时突然来了这一句,道:“早知会闹出这么多的风雨,当初南国同志来提亲,就该答应下来!” 龙清泉不高兴了,把茶杯“当”一声磕在桌上,道:“方南国的这个省委,我看当得太清闲了!” 提起这个,龙清泉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方南国作为手握大权的省委,不去操劳民生大计,反倒为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保健医生,跑到自己家里来提亲,简直是岂有此理嘛!他方南国这是想做什么啊,今天是保健医生,明天他是不是还准备再给自己的秘书、司机,也都找个京城的大家闺秀来做老婆啊!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所以方南国当时一提曾毅的身份,龙清泉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太不拿我龙清泉的女儿当回事了! 罗瑾瑜道:“方南国现在可是两任了!” 龙清泉闷闷地靠在沙发上,狠狠按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两任,这几个字代表了了什么分量,他非常清楚。当时方南国来提亲的时候,龙清泉也没有料到,只是隔了短短的几天,方南国就被调到之春省担任一把手了。 “我龙清泉的女儿,哪一点比别人差,非要找一个无父无母的郎中?”龙清泉脸色就沉了下去。 罗瑾瑜也不跟龙清泉辩驳,站起来淡淡说道:“如果不是十分亲近的人,方南国夫妇也不会上门的。清泉,你着相了!” 第396章 庞三哥 “里面那几栋楼,常能看到熟人,我们就在外面这栋楼吧!”翟浩辉说到。 这京西饭店跟南江省的解放饭店一样,也是分了好几个区呢,里面的那几栋只用来接待大首长,翟浩辉本身就很低调,所以不想到后面去,免得碰到一些熟悉的叔叔伯伯,吃饭也不自在。 “你做主就是了!”曾毅笑着,“我们目的是吃饭,自在一些好!” “是!”罗海涛也是点头,他也不想到后面去,罗刚永平时对他管得严,是不允许他乱到这些地方来的。 翟浩辉看大家都不反对,就领着大家上楼。 刚要进电梯,大厅通往后面那几栋楼的地方,传来了声音,“是浩辉吧?”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那里也走出三男一女,共四个人,各个气质不俗,能够来京西饭店来吃饭的,尤其还是从后面走出来的,绝没有一个是普通之辈啊。 翟浩辉就微微笑了起来,朝对方迎上去两步,然后打了个军礼,道:“庞市长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浩辉,你这是笑话三哥呢!”为首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举手抬足之间极有官威,他笑着跟翟浩辉握手,另外一只手就很自然地搭在了翟浩辉的肩膀,轻轻一拍,道:“这趟回来,原本谁也不想惊动,只是这四九城实在太小了,浩辉勿怪啊,明天三哥请你喝酒,还请你赏个面!” 对方一句话,就把没有通知翟浩辉的缘由给讲了个清楚。 翟浩辉呵呵笑着,道:“跟三哥说笑呢,应该我请!” “和三哥还用分个彼此吗?”那人笑得非常热情,显得跟翟浩辉十分熟稔,不知道的,肯定真把他当做翟浩辉的亲三哥。 曾毅看着这个人,心道这人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已经是市长了,实在是了得啊!如此年轻的市长,放眼全国,也绝对找不到几个来,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这几位是……” 那人跟翟浩辉打完招呼,就把视线射向了翟浩辉身后的曾毅和罗海涛,至于罗海涛的那位小女朋友,对方压根就没有正眼去看,可见此人的目光有多犀利,一眼便能把人的底细看清楚十之。 “我给三哥介绍一下!”翟浩辉指向曾毅,道:“这位是我的好兄弟曾毅,从南江省来京城公干的;这位是海涛,武警部队罗副司令的公子。” 翟浩辉做完这边的介绍,就准备做另外一边的介绍,道:“曾毅、海涛,这位是庞三哥,三哥如今已经是……” “你就是曾毅,南江省来的?” 那位庞三哥正要伸出手,跟曾毅和罗海涛打招呼呢,此时站在他背后的一位冷峻彪悍青年,却突然开口问到,目光紧紧盯着曾毅,声音有些冷。 曾毅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眼中带着一丝的敌意,但他很纳闷,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人,再说了,自己的名气有那么大吗,都传到这四九城里来了。 翟浩辉呵呵笑了起来,道:“曾毅,这位是徐明侠徐少,你可能不认识徐少,但徐老你肯定认得!” 曾毅恍然,这位青年,怕不是徐大炮徐老的孙子吧,他就伸出手,道:“徐少你好!” “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徐明侠淡淡笑了一声,便伸出大手,握向曾毅的手。 “不敢当,徐少说笑了!”曾毅脸上也是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毫无异常,但手上却能感觉到这位徐少的厉害,那只手根本就是一只铁钳,恨不能直接把钢棍都一下闸成两截。 按说自己救过徐老,这位徐少不应该敌视自己才对,可初次见面,他就要给自己来下马威,曾毅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怕问题就出在徐老的那块表上吧!徐老的宝贝疙瘩,那就像是徐家的传家宝一样,现在却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徐明侠的心里难免会有些不甘啊。 想到这里,曾毅手下也加了一份力,笑道:“这次来京城,也没敢去打扰徐老,就请徐少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吧!”说着,曾毅的手还上下一个晃动。 徐明侠的脸当时就有些不自然了,道:“好说,好说!”然后退在了一边,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那位庞三哥虽然没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从徐明侠的口中,大概知道曾毅是有些来头的,他心道自己到了地方之后,连消息也变得闭塞了好多,这位让翟浩辉称之为“好兄弟”的人,自己竟然毫无所闻,真是太大意了。 “曾老弟!”庞三哥这才伸手抓住曾毅的手,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庞乃杰!因为虚长几岁,大家都叫我三哥,你也这么叫就可以了,听着亲切!” 曾毅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此人是谁了,一定是老庞家的公子了,排资论辈的话,庞家的地位可是在翟家、乔家之上的,庞家的那位老爷子,才是名副其实的“老”同志,曾经的“九老”之一。 “三哥你好!”曾毅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好!”庞乃杰看曾毅如此上道,也很高兴,道:“你是浩辉的好兄弟,那就是三哥的好兄弟,以后要多亲近才是!” 说完,庞乃杰拍拍曾毅的肩膀,又把手伸向了罗海涛,笑道:“海涛,等学校放假了,带上你的那些同学,到下面来看看三哥嘛,透透气,换换脑子!” 罗海涛赶紧道:“谢谢三哥,就怕给你添麻烦!” “看你说的,三哥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庞乃杰嘴上佯作责怪,脸上却全是笑意,他回过身,也不用翟浩辉再做介绍,直接自己就充当了介绍人,道:“来,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韩粤兄弟,目前在财政部工作,是大财神爷;这位美丽的严思思女士呢,是能源集团的负责人,巾帼不让须眉!” 曾毅上前一一跟那两人认识,心道庞乃杰年纪轻轻能够做到市长,果然是很有一套,今天这种场合,能做介绍人的,一定是对两边都很熟悉的人,庞乃杰跟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反过来为自己引见其他人,这可不是自来熟,而是有意结交的意思。 再看庞乃杰的结交范围,徐明侠在军,韩粤在政,严思思在商,单从这一点,就知道庞乃杰是什么样的人物了,其人所图甚大啊! 韩粤、严思思的气魄,明显没有庞乃杰那么大,跟曾毅和罗海涛只是礼节xìng地打了个招呼,客气寒暄了两句,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也没有心热的地方。只是举手投足之间,能看出这两人同样出身不俗,有着世家子的风范,虽然比不上庞乃杰,但远在孙翊、常俊龙之上。 翟浩辉跟韩粤、严思思也认识,但能看得出,交情只是一般。 毕竟是大庭广众,又是京西饭店这种重地,大家也没有太多寒暄,客气了几句,就分道扬镳。翟浩辉领着曾毅上了楼,而庞乃杰也领着自己的人出了京西饭店。 到了外面,庞乃杰跟大家道别,但把徐明侠拉到了一边,笑着道:“明侠,那个曾毅是什么一个背景?三哥我孤陋寡闻,竟然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今天差点出了丑啊。” 徐明侠的眉头的肌肉不住颤动,道:“是南江省的一名保健医生,前段时间我家老爷子去南江,期间身体出了点状况,被他给搭救了一把!” “哦!”庞乃杰就lù出一丝思索的表情,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不至于让翟浩辉以兄弟相称啊。 “曾毅做过方南国的保健医生,据说,翟浩辉的病,也是他给治好的!”徐明侠又道。 庞乃杰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翟浩辉的病,可不是一般的小病啊,“谢谢你,明侠,不然三哥我还一团mí雾呢!” 徐明侠一摇头,道:“三哥,你得帮我个忙!” “你说嘛!”庞乃杰笑着,“跟三哥还客气什么!” 徐明侠脸上的肌肉颤动得更厉害了,道:“麻烦三哥的车送我一下,到军总院去!” 庞乃杰这才发现徐明侠的表情是有些不对劲,道:“明侠你这是……” 徐明侠往自己的右手扫了一眼,道:“三哥就别问了,兄弟我今天在关公面前耍了回大刀,丢大人了!” 庞乃杰顺着徐明侠的眼睛看过去,就大吃了一惊,要不是徐明侠这么一说,他还没有发现,徐明侠的右胳膊是在那里软软垂着的。之前吃饭的时候,这胳膊可还是好着的呢,庞乃杰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徐明侠是个武夫,一手的好功夫,平时最是能斗勇好狠,刚才从和曾毅握过手之后,这小子就变得安静了,自己只当他是耍当兵的派头呢,却没想到是在曾毅手下吃了苦头。 “快别说了,赶紧出发吧,我跟你一块过去!” 庞乃杰立刻就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载上徐明侠直奔军总院而去。不过,庞乃杰心里也是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曾毅还救过徐老,那徐明侠今天为什么要跟曾毅较这个劲呢?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曾毅,还是位真人,而且胆子实在够大,竟然敢对徐明侠这样的硬茬大少下手,还丝毫不留情,直接废了徐明侠的一只胳膊。 关键是动完手,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其他人客气寒暄,也不知道这曾毅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和依仗。 庞乃杰不知道手表的事情,自然想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不过,他也能知道徐明侠今天吃了亏,也只能硬捱了,这个场子肯定找不回来的,否则徐老可要开炮了。 徐明侠的拳头硬,在四九城里向来都是横着走的,地地道道属螃蟹的,谁知道今天竟被人制得连句硬话都没能扔下。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跌碎下巴!庞乃杰心道自己今天可是开了眼,回头倒是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曾毅,奇人啊! 只是庞乃杰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那就是这位徐大少今天之所以倒霉,实在是他向曾毅发难的时机太坏了!曾毅那边刚被龙清泉从天和园赶了出来,哪会有什么好心情,徐大少这个时候要去抻曾毅的分量,只能是自找苦吃! “徐明侠是做什么的?”上楼的工夫,曾毅问翟浩辉,其实他从徐明侠的那些做派中,已经知道对方是当兵的。 翟浩辉道:“在距离京城不远的王牌军扛枪,上尉连长!” 曾毅就“哦”了一声,难怪这小子会如此硬气,被自己废了一条胳膊,竟然不吭一声,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大家寒暄完毕,原来是从王牌军里出来的啊。 翟浩辉说的王牌军,曾毅也有一些了解,这王牌的名号可不是叫出来的,而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从红军打到抗日,从抗日打到解放,再到后来的朝鲜战场,每战必胜,胜必大胜,曾经被誉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部队。直到现在,这支王牌军的战斗实力,依旧位于世界前列,其建军的目标,是可以打败一个米国重装军,或者抗衡二到三个米国重装军,由此可见其实力有多强悍。 话说回来,在京城的公子哥里面,徐明侠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一个另类! 曾毅听了翟浩辉的介绍,心里反倒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出手,不该那么重! 避开罗海涛和他的那个小女朋友,翟浩辉又道:“你以后在下面工作,要多关注庞乃杰这个人。” “好!”曾毅点了一下头,庞乃杰这人不仅实力足,野心也大,值得关注! 翟浩辉接着道:“庞乃杰是庞家这一代子弟中的佼佼者,人脉广、能力强,三十岁不到,便做到了常务副市长,实权的副厅级干部,政绩斐然,前途十分看好。不过,这个人的眼里,只有庞家下一代家主……” 曾毅就看着翟浩辉,不明白翟浩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外人,也能看出庞乃杰所图甚大。 “可能你不知道,庞乃杰以前曾经追求过美心!”翟浩辉就看着曾毅,道:“当然,美心不喜欢庞乃杰这个人,说他在人前热情得都有些假了,所以没给过庞乃杰任何好脸,但是呢,龙署长当时很愿意成全这桩事!” 曾毅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还有这段事,道:“庞乃杰应该是结婚了吧?” “他现在的夫人,叫做龙韵宁,不过我从小都叫她龙韵心,你明白了吧?”翟浩辉看着曾毅,话中有话! “美心他小叔家的?”曾毅问到。 翟浩辉点点头,就不再说什么了。 曾毅就明白了翟浩辉今天突然说起这桩往事的原因所在了,重点不在庞乃杰曾经追求过龙美心,美心那样优秀的女孩,如果没人追才是怪事,而在于庞乃杰这个人太可怕了! 正如翟浩辉所讲,庞乃杰的眼里,只有庞家下一代家主之位,为了这个,庞乃杰任何事物都可以放弃,当年他追龙美心,怕也是想借龙家的影响力,来提升自己在庞家地位。只是那时候龙家的大盘子还没定下来,等到龙家确定了要全力扶持龙美心的小叔,庞乃杰立刻调转方向,又去追求龙韵宁了。 这就可怜了龙署长,为了龙家的大局,不但自己要主动让路,临了还被庞乃杰这小子摆了一道,这种奇耻大辱,龙清泉心里岂能不恨。 曾毅就有些明白龙清泉为什么连方南国上门提亲都要拒绝了,除了门户之见的原因外,龙清泉可能也是想争回这口气! “咱们的庞三哥,可比你有头脑多了!”曾毅看着翟浩辉说到,指的是翟浩辉要为笑笑转正的事。 翟浩辉就笑道:“庞三哥也比你滑多了!”说的是曾毅在天和园门口傻站三天的事。 两人都是相视一眼,哈哈而笑,曾毅和翟浩辉都是比较重情义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自然看不惯庞乃杰那种毫无情义可言的行为,只是宦海之内,像庞乃杰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别的我就不说了,老爷子那边,你回到南江之后一定要帮我尽力疏通!要快,我随时都有可能下部队去,这事也拖不起了!”翟浩辉又嘱咐了一遍,他猜不到老爷子的反应会是如何,所以心里不怎么踏实。 曾毅点着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明天我就回了!” 翟浩辉现在也只能指望曾毅,说完这事,他道:“喝酒!今天这顿就当给你践行了,明天你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这人不喜欢送别!” 曾毅笑了笑,道:“等我消息吧!” 两人刚说完话,罗海涛进来了。 他的小女朋友跟在身后,嘴里嘟囔道:“还说不要让我乱跑乱看,你自己倒像个土包子似的,出去看个没完,有什么好看的!” 罗海涛尴尬笑了笑,直奔饭桌,道:“以前来都没怎么转过,今天好好转了转,认认路。”说完,就坐下拿起筷子,道:“倒把自己转饿了,我垫点食!” 曾毅心道世家子就是世家子,就连罗海涛这样浪dàng不羁的人,眼力也是非同一般,这小子是看出翟浩辉有话对自己讲,才带着小女朋友出去避嫌去了。 第397章 回形路 美丽的荣城,被一条清江隔为了两个部分,沿着清江一线,都是荣城比较繁华的地段,沿江修建的江滨路,从来都是车水马龙,就像清江里的水一样,川流不息。 荣城市区之内,有十一座钢筋水泥大桥横跨于清江之上,将两岸又重新联系在了一起,这些桥是荣城的交通中枢,每座桥上每天的车流通过量都非常大。 但也有例外,其中的一座桥,永远都很冷清,在双向四车道的桥面上,每天通过的车子是屈指可数。 曾毅此时就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从京城返回荣城之后,他就直接从机场到了这里,当车子从江滨路拐上大桥之后,会让人有一种错觉,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城市,但回头去看,背后江滨路上的车辆行人,依旧是摩肩擦踵。 这里是清江改向的地方,清江在这里拐出了一道很大的弧线,于是在弧线之内,就形成一块突出的地方。 在这块突出的地方之上,有一座四方八面的古楼,非常醒目,叫做枕江楼,建于千年之前,历经多次修复,至今仍然屹立在江边,伫望守护着清江之水。枕江楼的四周,是一座公园,里面绿树成荫、曲径通幽,枕江楼就位于公园的中心,是荣城市民望江赏水的首选之地。 既然是公园,人流就不会少,而那些车子之所以不愿意来这边,是因为江这边的路,是一条回形路,你进来之后哪儿也去不成,兜上一圈,还得原路返回,住在荣城的人,都来过枕江楼,也都见过这条奇怪的路以前还有人提过意见,认为这条回形路设计得太不合理了,利用率太低,属于是道路资源的极大浪费,然而意见归意见,这条路仍旧雷打不动数十年保持不变,久而久之荣城的人就习惯了。 徐力把车子停在公园的门口,曾毅就推门走了下去,示意徐力不必再跟着自己。 进了公园,曾毅信步穿过竹林面前就出现了一座荷huā池,一条建在水面的走廊弯弯曲曲,通向了荷huā池的〖中〗央。 在荷huā池的〖中〗央有一座八角凉亭,此时里面坐了十多个人,有纳凉的,有聊天的,厅子的〖中〗央有张石桌,有两位老者正在石桌上下棋,旁边站了五六个观棋的,不时指指点点,好心提醒的同时也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张杰雄此时就站在凉亭边留意里面动静的同时,也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弯曲的走廊之上,还站了五六个人有的在拍照,有的钓鱼有的在打电话,但要是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这些人不经意之间流lù出的精悍之气。 看到曾毅走了过来,张杰雄微微领首,便当是打过招呼了。 曾毅也是点点头,便进了凉亭,然后站在石桌旁,充当起了看棋的观众。 “将!”此时翟老大叫一声“车”子直接攻到了对方的底格,哈哈笑道:“大局已定!” 对面的老头,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最后直叹气,看来是回天乏术了,周围观棋的人也都是不住摇头,死棋,救不并了! “愿赌服输,筹码拿来!”翟老的一只大手,直接就伸到了对方的面前。 石桌上放着一顶老式的阳帽,对面的老头拿起帽子,把里面最后一颗鸡蛋交到翟老的手里,然后把帽子往头上一戴,站起来道:“不下了,不下了,今天又是三个蛋!” 翟老笑呵呵把鸡蛋一收,顺手放在脚边的一个篮子里,道:“老刘头,明天还来不来?” 一连有半个月,老刘头每天带三个鸡蛋来公园找翟老下棋,至今是一个回头蛋都没见过,他心疼自己的鸡蛋,但又难得碰上翟老这么一个下棋的高手,手里很是痒痒,想了一想,还是道:“来!” “天天收你的鸡蛋,收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翟老哈哈大笑“顿顿吃鸡蛋,家里的小保姆都给吃伤了!” 老刘头一吹胡子,道:“明天准赢你,你的路子我都琢磨透了!” “不是我说大话,就老刘头你这臭水平,你带几个蛋过来,我就让你连吃几个蛋!”翟老一边笑,一边开始重摆棋盘了,道:“来来来,还有谁下?晚上我准备吃鸡蛋宴,还差几个呢!” 说着,翟老抬头看向那些观棋的人,这一下,就看到了曾毅。 “我来!”有观棋的人立刻表示要参战,等老刘头让出位置,就迫不及待地坐下,和老刘头一样,他也在桌上放下一顶帽子,里面也装了三个鸡蛋,道:“今天来真的,老翟头你不用让我一个马!” “不让也不玩了!”翟老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道:“我得回去了,明天吧!” “老翟头,我这鸡蛋都带来了!”那人不肯放弃,好容易刘老头腾出了位置,现在轮到自己过瘾了,怎么能不玩呢“翟老头,你不会赢了鸡蛋就想跑吧!这可不行,得给大家一个耩本的机会嘛!” 翟老呵呵一笑,指向曾毅,道:“赢你们的鸡蛋太轻松了!看到没,真正的高手来了,我跟高手回家下去!” 凉亭里的人都跟翟老熟悉了,就问道:“老翟头,这个小伙子是谁啊?” 翟老淡淡笑着,道:“是我的孙儿!怎么样,一表人才吧!” 张杰雄一旁听得仔细,他发现翟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颇有几分得意,这就让张杰雄心中吃惊不已,翟老不像是开玩笑,这是没拿曾毅当外人啊! 众人大笑,道:“你这孙儿长得倒是不错,勉强算是一表人才,只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棋的人啊!” “你们就庆幸吧,如果我家小毅下场的话,你们几个就是开个养鸡场,养上一千只老母鸡,那也不够输的!”翟老哈哈大笑,背起手道:“好了好了,我回家去了,你们几个接着玩,明天我还来!” 众人也不过就是在开玩笑,人家孙儿过来看望,自己还真能不放人走吗!说实话众人心里还有些羡慕,人家翟老头这才叫活得有滋味看看自己,儿子孙子都忙着挣钱去了,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着一面,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否则自己也不用跑到公园下棋遛鸟,跟外人聊天解闷啊。 翟老笑着在前走,曾毅在后面提着翟老的篮子,里面装了七八个鸡蛋,是翟老今天缴获的战利品。对于战利品,翟老至今仍然保留着过去的老传统,凡是吃进嘴里的,就绝不会吐出去,哪怕只是个鸡蛋,只要是战利品,就必须统统带回去。 两人一走,刚才盘桓在凉亭四周的便衣也就消失了。 翟老没有出公园。而是向公园深处走去,再穿过一片树林,公园的墙上有一道圆形的小拱门,上面挂了一块牌子:“游客止步!”。门旁有个小岗亭,里面守着两名精壮的汉子守,胳膊上还佩戴着“公园管理员”的红袖标。 穿过这道小拱门,里面还是个小园林,七拐八绕,又穿过了几道门,最后来到一道铁栅门前,门口站的,赫然是一身戎装的卫兵,腰间挎着枪匣,看见翟老,卫兵立正敬礼。 就是天天到公园来散步遛弯的荣城市民,很多人也并不知道公园的深处,竟然还通着这么一处地方。这里是大军区的疗养院,建了有几十年了,有点像是南江省的玉龙山庄,平时只用来接待军中的大首长,里面环境优美、古树参天。一墙之隔,便是最适合观赏清江的枕江楼公园,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正是因为这处疗养院的存在,外面才有了那条奇怪的回形路,那并不是设计时的缺陷,而是有意那样设计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过来打扰这边的清净。而在疗养院内,其实有多个出口可以直通繁华的地方,如果连通的话,回形路立刻就能成为繁忙的交通枢纽,只是为了安全考虑,这些出口平时都是关闭的,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会启用。 翟老到了南江之后,先是去了一趟南云县,然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在公园里还认识了一大帮下棋遛鸟的老哥们,这与他在京城的生活状态,是截然不同的。 “坐!坐!” 翟老进了屋子,就直接朝自己的那张躺椅走了过去,坐在里面休息。 张杰雄去里面端茶,曾毅则拿着篮子,要把里面的鸡蛋收起来。在屋子靠墙的的柜子上,并排摆了三个小筐,曾毅把鸡蛋挨个放进小筐。 翟老的象棋水平是很厉害的,每天出去跟人下棋,一局一颗鸡蛋的彩头,一天总能赢个二十颗左右,然后就放在这三个小筐里,等放满了,就让人送到附近的一所小学去,说是要给小孩子们加顿早餐。老有老乐,这如今也是翟老生活中的一个乐趣。 放好鸡蛋,曾毅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翟老聊天,询问翟老生活中和身体上的一些状况。 问完这些,曾毅道:“浩辉马上要下部队,我这两天去了趟京城。” 翟老微微领首,这事就是他定的,凡是翟家的子孙,那都是要下部队、上战场,这在翟家是铁打的规矩,想要扛过翟家的这杆枪,就更不能例外了。 “浩辉现在的身体状态,下部队是没有问题的!”曾毅说到,其实就是他得出这个结论后,翟老才决定让翟浩辉下去的,现在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好让翟老放心罢了。 翟老便道:“我始终认为,吃点苦对他是有好处的!” “只是,还有个新情况!”曾毅看着翟老,道:“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翟老您一声。” 翟老抬起眼,问道:“说吧,什么情况?”虽然脸上神情不变,翟老的心还是提起几分,心道不会是浩辉的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吧? “浩辉在总参工作期间,一直在跟一位叫做笑笑的姑娘交往,这件事,翟老您知道吗?”曾毅问到。 翟老“唔”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算是正面回应了曾毅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张杰雄,此时眼皮微抬,看了曾毅一眼,随即又把眼皮放下,心道曾毅平时很聪明,今天怎么糊涂了,这件事怎么可以主动提呢! 翟浩辉的身后,随身都跟着护卫,不管干什么,都难以逃得过第三双眼睛,关于笑笑的事,张杰雄是早就知道的,但他从没有主动向翟老说起过这件事!因为毕竟这属于是翟浩辉的隐sī,往大点说,这是翟家自己的家事,即便是作为翟老的心腹,张杰雄也清楚自己的外人身份,他不太方便干预。 只是在翟老过问这方面情况的时候,张杰雄简单提过一句,所以翟老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也仅限于知道有笑笑这个人而已,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 眼下曾毅却主动提了出来,这让张杰雄的心里替曾毅捏了把汗。 诚然,翟老是非常喜欢曾毅的,就在刚才,翟老还当着众人的面,开玩笑说曾毅是自己的孙儿,但是,一码归一码,翟老可以不拿你当外人,但你自己得知道自己的分量,放在这件事情上,尤其还事关翟老的亲孙儿,翟老岂能分出个内外彼此? 一个不好,就要弄巧成拙了。 “我这次去京城,还见到了笑笑!”曾毅此时靠近翟老一些,道:“看她的气色神态,应该是有了!” 声音虽低,张杰雄还是听到了,当时浑身一震,这件事,自己可是不知道啊! 翟老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放下茶杯,问道:“你能确定?” 曾毅点了头,道:“这种事情,我不敢开玩笑的!有没有,从气sè上看,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翟老的眉就沉了下来,坐在躺椅里保持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张杰雄此时不动声sè地从客厅里消失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回避,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不是自己该听的,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片刻之后,翟老问道:“这件事,浩辉知道了吗?” 曾毅就摇头,道:“没有那么明显,是我自己看出来了一些端倪,但浩辉应该还不知道!” 第398章 天气预报 翟老就从躺椅里站了起来,背着手,缓缓地踱到窗户边,盯着外面的竹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曾毅今天说的这个事情,有些突然,在翟老的心里,是对翟浩辉这位独孙寄予了很大期望的,他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翟浩辉的前途,更不希望这件事成为翟浩辉身上的一个污点。只是,向来杀伐果断的翟老,也觉得这件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必须慎重考虑才行! 浩辉是已经病过一次的人了,而上次生病,恰恰就是在感情方面出了问题,现在谁也不清楚,翟浩辉跟这个笑笑之间的感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曾毅站在沙发边等了有两分钟,道:“翟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等一下!” 翟老头也没回,冷冷地叫住了曾毅。 曾毅只好站住了,面sè坦然地看着翟老,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既然已经把事情讲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翟老面向竹林,又沉默了许久,才肃声道:“说说你的看法!”。 曾毅不加任何思索,就道:“翟老,这件事还得您来拿主意!” 在这件事上,跟了翟老很多年的张杰雄,都不敢乱发表什么意见,更别提是曾毅了。谁知道翟老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翟老不同意这件事,那这很可能就是翟家的丑事了。翟家如此隐秘丑事被你戳破,已经是犯了很大的忌讳,你要是敢再冒然发表意见,那就纯属是掂量不出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所以曾毅今天向翟老道破这件事,目的也不是要将翟浩辉的想法传达给翟老,而是要给翟老打一针预防针,是要让翟老知道,很可能即将就有这么一件事情要发生了! 这就像是天气预报,不一定准,但如果能提前知道要下雨,人总是会有所准备的。不要小看这个预报的作用,人有了这个心里预期之后,就会有一种很超然的态度,处理事情会更加从容,考虑问题也会更加全面。如果是仓促面对,人将直接面对的就是抉择,那时候就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了。 就像走在街上,突然开始下雨了,这时候你能选择的,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淋雨,要么躲雨,而无论是淋雨,还是躲雨,都有可能要付出成本与代价。如果提前有这个预期,你就可以在别人仓惶躲雨的时候,从容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伞;或者是选择不出门;或者选择去不下雨的地方;甚至是进行人工阻雨。 翟老现在有了这个预期,就会选择用一种最妥善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也有时间去了解情况和进行对话。曾毅的目的,也正在于此,他可不想看到翟浩辉直接去向翟老摊牌的局面发生,在没有任何心里预期的情况下,翟老会以为这是在逼迫自己做出一个抉择,结局一定不会好。 事实上,能够去做这个预报的人,也只有曾毅了。 因为不管是翟浩辉,还是张杰雄,亦或是别的外人,都不好去向翟老道破这件事,等到他们真的去向翟老讲明这件事,或者事情自己传到翟老耳朵里的时候,其实也就意味着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已经到了必须立刻给予解决的地步了,那才是真正的丑闻爆发,无法收拾了。 而曾毅的身份非常特殊,他不是翟家的人,但也不能算是翟家的外人,于是不用担心事情外lù;虽然不是职业的保健医生,却有医术来做幌子。 这独特的身份,让曾毅成为了一个“气象预报”专家,他发出了预报,只不过是份内的职责,至于这预报准不准,那就看翟老这位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就算不准,那最坏的结局,也就是把曾毅这位预报专家狠狠地骂上两句,训斥其技艺不精、谎报军情。 曾毅的这个办法,让所有的人,甚至包括笑笑在内,都有了很大缓和余地。而且曾毅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还没有资格能代表翟浩辉去跟翟老讲什么条件,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坏。 “我让你讲,你就必须讲!” 翟老喝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事情绝不会像曾毅说的这么简单,以曾毅和浩辉的关系,这小子就算看出端倪,也一定是先去向浩辉预警的。眼下这小子这么讲,只不过是让所有人都能有个台阶下罢了。 曾毅沉默了良久,道:“翟老,我这人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常听人讲,强扭的瓜不甜!” 翟老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好一个“强扭的瓜不甜”啊,虽然曾毅还是没有讲出自己的看法,但翟老已经明白了!他摆摆手,示意曾毅可以离开了。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告辞一声,就出了屋子。 张杰雄此时就站在门口,看到曾毅出来,就微微摇头,示意曾毅今天太冒失了。张杰雄心里很清楚,曾毅讲出这件事后,怕是以后都难以取得翟老的信任了,为上者,谁都不愿意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握在手里。 曾毅笑了笑,脸上依旧是那么坦然,这件事总得有个人来捅破,总不能就看着翟家出丑了吧,何况浩辉待自己如兄弟,他道:“张大哥,我先走了!” 张杰雄点点头,站在那里目视曾毅离开,心里为曾毅惋惜不已。 过了有半个小时,屋里传来翟老的声音:“杰雄!” 张杰雄就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直到翟老的身边。 翟老此时又坐在那张躺椅里了,道:“浩辉跟那个叫做笑笑的姑娘,交往有多久了?” 张杰雄心里一算,道:“正式交往的话,快一年了!但认识很久了,他们是军校的校友,只是那时候浩辉另有所爱……” 翟老就明白了,只是面sè很是不悦,道:“这么讲,他们交往的事,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张杰雄肃立一旁,不敢接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啪!” 翟老大手拍在躺椅扶手上,道:“不像话!” 张杰雄站得更直了,心道曾毅今天可是闯大祸了,不但自己没讨了好,怕是还要连累到翟浩辉啊! “你马上准备,我们今天返回京城!”翟老从躺椅里站了起来,怒不可遏,道:“小孩子不懂事,难道我们翟家一个懂事的都没有吗?岂有此理!” 张杰雄先是一滞,随后“刷”一个立正,道:“是,老首长,我这就去安排!” 翟老的意思,张杰雄已经明白了,他那一句话,是说翟浩辉是小孩子,不怎么懂事,交往这种大事也不通知家里,虽然不合礼节,但尚且有情可原;只是翟家很多人明明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人出面来主持一下,难道是要等着别人来看笑话,说翟家连个懂规矩、懂礼法的人都没有吗! 翟老不一定是在真生气,但意思却很明显了,这是同意了翟浩辉和笑笑的事情,现在回去京城,可能就是要给翟浩辉来主持局面了。 转过身,张杰雄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实在是没想到啊,这种鬼门关都让曾毅给闯了过去,这小子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啊。 曾毅从疗养院出来,直接回了家,准备休息调整一下,明天回管委会上班。 下午的时候,汤卫国急急赶了回来,敲开曾毅的房门,道:“翟老突然回了京城,这件事你知道吗?” 曾毅反问,道:“翟老回京城了?” 汤卫国就盯着曾毅,看曾毅的表情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便道:“是,现在翟老的专机,估计都快降落京城了。翟老在南江住得好好的,现在一句话没有交代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曾毅就知道汤卫国为什么会如此着急跑回家了,一定是翟老的突然离开,让楚振邦和韦长锋这些军区的大首长们心里没有底,于是派汤卫国来自己这里打探消息。曾毅就道:“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军务,需要翟老回京城去主持吧!上午我还去枕江楼看望了翟老,翟老在公园跟别人下棋,赢了一篮子鸡蛋,兴致很高,临走的时候,还吩咐我一定把鸡蛋送到隔壁的小学食堂去。” “真的?”汤卫国问到。 “反正我当时没有看出翟老有要走的意思,翟老对在南江的生活,也很满意!”曾毅说到。 汤卫国就放了心,翟老虽然早就已经退下来了,但影响力仍在,如果军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首长们依旧还是要来咨询翟老的意思,曾毅的这种说法,倒是非常有可能的,只要不是南江方面有什么事情惹恼了翟老,那就行。 “听说你这次去京城,把天和园都给闹翻了?”汤卫国问到。 曾毅直摇头,事情传得还真是快啊,他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别人不清楚,卫国大哥难道不清楚?” 汤卫国笑着挠了挠头,道:“我就说不可能嘛,天和园可不是能闹着玩的地方!这帮狗日的家伙真没见识,竟然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曾毅笑了笑,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那里闹的!卫国大哥放心!” 汤卫国就是这个意思,他可不想曾毅再做这种傻事了,闹不好是要出大麻烦的,他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到南云去看看老爷子,他打好几次电话了。” “小吴山新区正在交接当中,暂时我肯定走不开!”曾毅笑着,他知道汤卫国是担心自己再做傻事,想让自己到南云县去散散心,冷静一下,他道:“回头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解释一下,等这边的事情一有眉目,我就去看望老爷子!” 汤卫国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怕提起龙美心的事,又让曾毅烦恼,便道:“那你休息吧,晚上我回来,咱们喝几杯!” 看汤卫国离开,曾毅负手站在那里,思索着翟老返回京城的事。翟老这次回去,肯定是为了处理翟浩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啊!不过,自己今天捅破事情后,翟老还问了自己的意见,从这个情况看,应该不会是坏事。 曾毅原本还想给翟浩辉打个电话通通气,现在一看,干脆就放弃了。 晚上的时候,翟浩辉的电话反而打了过来,疾声道:“曾毅,老爷子回京城了!” “我知道!”曾毅说到。 “张杰雄打来电话,让我明天去玉泉山见老爷子,说是老爷子还点了笑笑的名字,让她一起过去!”翟浩辉心中没有底,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给老爷子讲的,给我交个底!明天等老爷子问起,我也好有个准备!” 曾毅便笑了,心道翟浩辉真是当局者mí,老爷子既然都让笑笑一起过去,这还不明摆着是什么意思嘛,他道:“你什么都不用准备,见了老爷子,实话实说就是了!” 翟浩辉道:“万一说漏了呢……” “说不漏的!”曾毅呵呵一笑,道:“放心吧!” 翟浩辉听曾毅讲得这么有把握,也只好作罢,其实也对,就算准备得再充分,最后还是看老爷子的意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xìng不如光棍一些。 放下电话,笑笑一旁紧张地得看着翟浩辉,问道:“曾毅怎么讲?” 翟浩辉摇摇头,道:“他说一切顺利!”心里头想着事,翟浩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摇头动作,反而把自己的言不由衷给出卖了。 笑笑神情稍稍一黯,随即又微笑了起来,过去抓住翟浩辉的手,道:“那就好!” 第二天,曾毅到管委会上班,李伟才第一时间过来汇报这几天管委会的重大事项进展。 “……调整工资待遇标准的申请报告,已经送到市里去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批复!”李伟才简单扼要地汇报完毕,把面前的汇报材料一合,还专门强调了一句:“胡市长虽然正在参加学习,但也非常关注这件事,表示会尽全力促成。” 对于李伟才的画蛇添足,曾毅也是无可奈克,道:“这几天李主任辛苦了!” 说完,曾毅直接切入正题,道:“这次出去,我与中办老干局的有关领导接触了一下,在疗养院的建设上,老干局非常重视,要求必须完全按照事先约定的进度如期完工,绝不能拖延耽搁,这一点,李主任要有个清楚的认识!” 李伟才点着头,道:“虽然现在交接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但我们已经开始了第一批的征地工作,争取能够提前开工。” “存在什么困难吗?”曾毅问到。 “第一批征地涉及到的,主要是上吴、下吴、刘家河子三个村,这三个村紧靠着小吴山,根据目前反映上来的情况,上吴和刘家河子两个村的征地工作,基本是顺利的,只有下吴村的情况,稍微有点复杂,但并不影响大局。”李伟才说到。 曾毅一皱眉,道:“你具体说说!” 李伟才本来不想给曾毅添麻烦,但曾毅今天专门强调了一下,他就知道疗养院的建设怕是比自己事先预想的还要紧张一些,便道:“三年前,吴南镇在下吴村搞了一个‘菜篮子’工程,属于是政绩工程,镇里催着村民花钱把蔬菜大棚建好了,但却没有任何后续的措施跟上,结果种出来的菜根本就销不出去。因为得不偿失,不少村民就把大棚有给拆了,重新去种粮食,只是有一部分村民不怎么甘心,所以还保留了自家的蔬菜大棚。” 曾毅“哦”了一声,道:“对于种植经济作物的土地,在征地方面,我们不是有另外的补偿规定吗?” 李伟才点点头,道:“之前因为菜销不出去,当地的农民倒是非常乐意接受征地,有一笔额外的补偿款,总比自己白白拆了强。可奇怪的是,以前销不出去的菜,最近却突然销得很好了,而且菜商给出的收购价格,竟然比市面上同样蔬菜的价格,要高出一半。” 曾毅眉角一抬,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心道这件事可就有点意思了! “好在这些大棚的数量不多,而且不在规划的重点地段内,并不影响疗养院的建设进度,不过我也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弄清楚这个菜商的来历。”李伟才说完,恨恨道:“就是有那么一些人,认不清楚形势!” 曾毅摆了摆手,道:“伟才同志,我们的工作重心是征地,而不是什么菜商、水果商,千万不要被这些人混淆了自己的视线!” 李伟才有些意外,惊愕道:“曾主任的意思,是不追查这件事了?” 曾毅点点头,道:“既然不影响大局,农民又能得到实惠,他们愿意出高价,就让他们搞吧,只当是送给那些菜农的一些征地补偿了!” “曾主任,这样下去,我们征地工作的难度可就……”李伟才不无担忧,如果任由这些人闹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征地工作啊,总不能强行征地吧,曾主任以前可是很反对这样干的啊。 曾毅笑了笑,道:“李主任,我们做基层工作,其实就是在和这些农民打交道,你得始终牢记住一条:千万不要小瞧了农民群众的智慧!” 李伟才看着曾毅,一肚子的疑惑,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看小曾主任这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早有良策了吗? 第399章 干大的 很明显,这次又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比起上次的集体请愿,眼下这事要更加棘手一些。 上次的主要是吴南镇的干部,这些人身在体制,心里毕竟还是有所畏惧的,只要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是不会很顽固的。可菜农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觉得种菜比征地划算,那想让他们痛快把地交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但是,曾毅并不打算去把这些捣鬼的菜商揪出来,因为揪出菜商也并不能解决征地中存在的问题。 很多人都说,农民是最淳朴的,这句话是没错,可淳朴并不是“蠢”朴。同样地里种出来的菜,以前便宜卖都没有人要,现在要征地了,却有人高价抢着买,这里面的道理,农民兄弟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呢!你想拿农民兄弟当炮灰,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用不了几天,农民式的小聪明,就得把这些暗中搞鬼的菜商搞得焦头烂额。 “李主任,从吴南镇交接过来的那笔资金,你是什么打算?”曾毅没有解释李伟才的疑huò,而是突然问起了那笔巨款的事情。 按照李伟才的打算,这笔钱是要作为小吴山新区的先期启动资金,但曾毅这么一问,他立刻就道:“这笔资金的用途,还得曾主任你来定!” 曾毅点了点头,道:“上次你对吴南、吴北两个镇的长寿老人,已经做过调查了,我想知道这两个镇百岁以上的老人,目前有多少。” 李伟才的记xìng很好,稍微一回忆,就道:“有13位!” 话是这么说,李伟才心里却更加纳闷了,小曾主任今天的话题也变换得太快了吧!刚才还在谈征地的事情,一瞬间就到了那笔资金上,现在又开始谈长寿老人,饶是八面灵通的李伟才,此时也觉得有些应付不来,完全就抓不到一个重点和主题啊。 “那九十岁以上的呢?”曾毅又问。 李伟才这次的回答,就显得不那么确定了,道:“好像是一百九十几位吧,具体是197,还是198,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曾毅笑了笑,示意李伟才不必那么紧张,就算记不清楚具体的数字,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他给李伟才递了一杯水,道:“李主任,你是小吴山新区筹备工作的具体执行人,那你说说看,小吴山新区最大的优势和资源是什么?” “当然是青山、绿水,还有一派好风光……”李伟才张嘴就来,只是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想到曾毅刚才问的问题,脑海里就若有所悟,立刻又改口道:“但要说最大的优势资源,还得是那些长寿老人,他们可是我们小吴山新区适宜居住的最有力证明,否则上级部门也不能把疗养院建在我们小吴山。” 李伟才这话并不是瞎说的,他刚才讲的那两个数字,已经很能说明小吴山新区内的长寿情况了。按照医学和统计学上的标准,一个地区之内,如果平均十万人里面有七位百岁老人,一万人里有十位九十岁以上的老人,那么这个地区就可以算是长寿地区了。 而吴南吴北两镇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五万,按照这个标准来计算,只要百岁老人达到4位,九十岁以上老人达到50位,小吴山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长寿之地了,然而不管是百岁,还是九十岁,小吴山的实际情况,都远远超过了标准。 当然,这些统计学上的标准,永远都和实际存在着很大的出入,这一点,曾毅作为专业的医学人士,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现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成功申请到了“长寿之乡”的称号,一方面是因为医学和生活水平的进步,让人的寿命预期确实增长了;但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社会进程当中,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了去大城市生活,新生代的年轻人又都是独生子女,留守在乡下的只有386199部队,也就是fù女、儿童、老人。 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一边是“活力之城”,一边是越来越多的“长寿之乡”,不是长寿老人的数量大面积地增加了,而是老人在一些特定地区人口中的比例,被人为增大了,这可能也是一种具有国情特sè的“城”“乡”差距吧。 如果只以生活在乡下的常住人口来做统计,相信国内能够达到“长寿之乡”标准的乡镇,可能多得都数不过来了。 但是,小吴山的长寿情况,是实实在在的。早在统计之时,曾毅就把这个人口流动的因素考虑进去了,除了有李伟才的统计外,曾毅还通过大军区,做过更为详细的调查。 “长寿老人可以说是我们小吴山新区的一块金字招牌,更是一项极其宝贵的资源,要想把小吴山新区的工作切实做好,我认为首先要做好长寿老人们的工作!”曾毅看着李伟才,问道:“李主任怎么看?” 李伟才就连连点头,道:“我完全赞同曾主任的看法!”李伟才说这话的时候,手心就有些冒汗,心道如此简单明了的一个关系,为什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意识到呢!要是少了这些长寿老人,小吴山新区最大的卖点可就没有了,远的不说,就说星星湖吧,去掉长寿老人这个亮点后,两个项目的在卖点上,几乎就没有任何差别了。 曾毅就道:“在如何做好长寿老人工作这方面,,李主任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一时半会之内,李伟才哪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支吾道:“这些老人最关心的,应该还是养老的问题,我觉得……觉着……” 曾毅笑了笑,道:“不仅仅是养老的问题,农业户口的老人,没有医保、没有退休金、养老没有任何的保障,同时又丧失了劳动能力,本身没有任何收入,全靠儿女们的孝顺,从这点讲,老人还是一个家庭里的经济负担;又因为生活在偏僻的乡下,离群寡居,老人们的生活环境和质量,也是非常差的。” 李伟才的额头上,此时也开始冒汗了,小曾主任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广大乡村里普遍存在的情况,作为家庭顶梁柱的中年一代,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平时辛辛苦苦挣点钱,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除了改善生活条件、攒钱为下一代储备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剩余了,所以用在上一代身上的,就非常稀薄了。 只是曾主任说得也太过于直接了!李伟才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听任何一位领导敢直言“老人是家庭的经济负担”,别的领导嘴上可都在唱着高调:“老人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要保护,要珍惜”,但说完这句,却对老人们的实际困难视若无睹,更不会去关心老人的生活质量如何。 你自己本身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了,那想必生活上是不会有什么困难了吧!这就是其他领导的逻辑。 “曾主任,老人的问题有些复杂……”李伟才说到。 曾毅摆摆手,道:“伟才同志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们两个现在是闭门讨论,不一定会作准。但既然想解决问题,那首先就得正视问题,这是个态度问题,逃避和无视是不可能真正地解决掉问题的。” “是得正视,必须正视!”李伟才附和道。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要跟李主任商议一下!”曾毅看着李伟才,微微笑道:“筹备组得到的这笔意外之财呢,我打算以长寿奖励的方式,发放给小吴山新区内的长寿老人们,只要达到长寿的标准,就都可以领到一笔长寿奖励,达到的标准越高,奖励就越重,李主任觉得如何?” 李伟才心里一琢磨,眼睛就是一亮,道:“这个办法好,既突出了我们小吴山新区养老敬老的主题,又解决了老人们的实际困难,我个人完全赞同!” “既然你也认为好,那就争取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初步的标准,我看就定百岁以上奖励十万,九十岁以上奖励四万!”曾毅说到。 李伟才就点头道:“好,回头我亲自来做这件事!”他心道曾主任好大的手笔,这么一大笔钱意味着什么,不仅老人生前有所养,死后还可以风光大葬,甚至能有点结余,如此一来,老人们可就不是家里的经济负担了,而是一笔真正的财富了,谁不得把自家老人好好孝顺着,以让老人活得更久一些,拿到更多的奖励。 养老敬老,口号喊得再响,也没有这个来得实际,有这么一个长寿奖励的刺jī,小吴山新区内的社会风气,立马都能改观很多。小曾主任这个办法,还颇有一些“鲁国之法”的底蕴呢! 曾毅此时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道:“等章程拿出来后,我看就先在下吴村试点执行吧!” 李伟才恨不得竖起大拇指,来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这种一目了然的帐,那些菜农岂能算不明白!这一下,不用自己去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用自己着急上火地去催了,那些菜农一准就得自己主动把大棚拆掉。 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点,看起来曾主任今天的话是毫无主题,但神奇的是,等你回到原点,却发现原先的困难已经不翼而飞了,曾主任的主题,始终都没有发生过偏离! 长寿奖励的发放,那肯定是有先提条件的,对于阻扰小吴山新区建设的人,就肯定不会在发放之列的!你不拆走大棚,那就看看谁的损失更大吧!谁家里没有一两个老人啊,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现在小吴山新区替你们解决老人的养老问题,哪个更划算,你就自己掂量吧! 而且这么一搞,以后就是再有人暗中捣鬼撬墙角,那也没有用了,除非你能拿出比小曾主任更大的气魄来,把菜农地里的白菜土豆,用金子的价格收走。 李伟才此时终于明白曾毅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农民们其实不糊涂,谁对他好,什么事对他好,谁又是在利用他们,他们的心里都雪亮着呢,只是他们有一个摆脱不掉的毛病,喜欢算计眼前的那点小九九,舍不得看得见的那点蝇头小利,这就是农民式的狡猾。所以跟农民打交道,用强的没用,光讲大道理也是没用的,你得跟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算明白了,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笔账也着实有点大了,从清池区黑来的那笔钱可能一分钱都剩不下,说不定还要再搭进去一些呢,李伟才心里这么想着。 没想到曾毅又道:“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下一步,我们还要把九十岁以下、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也纳入福利范围之内,可能就不能一次xìng奖励,但可以用月月发放养老金的形式进行!” 李伟才大吃一惊,急忙道:“曾主任,小吴山新区可是长寿之乡,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搞的话,人口基数可就太大了,算下来不是个小数字啊,我们高新园区根本就无力负担。再说了,在这方面,市里是有统一的标准,我们不好破例!” “市里的标准,我们一定要遵守!”曾毅笑了笑,道:“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养老金的方式不行,我们还可以用分红、商业保险的形式进行嘛!” 李伟才道:“商业保险的话,农民未必肯参保,如果由小吴山新区代缴的话,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具体的操作方式,还可以再商量,钱的事情呢,由我来想办法!”曾毅说到,“李主任只需要把章程定好就行了!” 李伟才就知道曾毅主意已定,如果换了他,是没有这个魄力敢做这件事的,但从心里讲,他又是支持的,这是件大好事,如果真能执行下去,整个小吴山的百姓,都得死心塌地支持新区的建设! 曾毅是个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彻底的xìng子,他不想做那种沽名钓誉、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很多地方,现在也开始对农业户口的老人发放养老金了,但那个数额,实在是买不到几包盐,而且年龄标准还定得非常高。 人是有寿命预期的,目前国内平均寿命预期是73岁,这就意味着,超过73岁的人会非常少,而且岁数没提高一岁,人数就会呈几何倍数一样减少。但很多地方呢,把农村老人领取养老金和补助的起步年龄,设在了85岁,甚至是九十岁,这已经是意义大于实质了。 “在具体章程定下来之前,这件事就仅限于我们两人知道了。”曾毅说到。 李伟才点头保证,他明白,小曾主任这可不是怕事,而是要让那些暗中搞鬼的菜商,狠狠赔些血本,我不追究你们是谁,但这不代表我不收拾你们! 第400章 早该如此了 下午的时候,曾毅接到了翟浩辉的电话,问道:“情况如何?” “进门就被老爷子一番训斥,而且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训得我到现在都直不起腰来……”翟浩辉叹了口气,情绪不怎么高。 曾毅微微皱眉,心道不应该啊,老爷子既然把笑笑叫上玉泉山,那肯定就是同意这件事了,怎么翟浩辉还会如此丧气呢。 “训完之后,老爷子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翟浩辉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然后语调突然拔起,道:“让我立刻把笑笑的父母接到京城,尽快完婚!” 曾毅就抓着电话,一下站了起来,道:“真的?” “是真的!”翟浩辉哈哈大笑。 曾毅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这跟他的判断是一致的,但听到翟浩辉的确认,他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到了实处,连连道:“恭喜,恭喜,真为你们高兴!” “这还不多亏你的帮忙?”翟浩辉笑着,道:“今天打这个电话,就是正式通知你,你得再来一趟京城,参加我的婚宴!” “你不通知,我也要去的,亲自到场祝贺才有诚意嘛!”曾毅立刻就道,不过又问:“只是,我去参加婚宴合不合适?” “合适!”翟浩辉的语气就非常严肃,道:“在我的婚宴之上,谁都可以不来,但你必须到,必须给我捧这个场!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以翟老的地位和影响力,现在他的嫡孙娶亲,可以想象,到时候这四九城里得有多热闹,除了跟翟家沾亲带故的人之外,中枢首长、军机要员肯定都会亲自到场的,可能还要充当证婚人这一角sè;在京各个部委的一把手,只要能够凑过去,也一定会凑过去的;在外的各方诸侯,可能就没有机会参加了。如此高级别的婚宴,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低于部级的领导,曾毅是怕到时候自己去了,翟浩辉反而不好安排。 但翟浩辉这么讲了,曾毅就肯定要去的,他笑道:“放心吧,我尽快赶过去!” “麻利点!”翟浩辉再次强调。 “放心!”曾毅哈哈笑着,“你就是今天结,我也一定能赶得过去!” 把电话放下,翟浩辉呵呵笑了两声,道:“这小子!” 身后的笑笑问道:“曾毅怎么说的?来不来?” “来!”翟浩辉眉毛一扬,道:“敢不来!还反了他!” 笑笑就淡淡地笑了起来,道:“曾毅能来就好!” 从昨天知道要去玉泉山,笑笑的心里始终都是忐忑不安,一晚上都没睡着。今天到了翟家,翟老黑脸坐在那里,yīn沉得吓人,开口第一句就道:“是不是等我进了棺材,你们才肯告诉我这件事?” 只一句,就把笑笑的心脏吓得差点停止了跳动,翟浩辉也是一脸惨白。 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翟老狂风暴雨一般,把翟浩辉狠狠训斥了一通,两人就站在翟家的客厅里,一动也没敢动,客厅里的空气当时凝重得犹如泰山压顶。 训完之后,翟老才似乎消了气,指着翟浩辉道:“说,这事打算怎么交代?” 事到如今,翟浩辉也没有退路了,一咬牙,他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去,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老爷子的再次雷霆震怒。 谁知翟老此时却轻飘飘来了一句,道:“早该如此了!”说完,翟老的脸上lù出几许慈祥之sè,走到笑笑面前,道:“浩辉这小子太混账,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现在好了,我这个老头子来给你做主!” 事情突然之间,就来了这么一个大转折,等回过神来,笑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在那里喜极而泣,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只是在笑笑的心里,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是因为曾毅是出了很大力气,而且冒了极大的风险。翟浩辉能有这么一位xìng情相投的朋友兼兄弟,确实是非常幸运的事,所以,笑笑希望在自己和翟浩辉的婚宴上,曾毅能前来出席。 曾毅此时也是心情大好,放下电话,就想着自己去京城的时候,要给翟浩辉准备什么样的结婚礼物。 李伟才虽然没有大才,但在领会和执行曾毅意图这点上,向来都是不打折扣的,从曾毅办公室出来,他就驱车赶往下吴村。 下吴村的包村领导,是吴南镇的镇长王爱民,他听说李伟才要过来跟那些不愿意征地的菜农谈话,就把菜农的代表叫了几个过来,站在村委会的门口等着李伟才的到来。 王爱民现在是有些后悔的,自己当时和陈忠华确实小瞧了高新园区的那位年轻主任,觉得小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扛事,随便出点事故就能把他吓尿了,结果就组织大家到清池区去闹,谁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一头不怕虎的小牛犊,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就被一把抄了账本,还被发配到村里蹲点包村,真是苦不堪言。 还是常青常主任有办法,拉走几车土豆白菜,就把局面给控制住了,李伟才今天急匆匆过来,肯定是着急上火了。 果然,李伟才到的时候,脸sè很不好,面对王爱民的热情,也没有什么兴致应付,随便敷衍两句,就进了村委会的会议室。 王爱民心中更得意了,李伟才这都已经气急败坏了,看来是没有什么好的招数了。 “……这次征地,也是为了要把我们的小吴山建设得更好……但偏偏就是有些人,他不想让我们过得好,周围好几个村,地都差不多,种的菜也一样,为什么别的村就卖不出去?”李伟才语重心长地看着几位菜农代表,“大家可要提高警惕啊,不要上了某些人的当,错过了建设小吴山的大好机会!” 王爱民看李伟才一番长论,全是空话套话,实在的没有一句,便道:“李主任讲得没错,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为了眼前的这一点小利,就中了别人的圈套陷阱!” 李伟才看了一眼王爱民,心道这小子还是很有一套的,故意提“小利”二字,这完全切中了菜农的心思,圈套陷阱我们没有看到,但小利确实切切实实拿到了,在菜农耳中,这完全就是一句反话。看来王爱民对下面这些老百姓的想法和行为,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惜的是,王爱民看不清楚大形势,昏了头。 李伟才清了一下嗓子,补充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之后大伙好好想一想!一定要相信政府,政府是不会欺骗大家的!” 王爱民拿起杯子喝水,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李伟才太可恶了,这也是句反话,当时鼓动村民大搞菜篮子工程的,就有王爱民一份功劳,可最后菜农有没有获益,在座的菜农最清楚。 几个菜农代表听到李伟才的话,站起来就走,在大家眼里,李伟才和王爱民都是当官的,是一路货,肚子里全装坏水,一个是坑你没商量,另外一个是光会耍嘴皮,想一分钱不花,就把菜地征走,哪有这么美的事。 不过,李伟才的话还是让大家有所触动的,这卖菜的生意肯定做不长,那个菜商也肯定是有问题,反正自己回去抓点紧,趁着有这么一个大脑袋昏了头在高价收菜,自己多卖一些,钱赚到兜里才是真的。 第二天,下吴村的情况就有些变化了,前几天,那些菜农大棚里产出的菜,勉强能装满一车,可今天车子一连跑了三趟,都没有拉完。 到了第三天,这个数字就到了五车,等再过两天,就变成了十车。 这一下,菜商就不乐意了,这不是糊弄鬼嘛,就你们那几个大棚,放个卫星撑死也就能装一车半。当下就起了纠纷,菜商要求派自己的人进大棚亲自采摘,由菜农采摘的蔬菜,一律不收购。 菜农也是一步不让,我摘了你就得收走,要进大棚自己摘也可以,但那得签长期的收购合同,而且是高价收购,先交一年定金。 吵吵闹闹到了天黑,菜商才同意先拉走一半的菜,剩下的一半,明天再来拉。 李伟才得到消息之后,笑得嘴都合不住,心道还是曾主任厉害啊,这真正的招数都还没使出来呢,那边菜商就已经先被菜农给搞得招架不住了。 小吴山新区的事情千头万绪,曾毅此时却不得不因为翟浩辉的婚礼,再次来到京城。 下飞机之后,就看不远的停机坪上趴了一辆军的车子,一位身着军装年轻的少尉站在舷梯下面,看到曾毅走下来,就问道:“是南江来的曾毅首长吧?” 曾毅笑了,道:“我是曾毅,不过可不是什么首长。” 年轻的少尉就道:“我奉命前来接机,车子就在那边!” “辛苦你了!”曾毅就跟着少尉上了车。 车子出了机场,没有去玉泉山,而是直奔京西饭店。在少尉的带领下,曾毅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少尉今天的任务,只是把曾毅送到京西饭店,帮曾毅把行李搬进房间,少尉就告辞离开了。 曾毅在房里稍作洗漱,他估计这会工夫翟浩辉肯定正在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情,怕是也没有时间见自己,于是就盘算着自己这次在京城期间的日程安排,翟家办婚礼,肯定有很多人张罗,也用不着曾毅去帮忙搭手。 正想着呢,房间传来敲门的声,曾毅起身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了一对中年夫fù,两人都是一身军装。 “请问你们找谁?”曾毅问到。 中年男子的肩上扛着两杠两星,是位中校,他朝曾毅伸出大手,笑道:“你就是曾毅吧?你好!” 第401章 大舅哥 曾毅看夏言冰夫妇有些紧张,当下就开着玩笑,道:“当医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是做不来的,我没有那个金刚钻,所以就找了个天下最容易的事情做。” 夏言冰呵呵笑着,心道曾毅这人很有意思,随便一句玩笑话,也是带着典故的。 清末的重臣李鸿章曾经说过:“这天下最容易做的事,就是当官了,倘使这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太不中用了!”。曾毅的这个玩笑,便是出自这里。不过,夏言冰可不觉得官有那么好做,倘若是当个昏官、庸官、贪官,确实很容易,但要想当个好官、当个有作为的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曾毅这个人长得眉清目亮,看起来并不是个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的人啊! “古人讲:不为良相,便为名医。可见这做官和行医之间,是有相通之处的,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嘛!”夏言冰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要说这两件事哪个更容易一些,我觉得应该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曾毅就笑了起来,以前他就用“良相名医都是治病救人”的道理,来回答过翟老,不过这个夏言冰说话也很有水平,曾毅开玩笑,说当官是最容易的事,而夏言冰却讲“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其实就是转了个弯,夸曾毅是个心志坚定,胸怀抱负的人。 夏言冰夫妇都是技术出身的军人,讲起话来还是比较自在的,三人坐在屋里闲聊,气氛很是融洽,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晚饭就在京西饭店吃的,曾毅是晚辈,这顿饭当然是他请客。 吃过饭,翟浩辉和笑笑出现了。翟家娶亲可不是一桩小事,这几天两人都在忙着筹备的事情,大情小节都要考虑到;而且现役军官结婚,该走的手续也必须走到,婚事比较仓促,所以从早到晚,两人都是忙得晕头转向。今天是因为曾毅到了,所以两人才抽空过来一趟,等会还是要再回玉泉山的。 “你们聊着,我到那边去看新闻,老习惯了!” 夏言冰笑呵呵站起身,吃过饭,他又端着茶杯过来跟曾毅聊天来了,在医学这个事情上,他跟曾毅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不过,他现在还不是能很自如地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婿,总觉得有些压力,所以看翟浩辉出现,他寒暄几句,就选择了回自己的房间。 “爸,我陪你过去!”笑笑就帮自己父亲捧着茶杯,向曾毅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翟浩辉和曾毅看着他们进了隔壁房间,才回到屋里坐下。 屋里也没有外人了,翟浩辉坐下之后,就道:“曾毅,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意思很明显,这次的情义,我翟浩辉肯定是记下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没这么严重,老爷子其实是个很开明的人,换了谁去讲,他肯定都会同意的,是你想多了!” 翟浩辉可不这么认为,作为老爷子身边的贴身随从,张杰雄应该是最了解老爷子心思的人,可在这件事上,张杰雄也不敢去跟老爷子开口。他笑道:“给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跟老爷子讲的?” 这件事翟浩辉很好奇,但当时连张杰雄都不在场,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老爷子和曾毅才知道了。 过去的事,曾毅不想再提了,说多了,倒像自己要邀功请赏似的,曾毅生来就不是这么个性格,他道:“万军首长当年的婚事,好像也是老爷子做主的吧!” 翟浩辉就微微颔首,他的母亲其实也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教师,按照那个年代的择偶观,女性都喜欢嫁给英雄军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翟万军,面对翟万军这样扛枪打过仗、在死人堆打过无数滚的杀神,自然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后来两人在翟老的做主之下结了婚。 “所以说,老爷子并不是一个门户观念很深重的人。”曾毅笑了笑,道:“这次的选择是你自己做出的,以后的路,可能要更难走一些了!” 翟浩辉又点了点头,是啊,自己作为翟家唯一的嫡亲子弟,本来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这次选择了没什么背景的笑笑,以后还是要靠自己来打拼啊。 对方直接道出曾毅的名字,这让曾毅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伸出手,道:“你好,请问你是……” “在下夏言冰!”中校笑着跟曾毅握手,有力而热情,道:“这位是我的爱人柳薇,我们常听笑笑说起你的。” 曾毅就明白这两人是谁了,赶紧把门让开,笑道:“原来是夏叔叔、柳阿姨,你们快请进,进来坐!” 到屋里坐下,夏言冰的大手在腿上摩挲了一下,笑道:“以前只是闻名,今天一见,才知道曾主任果然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啊。” 曾毅就道:“夏叔叔言重了,我跟浩辉、笑笑是一辈,你喊我曾毅、小曾、小毅就行了。” 夏言冰呵呵一笑,他自己也觉得喊着别扭,于是道:“那我就喊你小曾了?” “就喊小曾!”曾毅去给夏言冰夫妇拿了两瓶水,然后问道:“夏叔叔和柳阿姨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到了有两天了!”夏言冰说到。 柳薇一想,也附和道:“是前天下午到的!” 这次到京城,对于夏言冰夫妇来说,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之前他们只是听女儿笑笑提起,说是交了个男朋友,但始终没有见过真人,就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了。直到前两天院校领导亲自到家里通知,他们才意识到女儿交的这位男朋友,可能不是一般人。 接到通知的同时,接他们进京的车子就已经等在了楼下,夫妻俩什么也没准备,带着一头雾水就被拉到了京城,然后被安排住在京西饭店。 当天晚上,一个平时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才能看见的大人物——总政治部的副主任,亲自来到京西饭店,是来为夏言冰夫妇的女儿说媒的。 夫妻两人的脑子,当时就全乱了,完全没了主意,稀里糊涂之中,就按照总政主任的意思,把婚事给定了下来,婚礼的时间,就安排在了几天之后。 等总政主任满意离开,夏言冰夫妇终于是见到了笑笑,从笑笑的口中,他们这才知道自己的亲家,竟然是军内鼎鼎有名的翟家,而自己的未来女婿,就是素有军内“定海神针”之称的翟老的独苗嫡孙。 来到京城的这两天,夫妇两人就待在京西饭店,哪儿也没敢去,花了两天的时间,他们也没有把这个事实给消化掉,至今仍像是在做梦一样,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翟家攀上亲啊。 笑笑给夏言冰夫妇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告诉他们曾毅很快就要来到京城,夫妇两个就一直听着曾毅这间房的动静,刚才他们听到这边似乎是有动静,就过来敲门拜访,他们知道,这才是自己家闺女的真正媒人。 曾毅陪着夏言冰夫妇在屋里聊天,言谈之间,才知道自己竟然跟夏言冰还是同行,夏言冰是军医大的神经科专家,是名副其实的军医;而夏言冰的夫人柳薇,则是某军事研究院的研究员,今年刚提了少校;再加上军校出身的笑笑,这其实也是个军人之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曾毅笑了起来,道:“笑笑和浩辉的婚事,是把翟家和夏家这两个军人家庭给结合在了一起,以后可就是文武齐全了啊!” 夏言冰一想,心道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翟家的人全是扛枪的,而自己家全是搞技术的,笑笑和浩辉的结婚,不就是文武双全嘛。他哈哈一笑,道:“小曾你说得太对了,太有意思了,等以后笑笑他们有了孩子,我一定建议他们起名要带个‘斌’字!” 斌,就是文武双全的意思了,夏言冰让曾毅这么一提,兴致大起,都想到给下一代的事情上去了。 旁边的柳薇就轻轻拽了一下夏言冰的袖子,然后咳嗽了一声,她这是在提醒自己的丈夫,不要高兴得昏了头,就信口开河,以后就算笑笑有了孩子,那也是翟家的孩子,给孩子起名这种事情,只要有翟老在,别人哪能插得上嘴啊。 夏言冰一怔,随即就回过神来,尴尬笑道:“说远了!说远了!对了,小曾你怎么不继续走医学的路子,我听笑笑讲,你的医术可是非常高明的啊!” 曾毅此时关心问道:“等结完婚,你就要下部队去了,具体去哪支部队,现在定了吗?” 翟浩辉就道:“这个还得看老爷子的安排!” 曾毅就微微摇头,拿起杯子坐在那里喝水,不再说话了。 这个奇怪的表情和动作,把翟浩辉给弄懵了,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翟浩辉的眼界也是相当不凡的,想到曾毅刚才突然提起了自己父亲当年的婚事,他稍稍一琢磨,心中顿时一凛,全都明白了。曾毅这是在提醒自己: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要靠自己去踩,下部队的事,你得自己主动一些才行啊! 说起来,翟家每一位子弟的婚事,都是老爷子亲自把关并做主的,但仔细一分析,其实在每件婚事上,老爷子的心思都有所不同。 当年,翟家将门三虎子,最被老爷子看重的,便是翟浩辉的父亲翟万军,那人是天生的杀神,最有翟老的风范,所以被视为是翟家毫无争议的接班人,可惜英年早逝,这才由翟万林接了班。 翟老给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翟万军,安排了一桩毫无背景的亲事;而在翟万林那里,却是联姻了龙家,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向来,军方的地位都是非常超然的,有着自己独立的体系,在老爷子的眼里,翟万军是天生的杀神军人,敢闯敢打,就算没有任何外力的借助,翟万军也能凭着自己的能耐,从下面一步步杀上来的;而翟万林就稍稍逊了一些,要想顺利上位,少不得要借助于外力。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老爷子的安排是非常英明睿智的。 现如今,翟万林在军内的影响力,远不如当年的老爷子;而翟浩辉的能耐,似乎也无法超越当年的翟万军。翟浩辉又选择了笑笑,这就是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这也正是曾毅为什么说翟浩辉以后的路要更难走了。 但曾毅也给翟浩辉指出了一条路,那就是主动跳出去,自己选择一条血路突围! 翟浩辉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当年自己父亲的婚事,确实是老爷子欣然接受并且同意的,但情况却不像曾毅口中说得那么简单。 那时候,翟万军是直接带着人就到了老爷子面前,很干脆地扔下一句:“这是我翟万军要娶的女人,你是我老子,我带她来给你看,但你同意我娶,你不同意我也娶!就这样!” 要知道,当时翟老已经是军内当之无愧的军神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讲话的,可翟万军就敢。 偏偏翟老听了之后,还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大笑着道:“没错,是老子的种!滚吧,去办手续,老子我同意了!” 曾毅今天的提醒,让翟浩辉不但认清了自己脚下现在的路,而且发现比起父亲翟万军,自己目前所欠缺的一种军人魄力。正如老爷子常讲:“将有三忘,何患无胜!”,作为翟家的军人,首先要忘记自己是翟家的子弟,而要记得自己只是个军人。 翟浩辉发现,自己当时没有再争取曾毅跟自己下部队,实在是个极大的错误,这小子的眼光格局都要高人一等,不管去了哪里,都能闯出一番事业的。 不过,翟浩辉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道:“这次婚礼之上,你就算是笑笑娘家的人吧!” 曾毅笑着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来嘛,我很乐意给你当这个大舅哥啊!” 翟浩辉哈哈大笑,也不生气,他这么安排也是用心良苦,曾毅出了这么大的力,要是不把曾毅请到婚礼上露露脸,实在是说不过去。在婚礼上,只有一方人是不用论级别地位,也可以坐到高堂之上的,那就是笑笑的娘家人。 曾毅脑子灵活、人面又广,待人接物也很有水平,这么安排,也是免得夏言冰夫妇到时候见了许多大人物,就失了方寸而产生尴尬。 “暂且让你占点便宜吧!”翟浩辉笑着拿起杯子,道:“等美心回来,咱们看看谁占便宜!” 曾毅呵呵一笑,一脸的无奈,翟浩辉比龙美心同岁,但要大上那么一点点。 第402章 时代变了 翟浩辉的婚礼,就安排在了玉泉山的翟宅举行,这是翟老的意思,就在自己家里举行,如此一来,能把很多不必要的人给挡在了山下。翟老不想办得太隆重,在宾客方面,除了翟家的亲属外,翟老也只是邀请了自己的几位老朋友过来。 一大早,来接夏言冰夫fù的车子就到了京西饭店门口,曾毅陪着夏言冰夫fù出门,两人今天依旧穿着军装,只是换了一身新的,曾毅则是一身正装,像是要去出席招商引资大会。 到了楼下,一位少校军官打了个敬礼,然后拉开了车门。 夏言冰立时感慨,翟家的司机都跟自己爱人是一个级别的,要知道很多人到了退伍,都评不上少校呢,他心里也不知道女儿的这桩婚事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要是早知道翟浩辉的身份,夏言冰觉得自己一定会有所犹豫,甚至会阻止的,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夏言冰不知道,今天的接亲的车子,还只是翟万林副总长的座驾,翟老自己的那辆老红旗座驾,可是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开出来了,那车要是出来,就想低调都难了。 车子载上三人,直奔玉泉山而去。 张杰雄此时就等在玉泉山脚下,负责迎接夏言冰夫fù。少将恭迎中校,这种事情,也只有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才会发生,毕竟是办婚宴,礼节最大,就高不就低,夏言冰作为翟家的亲家,从这个角度讲,夏言冰今天和翟万林平起平坐的。 曾毅远远看到张杰雄,就向夏言冰夫fù介绍道:“前面的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张杰雄少将,他人很好,就是不喜言笑。” 夏言冰就点了点,心里有底了,赶紧先把车窗放下,等车子在岗哨前停好,他就要推门下车。 张杰雄此时上前几步,一把按住车门,然后向车里的夏言冰夫fù敬了礼,道:“时间紧,咱们先进去,首长们都在等着了!” 说完,也不容夏言冰反对,张杰雄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直接递给了负责警卫的少校。 即便是张杰雄自己就是警卫局的领导,负责警卫的少校还是黑着脸,走到车前放下身子看了看车里的众人,跟手中那份军委办公厅文件上的照片仔细对比了几遍,然后才招手示意放行,又朝张杰雄敬了礼,道:“首长,职责所在,请你理解!” 张杰雄还了个军礼,也不多说,上了自己的车子,就在前带路。这玉泉山上住的都是什么人,张杰雄心里最清楚,可不是只有翟老一位首长,除了首长本人外,其余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都得接受检查,谁也不能例外。 幸亏曾毅提前讲了张杰雄这人的特点,否则夏言冰还真要以为翟家不待见自己这位亲家呢,他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看着周围的明岗暗哨,不禁心中暗惊,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曾毅来过很多次了,他知道,今天这个检查的力度,可以说是放了水呢,一定是警卫局的人知道翟家今天要办喜宴。 车子穿过几道岗哨,就到了山上,快到翟家的时候,曾毅看到翟万林夫fù站在路口,身后还有翟浩辉,以及翟家的几位小字辈人物,于是就赶紧道:“翟万林副总长出来迎了!” 夏言冰早从曾毅的口中,得知翟浩辉的父亲翟万军很早就去世了,今天翟家出面负责为翟浩辉操持的人物,很可能是翟万林,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只是翟万林夫fù亲自到路口迎接,还是把夏言冰给吓了一跳。 张杰雄的车子到了距离翟万林夫fù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超过张杰雄的车子,也停在了路边。 曾毅下车,帮夏言冰夫fù打开车门,道:“夏叔叔,刘阿姨,到地方了!” 夏言冰看到翟万林肩上那三颗褶褶生辉的金星,心里就有些发慌,他以前见过最大的将领,也就是自己学院的校长,是少将级别,可少将在翟家,也只有到山下领路的份,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敬军礼呢,还是握手。 “是言冰吧!”翟万林此时微微笑着,等夏言冰夫fù快到面前,就上前半步,主动伸出了手,道:“路上辛苦了!” 夏言冰这才有些回过神,还是按照军人的标准礼节,先敬了个军礼,然后就快速伸出双手,握住翟万林的手,道:“翟总长,你好!”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叫什么总长了。我叫你言冰,你就叫我万林吧!”翟万林爽声笑着,道:“来,进屋说话!” 翟万林的夫人,此时也跟夏言冰的爱人握住手寒暄,一行人就朝翟宅的方向走去。 翟浩辉见过夏言冰和柳薇,就跟在四位长辈的后面,和曾毅一起往里面走,一边低声还跟曾毅不时交流,道:“下部队的事,我跟老爷子谈了,这次可能要去海军!” 曾毅笑着,心道翟浩辉这个选择,肯定会大受翟老的支持。虽说在三军之内,目前还是以陆军为重,但随着经济的发展、综合国力的提升,国防的情势也是会随之而变的。现在是和平年代,很难有斩获军功的机会,陆军之内,又是人才济济、将星云集,翟浩辉如果去陆军部队发展,虽有翟家的支持,但将来升迁的时候,肯定会面临军功不足、威望不足的尴尬局面。 但去海军的话,情况就会有所不同,我们国家虽说海域领土比陆地领土的面积要大了很多倍,但因为海军起步晚,实力不足,致使海域领土被很多国家觊觎垂涎,纠纷不断,远的不说,钓鱼岛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南沙、西沙,甚至都成了一些小国的后花园。 如果翟浩辉能够扎根海军,踏踏实实走出一条科技强军的路子,为我军锤炼出一支决战决胜的水师队伍,那将来的影响力,至少就不会在今天的翟万林之下了。 这也是老爷子退休之前的未竟心愿,每次看到周边小丑国跳出来狐假虎威,老爷子能气得好几天都不去下棋。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翟浩辉的这个选择,让曾毅觉得很高兴,如果去陆军,翟浩辉就算无法达到很高的高度,但一个少将还是轻而易举能被收入囊中的,但翟浩辉却选择了去海军,这是真正军人的抉择,在现在的环境下,发展海军难度可是最大的、内外的阻力也是最大的。 距离路口五十米的地方,就是翟宅了,今天特意做了一番喜庆的装扮,大门口还贴上了纳娶迎新的红sè对联。 进了屋子,翟老端坐于前,可能是翟浩辉的主动抉择让翟老意外高兴,他今天的气sè看起来格外好,已经超出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范畴。 夏言冰在翟万林的引领下到了翟老面前,心情有些jī动,这可是传说中的战神啊,他腰杆tǐng得笔直,打了个敬礼,关切问道:“老将军,您老的身体都好吧!” “好,好!”翟老声音洪亮,爽朗一笑,就指着旁边的沙发,道:“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坐,坐吧!” 等众人坐下,翟老就问了夏言冰的一些实际情况,顺便也是了解下面院校和科研机构的运转。 没有聊两句,张杰雄就进来通知,翟浩辉的外公到了,翟万林就领着翟浩辉又出去迎接了。 翟万军去世后,他的夫人也在翟浩辉一岁多的时候,也因为患上免疫系统疾病,随即病逝了,曾毅曾经翻过翟浩辉母亲的病历,经过仔细的分析和论证,曾毅认为是翟万军的去世对翟浩辉母亲的打击太大了,忧伤过度,所以才会得了不治之症。 这也是翟浩辉和曾毅尤其投缘的一个原因,两人都是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都是在爷爷的抚养下长大的。 不过翟浩辉的外公一家,却也因为这个原因,基本上没沾上翟家什么光,家里最大的一位领导,好像是京城某个区的教育局局长。 随后,翟家的一些至亲和旁系,也都陆续到达,宽敞的客厅就显得拥挤了,一些资历不够的人,就主动到其它会客厅去坐了,彼此寒暄着。 龙清泉和夫人罗瑾瑜也过来了,他们也算是翟浩辉的长辈,晚辈大喜,长辈自然也要过来给予祝福。只是一下车,龙清泉的脸sè就变得极度难堪。 巧不巧,在他们前面到达的,正好是庞乃杰,以及庞乃杰的老婆龙韵宁。 两人赶紧过来,向龙清泉打了招呼,道:“大伯!” 按血缘关系来讲,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比与翟家的关系要亲近了很多,龙清泉可是龙韵宁的大伯,和龙韵宁的父亲那也是亲兄弟,可庞乃杰的这句大伯,却差点让龙清泉当场就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哼!”龙清泉没给庞乃杰任何好脸sè,就那么冷哼了一声,不过他对自己的侄女龙韵宁,还是不错的,关心道:“韵心,在下面还都习惯吧!” 龙韵宁也知道自己大伯不待见庞乃杰,简单寒暄两句,就让龙清泉先进屋。 龙清泉也没客气,背起手朝屋里走了过去,心道早知道会碰到庞乃杰这个孙子货,自己今天绝不会过来这里的。 等一进屋,龙清泉的脸sè就更难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曾毅,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两个人,竟然同时都在翟家出现了。 曾毅也看到龙清泉了,但面sè却是极度坦然,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至于龙清泉是什么想法,对自己又是什么看法,曾毅根本就不在乎,他也没打算龙清泉能一下就看得起自己。 龙清泉是有涵养的,他笑着上前,就到了翟老的身边,“翟老,我向您道喜来了!” “是清泉啊,还让你大老远过来一趟!”翟老笑着,“有心了!” “浩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能不到呢!”龙清泉笑着道。 翟老微微颔首,道:“记得浩辉小时候,最喜欢去你那里找美心玩,这一转眼,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 “是啊!”龙清泉附和着,“翟老可是没少为他们操心,现在好了,您老可以享几天清福了。” “我记得浩辉和美心好像是同岁吧!”翟老此时盯着龙清泉,道:“美心的婚事,你也要抓点紧啊!” 龙清泉就道:“我们也着急,但孩子说是要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这不,嫌我们说得多了,就到国外躲清闲去了!真是女大不由爹,只能由着她了!” “时代不同了啊!”翟老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 龙清泉的脸sè就微微涨红,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翟老这是句反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长辈在儿女的事情上也没有什么权威了;但实际却是在说,时代不同了,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要去插手了。 这正是翟老说话的高明之处,平淡无奇之中,给龙清泉提了个醒。 “是啊,时代不同了!” 龙清泉附和了一句,他也没有什么好回答的了,离开翟老这里,又去跟翟万林等人去寒暄。 这玉泉山上,还住了很多领导,大家知道翟老家里有喜事,自然也要过来道喜,再加上几位老同志过来了,正前的大客厅就真的人满为患了,除去必要的人,大家都一起去了后面。 后面有一间厅,比前面的面积还要大了许多,此时摆了很多张椅子。 众人进了这里,看似是随意落座,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有三个很明显的圈子:翟家几位有实力的至亲旁系、包括龙清泉这内,这属于是第一个圈子;没有实力,但有辈分的,这是第二个圈子,包括了夏言冰、以及翟浩辉的外公一家;第三个圈子,属于是年轻一代,不怎么讲究什么圈子与实力,胆大的还在厅里随意走动,忙着拓展自己的结交范围。 其实按照礼节,今天到场的很多人,只要送上祝福即可,是不会真的留下来吃酒的,但此时谁也没有着急走,就是最想离开的龙清泉,也没有离开。大家坐在里面聊天的同时,还在仔细听着着外面的动静。 曾毅稍稍一琢磨,也就了然了,以翟老的地位和影响力,就算再怎么想低调地办这个婚宴,怕是也难以低调,这些人坐在这里,都是在等着更大分量的人物出现。 第403章 小兔崽子 庞乃杰是现场最活跃的一个,与年轻一辈的人挨个在打着招呼,很快就到了曾毅这里,道:“曾老弟,我们又见面了”。 “三哥,我来给你介招”。曾毅就热情地向庞乃杰介招了夏言冰夫妇。 庞乃杰以晚辈之礼,向夏言冰夫fù鞠躬,道:“乃杰见过夏叔叔、刘阿姨,我向你们道喜了”。 夏言冰夫fù已经提前从曾毅口中,对翟家这些个至亲旁系的脉络有所了解了,曾毅一介招,他们就对上号了,于是跟庞乃杰在那里寒脸关切。 龙清泉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忿忿,果然是一路货sè啊,这两个王八蛋,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搅在一起了。 庞乃杰客套了一会,临走对曾毅道:“上次就说要请曾老弟聚一聚,可惜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今天趁着浩辉的大喜事,人也都齐全,晚上三哥做东,请大家好好聚一聚,曾老弟务必赏光啊”。 曾毅就道:“三哥做东,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官场上最多的就是庞乃杰这种人,如果曾毅连庞乃杰这种官场人杰都不屑于交往,容不下,那也就不用混什么官场了。 庞乃杰对曾毅的豪爽痛快很是满意,笑着在曾毅胳膊上轻轻一拍,道:“那晚上见”。说完,他又走向前面长辈的那一圈,向长辈们都见礼打招呼去了。 等庞乃杰离开,夏言冰就低声道:“这个庞乃杰很不简单啊”。 曾毅笑了笑,何止是夏言冰,所有见过庞乃杰的人,都夸他不简单这也正是庞乃杰的厉害之处,不管心中看不看得起你,但表面至少是把折贵结交的姿态给做足了,曾毅只是道:“夏叔叔的眼光也不简单啊”。 夏言冰呵呵一笑,其实在场的这些年轻世家子弟,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只是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这一比较高低优劣立刻就出来了。 众人在里面坐了没有多久,就听外面有了动静,然后有人进来,道:“军委的几位首长过来了”。 大家一听都站了起来,一同往外走但秩序却是井然有序,毫不紊乱,大家等的就是这个。 到了前面的大厅一看,翟老也正要站起来到门口处迎接,而翟万林和翟浩辉,则代表翟老,已经赶到山下去迎接了。 走出屋子,屋外四周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这是提前过来负责安全工作的警卫团战士。三军统帅一起出动,这安全工作岂能马虎有眼尖的甚至看到在远处的树林子,还隐藏着全身mí彩的装甲车。 过了一小会,就看一列车队从山下疾驶而来。 车队停下,翟万林就从前面的引导车下来快走几步,打开了后面那辆红旗轿车的车门。 “恭喜翟娄”。 车上下来一人身着中山装,老远就朝翟老拱手道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总〖书〗记、也是军委〖主〗席沈敬国同志。 在后面车上的,便是军委第一副〖主〗席、然后第二副〖主〗席、第三翟老此时站在小楼门前,等沈敬国上前,便握住沈敬国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道:“敬国同志,你太重感情了”。 等其他军委首长向翟老送上恭贺之意,大家便返回屋里,翟老和现任的军委首长围坐一趟,而刚才坐在后面厅里的人,就只能站在一旁了,中间还隔着警卫局的便衣护卫。 曾毅陪着夏言冰夫fù站在人群的最后,并没有往前挤的意思,其实也根本挤不过去,人太多了,曾毅站的地方,半只脚都已经踏进后面那间厅了。 夏言冰的神sè微微红涨,明显有些jī动,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女儿的婚事,竟然会把三军统帅都给一齐惊动了。 曾毅心里倒是明白,这种场面并不是所有老同志都能有的,像翟老一样退居二线的老将军,是有很大一批的,但可曾见过其他人也有这份荣光啊? 说到底,老将军虽多,但并不是每一个老将军,都能像翟老这样年高德劭啊。那些靠着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而坐上高位的人,等到他本人一旦退休,影响力也就随之消失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不变的铁律,任谁都不可能把某个位置坐到天荒地老去,但只有品质这样的东西,却可以隽永不朽。 翟老无疑是做到了这一点,他在军内的威望,可不是因为他曾经也担任过军委副〖主〗席,而是他无愧于自己的军人身份。 几位军委首长陪着翟老聊了一会,就要切入正题,举行翟浩辉的结婚仪式,按照惯例,自然是由沈敬国来担任证婚人。 正在翟家的人要准备操持婚礼的时候,一位肩上扛着三颗金星的上将快步走到沈敬国身边,低声道:“首长,有几位老同志从戴河赶了过来,现在已经到山下了,老人家也来了”。 声音虽小,几位军委首长却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当下就在沈敬国的带领下,一起站了起来,陪着翟老一起出门迎接。 这个消息,也把在场的所有人给震动了,要知道老人家自从退居二线之后,可就很少出来lù面了。 刚到门口,车队就到达了。 “荣泰啊,我不请自到,来沾沾喜气,你不会舍不得一杯喜再吧”。 老人家岁数大了,但精神不错,在身后几位老同志的陪同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放眼如今,能够直呼“荣泰,。二字的,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翟老立刻迎了上去,握住老人家的手,声音有些jī动,道:“老首长,本来是不想惊扰您老人家,没成想您却亲自来了,这让荣泰我说什么好呢,………”。 老人家非常豁达不容翟老说这些客气的话,就道:“今天的正主呢,怎么我没看着啊”。 翟老就朝翟浩辉招手“浩辉,会上前谢谢你成爷爷”。 翟浩辉上前,敬了个军礼然后鞠躬,道:“成爷爷您好”。 老人家显得很是高兴,一侧脸,对翟老道:“荣泰啊,当年的万军我记得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好啊,好啊翟家有后”。 几位军委的首长,此时也上前跟老人家打招呼,老人家微微领首,道:“今天我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喝一杯喜酒!” 毕竟很多年没有lù面了,老人家也怕自己这一出面,会让人有别的想法。 翟家的后院,搭起一个进行婚礼仪式的场子,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摆放了几排椅子。然后前方有一片空地。婚礼开始举行,翟浩辉和笑笑站在前面,由沈敬国同志这位证婚人宣读了征婚词,前后不到十分钟,仪式便结束了,很有军人的风格,简单干脆。 按照之前的计划…。几位现任的军委首长,是打算结婚仪式结束就要返回的,但老人家突然出现,并且说了要喝一杯喜酒,大家就没法走了,这必须要陪同的,等婚礼结束,也就一同坐到了婚宴的桌子前。 今天能来这么多领导和老同志,翟家事先也没有想到,准备的婚宴就有些不够,好在张杰雄在老人家出现的那一刻,就马上开始张罗。 只是空间的问题实在是没有办法解决,最后就在门外的草坪上,临时摆了几张婚宴的桌子,年轻一代的,全都坐到门外草坪上去了。 坐下之后,庞乃杰扫了一圈,没有在外面的几张桌子上发现曾毅,他就有些意外,等回头望屋内一看,他就吃惊了,心道这个曾毅倒不是一般地聪明啊,竟然混到翟家亲家的那桌去了,紧靠着老首长那一桌。 庞乃杰来之前,可是准备了好几套方案的,想在沈敬国同志面前lù个脸的,奈何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没成想,曾毅这个外人,倒是占了个近水楼台,看来这人不光是手下有硬功夫,这软功夫也是一流啊。 龙清泉倒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他被安排和曾毅坐在了同一桌,也不知道张杰雄是故意这样安排的,曾毅大闹天和园的事情,在四九城几乎是人人皆知了。 当然,这样的安排并不委屈龙清泉,因为同桌的,还有翟万山这位翟家的正牌子弟。 上首那桌,自然坐的是老同志一行,由翟老和沈敬国作陪:次首一桌,是军委的几位领导,由翟万林作陪,至于翟浩辉,都没有坐的位置,他的任务,是挨个给到场的长辈亲朋敬酒答谢。 大家坐定之后,婚宴便开始了。 徐大炮徐老坐好之后,觉得凳子有些不舒服,往后挪凳子的时候一回身,就正正看到曾毅,当时一竖眉,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看到老子都不吭声,坐在那里装什么蒜”。 曾毅就急忙站了起来,朝着徐老一鞠躬,道:“老将军,您好”。 曾毅倒是想跟几位老首长打招呼,奈何压根就轮不到他,还有警卫局的人时刻盯在一旁。 徐老的这一嗓子,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人人纳闷,看位子,那年轻人应该是翟家亲家一方的人,但翟家的这位亲家,据说可没有什么背景啊,怎么会有人跟徐老认识呢。听徐老这么讲,应该还很熟才对,熟悉徐大炮徐老xìng格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相熟的人,徐大炮都懒得骂你。 龙清泉此时也是非常吃惊,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大炮,人家小娃娃好生坐在那里,又没招惹你,你发的是哪门子火啊”。乔文德乔老此时呵呵笑着,他本来是在戴河消夏的,今天大家一起过来,就是因为在陪着老人家打牌的时候,偶然提起了这事,于是老人家临时提议,让大家一起过来沾沾喜气。 “看见这小兔崽子我就生气,说好要送我酒的,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上门,你说可恨不可恨”。徐老犹自骂了一句,然后才坐了下去。 曾毅又朝乔老拱手欠身,乔老只是微微笑着领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这个细节,仍旧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老人家此时笑道:“还有人敢欠你徐大炮的酒,稀罕,稀罕,我是不信的”。 乔老坐得比较靠近老人家,便向老人家讲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随后,老人家的视线就朝曾毅这边看了过来,在曾毅脸上停留了足有三秒,然后点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是那位酸辣汤小同志嘛”。 这一下,全场皆惊,听老人家的意思,竟然也是早就知道这位年轻人的,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龙清泉也是大大意外,想不到,实在想不到,这个小小的郎中,竟然会被如此多的老同志熟知了解,他再看曾毅,心里便有些复杂。 徐老的这一磉子,只是个插曲,屋内很快恢复到正题。 曾毅坐在那里,心中有所触动,他很明白,徐老的那一嗓子,绝不是偶然,因为酒自己早就送给徐老了。记得自己请徐老吃夜市的时候,徐老把表给了自己,当时就透lù出要找机会推荐自己的意思,今天徐老当场骂自己,可能就是应的就是这题吧,是要让自己在很多大领导面前lù个脸。 不过,让曾毅感触更深的,则是老人家的厉害支持,徐老只是喊一嗓子,老人家便明白徐老的意图了,所以才说了“我是不信的”。,但是呢,老人家还是故意让徐老给得逞了。 由此曾毅又想到今天这个婚礼,老人家的资历之高无人能及,就连翟老都得称呼其为老首长,按说翟浩辉这么一个小辈人物的婚礼,老人家是不会过来参加的,但老人家来了,而且过来的原因,老人家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就交代清楚了:“当年的万军,我记得就是这么一个样子”。 这句话,好像是在夸赞翟浩辉有乃父之风,是虎父无犬子,但其实细细一琢磨,这话里面,却是老人家他重情重义的情怀。 像翟老一样的开国元勋,数不胜数。元勋的后代子弟中,也有遭了劫难的,或没于那场大风bō之中,或没于权斗之中,像翟万军战死沙场的元勋之后,可谓少之又少,一只巴掌也数得少来。要不是翟万军还留下了翟浩辉这个遗腹子,满门铁血悍将的翟家,可能就要绝了后。 今天,翟家的独苗嫡孙大婚,老人家以高龄之身亲自过来捧场,捧的不是翟浩辉,而是翟家的这种悍不畏死的军风。同时,老人家也是在以这种方式,对付出生命代价的翟家做一种补偿吧,别人的场,我可以不捧,但翟家的场,我必须捧! 第404章 大嘴巴子 婚宴开始,翟浩辉带着笑笑向到场的宾客敬酒。 老人家那一桌,都是些老同志,大半都被各自的保健组大夫下了禁酒令,自然是不可能喝酒的了,翟浩辉自己敬了三杯,老同志颌首笑纳,这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 第二桌,翟浩辉同样是敬了三杯,军委的首长端起酒杯,浅尝辄止,意思到了就行,现任的领导为了避嫌,轻易是不会坐在谁的婚宴上喝酒的,今天因为老人家的关系,大家集体坐下来喝酒吃饭,这都是破倒了。 到了第三桌,就随意一些了,但这桌毕竟也都是长辈,不可能欺负晚辈,于是还是按照之前的办法,翟浩辉喝三杯,大家一起陪着喝一杯。 翟浩辉喝酒,笑笑就负责给大家倒酒,到了曾毅这里,笑笑给曾毅倒满了三杯,道:“曾毅,这几天辛苦你了,劳苦功劳,多喝几杯才行啊!” 张杰雄就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道曾毅这次绝对是赚到了。今天老人家和军委的几位首长一起过来棒场,其实也就意味着翟浩辉的前途大大看好,曾毅在成全翟浩辉婚事上,虽说是冒了点风险,但风险越大,就意味着人情越大,翟浩辉又岂能不把曾毅的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如果翟浩辉将来顺利接了翟家的班,那笑笑就算是下一代的翟家主母了,对于普通出身的笑笑来说,她最感激的就是曾毅了,这一点,从笑笑刚才倒酒劝酒的举止之,就看得出来了。不止是笑笑本人,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得感激曾毅。 没有曾毅的仗义疏通,能不能有这个孩手怕是都很难说啊,而现在呢,这孩子一旦降生,就是翟家第四代的嫡亲骨血了。 能让翟家两代都记着这份人情除了曾毅,还有别人吗? 张杰雄也是到了此时,才想明白这一点,哪怕曾毅就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老爷子被老爷子冷落了,那也会是暂时的,等将来翟浩辉实力充足,执掌翟家,肯定还会再吹重用曾毅。 不过,即便是想明白这一点,张杰雄也知道就算重新来过一次,自己也绝不可能主动去捅破这件事的。因为这件事只有曾毅才能去做曾毅那种独特的身份不是别人想有就能拥有的! 其他人离开翟家,就什么也没有了,而曾毅离开翟家,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哪怕重新去行医,也会是一代名医。 敬完这桌,翟浩辉又去了外面,外面这些年轻的子弟此时心思都不在喝酒上面,一个个琢磨着怎么寻找机会能在首长面前露个脸,当然他们也不敢真的让翟浩辉喝高了,今天刚场的首长太多了。 翟浩辉敬完一圈酒,老人家看看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告辞,要下山去了。现场的军委首长,就跟着一起告辞,要送老人家下山。 今天的婚宴,也就算是到此结束了,大人物都走了,谁还好意思再坐下继续吃,于是一条长龙就朝山下驶去,出了山门,各自分道扬镀。 曾毅当然还是送夏言冰大妇回京西饭店。 到了饭店,夏言冰道:“小曾,婚礼结束了,明天我们也就该回去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感谢的话夏叔也就不提了,太见外!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就到夏叔那里去,夏叔和你刘阿姨一定是盛情款待。” “这都是应该做的!”曾毅笑着,道:“如果夏叔叔和刘阿姨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到南江去,现在这个待节,南江的风景正好。” 夏言冰直摆手,道:“不了,这已经是很打搅你了,可不能再耽误你的正事了!” 曾毅又邀请了几句,但夏言冰主意已定,曾毅也就只好作罢。 下午庞乃杰又专门打来电话,说了晚上聚会的地点和时间,让曾毅一定要去参加。 这件事是曾毅早就答应了的,自然不能反悔,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出发了,他也不知道晚上还有谁到,也就没做什么准备,只是按照自已的老习惯,临走时带上了两瓶好酒。 庞乃杰安排的地方,叫做吉祥饭店,名字虽俗,但规格却实在不低,金碧辉煌,清一色古代皇家风格,听说是这个饭店是京城某位很有实力的公子办的,所以生意非常好,进来出去的客人,也都是很有能耐的人物。 曾毅的脚刚踏进吉祥饭店,就有大堂经理迎了上来,大概看曾毅有些眼生,就笑着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是庞先生订的位子!”曾毅说到。 大堂经理立刻就道:“贵宾您请这边走,庞先生订的是吉祥如意厅,我带您过去!” 吉祥如意厅是吉祥饭店最大的一个包间,推门进去,曾毅目测一下,这个厅至少有两百个平方,怕是人坐在里面讲话,都要有回声,而且装修十分奢华。顾宪坤的清江饭店,在南江省绝对算是首屈一指了,可跟眼前这个比,又差了何止是一大截啊。 厅内只有庞乃杰,此刻正在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聊天,看到曾毅,庞乃杰就站了起来,笑道:“曾老弟太赏脸了!” 曾毅也没想到自己会来得这么早,笑着道:“三哥相召,哪能怠慢,唯恐来得慢啊!” 庞乃杰哈哈大笑,一伸手,道:“来,来来,快请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京城夫名鼎鼎的齐少! 曾毅就走了过去,道:“久仰,久仰,早就听说过齐少的大名了!” 齐少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仍旧坐在那里,并没有抬起半点的意思。他很清楚,这种聚会,来得最早的,一般都是分量最轻的人,再说了,在京城这地面上,但凡有点头面的人物,自己全都认得,这个姓曾的完全不认识嘛。 庞乃杰就道:“齐少,这位曾老弟可不是几人呐是浩辉的铁杆兄弟,你一定得认识认识!” 那位齐少就有点意外,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翟浩辉的铁杆那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只是他之前已经失礼,现在再抬起,例显得自己势力了,当下就拍了拍身旁沙发的扶手,道:“原来是曾老弟,不是外人,快坐快坐我让你给你沏杯好荼!”说着作势欲起。 曾毅哪能不明白这位齐少的意思,当下道:“叫茶这种事,哪能麻烦齐少呢!真不用客气了!” 齐少也就顺势又把按在了沙发里,问道:“曾老弟以前很少在京城走动吧?”一句话,便把刚才的失礼给化解掉了。 曾毅点了点头,道:“我在南江工作,平时很少能到京城来!” “以后可要常来啊!”齐少笑呵呵道了一声,然后就站了起来道:“我那边还有点事,你们聊着!”说完,也不等庞乃杰客气便迈步踱了出去。 等齐少走后,庞乃杰邀请曾毅一起坐下,道:“曾老弟,这位齐少的来头,你大概也知道一些吧?” 曾毅道:“猜到世些,但不敢确定!” 庞乃杰就微微颌首,道:“老齐家的,在京城这个地面上,齐少可是很有影响力啊,有什么办不成的事,让他一调节,说不定就办成了,而且和浩辉一样,也是个独苗,所以呢,这派头大一点,那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到这里,庞乃杰话头一转,呵呵笑道:“今天在浩辉的婚礼上,曾老弟你可是大大地露了脸,以后的前途可是一片光亮啊,三哥向你道喜了!” 庞乃杰这话是有所暗指的,齐少这么重量级的人物,我毫不犹豫就给你引见了,但你曾老弟有这么多硬扎的关系,却藏着掖着不肯交底,实在就有点说不过去,以后咱们两个还是要互通有无才好嘛! 曾毅就笑着道:“三哥,不瞒你说,我的老本行是保健医生,运气好,给老首长们治好了几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庞乃杰笑而不语,他已经对曾毅的底细调查过了,曾毅确实没对自已说谎,他就是个保健医生,和老首长们的关系,也是在执行保健任务结平的,可曾毅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保健医生啊,有哪个保健医生,能坐在翟家的婚宴席上? “曾老弟不光是医术精湛,这搞经济也是一把好手啊,那个平海集团的项目,可是西部这些年来引入的最大一笔高科技项目了!”庞乃杰呵呵笑着,“说实话,三哥我是打心里佩服,佩服得还有点嫉妒了呢!” “三哥说笑了,那只是运气好而已!”曾毅笑着摆手,“反倒是三哥,你在平山市搞经济、抓民生,成绩是有口皆碑的,这次升任常务副市长,也是众望所归!” 庞乃杰叹子口气,道:“难啊,这年头想办点实实在在的事,太难了。这一点,想必曾老弟也是身有体会的。” 曾毅点头,庞乃杰的话半真半假,曾毅一时也捉摸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平山市最近也成立了个开发区,千头万绪,工作进展很慢,回头我让他们到曾老弟那里去取取经,学习学习!”庞乃杰看着曾毅,“曾毅这次可不能藏私啊,否则我一定亲自到南江去!” 曾毅就明白庞乃杰的意思了,这绕来绕去,还是那个主题,大家应该真心结交,有什么门路,可不能藏私,他道:“三哥派人过来,那就是看得起我,我怎么能藏私呢,只要不嫌弃,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庞乃杰今天的目的也就在这里,只要把结交的意思传达到了,也就行了,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有其他人来了,大部分都是今天婚宴上见过的,不过这些人对曾毅,就不像庞乃杰那么热情了。 曾毅也不在意,不痛不痒地打着招呼,今天这个婚宴,翟浩辉是最大的受益者,其次是翟万林,两人前程看好,自然就有人要惆怅了。翟浩辉这位正牌子弟受到众多老首长的肯定,对于那想出头的旁系子弟来说,就是大大的坏事了! 对于曾毅这个人出了大力的家伙,他们自然是看不惯了,没有当场开打都算是好脾气了。 如果不是曾毅多管闲事的话,翟浩辉和笑笑这么再暗交往下去,说不定就要出丑,到时候自已的机会可就来了。可惜啊就因为这个王八蛋横插一手,坏了大家的好事! 徐明侠也来了,进来看到曾毅,脸色就不怎么自然,他那只被曾毅整脱臼的手,可是找了不少人,才用手法给复了位,现在还有些不怎么得力呢。 “徐少你好!”曾毅又伸出了手。 徐明侠稍作犹豫就迎了上去不伸手,例显得自己胆怯了,老子宁可再被你弄掉一次,也丢不起这人。 双手一握,上下一晃动,徐明侠就感觉自己的手微微一声轻响,随即还不怎么得力的手,就舒服了好多。 感觉到曾毅传达来的善意,徐明侠的黑脸也就不好再绷下去了,笑得很不自然,道:“又见到曾主任了!” 人员到齐,大家就一起入席,到场的人其实不少,但坐到那张超级巨无霸的饭桌前,就显得零零散散了。 庞乃杰这个人很会带动气氛,在他一波又一波的提议下,这顿饭吃得很是欢庆,有几个人还喝得有些高了。 饭桌除了喝酒吃饭,就是讲笑话了,有人喜欢讲荤段子,有人喜欢讲趣事,借此来带动气氛,拉近彼此的关系。 罗海涛很少参加这种聚会,事先没有准备,所以轮到他讲的时候,这小子憋了半天,才讲了在学校里泡妞的一件糗事,事情本身并不好笑,但大家被罗海涛本身给逗笑了,因为谁都听得出来,这糗事一定是罗海涛自己干出来 “海涛讲的这个事情很有趣嘛,让我想起了昨天自已碰到的一件真事,我给大家讲讲!” 有人接过了罗海涛的话茬,大家看过去,发现是翟浩辉二伯翟万山夫人娘家的一个侄子,叫做孙友胜,如今是京城某区房管局的局长,实实在在的油水部门,权力不小。 孙友胜扫了一圈,把大家的胃口吊足,道:“在我管理的那一片,有个算是比较大的小区,昨天闹出个奇怪的事,小区的物业和保安,自己成立了业主委员会,还选了业主委员会的领导。你说这事荒唐不荒唐,保安和物业,那是业主雇来为自已服务的,现在可例好,保安在小区毫无寸业,却成业主了,这长工都骑到地主头上去了。 昨天小区的业主把官司打到局里,搞得我哭笑不得啊!” 故事讲完,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笑,反而把视线投向了曾毅。 听话要听音,孙友胜嘴里的那个骑到地主头上的长工,可不就是指曾毅吗,曾毅这个保健医生,职责就是负责翟老的身体健康,结果却插手要管翟家自己的家事,真是岂有此理啊,奴才还能替主子做主了! 庞乃杰顿时脸色不悦,这个孙友胜,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已这个酒宴,是我庞乃杰张罗的,你们自己家的事,非得要到这里来讲,让老子下不了台嘛! 罗海涛是站在曾毅这边的,脸色忿忿,当下就要拍桌子,马匹的,真拿自已当个人物了,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姓孙还是姓翟。罗海涛可是不怕孙友胜的! 曾毅一把按住罗海涛,示意这小子不要总是莽撞行事,然后看着大家,呵呵笑了一声,道:“今天在座的诸位,大多都是公职人员,是人民的公仆,孙局长讲的这件事,很有意义,值得我们反思啊。” 孙友胜当即脸色一变,心道坏事了,曾毅这小子实在狡猾,一个偷换概念,就把自己给弄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去了!本来是讽刺曾毅的,结果变成了讽刺大家身为公职人员,却把自己凌驾于人民之上。 试问,在座的这些公仆,有几个是把自己当成了人民的仆人,真心真意为人民服务的? 庞乃杰眼睛一亮,这个曾毅实在了得啊,轻描淡写就把这个尴尬给化解掉了,非但如此,还反将了孙友胜一军,让孙友胜下不了台了。 “是啊,是啊,我们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得吸取教训啊!” 孙友胜说这话的是,牙都咬得嘎嘎响,他吃了哑巴亏,也只能认了,不然还要怎样,难道真跳出来撕破脸皮,说我孙友胜骂的不是别人,就是你曾毅,这未免就显得太没有风度了。 曾毅淡淡一笑,道:“孙局长这个事情,让我也想起了一件趣事啊!” 大家心一凛,心道完了,曾毅这小子可不好惹啊,怕是孙友胜要吃大瘪了。 “前段时间,白阳市有一处坟地需要拆迁,于是很多年都没人光顾的荒坟,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有儿子给老子扫坟的,有孙子给爷爷扫坟的,还有侄子个叔伯扫坟的。”曾毅此时看着孙友胜,道:“只有一处坟比较奇怪,来了几个侄子,说是给姑姑扫坟的,你说荒唐不荒唐!” 这一下,不光是孙友胜,在场很多人的脸,立时全都紫得发黑。 庞乃杰差点没笑出来,心道曾毅这人的嘴巴也着实太狠毒了一些,这简直是剜某些人的心啊! 以前女皇武则天立储,原本想立自已的侄子武承嗣,结果大臣狄仁杰讲了一句话,他说我见得事情多了,但从没见过有侄子能给自己姑姑扫坟的,自古也没有这个事。于是武则天又改立自己的儿子,也因为如此,后来的李氏皇帝,依旧把武则天尊奉在祖庙之,陵寝得以保存至今。 曾毅把这个典故拿到这里,是在告诉某些人,只要翟浩辉在,翟家这杆枪,就轮不到你们来扛,你们蹦醚得再欢,那也是白蹦醚,徒增笑料罢了! 太狠了! 庞乃杰实在没想到,曾毅会当众发飓,打了孙友胜这么大的一个巴掌! 第405章 置换 饭局很快也就散了,因为孙友胜等人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庞乃杰把曾毅送到楼下,道:“曾老弟,什么时候返回南江?” “明天就回了,家里一摊子事!”曾毅笑着道。 庞乃杰笑着拍拍曾毅的胳膊“那我们就此分别了,明天我也要返回平山市了,回去之后,我会派人与曾老弟联系的。” 曾毅知道这是说派参观团来白阳市考察的事情,便道:“好的,我们翘首期盼,欢迎平山市的兄弟单位前来参观指导!” 庞乃杰看着曾毅登车离去,依旧背手站在那里,心里有不少的想法,今天这个聚会,让庞乃杰有颇多感慨,和自己一样出身的世家子弟,从小接受熏陶,往往自视甚高,觉得以自己的能耐那绝对能够横着走天下了。殊不知,有些寻常出身的人,水平眼界都不在你之下的,今天孙友胜等人,就结结实实栽了个大跟头,被曾毅拿起刀子剜了心,临走还又补了一刀:“为了那一点补偿款,有些人是什么丑事都能做得出来啊!” 一句话,把那个故率给一笔带过,让孙友胜等人恨得牙根痒痒,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前几天收拾徐明侠,还是今天收拾孙友胜,曾毅都是没有一丁点的手软,毫不留情面,而且收拾完之后,还让你找不回场子,这就是一种本事了,不是谁都可以办得到的!试问换一个人再去把徐明侠的胳膊卸了,你看后果会是什么! 徐明侠和孙友胜犯的都是同一个错误,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冒然发难,最后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曾毅根本就不在你们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不受你们的节制,向这样的人发难,后果原本就难以预料。 这也是曾毅今天为什么要当众打孙友胜这一耳光的原因,人家曾毅并不算是你们翟家的人而且多次对翟家有恩,你却骂曾毅是自家的奴才,曾毅不发飚才怪,今天当场没有再卸谁的胳膊,都算是看在翟老的面子上了。这一巴掌,就是要让你们睁开眼看明白我曾毅到底是谁,而且打了也白打反正你们的手,也伸不到南江去。 只是曾毅的这把软刀子,却比卸了孙友胜的胳膊,还要让孙友胜更难堪简直是颜面无存,最后的一丝体面也被曾毅给打落在地狠狠踩了几脚。 庞乃杰突然叹了口气,返身又慢慢踱进吉祥饭店,有曾毅这么一个家伙挡在前面,翟浩辉可以说是太幸运了,一个曾毅,就能抵得过一百个孙友胜。 第二天,送走夏言冰夫fù,曾毅就返回了南江,小吴山新区的事情千头万绪,他也可不能在京城多待。 上午刚到管委会有人进来通报:“曾主任大军区有位领导来了,要见称!” 曾毅就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刚出门就看到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大校从楼梯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少校军官。 “张部长你好!”曾毅就迎了上去,伸出双手“有什么事,你派人通知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实在是让我惶恐啊!” 张少白哈哈一笑,道:“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没到曾主任的办公室坐坐呢,今天顺路,我就过来看看!” “张部长快请进!”曾毅抬手笑道:“不知道你要来,什么准备也没有做,让你笑话了!” “说得是什么话,曾主任事务繁忙,是我打扰了才是!”张少白爽声笑着,就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那位少校没有进来,只是站在了门口。 曾毅给张少白道了杯茶,道:“关于疗养院建设的事情,我正要去向张部长汇报呢!” 张少白摆摆手,笑道:“什么汇报不汇报的,曾老弟,这里没什么外人,就不用搞这套官样文章了,咱们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还是那句话,商量着办!” 曾毅笑了笑,心道徐老在翟浩辉婚宴上的那一嗓子,果然是威力不小,眼前这位张少白大校,是大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主要负责卫勤保障,疗养院的建设就在张少白的管辖范围之内,据说张少白是有些背景的,不过可能是旁系子弟,所以才混了个后勤,没有进入作战部队。 曾毅跟张少白这段时间打了不少交道,张少白的态度,只能说是支持,但和曾毅的关系,还没到谈兄论弟的地步呢,今天主动上门,估计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吧。 要知道,这些部队的军头们脾气大得很,以往疗养院的事情,都是曾毅去找张少白,而且不一定去一次就能见到,像今天张少白这样娄动上门,还是让曾毅有些吃惊的。 “不管是省里,还是市里,对于疗养院的建设都是大力支持,目前疗养院的征地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了,随时可以建设。”曾毅就到办公桌里拿出一份文件,是第一期征地的进度情况。 张少白把文件收下了,但没有去看,而是笑呵呵问道:“听说下面有些人不老实,故意捣乱来着?“曾毅就道:“哪一次征地,不得出点幺蛾子,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张部长放心,在疗养院建设用地上,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曾老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太见外了!”张少白笑着点起一支烟,道:“要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就交给我来出面嘛,这帮家伙,我看不抽上几鞭子,他们的皮就会痒痒!” “如果真需要部队出面,我一定会开这个口的!”曾毅笑道。 “这就对了嘛!”张少白笑着,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跟自己打了许久交道的曾毅,背后竟然还通着天,当初接到通知,要在小吴山建设疗养院,张少白只当是一件正常的任务才完成的,上级重点强调了张少白就重点来抓,但张少白并不知道疗养院的关键环节,竟然会在曾毅身上。 这次翟浩辉婚宴上的事情一出,就有人来向张少白打听曾毅的情况了,张少白这才上了心,一mō清楚才发现自己眼huā得厉害,这么粗壮的一根天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往近了讲,曾毅跟韦副司令员有着一层关系:远的讲,翟老在南江期间,曾毅竟然经常出入枕江楼疗养院。但不管远近,这都娄自己必须结交的人物。 琢磨着曾毅应该从京城回来了,张少白就主动上门来了。 “曾老弟以前在南云县干过吧?”张少白可不是蠢货。虽然这次上门的目的很明确,但怎么入手,还是有讲究的。 曾毅点点头,道:“来白阳之前,我在南云县干招商局的局长。” “那我就算是找对人了!”张少白哈哈一笑“有件事,得曾老弟帮忙张罗啊!” 曾毅已经想到是什么事了,不过还是道:“张部长请说,只要帮得上忙,我肯定不会推辞。” “这个将军茶很受老首长们的喜爱,当初军区采购的时候,预料不足,这牟额度就定得低了一些,现在搞得我们后勤部的人很是头疼,就这么点茶叶末子,你说给谁不给谁,谁都得罪不起啊!”张少白看着曾毅“曾老弟在南云县干过,这方面肯定有熟人,额度的事情,还要你帮忙疏通一下,最少要再提高两成才行,算是帮张大哥一个忙!” “张大哥都开口了,我还能推辞吗!这件事我来联系!”曾毅笑了笑,心道张少白有点意思啊,这件事明明他自己就能搞定,偏偏来找自己,白送自己一个人情,不可否认,这是拉近关系的一个好手段啊。 “我就知道,曾老弟是不会薄我这个面子的!”张少白看曾毅答应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说完这件事,张少白就切入正题,谈疗养院建设的事,这件事,上面最近又催了一次,张少被也不敢马虎大意,他很清楚,疗养院怕是有大首长要住,而且很可能这位大首长还是曾毅请来的,这一点,是张少白这两天才意识到的。 六小吴山上的别墅,只给军区分七套,这是不是有点少了啊!”张少白看着曾毅,笑道:“怎么着,曾老弟也要给我解决十套才行,不然张大哥我哪有面子回去交差啊!“六小吴山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僧多粥少,中办和总参也都是这个数,再多我实在拿不出来!”曾毅苦笑道。 张少白一竖眉,瞪眼道:“别人的事我不管,我的十套,曾老弟必须给我解决!” 曾毅摇摇头,斟酌了一会,道:“我想想办法吧!” 张少白就又笑了起来“放心,我是不会让曾老弟你吃亏的!山下疗养院的建设用地方面,这价格我们可以商量!”张少白也知道曾毅的这个小吴山新区不好搞,上面只给了曾毅建设疗养院的征地补偿款,还有一小部分配套建设资金,但曾毅要做一个新区,这里面缺的可不是一丁半点的钱啊,曾毅现在根本就是手无分文,所以张少白愿意在大军区疗养院的用地方面,稍稍给曾毅解决点资金。 曾毅就看着张少白,问道:“张大哥,山下的这个疗养院,你那边大概需要多少地?” 张少白琢磨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道:“最少得这个数,你们规划上对于林地的覆盖面积要求比较高,再加上不能建设很高的楼,最后可能还要超出这个数字吧。” “即便是按照四百亩来计算,那也需要一大笔资金啊!”曾毅看着张少白“据我所知,大军区的军费开支一向都不是很宽裕。” 张少白点了点头,一时不明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便道:“土地款,再加上建设费,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不过部里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曾毅就道:“我倒有个想法,可以替军区省下一大笔的开支!” 张少白眼睛一亮,说实话,这笔资金确实让部里很头疼,部队上采购武器装备的钱,每年都不够呢,现在要建这么一座大的疗养院,还真是有些吃力的,为了保障疗养院的建设进度,部队的预算是改了又改,改得不少人头发都掉了一大堆。 “曾老弟,你说说看!“张少白侧过身按着沙发扶手,问着曾毅。 “枕江楼的那座疗养院,建了有几十年了吧?”曾毅问到。 张少白就明白了,曾毅打的是枕江楼疗养院的主意,胆子不小, 胃口也大得惊人,他道:“你的意思是……” “那座疗养院建的比较早,其实里面的建筑设施,都已经落伍了,只剩下一个环境优美了,据我所知,除了前段时间翟老入住外,疗养院已经空置了一年多,很少有老首长去住,是不是?”曾毅问到。 张少白嗯哼了一声,曾毅说的,确实是事情,疗养院虽然闲着,但后勤保障还得跟上,每年开销都不是个小数字。 “我觉得我们可以来个土地置换!”曾毅看着张少白,道:“既然要建新的疗养院,索xìng就把整个疗养院的体系都搬迁过来嘛。枕江楼那边空出来的土地,可以拿到这边来置换,一亩换两亩,我给你解决七百亩用地,要建新的,就建个一流的嘛,勉勉强强到时候谁也不满意!” “曾老弟说得有些道理,只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啊”张少白摊开手。 “枕江楼那边的土地经过规划招拍之后,所得的收益,一半归新疗养院,或者由我们代建其中一部分也可以!”曾毅又抛出一条重磅yòuhuò。 张少白心里一划…算,觉得这生意倒不是不能做,枕江楼的地段在整个荣城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放在军区的手里,就一文钱都不值,上面有规定,军队不得进行任何经营xìng的项目,每年军区还得专门拿出一笔钱,来进行修缮维护,得不偿失。如果交还给地方的话,又只能按照地面的价格,交还给荣城市,这种赔本的买卖,部队当然不干,以前荣城市也提了几次,但都给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如果按照曾毅所说的土地置换方式来进行的话,就好办多了,而且是一举两得,新的旧的一起都解决了,还要省下预算的一半。 “山上的别墅,我可以按照张大哥说的那个数来办!”曾毅又加了一条。 张少白一咬牙,道:“这件事,我回头打个报告上去,至于成不成,就得看上面如何决定了。” 第406章 反复 一辆黑色的轿车,匆匆进了高新园区管委会的大院。 陈忠华和王爱民从车上下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下车后两人什么话也没讲,低头就朝楼上走去。 办公室就位于楼道口,方便观察进出的人,里面的工作人员明明看到两人过来了,但谁也没出来招呼,只当是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上楼到了李伟才办公室的门口,对视一眼,就由陈忠华抬起手,颤巍巍地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是李伟才不在办公室,陈忠华和王爱民的面色,就显得更加忧虑了。 两人也没有走,就站在门口等着李伟才,外面的太阳慢慢大了起来,楼道里没有冷气,热得厉害,陈忠华和王爱民都是有些发福的人,脸上的汗珠子不停往下滚,擦了一遍又一遍,身上的白色短袖衬衫都湿透了,还是没有等到李伟才。 此时楼道传来脚步声,管委会的另外一位副主任迈步走了上来,看到两人站在那里,就问道:“忠华同志,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陈忠华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我来找李主任汇报工作!”“那你们来的太不巧啊,上班的那会,我看见李主任跟着曾主任道市里办事去了。”副主任背着个手,大腹便便,一脸遗憾的表情,道:“事情不急的话,我看你们明天再来吧,李主任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回来。”陈忠华就到:“没有关系,我们等一等,等一等。” 副主任也不多说,道:“那到办公室去等嘛!这大热天的,屋里凉快!”陈忠华在管委会,也是有办公室的,不过他还是指了指下面的管委会大门,道:“这里好,李主任回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再说了,我这个人是老风湿,不能吹冷气。”“这样啊!”副主任嗯哼了两声,背手抬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过去。他心里明白的很,什么汇报工作,那根本就是扯谎,小吴山新区筹备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这两个家伙主动过来汇报工作呢。今天过来,无非是扛不住了,来服软认错来了,真是的,也不掂掂你们自己是什么分量,竟然敢跟小曾主任板手腕、下绊子,小曾主任随便晃晃手指头,都能把你们打个找不着北!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曾毅的车子返回了管委会,下车之后,曾毅和李伟才二人一起进了办公大楼。 陈忠华和王爱民在楼上看到,就擦了擦脸上的汗,收拾了一下衣服,站在了楼道口。没多久,就看到曾毅上来了,两人急忙走下几个台阶,道:“曾主任!李主任!”曾毅一抬头,道:“是忠华同志啊,你们这是要下楼出去?”两人哪是要下楼出去,道:“我们来汇报工作,反映情况的!”“这样啊!”曾毅看了一下时间,道:“还有一点时间,那好,到我办公室谈吧!李主任也一起听听吧,小吴山新区的具体工作,还得靠你来抓!” 李伟才笑道:“好”,进了办公室,曾毅也没有为难那两位,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了。只是曾毅这个样子,偏偏让陈忠华二人心里更没有底,坐在那里心惊肉跳的。如果曾毅脸色不佳,自己还知道那是在生气,可曾毅现在这副对自己同志的热情,反倒让两人手足无措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曾毅心里是什么想法,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果,这心始终都是悬着的。 “说说吧!”曾毅端着茶杯在两人对面一坐,随手把笔记本翻开,又掏出一枝钢笔放在了本子上,然后就看着两人。 陈忠华和王爱民对视一眼,最后是由陈忠华开了头,道:“曾主任、李主任,我们主要是要汇报一下吴南镇在交接和筹备工作中,近期所取得的进展,以及存在的一些问题和困难……” “在市领导的高度重视之下,在园区管委会的有力领导之下,在相关部门的大力配合之下,吴南镇的交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小吴山新区的筹备工作亦是稳步推进,截至目前,吴南镇所辖所有行政村,都已经提前完成了交接的各项准备工作,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吴南镇干部群众支持小吴山新区建设的决心……”曾毅就不经意地瞥了李伟才一眼,心道吴南镇的速度好快啊,前两天,陈忠华还在磨洋工,说是正在清算核查,有部分债权债务的认定比较复杂,需要协调,可今天就全部完成了,看来对于这种冥顽不化的人,讲什么大道理都是没有用的,还得上手段。 王爱民就从公事包里掏出厚厚的材料,道:“这是全部的材料,所有债权债务,都做了清楚的认定,不会存在任何交接上的疑惑,相关的解释疏导工作,我们也已经做通了!”李伟才就把这份材料收了下来,心道还算你们识相啊! 曾毅此时笑呵呵地道:“辛苦了,辛苦了!看来吴南镇的领导班子,是个极富工作效率的战斗集体” 陈忠华和王爱民急忙摆手,道:“这都是上级决策英明,再加上下面的同志们都很配合,群众们也很积极,都说跟着小吴山新区的步子走,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他们看着李伟才把材料收下,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了,这份材料交出去,就意味着吴南镇正式完成了交接工作,从此就完全归属于小吴山新区领导了。 曾毅就吩咐李伟才,道:“李主任,回头就按照这份材料,一一予以核实,然后按照流程,把交接的手续一半。另外,吴北镇那边也催一催!” 李伟才就道:“好,一会我就安排下去!” 曾毅又回头看着陈忠华,道:“还有其他情况要讲吗?不要有任何顾虑,有什么讲什么!”陈忠华咬了咬牙,然后挤出笑容,道:“曾主任,高新园区工资调整的通知,我们已经收到了。这总体来说,大家都是满意的,只是有一部分……” 李伟才一听,就道:“就是个别同志的意见,我们也得重视嘛,你讲讲看,要实事求是讲!” 陈忠华就道:“经过新一轮工资调整之后,吴南镇的领导干部就存在两种工资标准,这……” 陈忠华说到这里,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来讲,他做梦也没有料到高新园区会来这么一手,工资标准说调就调,而且一下还比吴南镇原来的工资标准高出一大截。 最无耻的就是这个李伟才,前几天让人到吴南镇贴了关于工资标准调整的公示布告,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每个人的工资待遇标准。吴南镇所有干部的工资待遇,仍旧按照荣城的标准来,而陈忠华、王爱民几位领导班子的成员,却是按照高薪园区的新标准来,这摆明着就是在故意恶心陈忠华等人。 这一下,吴南镇就翻了天,所有人都不干了,当初陈忠华鼓动大家去闹事,说得天花乱坠,是要为大家争取福利的,可结果呢,这帮当领导的,自个演了红脸,然后一个个像没事人一样,都拿了高新标准的工资,可怜大家冒着不惜得罪未来领导的风险,把白脸唱尽了,最后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当初是当初,但现在再看,大家都觉得自己是被陈忠华给坑了。记得当时高新园区的领导就建议暂时两年待遇不变,是陈忠华这个王八蛋,非要五年的,这下把大家给害惨了! 第407章 郭局长的烦恼 第二天,经过重新修正的新工资标准,又贴到了吴南镇政府大院的公告栏上,进行公示。 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但吴南镇领导班子的成员,都躲在各自的办公室没有出来。 王爱民敲开陈忠华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陈忠华脸色黑得吓人,坐在办公椅里胸膛不住起伏,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陈〖书〗记,你看这事现在怎么办?”王爱民一脸愁容,也不等陈忠华吩咐,就自己找地方坐下。 陈忠华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他终于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怎样一种感觉了,这个李伟才太可恶了,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两张公示,就把自己在吴南镇的威信给彻底打翻在地了,搞得自己现在里外都不是人。 站起身来,陈忠华走到寄户边,看了看楼下的那一群人,不禁恨恨一拳砸在窗沿上,道:“他们这么搞,能有什么好处!” 陈忠华就是不明白,你李伟才针对我陈忠华也就算了,但你现在这么搞,可以说是也得罪了吴南镇所有的干部,就算要成立新区,工作不还得这些人来做嘛!得罪这些人,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王爱民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我刚刚得到下吴村的汇报,说是李伟才一大早到了下吴村”… 陈忠华回头看着王爱民,不知道王爱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伟才一大早去下吴村要干什么,总不能是强拆吧,他敢强拆,就别怪自己把事闹大。 王爱民接着说道:“小吴山新区出了项新政策,要对辖区内所有长寿老人进行重奖,李伟才今天过去,就是去宣布这件事情的,百岁以上十万,九十岁以上四万,下吴村符合条件的,也有十来个。” 陈忠华“啊”了一声,这件事好突然啊,完全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不过他一琢磨,就知道李伟才的意图了,这是以利yòu之,要让菜农主动拆掉大棚,想到这里,陈忠华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是拿我们的钱,在收买人心!” 王爱民岂能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吴南吴北两镇这样发下去,至少得派出七八百万,这笔钱,不刚好就是从吴南镇抄走的那笔钱嘛。但不得不说,李伟才这一招实在是高,不仅征地的难度会大大减低,而且会取得两镇老百姓极大的信任,这才是李伟才敢于得罪和惩戒吴南镇干部的底气所在,离了你张屠户,老子我照样吃肉! 这个时候,吴南镇的干部谁敢再闹事,你再闹事,那就是和老百姓作对了,等着领钱的人多了去。 “听说下一步,还要覆盖九十岁以下的老人!”王爱民又道。 陈忠华就道:“他这是昏了头,他哪来的这笔钱!” 王爱民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至少这件事他自己是解决不了的,如果要覆盖小吴山两个镇所有的老人,就算每月每位老人只发一百块钱,一年下来,也有千万之巨了,要知道吴南吴北两镇之前的财政收入,加起来才两百万,维持正常运转都勉勉强强,如果没有上级拨款,立即都得破产关门,拿来这笔钱来覆盖养老。 有的事情,并不是自己不愿意做,而是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件事的,甚至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李伟才和曾毅是不是得了脑膜炎,竟然要碰这件事情。 陈忠华在窗前来回踱了几个圈,道:“等一会,我再去找常主任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王爱民张开嘴,想劝两句,最后一想,又放弃了,他心道陈忠华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吴南镇早已丧失了跟高新园区谈判的底牌,现在长寿奖励一实行,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在了高新园区那一边,再耗下去,自己这帮人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陈〖书〗记,那我到下吴村去看看?”王爱民说到。 陈忠华心烦意乱,也懒得说什么,就道:“好,你去看看,把情况mō清楚!” 王爱民转身出了门,心里就下定决心,不管陈忠华怎么考虑,自己这次必须做出个正确的抉择了,1小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粗tuǐ的! 上午曾毅去省里开会,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南云医学院的,南云医学院的领导班子、以及医学院筹建委员会的人,都被要求全部到齐。 会议上宣布了南云医学院的院长一职的任命,不是邵海波,主要还是因为邵海波的资历太浅了,之前也没有管理高等院校的经验,加上年龄难以服众,所以最后关头还是被刷下来了。 担任南云医学院院长一职的,是原荣城医科大学的一位副校长,叫做张东培,今年五十二岁,年富力强,负担起了南云医学院前期建设的重任。 这件事事先早有消息,所以谁都不意外,等宣布了这一任命,张东培发表了就职演讲,会议就算结束了。 出了会议室,曾毅和郭鹏辉一起往外走,一边不住交谈。 “郭局!”曾毅看着郭鹏辉,问道:“最近工作不怎么顺利?我看你的气色可不太好啊!” 郭鹏辉苦笑一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看把你放到医院,都能省一台CT设备了,你这眼睛一照,就什么情况都清楚了!”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道:“说说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点sī事罢了!”郭鹏辉叹了口气,道:“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的那边,也是一大摊子事,随便一件,都比我这个大了无数倍!”“是小敏惹你生气了吧?”曾毅问到,郭鹏辉有个女儿,叫做郭晓敏,刚刚大学毕业。 郭鹏辉被说着了,无奈道:“女大不由爹啊!” 曾毅正要问到底是什么辜呢,就看张东培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老远抬起手打招呼,热情道:“郭局长、曾主任,两位请留步!” 两人只好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等着张东培过来。 “郭局长,曾主任,中午要是不忙的话,就请赏个脸,午饭我来请!”张东培发出邀请,他既然是南云医学院的院长了,就非常清楚南云医学院的内幕了,这所院校,从建设经费,到各种软措施,再到尖端人才的引进,可以说都是曾毅一个人给争取到的。自己谁都可以轻视,唯独不能小看这个曾毅,否则就算自己坐上院长的位置,怕是也难以长久。 别的不讲,医学院的研究经费,很大一部分都掌握在捐赠人的手里,这些人可不会因为自己是院长,就买自己的帐,还得曾毅给帮忙,有了经费,医学院就能出成果:戴维医学基金许诺的各种条件,以及国际交流名额,曾毅也有很大的发言权。就算不看这些,医学院建在白阳市高新园区的地界上,不跟曾毅这位高新园区的一把手打好关系,纯粹是自找难堪。 郭鹏辉和曾毅对视一眼,道:“这饭哪能让张院长来请呢,应该是我们为你庆贺才对嘛!”张东培笑着摆手,一脸地谦逊,连连说道:“我请,我请!南云医学院的事情,一直都是筹建委员会在运作,两位作为筹委的主要负责人,劳苦功高,很多事情我还要向两位请教呢,还请两位不吝赐教啊!”“张院长实在是太客气了!”郭鹏辉笑着,道:“就算你不讲,我们也会全力做好工作的萨交。” 张东培今天刚刚荣升医学院院长,又是主动邀请,两人不好推辞,反正也到用午饭的点了,就痛快答应了张东培的要求,出去找了个熟悉的饭店。 饭桌上,张东培谈了谈自己对南云医学院的一些看法,不可否认,张东培在医院的队伍建设、人才培养上,还是非常有想法的,这很符合他的经历。 “其实,我觉得由人民医院的邵副院长,来担任南云医学院的院长,是最合适的!”张东培谈完自己的看法,突然这么讲到,他知道,邵海波是曾毅的师兄,是这次争夺院长之位的最有力人选,但败在了太年轻。 曾毅呵呵笑了笑,不太明白张东培这话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 张东培就道:“南云医学院作为一所新的高等院校,需要走出一条新的路子来,而我本人年纪大了,观点落伍陈旧,而且思想也有点保守了,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在这一点,邵院长就比我强,而且邵院长在中西医方面,都很有建树,而我只懂得西医。只是上级信得过,我不做也得做了,但心里很惶恐啊!”曾毅就知道张东培是什么意思了,大概是怕自己会因为邵师兄的落败,从而在医学院的运作上制造障碍。 郭鹏辉心道张东培多虑,凡是跟曾毅接触过的人,就都知道曾毅从来都不是一个因sī废公、1小肚鸡肠的人,他道:“我倒不这么认为,上级这么决定,必然是有全面的考虑。远的不讲,就说曾毅同志吧,他以前是从事中医的,现在去搞经济,照样也做得很好嘛!”曾毅笑了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从来都不敢懈怠,这才取得了一点点的成绩!”张东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只要“在其位,谋其政”曾毅并不反对任何人来担任医学院的院长一职,他道:“曾主任取得的成绩,可不是一点点啊,我在荣城医大,就多次听说过白阳高新园区的事情,只是没有见过曾主任本人。说实话,今天在会场看到曾主任,我吓了一跳,当年我在曾主任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给主治大夫做做下手,递一递手术刀呢。”郭鹏辉此时也笑了起来,道:“我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的年轻人,能像曾主任这样踏踏实实搞工作的,实在太少了!”张东培叹了口气。 “再这么夸下去,这饭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呢!”曾毅呵呵笑了一声。 郭鹏辉就转了个话题,问道:“张院长,家里有几个孩子?”“一个就够我头疼了!”张东培提起这个,眉头就微皱,苦笑道:“我家那个小子,说起来比曾主任还大呢,可太不懂事了,工作上拈轻怕重,这也不愿意干,那也不愿意干,最后还说自己是怀才不遇,埋怨上级不够重视他,你说气人不气人!”1 郭鹏辉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是个闺女,但也不省心!” 曾毅看郭鹏辉这个样子,就想起了之前没问的问题,只是张东培在场他不好问。 等吃完饭张东培离开,曾毅跟郭鹏辉上了车就问道:“郭局,小 敏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惹你生气了,我觉得她不会吧!” 郭鹏辉觉得曾毅也不是外人,就摇头道:“倒不是小敏惹我生气,是小敏找的那个对象!”“怎么回事?你讲讲看!”曾毅就问到。 话匣子既然打开了,郭鹏辉索xìng就把自己这几天肚里憋的气,全都讲了出来。 郭晓敏上大学的时候,谈了个对象,家里并没有什么背景是做建材生意的代理了几个家具、洁具的牌子,赶上房地产业景气,生意还不错,赚了一些钱但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对于这件事,郭鹏辉起初是不同意的他想让自己闺女找个体制内的,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好勉强同意。现在郭晓敏也毕业了,郭鹏辉就想着把女儿的婚事办了,于是前几天,双方的家长就见了一面。 只是这一面,把郭鹏辉气得不轻。郭鹏辉要嫁闺女,自然要先看清楚对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放心,所以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自己只是一个小科长,没什么实权,就是办公室擦擦桌子,给领导跑跑tuǐ。 结果对方的父母一听,底气立刻就来了,当场把郭鹏辉一番冷嘲热讽,说郭鹏辉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才能混了个科长呢:再是炫耀自己家里条件多好,意思就是你闺女能找我儿子这样的,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最后还提了结婚的条件,要郭鹏辉准备一套房子当嫁妆,理由是你闺女嫁过去可以享一辈子的福,要套房子并不过分。 郭鹏辉堂堂保健局的局长,副厅级干部,被一个小商人挤兑成那样,还有什么脸面可谈,那次见面,也就不欢而散了。这几天郭鹏辉只要想起对方父母的哪一副嘴脸,他就气得肝疼。 曾毅听完,就道:“那边看起来不怎么同意这门婚事啊?”对方既然很有钱,却又让郭鹏辉准备房子,明显就是故意为难,要让郭鹏辉知难而退啊。 郭鹏辉就闷声道:“人家嫌咱这个科长小,想给自己儿子找个局长家的!”曾毅就无奈笑着摇头,心道郭鹏辉这又是何必呢,好端端非要去试探一下,这一试反而试出麻烦来了,你自己就是位局长嘛,对方还到哪里去找,他道:“那郭局现在是什么井算的?” 郭鹏辉重重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着,小敏现在是死心认准了对方。其实她找的那个小伙子,人品倒是不错,否则我也不能同意。 可他的父母太势力了,我怕小敏嫁过去会受气啊。你说,我还能在位子上坐几年?”曾毅心道自己倒是把问题给看简单了,天下父母为了儿女,可以说是操碎心了,郭鹏辉想得确实比自己要远。对方父母要真是趋炎附势的xìng子,就算郭鹏辉现在挑破身份,对方能够安分几年,可等郭鹏辉到点退休,难保对方不会旧病重犯啊,那时候郭鹏辉可就拿对方无可奈何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郭鹏辉自己受了羞辱,还得为女儿继续考虑。 想了一下,曾毅道:“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好办!” 郭鹏辉眼睛一亮,道:“你又好的办法?” “对方是让你准备房子吧?”曾毅问到。 郭鹏辉道:“房子倒是现成的,刚分的房,还没来得及装修,原本就是专门为小敏婚事准备的。” “那就成了,你通知对方来看房吧!”曾毅笑着道。 郭鹏辉有些犹豫,道:“曾毅,我现在够头疼了,你可别把事情再给弄复杂了!一边是势利眼的亲家,一边是小儿女们的请术,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付这种趋时附势的小商人,我有经验,保证见效!”曾毅笑呵呵说到,看起来很有把握。 郭鹏辉思揣片刻,心道最坏的结果就是婚事黄掉,反正自己一开始也就不怎么请愿,倒不如让曾毅治治对方,这小子出了名的主意多。 他问道:“就现在吗?” “就现在吧!”曾毅说着,就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我下午还约了人谈事情,咱们争取尽快搞定!” 郭鹏辉也就没办法了,拿出电话,拨给对方的父母,让他们过来看房,结果这个电话,又让郭鹏辉生了一肚子气。对方一听看房子, 先是怀疑,似乎觉得郭鹏辉没有可能拿出这套房子,然后又是洋洋得意,说自己家里有好几套房子。 曾毅无奈摇头,难怪郭鹏辉只能生闷气,碰到这样的极品亲家,他根本是秀才遇上兵,没办法讲理。 等郭鹏辉放下电话,曾毅拿起电话打给徐力,向他吩咐了几句。 第408章 矫正器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是一个叫做青竹园的区,里面有三十多栋楼,算是个很大的区了到了17号楼前,郭鹏辉和曾毅下了车,站在楼前的阴凉处聊天。 严格来,青竹园区算是经适房,不过这里面的住户,却大部分都是省里各个机关的人员,这个现象在各地都很普遍,经适房真正流入大众手里的,少之又少。郭鹏辉的爱人在省水利厅上班,今年青竹园区建成后,水利厅出资购买了其中的一栋,作为单位职工的福利房,按照级别,郭鹏辉的爱人在这里分到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两人在楼下站了有半个时,徐力赶过来了,身后还跟了一辆皮卡车。 “搬下来!” 徐力指挥着皮卡车上的工人从车厢中搬下一个很大的木头箱子,看起来里面的东西非常沉重,两个人一起抬,还显得有些吃力。 郭鹏辉看着这个大木头箱子,问道:“曾毅,这是……” “这是视力矫正器,专治势利眼的!”曾毅呵呵笑着,向郭鹏辉要来房子的钥匙,就递给徐力,道:“先抬上去!” 徐力点点头,接过钥匙,就领着工人把箱子抬了进去。 郭鹏辉看着箱子进去,还是一脑门问号呢,拽住曾毅问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多少给我透个底!” 曾毅就凑近一些,对郭鹏辉讲了几句,随后就看道郭鹏辉脸上有云开雾散的感觉,他嘿嘿地笑,但并不话,只是脸上的意思很明显:子真行! 又过了二三十分钟,一辆丰田路霸开了过来,驾驶位有人伸出手,朝这边挥了挥,然后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哎呀,老郭,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一位跟郭鹏辉岁数差不多的中年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一甩手上的金表,然后抓起个手包走了过来。 郭鹏辉极度不愿意见到人,但还是强忍着打了个招呼,“没事,我们刚到!” “主要是这车子动力不行,太耽误事!”又有个中年妇女走了下来,笑道:“不过老郭放心,等家敏和我家豪结婚的时候,我们给他们准备一辆奔驰跑车。” 开着越野车,竟然还动力不行,曾毅真是哭笑不得,恍惚间,就像是又看到了过年回老家时遇到的那个罗国坚,可惜这两人的派头,甚至还不如罗国坚呢。 两人过来跟郭鹏辉打过招呼,连看都不带看曾毅一眼的,郭鹏辉只是个科长,这个人顶多就是科员,卫生厅的科员能有什么出息。 “老郭,这楼是不是有些太低了?”中年美妇问到,“有没有电梯?” “没有!”郭鹏辉哼了一声,道:“这是经济适用房!” “没有电梯,那爬楼可是很累的!”中年美妇就有些不怎么乐意,这房子跟她想象得有些差距。 郭鹏辉实在懒得什么了,直接一转身,就在前面带路,进了楼道。 “没有电梯也可以,毕竟是年轻人住嘛,怕个楼梯也没什么,但房子的面积一定要大,低于一百怎么能住人呢,太紧张了!”金表中年倒是一副大度的样子,边上楼梯边道:“再了,房子太,也配不上咱们两家的身份,尤其是配不上郭科……” 放在就在二楼,几步就到了,金表中年正得起劲,等推开房门一看,当时就有些意外,这房子似乎有点……有点大。首.发 “老郭,这房子多大?”中年美妇问到。 “一百六!”郭鹏辉闷声到。 那两人一听,就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一个科长,都能贪下这么多钱买大房子,看来自己当时提的条件,太仁慈了,应该狠狠宰一笔才对!虽然他们觉得郭鹏辉的科长了点,但郭鹏辉既然愿意赠送这么大一套房子,他们觉得也能接受,就是让儿子受委屈了。 两人此时看到客厅的中央放了个木头箱子,旁边还站了三个孔武有力的人,于是问道:“老郭,这是……” “我前两天定了一只马桶,今天正好过来这边,就让他们送来了!”郭鹏辉淡淡到。 金表中年就道:“老郭,这就是的不对了,当初好的,装修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咱们自家就是做建材生意的,还能让再买这些物件?家里多的是!” “是,家里的东西不但好,而且高档!”美妇附和着,“都不用花那些钱的,再了,花钱未必能买到好货,外面的奸商可精着呢,专门坑们这些不懂行的人!” “这是闺女自己挑中的,她就喜欢这个!”郭鹏辉淡淡着,然后看了看徐力,示意可以拆了。 徐力立时领着工人上前,拿出工具开始撬箱子,只听“咔嚓”一声,箱子就开了,打开外面这层木头箱子,里面是固定支架,还有大量的用于缓冲减震的泡沫,等拿掉这些,里面是一只洁白如玉的马桶。 既然买来了,那就是替自己省了钱,两人也不得不夸上几句,随口应付道:“这马桶不错,真不错,卖相很好,难怪敏能看中!对了,马桶的钱还没有付,正好,就由我们来付嘛!” 这话的时候,两人表情却是带着一丝鄙夷,一个科长,见过什么好马桶,这马桶我一看,也就值个百块钱! 两人实在没有看出这马桶有什么特殊之处,想夸一夸,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夸,最后还是那个金表中年眼睛尖,一眼看到水箱上的按钮,便道:“这个按钮挺亮堂,金灿灿的,是镀金的?” 他是问郭鹏辉,不料旁边的工人却开口了,道:“纯金工艺!” “纯……纯金?”金表中年有些意外,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最后确认这个按钮真是纯金做的,心道那这个马桶或许能值个八千块钱,也算能够接受。 工人又道:“不光是按钮,马桶内壁也是用纯金贴的,并且采用了特殊工艺,绝不会沾上一丝的污渍!” 金表中年急忙打开马桶,一看之下,当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乖乖,这真是一只低调的马桶,打开之后,竟然亮得晃眼。 中年美妇也是急忙走上前来,完全不介意这是一只马桶,脑袋凑近了进行研究,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在卫生厅擦桌子倒水的科长,竟然能买得起这么豪华的马桶! “这款产品是由意大利设计大师专门设计的,符合人体工,人坐上去十分舒适放松;动力方面,采用的是水压和电力双动力,带暖水喷洗和烘干功能,人只需坐下上就行,剩下的工作就全部交给马桶来完成了!”工人一旁坐着介绍了,完了道:“请们验一下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付款了?” 郭鹏辉显得很豪气,道:“不用验了,我相信们!” 工人就拿出一台pos,看着那金表中年,又看了看郭鹏辉,道:“请问,是哪位付款?刷卡还是付现?” 金表男刚才已经把大话讲了,这时候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很不在乎钱的模样,道:“我来付,我来付,好我付的嘛!” 完,他把开晃了晃,里面既有现金,也有金卡。不过他心里直肉痛,心道郭鹏辉这明摆着就是在坑老子!什么意大利设计师,什么双动力,都是骗鬼的,反正顶多两万,超过两万,老子就绝不当这个冤大头! 工人很利索,道:“马桶是六万八……” “就这么个东西,就值六万八?”金表中年当时发飚了,指着马通道:“不过是贴了一层金箔而已,们就敢狮子大开口!们的店叫什么名字,分明就是开黑店的!” “太黑了!”美妇也帮着腔,转头对郭鹏辉道:“老郭,明显就是被人坑了,这个马桶绝不能买!” 工人一脸诧异,心道这两人变脸也太快了,不过,自己的话还没有讲完,他接着道:“六万八这个价,是指美金,我计算一下换算过来是多少!”完,从兜里掏出一计算器按了起来。 金表中年这次真的咬了自己的舌头,六万八,还是美金,换算下来,这只马桶岂不都赶上自己那辆路霸车了。 工人算好价格,在pos机上噼里啪啦输入数字,然后就递了过来。 “老郭,这马桶……实在不能买!”金表中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打颤。 郭鹏辉此时极其潇洒,道:“贵是贵了点,但谁让孩子喜欢呢!”完,拿出一张金卡,递给工人,道:“密码是六个八!” 那一对势利眼的夫妇,现在完全傻掉了,这出手也太阔气了,验不验一下货,几十万就刷出去了。 工人刷完钱,把金卡递给郭鹏辉,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道:“这个马桶坐垫,是我们赠送的礼品,里面用西伯利亚羽绒填充,坐多久都不会腿麻!” 郭鹏辉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金表中年。 金表中年瞧了一眼,当时就眼晕了,盒子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个马桶坐垫的卖价是七千多块钱,这郭鹏辉疯了吗,一个马桶上的坐垫,都用这么贵的! 工人把屋里的填充物一收拾,就离开了。 郭鹏辉此时掏出房子的钥匙,道:“这是房子的钥匙,现在就交给们了,对于装修,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按照这个马桶的标准来装!什么时候装好了,咱什么时候给孩子们办婚礼!” “叮铃”一声。 钥匙就掉在了金表中年的手里,他看着这只钥匙,直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被郭鹏辉刷卡的豪爽劲给惊呆了。我的天爷,一只马桶就几十万,要是按照这个标准,光是卫生间装下来,一辆法拉利就搭进去了,自己哪装得起。 “老……老郭,这……”金表中年回过神,就想两句。 “单位还有事,我就先走了!”郭鹏辉根本不给对方讲话的机会,“装修的时候上点心,别让人把马桶给卒瓦了。” 金表中年想哭都哭不出来,卒瓦是肯定卒瓦不了的,但这么一个贵重的东西摆这里,又不带电子锁报警系统的,自己就怕把它给丢了,“老郭,老郭!” “不用送了!”郭鹏辉完这句,一甩袖子,出门走人了! 等了下了楼,郭鹏辉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还是曾毅有办法,既狠狠治了这两个势利眼,又解决了自己的担忧,回头自己闺女嫁过去,绝对受不了气,非但不用受气,估计还得被好好供着,那两人已经被今天的事情给整懵了。 商人好利,两人此时怕已经在琢磨着我郭鹏辉到底能给女儿留多少遗产,为了这个遗产,他们都得把我闺女以后好好供着。 郭鹏辉拿出那张金卡,还给曾毅,道:“曾,今天这个事就谢谢了!这笔钱,我会慢慢还的!” 曾毅摆了摆手,道:“马桶是我从家里搬来的,其实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再了,这钱不是又流到家里去了嘛!” 郭鹏辉被曾毅给绕晕了,他觉得曾毅这话不对,这事不是这么计算的,但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反而愣住了。 曾毅笑了笑,道:“郭局回去就等着!依我看,过不了今晚,那两人就得上家里向赔礼道歉去了,不定还得求把马桶给退了呢!” 郭鹏辉一想,这不是没有可能,也就不跟曾毅客气了,道:“让他们头疼去!” 曾毅看看时间,道:“我跟郁离子先生约好了一会见面,商量吴山新区规划上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快去,快去,正事要紧!”郭鹏辉摆摆手,示意曾毅快走,他的心情此时很好。 曾毅也不客气,告辞郭鹏辉,就登车离去。 车子上了滨江路,朝灵觉寺的方向驶去,郁离子跟曾毅约好了在灵觉寺见面。远远望见对岸的枕江楼,曾毅就又想着土地置换的事情,张少白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土地置换报告大军区已经同意了,但还需要总后的批准,现在就是在等总后的正式批文。 不过,估计问题不太大,毕竟是以少换多,而且两块土地在性质和用途上是完全一样的,都是要修建疗养院,置换完成之后,疗养院还在,而且比以前更大了,这样做,会大大减少了审核通过的难度。如果是大军区直接把枕江楼疗养院的土地卖给地方,这报告打上去,就很难讲了,毕竟总后看到的是在出售军用土地,审批的时候会非常慎重,总后又不知道卖了地的钱做什么用途。 “前面堵车了!”此时徐力突然讲话了。 第409章 大拥堵 曾毅顺着徐力说的方向看去,发现路的前方不远处,果然是密密麻麻挤满了车,全都亮起车尾的红灯,一看就是堵车了。 滨江路作为贯穿荣城的一条交通大动脉,每天的车流量都非常大,而且要去对岸,就必须到达下一座清江大桥,所以经常会发生堵车的事情。尤其是枕江楼的这座大桥,功能废置,基本相当于是摆设,这无疑拉大了车子分流的间隔距离,期间只要随便有辆车在路出了事情,很快就能堵成一条几公里的长龙。 徐力已经开始减速了,考虑是不是要调头逆行,只要再往前开,绝对就会被堵在里面了,到时候想出都出不来了。 “左拐,去枕江楼!”曾毅此时下达了命令。 徐力一点头,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枕江楼前的这座大桥,然后猛地左转,赶在车流就要堵到这里之前,堪堪驶了枕江楼大桥,惹得后面的司机一阵叫骂。 曾毅回头去看,发现后面的车子此时已经堵到了枕江楼大桥,并且继续往后蔓延,越来越多的车子被迫停在了路。 如果能把军区的疗养院置换过来,然后再打通这座桥,相信这种大拥堵的事情就会大大缓解! 曾毅心里这么想着,一边拿出电话,拨给了疗养院的负责人。 车子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驶进了疗养院的大门,然后穿过疗养院的紧急通道,再次汇入对岸的车流之中,朝着灵觉寺的方向继续前进。 明空和尚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看到曾毅过来前两步,施了一礼,道:“曾施主,好久不见了!” “大师近来可好啊?”曾毅呵呵笑着,“我看你愈发地红光满面了!” “托曾主任的福,贫僧一切都好,一切都好!”明空抬起手,请曾毅在前面走,如今明空可是越来越有大师的风范了,不过在曾毅的面前,他还是一如往日地谦逊。没有曾毅当时的提携,可就没有自己的今日,这一点,明空心里清楚得很。 当日曾毅让明空假扮大师,去点龘化平海集团的崔宰昌,没想到明空这一扮,反倒真成大师了。好在曾龘毅从来也不去揭破明空的老底,这让明空心里很是感激。 “大师请!” 曾毅笑着往里走,他觉得明空现在做的事情挺好,至少是在引导人向善,让身处纷杂尘世的现代人,开始去寻找内心真正的自我,享受片刻心中的宁静。其实明空在净化别人的心灵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净化了,只是这老和尚自己未发觉罢了。 院子里的荫凉处,摆了一张躺椅,郁离子此时就躺在椅子里睡着了。 等曾毅走近了一些,郁离子听到脚步声,就醒了过来,看见是曾毅,就坐起身来笑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跟这老和尚讲话,比做图纸还费脑子!” 曾毅摆摆手,坐在郁离子对面的椅子,笑道:“是我来早了,打搅郁先生午休了!” 郁离子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凉茶,精神大振,道:“你找我是什么事,规划还有要修改的地方?” 曾毅道:“我准备为小吴山新区举行一次招商引资大会,想请郁先生过去,给大家介绍一下规划的情况。” “就这件事?”郁离子直摇头,笑道:“那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嘛,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放心好了,日期定好你通知我一声就是了,我一定过去捧场。” “这段时间郁先生一直都在义务帮忙,理应亲自来请!”曾毅笑着。 郁离子摆摆手,道:“其实我也得谢谢你!小吴山这么大的规划,对我来说,是一项全新的挑战,而且小吴山也是迄今为止我最为满意的一桩设计了。要不是你当初主动挑中了我,我可能就要与迄今为止人生最大的一桩设计遗憾错过了!” 曾毅就道:“我一直有个疑问,郁先生为什么不做中式的设计?” 郁离子笑了笑,道:“形易形,神难神啊!” 曾毅就笑了起来,郁离子倒是很坦诚,主动承认是自己水平不足,如果采用中式设计,只能达到形似的境界,而不是达到形神具备的境界,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采用了欧式的设计。 “听说小吴山的进展并不顺利?”郁离子问到。 “一点小插曲罢了,不过很快就能解决!”曾毅说到。 郁离子微微颔首,曾毅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一位官员,从某种程度讲,甚至和自己有些相似,都喜欢玩一些挑战,越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反而斗志更强。 旁边的明空此时说道:“曾施主,招商引资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贫僧出力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贫僧倒是认识那么几位很具有投资眼光的企业家。” “谢谢明空大师了!”曾毅笑着,“具体的事,就不劳烦大师了,但如果大师知道哪位企业家愿意到白阳投资,还请代为引见,我们亲自去请!” 明空就点了点头,还是曾毅想得周到,毕竟是招商引资,自己一个和尚出面实在不合适,如果是慈善活动,就是曾毅不说话,自己也得主动帮忙的,他唱了佛号:“阿弥陀佛!” 曾毅对这次招商引资会非常重视,下午就待在灵觉寺,跟郁离子一起针对招商引资会的宣传重点,进行了详细的商讨,把所有项目介绍的细节都完善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明空拿出一份通讯录,面有二三十个企业家的联系方式,都是明空深思熟虑之后,推荐给曾龘毅的,全是国内比较有名的大金主。如今明空的这间佛堂,可以说是“谈笑有豪富,往来皆显贵”,影响力实在是非同小可。 出了灵觉寺,曾毅准备返回白阳。 车子走了一截,曾毅问道:“怎么走这条路?”他发现徐力没有走距离最近的滨江路,而是选择了一条很少走的路线。 “还在堵!”徐力的回答言简意赅。 曾毅就皱了皱眉,心道自己在灵觉寺至少待了有三个小时,如今天色都快到了傍晚,怎么还在堵呢,再过一会,就是下班的高峰期,到时候岂不是更堵了? 徐力就打开了车的收音设备,里面是荣城交通广播电台的播音,讲了大半天,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堵。 今天在滨江生了一起十分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满载水泥的罐车突然侧翻,压倒了旁边的一辆轿车,并且导致十多辆车连续追尾,事故中有一人死亡,十多人受伤,受伤的人被及时送到了医院,但遗憾的是,水泥罐车实在太重,没有起重设备,根本无法运离现场,所以滨江路的车越堵越多。 更倒霉的是,调去现场的起重设备,在行经途中,遭遇了另外一起交通拥堵事件,迟迟无法到场现场。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滨江路沿线的路口,全部发生了拥挤,一直蔓延了有五座跨江大桥,很多需要过江龘的车子,被迫滞留在清江两岸,过也过不去,回也回不去,左转右转,也全是车山车海,一步也挪不动。 荣城市所有的,今天全都被派了出去,前往各处路口,进行拦截疏导,防止更多的过江车辆前往跨江大桥。 不过行动得有些晚了,想要完全疏导开这次拥堵,怕是需要好几个小时,而且马就到了下班的点。荣城的很多人,是住在清江龘的南岸,却在清江北岸班,到时候需要回家的车子,就会全都涌龘向剩下的那几座还在通行的跨江大桥,如果不采取分流措施的话,怕是很快也要发生拥堵,届时可能就是全城大拥堵了。 曾毅想了想,还是拿起电话,拨给了张少白。 “曾老弟啊,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请我喝酒啊!”张少白电话哈哈笑着。 “张大哥,酒怕是喝不成了,我现在出了点麻烦事!”曾龘毅苦笑。 张少白就道:“讲讲!我倒想知道,是谁的胆子长了毛,敢惹曾老弟你!” “荣城大堵车,我被堵在里面出不来了!”曾龘毅说到。 张少白就有点纳闷,堵车这种事告诉自己,自己也办不了啊,总不能让自己调来直升机过去接应,曾毅好像不是这个高调的性格,不过他还是问道:“具体堵在那里,我来想想办法!” “就在枕江楼对面不远,我想请张大哥通融一下,是不是把疗养院的应急通道给打开?好让这些要过江龘的车子赶紧过去,我也能赶回家吃饭啊!”曾毅呵呵笑道。 “是这样啊!”张少白沉吟了一下,道:“疗养院现在没有领导居住,倒不是不能通融,但是你也知道,这毕竟是军事管制区。” “我明白,我会通知警方过去处理!”曾龘毅说到。 张少白觉得有些难办,但曾毅难得开一次口,他也不想薄了曾毅的面子,说不得日后自己的前途,还得靠曾毅给疏通帮忙呢。思索片刻,张少白道:“好,等警方的人一到,做好交接处理,我会让人打开疗养院的所有应急通道。” “我代表荣城被堵的数十万市民,感谢张部龘长!”曾毅笑着。 张少白哈哈一笑,道:“行了,就不要整这套官样文章了!军民一家,我也不能看着荣城的人民群众,因为这次交通拥堵而产生生活工作的不便。” 曾毅就道:“回头我请张大哥喝酒!” “光喝酒不行,还得吃肉!”张少白爽声一笑,道:“行了,就不多说了,抓紧时间,外面的天也够热的,能少堵一分钟就少堵一分钟!” 挂了电话,曾毅把电话打给陈龙,让他立刻联系最近的前往枕江楼跨江大桥,最好是能有领导亲自过去交涉,而且要多带一些人,以便做好交通引导工作。 枕江楼的疗养院虽小,但应急通道却有好几处,通往各个方向,绝不会发生同时拥堵的情况,打开之后,至少可以先让江那边的车子过来这边,这边不过来,那边就过不去,只要打通一条通道,很快就能打开一片。 安排好这件事,曾毅就绕路返回了白阳市。 荣城市下午有个常龘委会,开完会,常龘委会就接到了全市大堵车的报告,有几位常龘委,可能都要因此不能按时回家了。 在秦良信的提议下,常龘委们一起赶到了市交通指挥中心,亲自坐镇指挥。这也是体制内的一大特色,有领导坐镇,和没有领导坐镇,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凡是领导能看得到的地方,下面人的效率就能立刻提升好几倍,反之,如果领导看不见,自己干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墙挂满了屏幕,显示着荣城各个重要交通路口的实时画面,情况很不乐观。 秦良信看着屏幕的显示,脸色十分凝重,今天的这次交通大拥堵,可以说是荣城市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了,连市领导都被堵得回不了家,可以想象有多么严重。 旁边是市公龘安局的局长,道:“秦记,刚刚接到省里的通知,要求我们尽快采取措施,疏导交通,不能影响了全市人民正常的工作生活秩序。” 秦良信脸色就更加凝重了,省里这么讲,肯定是省里今天还有重要的出行安排,可是,望着满屏幕的堵车画面,秦良信也是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措施,一下把交通给疏导开来。 市局局长有些惶恐,道:“这次的堵车完全两起偶然的事件碰在了一起,事情发生之后,我们立刻就采取了应急方案,派人龘街引导交通,相信再有几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的交通秩序。” 秦良信沉着脸,自己不想听这些推卸责任的话,自己只想知道,怎样才能尽快恢复交通顺畅,他道:“我需要一个更有效的方案!现在是下班的时间,市民们饿着肚子等不了几个小时,更不想晚回不了家!” 市局局长的脸都开始冒汗了,他也尽快恢复,可截至目前,拥堵的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下班高峰的到来,更加拥堵了,他道:“专家们正在研究新的方案,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我就在这等!”秦良信厉声说到,身后的秘立刻搬来一张椅子,秦良信就大刀金马地坐下,一幅拥堵不解决我就不走的架势。 其他常龘委自然也不好离开了,一个个搬来椅子,坐在了秦良信的身后,不过大家也没有瞎指挥,已经够乱了,如果再瞎指挥的话,可能就要乱加乱,以至于无法收场。 市局局长被龘逼得没办法了,亲自过去催问专家的方案,一边吩咐人赶紧通知机关食堂开火做饭,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几个小时是不行的,总不能让领导饿着肚子等! 一旁的分析室里,专家纷纷发表看法。 “应该采取果断措施,切断前往已经发生拥堵路段的交通,并且控制前往尚未完全拥堵路段的车辆!” “这样需要的人手太多,我们不可能做到!” “那就暂时停止滨江路的横向交通,只让过江龘的车辆通过,这样会扩大交通运转的半径,让车子出于缓慢流动状态!” “那堵在滨江路的车子怎么办?很多人可是在烈日之下,被堵了好几个小时,情绪已经达到容忍极限,如果不尽快疏导的话,可能会节外生枝。” 市局局长听专家们不停提出方案,又不停推龘翻,心烦意乱至极,道:“就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了吗?一个都没有吗!” 分析师里立刻噤若寒蝉,专家们都闭嘴不语,想着还是思考成熟后再说话,免得再刺龘激市局的局长。 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带着老花镜,趴在交通地图仔细查看,最后直起腰,道:“倒是有一个方案,应该可以比较快地进行滨江路沿线的疏导。” “张工,你快说!”市局局长精神大振,催问到。 张工指着地图的一处,道:“枕江楼的这座跨江大桥,正好处于拥堵中心,如果能够做通军方的工作,暂时启动这座桥,不但可以疏导被堵在滨江路的车辆,而且我们负责救援的起重车,也可以快速到达事故发生地点。” 市局局长趴在地图一看,顿时就眼睛一亮,道:“我马向市领导做汇报!”说完,就快速出了分析室。 枕江楼疗养院属于大军区管辖,市局根本无法联系得,要想协调军方把通道打开,还得通过市军区,甚至是省军区。 交通信息实时指挥台前,秦良信听了市局局长的方案,就站了起来,道:“哪里是枕江楼大桥?” 市局局龘长眼睛还是很厉害的,屏幕墙扫了一圈,立刻就找到了,“二十三号屏幕……”不过,他找到屏幕的时候却愣住了,画面显示,大桥已经有警龘察赶到现场,开始疏导交通了,被堵在滨江路的车子,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从桥通过。 秦良信也有些意外,方案是刚拿出来的,下面的人不可能提前采取行动,就算行动,也无法跟大军区取得联系,他就问道:“是谁在现场进行指挥?” 市局局龘长也答不来,立刻吩咐人去调查,很快结果反馈回来,他道:“在枕江楼负责现场指挥的,是天龘府分局的副局龘长陈龙同志!大军区目前已经打开了应急通道,陈龙同志正带领天府分局的一部分交龘警、民龘警、特龘警,在现场维持秩序!” 秦良信一听大为振奋,道:“给我接现场,我要与陈龙同志讲话!” 第410章 立场分歧 电话很快接通,市局局长双手捧着电话,递到了秦良信面前。 秦良信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拿起电话,威严说道:“我是秦良信!” 那边立刻就传来陈龙的声音,“报告秦,天府分局陈龙,正在枕江楼大桥执行任务,请您指示!” “很好!”秦良信低调地表扬了一句,道:“陈龙同志,请汇报一下现场的情况!” “接到枕江楼疗养院的通知后,天府分局立刻就近抽调警员,以跑步、摩托车等各种方式到达枕江楼大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和疗养院商定出分流方案,目前枕江楼大桥车流通行正常,已经有几百辆车通过疗养院的紧急通道离开,后续车辆也在我们的调度之下,有序进行通过。”陈龙简单一汇报,最后道:“疗养院的秩序也很正常!” “很好,你们做得很好!”秦良信这次是重重地表扬,“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按照事先定好的方案来严格执行,争取尽快缓解交通拥堵情况,让广大市民尽早回家,并且要确保疗养院的正常秩序不被打扰!” “请秦放心,天府分局全体干警将坚决执行市里的命令!”陈龙答到。 秦良信声调高了一大截,道:“等解决了拥堵的问题,我为你们请功!”说完,秦良信就把电话还给了市局局长。 指挥中心的众常委们集体松了口气,枕江楼这座大桥的打通,一下就把这次全城大拥堵的局面给扭转过来了,一通则百通,只要堵在滨江路沿线的车子开始流动,那与滨江路连通的所有沿线路口,就能开始正常流动,因为拥堵导致的其它几座跨江大桥,也能很快恢复通行。 “根据陈龙同志的汇报,这次启动紧急通道,是疗养院的提议!关键时刻,还是人民军队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秦良信看着市委常委、市军区的司令员李东方,道:“东方同志,咱们是不是得感谢一下大军区的支持?” 李东方点点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把秦的意思转达给大军区的同志!”说着,李东方拿出电话,走到一边去了。 疗养院的职权非常有限,只负责疗养院的正常运转,像开启应急通道这种事,必须要经过大军区的同意,具体来说,疗养院的直接上级领导,就是后勤部主管卫勤的副部长张少白。对于这一点,李东方是非常清楚的,他知道张少白的号码,但之间并没什么交情,平时想联系也找不出什么由头,今天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理由,他当然愿意打这个电话。 秦良信此时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又道:“天府分局的陈龙同志,还是很有能力的嘛!” 秦良信又不是不知道,和军方的人交涉,向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这个陈龙呢,不但在最短时间内就和军方敲定了分流方案,而且带去的人,既有交警,还有民警、特警,这说明陈龙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给考虑到了,不仅有疏导交通、维持秩序方面的计划,还考虑到了疗养院保卫工作方面的需要。 市局局长附和道:“是,陈龙同志是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自从他负责天府分局的领导工作之后,就屡破大案,天府分局的治安情况,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秦良信微微颔首,心道陈龙倒是个不多见的人才,有点像是以前的杜若。 此时李东方走了回来,一手捂着电话,道:“是大军区后勤部的张少白副部长!” 秦良信就把电话拿起来,道:“张部长你好,我是荣城市委的秦良信。今天的事情太感谢了,要不是张部长的果断决定,荣城的市民可能就无法按时回家了,我代表荣城一千万市民,感谢你对我们地方工作的大力支持!”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张少白电话里笑了笑,道:“军民一家亲,秦太客气了!” “人民军队的这份深情厚谊,荣城人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秦良信说到。 “秦真的是太客气了!”张少白打了个哈哈,道:“如果真要感谢的话,有一个人倒是必须要感谢一下,今天荣城大拥堵的事情,是白阳市的曾毅同志告诉我的,启用疗养院的应急通道,也是曾毅同志想出来的办法!” 秦良信有些意外,竟然是曾毅赶在专家们的前面,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还主动帮助荣城联系了军方,让他们启用了应急通道。 曾毅与军方的关系,秦良信是知道的,总参和大军区都把疗养院落户小吴山,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上次荣城机场改变离场航线,也是个例证。而这次的事情,更是说明了曾毅和军方的关系非常紧密,他能建议军方开启应急通道,就说明他对枕江楼疗养院里的情况一清二楚,知道里面没有大首长居住,否则就是天崩地裂,大军区也绝不会同意的。 可以说,这次要不是曾毅主动帮忙的话,就算专家们拿出这个方案,也未必就能办到,那座枕江楼疗养院的应急通道,几十年来,就从来没有为荣城而开放过。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秦良信就把电话还给了张少白,然后盯着屏幕上的枕江楼大桥,脸sè带着平时思考问题是的凝重。 说实话,曾毅今天不吭不声,就帮荣城解决了这么棘手的一件事,秦良信确实没有想到。从内心来讲,秦良信对曾毅,只能说是没有好感、也没有坏感,如果不是曾毅有这么些背景,他一个省委常委,甚至都不会把曾毅看在眼里,又哪来的什么好感坏感。 在曾毅接管小吴山新区之后,秦良信对曾毅的观感才有了一点变化,总体来说,是坏感稍稍大于好感了,但这份坏感,主要是针对白阳、针对冰寒柏,而不是针对曾毅个人,曾毅身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一定是站在了秦良信的对立面,他既要帮白阳搞好小吴山新区的筹备工作,又要贯彻冰寒柏在小吴山新区的政治意图。 只是秦良信没有料到,曾毅的能力会这么强,自己本以为拿交接工作,就可以很轻松地钳制住白阳市,没想到曾毅的三板斧才只砍了一斧,小吴山的交接工作就顺利完成了。 难怪杜若打来电话的时候,总是提起这个曾毅! 秦良信自然是明白杜若的意思,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在他看来,冰寒柏的经济方针才是在瞎胡弄,只有重点发展才最符合南江现状的,也只有保持重点发展方向不变,才能最大程度保障南江体系的安定和谐。 有意思!有意思!秦良信的眼角处,不经意流lù出一丝笑意,这个曾毅,是个有趣的人啊! 一个半小时后,滨江路恢复了畅通,其它各处路口,也陆续回到了平时的正常交通秩序,一场影响全市的拥堵,就这样化于无形。 上午管委会没有什么事情,曾毅去了上吴村,一是检查长寿奖励的发放情况,二是查看征地的情况。 第一期征地,主要是为三大疗养院基地的落户建设,其实曾毅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第二期征地的款子,肯定是没有的,完全需要自己来筹措,这也是曾毅并不着急解决下吴村菜农问题的原因所在,解决不解决的,都无关大局,最紧要的是筹钱。没有钱,小吴山也就止步于此了。 陪同曾毅的,是李伟才和吴北镇的刘春辉,上吴村属于是吴北镇的地界。 “曾主任,上吴村规划内要征用的土地,已经全部征集完毕,所有的补偿款,也都如实发放到每一位村民的户口上了,村民们对这次的征地农民都非常支持,征地期间没有出现任何事故。只要上级同意,现在随时可以开工建设!” 刘春辉向曾毅做着汇报,对于这位年轻的领导,他现在是彻底服了,不动声sè之间就把吴南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最主要的是,吴北镇干部的工资待遇,一下涨了好几级,现在大家都充满了干劲。 “长寿奖励的发放情况如何?”曾毅问到。 “十分顺利!”刘春辉急忙答到,提起这个事情他就兴奋,道:“上吴村符合条件的长寿老人,都已经领到了长寿奖励,村民们实实在在享受到了实惠,都称赞小吴山新区的政策好。现在村里敬老孝老蔚然成风,有一些在外打工的家庭fù女,都要辞掉外面的工作,回来专门shì奉老人呢。” 李伟才也笑着道:“是啊,长寿奖励的实施,在引导村民尊老敬老方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曾毅摆摆手,道:“其实有些老人得到这笔奖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能不能孝顺老人,关键还是看个人的心性,以及周围环境的影响。” 李伟才点点头,小曾主任说的也是实话,没钱的时候,有没钱的烦恼,等有钱了,烦恼照样也会有的,因为争夺家产而兄弟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他道:“在这方面,我们还需要加强思想引导工作,营造出一个敬老孝老的大环境。” 刘春辉也是点头,道:“是,是!” 曾毅凝眉看着远处,道:“长寿奖励是个好的开始,但敬老工作是一件长期的事情,需要我们在实际的工作中不断摸索、不断改进、不断完善。”说完顿了一顿,曾毅迈步朝前走去,道:“我们再到前面看看,过两天疗养院的建设方就要派人过来了,我们把细节再落实落实!” 第411章 可以谈 几天后,风和丽日,小吴山脚下的一块平地上,临时搭起了的主席台,三大疗养基地的项目今天正式启动,启动仪式便设在小吴山脚下。 到达山脚的路虽然已经经过了平整,但还是有些颠簸,秦良信下车之后,便负手站在那里,欣赏着山中的风景。作为荣城市的市委书记,秦良信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他踏上这块地的时候,小吴山已经属于是白阳市的了。 不可否认,这里的风景气候都非常不错,以如今的天气,荣城市里都显得有些炎热了,可小吴山的脚下却依旧是凉风习习,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意。 等其他领导都下了车,一行人便在白阳市领导的陪同下,朝启动仪式的会场走去。 今天来参加仪式的人非常多,因为有两座疗养院属于军方,所以抬眼望去,竟然能看到好多位少将级别的人物。总参管理保障部的部长、总后卫生部部长、总政老干部局局长悉数到场,亲自主持启动仪式;大军区方面,政治部、后勤部、以及驻荣城附近部队的领导,也全都抵达现场;中办老干部局的一行人,是再次来到南江。 南江省今天也出动了几位常委,省军区司令员梁化军是必须到的人物,除此以外,还有组织部部长尹炳昌、常务副省长王冠彪。 秦良信原本是可以不用过来的,因为小吴山现在毕竟不再属于荣城了,但他还是过来了。体制内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复杂,荣城方面明明在小吴山新区的筹建工作上处处设置阻碍,但支持小吴山新区建设的表面工夫,却做得比谁都要足。 三大基地落户之后,配套的交通网络,一大半都要通过荣城来实现,所以秦良信的到来虽然有点尴尬,但也算是名正言顺。 来的路上,秦良信对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进行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在他看来,小吴山除了环境好之外,其它方面就一无是处了。如果小吴山能紧靠着荣城、白阳两个城市的任何一方,或许还好办一些,偏偏它处于一个两不管的地界上,甚至连条像样子的路都没有,在这样一空二白的现状基础上,又没有政策和资金方面的支持,想要把小吴山新区盘活搞大,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人员到齐之后,总参管理保障部的部长,登台致辞,并宣布三大疗养基地的建设工作正式启动。 “……在小吴山建设三大疗养基地,是包括中央首长在内的各级领导高度重视和关心的一件大事,是经过反复研究、慎重做出的重要决策,也是广大干部群众、人民子弟兵,特别是老干部们盼望已久的心愿……” “……我们热忱欢迎曾经担负过经济建设、国防建设、军队建设重要责任的领导同志,以及为党和国家做出过重要贡献的**前辈和功臣模范等,来到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的小吴山,安享晚年,亲身感受祖国的山水美景,共享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丰硕成果……” “……三大疗养基地的建设,是一项重要的政治工程、双拥工程,也是一项惠民工程,对于发展当地经济,促进旅游、交流,都会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白阳市委书记廖天华,发表着讲话,表示对三大基地落户的重视。 曾毅站在下面,跟着大家的节奏不时给予鼓掌,这种官样文章永远都是这个模式,原本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要从宏观到微观,从上级领导到基层群众,找出各种重要的意义出来,否则就难以体现这个项目的价值。 只是放下演讲稿之后,不知道会有谁能真的把这个项目当做是一件双拥工程、惠民工程来做呢? 仪式结束之后,领导们一起参观考察了小吴山的环境,以及建设工作的筹备情况,由曾毅负责解说。 浩浩荡荡地走了一圈流程,今天的活动就算结束了,省里、市里的领导就陪同中办和军方的领导返回了荣城。 秦良信走得最晚,等曾毅上前,他笑着道:“小曾,看来省里把小吴山划给白阳市管辖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你的工作做得很不错。”不管怎么说,曾毅前几天确确实实是帮荣城解决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秦良信于情于理,也得讲上几句客气的话。 曾毅道:“是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让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秦良信心道曾毅这话讲得有意思,中规中矩,但也有着自己的潜台词,他岔开话题,问道:“听说你们最近搞了一个长寿奖励的措施?” 曾毅点点头,解释道:“将来小吴山要有很多的老干部来居住,自然环境只是其中一部分,我们认为社会环境同样也很重要!长寿奖励的实施,目的就是为了在小吴山地区形成一种养老敬老的良好风气,是跟其它一些措施相互配合来一起进行的……” 秦良信呵呵笑了两声,抬手道:“你不用向我做特意的解释,这个措施很好,非常好!” 秦良信也认同曾毅的观点,良好的敬老风气,确实是让老干部能够安心享受晚年的一大重要因素,只是秦良信可不认为曾毅这个措施只有一个目的,现在那些还没有进行征地的村子,很多人可都盼着征地呢,曾毅这个人做事很有办法,一下就化被动为主动,把天时地利人和都争取过去了。 “小吴山新区的建设还有很多困难!”曾毅简简单单来了一句,把后半句给省了。 秦良信再次笑了起来,一般人说这句话,下面要么是表决心,要么是向上级请求援助,但曾毅什么也没讲,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这小子心里清楚得很,知道向你表决心用不着,向你求援又没有用,所以干脆就省了。 “我相信小曾你是有能力克服这些困难的。”秦良信沉声说到,心道你小子有性格,那我就让性格到底嘛! 曾毅淡淡一笑,道:“秦书记,最近我有个想法,需要跟荣城合作,但不知道该去找谁谈这件事!” 秦良信一听,又有点意外,心道曾毅这小子办事很靠谱,怎么说话却是一句一个调,刚才还在嘴硬耍性格呢,怎么一转眼又要谈合作可,他道:“这样,明天上午我在办公室,你过来就是了!”秦良信还要赶回荣城做好接待工作,不可能就站在这里听曾毅讲事情的。 “好,那我明天过去!”曾毅就把秦良信送上车,看着对方快速离去。 第二天上午,曾毅就去了荣城市委,在门口登记之后,就进了大楼,然后到了秦良信办公室的外面。 秦良信是省委常委,比荣城其他领导的级别要高出一大截,而且在荣城经营多年,威信极重,可以说是荣城体制内的绝对权威,说一不二。曾毅过来得挺早,但此时等着要向秦良信汇报工作的人,已经在外间排着队了,都是市里各部门的一把手。 “曾主任来了!” 秦良信的秘书是认识曾毅的,昨天曾毅和秦良信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但没有走出来,只是朝曾毅热情伸出手。 “张主任你好!”曾毅跟对方握住手,微微笑着,道:“我来麻烦你了!” “这话太见外了!”秦良信的秘书客气一声,道:“你先坐,秦书记临时有个会议,可能要等上一会了!” 房间里靠墙摆了一排的沙发椅,此时刚好还空着一张,曾毅就过去坐下,耐心等着秦良信的传召。 其他等着要汇报工作的人,此时全都纳闷地看着曾毅,在荣城,知道曾毅名字的人不少,但见过曾毅的却不多。认出曾毅的人,心道曾毅今天是不是跑错地方了,你是白阳市的干部,要汇报工作也是去找白阳市的市委书记廖天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有认出曾毅的人,则在琢磨曾毅是什么人,年纪轻轻的,大老板的秘书跟他讲话竟然也要客客气气。 过了一会,门外楼道传来脚步声,众人就把身板坐直了一些。 “砰砰!”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走了进来。 秦良信的秘书抬头一看,就从办公桌后面快步走了出来,伸出手,道:“薛局长你好!”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局的局长薛凯,他今天过来,是要向秦良信汇报市局刚刚制定完善的交通拥堵应急方案。前几天的大拥堵,让他着实狼狈了一把,全市上万名警员,那天几乎全都被赶到街上去了,才堪堪没出什么大岔子。 薛凯跟秦良信秘书一握手,问道:“秦书记在吗?” “秦书记今天有个临时会议要主持,不过应该快结束了!薛局不着急的话,要不先坐下等一会?”秘书说完这句,就有些愣神,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屋里的沙发椅已经坐满了人,现在让谁腾出来都不合适啊? 还好有人主动说道:“薛局,来,坐我这里!”随后,好几个人都是同样客气着。 “我马上去拿椅子!”秘书说了一句,赶紧出门去找椅子。像今天这种情况,一般是很少会出现的,平时谁来汇报工作,都会提前主动联系,然后由秘书来安排时间,汇报人几点到,几点进去汇报,多长时间能出来,秘书心里都是有底的,基本上前后不会错出几分钟的。 今天之所以会发生意外,一是秦良信这个会议是临时的,导致原本应该汇报完离开的人,还继续等在这里;二是秘书忘记把曾毅这个外来户给排到日程表里去了,结果就差了一张椅子。 薛凯这个**局长,比起其他人位置要重要一些,但也不可能去坐别人的位置,当下他掏出一盒烟,跟众人站在那里寒暄。 往后看,薛凯就看到了曾毅,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他拨开众人,来到了曾毅的面前,道:“是白阳市的曾毅同志?” 曾毅道:“我是曾毅,薛局长你好!” “你好,你好!”薛凯同曾毅握住了手,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曾毅,作为杜若的继任者,尤其是知道杜若的升迁内幕之后,薛凯对于曾毅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他道:“前几天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曾毅笑着客气,“薛局言重了!我这个人做事比较鲁莽,常常是考虑不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薛局海涵!”曾毅可没想让任何人领这个情,只是没想到张少白把自己给捅出去了,那件事可好可坏,要是遇到心量小的人,非但不会感激,反倒会怨恨你插手管了别人份内的事情。 薛凯大手一摆,道:“不会的,不会的!” 旁边的人,此时就知道曾毅是谁,但他们对于交通拥堵的内幕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这两人在讲什么。 正在寒暄的工夫,秦良信回来了,从楼道走过时,他就听到秘书间传来的声音,于是眉头微皱,站在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 里面立刻噤若寒蝉,刚才大家寒暄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听外面楼道上的动静。 秦良信第一眼看到了薛凯,然后就看到薛凯旁边的曾毅,于是眉头微微舒缓,道:“小曾过来了啊!你远来是客,到里面坐!”说完,迈步从门口走过,从另外一扇门进了办公室。 秘书此时也回来了,赶紧请曾毅进去。其他人虽然心里有意见,但秦良信开口了,谁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坐下继续等。 “坐!”秦良信没有去办公桌的后面,而是直接坐到了靠近窗户的一张沙发里,掏出烟点着一根,然后把烟盒推到茶几上,随手指了指,意思是让曾毅随意。 曾毅就坐了过去,道:“我不会吸烟!” 秦良信笑了笑,道:“不吸烟的干部很少见!不过不吸烟也好,身体负担轻一些!”完了一顿,他道:“说,说说你的那个想法!” 曾毅就把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批文,然后端端正正放在了秦良信的面前,道:“这是我们小吴山新区刚刚取到的一份批文,请秦书记过目!” 秦良信“唔”了一声,弹了弹烟灰,才把那张批文拿起来,心道曾毅是怎么回事,小吴山的批文,竟然拿过来给我看,这不是进错庙门拜错菩萨了嘛!秦良信脸上虽然是惯有那副严肃的表情,但其实心里却没有当回事,不过等他看清楚批文的标题,身子就动了动,先是把批文放下,然后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眼镜盒。等把老花镜戴上,秦良信又拿起批文,神色郑重地看了起来。 良久,秦良信放下批文,摘下老花镜压在批文上,手指在批文上轻轻敲了两下,道:“说,你是怎么想的!” 秦良信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压不住脾气,自己还真是小看这只孙猴子的能量啊,竟然被他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枕江楼疗养院的那块地给拿了过去!真是岂有此理,不管怎么讲,枕江楼也是位于荣城地界之内,就算是土地置换,于情于理,也应该是先置换给荣城才对嘛! 不过,事已至此,秦良信就是发脾气也无济于事了,异地置换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先例,曾毅这小子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要为小吴山的建设筹钱,他要通过土地置换上取得的利益,盘活整个小吴山新区。 秦良信生气的是,自己千防万防,竟然愣是没有防住曾毅,反倒是被对方给拿住了,曾毅这小子今天过来,就是来跟自己来谈条件的啊,有枕江楼这块地来作为筹码,这小子完全有资本谈。 秦良信恨恨地往沙发里一靠,心道难怪上次孙文杰也被扎出一手的血,这曾毅还真是个碰不得的刺猬! 曾毅看秦良信情绪稍稍稳定,道:“对于这块地的用途,我们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不过前几天发生在荣城的交通拥堵事件,让我认为把这块地交给荣城来规划开发,可能会更好一些!” 秦良信心道你小子会这么好心才怪,你今天过来找我谈,目的无非就是两个,一是要钱,二是希望借此减少荣城对小吴山的围剿态势,赢得一点发展空间。 不过,秦良信无法拒绝曾毅的这笔交易,在仕途上,秦良信基本是止步于此了,想要再进一步,除非有奇迹发生,所以秦良信现在更看重的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在荣城执政多年,经济上的成绩是无可非议的,但想要让荣城经济再次飞跃,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荣城的扩张如今已经达到了极限,剩下能做的,也就是口碑名声了。 如果能把枕江楼的这块地拿过来,从而彻底打通枕江楼的那座跨江大桥,解决市民出行的拥堵问题,绝对是一件利民利众、实实在在的好事情。尤其是荣城刚刚发生了一起大拥堵事件,如果现在推出这项措施,可以极大地获取市民的好感,那秦良信就觉得自己在荣城干这么多年工作,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曾毅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很清楚秦良信此时的心态,所以就拿前几天的交通拥堵事件来切入主题。 秦良信坐在那里,斟酌良久之后,微微颔首,道:“这件事,可以谈!” 第412章 不是这个问题 “那回头我就拿一个方案出来?”曾毅看着秦良信,问到。 秦良信再次颔首,道:“尽快吧!”秦良信是个极有魄力的人,既然决定拿下这块地,也就不再说什么节外生枝的话题,他把手里的香烟掐灭,道:“我会让专人来跟进这件事情的!” 曾毅就知道这是送客了,于是就站起来,道:“秦,那我就不打搅您的工作了。” 秦良信也站了起来,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再来找我!” 作为省委常委、荣城市的市委,秦良信自然不可能去跟曾毅去做那些讨价还价的事情。看着曾毅离开,秦良信慢慢踱到办公桌的后面,轻轻摇了两下头,然后坐到了椅子里,他算是切身体会到曾毅的能力了,难怪清池区的人拿曾毅没办法,别说是他们,就是自己,今天不也被曾毅给算住了吗! 跟白阳老死不相往来的惯例,看来也要破一破了! 秘书此时敲门走了进来,看见秦良信落在茶几上的烟盒,就过去拿着放在了秦良信的办公桌上,道:“老板,外面有几位同志要向您汇报工作!” 秦良信“唔”了一声,道:“你先把薛凯同志请进来!另外,你去看一下,如果青岳同志有空的话,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好的,老板!”秘书应了一声,就退出办公室,通知薛凯进来。 曾毅出了荣城市委,就直接去了枕江楼疗养院,和张少白商量疗养院动迁的事情。 张少白带着曾毅仔细参观了一遍疗养院,介绍了各处设施、配备、以及资产的情况。虽然曾毅以前来过这里很多次,对疗养院并不陌生,但这次看下来,还是发现了很多以前自己并不知道的地方。 当初设计这座疗养院的时候,不仅考虑的是疗养,而是有安全、警卫、战备方面的各种考虑,除了有紧急通道外,疗养院还设计了坚固的防空洞,地下储藏室里常备着油料、食品、饮水、药品等物资,而且还有武器库。根据张少白的说法,以前这里的武器配备等级是很高的,后来根据情势的变化,就只配备警卫用的常规武器了。 “疗养院的管理一向严格,有多少东西,都是一一登记在册的,很多敏感的东西,我们这两天就搬走了,电力和通信的线路我们也要拆走。至于剩下的东西,也就无关紧要了,什么时候能搬,你说句话就行!”张少白哈哈笑着,曾毅准备把这块地交给荣城来规划开发,这点张少白是知道的,他这是帮曾毅留了一手。 土地划归地方之后,水、电、气、网之类的配套设施,就只能走地方的渠道了,小吴山新区自己打着军区的幌子搞开发,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交给荣城去规划开发,一来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可以减少了两地之间的摩擦。 张少白赞同曾毅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荣城和白阳积怨颇深,所以必须防备荣城耍赖。毕竟这块地就在荣城的地面上,很多荣城的领导,也是早把这块地看作是自家的了,现在从中冒出个小吴山新区,他们肯定不会高兴,到时候置换的价格和条件怕是很难谈到一块去。 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留下故意不搬走,这样就算没有完成正式的交接,只要一日不交接,这块地就还属于是军方的,一切还得照旧。 “能搬走的就都搬走吧!”曾毅说到,“这次有人可比我们要着急!” 张少白一咧嘴,道:“那我可就搬了,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曾毅笑了笑,道:“搬吧!有张大哥来主持公道,我相信没人敢乱来的。” 张少白哈哈大笑,搬就搬吧,反正只要曾毅领情就行了,他大手拍在曾毅肩上,道:“走吧,我再带你到库房那边看看,里面可有不少好货呢!” 把疗养院走了一遍,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张少白安排曾毅在疗养院吃午饭,这里虽然很少有首长来住,但像医生、厨子这样的服务人员,却一直都是按照标准进行配置,丝毫不打折扣,疗养院的厨子,比部队上的厨子可要好多了,全都是能做各种菜系的顶级大厨。 “下午还有工作,中午就不喝酒了!”曾毅说到。 “就按你说的!”张少白也很爽快,三大疗养基地刚刚启动,他知道曾毅最近事情肯定多,所以并不强求。 正往食堂的方向走,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道:“你好,我是曾毅!” “你好,曾主任,这里是荣城市政府办公室!”对方就报出自己的身份,道:“不知道曾主任下午有没有空,王市长有事情要与你商谈!” 曾毅心道秦良信的效率倒是很快,荣城市只有一位王市长,那就是主管城建经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王青岳,“我下午有时间,不知道王市长几点方便?” 对方就道:“两点钟可以吗?” “可以,两点钟我准备过去!”曾毅说到。 挂了电话,张少白道:“看来荣城对这块地确实tǐng着急!” 曾毅笑道:“很多荣城的市民,一直都希望打通枕江楼的这座大桥,秦的年龄如今也快到点了!” 张少白就明白曾毅为什么如此有把握了,原来是秦良信要搞一件民心工程,他道:“了然了,了然了!不过,这确实是好事一桩!” 曾毅就道:“本来这个好事,应该是张大哥来做的!” 张少白一摆手,道:“只要是好事,谁做不都一样嘛,我就愿意当那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何况军区这次对土地置换的方案非常满意,军区领导还特意点名表扬了我,说我办事灵活,为部队切实节省了资金,减轻了负担!这都得感谢曾老弟你啊,这主意可是你想到的!” 曾毅摆摆手,“惭愧,惭愧,我其实就是个二道贩子,空手套白狼!” “别人还没这本事呢!”张少白哈哈一笑,道:“走,先吃饭!” 吃过饭,曾毅告辞张少白,就去了荣城市政府大院。 王青岳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大多数当领导的人一样,长得白白净净,生了个大肚皮。王青岳是秦良信的心腹爱将,以前曾担任过学府区的区长、区委,如今是荣城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手握实权,十分了得。 看到曾毅进来,王青岳就笑呵呵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抓住曾毅的手有力晃动几下,道:“曾毅同志,你好!你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贯耳啊!” “王市长言重了!”曾毅笑着,“我也是久闻王市长的大名了!” “坐,快请坐!”王青岳就请曾毅坐在了会客沙发上,等秘书送上茶水,他道:“事情秦已经找我谈过了,我个人的意见呢,这是一件有利于广大市民的大好事,应该从快从速确定下来!” 曾毅点头,道:“我完全同意王市长的意见!” 王青岳淡淡一笑,打开面前的记事本,道:“既然意见一致,那我们不妨就开诚布公,把事情一次xìng讲透,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讲,都可以商量着办。” 曾毅就道:“王市长这么讲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的条件也很简单,疗养院的土地面积,总数是三百二十多亩,荣城一次xìng付十二亿的资金,我们就可以把这块地转给荣城,疗养院的动迁工作,由我们来负责做!” 王青岳倒抽一口冷气,心道曾毅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一张嘴就是十二亿,算下来,荣城需要为疗养院的每亩地付出三百七十万的资金,这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曾毅说出这个数字,是经过计算的,这十二亿资金中的五亿,是要帮军区建设新疗养院的,剩下的七亿,其实只能够勉强把小吴山运作起来。星星湖的面积可比小吴山小多了,但至今已经投入了十多个亿,小吴山的工程量更大,用钱的地方也更多,七亿肯定是不够的,但有这七亿来作为流转,曾毅就有办法把整个小吴山盘活。 “这个数字嘛……”王青岳摇了摇头,整个荣城能拍出超过三百万价格的地段,也并不多,何况拿到地之后需要重新规划,特别是修路,要占掉很大一部分的土地,那么疗养院的实际开发面积,可能就只有两百多亩吧! “不能低于这个数字!”曾毅也把话说得十分坚决,疗养院的地段就不必说了,绝对是核心地带,环境也是荣城屈指可数的,交通更是便利至极,就算这些都不提,单凭军区疗养院这几个字,以后拍出的价格,就绝不会低于五百万,这可是许多将军住过的地方,是将帅府第。 “除了这一条,你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吗?”王青岳迂回道。 曾毅摇摇头,笑道:“没有了,就这一条!” 王青岳就把面前的本子一合,他没法谈下去了,谁能想到曾毅会是如此追究简单的一个人,自己说了要开诚布公,但也不至于直接就扔底牌吧,搞得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王青岳就把荣城方面的几条原则也讲了讲,然后就结束了谈话,等把曾毅送走,他就去找市委秦良信汇报。 秦良信听完之后,只问了一个问题:“不管是四百万一亩,还是五百万一亩,青岳,你来告诉我,谁能从大军区把这块地拿过来?” 第413章 基石 王青岳一听便沉默了,老板讲得没错,在枕江楼的这块地上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价格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资格介入的问题。荣城市从来都没放弃过打通枕江楼大桥的想法,但别说是四百万一亩了,就是拿一千万一亩的价格去买,大军区也根本不和你谈。 以前市里搞规划,需要动迁大军区在荣城的一座加油站,几亩地大小,属于是很小的一座加油站,可有可无,但前前后后谈了有两年多,却始终攻不下来。地方上的规矩,拿到军方根本就行不通,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当时负责跟军方谈判的领导,也因办事不力被上级部门追责处理,至今坐在冷板凳上。 一座小小的加油站,都如此难以对付,更别提这座专门用来接待大首长的疗养院了,军区上谁都不会轻易提出这个话题的,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眼下曾毅只提了个三百多万的价格,看起来有点高,但凭心而论的话,其实一点也不高,这是替荣城解决了一桩悬置许久的大难题,也是荣城拿回这块地的唯一机会。只要打通枕江楼大桥,一来可以缓解交通压力,降低因拥堵而产生的经济损失,这里面的价值是无法计算的;二来会带动周边地产的升值,市里完全可以通过后续开发来收回这个成本。 “秦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王青岳说到,他已经明白秦良信的意思了,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把这块地拿到手了。 秦良信又道:“疗养院动迁的事情,必须要由小吴山自己去做,签协议的时候要跟他讲清楚这一点,什么时候疗养院搬走,什么时候我们付钱!” 王青岳知道自己老板是担心旧事重演,他道:“这一点,曾毅倒是主动提出由他去做。” 秦良信微微颔首,曾毅比自己还着急,看来小吴山那边资金短缺的情况十分严重啊,不过,这也说明这小子非常有诚意来促使枕江楼大桥的打通,而且这小子对于军方规矩的熟悉、以及在军方的能量之大,都是出乎自己预料的,否则他绝不会主动揽下这件事。 “听说清池区有些干部,对吴南镇划归白阳市管辖的这件事情,思想上有些想不通?”秦良信问到。 王青岳就道:“有极个别的干部想不开,也是在所难免的,回头我会去做做这方面的工作!” “心中不能有小格局,要以大局为重!”秦良信淡淡说了一句,随后戴上老花镜,打开了面前的一份公文看了起来。 王青岳就躬身告辞,出了秦良信的办公室,他明白秦良信的意思,眼下一切都要以拿回枕江楼这块地为重,清池区在下面的那些小动作,必须坚决禁止,免得节外生枝。 第二天,荣城方面又把电话打给曾毅,要求继续商谈关于枕江楼那块地的事情,曾毅昨天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了,所以就没有再亲自过去,而是委派李伟才过去谈,以李伟才的精明,谁也不可能占了他的便宜。 荣城方面今天也换了人,李伟才去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今天的商谈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商谈只进行了两个小时不到,双方就把土地置换的细节敲定了,只等回去汇报给上级批准,就可以签署正式的协议。 从荣城回来的路上,李伟才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一块地,在小曾主任的手里打了个转,竟然就把小吴山新区最难解决的资金问题给落实了!十三个亿啊,就是把白阳市的家底掏空,也不可能拿出这笔钱的,现在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在小吴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而且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件三方利好的事情,一是小吴山新区解决了资金;二是荣城拿回了至关重要的一块地段;三是大军区,也以最小的代价把新疗养院建了起来。 李伟才又摇摇头,不对,应该是四方利好才对,只要枕江楼大桥打通,荣城的市民今后再出行的话,就可以大大减少被拥堵的几率,从而切切实实享受到这件事带来的方便之处,可能这才是小曾主任的初衷。 回到管委会,李伟才就来向曾毅报喜,道:“曾主任,所有的细节都已经敲定,只要大军区把疗养院腾出来,荣城就会如数支付土地置换的资金。” 曾毅笑了笑,道:“伟才同志辛苦了!” 李伟才急忙摆手,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所有的事情都是曾主任给解决的,我不过是去跑跑tuǐ罢了。”李伟才心里很清楚,这次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跟自己无关,完全就是小曾主任的功劳。 曾毅也不跟李伟才客气,道:“大军区方面,我去协调,让他们尽快把枕江楼的疗养院腾出来,争取资金早日到位。等资金到位,第二期的征地工作就要启动,你要做好准备。” 李伟才点点头,道:“曾主任,经过第一阶段的征地工作,我总结了很多不足的地方,相信第二阶段工作的开展会比较顺利一些。” 曾毅呵呵笑了一声,虽然李伟才身上有若干的缺点和小毛病,但曾毅最欣赏的,就是李伟才善于总结不足的这个好习惯,不像别的干部,每次都是“mō着石头过河”,学费交了无数,但死活就是不长记xìng,他道:“回头把你总结的东西拿出来,跟我们大家一起分享分享,让大家也都学习学习。” “只是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需要曾主任多多指正才是。”李伟才有些窘迫,赶紧岔开话题,问道:“曾主任,等资金到位,是不是优先实施养老金的方案?” 曾毅摆摆手,道:“建设资金是建设资金,养老金是养老金,我们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养老金的筹措,我另有办法。” 李伟才就有些意外,他知道曾毅最近在养老金的实施方案上下了很大的工夫,做了多次调研,曾毅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小吴山新区的建设,所以李伟才以为等这笔资金到位后,曾毅一定会先搞养老金的发放,没想到曾毅反而拒绝动用这笔资金。 看李伟才有些疑huò,曾毅笑道:“暂时先保密,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李伟才嘿嘿笑着,道:“曾主任的办法,肯定是非常高明的,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这段时间为了资金的事,愁得我都掉了不少头发!” 曾毅可不想听这些马屁话,笑道:“好了,你快去忙!” 李伟才就告辞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出门之后,他觉得自己腰杆子都比往常硬了许多,等资金到位,自己手里掌握的支配资金,甚至比市财政局的局长还多! 几天之后,荣城的媒体就陆续开始放风,为秦良信的民心工程提前造势。 曾毅的手里就拿着一份《荣城日报》,上面的头版头条写着:“……交通拥堵问题是困扰全世界所有大城市的一个难题,伴随于城市发展的整个历程之中……上次的拥堵事件发生后,市委领导高度重视,成立了‘治堵领导小组’,下定决心要攻克这个难题……在市委书记秦良信同志的支持和协调之下,治堵领导小组把解决我市交通拥堵问题的第一件事,放向了打通枕江楼大桥之上……枕江楼大桥属于是历史遗留问题,解决的难度非常大,但本次市里拿出前所未有的魄力,争取在彻底解决这个历史难题的同时,改善我市的交通现状……” 李伟才此时敲门走了进来,道:“曾主任,时间差不多了,都准备好了!” “好!”曾毅就笑着把那份报纸扔下,起身跟李伟才走了出去,今天要在市里举行小吴山新区的招商引资大会,地点定在万豪大酒店。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不过李伟才还特意穿上了西装,甚至打了领带,一出门,就看李伟才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了。 曾毅笑着问道:“郁先生那边派人了吗?”他知道李伟才这是有点紧张,因为李伟才对小吴山新区的前景看得很重了。 “一早就派人去接了,这会估计应该是接到了!”李伟才就道,他一说话,反而不冒汗了。 曾毅摇着头,呵呵笑了两声,下楼上车,直奔市里而去。 万豪大酒店的门口,此时摆了几个花篮,简简单单地拉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小吴山新区项目推介暨基石投资商引入大会!” 这个标题,是曾毅亲自定的,李伟才直到现在还是有点看不明白,前半部分谁都能看明白,但后面为什么要在投资商的前面加上“基石”二字呢?李伟才知道曾毅向来务实,不玩文字游戏,所以这两个字肯定是有含义的,只是不知道小曾主任究竟是什么意图罢了。 万豪大酒店的经理也跑了出来,脸上灿烂得像是开了朵花,道:“曾主任,李主任,里面全都准备好了,只等嘉宾到来了!” “辛苦王经理了!”曾毅笑着跟对方握手,万豪大酒店也是市政府的产业,市里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和活动,有一半都是在这里举行。 “只要会议结果能够圆满,辛苦一点又算什么!”经理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这话好像是跟曾毅客气,其实是祝福语,是预祝招商成功的意思,他抬手道:“曾主任、李主任,请上楼,检查一下我们的准备工作!” 曾毅笑了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合作,我对你们的服务一直都很满意,就不上去了,估计嘉宾也快到了,我就在大厅等一会。” 经理只好站在一旁陪着,心里有些感慨,类似的会议开了很多,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领导站在楼下大厅等候嘉宾的呢,难怪高新园区能够越做越火,看看人家的这个工作态度和风格,就知道原因了。 过了没几分钟,就有嘉宾开始到达现场了,第一个到的是悠然居的左老板,随后是白家树、顾宪坤、董力阳、韦向南等人。 每次高新园区有什么事情,这些人肯定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捧场的,这种紧密无间的关系,让李伟才极其羡慕。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只有小曾主任才能办到,换了是自己,就算是常来常往,也不可能和这些人有如此过硬的交情,因为自己不可能给予这些人所需要的东西。 韦向南的将军茶、顾宪坤的龙山机场、董力阳的红sè纪念馆,这些项目,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能办到的。就眼下而言,小吴山上的别墅,是由久泰集团和名仕集团共同承建的,山下的三大疗养基地,这些人也会陆续参与到建设工程之中,这都在小曾主任的引见之下实现的。 跟了曾毅这么久,李伟才已经完全了解曾毅的为人和品行了,曾毅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也不会泥古不化,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曾毅会首先想到照顾自己的朋友,但他跟这些朋友之间,又绝对没有经济利益上的往来,很少有人能够把这两件事处理得如此一清二楚。 所以这些人过来捧场,也是先出于朋友之间的交情,其次才是投资方面的考量。 曾毅一一把众人介绍给李伟才,在小吴山新区的事务上,基本上曾毅只负责解决困难,从不插手具体的工作,完全放手让李伟才去干,今天介绍众人给李伟才认识,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这一点,是最让李伟才感jī的。 几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楼去了会场,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大厅门口。 孙翊笑呵呵走了进来,朝曾毅伸出手,道:“曾主任,恭喜了,预祝今天的招商活动硕果累累!”孙翊一如往日般的潇洒,特别是那头长发,今天还特意扎了起来,显得十分精神。 “孙总能够亲自过来,是我们的荣幸!”曾毅笑着客气。 “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过来给曾主任捧场的!”孙翊抓着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了两下,然后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亲近。 最近这段时间,他和曾毅之间的关系还算和气,他不去找曾毅的麻烦,曾毅也就不给他制造麻烦,星星湖的项目,如今也开始有几个小投资商慢慢参与了进来,虽然规模还很小,但总算是让孙翊看到了希望。 只是小吴山新区的事情,始终让孙翊难以放心,所以今天专程跑了过来,要看看小吴山的具体规划是什么样子! 第414章 推介会 假惺惺地客气了几句,孙翊和常俊龙就一起进了电梯。 常俊龙道:“孙少,我看这事情不怎么妙啊!一山不容二虎,在高新园区这巴掌大的地方上,同时启动两个xìng质差不多的项目,到时候高新园区必然会有所侧重!“孙翊“唔”了一声,没有搭话,这个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侧重小吴山新区的话,那星星湖就属于是后娘养的了,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而看目前的形势,侧重小吴山新区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边星星湖的项目才刚刚有点起sè,好容易看到一点解套的希望,曾毅这边又把小吴山新区给搞了出来,这明显是给自己添堵的,孙翊此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了,他恨曾毅,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也有点恨常俊龙,去年要不是受了常俊龙这王八蛋的鼓动,老子我也不会陷到这白阳市里来。同时,他还有点恨清池区的人,这帮没用的蠢货,膀大腰粗,竟然拿曾毅一点办法都没有,本以为小吴山的交接工作能拖上个三年五载呢,那时候自己早就脱身撤退了,没想到仅仅才三五周,清池区就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常俊龙也是不无担忧,道:“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孙少,我们得早作决断!” 常俊龙这么讲,是要说实在不行就干脆向曾毅服软算了,只要服软,曾毅怎么着也得给条活路吧,但孙翊给理解错了,他以为是破釜沉舟,向曾毅摊牌呢,道:“现在不是时候,吧!” 要让孙翊这位南江大少向曾毅道歉,那是想也别想,尤其是上次被经侦的人堵门抓走之后,孙翊就跟曾毅结下死仇了,他必须坚守着属于自己南江大少的那份骄傲与身段。 常俊龙也就没办法了,只好跟着孙翊走进会场,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两人中间其实都有很多次退出的机会,只是yīn差阳错,你想退的时候他不想退,他想退的时候你又不想退了,相互裹挟着就这么越陷越深了。 曾毅本身在商界就有一定的人脉,再加上明空老和尚的号召,今天前来参加项目推介会的企业界人士,远超事先的预料,能容纳三百多人的会议室,几乎都坐满了,而且过来的这些企业界人士,不少都是全国各行业的龙头人物,推介会还没正式开始,会场就已经变成了商务交谈会。 到达事先邀请函上的时间时,曾毅准时走进了会场,直接走到第一排的位置,跟董力阳坐在了一起,笑着交谈了几句。 李伟才则〖兴〗奋地走上前面的演讲台,热情洋溢地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小吴山新区的项目推介会。 在此,我代表小吴山新区的四万人民,对大家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完这句开场白,李伟才就开始介绍小吴山的地理、环境、人文方面的各种优势资源,以及重点讲了刚刚落户的三大疗养基地,并指出小吴山的总体规划…思路,就是打造一座“环境优美、生态和谐,适宜疗养休闲”的城市。 “…下面,有请小吴山的总规划师、久泰集团首席规划顾问郁离子先生上台,为大家详细介绍规划的情况!”李伟才跟曾毅时间久了,也学到曾毅一些简单利练的风格,用简明扼要的话把小吴山的总体情况介绍清楚,就把演讲台的位子让给了郁离子,自己则一边鼓掌,一边笑着退到台下。 郁离子还是那副打扮,老式的对襟汗衫,加一双布鞋,仙风道骨,气场十足。 上台之后,郁离子笑着朝台下拱拱手,道:“首先,我要感谢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毅主任,给了我这次挑战自我的机会。久泰集团每年的项目都非常多,从南到北,我设计过的项目不下一百个,其中被冠之以“城,的项目,就有六十四个。 台下就传出会心的微笑,这也是地产商做项目的一个通病,凡是稍微大一点的项目,必定要起一个诸如“橄榄城”、“观海城”、“未来城”、“锦绣城”之类的名字。在如伞“城”这个字眼,可是很不值钱,到处皆是。 郁离子自己也笑了笑,随即声调猛地一个高昂,道:“但是,今天我要介绍的这个项目,绝对与众不同,因为她是一座真正的城” 最后一个“城”字的声调,被郁离子刻意拉长,在念出这个字的同时,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前面的巨型大幕布上,开始出现一座绿得让人心惊、美得让人心醉的林中之城。 会场立刻全都安静了下来,视线全都被吸引了过去,这一刻,大家有看到国内某知名导演拍出的那种视觉大片的感觉。 画面是以一群鸟儿的飞行路线为视角,一路追踪过去的。鸟儿们从小吴山的山巅,开始俯冲滑翔,在空中划出一道很大的弧线后,直射山脚的月儿河,期间小吴山的全貌一览无余:等鸟儿降落,就看到了清澈的月儿河在潺潺流动,有几位青年男女正在月儿河里踩着石头玩水嬉戏:鸟儿们在河边喝足了水,抖抖翅膀,开始新的飞行,它们降落在红sè的别墅屋顶,降落在复古感十足的路灯架上,降落在美丽的林间草坪上,降落在公园里休息长登上,伴随着鸟儿的每次飞翔降落,小吴山的规划远景一一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鸟儿在林间嬉戏觅食,一只松鼠突然从树洞中蹿出,受惊的鸟儿振翅高飞,视线随着鸟儿快速拔高,等越过树梢的高度时,一座巨大的洁白摩天轮,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会场此时发出轻微的惊呼,这个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等视线拉近,就到了月儿湖,摩天轮静静矗立在碧bōdàng漾的水面上,下面是一处水上游乐场,游人的脸上都lù着幸福的笑容,远处的钓台上,一位须发皆白老者,正在和孙子比赛垂钓,湖边的垂柳树下,几对中老年夫fù彼此搀着对方的胳膊,正在散步规划效果演示完毕,会场的灯又慢慢亮了起来,只是会场依旧非常安静,大家还陶醉于刚才的画面之中。 郁离子此时轻轻咳了一声,道:“刚才演示的,就是小吴山远景规划的效果设计。我这里只讲一个数据,刚才画面中所涉及到的场景,除建筑物和人物外,其余百分之七十都采用的是实景拍摄,这一点,大家可以在推介会结束之后,前往小吴山实地求证!”会场就发出惊呼,随即有纷杂的议论之声,没有经过规划的小吴山,就已经占到了效果演示中的七成,岂不是说只要略加修饰改造,就可以让小吴山达到刚才的演示效果,就算这个估计有点乐观,但改造的工程量,也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少一半。 工程量少一半,就意味着投资减少一半,投资减少,风险就会减少,同时相对的收益反而会增加。 本来只是抱着过来看一看态度的人,此时不禁也起了点兴趣,迫不及待想去小吴山实地求证一番。 要说会场内有谁不高兴的话,那就是孙翊和常俊龙了,两人此时的脸sè,比前面的大幕布还要惨白。这个规划虽然是涉及多行业、多项目的综合规划…,但和星星湖在地产项目上是有绝对冲突的,最要命的,1小吴山的这份规划要远胜于星星湖。 星星湖就是在湖边造别墅,没有任何细节规划,而小吴山的规划,从整体到局部,从宏观到细节,全都有所规划设计,并在这个演示中有所体现!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丢!之前孙翊和常俊龙还觉得自己手里的星星湖得天独厚,属于是奇货可居,不怕人没人看中,现在一看小吴山的规划,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错得太娄谱了。 郁离子就在众人的议论之中,抱拳拱拱手,潇洒地迈步下台去了。 看到台下的这个反应,郁离子对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感到欣慰至极,这绝对是自己最拿的出手的一件作品,不是完美,但也接近完美了。 董力阳招手让郁离子坐在自己身边,开着玩笑道:“老郁啊!以前让你设计那些“城”真是屈才了啊!哈哈!” 郁离子笑了笑,也不在意,他很清楚,即便是久泰集团这样的巨型企业,也难有什么真正的大项目让自己去设计。 地方政府这些年搞旧城改造、新城建设,倒是有很多大型的规划,只是以郁离子那闲云野鹤的xìng格,又不适合混体制。 这次曾毅给了一个机会,成全了郁离子,今天在这么多的企业家面前,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完全不在任何一位国际大师之下。这份规划设计,连见过识广的〖中〗央老首长都能打动,更别提是现场的这些企业家了。 董力阳开完郁离子的玩笑,又扭头看着这边的曾毅,道:“曾主任,你的这个基石投资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给我讲讲吧!”曾毅笑着摇头,道:“暂时先保密,等你确定了要在小吴山投资,我再告诉你!” 董力阳的眉毛就一扬,道:“你说这话就是在侮辱我董胖子!这么好的项目我不做,难道我得脑膜炎了”… 曾毅笑笑,道:“我欢迎萋总在小吴山投资,但是呢,这个问题现在真不能回答你!”董力阳一捧肚子,道:“不说拉倒,我看你能憋到几时!”李伟才此时上台,重点介绍小吴山新区的招商类型,并且回答下面企业家的提问,他道:“1小吴山新区是个长寿之乡,我们规划的主题就是围绕“生态疗养,来做的,这是我们的根本发展方向,落户在小 吴山的三大疗养基地,是小吴山最好的一张名片根据省里的规定,小吴山新区周边三十公里内,将不能存在污染企业:五十公里之内,不会存在中度污染企业,以此确保小吴山的环境不受污染影响…” 也有人问到了和董力阳一样的问题“基石投资商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更大的优惠政策?”李伟才回答不了,只好把视线投向曾毅,请曾毅来解释这个问题。 曾毅就站起来,笑着看着会场的企业家,道:“关于这个问题,请容许我先卖个关子,等大家实地考察完毕之后,我再进行解答。这里我要先宣布另外一件事,高新园区日前刚刚与省军区签署了合作协议,继三大疗养基地之后,省军区已经决定在小吴山新区建设一座大规模的军人服务社!” 话一落,台下又是一阵议论之声,曾毅宣布的这条消息,让大家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军人服务社类似于以前地方上的供销合作社,如今供销社基本是名存实亡了,但军人服务社却在进行社会化转变之后,仍旧继续发展着,基本上每座城市都会有一个军人服务社,里面出售各种商品,涉及到吃、穿、住、行的方方面面,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百货超市。 小吴山地处偏僻,不管是大家来做项目,还是以后吸引其他人来这里居住,最大问题莫过于日常生活的保障,现在有军人服务社的入驻,这个问题完全就不用担心了。 孙翊却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把省军区司令员粱化军问候了好几遍,不过他也清楚,军人服务社的入驻,政治意义更大于经济效益,总不能让住在疗养院的老干部们买不到生活所需用品吧。 看看也差不多了,曾毅就向台上的李伟才打了个眼sè。 李伟才就道:“今天的推介会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时间,就交还给大家,有投资兴趣的来宾,可以前往小吴山新区进行实地考察。为了让大家真〗实的小吴山,本次考察不进行组织,由各位来宾根据意愿自行前往。今天一天之内,我都会在这里恭候大家,解答大家关心的所有问题,当然,大家也可以随时到管委会进行咨询,也可以通过电话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中午我们在酒店准备了营养丰富的自助餐,欢迎各位取用!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和支持!” 话刚一讲完,曾毅和李伟才就被现场的一些企业家给围住了,针对自己关心的问题继续进行提问。也有人选择了先去小吴山考察,反正有什么问题,随时去管委会就行了。 孙翊和常俊龙则是一脸灰sè地出了会场,等出了酒店上车,孙翊就恨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常俊龙并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就站在车门口,看着那些企业代表从酒店里面出来,商量着一起要去小吴山看看,然后纷纷上车,浩浩dàngdàng相跟着就朝小吴山的方向去了。 常俊龙的脸上lù出深深的忧sè,心道这个势头可是很不妙啊。不可否则,曾毅实在是太会抓人的心理了!一段演示动画、寥寥几句介绍,便把到场的企业代表给诳进去了一半:接下来又是自行前往,又是只准备了简单的自助餐,剩下的一半于是也给诳了进去。相对于那些喜欢讲排场、说大话的人,这些企业家,更愿意和一个务实有效的领导班子打交道。 “孙少,我们必须得做个决定了”…常俊龙再次说到。 孙翊没有说话,狠狠踩下油门,就离开了酒店门口。 常俊龙摇摇头,随后又望了望酒店大厅的深处,有些想再次进去的意思,但最后还是按住了脚步,转身钻进自己的车子,快速离去。 半个小时之后,会场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董力阳没有挪窝,他去过小吴山很多次了,已经不用再去实地考察了。 “曾毅啊!”没有外人在场,董力阳的称呼也就随便了一些,他道:“这次我可是从总部抽调了不少的精兵强将,准备在南江成立一家分公司,要大干上一场!” 曾毅笑着道:“董总好魄力,我佩服至极!” “没啥魄力,我看中小吴山的前景,不为别的,一是相信曾毅你的眼光和能力,二是信任老郁的实力和水平。”董力阳哈哈笑着“有老郁的规划…,有你的掌舵,我就不信搞不成大事!” 红sè纪念馆的那个项目,其实也是个大型项目,不过董力阳也只是组建了个项目部,但这次,他准备在这边成立分公司,一是要在小吴山大干一场,二是要和顾宪坤的名仕集团进行深度合作。 董力阳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这次在小吴山承建别墅,他就发现自己久泰集团虽然专精于这方面,但在管理手段、行政效率上,竟然还比不上刚刚介入建筑行业的名仕集团,这让他很吃惊,所以打算借着合作的幌子,从顾宪坤这里取取经。 公司一大,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久泰集团也不例外,董力阳是个泥腿子出身,虽然想了很多办法,MBA也请了不少,但效果都不理想。 顾宪坤也在现场,他此时问道:“曾毅,你这个基石投资商,到底是什么意思?” 曾毅摆手笑道:“你就别问了,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的一个合作的设想,不过这必须得确定投资的企业比较多,我才能公布,否则就是自己看自己笑话了。”顾宪坤心中略有所动,难道曾毅还憋着什么大项目吗,他道:“我、董总、南姐、左老板,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玩不动?”曾毅摇摇头,道:“玩不动!”顾宪坤和董力阳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沉思之色,真是奇怪,小吴山新区还能有什么大项目,竟然自己人还玩不动? 第415章 路远(上) 部队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推介会之后的两三天,枕江楼的疗养院就基本腾了出来了,该搬的都搬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座座老旧的房子,已经什么价值了。 走完程序之后,这座疗养院的土地使用权,就正式归属小吴山新区了。 荣城方面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了枕江楼大桥的道路规划方案,要把枕江楼这边的道路拓宽之后重新铺设,建成一条城市交通主干道。 甚至规划勘测人员,这几天都已经开始进出疗养院进行勘测了,而荣城的媒体,最近更是进行了大篇幅的持续报道,把民生工程的势造得十足。 一周之后,大军区正式确认疗养院搬迁完毕,可以交付给地方使用了,1小吴山新区随即和荣城签署了正式的土地置换协议,而荣城方面的施工队伍,也早就枕戈以待,准备随时进入实质xìng的施工阶段。 签署完协议之后,秦良信邀请大家都到枕江楼大桥上去看一看,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对于这次打通枕江楼大桥的工程,市民们莫不交口称赞。长久以来,这座大桥被知道内情的市民们视为是“特权”存在的一大标志,大家拿它没办法,但背地里可没少咒骂呢。 现在这座难啃的大桥,就娶秦良信的手里打通了,市民们对秦良信的好感倍增,都称赞他是一位不畏强权、敢于做事的好公仆! 这次可不是自己表扬自己,而是真正的民众的表扬,这让秦良信觉得自己的这笔投资十分划…算!也只有这一次站在枕江楼大桥上,秦良信才感觉这块地方是真正属于荣城、属于自己的! “小曾啊!”秦良信笑呵呵地朝站在自己身后的曾毅招了招手,道:“听说你们前段时间搞了个推介会,还顺利吧?” “1小吴山毕竟是新区,投资商还是比较谨慎的,目前只是在初步的考察接触阶段,真正确定下来的投资项目还没有!”曾毅说到。 秦良信就笑道:“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多谢秦〖书〗记的鼓励!、,曾毅笑了笑,道:“不过,我们现在有心做事,却是巧fù难为无米之炊,还等着这笔土地置换的款子来救急呢!” 秦良信微微颌首,道了一声:“青岳,这个事你督促一下!小曾同志言而有信,咱们可不能言而无信啊!”王青岳就道:“曾毅同志请放心嘛,这笔款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妥当!”曾毅也就放心了,他对欣赏枕江楼大桥没什么兴致,只不过顺便来催催款子。 秦良信站在枕江楼大桥上一番指点江山,最后满意而归,曾毅留下人去跟荣城方面走后续的手续,自己则返回了白阳。 直到此时,李伟才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可算是把资金的事情给落实了,他道:“曾主任,等土地置换的资金到账,我们是不是就开始第二期的征地工作?这几天来管委会咨询小吴山新区项目的人,可是不少呢!” 李伟才是有点着急的,招来的项目再多,但如果征地工作跟不上进度的话,那一切都是白搭,你让投资商在哪里搞建设? 曾毅就点点头,道:“这方面你最有经验,二期征地工作还由你来抓,我还是那句话,遇事不能操之过急!”李伟才就道:“这点曾主任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曾毅又道:“推介会结束也有一段时间了,相信投资商们对于考察的结果心里也应该有数了,回去之后你把有投资意向的企业,按照规模大小进行统计一下!” “好的,今天我就把统计结果交给曾主任!”李伟才对于曾毅交付下来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拖延。 两天之后,曾毅把这些有投资意向的企业代表,请到了管委会,总共是十五家,是所有参加推介会企业中最大的十五家。 董力阳和顾宪坤是亲自过来的,他们两个对小吴山新区的发展前景充满了信心,跟曾毅打交道两年,他们没见过曾毅做过什么没把握的事情。董力阳这次在小吴山的投资规模很大,涉及到三个项目、上千亩地,既有酒店、也有别墅区,还有一个林地温泉度假村:至于顾宪坤,还是老本行,主打餐饮和高档酒店,投资规模比董力阳要小很多,这跟顾宪坤的谨慎xìng格有关。 不过,这两人的投资规模还不是最大的,根据目前初步意向来看,投资规模最大的,很可能是郭显毅的钢铁集团。 以前搞千亿考察团的时候,郭显毅是副团长,还被曾毅治好过脚气的老毛病。长久以来,郭显毅家族的经营主业一直都是钢铁行业,只是这两年全国各地都在上马大型的钢铁项目,明显已经有了产能过剩的迹象,这让郭显毅有些担心,于是开始尝试着转型投资别的事业,包括房地产、建筑业、旅游业、矿产业他都有涉及,这次小吴山新区开发,他也打算试水一下疗养产业。 郭显毅的财大气粗,可不是董力阳能比的,不过,郭显毅本人并没有亲自过来,只是派了投资顾问前来。投资顾问把上次推介会的效果动画给郭显毅看过之后,郭显毅的投资意愿比较强烈。 但是,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投资,这些企业都非常谨慎,这几天保持接触的比较多,但真正下定决心要投资的,却只有董力阳和顾宪坤二人,其他的都还在斟酌之中。 曾毅今天把这些人再次请过来,就是要主动出击,准备再推一把,让这些还在犹豫的企业,尽早把主意定下来。另外,就是他的基石投资商计划。 管委会的小会议室里,此时坐满了企业代表和投资顾问,大家参加过无数的招商引资会议,但在政府机关的会议室里举行,还是头一次呢,大家围着会议桌一坐,彼此打招呼寒暄言语之间,试探着别人的投资意愿。 只有顾宪坤坐在那里,慢慢品着面前的茶水,他就是那么一个xìng格,喜欢观察别人,不喜欢出风头。 人员到齐之后曾毅走进了会场,坐在门口的李伟才随即把会议室大门一合,会议正式开始。 “这段时间大家在小吴山进行考察,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海涵啊!”曾毅笑着朝众人拱拱手然后坐了下去。 众人纷纷出声,说曾毅太客气了。 “大家的考察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对小吴山新区有什么看法?”曾毅看着众人,笑着问到。 董力阳便道:“跟推介会上的宣传片虽然有点差别,但差别不大,小吴山的环境确实很好,就算不做投资,我也打算退休之后来这里养老呢!”会议室就有些笑声,董力阳这话说出不少人心里的想法,不可否认,1小吴山确实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尤其是这些天实地走访附近的村子之后大家发现这里是真正的长寿之乡也难怪〖中〗央的老首长老干部,都要到这里来养老! 曾毅也笑了笑,道:“董总这话虽说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也说明了我们小吴山新区的立足根本所在正是养老!从一定程度上讲,做好了养老产业就是做好了小吴山新区,对于这个看法,我想诸位应该都没有异议吧?”大家都没有反对,抛开商业因素方面的考量,1小吴山最吸引人的地方,确实是养老了。 而且对于小吴山新区来讲,养老也是个无法回避的选择,一是三大疗养基地建成之后,入住的老干部届时至少会有一两千名,这些老干部如果在这里住不下去,三大疗养基地也就名存实亡了,这对小吴山新区的发展将会是个很大的打击:二是小吴山必须做好辖区内的这些长寿老人的安置工作,既然号称是“长寿之乡”如果辖区的长寿老人都老无所养,或者被迫迁走,那对小吴山也是个莫大的讽刺。 所以曾毅讲,做好养老产业,就是做好小吴山新区,对此大家都表示同意,不仅如此,做好了养老产业,对所有人的投资也是非常有利的。 比如董力阳,他在这里建别墅,将来面对的消费群体,主要是那些五十多岁、身价颇丰的人,这些人有能力自己更好的晚年买单,而年轻的有钱人,则更喜欢在城里买别墅,所以养老绝对是大家投资上的一个不能缺少的宣传噱头。 “今天把在座的各位请过来,就是要向大家请教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做好养老产业?”曾毅环视一圈,把问题抛给了这些企业代表:“小吴山养老产业这件事情,究竟由谁来做,怎么做,如何做?” 顾宪坤虽然还盯着面前的茶杯,不过眉角却不由自主地抬了抬,曾毅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在座的所有投资商,包括自己在内,都认为小吴山最能吸引人的是养老,必须要做的事也是养老,但大家所投资的项目,却全都离题千里,有做酒店的,有盖别墅的,有修建度假村的,但唯独没有人去做养老产业。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曾毅的问题,让大家都有所思考。 大家自己全想来小吴山养老,却没人愿意投资养老产业,这其中的原因比较复杂。谁都知道我们的社会很快就要迈入老龄社会,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预测了,而是即将发生的事实,而养老产业从目前来讲,可以说是一个尚未进行开发的朝阳产业。 而大家不愿意投资这个行业,有着多方面的因素,一是地域文化方面的差别太大,从南到北,各地风俗大不相同:二是国人的养老观念还没有改变,仍旧处于“生儿养老”、或者“以房养老”的阶段;三是纠纷多,老人摔了碰了,家属全都要企业来负责承担。 这些年尝试进入这个行业的投资机构非常多,但基本都以失败告终,剩下的那几个,也都是在惨淡经营。各地兴建的养老院里,大部分的chuáng也都在空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很少有老人愿意住进去接受养老服务。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老人们不愿意在自己的健康长寿上面投资与专业养老院惨淡经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各种保健品的疯狂火爆,购买者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这几年,全国各地以办养老讲座、免费送鸡蛋、努费为老人洗脚为幌子, 趁机向老人推销高价营养品的骗局,更是层出不穷不少老人一huā就是好几万,却买来一堆根本就没有任何营养保健价值的产品甚至还要求儿女为自己买,不买就是不孝。 从这个角度讲,有经济基础的老人不是不愿意为自己的养老消费,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才能为他们提供真正的养老服务。 曾毅看没有人讲话就主动说道:“那我先讲一讲我们小吴山新区对这件事的一些想法,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董力阳就道:“曾主任请讲抛砖引玉不敢当,但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嘛,毕竟这件事也关乎到所有投资项目的成败。” “在小吴山项目启动之前,我们对全国很多类似的项目也进行了考察,从全国来讲,各地的疗养院可谓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以“长寿之乡,为主题的,也有几十家,但没有一家真正做成气候,很多目前已经走不下去了!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地方大多都位于偏离大城市很远的地方,交通不便,配套设施也不达标,而且所处的周边也都是经济基础较差的地方,不存在养老消费群体。 而小吴山在这方面却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交通便利、环境优美,紧邻人口超千万的大都市荣城,再加上白阳市,老人群体的数量远超百万,其中拥有消费能力的,占了绝大多数。所以我们在规划之初,就确定了“生态、疗养、休闲、度假,的发展思路,这个思路今天不会变,明天也不会变!” 顾宪坤微微领首,看来曾毅推出小吴山项目,并不是针对星星湖而去的,他的思路完就是商业思路,可行xìng非常高,把小吴山的优势讲得非常清楚。 “根据这个发展思路,我们拿出了以下几条措施:第一,邀请军医院入驻小吴山新区,目前这件事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进入了选址阶段:第二,联合南云医学院、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戴维医学基金,在小 吴山新区设立一家高水准的老年人服务中心,针对各年龄段、各体制的老人提供最专业的保健服务,并且从居住环境、设施配备、饮食结构、文体娱乐、心理健康等所有方面进行细致严谨的科学研究,着手建立老年人服务体系标准,并在这方面和辖区内所有酒店、度假村等经营xìng企业进行尝试xìng的合作:第三,建立养老产业投资基金,对小吴山新区的养老产业进行投资和扶持,投资基金所获赢利,用于逐步解决小吴山失地农户的养老问题。” 曾毅说完这些,就看着会场所有的人,道:“在座的都是商界精英,见多识广,我希望大家能为我们把把关,做一做出谋划策的工作!”会场的人听完曾毅的措施,反倒面lù轻松之sè。有军医院的入驻,1小吴山新区的价值就会倍增:设立老年人服务中心,就解决了老干部在小吴山的养老服务问题:再加上养老产业投资基金,1小吴山的养老大旗,基本就竖了起来。 如此一来,自己投资的成功几率也会跟着大涨,曾毅明着是在抛砖引玉,其实是给自己投资商们吃定心丸啊! 有了曾毅的几条措施打底,大家就踊跃了起来,纷纷发表了一些自己看法,比如公共服务对老年人免费、建立专业的老年人保姆培训机构,曾毅一一记在了本子上。 “关于养老产业的事情,我们会在综合大家意见的基础上,尽快出台具体的措施和方案,给予公布实施!”等没有人发表看法时,曾毅把本子合了起来,脸上微微笑着,其实这也是个mō底,从这些企业代表的踊跃程度上,也大概可以反映出他们的投资意愿。 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大家都比较关心的基石投资商的问题。”顾宪坤就把头抬了起来,其他人也是纷纷看向曾毅,这个问题推介会那天曾毅就卖了个关子,但根据大家的推测,无非就是基石投资商享有更大的优惠政策罢了,其它的开发区,会有一类项目、二类项目之分,小吴山新区估计也是换了个说法而已。至于具体能有多优惠,大家就不知道了。 “确定基石投资商的本意,是希望企业能以小吴山为生长基石,小吴山以企业为发展基石,我们双方共同建立一种值得信赖、牢不可破的合作关系!”曾毅笑了笑,道:“放到具体层面,基石投资商在税收、 政策方面会享有更大的优惠,尤其体现在土地出让金的返还上面,普通投资商按照10%-20%的比例进行返还,而基石投资商享受30%的返还比例。”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同时,大家也有点小失望,这个优惠幅度还不错,但似乎体现不出基石的意思吧? 第416章 路远(下) 曾毅就继续解释道!”我们更欢迎那些愿意扎根于小吴山的长期投资商,这是纳入基石投资商行列的一项重要衡量指标。为了体现出基石的真正意义,我们打算把基石投资商也纳入到养老产业投资基金之中,而且投资的金额也不用额外再进行投入,基石投资商只需把土地出让金返还的三成,拿出其中一成注入养老产业投资基金即可。”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大家本以为能有更大的优惠呢,谁知道却是让大家掏钱参与养老产业投资基金。大家一起来搞养老这件事,从这个角度讲,确实有点体现出基石的意思了,不过,这似乎不是大家想要的。 包括李伟才都是非常意外,他并不知道曾毅的基石投资商会是这么一个计划。 曾毅此时又笑了笑,道:“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一个想法,大家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基石投资商。” “既然要做,那不如就痛快一点嘛!”董力阳率先表了态,道:“一成太少了,返还的三成土地出让金,我愿意全部注入养老产业投资基金,久泰集团也愿意做小吴山的基石投资商。”在座的全是人精,但要论算账,绝对没有人比董力阳更精明了,他之所这么痛快,是因为已经算明白了这笔账。 一些新启动的开发区,出于初期招商引资方面的需要,会把投资商拿来买地的土地出让金,再返回一部分给投资商,用于扶持和补助。 但是,这笔钱对于某些投资商来说,也有些不好处理,主要是难以入账,如果算作是营业外收入,就得交一笔企业所得税:如果用来冲减土地成本的话,将来房子盖好再卖的时候,可能因为土地增值而缴纳的土地增值税,还要远远高于这笔返还金。 如果直接注入小吴山新区的养老产业扶持基金,就把这个问题给规避了,不但不用纳税,而且还可以享受投资带来的红利,既然是投资基金,必然会有收益。 当然了,你怕风险的话,也可以不加入基石投资商,那么非但享受不到的更大的优惠政策,而且拿到手的土地出让金,也只有20%!另外那10%,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小吴山新区纳入了这个投资基金,你照样也拿不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加入呢!董力阳的考虑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问了:“曾主任,这个投资基金,届时由谁来进行管理?”如果政府人员自己管理的话,那董力阳就得再考虑考娄了。 曾毅道:“所有的基石投资商,都是基金的理事,具体的管理、经营、投资,自然由基石投资商来做决定,或者是委托的专业人员来运作。财务方面,由我们双方共同派驻财务人员,并且委托第三方进行审计。”顾宪坤沉思片刻,然后看着大家,淡淡问道:“好像我们这些人,还从来没有同时做过一个项目吧?我觉得这个事情tǐng有意思,我们名仕集团愿意做小吴山的基石投资商!” 这是顾宪坤今天的第一次讲话,不过一下把所有人都给点醒了。 在座的全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和龙头企业,如果集合了大家手里的所有资源和优势,还干不成一件事,那岂不是咄咄怪事?可能每个企业拿出一成的土地出让金,数量不会很大,但大家的集合到一起,规模就十分可观了,可以办很大的事。而且这个投资基金是由大家来负责投资的,那风险就处于可控状态! 不过,相比其中的收益,大家更看重的是这个平台,这个投资基金,其实是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彼此合作和交流的平台,这可是huā钱买不到的。要说大家每年在那些商务会所里缴纳的年费,也不是个小数字啊! “由小吴山新区注入的资金,大概有多大规模?”有人问到。 曾毅道:“起始额度为两亿,以后每年都会增加!” 李伟才听到这话,大手一颤,再来做笔记的钢笔差点就掉了出去,他赶紧伸手一捞,才不至于出了丑。 作为小吴山新区的直接负责人,李伟才是再清楚不过了,荣城方面的土地置换资金虽然是到位了,但小曾主任明确表示这笔钱只用于征地拆迁,换言之,1小曾主任的手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亿,这完全是一张空头支票啊! “不过,这笔投资的锁定期为十年,十年之内大家可以享受分红,但不能赎回,而且十年内要进行分红的话,其中的八成要用于小吴山新区的养老事业,十年之后,分红不再受这个比例的约束!”曾毅又补充了一句。 李伟才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小曾主任前段时间让自己做过一项调查:如果再额外补偿给失地村民一笔钱,数目大概是每人一万左右,算下来,一户人家就是几万块,村民们拿到这笔钱,会做什么用途?是否愿意把这笔钱拿来投资养老基金,或者是购买商业养老保险? 而根据调查的结果,九成以上村民表示拿到这笔钱之后,首选是盖房,其次是买车,然后是娶媳fù。 李伟才直到现在,才有点明白曾毅的用意了,或许小曾主任之前首选的养老金方案,是打算把土地出让金的一部分直接返回给村民,然后引导村民进行养老投资。可是村民们普遍缺乏长远的打算,只能看到眼下,他们更喜欢在一些装点门面上的事情大笔消费,却不愿意为自己的未来做一笔投资。 仅有的这点补偿款,被拿去装点了门面,既无退休金、养老金、 失业金,也没有社保、最低生活保障,现在又失去了赖以立足的耕地林地,这些失地农民将来要拿什么来养老呢?可能只有天知晓了! 也许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才导致小曾主任最后又改变了注意,选择把这一成的土地出让金拿来成立投资基金,这其实就是在替村民存养老金。 村民嘴上都说要以地养老,但真正做到的却没有几个,而小曾主任眼下的方案,未尝不是一种新思路,很可能走出一条“以土地出让金来养老”的新路子、新模式。 土地出让金,本来就是要用于土地原先所有人的安置和搬迁工作,以及补偿这些人的损失,但事实上呢,因为产权的不明确,就出现一种怪相,全民所有,其实就是全民没有,集体所有,就是集体没有。 于是,本来应该返还给失地村民的土地出让金,却返还给了招商来的企业,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返还给企业的比例越高,土地成本也就越低,低成本征地之下,没有强拆强征,才是咄咄怪事呢! 作为小吴山新区,本身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这个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是市里定的,1小吴山只能执行。但小曾主任还是以设立扶持养老产业专项资金为由,硬是虎口拔牙,挤出了这一成资金,用于失地村民的养老。 说实话,这让李伟才有点纳闷,在他的印象中,以前小曾主任可是只专注于做事,很少去涉及这种大方向的问题。如今的养老问题,是困扰国家和政府的一个大难题,上下都在想办法,但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而小曾主任眼下的思路,就有点涉及到解决这个难题的核心了。 一成的土地出让金其实并不多,但如果所有涉及到征地的项目,都能拿出一成的资金专门用于失地村民的养老,那么至少解决失地村民的养老问题,就算是找到了一条出路了。同时,也避免了部分土地出让资金的流失。 李伟才可以说是最了解曾毅的人了,他这次完全猜对了曾毅心中的想法,曾毅确实是在尝试着找到一条解决进行失地村民养老问题的好办法。 到白阳高新园区之后,曾毅就翻过高新园区之前的土地往来账目。在诸葛谋执政期间,高新园区三年共有高达27亿的土地出让金收入,再加上市里补贴的土地补偿费,以及配套设施建设费,总数目已经超过了五十亿。 而曾毅到高新园区上任的时候,高新园区是什么光景?管委会甚至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园区内拖欠村民失地补偿的事情普遍存在。 这么一大笔的巨额资金,最后都去了哪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厘清的谜团了。 曾毅并不奢望自己就能彻底解决土地出让金中存在的所有问题,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任你官清如水,怎奈吏滑如油!”。面对整个体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曾毅根本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他能做到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更多的钱都用在该用的地方上去,用在刀刃上去。 这次小吴山开发,曾毅就向市里申请,要把土地出让金的一成,作为养老产业的专项资金,一部分用来扶持和建设公共养老服务设备,一部分就是用来投资了。 小吴山新区也完全可以自己来运作这个投资基金,但曾毅和高出一个“基石投资商”的计划…,非要把所有大的投资商都纳入进来,这是要借助这些企业的投资理念,做真正的投资:二是要将投资基金纳入正规管理之中。 如果由政府人员自己运作的话,先不论投资水平如何,单就高昂的管理成本,就已经要压垮投资基金了,再有个监守自盗的,怕是撑不到两年,投资基金也该倒闭关门了,到时候谁的老都养不了,只能是养肥一群硕鼠罢了。 现在投资基金里有了投资商的钱,虽然只是曾毅许诺给投资商的,但也算是投资商的钱,只是暂时拿不到手罢了,那投资商就得自己的钱负责,他们会为小吴山新区打理好这笔基金,积极实现增值保值的目的。 在曾毅看来,这都是投资商应该做的,这些企业来小吴山投资,不管是做生态概念,还是养老概念,利用的都是原先属于小吴山村民的事物,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成本,投资商为小吴山的村民做点事情,一点都不过分。 企业和村民不同,企业有风险承受能力,也能做一些长期的投资,比如董力阳的房产开发项目,一般都以三年为一个投资周期:如果是做酒店的话,投资周期就需要7-15年,甚至更久。 所以曾毅将投资期锁定为十年,因为小吴山的整个开发周期可能就需要这么久,正好体现了“基石”的意义。而且曾毅也只能看到十年那么远了再远是什么样子,曾毅也说不准,不过他乐观地希望那时候能通过进一步的改革,解决了所有人的养老顾虑。 在仔细询问了投资基金的事情后今天的邀谈会也就结束了,投资商们需要一个思考和做决定的时间。 送走投资商李伟才问曾毅:“曾主任,这个投资基金的事情,是不是太复杂了一些?”虽然李伟才很明白曾毅的初衷,但他觉得这样做确实麻烦了一些,远不如多给村民一些钱干脆直接,一刀切多省事。 曾毅笑了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其实只要找到路,就不怕路远了!”李伟才也就不再多说了,曾毅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道:“那养老金的发放是不是可以执行了?” 曾毅点点头,道:“今年我们稍微吃点紧,等明年投资基金产生分红的话,我们可能就轻松一些了发放的标准,初步定每位老人每月200块钱吧以后逐步调整。发放的时候,以扶持养老产业补贴的形式发放。”李伟才点头记下,心道小曾主任也真是用心良苦,办好事还不能正大光明地进行。 第二天,李伟才便在先前已经完成征地工作的三个村子开始发放养老补贴。 这个消息,让那些还没有开始征地的村子有些迫不及待了,1小吴山新区的征地补偿标准本身就高,比荣城标准还要高出很多,前段时间还给长寿老人发一次xìng奖励,现在又要给所有老人按月发放补贴,这么优厚的条件,大家自然愿意。 几天之后,小吴山新区和七位基石投资商签署了正式的投资协议,除了公布投资项目外,还发布了由双方共同设立养老产业投资基金,在小吴山进行长期投资的消息。 按照曾毅的设想,这次可能会有十位基石投资商,现在却只有七位,虽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但自己的计划也总算是正式启动了。 这七位基石投资商所贡献的投资基金,预计会有将近两个亿的规模,除董力阳答应要拿出所有的返还金外,其他企业都只是答应拿出了一成的出让金。 不过按照这个规模,也算可以了,这两个亿就是存在银行,一年的利息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进行投资的话,收益会更高一些,等小吴山新区承诺的另外两个亿到位,规模就更为可观了。 受这个消息的刺jī,一些观望的小投资商,也迅速确定了投资意向,这些属于是跟风的,想着既然有那么多的大企业都要在小吴山进行长期投资,那就说明小吴山的前景应该是很好的,1小企业也有小企业自己的生存智慧。 现在进步落在后面的,反倒是李伟才负责的征地工作,企业签订了投资协议,却面临土地没到位的局面。这也是因为耕地林地的开发,比较复杂,必须由当地政府统一把集体用地征上来,然后变更为国有,之后才能把土地使用权转让给开发商。 周末的时候,曾毅接到了冰凌的电话,电话里冰凌笑着问道:“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准备把我这位老同学给忘了呢?”曾毅急忙抱歉道:“这怎么可能呢,实在是最近工作太忙。”“不用解释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冰凌咯咯笑了起来,道:“不光是我知道你忙,老冰同志也知道,而且还知道你忙出了成绩呢。”“成绩还谈不上,现在什么都没有落到实处呢!”曾毅笑着说到。 “嗯,老冰同志托我问句话,看你这个大忙人周末有没有空,老冰同志邀请你到家里做客!”冰凌俏皮说道。 曾毅就道:“冰〖书〗记相邀,敢不从命,我保证有空!” 冰凌就笑着道:“那就定明天晚上吧,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就按你说的办!”曾毅很痛快答应了下来,冰寒柏邀请,就是明天晚上有再大的事,那也必须先紧着这头。 “对了,那个”冰凌突然提了个话头,不过又放弃了,道:“算了,还是等见面之后再说吧!”曾毅摇摇头,也不明白冰凌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道:“那明天见!”“明天见!”冰凌微微笑着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放下,随即眉头却微蹙在一起,显示她有很大的心事。其实她刚才想问的,是关于曾毅在天和园门口站了三天的传闻,这事她是刚听人讲的,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417章 凝冰 曾毅带了些茶叶水果,按照约好的时间,赶到了省委大院的门口。 冰凌依旧是等在大院的门口,看见曾毅的车子,她就往前走了几步,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是刚下班,咱们一起进去吧!” 曾毅心道哪有这么巧,每次自己来,冰凌都是刚好下班到了省委大院门口,何况今天还是周末,医院难道不休假吗,不过曾毅也不拆穿,问道:“怎么样,你最近上班还顺利吧?” 冰凌轻轻把长发撩在耳后,道:“还好,医院的几位老大夫对我挺照顾的,有患者来基本都让我上手。” 两人就一起往里面走,曾毅道:“咱们同学里面,如今真正行医的,可能就只有你了吧?” 冰凌笑了笑,道:“是啊,就属我混得最差了!” 曾毅也笑了起来,当初毕业的时候,大家认为最不可能从医的,就是冰凌,但谁也没有想到,如今却只有冰凌还在做大夫了,而且是中医大夫。范万勤虽然也能算是个大夫,不过进入南云医学院之后,就主要负责教学了。这一点挺让曾毅挺佩服的,以冰寒柏的身份和地位,冰凌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从商还是入仕,前途都不会差,这也是很多公主衙内的选择,不过冰凌却选择了继续做大夫,这其实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这个选择很可能会让她难以融入那个公主衙内的圈子。 进了常委一号楼,冰寒柏和吴曼青都不在家。 冰凌请曾毅坐下,然后给曾毅拿来饮料,道:“老冰同志一会就回来了,我妈去下面市里参加一个活动,可能要下周才能回来。” 曾毅就笑了笑,很多人都害怕冰寒柏那凌厉的眼神,曾毅对此倒是不怕,但他确实有点怕吴曼青的眼神,每次吴曼青的眼神从曾毅身上扫过,曾毅就觉得不舒服,虽然说不出是一种怎么样的不舒服,但就是感觉很奇怪。所以听说吴曼青不回来,曾毅还松了口气。 “对了,你昨天在电话里要讲什么事?”曾毅问到。 “是……”冰凌咬了咬一下嘴唇,随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是行医用药方面的事情。” 曾毅也没有多想,道:“碰到什么棘手的病案了吗?” “也不算棘手!有个患者嘴角溃疡,吃了我的药很久,但总也好不了。”冰凌无奈摇了摇头,道:“今天还跑来医院找我理论。” 曾毅就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有个患者过来就诊,当时的表面症状是眼睛红肿、牙龈出血、嘴角溃烂、嗓子痛,我摸了脉,就是上火了,现在天气比较热,上火的人非常多,所以我就开了一剂凉性的药物,让他回家去吃!他吃了药之后,其它的症状都好了,唯独嘴角的溃烂始终不能愈合,到现在仍旧还没好呢!” 冰凌把患者的情况讲了讲,随后把自己的方子又写下来,递给曾毅,道:“这是我当时开的方子,你看看吧!” 曾毅拿起来一看,略作思考,便道:“这方子是完全对症的,没有错!” 冰凌就笑着道:“是啊,我也觉得应该不能错,可患者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的药没用,没有彻底治好他的病!” 曾毅就道:“嘴角的溃烂不能愈合,只有一种解释,患者把药吃太多了!” “药吃多了吗?”冰凌就坐到了曾毅的旁边,指着自己的那个方子,蹙眉道:“我当时开了三剂的量,这应该不算多吧!” 曾毅就笑着道:“我可以跟你打个赌,病人绝对吃了不下七剂,或许都能有十剂呢!” 冰凌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亮闪闪地看着曾毅,问道:“那你要赌什么?” “这个……”曾毅抓了一下下巴,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赌什么好呢。 冰凌就笑着道:“算了,不跟你赌了,我有患者的电话,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说着,冰凌从手包里抽出一个电话,然后开机。 曾毅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冰凌常用的电话,一般医生都会有一个工作电话,方便患者在工作时间联系自己,交流病情,但下班或者休假之后,这手机肯定就关掉了,否则这医生怕是就很难清净了。不过,现在的医生,绝大多数都没有工作电话了,他们的电话甚至成了秘密,生怕病人黏上自己。 冰凌打开电话,然后给那位患者拨了回去,问了问患者吃药的情况,最后放下电话,惊奇地看着曾毅,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他吃了十二剂!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曾毅就道:“你接触的患者少,所以不太明白这些患者的心理,你开的这方子完全对症,患者吃完三剂之后,眼睛红肿、牙龈出血的毛病都好了,嗓子也不疼了,只剩下嘴角的溃烂还没好。那患者就会认为这个药是有效的,只要再把药继续吃下去,嘴角溃烂就能快速愈合,于是就自己再去抓药了!” 冰凌微微颔首,曾毅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很多患者认为中医没有副作用,所以吃多了也觉得不要紧,更离谱的,比如有人头疼,吃了一个方子好了,周围如果再有人头疼,他就会拼命推荐这个方子,让别人也吃,所谓的“神方”就是这么产生的。 其实这种观念错得很厉害,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头疼,在中医上可能就有几十种病因,病因不同,治疗的方案自然不同! “既然药是对症的,即使吃多了,那嘴角溃烂也应该好啊!”冰凌问到,对方的嘴角溃烂是因为上火引起的,吃下火的药是对症的,就算是有点过量了,至少也不会造成嘴角溃烂长时间无法愈合吧! “一般来讲,嘴角溃烂是比较难愈合的,因为人每天得吃东西,吃东西就可能会再次造成创口的撕裂。”曾毅看着冰凌,道:“不过,你接手的这位患者,确实是因为吃多药了!” 冰凌身子侧了侧,淡淡笑着,温柔地看着曾毅,道:“你给我讲讲原因吧!” 曾毅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抓面前的饮料,冰凌的视线让他有些不自在,等手mō到冰镇的饮料,曾毅就道:“其实道理跟这个冷饮是一样的!” 冰凌就看着那个饮料,眼睛里有些疑huò,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相通之处。 曾毅把冷饮晃了晃,道:“很简单,寒凉类的药物,其实就相当于是冷气了,人热的时候吹点冷气,就会感觉凉快,这是治病的思路。但问题是患者连吃十二剂寒性的药,冷气太足了,就不是热了,而是冷,该烤火了!就像这个饮料,你开足冷气,它就结成了冰!” 冰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道:“你是说,患者的溃疡无法愈合,是因为血凝不散?” 曾毅就笑着点头,“是!” “我真糊涂,怎么就有没想到呢!”冰凌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患者的嘴角溃疡确实是因为上火引起的,但现在无法愈合,却是因为寒凉类的药吃太多了、血凝不通导致的,这个道理,反而更像是冻疮。换言之,患者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嘴角溃疡的症状,但早已经不是嘴角溃疡那个病了! “经验主义害死人!这个患者就算去找别的大夫看,十有也会被诊断为上火,再吃凉药的话,怕是一直也好不了!”曾毅摇了摇头,道:“回头你给他开两剂热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冰凌点点头,看着曾毅的眼神有些热切,道:“曾毅,我觉得你真应该继续行医,你是个医学天才!” 在医学上,冰凌对曾毅有些崇拜情结,这也是她继续从事中医的一大重要原因。当年吴曼青患了严重的失眠症,整个人非常痛苦,冰凌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而曾毅连药都没有用,就把吴曼青给治好了。今天更是连患者都没有见,就把病情说得一清二楚,冰凌确实很非常佩服。 曾毅苦笑,道:“现在回不了头了,只能是继续往下走!” 冰凌也知道曾毅是个轻易不会改变决定的人,所以就不再提这个事了,但这让她又想起自己真正想问的那件事,在天和园门口站了三天,这种事听起来很荒诞,但曾毅绝对是个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想到这里,冰凌便有些沉默了,眉心间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此时门口传来响动,随即门被人推开,冰寒柏走了进来,曾毅和冰凌就站了起来。 冰寒柏进来一抬眼,看到了曾毅,道:“你们坐吧,在家里就随便一些!” 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正是冰寒柏的那位老同学李逸风,他现在算是冰寒柏的“谋士”,虽然还是省委党校的副校长,但冰寒柏已经透漏过要委以重任的意思了。李逸风进来之后看到曾毅,有些意外,再看到曾毅和冰凌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心中便略有所动。 “李叔叔!”冰凌上前热情打了个招呼,然后给曾毅介绍道:“曾毅,这位是李叔叔,在省委党校担任副校长。李叔叔,这位是曾……” “知道,知道,白阳高新园区的曾毅同志嘛,这可是我们南江省的大名人呐!”李逸风哈哈一笑,朝曾毅伸出手,他当然认识曾毅,冰寒柏能在南江打开局面,还是听从了李逸风的建议,选择联手方南国的心腹亲信曾毅。 不过,曾毅却不认识李逸风,他客客气气地道:“李校长你好!” 李逸风拉着曾毅的手,笑道:“最近我们党校在做一个关于南云县特sè经济发展思路的研究课题,这跟你还有点关系呢!” 曾毅就道:“我虽然在南云县工作过,但特sè经济的发展思路,是南云县领导的集体决策!” “你出过力嘛!”李逸风笑了笑,传言曾毅这人虽然年轻,但为人非常谦虚本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李逸风很早就想认识曾毅了,对于曾毅在京城的关系,南江省他是比较清楚的一个人。 冰寒柏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道:“逸风同志,晚饭我们就跟小曾他们简单吃些吧,曼青不在家,也没人张罗。” 李逸风就道:“冰家里的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喝水也顶饱!” 曾毅并不知道李逸风和冰寒柏是什么关系,不过听李逸风讲这话,应该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这种话如果是下级来讲,完全就是拍马屁,而且拍得很过火,但如果还有别的关系,那就是玩笑话了。 冰寒柏就吩咐保姆去准备,然后往沙发上一座,问道:“刚才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我看兴致很不错嘛!” “我在向曾毅请教一个医术上的问题!”冰凌说了一句。 冰寒柏已经看到桌面上的那张药方了,他拿起来看了看,也看不明白,道:“小曾的医术,在南江省首屈一指的,你向他请教是对的,应该多请教!” 曾毅就道:“谈不上请教,就是互相交流一下!” 冰寒柏把药方放在桌上,道:“虽然基层的工作比较忙,但我认为你的医术还是不能撂下,要精益求精,争取再进一步!” 曾毅点点头,道:“冰,我会注意的!” 曾毅仍然是南江省的保健医生,冰寒柏这么讲也是有道理的,现在南江省接待活动中的保健工作,完全离不开曾毅。尤其是上次发生徐老在雪山昏倒的事件后,就更加突出了曾毅的重要性,现在省里有保健任务,如果曾毅不能前往执行的话,省委领导们的心就始终悬着,而曾毅去了,大家就很放心。 保姆很快把晚饭准备妥当,冰寒柏就邀请大家一起入座,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 冰寒柏家里的饭桌上,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吃得比较随兴,你不必时时关注冰寒柏的举动和脸sè,而且如果够不着菜,你就是站起来去夹,冰寒柏也不会说什么的。这一点,是让曾毅最觉得好的地方。 李逸风挨着冰寒柏坐,陪冰寒柏吃饭的同时,也在观察着曾毅,尤其是曾毅和冰凌在饭桌上的那些小互动,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很快,李逸风就发现冰凌对曾毅的态度,似乎不仅仅是大学同学那么简单。 当冰凌给曾毅夹菜的时候,李逸风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冰寒柏的反应,他没有从冰寒柏的脸上和眼中,看出丝毫的不悦。这让李逸风心里就有了点想法。 吃过饭,李逸风少坐片刻,便告辞离去了。 冰寒柏则把曾毅叫到了楼上的书房,他今天把曾毅叫到家里,主要还是想听取一下小吴山新区的工作进度,这是他经济主张的一根重要标杆,只能干好,不能干坏。 曾毅就把小吴山的筹备情况,三大基地的建设进度,招商引资的成果,以及第二阶段征地工作的,一一向冰寒柏做了汇报。 听完汇报,冰寒柏微微颔首,短短时间能做到如此成绩,已经是超乎预料了,他道:“很好,很好,说明你在工作中是想了办法,动了脑子,下了大力气的。” 曾毅道:“取得的这些成绩,离不开省委领导的信任和支持!” 冰寒柏摆摆手,呵呵笑道:“没有外人,这些官样文章的话就不用讲了,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听说枕江楼那块地,是你主动联系,置换给荣城的?你做得很好,减少不必要的摩擦和阻力,才能把事情办得更顺利一些。” 曾毅笑了笑,道:“只是暂时少了一些摩擦罢了!” 冰寒柏微微颔首,以秦良信的作风,绝不会坐视小吴山就这样崛起的,眼下的和气,很可能只是暂时的,他道:“我听说你在小吴山新区拿出了一项新举措,还成立了一个投资基金?” 曾毅就道:“小吴山的王牌就是‘生态疗养’,我们想在这方面多做一些尝试,不过,现在还只是处于初步的摸索阶段!” “改革就是要敢于尝试新的事物!希望你们能在具体的实践中,积极探索,并且把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都总结出来,这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是有重要借鉴意义的!”冰寒柏说到。 以冰寒柏的眼力,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曾毅的打算!不过,他很欣赏曾毅的这份勇气和胆略,以及曾毅处理这件事所展现的智慧。不管是养老产业,还是失地农民的养老问题,这都是政府目前必须要着手解决的大问题,曾毅只不过是站在他自己的高度,勇敢地进行一些这方面尝试罢了,他没有对存在的问题视而不见。 他去做这些事情,也没有人逼迫,完全是出于一种良知和担当,这样的官员,才是负责任的官员。 这件事,也让冰寒柏对曾毅有了更深的了解,难怪李逸风会讲,方南国看重曾毅,要更甚于唐浩然,这话是有道理的,曾毅这个人不仅敢于做事,而且非常会做事。 “小曾你和冰凌是同岁吧?”冰寒柏端起茶杯,突然提了个题外话,道:“不小了,个人问题也应该抓抓紧了!” 第418章 狂 知女真如父! 冰寒柏对于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早已看了出来,而且他也知道了两人当年上学时的事情。冰寒柏是个有阅历的人,自然明白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的道理,自己女儿心里的那点小期望,最后很可能就是失望。 作为一名父亲,冰寒柏不希望自己女儿为了这么一点小小期望而继续折磨自己,甚至是委屈自己,冰凌不敢把一些话讲出口,但冰寒柏却不能坐视不理,他今天问曾囘毅这个问题,就是要弄清楚曾囘毅的意思。 凭冰寒柏的身份,自然不愁嫁女,他不可能强求任何人,但绝不能容忍有人耽误了自己女儿的青春。 曾囘毅稍微一滞,就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了,他道:“冰书冇记,基层工作太忙了,我没有时间想这件事,暂时也不会考虑这件事!” 接受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拒绝一个人,却肯定有无数个理由!曾囘毅这看似最拙劣的理由,其实就是向冰寒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茶杯在冰寒柏的手里来回转动了两圈,然后被轻轻搁在了书桌上,随即冰寒柏拿起一支钢笔,拿在手里,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却没有拧开笔帽。 曾囘毅就告辞道:“冰书冇记,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不叨扰您了。” 冰寒柏“唔”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将身躯掩在了暗影之中,曾囘毅的回答,其实也在冰寒柏的预料之中,只是冰寒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自己女儿的工作了,他实在不想看到女儿伤心。 曾囘毅下了楼,冰凌从客厅沙发上站起,笑道:“我再给你沏杯茶?” 曾囘毅摇摇头,道:“不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那我送送你!”冰凌就跟在曾囘毅身后出了门,常囘委大院里非常安静,两人沿着路灯往大门口走去,冰凌突然问道:“基层的工作一定很难吧?” “还好,省里市里对我的[启航冇轩冉_z]工作都挺支持!”曾囘毅笑着。 冰凌就不讲话了,她以前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关心,但现在倒是经常打听跟白阳高新园区有关的消息,她知道小吴山的事情并不像曾囘毅说得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建疗养院,市里省里都支持,但要建小吴山新区,市里和省里大部分都是不支持的。 “不要光想着工作,身体也很重要!”冰凌说了一句。 曾囘毅点点头,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不然我还得把你送回去呢!” 冰凌也就站住了脚,看着曾囘毅走出大门,然后登车离去。咬了咬嘴唇,冰凌返身往回走,她今天始终也没把自己想问的问题讲出来,她害怕听到结果,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答冇案会是什么。来到南江大半年了,如果不是必要,曾囘毅从不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所以每次打电冇话,冰凌总是会笑着开一句玩笑:“如果我不打这个电冇话,你是不是打算忘了我这个老同学?。”其实讲句话的时候,冰凌的心里很难过。 只是有的人一旦错过,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曾囘毅离开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省委大院的门,他很清楚,今天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今后冰寒柏是绝不可能再邀请自己到这里来做客了。 小吴山第二阶段的征囘地工作十分顺利,随着征囘地工作的进行,包括修路、压管道、建下水道在内的工程项目,也就陆续展开了,一些招商项目也开始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一时之间,小吴山繁忙无比。 早上管委会接到群众的反映,说是有工程队上的渣土车,趁着晚上往月河的河道内倾倒渣土。 曾囘毅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立刻把几个相关执冇法部门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一起到小吴山勘察现场。 倾倒渣土的地点,就在距离下吴村不远的地方,举报人是下吴村的一位村民,带着管委会的一众领导就到了现场。 月河平时的水流量并不大,主要是山里涌囘出的泉水,清澈透亮,不过山里有大雨暴雨的时候,月河的水流量就非常大,得益于月湖天然的泄洪蓄水功能,小吴山地区从来就没发生过洪涝灾害。 但从小吴山到月湖的这一段河道,还是非常宽的,并且有一定的深度,属于自然冲刷形成的。周围几个村里的人,平时都是从月河取水饮用,所以也很注意保持这一段的河道干净清洁。 “曾主任,你看看!”村民指着河道边一大堆渣土,痛心疾首地说道:“这造的是什么孽,这帮狗东西,也不知道积点德!” 曾囘毅看着面前的这堆渣土,神情十分严肃,在渣土以上,河水还是清澈的,而渣土以下,河水就变得开始浑浊了。 环卫局和城囘管队的领导,此时心中十分惊慌,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很清楚,别看小曾主任平时和和气气,真要触了他的逆鳞,你就是市长的亲爹都不管用。 “曾主任,对于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查处,绝不姑息手软!”环卫局的领导硬着胆子上前说到。 “先把这些渣土运走吧!”曾囘毅淡淡讲了一句。 环卫局领导背上的汗却立刻下来了,混了这么多年体制,他是再明白不过了,雷声大,未必雨点小,但无声之中响起的,必定是惊雷啊,小曾主任喜怒不行于色的背后,很可能是雷霆震怒,他连连点头,道:“我马上就调几台车过来,今天天黑之前,一定把渣土清理走!我们也会拿出更严格的措施,严防此类事冇件的再次发生!” “这样的情况,别的地方还有吗?”曾囘毅没有理会环卫局的领导,而是问那位村民。 村民就道:“听下面几个村子的人讲,这种情况也有,但没有这里这么严重,这都快把河道堵一半了。曾主任,你一定要管这件事啊,我们附近村里的人,全是吃月河水的!” “老乡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但管,而且[启航冇轩冉_z]要管到底!”曾囘毅握着村民的手,“谢谢你把这个情况反映给我们!” “曾主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事不能赖你!”村民说着,自打筹建小吴山新区开始,村民陆续享受到了以前想不都不敢想的优惠政策,谁是真为老百姓好,村民心里都亮堂着呢。 李伟才此时上前,道:“曾主任,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没有把工作落实好!” 其实在小吴山筹建之初,管委会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了,为此还专门指定了渣土倾倒的地点,并把通知下发给了所有的工程队,但这些人根本就是视管委会的通知为废纸,为了节省时间和运费,把渣土就近堆填在了河道里。 先不论周围几个村村民的吃水问题,现在是多雨的季节,山里随时都会降雨,一旦有大水下来,河道阻塞,就会发生漫堤的事情,后果可大可小。而且最严重的是,倾倒的主要泥土,随着河水冲刷,等汇入月湖之后会大量沉淀,用不了两年,月湖都要被填平了,蓄水调节功能大减,到时候整个小吴山的生态就全被破坏了,只要一发水,那就是大问题。 曾囘毅现在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他道:“你通知一下,把小吴山新区内目前已经开工建设的所有项目的负责人,都叫到管委会来!” 李伟才就知道曾囘毅这是要给这些工程负责人下最后通牒了,他道:“我马上去通知!” 曾囘毅也不多说,返身就往回走,身后的一帮头头脑脑全都跟上,一个个心都悬在半空,这事小曾主任要较真的话,谁也逃不脱责任,事先管委会早就明确了责任,要求执冇法部门加强巡视执冇法,防止这类事冇件的发生,而现在不但发生了,还发生了多起。 高新园区派冇出所的所长苏治亮跟在曾囘毅的身后,临上车的时候,曾囘毅道:“治亮同志,你让人去了解一下情况!” 苏治亮重重点头,看来曾主任很有可能要动真格的了,就看这些人是不是肯悔改了,他道:“曾主任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回到管委会,头头脑脑坐在一起,商量着整治的办法: “对于私倒渣土的行为,一经发现,要给于重处,狠狠地罚,罚到他们不敢私倒渣土为止!”; “对于屡教不改的车队,我看可以取消其参与小吴山项目建设的资格,将其从小吴山新区永久驱逐出去!”: “通往月河的沿岸路口有几十处之多,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我看可以在所有路口设置路障,车子过不去,自然就不能倾倒渣土!”: “可以引导各村成立护河队,配合我们的执冇法队伍加强巡逻!”: “……”, 曾囘毅听了半天,除了设立路障这一条有些靠谱外,其余的几条,他觉得都很含糊,什么程度叫做重处,犯多少次又算是屡教不改呢?我们出台了那么多的法律和条规,大部分却都是这种含糊其辞的标准,评判的标准不是规定,而是我说你情节严重,你就情节严重,我说你悔改态度好,你就悔改态度好,这才有了执冇法犯法、屡禁不止的情况。 正在讨论,有工作人员进来,到曾囘毅身边轻声道:“曾主任,项目负责人都到了!” 曾囘毅就站起来,对李伟[启航冇轩冉_z]才道:“伟才同志,你和大家继续讨论,把每一条都落到实处,不能要那种含含糊糊、语焉不详的地方!” 李伟才就道:“好的!” 曾囘毅出了门,拐个弯,又进了管委会的另外一间会议室,里面是十多个项目的建设负责人,此时全都坐在会议室里。 “曾主任!” 看见曾囘毅进来,大家起身打着招呼,不少人和曾囘毅其实都是打过交道的。 曾囘毅微微颌首,就到了会议桌的顶头,坐下之后,道:“今天把大家请过来,原因是什么,可能大家也都清楚了!” “曾主任请放心,这件事回去之后我们一定会认真整的”,…”就有人说到。 “如何整顿,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听!”曾囘毅沉脸看着所有的人,“我只讲一句,小吴山把大家请过来,是要搞建设的,是要把小吴山建设得更好,而不是请大家来进行破坏的!” 在座的看曾囘毅脸色不善,也就不说话了,大家心里也有点冤,倾倒渣土的事情都是外包给渣土车队的,他们要往河里道,事先也不会跟你打招呼的。 “希望大家回去之后,立刻开展整顿自查工作,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队伍,要坚决剔除出去!”曾囘毅脸上毫无表情,“我给大家两天的时间,谁往河里倒的渣土,谁再给我清理走,逾期不予清理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句,曾囘毅冷着脸甩手走人,把一众项目负责人都给晾在了那里。 好半天,大家才反应过来,心道曾囘毅这次可不是开玩笑啊,这是在敲警钟!这么一句话,电冇话里也能讲,通知上也能写,但曾囘毅却把大家叫过来亲自讲,就是要表明对于这件事的坚决态度,当面前,效果和威慑力都要远远强于电冇话通知。 彼此看了一眼,大家也就不待了,起身又往回赶,准备回去就展开调查,看乱倒渣土的行为是不是自己项目下面的车队所为。凡是跟曾囘毅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凡是敢在曾主任的枪口下顶风作案的,绝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虽说有点冤枉,但也不是绝对冤枉,很多人把运渣土的事情都外包给自己人了。 管委会当天就拟定了更为严格的处罚条例,以及整治措施,在曾囘毅的要求下,所有处罚的标准都落实到了细节,除了有管委会的处罚,并且还要追加相关责任人在违反《防洪囘法》、《河道管理条例》、《水土保持法》方面的责任。 拟定完毕,就由管委会以书面通知的形式,告知了所有工程项目所在。 第二天刚上班,曾毅又把相关人员召集起来,集体乘坐中巴再次前往月河,查看整治的效果。 车子刚到下吴村,就看到前面村口围了不少村民。 苏治亮的警车走在最前面,他下车走了过去,一会匆匆小跑回来,推开中巴车门上来,道:“曾主任,有人昨晚把渣土倒在了下吴村村民的门口,墙都被压倒了,就是那位反映情况的老乡!” 车上的人一听,心里齐齐咯噔一声,完了完了,这帮不开眼的玩意,这是在捅老虎屁囘股啊! 第419章 横 众人去看,发现曾毅的脸sè此时果然很不好。 “过去看看吧!” 曾毅讲了一句,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迈步朝车下走去,其他的头头脑脑立刻全部跟了上去。 那户人家就在距离村口三十米远的地方,大门口被堆了好几堆渣土,土堆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已经打不开了,有一堆渣土压倒了把旁边的院墙,此时有不少的村民,就站在渣土堆上,议论纷纷。 “管委会的领导来了!”村民中有人认出了曾毅和李伟才,就喊了一嗓子。 村民们回头看到一行领导,很快就散开了一些,站到旁边,但嘴里却没有停,低声议论道:“这事得管一管啊,不然我们以后吃水都是个大问题!” “当官的哪管这个,他们又不吃月河的水!” “那帮倒渣土的太嚣张了,倒下的院墙差点把人都给活埋了,简直是没有王法!” “这帮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他们撑腰,倒渣土的敢这么横吗?” “你少说点,长点心吧!”有人好心提醒着。 村民散在四周议论纷纷,他们既想让管委会的领导指导自己的想法,但又不靠前,谁也不想再当这个出头鸟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昨天去管委会反映情况,今天家就差点让人给埋了,谁还敢往管委会的一行领导跟前凑啊! 曾毅踩着渣土走了上去,就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一片狼藉,昨天反应情况的那位村民,此时就蹲在院子中央,埋头抽烟,一幅愁云惨淡又愤愤不平的样子,他身旁还站了十几个村民,不知道是在劝,还是在帮着想办法。 看到曾毅走过来,院子里的村民也散开了,有人去找了几把铁锹,过去闷头清理倒进院子里的渣土。 曾毅抬了抬手,李伟才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盒拆开的中华烟,交到了曾毅手里。 “老乡,对不住,让你受惊了!”曾毅走过去,蹲子,轻轻拍了拍那位村民的胳膊,然后递过去一支烟。 村民蹲着继续抽自己的烟,瓮声道:“受点惊怕什么,没被院墙压死就万幸了!” 曾毅并不生气,换了任何人,遇到这种事肯定都会有些想不开的,他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不过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你的院墙不能白白让人给推倒了,月河也不能眼睁睁让人给糟蹋了,对不对?” “我能怎么办!”村民反问曾毅,道:“你看看我的家成什么样子了,老婆被吓得从昨晚哭到现在,孩子到现在还在打着颤!” 曾毅的脸sè就更难看了,沉声道:“有没有看清楚是谁干的!” “等我听到动静,门就被堵上了,然后墙就倒了,差一点点就把我给埋到里面去了,等我追出去,车子早就跑没影了!”村民的语气还是很冲。 “你放心,这件事管委会一定会追查到底,给所有村民一个交代!” 曾毅就站起了身子,目光冷得吓人,这帮人实在是狂妄至极,完全没有把管委会放在眼里,就看对方这肆无忌惮的风格,就知道以前绝对没有少干这种事,这不光是打击报复,更是明目张胆地进行恐吓和威胁,是在向管委会挑衅示威啊! 苏治亮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曾毅的面前,稍稍摇了摇头,意思就是说毫无线索,他刚才已经询问了很多村民,大家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车子,说是听到这边呼救,跑出来的时候,对方的车子就跑远了,当时着急看这边的情况,也没人去追。 “治亮同志,这是一起什么xìng质的事件,你心里应该清楚!”曾毅盯着苏治亮,道:“我就问你一句,多久时间能破案!” 苏治亮心里也是觉得十分恼火,这可是在自己的地盘,竟然发生了这种丢人的事情,对方完全就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是在对警方进行挑衅和羞辱啊,他一咬牙,道:“曾主任放心,明天这个时候还找不出嫌犯,我就主动请辞!” 虽然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但苏治亮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几辆渣土车这么大的动静,就不相信没有一个目击者。何况小吴山目前总共就十多个项目,你就是挨个梳理一遍,一天的时间也绝对绰绰有余了。 “找不出嫌犯,我先扒了你皮!”曾毅喝到。 苏治亮就一个立正,转身准备去布置行动,他心中沉甸甸的,看来这次不掘地三尺都不行了!破不了案子,自己想请辞了事,怕是都行不通啊,以小曾主任说到做到的风格,第一个就要收拾自己。 吴南镇的镇长王爱民此时从墙外翻了进来,一溜小跑到了曾毅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我有一个紧急的情况,要向您汇报!”说着,视线瞥向没人的墙角。 曾毅皱了皱眉,他很讨厌王爱民,但还是往墙角那边挪了几步,道:“讲吧!” 王爱民就道:“我mō查到一条重要的线索!前两天,有渣土车往月河里倾倒渣土,被村主任张二贵带人给堵住了,当时连人带车都被带到了村委会。不过,很快渣土车就被放走了,事后有村民看到张二贵跟倒渣土的人在镇上的饭店吃饭。” 曾毅看着王爱民,问道:“确实吗?” “千真万确!”王爱民重重点头,道:“有村民可以当人证,他还记得那渣土车的牌号!” 曾毅立刻就道:“治亮同志!” 苏治亮刚刚爬到渣土堆顶,听到曾毅的召唤,又翻身快速跑了回来,道:“曾主任,您还有什么指示?” “爱民同志反映了一些情况,你跟他去落实一下!”曾毅说到,“该怎么办,你心里清楚,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曾主任,这里乱糟糟的,要不您到村委会吧,那里清净!” 王爱民谄笑着建议,自从被李伟才贴了那一封“带头吃亏”的表扬公告后,他就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在吴南镇怕是很难混不下去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琢磨自己的前途,在白阳市,如果得罪了曾毅,基本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王爱民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豁出脸皮向曾毅求饶,可他没这个胆子,曾毅不像是能吃这一套的人。 昨天得知曾毅对往月河sī倒渣土的事情发了火,王爱民就暗暗上了心,觉得这是个机会,在村里一番明察暗访,还真让他发现了一条线索,本想今天一早就到管委会去汇报,谁知又发生了这件事,他便毫不犹豫,立刻赶过来汇报。 曾毅没理会王爱民的这个建议,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王爱民吓得一个jī灵,心道自己现在拍马屁还太早了,当下也不多说,赶紧领着苏治亮就走了,去找那位人证核实情况。 李伟才不知道从哪找到一只小板凳,放在曾毅身后,让曾毅坐,不过曾毅却没有做,而是负手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 李伟才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小吴山筹备以来,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而且一桩比一桩离谱,这次更是明目张胆地向管委会宣战了,也不知道这是渣土车队自己的行为,还是背后有人支持。 这几年,全国各地都在大搞基础建设,房产行业也是风风火火,由此制造出很多机会,但也产生了不和谐的现象,尤其是渣土车为甚。这些渣土车为了多拉快跑,硬闯红灯、撞伤轧死市民的新闻,可谓是屡屡见诸报端,各地都在大力整顿,而结果却是越整顿越疯狂,除了这里面存在巨大的利益共同体外,也与各地处罚力度不够的政策有关。 久而久之,这些人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他们在别的地方猖狂,小吴山管不到,但在小吴山还敢如此猖獗,那就纯粹是瞎了狗眼,自己找死,小曾主任可是嫉恶如仇的xìng子,这次怕是要有人倒大霉了。 周围的村民看管委会的领导没走,于是也散在四周看热闹,心道这帮当官的就会演戏装样子! 不到半个小时,苏治亮回来了,附在曾毅耳边道:“曾主任,都查清楚了,倾倒渣土的是大军区疗养院项目。他们渣土车队的法人代表,叫做孙鑫,手里有三十多辆渣土车,听说是大军区一位负责基建营房工作的领导的亲属!” 苏治亮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心道这事可不好处理啊,弄不好得扎一手的洞! 曾毅当然明白苏治亮的意思,他以为这事背后有荣城的支持,没想到还猜错了,他就问道:“李主任,昨天整顿渣土车队的通知,都传达到每一个项目工地了吗?” “全部传达到位了!”李伟才道。 “按照规定,今天这个事件该怎么处理?”曾毅又问。 “今天的事情xìng质极其恶劣,按照规定,要吊销营运许可,没收营运工具,对于处罚法律的地方,还要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李伟才答到。 曾毅就看着苏治亮,道:“该怎么办,还要我再讲一遍吗!” 苏治亮就知道曾毅是铁了心要办这个孙鑫了,心里一咬牙,他道:“曾主任,我立刻去部署!”苏治亮准备把所里的精兵强将全部调过来,而且要带上武器,另外还得从市特警队请求一些支援力量,这个孙翊如此横行霸道,怕是绝不会束手就缚啊! “我倒要去看看,他有没有长三头六臂!”曾毅冷冷说了一声,这是要亲自过去给苏治亮撑腰! 第420章 杀一儆百 御医的第九位盟主诞生了,感谢盟主“阿抠”的大力支持,谢谢! 苏治亮也不耽搁,立刻调派人手,进行周密部署。曾毅拨了个号码,在电话里轻描淡写讲了几句,然后就收起电话站在那里,等着苏治亮的部署结果。 管委会的一众头头脑脑将这一幕看到眼里,虽然不知道曾毅是给谁打电话,但心里也大概能猜到一些,外面都在传小曾主任在军方的人脉非常强大,只是谁也没见识到,今天可能就要让所有开眼界了。 过了两分钟,苏治亮过来汇报,道:“曾主任,都安排好了!” “出发吧!”曾毅就下达了命令,对身后的一众负责人道:“大家都过去见识见识,看看这个胆敢挑衅人民政府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管委会的一众领导就跟在曾毅的身后,从村民家中走出,然后鱼贯迈上中巴车,朝大军区疗养院的工地而去。 四周的村民一看,就有些激动了,心道管委会这次是要动真格的吗?对于渣土车队填堵河道、摧毁家园的事情,村民哪个不是咬牙切齿啊,只是村民有着天然的怕事畏惧心理,谁也不想惹祸上身。现在看有人出头,胆大的村民就尾随在车队的后面,要过去看个究竟。 大军区疗养院的工地距离下吴村并不远,昨天事情发生后,曾毅已经想到最有可能倾倒渣土的就是这个工地了。 到达工地门口的时候,就看工地的大门口聚集了有四五个人,像是附近的村民,围着一辆渣土车,群情激愤。 “你碾死我的羊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赔礼道歉,否则我要找你们领导理论去!”村民揪住一个身着蓝色工装的人,大喊大叫。 蓝色工装的大汉很横,一把推开村民的胳膊,拿手指头恶狠狠地指着村民,道:“放开!妈的,路是给车跑的,又不是给羊跑的,撞死了活该,再他娘的啰啰嗦嗦,耽误了老子的工作进度,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说的是人话吗!”村民被激怒了。 有人直接嚷道:“跟这种人没法讲理,锤他!” “别说没提醒你们,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部队大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工装大汉有恃无恐,傲然道:“想打架是吧,老子奉陪到底,不打断你们几条胳膊tuǐ,你们就不知道山神爷的屌是石头做的!” “吵什么吵!” 工地里面传来一声大喝,有个带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脸的蛮横之色,手里把玩着一个金灿灿的打火机。 “孙总!”工装大汉立刻露出谄媚讨好之色,从兜里掏出烟,给对方递了过去。 孙总很不高兴地摆摆手,问道:“怎么回事啊,把车摆在门口,是不是要罢工啊!” “孙总,我哪敢啊!”那工装大汉急忙笑着卖乖,“我倒完渣土刚回来,到门口就被这几个无赖给拦住了,说是我撞死了他们的羊!” 孙总“唔”了一声,把打火机“嘭”地打着,然后又“啪”一声合上,盯着那几个村民,道:“他撞死了你们的羊?” “抵赖不了!”村民指着渣土车,道:“看到没,撞的血印子还在呢!我早上赶着羊到路东边的河滩去,就看他开车过来,一点减速都没有,直接就冲过去,撞死了我两头羊,要不是我躲得快,怕是也被撞了。有这么开车的吗!” “我们也都看见了,专门在这堵着他呢!”其他村民也道。 那位孙总挪步过去,弯腰瞅了瞅车头碰撞的部位,然后眉头微微一皱,直起腰来,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抖了抖,道:“呶,不就是要钱吗,拿去!赶紧回家,别在这里!” “我那可是两头成年的母羊,就是杀了卖肉,一只都卖上千块了!”村民更生气了,两百块,这简直是在羞辱人,把我们当成碰瓷的了吗,“我不要钱,我要找你们的领导去评理,有你们这么开车的吗!” “我们孙总就是领导!”工装大汉傲然说到,“识相的,赶紧拿钱滚蛋,别惹我们孙总不高兴!” 村民更愤怒了,道:“这是什么部队大院,根本就是强盗土匪窝!” “住嘴!”工装大汉立刻喝止,道:“你们的羊才值几个破钱,孙总没让你们赔撞坏的车子,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还不赶紧拿钱走人!回去之后把自己家里的小孩都看好了,别在路上乱跑,老子长眼,车轱辘可不长眼睛!”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村民们气坏了,有人忍不住就要掳袖子动手。 此时工地里走出十来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大汉,清一色蓝色工装,往那里一站,目露凶光,不怀好意地看着那四五个村民。 村民一看这阵势,愤怒立时就变作了害怕,往后退了几步,道:“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讲理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到管委会去告你们!” “告我?”那位孙总嘿嘿干笑了两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也不打听打听我孙鑫是什么人,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你就是告到省里,也没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好大的口气啊!”曾毅冷笑了一声,站到了村民的背后,“今天我这个小小的管委会,偏就要管一管你的事!” 蓝装大汉就喝道:“马匹的,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孙总面前装大头蒜……” “放肆!”苏治亮一声断喝,气得太阳穴突突狂跳,上前指着那人,“把你的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快滚过来,向曾主任道歉!” 村民们回头看到管委会的领导,又看到苏治亮的一身警服,顿时胆气又生,纷纷道:“各位领导,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曾毅道:“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孙鑫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曾毅带着管委会的领导一起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因何而来,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当下他打着哈哈上前两步,笑着伸出手,道:“曾主任,你带各位领导前来检查指导工作,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安排接待工作啊!”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压根就没有正眼看对方一眼,只当对方是一团空气。 孙鑫心里有些恼火,马匹的,给脸不要脸啊,他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道:“各位领导今天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苏治亮冷冷盯着孙鑫,“因为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我们怀疑你的渣土车队严重违反管委会规定,往河道堆填渣土,并且对反映情况的村民进行恶意打击报复,现在麻烦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把情况解释清楚!”说完,苏治亮大手一抬,又指着刚才的那位穿着工装的大汉,“还有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孙鑫轻飘飘地说到,“关于倾倒渣土的事,管委会早有规定,我们可是坚决执行啊,而且我平时对他们更是多次强调了这个问题的重要xìng,谁要是敢往河道里倾倒渣土,我就第一个打断他的tuǐ!” 身后的几位大汉附和道:“是,我们没有倒,孙总平时管理很严格的,警察办案可不能如此草率,冤枉了好人啊!” 孙鑫对自己属下的反应很满意,他笑呵呵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苏治亮,道:“我孙鑫的车队,向来都是奉公守法的,否则部队领导也不能如此信任,把建设疗养院的重担交给我们吧!”孙鑫这个家伙直接把部队领导给搬了出来,意思很明显,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部队领导吧! “究竟是不是奉公守法,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就清楚了!”苏治亮懒得跟这种人废话,道:“请吧!” 孙鑫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去了,他可不会乖乖跟苏治亮回去的,一旦落入警方的手里,事情就不好办了,他朝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一边道:“不是我不配合警察的工作,只是工地上的建设任务太紧了,要是耽误了疗养院的建设,到时候算谁的责任啊,反正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这话的时候,孙鑫瞄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人已经打电话去报信了,心中于是大定,他不是第一碰到这种事,所以非常有经验,只要自己不被警察带走,到时候往部队大院里一猫,警察也就拿自己无可奈何了,时间一久,也就不了了之了。稍微麻烦点的,就找自己在部队的姐夫疏通一下,罚点钱了事,然后接着干。 一般涉及军地之间的纠纷,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地方都只能是自认倒霉,孙鑫敢如此横行霸道,也就是这个心理。多跑一趟就意味着多赚一笔钱,孙鑫的车队以前没少出事,但依旧是多跑快拉,毫不悔改。 “我就不信,少了你这个小车队,疗养院还建不起来了!”李伟才直接喝到,“孙鑫,你少给我玩这一套,这里是小吴山,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孙鑫也道:“我只知道这里是部队的工地,不是你们随便想抓人就能抓人的地方,是部队领导让我们运送渣土的,没有部队领导的命令,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也休想动我一根小指头!”说这话的时候,这小子的右手在空中挥舞乱点,差点都要戳中曾毅。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孙鑫整个人就往后飞了出去,噗通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变成了一只灰老鼠。 出脚的是站在曾毅身旁的徐力,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徐力是职业军人出身,虽说部队上的风气比起地方未必就能好上多少,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这条钢铁纪律,还是绝对没人敢轻易破坏的。今天这么一个连军人都不算的混账东西,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口一个“部队领导”,徐力哪还忍得住,部队仅剩的那点风骨,也被这小子给糟蹋光了! 苏治亮有些傻了,他没想到会徐力会先动手,当时扭头就去看曾毅。 “事实清楚明白,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带走!”曾毅冷声喝到。 苏治亮头上的汗就下来了,曾毅主任这是对自己磨磨蹭蹭的行动有所不满了,更是对这个孙翊的行为愤怒到了极点,当下苏治亮哪敢犹豫,直接mō出手铐,就朝孙鑫走了过去。 孙鑫从这时候地上爬起来,脸色狰狞恐怖,叫嚣道:“马匹的,敢打老子,都给我抄家伙上!”这家伙平时嚣张惯了,还真没把地方上的人放在眼里。 站在孙鑫周围的下属,可能是习惯了听从孙鑫的命令,微微一发愣,眼神就开始四处游离,还真的要去找家伙什了,有手快的,竟然一弯腰,就从地上捞起一块砖头。 这一下,把站在不远处的管委会领导给吓了一跳,齐齐往后躲着,谁成想自己过来执法,竟能遇到如此穷凶极恶的人! “叭!” 一声枪响,苏治亮大喝道:“地盘是部队的,人可不是部队的,不要命的,就给老子动一步试试!” 曾毅对苏治亮这次的果断行动很满意,这帮家伙先是报复反映情况的村民,压死村民的羊之后,竟然还反对村民进行威胁,可见是无法无天惯了,对于这种人,讲道理根本是没有用的,必须给予狠狠地震慑。 苏治亮哪里敢马虎,管委会各局所的头头脑脑今天全都站在这里,如果真让这帮人给动了手,后果绝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他必须表现得更为坚决果断,他继续喝道:“胆敢袭警、围攻政府人员,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跟苏治亮过来的,还有一名警察,此时才慌忙过来,站在了苏治亮身旁,看得出他很紧张,他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些大汉听到苏治亮的喊话,才有点明白过来了,自己只是给疗养院运送渣土的,但可不是部队上的人,当时就有点畏缩了。 孙鑫一看这帮人都指望不上,突然直奔那辆渣土车而去,一把拉开车门,道:“老子今天撞死你们!” 苏治亮还没反应过来呢,孙鑫就一下钻进了驾驶室,苏治亮当时给吓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孙鑫坐到驾驶位,手还没mō到车钥匙,突然车窗旁的光线就一暗,他扭头去看,只见曾毅就站在外面,随后一拳砸过来,玻璃应声而碎,还没反应过来,孙鑫就感觉自己的屁股离了座椅,被一股大力扯着,从车窗中就飞了出去。 徐力此时也从另外一边闪进了驾驶舱,刚拔拳,就看到孙鑫飞了出去,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慢,只是比起曾毅,还是慢了一点点。 苏治亮被吓坏了,等孙鑫一落地,他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孙鑫的脸上,然后再狠狠一脚,又踢向孙鑫的小肚子,“嘭”的一声后,就听孙鑫哀嚎了起来,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拷上!”苏治亮大喝一声,今天差点要出大乱子啊! 那个小警察此时才反应过来,匆匆忙掏出手铐,过来把孙鑫胳膊反扭到背后,很利索地拷了起来,还特意紧了一圈,这个家伙的凶悍,他可是见识到了,竟然要开车去撞管委会的领导,简直是疯了。 “曾主任,刚才幸亏是你动作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苏治亮过来查看曾毅的右手。 曾毅没理会这事,道:“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去,仔细盘查,凡是昨晚参与了报复行动的人,务必一个都不能漏网!” “是!”苏治亮答到。 那帮人听到曾毅的话,犹豫着是不是要跑,此时七八辆警车飞驰而来,车子停稳,就看上面的警察急急跳下,拔枪冲了上来,毫不犹豫,先把这帮人都控制了起来,刚才那声枪响,可是传出去好远。 其他部门的执法人员也陆续赶了过来,开始清点渣土队的车辆和人员,准备按照管委会的规定,对孙鑫的渣土车队进行查没。 “曾主任,这里tǐng乱的,要不先回去吧!”李伟才建议道。 曾毅却没有走,他在等着孙鑫刚才通知的那位大人物呢,他倒想见识见识,这是何方神圣,能给孙鑫这么大的胆子,让他不但敢报复村民,还敢开车对政府人员行凶。 过了没多久,一辆军绿色的越野飞奔而来,一位上校军官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他的警卫员。 看到曾毅,上校军官急急走了过来,道:“是高新园区的曾毅主任吧,我是大军区基建营房部的王振刚!”王振刚可不敢托大,孙鑫一个渣土车队的小老板,自然不知道曾毅的来头,但王振刚作为大军区后勤部的高级人员,却是知道一些的,他明白这个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王上校来得正好!”曾毅跟对方一握手,建议道:“为了不耽误疗养院的建设工作,怕是你要另行找别的渣土车队来接手了。” 王振刚脸色一滞,随即道:“都怪我御下不严,才发生了这么令人痛心的事情!”这是要把事件的xìng质转移为部队内部管理不善,如此王振刚才有理由接手。 曾毅笑了笑,没给对方机会,他道:“王上校言重了,这些人又不是部队上的,责任怎么能在你呢,是我们地方上没有尽到管理职责!” 王振刚就知道曾毅不是个好对糊弄的人,他道:“可能曾主任有所不知!这次为了保证疗养院的建设进度,我们临时征用了孙鑫和他的渣土车队,专门负责疗养院的渣土运输任务。在征用期间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肯定是难辞其咎的,还希望曾主任能给我们一个弥补和挽回的机会。” 孙鑫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现在我姐夫来了,看你这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还能把我怎么着。我是征用的,我的车队也是征用的,在征用期间,这也算是军方临时xìng的物资财产,你们敢查收吗! 曾毅瞥了一眼孙鑫,然后看着王振刚,淡淡道:“王上校这么讲也有道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只要王上校能把征用的文件拿出来作为证明,我就立刻把他们交给部队来处理,不然我很难对大家交代啊,也希望王上校不要让我为难!” 王振刚一听,就知道曾毅铁了心要处置孙鑫了,他脸上打着哈哈,却低声道:“小吴山刚刚启动,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当地的军民关系可是个很大的影响啊,我看还是慎重处理为好!” 这是在提醒曾毅,不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影响了小吴山的发展前景,一旦军民关系紧张的言论传到了上级领导那里,对谁都不好,对小吴山更是不好,军民关系这么僵,老领导还怎么能放心来住呢! “王上校讲得对!”曾毅就懒得跟对方废话了,道:“我们会以王上校的意见作为参考的!” 王振刚心中也不由生起一丝怒气,就是见你们市长,老子都不带给个好脸的,今天对你好言好语,你却一点面子不给,真是岂有此理,他道:“相关的文件,我现在不方便给你看,但职责所在,我今天不能让你们把这些人和车带走!” “讲得好!”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好。 王振刚回头去看,却发现是后勤部的副部长张少白,正站在那里拍手鼓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王振刚顿时感觉不妙,张少白怎么过来了! 张少白走了过来,道:“征用渣土车队的事情,怎么我不知道啊!” “张部长,这件事是这样……”王振刚就开始寻找解释的理由。 张少白一笑,道:“我想这件事一定比较复杂,一时怕是不好解释清楚,正好,我把政治部的柳部长也请了过来,具体的情况,你就去向柳部长解释吧!” 王振刚当时脑袋一懵,政治部的人能干什么,他最清楚,他抬头去看,果然就看到政治部的柳部长黑着脸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了两名警卫人员。 “王振刚,跟我到政治部走一趟吧,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柳部长的脸色很不好,简单说了一句,那两名警卫人员就把王振刚夹在了中间,虎视眈眈盯着王振刚,右手按在腰间。 王振刚顿时就泄了气,脸色灰败,心道自己今天就不该过来,在两名警卫的“保护”之下,他只能乖乖就范,跟着柳部长上了军车,快速离开现场。 管委会的领导心中齐呼过瘾,今天可是开了眼,这个王振刚跳出来阻止小曾主任执法,话没讲两分钟,自己就先被执了法,小曾主任在军方的能量果然很大。 “姐……姐……”孙鑫着急了,趴在地上开始喊。 “老实点!”苏治亮踹了一脚,直接把这小子拽起,往警车那边拖了过去。 张少白左右看看事情已经结束,就笑着道:“我说曾老弟,还真让你猜中了,这里面有害群之马啊!” 曾毅摇摇头,道:“我也不希望有害群之马,只不过防备于未然罢了!”昨天曾毅就猜到sī倒渣土的,多半是距离最近的大军区疗养院项目,如果着急动手,很可能就要面临着刚才被动的局面,所以他一面再次强调整治工作,一面联系了张少白,这也是要给一个悔改的机会。但今天早上发生报复的事情,曾毅就敢确定,对方如果没有依仗,绝不敢如此有恃无恐,所以就通知了张少白过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张少白看着曾毅,从心里讲,他也不希望把这种事情闹大,不管怎么讲,这对大军区的疗养院都有一定的坏影响。 曾毅就道:“地方政府的职责,是管理社会、维持秩序,如果对黑恶的行为有所姑息纵容,我认为这不仅仅是失职,从一定程度讲,这是做了黑恶的帮凶!” 张少白就知道曾毅是要杀一儆百了,他也知道曾毅的难处,小吴山陆续会有很多项目落户,除了三大疗养基地外,其它不少项目也是有些来头的,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把规矩立起来,以后麻烦的可就不仅仅是倒渣土的问题了,很可能还有很多棘手事情,比如乱占乱盖。 “对于这种蓄意破坏军民关系的行为,我觉得我们应该联手打击!”曾毅又笑着道。 张少白笑了笑,这是个好台阶,他道:“不光要打击,我看还要坚决打击!” 孙鑫的案件弄清楚之后,很快移交给法院审理:孙鑫破坏军民关系、试图攻击政府执法人员,再加上sī倒渣土违反多项法律规定,多罪并罚,处以六年零六个月的刑罚;其余参与报复村民、恐吓村民的渣土车司机,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分别被处以三个月到九个月的劳教;小吴村村主任收受钱财,为孙鑫提供倾倒渣土的场所,并提供保护,被管委会建议免职,并移交检方追究相关责任。 判罚一出,小吴山地面上的渣土车顿时老实了很多,没有了横冲直撞的情况,也不敢再往河道堆填渣土,包括以前倾倒的那些,也老老实实给运走了,不弄走不行,以前顶多是罚钱,现在抓住了就判刑,谁也不会再认为管理会的规定就是摆设了。 上午曾毅到月河边又走了一趟,没有再发现sī倒渣土的情况,这让他很满意。 李伟才道:“管委会把从孙鑫那里罚没的渣土车,奖励给那位反映情况的村民一辆,这是个很大的震慑,现在不少村民可专门盯着违法事件呢!” 曾毅笑了笑,道:“这是好事,但也要防止一些本地的地痞无赖故意诬陷栽赃!” 李伟才点着头,道:“虽然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但我会让下面的人注意的。” 一辆越野车此时高高低低地驶了过来,顾宪坤从车上下来,道:“你们两个好兴致啊,让我往管委会白跑了一趟!” 第421章 分合 曾毅知道顾宪坤的性格……小事电话联系,若没有什么大事,是很难到高新园区这边来的,他就笑呵呵迎上去,道:“顾总有什么指示?”顾宪坤笑着摆摆手,道:“指示谈不上,有件事来向你求证!”“说吧!”曾毅指了指河边的一块光滑平坦的巨石,道:“坐下说!”“不了!”顾宪坤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邀请函,道:“这是我刚刚收到的一份邀请函,你过过目,是清池区政府发来的!”“清池区?”曾毅眉头微微一皱,只要是跟清池区相关,对自己来说多半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接过邀请函打开,只见上面写道:名仕集团总裁顾宪坤先生,您好,清池区政府将于8月25日,在圣和大酒店荣华厅举行重大项目招商推介会,特邀请顾先生莅临参加,如能拔冗出席,我们感jī不尽。让我们共叙友谊,展望未来,发现更多的商机和财富! 落款是清池区政府,以及清池区招商局。 “是什么重大项目?”曾毅问到。 顾宪坤又拿出一份项目的说明书,道:“你看看吧,简直是小吴山的翻版,除了没有三大疗养基地外,其余生态、疗养的概念全有。”身后的李伟才脸sè就变了变,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失职啊! 曾毅拿过项目说明书一翻,无奈笑着摇头,这简直就是抄袭小吴山的项目说明书,唯一改动的,就是最后加了一句话,叫做:既可坐拥大都市的繁华,又可看山戏水。加上这句话,无非是为了体现出清池区比小吴山更便捷的交通条件罢了。 “清池区有没人跟你沟通过这件事情?”曾毅就把项目说明书递给了李伟才。 李伟才就摇了摇头,道:“要不是顾总讲起,我还不知道有这件事呢!”“看来清池区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曾毅道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夸清池区,还是在讽刺清池区,作为相邻地区,又是高度相似的项目,竟然事先一个招呼都不打,现在邀请函都发出去了,小吴山才知道消息,看来这是故意瞒着小吴山在暗中进行啊。 李伟才一看那份项目说明书,道:“曾主任,这根本就是抄袭嘛,我看他们这次推出的招商项目,也是抄袭,哪有这么办事的!”李伟才十分气愤,清池区实在是太不厚道了,这分明就是冲着小吴山而来,如果真让他们搞成了,小吴山必死无疑。 而且这个时间点,也是卡得极具用心,现在小吴山虽然招商成果瞩目,但因为征地工作尚未完成,很多项目只是签了意向书,并没有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清池区赶在这个时间点搞推介,分明就是要抢走小 吴山的投资商。 就算抢不走,那边项目一推出,这边小吴山的投资商就会有所顾虑了,是不是还要再继续投资,就成了个大问号。 曾毅似乎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道:“李主任,你联系一下,看清池区的万区长什么时候有空!” “好,我马上联系!”李伟才就赶紧应了下来,小曾主任这是要过去跟清池区的区长万树春协调这件事,但估计难度非常大,邀请函都发出去了,清池区的这个招商会,不办也得办了,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小曾主任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反正李伟才自己是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当下走到一边,打电话进行联系,去约万树春的时间。 “据我所知,清池区是有的放矢,凡是跟小吴山签了招商意向的企业,基本都受到这份邀请函了!”顾宪坤不无忧虑,道:“曾毅,你得想个办法,这是来者不善啊!” 曾毅微微领首“唔”了一声,道:“放牟,我有数!” 顾宪坤就有些意外,曾毅只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但看着口气,似乎已经是找到办法子,顾宪坤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曾毅的办法是出奇多,每次总让自己意想不到,上次的龙山机场,孙翊上下折腾,省机场建设的副总是气势汹汹而来,又灰头灰脸败兴而归,龙山机场的建设承包权鼻后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那我这个招商会还参加不参加?、,顾宪坤问到。 “去嘛!”曾毅笑着“可惜他们没给我发邀请函,不然我都要去看看,我很好奇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规划!”顾宪坤笑了笑,说得也对,清池区很可能是故意捣乱,他把大家请过去,就是要制造一点紧张空气,怕是很难拿出什么像样的规划。 涉及到这种规划…,是非常复杂的,当时星星湖的规划,自己就搞了将近半年,而小吴山的规划…,曾毅也前前后后进行了大半年,如果没有大军区和久泰集团的大力支持,怕是都很难在半年内搞出这个规划。现在清池区匆匆忙忙之间推出这个项目,很可能是个空架子。 “那我就去开开眼!”顾宪坤笑到“回头我联系一下别的人,让大家都去开开眼!” 曾毅微微笑着,也没说什么,道:“中午到管委会吃吧!刚才视察河道的时候,附近的老乡送了两条鲜鱼,刚从月湖钓上来的,活蹦乱跳,回头我让食堂给做两道菜!” 顾宪坤就道:“行啊,老乡送的鱼,我得尝尝!” 这时李伟才走过来,道:“曾主任,我已经联系过了,清池区那边说万区长明天上午可能有空!” “好,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过去一趟!”曾毅应了一声,就邀请顾宪坤一起返回管委会。 第二天上午,曾毅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毕,就准备前往清池区。 李伟才跟了过来,道:“曾主任,我刚才又核实了一下,清池区政府办公室的常主任说万区长今天上午有空,我已经向他讲了你要过去!” 曾毅点点头心道李伟才办事就是仔细,昨天对方说万树春可能有空,今天李伟才还专门为此核实一番,他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李伟才有些不放心道:“曾主任,娶不我去吧你有什么指示,我帮你转达!”李伟才怕曾毅去吃了什么闭门羹,那个常青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且上次常青来讨要吴南镇的那笔巨款被小曾主任打了回去,今天小曾主任过去清池区常青想从中捣鬼的话,可是易如反掌。 曾毅摆摆手,道:“没事,作为邻居,我还正式拜访过万区长呢!” 李伟才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道:“曾主任早去早回啊!” 曾毅就迈着步子下了楼,上了徐力的车子,然后直奔清池区而去。 曾毅这是第二次到这里来了,第一次来是为了解决吴南镇干部的集体待遇问题,曾毅对那件事并不放在心上但在李伟才看来那是一次莫大的羞辱,他至今想起这个,还恨得牙直痒痒。 拿出工作证,门口的门卫也没拦直接就放曾毅进去了。 清池区政府的大楼在荣城都是出了名的阔气,总共二十三层的大楼威武庄严,气场十足。只是里面的空置率非常高,万树春的办公室也只是在九层罢了,至于九层以上还有没人办公,就无从得知了,不过估计敢在万树春的脑袋上办公的人,在清池区怕是没有吧! 到了区长办公室的外间,门是敝开的,曾毅敲敲门进去,发现这间秘书用的办公室,竟然比自己的办公室还要大。 屋里最里面放了两张并排摆在一起的办公桌,只是办公桌里面没有人坐,倒是外面的候客沙发上,坐了两个领导模样的人在看报纸,估计是等着向万树春汇报工作的。 曾毅笑了笑,果然跟自己料想的一样,万树春并不在办公室,事先曾毅就知道万树春的面怕是不好见,见了怎么说,难道清池区的招商会不开了? 那两位坐在沙发上的领导,抬眼看了看曾毅,觉得很陌生,真是奇怪,这是什么人,竟然也跑来等候万区长的召见。 两人不认识曾毅,曾毅也不认识两人,大家各自坐在一张沙发椅里,接着做自己的事,曾毅从包里拿出一本没看完的医案,翻到上次看的地方,神情专注地继续研究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期间一位工作人员都没有进来过,也没人端茶倒水,搞得曾毅旁边那两位清池区的领导心里都发了慌,坐在那里屁股下面像是长了钉子,心道以自己的身份,就算区长秘书不在,办公室也该派个人过来送杯水吧,难道是万区长对自己不满意,有意要晾一晾?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面有忧sè,使劲回忆着最近区里的大情小事,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得万区长不高兴了! 眼看上午的办公时间就要结束,曾毅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把书塞进包里,心道该lù面了。 果不其然,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常青直接迈步而入,扫了一眼,反而问道:“万区长还没回来吗?” 那两名清池区的领导急忙凑过来,道:“常主任,今天这是什么情况,是万区长昨天让人通知我们过来的!” “万区长临时有个会,两位不要多想!”常青应付了一句,随即像是刚刚看到了曾毅似的,惊道:“曾主任!你什么时候到的?” 曾毅指了指那两位清池区的领导,道:“我在这两位同志后面到的!”这话很有意思,可长可短,就看常青怎么想了。 “怪我,全怪我!本来说是要到门口亲自迎接曾主任的,结果有个重要的文件要赶!”常青佯作自责,又道:“下面的人也是,办事太不经心了,我特意交代过他们,说是曾主任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看看,要不是我上来这一趟,今天岂不是就要怠慢了曾主任!” 曾毅摆摆手,道:“没事,万区长忙,可以理解!既然万区长有会要开那我就先回去了!” 常青急忙拦住,道:“曾主任,到我那里坐吧!今天已经是招待不周了,要是再让你这么回去,传了出去,还不让别人笑话我们清池区的人不懂得礼数啊!”常青拉着曾毅的胳膊此时又是一副极其热情的态度“我那里有好茶权当给曾主任赔礼道歉了!” 曾毅去见荣城市的大老板秦良信,大老板也是先行接见,包括市公安局的局长薛凯在内的市局一众头脑,全都要在外面排队候着这事在荣城可不是什么新闻,今天曾毅来见万树春事先约好了,却被放了鸽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清池区也不好看。 常青只是想恶心一下曾毅,但还不敢跟曾毅撕破脸皮,小吴山筹备以来,数次跟曾毅交手,他可是深切领会到曾毅的厉害了,这是个敢跟市委〖书〗记秦良信谈条件的人,你要真让他下不了台,说不定他就要给你难堪了。 “这不好吧?”曾毅看着常青“常主任还要赶很重要的文件,会不会太打扰了?” 常青脸sè一滞,有些尴尬,道:“曾主任是贵客,怎么会打扰呢,平时请都请不来呢,文件我交给别的同志处理!” 曾毅这才笑了笑,道:“那我今天这就算是正式拜访常主任了!” “什么拜访什么拜访的,太见外了嘛!”常青就请曾毅下楼去了。 那两位还等在区长办公室外间的领导,此时才反应过来曾毅是谁,原来是白阳市高新园区的管委会主任啊,他们身处的位置,对曾毅的事情知之不详,但有一件事他们却是很清楚的,听说南江的大老板曾经点名要这个曾毅当自己的秘书! 两人暗道可惜,这么好一个结识的机会,竟然给错过了! 常青的办公室在楼下,两人下了楼,走到常青办公室门口要进去,正好一位年轻的小姑娘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走了过来,向常青恭敬而腼腆地打着招呼:“常主任!” “你怎么办事的!”常青劈头盖脸就来了“千叮咛万嘱咐,曾主任过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为什么不通知我啊!” 小姑娘吓懵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有些莫名,又有些委屈,她根本就不知道谁是曾主任。 曾毅心道常青可真会演戏,这政府机关里的秘书,也是分好几等的,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整理文件、处理杂物的,怕是连上楼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了,而且,怕是常青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吩咐。 曾毅摆摆手,道:“不怪她,我上来的那会,正好没人,谁也没看到!”“以后办事用心点!”常青才放过了那位小姑娘,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办事一点都不牢靠,眼高手低的,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小姑娘朝曾毅和常青欠了欠身,转身走的时候,眼眶里泪huā都要打转了,对她来说,根本是个无妄之灾。 进了办公室,常青很热情地给曾毅亲手沏了杯茶,道:“曾主任,今天的事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常主任再这么讲,我以后可都不敢来了!”曾毅笑着摆手,把茶杯放在面前的桌上。 “只是不巧的很,万区长临时有个会要主持,我本想通知你,但估计你已经出发了,也就没有通知,万区长可是一直都想见见你呢!” 常青说到。 曾毅笑着把常青的办公室打量了一遍,看来清池区每位干部的办公室都很大,这一间也有七十多个平方了,还不算外面的大阳台,阳台上面摆置了不少盆栽,办公室内的墙上挂了一幅字:“俯首甘为孺子牛!”这让曾毅想起了南云县的前任〖书〗记儒子牛,大家都在俯首甘为孺子牛,可惜很多人并不是为百姓俯首,而是为权力而俯首,为了获取更大的权力,他们“勤勤恳恳”地俯身耕作。 “曾主任这次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啊?”常青嘴上装着糊涂,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过来,是想跟万区长沟通一件事情!”曾毅把姿态放得很低,说自己是登三宝殿,也就是有事相求了,他道:“听说清池区要举行一个招商推介会?、, “这件事啊?”常青“唔”了一声,道:“这事我知道,是区招商局提出的一个大项目,万区长比较重视!”曾毅就道:“据我所知,这个项目跟我们小吴山在规划上有很多重叠之处,清池区和小吴山紧邻,同时上马一样性质的两个项目,对我们彼此双方都将有不利的影响,对投资商来说,也意味着风险增大。”常青就笑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懂什么经济,但也觉得曾主任这话有些道理,是得想个办法协调解决啊!要不曾主任再等等,我估计万区长的会就要开完了!”曾毅道:“万区长很忙,我就不打扰了!拜托常主任帮我耧达一下即可。” 常青就拿出个本子,道:“曾主任有什么需要转达的话,橡讲!” “咱们是邻居,做同样的项目,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不管是什么产业,都会有上游,也会有上游,大家都争做上游的话,便没有上游了!”曾毅笑着看着常青“这是我的一点看法!”“相信万区长会认同曾主任看法的!”常青附和了一句。 曾毅把意思说到,也就不再多待,寒暄两句,就起身告辞,常青亲自送曾毅到楼下。 临上车,曾毅突然回过头,道:“万区长对姓名学很有研究吧?” 常青一愣,不知道曾毅怎么突然扯出如此荒诞无聊的话题,只得应付了一句,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第422章 热闹 曾毅“唔”了一声,也不解释,转身上车离开。只留下常青一脸mí茫地站在那里,琢磨了半响,他也没明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曾毅看过常青的履历,在万树春来到清池区之前,两人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的交集,而且常青当时也不在区政府办公室上班,混得不怎么如意,但也不算坐冷板凳,然而幸运之神,偏偏降落在了常青的头上,万树春上任之后,就钦点了常青来做区政府办公室的主任,成为了清池区的一大红人。 曾毅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以前方南国在南江的时候,他就有“组织部二部长”之称,仅凭脉象上的一点点细微变化,曾毅就能推测出这个人的身体状态、心理活动、甚至是生活环境。 联系到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叫万树春,一个叫常青,曾毅就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再去看万树春的履历,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万树春这个人的升迁过程中,身边总少不了一些跟自己名字寓意相同或相关的人。 这年头,很多领导虽然都坚称自己是无神论者,但sī下底相信风水玄术、佛学道家的人,并不在少数,小到办公室里一盆huā的摆放位置,中到佛前的头柱香,大到门前的风景建筑,都非常讲究,甚至几万几十万的风水物件,也都采购了回来。 这个跟精神信仰没有丁点的关系,很多人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一种非常功利的心态,纯粹就是为了要让自己的仕途更加顺畅,想着要平步青云。就像是中途落马的官员,他们的办公室继任者就不会再用:而遭提拔重用的官员,他们办公室反而是非常抢手。 曾毅今天对常青讲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对方,万树春看重的并不是你常青的办事能力,你最好不要从中搞那些小动作,免得将来收不了场。 今天这个事,曾毅不用想都知道,多半就是常青这个家伙在暗中捣鬼,而且捣鬼的手段也极其拙劣,没有丝毫的水准。 不过曾毅也并不在意,自己这趟过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把丑话讲在前头,小吴山和清池区的碰撞冲突,根本不是坐下来沟通就能解决的,两者之间,只能有一个担任主导者,谁也不肯让步,更jī烈的冲突就还会在后面。 可惜的是,常青的悟xìng实在不高,到底也没明白曾毅在讲什么,反而觉得曾毅这个人很不靠谱。 回到管委会之后,清池区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沟通,说是曾毅前去清池区的事情,万树春已经知道了,他会慎重考虑曾毅的想法。这么大的事情,常青也不敢隐瞒的。 只是电话之后,就再没有了音讯,清池区的招商推介会,仍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邀请函似雪huā般撤了出去。最为离谱的,是韦向南也收到了一份邀请函,这让她很诧异,也有些哭笑不得,谁都有可能去捧清池区的场,唯独韦向南是绝对没有可能去的。 转眼到了出号,明天就是清池区的招商推介会,一整天都没见曾毅有什么指示,快下班的时候,李伟才就有些坐不住了,跑过来请示曾毅,道:“曾主任,您看要不要再联系一下清池区的人?” 李伟才怎能不忧心啊,他是小吴山新区的直接负责人,把小吴山做好了,是大政绩一件,再有曾主任的推荐,自己今后前途似锦:做不好,怕是自己一辈子都是小吴山管委会的主任了,而且还要受清池区的欺压凌辱。 “我看就不必了!”曾毅往椅背里一靠“邀请函都发出去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们能有什么好的规划,无非就是趁机捣乱罢了!”李伟才说到“1小吴山的招商现在刚好进行到落实阶段,他们这么一搞,投资商人心惶惶,招来的项目怕是也要黄掉啊!”曾毅微微领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无权对清池区做任何要求,他们也肯定不会听我们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 李伟才没探听到任何口风,心里也不失望,真要是就此善罢甘休,那就不是自己认识的小曾主任了,小曾主任一定是有什么办法,只是不好说罢了。他叹息道:“这真是身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备不住别人要给你搞破坏啊!”曾毅笑了笑,道:“我可不这么娄观认为!”李伟才趁机道:“曾主任,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尾,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防止此类事件今后再次发生!” 曾毅看看时间,笑道:“想办法也得先吃饭!晚上我请客,伟才同志也一起吧!” 李伟才怎么可能拒绝,他帮曾毅把办公桌上的公文收拾好,就一起下了楼。 车子没有朝荣城的方向去,也不是去白阳,而是朝着小吴山而去,李伟才心中纳闷,眼下小吴山热火朝天,好几处工地同时开工,也不知道曾主任去哪里要吃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大军区疗养院的建设工地,工地就是简单围了一堵蓝皮墙,门口有看守工地的人,不过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外人进来偷盗建筑材料,看到曾毅的车子前面贴了管委会的通行证,门卫拦也没拦,直接就放了进去。 里面的路都是临时开辟的,颠簸着前进了有三百米,车子停在了一处活动板房前,徐力按了一下车喇叭。 张少白就从活动板房里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道:“我说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乱按喇叭制造造影,原来曾老弟!” 曾毅笑着迎上去,道:“来叨扰张大哥一顿晚饭!” “欢迎啊!”张少白大笑着“不过咱们这里条件有限,只有大锅菜,菜式上没什么讲究,但分量绝对足,保证管够啊!” “大锅菜好!我常听人说部队的大锅菜味道一流,就是没有尝过!”曾毅笑着。 “那今天就让曾老弟品尝一下咱们的大锅菜,哈哈!”张少白一边笑,一边就请曾毅进去。 李伟才跟在后面,1心里tǐng纳闷,张少白怎么会在工地,虽说疗养院属手大军区,但目前还处于建设阶段,进出这里的都是建筑施工队,部队上平时只是派几名技术监理在现场负责把关,部队领导一般是不会过来的,更不会留在这里吃饭啊,这里的条件可是简陋得很,只有建筑队给工人们做饭的设备和场地。 进了房间,就感觉到一阵凉爽,虽然是临时的活动板房,但里面也安装了空调,否则太阳底下一晒,这板房里面根本待不住人。 “坐,坐!”张少白大手一指屋里放着的一条沙发,道:“条件简陋,别嫌弃!” 李伟才坐下的时候,眼光透过板房后面的窗户看过去,当时心中就一惊,板房后面的小树林里,此时停了好多辆军卡,上面盖的严严实实,不知道载的是什么东西,但目测应该很重,属于是设备或者是材料之类的东西。 几十个身着绿sèmí彩的士兵,一部分躺在树林下的草皮上休息,一部分坐在那里低声聊天,旁边趴了一辆野战炊事车,正在造饭,排风扇吹得呼呼响。 李伟才这才明白张少白的大锅饭从哪里来的,原来是自带设备啊,野战炊事车可是个很稀罕的东西,外人很少能看到,这属于是野战部队的特殊后勤装备。张少白作为大军区后勤部的领导,当然有权限指派这些炊事车。 张少白两手叉腰看着窗外,道:“曾老弟,你要的人,我已经给你调来了,设备和材料呢,我也顺便给你一块拉过来了,什么时候动手,就等你一句话了!” 李伟才吓了一跳,1小曾主任这是要干什么啊,准备动什么手,朝什么人动手?不能是要朝清池区动手吧! 曾毅淡淡一笑,道:“张部长,感谢你对地方建设的大力支持,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张少白笑了笑,他这么卖力跟曾毅结识,等的无非就是这句话,只要曾毅领情就好办了。张少白也算是个有追求的军人,上过军校、下过基层,只是可惜身为旁系子弟,不被重视,这才混到了后勤的位置上,而且还是个主管卫勤工作的副部长。 在和平年代,大军区的卫勤工作主要就是建设疗养院,安排一下老干部的养老保健工作,这对张少白来讲有些不甘心,所以才想到从曾毅这里走走曲线救国的路子。 “曾老弟这么讲就见外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军民鱼水情的传统都不能丢!”张少白呵呵笑着,坐下之后,从办公桌下面顺手一mō,拽出两箱茅台,道:“酒我也都准备好了!” 曾毅就笑道:“晚上咱们还要办事,酒是不是就少来点?”张少白也不多讲,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道:“那就这瓶吧,不喝酒浑身没力,干活都不得劲啊!”此时两名挂着白sè厨师围裙的战士走了进来,每人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的盆,道:“张部长,菜整好了,都是我们炊事班最拿手的,你尝尝味道咋样!” “放下吧!”张少白指了指桌子。 战士上前把不锈钢盆子放下,又放下碗筷,转身就准备离开。 “站住!”张少白黑着脸训道,然后把地上的两箱茅台往外一推,道:“把这个搬走!”两名战士顿时眼睛冒光,道:“张部长,这……”“告诉外面的那帮王八蛋,吃饱喝足了,就给老子玩命地干,晚上谁要是敢偷jiān耍滑,出工不出力,别怪老子用大马靴子踹他!”张少鼻大声喝到。 两名战士非但没有觉得委屈,反而更加精神了,腰杆tǐng得笔直,把酒箱子往怀里一抱,道:“张部长你就放心吧,有了这个,保准所有人都要嗷嗷叫!”“滚吧!传我的命令,开饭!” 张少白大手一挥,两个战士喜笑颜开,抱着酒箱子一溜烟就跑了,不一会,就听外面树林子一阵欢呼。 曾毅笑着看着外面的场面,心道张少白这个人带兵还是有两下子的。和地方不同,部队的领导要建立威信,不能靠嘴皮子、也不能靠笔杆子,靠的是军功,靠的是和士兵同甘共苦,靠的是一种丘八文化,要是哪个领导xìng情软绵绵,说话没有三分力,这兵是绝对带不好的! “来!”张少白把酒瓶一开,拿出三个碗匀着一分,豪气道:“外面这群王八蛋都开整了,咱们也动手吧!按照吃大锅菜的规矩,肚皮撑破也绝不能剩!”曾毅和李伟才对视一眼,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部队上的这个规矩虽然奇怪,但也有自己的道理,身为野战部队碉,每天有大量的训练科目,能量消耗极大,没有足够的饭量作为支撑,身体很难负荷那么大的〖运〗动量。 酒碗举起来,张少白突然道:“你的那个司机呢,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狠茬子啊!” 曾毅笑道:“不用管他了!只要附近有当兵的,就逃不过他的鼻子,他喜欢往兵多的地方去!“张少白侧头往外面一看,果然,徐力已经跟外面那帮当兵的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一块好钢啊,可惜了!”张少白感慨一句,举着碗一碰,然后就开始动筷子了。 圣和大酒店的外面,今天彩旗招展,huā篮锦簇,清池区的招商推荐会,就安排在这举行。一大早,清池区的工作人员就过来进行布置, 检查接待工作。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一些收到邀请的投资商,陆陆续续就到了。 顾宪坤自然是过来了,今天这个场面他必须过来亲眼目睹,这并不是说他很关鼻清池区的这个项目规划,而是他比较期待今天的招商推介会要发生什么事情。上次星星湖搞招拍会,曾毅就让顾宪坤过去看看,顾宪坤当时因为龙山机场项目受阻,就没有心情过去,谁知道就在那次的招拍会上,曾毅上马了一出改航线逼停星星湖的好戏,胡开文更是当场昏倒。 错过了上次,顾宪坤可不想再错过这次了。他不但自己过来了,还拉来一位陪同的,就是悠然居的左老板。 两人下车之后,就慢悠悠往酒店门口走,站在酒店门口的清池区工作人员,很快就认出顾宪坤的身份,招商局的局长立刻笑着迎过来,道:“顾总大驾光临,我们这个推介会是蓬荜生辉啊!” “董局长说笑了!”顾宪坤淡淡客气一句,道:“哪里有好项目,我就往哪里来!” “欢迎欢迎,名仕集团可是我们南江省的明星企业,有顾总捧场,我们的信心都足了几分!”招商局长脸上笑开了huā,道:“顾总楼上请,楼上都安排好了,我让人领你上去!” 当下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领着顾宪坤和左老板往电梯去了,今天酒店的三部电梯,都被临时征用了两部,作为接待投资商的专用电梯。 招商局长一直看着顾宪坤走进电梯,才笑着转过身,准备去迎接其他的投资商。 常青此时从角落走了出来,招手把招商局长叫过来,道:“刚才上去的,是名仕集团的顾总?” 招商局长点着头,道:“是,这次我们也给名仕集团发了邀请函的,名仕集团很看好养老地产,是小吴山新区的基石投资商之一。如果我们能把名仕集团的投资争取过来,对小吴山将是个很大的打击!” 常青面lù思索之sè,他对小吴山的几个基石投资商的背景都调查过了,在这些基石投资商里面,跟曾毅sī人关系最深的,就是名仕集团的顾宪坤了。虽然给小吴山所有的基石投资商都发了邀请函,但常青想争取的可不是名仕集团,因为他认为名仕集团绝不可能派人过来捧场的。 然而事情偏偏出乎了常青的意料,在小吴山的七个基石投资商里面,自己认为有可能争取过来的,包括久泰集团、郭显毅的钢铁集团,至今没有看到有人lù面,反倒是自己认为最不可能争取到的名仕集团,反倒是总裁亲临。 这事有点奇怪啊! 常青这么想着,但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想破脑袋,怕是也想不到顾宪坤是来看热闹的。 “常主任,你有什么指示?“招商局长问到。 常青就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你忙吧!”常青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在他想来,清池区推出这个项目,势必会威胁到名仕集团在小吴山投资的成败,事关重大,顾宪坤亲自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就先去忙了!”招商局长道了一声,就又到酒店门口站着去了。 顾宪坤到了楼上的荣华厅,跟左老板随便找了个僻鼻的位子坐下。 左老板此时低声笑道:“顾总,在我老左的印象中,你可是从不看热闹的人啊,低调的程度可是远超曾毅的,今天怎么非得过来凑这个趣,还要拉上我!” 顾宪坤笑着道:“左老板,称在小吴山可是也有投资的,难道你不关心自己投资的成败?” 左老板就摇头道:“说实话,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呢!有曾毅担着,我晚上睡觉都踏实得很。依我看,清池区这帮人搞不出什么名堂来,顶多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养老的幌子去卖房子,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新鲜,我个人不怎么看好!“顾宪坤脸上笑着,心里却道难怪左老板一个小小茶庄的老板,也能跟曾毅混得十分熟,更能在将军茶上果然出手,狠狠赚了一笔,这个人的眼界和格局,确实是高人一等的地方,他道:“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左老板嘿嘿笑着,脸上反正是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 两人正在那里闲聊,会厅入口处有点嘈杂,顾宪坤抬头看去,就道:“看来哪里都少不了这位孙大少啊!” 左老板嗤了一声,道:“他身陷在星星湖的那个泥坑里面,折腾得越欢,就死得越快,偏偏他还没有深陷泥坑的觉悟! 顾宪坤心道左老板的这段话,对孙翊描述得术准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左老板跟孙翊非常熟悉呢。 孙翊也看到顾宪坤了,两人只是隔空微微领首,就算是打过招呼,跟顾宪坤不同,孙翊坐在了前面第一排的位置上。 时间一到,推介会就准时开始,清池区的区长万树春亲临现场,上台对清池区的优势资源进行了介绍。 之后的进展,完全就是对小吴山推介会的模仿,也播了一段像模像样的动画演示,回答了一些现场提问,然后就宣布不设限的实地考察,要让投资山了解最〖真〗实的清池区。当然,中午那顿简单的自助招待餐,也还是有的。 不光是项目是小吴山的翻版,就连今天的推介会,也模仿的惟妙惟肖,步步紧随。 顾宪坤看得直摇头,这完全就是冲着小吴山而去的,等到推介会结束,他也没等到好戏,正准备离开呢,万树春此时过来发出邀请,把到场的十多位比较有影响力的企业家,都留了下来,要亲自上阵,再做一下动员工作。 在酒店的一间会客厅内,投资商和清池区的领导共聚一堂,分坐于各个沙发之上,场景类似于〖中〗央领导接见外国元首。 万树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做着讲话:“清池区的自然环境优势,刚才已经提到了,总结为一句,就是丝毫不逊sè于任何地方,甚至还更胜一筹嘛,交通更为便利,公共设施也极为完善……………” 万树春的这个“任何地方”其实就是对小吴山进行了不点名。 他接着说到:“我们这次规划的地点,位于与小吴山交界的沿线,那里的风景很美的,有山有水,我们打算把流经我区的那条月河利用起来,进行深度开发,初步的计划,是修建几个漂亮的人工湖……………”说到这里,万树春似乎有些口干舌燥,伸手要去端面前的茶杯。 此时常青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万树春的面前,附耳低声道:“万区长,没水了!”娘希匹! 万树春就在心里骂了一句,没水这种小事也要向老子汇报,你是怎么搞接待工作的,竟然连水都没有准备好,这是要渴死老子,还是故意给老子上眼药啊! 常青又低声道:“是月河没水了!小吴山把月河给截断了!”万树春当场石化,好像自己在半分钟前,还大谈要对月河进行深度开发,要修建人工湖,这才一转眼的工夫,人工湖就变人工坑了,他狠狠咬牙,压地了声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青轻轻摇头,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有几个投资商到月河去实地考察,才发现月河没水,于是就把情况反映到区里了!” 万树春更为恼火,一群吃干饭的废物,月河没水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事先没有一个人发现,最后竟然还是先让投资商给发现了!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和小吴山合起伙拆老子的台啊,今天的推介会上,老子红口白牙讲了这么大半天,岂不全成了笑话! “各位财神爷,对不住,区里有个紧急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万树春咬着牙蹦出这句话,然后朝招商局长一打眼sè,道:“关于更为具体的规划,就有招商局的同志为大家继续介绍!” 说完,万树春片刻不做停留,领着常青就出了会客厅,把一众投资商给晾在了那里。 顾宪坤一看,就和左老板对视一眼,两人都是lù出会心微笑,看来曾毅这小子又出手了,而且还是狠招,不然万树春怎么可能如此失态呢! “万区长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请大家谅解!”招商局局长一脑门的汗,刚才万树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也说了,特别是那个人工湖,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出规划的,自己就根本不清楚啊“关于具体的规划,我继续介绍几点……” 招商局长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编了,先把这个局面撑过去再说。 “对不起!”顾宪坤此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电话,道:“董局长,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处理,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再专程过来,向董局长了解规划的具体情况。” 既然曾毅已经出手,顾宪坤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他这一走,无异于是又给了一记巴掌,让清池区本来就快撑不下去的会议,立时雪上加霜。 顾宪坤一走,左老板也肯定走,其他的投资商一看这阵势,就明白清池区肯定是出什么麻烦了,心思顿时都不在什么规划上了。有顾宪坤打头,他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招商局长的几点情况还没开讲呢,会客厅的人就少了一半,搞得招商局长不知道该庆幸呢,还是该哭,庆幸的是自己终于不用硬着头皮编瞎话了,哭的是好好的一个推介会,就这么搞砸了,到时候责任谁抗啊! 下楼出了大厅,正好看到万树春的车子急匆匆朝着小吴山的方向而去。 顾宪坤和左老板钻上车,对司机道:“去月河,跟上前面万区长的车!” 第423章 上下游 往日能到膝盖的河水,现在却连脚面都盖不住了,河道里除了一些深深浅浅的凹坑里还存了些水外,其余地方水量就小得可怜了。 喜欢藏身于石头下面的螃蟹,可能也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它好奇从石头下面钻出来,站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冲岸边的人耀武扬威地展示着自己的两只大螯钳。 万树春看到这个场景,鼻子都快气歪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使劲憋了半天,他还是没能压住脾气,发出了怒吼,道:“无耻! 狂妄!” 常青站在万树春的身后,脸色也极其难堪,他实在没有想到,小 吴山竟然会使出这种截断月河的烂招数来!在他的印象中,曾毅和李伟才可都是很守规矩的人,在吴南镇的交接问题上,虽说清池区一而再、 再而三地使出了很多无赖的招数,阻扰吴南镇的顺利交接,但白阳高新园区的反击却始终是中规中矩,用的都是常规手段。 可谁能想得到,这回自己正大光明地祭出了新规划,要跟小吴山明刀明枪唱对台戏的了,曾毅却耍起了浑,开始蛮不讲理了。 你来邪的,我就给你来正的,你来明的,我就给你来浑的,这个曾毅完全就不按照规矩出牌嘛! 到了这个时候,常青才想起了那天曾毅讲过的话:“不管是什么产业,都会有上游,也会有下游,大家都争做上游的话,便没有上游了!”。 眼前的局面,不就是对上游和下游的最好注释吗!这小子哪里是在指什么产业,分明就是指这条月河,他是在给清池区提个醒,有些事情的上游是可以争取到的,但有些事情的上下游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是注定了无法进行改变的! 常青当时没明白,现在却全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他的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那小子提醒了自己竟然还中招交手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自己回回都被这个小子压得死死的! 顾宪坤和左老板此时也到了河边不过距离万树春有几百米远,两人往河道里一看,顿时就乐了,真是服了曾毅这小子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来呢!清池区刚说自己的规划…亮点就是“看山戏水”这话音都还没落下呢水就已然是戏不成了,这让清池区的领导情何以堪啊! 左老板直摇头,道:“看来曾毅这次是发狠了!” 顾宪坤道:“这也不能怪他,曾毅是我见过最务实的一位官员了,为了解决问题,他还亲自去清池区找过万树春,可对方丝毫不给谈判的余地!谈不成,就只能开打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呵呵!” 左老板点点头道:“选择跟曾毅做对手,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啊!” 顾宪坤笑了笑,道:“左老板选择跟曾毅合作,可是明智得很啊!” “彼此彼此!”左老板嘿嘿干笑,他上次喝多的时候就曾对荣城的这帮朋友们谈过自己生意经,就是选择跟正确的伙伴合作,他是这么说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走吧,到上游奔看看!” 两人返回车内,绕了个圈,又到了小吴山和清池区交界的地方,到达那里的时候,就看到河边站了很多人。 走近了,就看到河道之内,出现了一道坚固的堤坝,将月河一截两段,河堤的这边,是盖不住脚面的水深,而另外一边,水深也没有比平时增加多少。想要抬升河水的高度,首先就得抬高月湖的高度,凭月河的这点流量,想要把湖面抬高到堤坝的高度,没有半年的时间怕是达不到的。 站在河两岸的人议论纷纷,就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很多人也不清楚这道堤坝是怎么来的,自己一觉睡醒,这道堤坝就出现了。 “听王三叔讲,他昨天半夜捉蝎子回来,看到这里停了十几辆军卡,有很多当兵的正在干活,还有几台大型的机械设备。”有人说到。 “当兵的修这个堤坝干什么?”有人就问到。 “说不准,可能是要搞什么大工程吧!” “也可能是要蓄水!” “胡扯!月湖的水都已经够多了,还蓄哪门子的水!” “你这娃年轻,没经过风浪,啥也不懂!老汉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年遭了大旱,月河也断了水,附近村子全从月湖取水浇地,最后把月湖的水都给抽干了,我还从湖底抓到一条红色大鲤鱼哩!” “这事我也听家里老人讲过!” “……………” 村民们议论纷纷,说法很多,但谁不知道修这个堤坝是做计么用的,不过顾宪坤的心里却是非常清楚,小吴山新区的规划项目之一,就是要开发月湖,而开发月湖的第一项,是要扩大月湖的面积,提升月湖的蓄水容量。 针对月湖的工程,本来是排在所有工程之后的,可能都要排到第四期、第五期了,只是现在清池区这么一搞,曾毅直接就把月湖的工程提前了,先把堤坝一修,让月湖慢慢蓄水去吧,单是眼前这个高度的堤坝,就能让月湖蓄上大半年的水了。 等以后工程涉及到了月湖,就不必再行蓄水了,这无疑节省了很多的时间,而且一举两得,正好借此压制住了清池区。有大半年的时间来做缓冲,届时小吴山就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开发阶段,那时任凭清池区再怎么捣鬼,也难以撼动小吴山的主导地位了。 左老板此时突然道:“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小吴山新区的启动仪式,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 顾宪坤笑了笑,老左想得可真多,不过这次他应该是说对了!当初在小吴山新区的启动仪式上,清池区鼓动吴南镇的干部去闹事,差点就让白阳市闹出了大笑话,曾毅这次把修堤坝的时间,定在了清池区招商推介会的前一天晚上,这就叫做有来有往,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可见曾毅对清池区这些日子以来的那些小动作,其实是多有不满了,正好这一次新帐旧账给它一起结清,也让清池区尝尝这种滋味。 “万树春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左笑着,眼睛望向人群的外面。 万树春此时也到了堤坝的现场,身边围了几名清池区的干部,正在向万树春汇报着初步的调查结果。 “谁批准他们在这里修堤坝的!”万树春今天丢了大人,所以脾气很冲,喝道:“他们这么做,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月河沿线的百姓啊,有没有上级组织,有没有清池区政府啊!我们水利部门的人,都是养着当画看的吗,该拿出措施的时候,就要坚决拿出措施来!” 万树春这么讲,就是准备用强的了,你能修,老子就能拆! 那几名干部很尴尬,道:“万区长,这道堤坝是谁修的,现在还不清楚呢!据当地村民的说法,这堤坝是部队上的人修筑的,而且还启用了大型设备!” 万树春心道你们的脑子进水了吗,那曾毅和军方的人根本就是穿一条kù子的,部队修的,那就是小吴山修的,不过,万树春就算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得不把自己刚才的想法给压了下去,真要是强行拆掉堤坝,万一惹到部队的人,自己也将会是一身的麻烦。 思来想去,万树春一时竟然拿这道堤坝半点办法没有,最后竖眉冷哼了一声,回身钻进车里,离开了月河。 万树春没有回清池区,而是直奔省水利厅,控诉小吴山的“恶行” 去了。 论行政级别,论辖区面积,论影响力,论经济实力,小吴山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跟清池区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说开了,小吴山有什么,不过就是两个刚刚合在一起的穷镇子罢了。 而现在,清池区倒像是被强暴了的小媳妇,被小吴山欺负得都把状告到省里来了。 省水利厅的领导都觉得这件事稀奇,不过稀奇归稀奇,他们可不方便过问这件事。省里所有的衙门口,谁不清楚小吴山是个雷区啊,小吴山和清池区的冲突,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这冲突怕是今后还要长时间地持续下去,谁都清楚这个,但谁敢过问这里面的事啊,躲还躲不及呢。 再说了,以前你们清池区欺负小吴山的时候,也没见小吴山的人跑去向谁告状诉苦啊,交接的问题是人家自己解决的,征地的问题是人家自己解决,缺少资金的事,还是人家自己解决的,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比你清池区的眼下这个问题的难度大啊! 怎么到了你们清池区这里,反倒娇气起来了,不过是两米高、十米长的一道堤坝,你们就上蹿下跳,要把省里搅个遍。自己想想办法,发挥发挥主动能动性,完全也可以自己解决的嘛! 当着万树春的面,省水利厅还是接下了这份投诉,但等万树春一走,他们就把这件事情转交给了白阳市水利局自行处理。 省水利厅都不方便过问,白阳市水利局就更没道理管了,他们的胳膊肘,自然是不可能向外拐的,所以接到材料之后,直接就来了个束之高阁,爱谁谁去吧! 月湖出口处的那道堤坝,便这样确定了下来!清池区虽然很恼火,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这道堤坝的意外出现,清池区精心策划的招商推介会,就算是彻底黄了,一个投资商都没有招来,还让万树春白白丢了一次人。 时间到了九月份,南云医学院要举行盛大的开学仪式,目前南云医学院的建设进度已经基本完工,剩下的都是部分内装修、设备采购安装、以及校园美化的工作,上千亩的校园,此时已经颇具规模了。 今年开始招生的,只有两个学院,一是中医学院,二是国际交流学院。 中医学院是南云医学院的重头戏,教学队伍的建设也起步最早,而且对教学设备的要求不高,所以是第一批开始招生的学院:而国际交流学院,主要是面向已经从事医疗工作的医务人员,被选中的人是要交流到戴维医学基金资助的那些国外医学院校和研究机构去的,在南云医学院只挂一块牌子,并没有教学点,所以也是第一批成立的学院。 南云医学院的院长张东培早早就向曾毅发出了邀请,要请曾毅出席南云医学院的开学仪式。 自从省里确定了南云医学院的院长人选,曾毅负责的筹建委员会就开始慢慢淡出了南云医学院的具体工作,不过张东培却没有因此就怠慢了筹建委员会的这些委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会把大家请过来一起商议。 对于张东培的这个邀请,曾毅欣然接受,不管是作为筹建委员会的负责人,还是高新园区的负责人,曾毅都必须去出席南云医学院的首次开学仪式,而且作为南云医学院的建设发起人,曾毅是最有出席这个仪式的人,这也是曾毅的一个心愿,现在心愿达娄,他必须捧自己的场。 “曾主任,你光出席可是不行的,必须给中医学院那些学子讲上几句啊!”张东培在电话里呵呵笑着“据我所知,曾主任可是咱们南江省中医界的大名人。” 曾毅笑着推辞,道:“张院长,要说咱们南江省中医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应该是省厅的潘厅长才对,这个讲话由潘厅长来做最为合适!” 张东培又笑了几声,道:“这个事情,我已经跟潘厅长交流过了,这就是潘厅长本人的意见。潘厅长认为由曾主任来做这个讲话,是一种现身说法,更能对学子们起到一种jī励的作用!毕竟曾主任的年龄和学子们相近,由你来讲,会更有说服力,也更容易让学子们接受!为了中医学院这些学子的前途,曾主任就不要推辞了嘛!” 曾毅听说是潘保晋的意思,也就不好再推辞了,道:“好吧,那我就随便讲上几句,希望对他们今后的学习和工作,能够有所帮助吧!” “曾主任一向都是金口玉言,相信他们肯定会受益匪浅的!”张东培趁机说了句恭维的话,然后就笑着收了电话。!。 第424章 心愿 南江医学院的校门非常低调…两边各一根水泥柱子,中间是电动的伸缩门,大门的门口,还有一座门卫岗亭。 跟其它高校那动辄几百万几千万的宏伟大门相比,南江医学院的大门只能说是寒酸至极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别的学校制定预算的时候,不用向任何人负责,而南云医学院的建设预算,却要经过筹建委员会的批准。戴维医学基金和平海集团都派了专人担任筹建委员,他们会盯着筹建期的每一笔开支。 今天,南云医学院的校门口花团锦簇、彩旗招展,电动伸缩门也是完全打开,欢迎着各方嘉宾的到来。 跟其它新建的学校不一样,南云医学院里面绿树成荫、大树参天,完全不像是一座刚刚建成的学校。这主要是得益于星星湖的开发,从星星湖那边裁取掉的树木,很多都被南云医学院买来建了树林子,再加上一些特意采购的景观树,校园顿时就有了气象,也很有氛围了。 进了学校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绿荫大道,黑色的柏油路通往校园的深处,给人带来一种幽深宁静的感觉。 沿着柏油路往前一百多米,是一午环形转盘,转盘的〖中〗央是一块绿茵地,上面躺着一块巨大的方石,八个红色大字镌刻在巨石之上:“仁心仁术,至精至诚!” 这是南云医学院的校训,仁心放在仁术之前,是要让学子们能够厚德修身,在学医之前先学做人:而精诚二字,则出自于孙思邈《千金要方》之“大医精诚”篇,这是孙思邈专门论述医德的一篇文章,影响了后来无数的医生。 曾毅还曾经花费不少力气,去给戴维解释什么叫做医者仁心,什么叫做大医精诚这与西方医生的职业精神非常相似,但也有少许不同的地方。 车子很快到达南云医学院的大礼堂,曾毅和李伟才下车,就看到了站在大礼堂门口的医学院一众领导,徐力则抱着准备好花篮,摆在了大礼堂的门口。 张东培笑着向曾毅伸出手道:“曾主任今天能来,我们非常地荣幸南云医学院能够建校,曾主任居功至伟。” 曾毅也笑着客气道:“张院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一些配合工作罢了!兴办医学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张院长身担重责任重道远啊!”张东培就请曾毅先到休息厅坐着,他今天要接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能跟曾毅寒暄太多。 在休息厅坐了一会,白阳市的领导就到了,随后,省卫生厅、教育厅的领导,以及主管文教卫工作的副省长舒明亮也陆续到达了。 曾毅领着李伟才上前去跟这些领导一一打招呼,李伟才这次是切身见识到了曾毅的人脉之广。曾毅是卫生系统出来的干部,跟省卫生厅的领导熟悉,这点李伟才早就知道,不过他没想到曾毅跟副省长舒明亮也早就认识,甚至跟教育厅的副厅长吴曼青也非常熟悉。吴曼青是谁如今南江省谁不知晓这可是南江省大老板的夫人啊! 吴曼青倒是没有跟曾毅多寒暄什么,而舒明亮则是很亲切地曾毅聊了几句。 舒明亮这位副省长是民主党派人士,平时在省里没有多少发言权,仕途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那么能够在自己的任内建起这么一座现代化国际化的医学院,对于舒明亮来讲就是一件增光添彩的事情了,这将是他从政生涯中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曾啊,好好干!”舒明亮和气地拍着曾毅的肩膀“像你这样有想法、有激情、又务实严谨的年轻干部,就应该大胆地往前闯,争取做出更大的贡献!”舒明亮权力有限,只能用这种鼓励的话来肯定曾毅的成绩了。 曾毅笑着道:“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绝不辜负舒省长的期望!”这话让舒明亮很高兴,曾毅这人从来都不居功自傲,让每个跟他接触的人都能感觉到尊重。 所有的领导到齐之后,就集体步入大礼堂,准备开始今天的开学仪式。 本来这种仪式应该是安排在学校操场的观礼台上的,只是南云医学院今年只有一个学院招生,全校所有的学生加在一起,也只有三百多位,所以就安排在了大礼堂,学生都在台下坐了之后,仍旧空着很多座位呢。 现在报考医学专业的学生非常多,从古到今,医生就是个很稳当的职业,但如今中医行业不景气,所以除非是高考的分数低,一般来讲,学生是不会轻易选择报考中医专业的。由此也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中医不景气,学的人就越少,学的人少,中医人才难以为继,就越发不景气了。 张东培作为南云医学院的院长,宣布了南云医学院正式开学,然后就邀请各个主管部门的领导上台,为新生训话。 舒明亮今天非常高兴,单是他一个人的讲话,就占据了四十五分钟的时间,从做人的道理,到做学问的态度,再到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舒明亮对南云医学院的校训做了一番全面的解读,勉励新生要恪守校训、努力学习,将来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做出贡献。 随后。教育厅、卫生厅、白阳市的领导也纷纷登台发表讲话,’讲话的主题其实和舒明亮都差不多,但前前后后,又用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才轮到了曾毅,张东培特意上台,道:“下面,有请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曾毅主任为同学们讲话。这里我有必要给同学们解释一下,曾毅主任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铁杆中医,成长于中医世家,医术非常精湛,是我们南江省保健局的医疗专家,多次为〖中〗央和省里的领导治好过疾病。”下面的同学听了太多的套话,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对曾毅的这些背景也没什么兴趣了,在张东培的带动下有气无力地再一次鼓掌。 曾毅就迈步走上了前面的主席台,和别的领导不同,曾毅并没有带厚厚的讲稿。 站到演讲台前,曾毅看了看下面的学生,脸上微微笑了笑,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生涯,他道:“很荣幸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来跟同学们分享一些我对于学习中医的看法和见解在座的同学。在座的都是中医学院的天之骄子,未来中医界的中流砥柱,我不敢说自己讲的都是对的,但希望我的这点浅见能对大家今后的学习起到一点帮助和抛砖引玉的作用。” 底下就有学生抬起了头,化们对曾毅的谦虚有点好感这和刚才几位上来就开始训话的领导有些不同。 “学好中医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没有勇气,你就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会随bō逐流,会人云亦云,最后学业无成。 “具体到各位同学的身上,首要的第一条,就是勇于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要空度了大学的时光。不管大家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报考中医专业,但我想绝没有人能强迫了你们这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有担当的人就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与其在多年之后又去后悔、又去抱怨,不如抓紧当下的时间,努力地学习专业知识!”曾毅这句话有点狠但也击中不少学生的心,他们中有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在自己报考中医专业的那一刻起,就要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开始负责了。 说话这句,曾毅又看着下面,问道:“下面,我想请问一下,大家选择学医,是为了什么?不要紧,可以随便讲,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等了几秒钟,台下有学生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赚钱!” 现场发出一阵轻笑,虽然很多学生都在笑,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也是赞同这个观点的,毕竟医生的职业比较稳定,收入也比很多行业要高一些,这是很多学生选择学医的一条重要理由。 曾毅却没有笑,而是郑重说道:“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条,要勇于坚守内心的操守!如果同学们学习中医的目的,是为了赚钱,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你们选择错了专业,从古到今,我不知道有哪位医生最后成为了大富、巨富,即便是今天,我也没有见过。如果是为了赚钱,同学们大可选择去学金融、证券投资、会计,这些职业比起医生来,更容易实现你们的发财理想,而且不会有任何心里的愧疚。”底下的学生就有些惊讶,或许平时是听惯了套话虚话,突然来这么一位敢讲实话的领导,让他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就是坐在台下的一众领导,此时也有不少人惊得合不住嘴,大家都在谈人生观、价值观,你却给学生谈怎么赚钱,这是你该讲的吗?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医生虽然不是一个可以大富豪富的职业,但却是一个比千金还重的职业,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比挽救回一条人的生命,更值得骄傲和自豪了。如果你们能做到勇于坚守内心的操守,你们或许不会成为一代大富,但可以成为一代名医,赢得世界的尊重!” 刚才很多的领导,都已经讲过了很多做人的大道理,这些话能有多大效果,曾毅不知道,但曾毅不想再重复这些大道理了,他更愿意让这些学生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不管从事哪类医生,以何种方式行医,你都不可能成为大富的。只有接受了这个现实,才能让这些学生踏实下来,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曾毅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自己就是医生,接触最多的也是医生,在这些人中间,最富的要属白木通白神医了,但是白木通的财富,却不是来自于行医所得,而是依靠炒作名气,通过举办各种养生讲座、出版养生书籍、置办养生产业而来的。 像白木通这样的例子,万中无一,绝大多数的医生,都是处于一种小富即安的状态,不管你再怎么费劲心思,也不可能成为顾宪坤、 董力阳那样的豪富,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人性和人心在很多时候是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走的:很多痛骂官员腐败的人,在自己成为了官员之后却成为了巨贪:很多抨击政府的青年,却选择去报考了公务员,并时刻准备着通过腐败来实现发家致富。 这种情况,并不是曾毅能改变的,也不是眼下社会才有的情况,历史上的很多名医之所以能够成为名垂青史,也是因为他们能够在庸医昏医满布天下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坚守自己内心的操守。 但曾毅仍旧希望自己的话能起到一些作用,在治好病的前提下收取一定的钱财,和在攫取钱财之后才给予施治,两者要是选其一的话,曾毅更愿意这些学生能做到第一点,而不是像眼下的某些医生,不收红包不开刀,每有患者必先问带了多少钱。 “…第三条,要勇于打破学习上的一些坏习惯。我们中有很多人,适应了长久以来的应试风格,养成了很多坏的习惯,每天如果做上几道试题,便心中坦然,否则,便心中怅然若失,仿佛自己今天没有学到任何知识:每逢考试,如果老师圈划重点,便弹冠相庆,皆赞这位老师的好,反之,则暗中恶语相加。“要学好中医,就必须改掉这些坏习惯,你所学的医学知识,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今后天天要用、时时要用的,如果你们在学校里选择了投机取巧,那么今后的人生里,你们将无法再进行投机,否则将会是害人误己,铸成大错……” “…第四条,要勇于实践!古人讲“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医学上更是如此,如果依靠嘴皮子、笔杆子就能治好病,就不会有医学的出现了。到目前为止,中医依旧没有统一的用药标准,行方下药,很多时候依靠的是医生个人的经验,所以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熟悉大部分常用药物的药性,如此开药方的时候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分量精准。” “…众所周知,附子是有毒的,但中医却常用附子来挽救急症患者,分量不足,则起不到救急的作用,分量过大,又可能会使病人中毒。我们所熟知的中医大师水行舟水老,就对自己的弟子就有一个要求,要求所有弟子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尝附子,亲身感觉附子的药性。这一点,同学们可以去向卫生厅的潘副厅长求证!” 台下的潘保晋就微微领首,自己的确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也是这么要求自己学生的,这也是水门弟子能够人才辈出的一大原因。现在的很多学中医的学生,别说是亲自尝百草了,很多人大学毕业了,连基本的药物都识别不出来,这种水平,又怎么能开出治病的方子呢,没有开错方、抓错药,就已经是病人的万幸了! 曾毅今天说的几条,全都说到了潘保晋这位内行的心里去了,中医的教育确实出了很大的问题。 “…最后一条,是坚拷熟读经典。《黄帝内经》、《伤寒论》 这样的经典,不仅要熟读,更要百读千读,用心去体会其中的精微之处:《本草纲目》要熟悉了解,这是我们了解药物药性的一本大百科全书。” “这些中医经典书籍,你们谁能坚持看完,而买不起,我来给你们买。这个承诺,今天有效,今后也一直有效,只要碰到了心仪的中医读本,你们可以随时到管委会来找我支取买书的资金。” 台下的范万勤不禁有些感慨,道曾毅为了中医事业,可谓是不遗余力,所有该做到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这最后一条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对于在座的领导来说,甚至是不值一提,但对于这些没有任何收入的学生来讲,却非常重要。范万勤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困难,当年上学的时候不停地勤工俭学,应付学费生活费尚且够呛,买书对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事情。很多时候,范万勤都是带着本子去书店看书,遇到好的段落就抄下来。 范万勤现在手里还有一本《黄帝内经》,就是当年上学的时候曾毅送给他的。 讲完最后一条,曾毅就结束了自己的讲话,全篇没有一句套话虚话,全都是大实话,只是不知道这些实话能够打动多少学生。如果三百个里面能有一个听到了心里去,曾毅也就觉得值了。 曾毅的讲话结束,开学仪式便结束了,张东培陪着到场的各位领导,去参观学校的校园环境,以及各种配套设备的情况。 曾毅跟在人群的后面,也不往前面去凑,李伟才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管委会那边有事情要处理,于是跑到远处去接听电话了。 此时平海集团的代表走了过来,道:“曾主任,你好!” 曾毅就笑责道:“金代表你好,有什么事橡吗?” “恩熙小姐有几句话让我代为转达!”金代表看着曾毅,道:“恩熙小姐讲,兴办医学是曾先生的一个心愿,今天南云医学院终于落成开学,曾先生心愿实现,可喜可贺,恩熙小姐让我一定要代她向曾先生送上祝贺之意,说曾先生善心必有善报!” 说到这里,金代表朝曾毅伸出手,道:“曾先生,恭喜你!” 曾毅却在这一刻,微微有些失神,作为南云医学院的领导,张东培今天收到了很多祝贺,但曾毅却是头一次收到这种祝贺。 第425章 摊牌 在很多人的眼里,看到的只是曾毅的风光,而崔眼里看到的,却是曾毅的心愿与初衷,这让曾毅有些感动,总会有人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与平海集团的代表一握手,他道;“谢谢!也请代我转达对崔恩熙小姬的问候之意,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会尽力转达的!”平海集团的代表没有把话说死,他只能代为帮忙,但能不能把这话传达到崔恩熙那里,就不敢保证了。 “辛苦金代表了!”曾毅笑着寒暄,道;“有空的时候,请到白阳来做客!” “会的,会的!”金代表客气着,道;“南云医学院步入正轨之后,我会负责平海集团在南云医学院资助的几个研究课题…到时候还请曾主任多多帮忙!” “一定,一定!”曾毅一抬手,请对方和自己一起柱前走…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李伟才拿着电话小跑过束,道;“曾主任,有件事情要向你汇报!” 曾毅只好跟金代表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李伟才往旁边走了几步,道;“什么事情?” “市政工程公司的人打来电话,他们运送材料的卡车,在清池区被扣下了!”李伟才看着曾毅,道;“清池区刁难运送材料的卡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市政工程公司的卡车昨天经过清池区的时候,就被罚了款,现在连人带车都被扣下了。听说市政工程的现在群情激愤,要带着大型设备,到清池区去讨个说法!” 曾毅微微皱眉,清池区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这几天蓄意制造摩擦小吴山的建设车辆从清池区通过时,总被清池区的执法部门无故刁难,或者就是被清池区的村民拦路收费。前两天还只是试探性质的,零零散散今天却明目张胆地扣车押人了。 选择在南云医学院开学仪式这天发难,怕是也早有预谋啊! “你现在就去市政工程公司那边,让他们保持冷静克制!”曾毅就向李伟才下达了命令,道;“然后你再去一趟清池区,要求他们立刻放人,措辞要强烈,立场要坚定!” 李伟才点头答应,表示都记下了道;“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过去了!”说完,李伟才匆匆离开了南云医学院。 曾毅心里有点生气,清池区现在为了压制小吴山,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他想了想,还是拿起电话,拨给了清池区的常青。 常青一看是曾毅的号码,嘴角就浮现一丝冷笑,心道你小子不是很有能耐吗这不也打来电话向老子服软了嘛。没错,月河的上游是在小吴山,但通往荣城的道路,上游却在清池区的手里你给我玩上下游的把戏,那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上游,现在建筑车辆跑不动我看你小子着急不着急。 “是曾主任啊!”常青阴阳怪调地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给小吴山市政项目运送建筑材料的车辆今天被清池区的执法部门给扣下了,我想问问常主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曾毅的话冷冰冰。 常青一听就来气了,你小子说话还敢这么冲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打着哈哈,一副惊讶的口wěn,道;“是吗,会有这种事情?下面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嘛,曾主任的虎威也敢冒犯,回头我去了解一下这件事,完了给曾主任一个答复。” 曾毅这次没有跟常青来什么虚的,直接就道;“常主任,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耽误了小吴山的建设进度,这个责任谁也负担不起!今天下午下班之前,清池区必须放人放车,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这话,曾毅直接就桂了电话,震得电话那边的常青半天没回过神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半响之后,常青反应过来,把电话恶狠狠往桌上一磕,叉着腰骂道;“嚣张!狂妄!你以为你是谁啊,敢用这种口吻来命令威胁我!” 常青在屋子里踱了十几圈,气才消了一点,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市里的几个执法部门,凭什么你让我放,我就得放,老子这回偏偏就不放,看你能怎么着! 曾毅收好电话,也没有参加南云医学院的后续活动,而是直接返回了管委会。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伟才赶了回来,脸色有些疲惫,道;“曾主任,市政工程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抚下来了,暂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清池区那边,是坚持不肯放人放车,还说要依法处置!” 曾毅“唔”了一声,这一点他早就料到了。 李伟才在曾毅的对面坐下,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接着道;“曾主任,清池区这根本是在无理取闹,自从我们上次整治了渣土车之后,小吴山内所有项目的建筑用车,最近都是规规矩矩,没有违规,也没有超载超速,清池区完全就是在蓄意制造摩擦!” 曾毅又“唔”了一声,才开口说道;“回头你把所有项目的负责人叫过来,传达一下,让他们这几天尽量从我们白阳市这边来运送材料;材料的采购,也尽量选择白阳市的供货商,如果必须从荣城方面采购的话,材料一律由供货商自己来运送。” 李伟才赶紧记了下来,工程用量最大的无非就是钢筋水泥,之前荣城和白阳两市的供应量基本持平,如果今后全面采购白阳市的产品,那荣城的几个企业怕是就要着急了。 不过,李伟才觉得纳闷,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这不太符合小曾主任的风格啊,他道;“曾主任,这样做只能应急,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要想个根本的办法才行!” 曾毅点点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抄起自己的公文包,道;“我现在去一趟市里!今后几天管委会的工作李主任就多多操心了!” 李伟才一愣神,这是什么意思,去市里就去市里,为什么要说今后几天的工作都由自己来负责,难道小曾主任还一去不回了吗? 他还没回过神来,曾毅就已经夹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然后匆匆下楼去了,等李伟追到楼下就只看到曾毅的车屁股。 这是要出大事啊! 李伟才心里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清池区这次怕是真把小曾主任给惹火了! 廖天华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手头的公务也都处理完毕了,廖天华就把面前的一份文件合上,然后捧起自己的茶杯,准备下班,他心道难得今天没什么事情,自己也终于可以清清静静回家吃个饭了… 秘书王明龙此时敲门进来道;“老板,高新园区的曾主任过来了,看样子有急事!” 廖天华一听,就又坐回到椅子里道;“请曾毅同志进来讲话!” 几秒钟后,曾毅走了进束。 廖天华呵呵一笑,招手道;“小曾啊来来来,坐嘛!小王,你去给曾毅同志沏杯茶来用我的茶叶!” 王明龙应了一声,就出去沏茶了。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仟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廖天华慢条斯理地点着一根烟这个时间点曾毅跑来向自己汇报工作,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他道;“有什么困难需要市里协调解决,就尽管说吧,市里都会酌情予以考虑的!” 当初小吴山启动,因为前景不明,白阳市什么支持也没有提供。在这种情况下,曾毅依旧把小吴山这个摊子给撑了起来,并且逐步站稳了脚跟,这次更是引来了不少投资商,成果之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只要小吴山坚持走下去,前途肯定差不了,而且前景也已经基本明朗了,能压制小吴山的力量几乎可以给予忽略了。 这个时候,市里如果再不给小吴山提供一些帮助和支持,廖天华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了,就是拿到常委会去讨论,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曾毅却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廖天华的面前,道;“这是我的个人请求,请市领导批准。” 廖天华微微笑了笑,心道曾毅就喜欢整这些神神秘秘的举动,什么东西,竟然还用信封包了起来。他拿起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份折好的A4纸,展开之后看到上面的标题,廖天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继而变得十分凝重,顺手就掐死了手里的香烟,拿着那份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竟然是曾毅的辞职报告!这不是乱弹琴嘛,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曾毅真要是辞职了,谁还能挑得动小吴山的那副担子! 廖天华看完之后,又把避份报告折好了塞进信封,然后放在桌上用食指敲了敲,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曾毅就道;“主要是我个人的能力不足…无法担负起建设小吴山新区的重任,请组织上慎重考虑,批准我的辞职要求,并选拔更有能力的干部去负责小吴山新区的建设!” 廖天华心道曾毅这根本就是扯谎,小吴山新区那个摊子,南江省除了曾毅之外,可以说根本就没人能玩得转,就是自己这位市委〖书〗记亲自上阵,那也得败下阵来。要知道站在小吴山对面的可是秦良信,堂堂的省委常委,除非是再有一位常委级别的领导亲自挂帅,否则谁也没拿秦良信没办法。小吴山不逐两个镇子大小,让省里的常委挂帅,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不过廖天华可不是什么凡人啊,既然知道曾毅是在扯谎,他心里细细一琢磨,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图了,脸上重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有没有能力,你个人说了不算,组织上说了才算!我觉得小曾的能力就很出色嘛!” 曾毅就道;“廖〖书〗记,请您……………” “这件事你不用再讲了!”廖天华直接打断了曾毅的话,然后把那封信往自己抽屉里一收,这就是收下曾毅的辞呈了…但他却道;“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工作非常辛苦,听下面的同志讲,你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了!我现在就代表市委,给你放个大假希望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顺便再慎重考虑一下自己的这个要求!” 曾毅只好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廖〖书〗记你了!” 说完,曾毅起身就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端着茶杯进门的王明龙,王明龙一脸纳闷,心道曾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着一会工夫就要走了! 廖天华把王明龙叫到跟前,问道;“今天高新园区都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明龙更纳闷了,刚才曾毅就在这办公室里,廖〖书〗记不问曾毅,却来问自己,他想了一下,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南云医学院的开学仪式,今天市里的领导基本都参加了,至于其它的事情嘛………………” 想了一下王明龙道;“听说市政工程公司的卡车,在清池区被扣下了,这车原本是往小吴山运送建筑材料的。” 廖天华“哦”了一声,心里就完全明白了往座椅里一靠,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自己还以为这个曾毅只会百折不挠呢没想到这小子玩起以退为进,也是老道至极啊,他这一辞职怕是就要有人坐不住喽! “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吗?”秘书王明龙问到只是心里很是奇怪,看老板这个样子应该是非常高兴才对,可市政公司的车被清池区扣下,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廖天华的兴致很好,从廑椅中站起身来,道;“没事了,今天你也可以早点下班回家了,不必送我了!” 王明龙应了一声,疑huò地退了出去,一边吩咐司机赶紧把车子开过来。 第二天上午,秦良信有个重要的会议要主持,等开完会,他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进来为他倒水。 “清池区的万树春同志在外面?”桊良信问到,刚才路过外间的口,他似乎看到了万树春的身影。 秘书就道;“是,万区长到一会了,说是有急事要向您汇报!” “既然是急事,那就先请万树春同志进来吧!”秦良信说着,就朝窗户边的沙发走去。 万树春得到召见,急急走了进来,不等秦良信开口问,就上前两步,道;“秦〖书〗记,白阳市高新园区的曾毅要辞职!”信一皱眉,心道这个万树春真是离谱,曾毅要辞职那是白阳市该考虑的事情,给自己讲这个有什么用呢!不过屁股往沙发上一挨,秦良信就反应过来了,当是心中一个激灵,心道坏了,绝不能让曾毅辞职啊! 虽然暗中始终都在压制小吴山新区的发展,但这段日子以来,秦良信可是把姿态做得十足,一幅全力支持小吴山的态度,就是三大疗养基地的启动仪式,秦良信还特意去出席了呢。戏是做足了,可如果让曾毅一辞职,那自己的戏岂不是立时就被拆穿了! 非但戏演不下去了,这个阻扰小吴山建设的责任,怕是也得自己来背。在所有的眼里,荣城是个庞然大物,而小吴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萝卜头,小的怎么可能去欺负大的…一定是大的欺负了小的! 三大疗养院地背后站的都是什么人,秦良信是再清楚不过,到时候一帮老首长的口诛笔伐,就会全冲着自己来。 即便身为省委常委,秦良信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顶不住这份火力的! 秦良信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冷冷问道;“高新园区的发展不是挺好嘛,曾毅为什么要辞职!” 万树春后背的冷汗就渗了出来,他没法解释啊,总不能说是清池区把曾毅给逼得辞职了吧! 这个时候,万树春的肠子都悔青了,前段时间自己推出那个招商计划,一是想借此来压制小吴山的崛起速度,二来也是看到小吴山招商出了大成果。既然小吴山能做好,那就说明养老地产很有潜力可挖,自己的清池区完全也可以做嘛,但自己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次自己非但没招来商…也没压住小吴山,反倒是惹了一身的骚。 而眼下惹到骚的,已经不单单是自己了,就连自己的老板秦良信…怕是也要因为曾毅的辞职而惹上一身骚了。 马匹的,这个曾毅为什么就如此难缠呢!以前看这小子还挺倔的,不管清池区怎么打压捣乱,这小子都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跟你对抗,丝毫都不退缩,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这小子一下就变得jiāo气了,碰都碰不得了…一碰就要给你撂挑子。 万树春站在那里,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不明白,秦良信却是很明白,情况不同了啊!小吴山刚启动的时候,曾毅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只能跟荣城来周旋,他动用更多的是智慧。而现在呢,交接问题、资金问题>招商问题这些棘手的问题一一都得到解决了,曾毅已经不需要再跟荣城周旋下去了,所以这时候你再去压制他…他就直接选择了摊牌,这是要跟自己这个省委常委束斗斗法了。 秦良信虽然觉得生气,但也不得不佩服曾毅的手腕和胆量,这一步一步…荣城始终是被小吴山在牵着鼻子走。 这时候秘书又敲门进来,道;“市军区的李司令来了!” 秦良信只得冷冷看了万树春一眼,然后就站起身来…迎接李东方的到来。 刚站起身,市军区的司令员李东方就走了进来,他看也没看万树春一眼…直接就到了秦良信跟前,敬了个礼…然后伸出手,跟秦良信握了一下。 “东方同志…坐!”秦良信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然后自己先坐下来,把桌上的香烟往旁边推了推。 李东方坐下之后,摆了摆手,道;“秦〖书〗记,有两件比较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东方同志请讲!”秦良信说到。 “早上接到大军区后勤部的通报,说是小吴山疗养院的工程车,最近在清池区经常遭到无理查扣,甚至还要交过路费!”李东方看着秦良信,道;“这件事影响很快,极大地影响了我市‘先进拥军单位,的荣誉,也不利于军地关系的和谐!” 秦良信面色冷峻至极,道;“万树春,你来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万树春脸上的汗就直往下淌,道;“这个事情我回去之马上进行处理,一定严肃处理,请市领导放心!” 李东方也不在乎万树春的解释,接着道;“另外,枕江楼的工程,可能也要缓一缓了!” 这句话对秦良信的打击比较大,枕江楼的工程目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期做了那么多的造势动作,把整个荣城市民的期待感都提升起来了,这时候突然不搞了,这对市民根本没法交代啊,这也是打了秦良信自己的脸。 秦良信就看着李东方,枕江楼的土地使用权已经在荣城市手里了,所有手续都合法,为什么要缓一缓,是谁要让这个工程绂一缓? 李东方就解释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总后要求对这块地的价值进行重新评估,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建议市里最好是能够缓一缓吧!” 秦良信就道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偏偏漏算了这一点呢! 土地价值重新评估并不是没有先例,但一般只针对把国有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sī人和企业,搞土地价值重估,是为了防止国有资产的流失,以及在土地交易中的暗箱操作。但不管这块地是属于军方,还是属于荣城,王地的使用权都是国有,肥水并没有流到外人的田里去,这种情况下搞重新评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有没有意义,不是秦良信说了算的,总后要求重估,那就得重估! 想到这里,秦良信狠狠瞪了一眼万树春,心里对万树春已经是恨到了极点,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坏了老子的大事! 万树春让秦良信这一瞪,七魂顿时飞了六魄,站在那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心里头,也把青给恨死了,全是这个混账王八蛋出的馊主意。 “东方同志,这个消息确实吗?”桊良信还算冷静,问了一句。 李东方就摇摇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这话的意思,就是消息还没有最后确定,但既然有这个风声,就不会无缘无故啊! 第426章 技术活 秦良信读到了李东方话里的潜台词,当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赶紧找来曾囘毅协商,否则很有可能就传言成真了,到时候枕江楼的工程一停,自己怎么对那些市民交代! “还等着市委来嘉奖你吗!”秦良信冷峻地喝道。 万树春一个激灵,忙道:“秦……书囘记,李司令,那我就先告辞了,我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说完,万树春就往办公室外走,等出门进了电梯,他抬手抹了一把汗,仍旧是心有余悸,自己要不赶紧把这事处理妥当,就要连累到秦书囘记的民心工程,这可是秦书囘记亲自抓的一项大工程,要是自己在这件事拖了市里的后腿,给秦书囘记抹了黑,那下场几乎是不言而明了。 等出了门市委大院,万树春脸色铁青,心道你个王囘八蛋常青,等我处理完这件事,看老囘子怎么收拾你,差点就把老囘子推进了万囘劫囘不囘复的火坑。 万树春跑得快,常青跑得也不慢,万树春到市里向秦良信汇报的工夫,常青就直奔高新园区而来,顺便通知市里的执囘法部门,立刻放人,马上放车,绝不能有一丝的刁囘难。 车子刚进高新园区管委会,迎面就碰上了面色凝重的李伟才,正从管委会大楼里走了出来。 “李主囘任!”常青一下车,马不停蹄地就迎了上去,脸上堆起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道:“李主囘任,真是不好意思,区里的一些人不懂得规矩,简直就是胡乱来嘛,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情况,特意……” 李伟才似乎没什么心情听常青讲话,道:“常主囘任,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你看这个……” “就几句话,不耽误李主囘任几分钟的时间!”常青虽然恼火,但形势比人强,只得按住性子陪着好话。 李伟才就往前走了几步,也没请常青上楼,道:“常主囘任请讲,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不住,管委会发生了点事情,我这满脑子都是事,没有在意听。” 常青的鼻子差点气歪,敢情我刚才白讲了,他道:“是这样的,昨天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车子和人呢,我已经责令下面的人无条件放行,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向高新园区的同志说声抱歉,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件误会嘛!” 李伟才“唔”了一声,兴致还是不怎么高,道:“好,感谢常主囘任对这件事的重视和关心。” 常青就往楼道内看了一眼,道:“曾主囘任在吗?我想亲自向他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 李伟才一皱眉,道:“曾主囘任今天没有来上班,也没有打招呼,我也正要为这件事去市里呢!”李伟才这话可是实话,他早上上班,发现曾囘毅没有来,心里就觉得不妙,联想到曾囘毅昨天临走时的那句话,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曾囘毅来,他就准备去市里打听一下消息了。 高新园区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曾囘毅辞职的事情呢,这是廖天华的运作结果,他让荣城的人知道了,让省里的领囘导也知道了,但偏偏没在白阳市讲这个消息,这就是不同意曾囘毅辞职的一个态度。 常青就有些惊讶了,难道李伟才还不知道曾囘毅辞职的消息吗,这不可能啊,但看李伟才的脸色,似乎不像是假的,他道:“李主囘任,你没有听到消息吗?” “什么消息?”李伟才不耐问到,他压根对清池区放人的事情不感兴趣,迟早都得放,他更关心的是曾囘毅。 “我听人说,曾主囘任昨天向市里递交了辞职报告……”常青就说到。 李伟才脸色顿时大变,道:“你听谁讲的?好好的,曾主囘任为什么辞职!” 常青面有尴尬之色,为什么辞职,这还不清楚嘛,否则我也不用如此急匆匆赶了过来,他道:“曾主囘任真的不在管委会?” 李伟才就喝道:“这种事情,我有必要跟你说囘谎吗!常主囘任,对不住,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市里,没工夫跟你聊,失陪了!” 说完,李伟才匆匆下了台阶,然后迅速钻进车里,道:“去市里,要快!” 车子一冒烟,就风一般冲出了管委会的大院。 常青的脸就垮了下来,看这样子,曾囘毅辞职的消息多半是真的,否则李伟才绝不至于慌张成这般模样。常青的肠子都打了许多结,这可要怎么来收场啊,原来曾囘毅昨天的电囘话还真不是威胁恐囘吓,而是最后通牒。 站在管委会的大楼下站了足有十多分钟,常青才不甘不愿地囘下了台阶,等坐进车里,整个人就如泄囘了气的皮球,他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难逃一劫了。 李伟才匆匆往市里赶,等到了半道,才回过神来,心道自己真是被这个意外的消息给弄乱囘了手脚,这个时候自己跑去市里还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联囘系上小曾主囘任啊! 他于是赶紧摸出手囘机,就开始拨曾囘毅的号码,拨了几遍都是关机,还好李伟才知道曾囘毅的另外一个机囘密号码,于是又拨了过去。 曾囘毅此时正站在清江大饭店的门口,和顾宪坤在闲聊着,两人穿得都非常正式,今天郭鹏辉要在这里办酒宴,嫁闺女,曾囘毅几位老朋友都过来捧场出席。 听到电囘话响,曾囘毅就接了起来,道:“李主囘任啊,有事吗?” 李伟才听到曾囘毅的声音,心里石头落地,道:“曾主囘任,刚才清池区的常青主囘任过来了,说是我们被扣的车和人都放了。” “好,我知道了!”曾囘毅说到。 “常主囘任说外面传言曾主囘任你向市里递交了辞职报告?”李伟才小心说着,道:“我把他骂走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曾囘毅呵呵笑了笑,道:“这件事情是真的,我已经向市委廖书囘记交了辞职报告。” 李伟才立刻就道:“曾主囘任,咱们高新园区可是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同志们也都不能答应,这件事要是真的,我第一个带着大家到市里去请囘愿,就是豁出去了,我也要把曾主囘任你留下!” “李主囘任这是何必呢!”曾囘毅说着,“关于我辞职的事情,相信市领囘导一定会慎重考虑的,你的任务是把管委会的担子挑囘起来,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李伟才一听,就道:“管委会的担子太重,我怎么能挑得起来,好在大方向曾主囘任已经定下来了,我一定按照曾主囘任的指示,保证管委会这几天秩序不乱,以良好的工作作风,迎接曾主囘任的回来。” 曾囘毅也拿李伟才这个习惯没脾气,道:“对了,有一件事还得李主囘任帮我去办!” 李伟才就道:“曾主囘任你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一定坚决完成你的指示。” “昨天我在南云医学院的开学仪式上,答应了要给那些学囘生买书,结果昨天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曾囘毅说到。 李伟才心道曾囘毅这个时候,竟然还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小曾主囘任向来都是言出必践,由此可见一斑啊,他道:“这件事我马上去办!” “暂时就定我昨天提到的那三本书吧,我的办公室里有样书,李主囘任就按照样书的版本来采购,先采购上五十套吧!”曾囘毅说着,道:“买书的钱,就从我的工囘资里来扣!” 李伟才道:“曾主囘任为了培养医学后继人才,可谓是不遗余力、用心良苦,我个人能力有限,就奉献十套吧,回头我把书采购回来,就送到南云医学院去。” 曾囘毅摇头笑了笑,李伟才就喜欢干这狗尾续貂的事情,不过这也是李伟才的一片心意,曾囘毅也不好反囘对,道:“有劳李主囘任了!” 挂了电囘话,李伟才就对司机道:“掉头,掉头,不去市里了,回管委会!” 司机也是一头雾水,刚才李主囘任跟催命似的,催着自己往市里赶,这马上就到市委市囘府了,又让自己往回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过他也不好过问,一打转向灯,就开始掉头。 李伟才坐在后面的座椅上,心道小曾主囘任实在太厉害,辞职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这是以退为进,反将了荣城一军啊! 辞职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玩的,也不是你想玩就能玩得转的,这可是个技术活。弄不清形势、把握不准火候,那就是弄巧成拙,会反而把自己逼到无法转圜的绝地去。但小曾主囘任的这个辞职,把握得真叫一个精准。 眼下小吴山的发展到了一个最关键的时刻,离了谁,也不可能离了曾主囘任,换句话讲,只要荣城市委书囘记秦良信不倒,能玩得动小吴山的,只有小曾主囘任一人而,白阳能批准小曾主囘任辞职,省里都不能答应。再说了,还有三大疗养基囘地,小曾主囘任的上层关系,那也是极为强力,小吴山的政绩,那就是为小曾主囘任量身定做的,谁敢在小曾主囘任政绩没到手的情况下,去伸手摘这个桃子,除非他是得了脑膜炎。 退一万步讲,就算小曾主囘任辞职了,然后把小吴山交给荣城去做,那荣城也是不敢接的,荣城只要一接手,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很有可能还要遭遇打脸事囘件。 而且这个时机也非常好,早了不行,显得小曾主囘任能力不足、拈轻怕重;晚了也不行,那时候小吴山已成定局,小曾主囘任的作用也就不明显了;现在刚刚好,又有清池区的捣乱事囘件,这一辞职,所有的屎盆子和责任,全都扣在荣城的脑袋上了,让你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回到管委会,李伟才到曾囘毅的办公室,在书架上找到那三本书,就立刻安排人去书店采购,另外,他还写了一段话,让负责采购的人一定要写每一本书的扉页上。 这段话不是别的,正是曾囘毅昨天讲的那几点:勇于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勇于坚守内心的操守,勇于打破囘坏的学习习惯,勇于亲身实践,坚持熟读经典。 李伟才觉得这几点讲得非常好,写在书的扉页上,一是能对学囘生起到勉励作用,二来如果这些学囘生拿到书不好好读,这些话也能让他们害臊羞愧一番。 小曾主囘任虽说是良苦用心,但这些学囘生真正能听得进去,记在心里,并付诸于行动的,李伟才觉得三百个里面可能都不到三个,所以他必须把这段话写进书里,作为一种鞭策,时时提醒那些学囘生。 顾宪坤跟曾囘毅站在清江大饭店的门口聊着天,笑道:“你这一辞职,最着急的怕是荣城的大老板秦良信吧?” 曾囘毅笑了笑,道:“着急是好事,不着急才是坏事!” 顾宪坤微微颔首,这倒是实话,不把秦良信给弄踏实了,所有小吴山投资商的心就踏实不下来。不过,这曾囘毅的胆子也实在是大,竟然选择了直接跟秦良信叫板,这两者一个是南江省的老牌常囘委,一个只是市级开发区的管委会主囘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囘下,完全就不是量级的人物。 在外人眼里,曾囘毅去叫板秦良信,完全就是蜉蚁撼树、不自量力,但偏偏曾囘毅这次就给秦良信出了一个大难题,怕是最后要妥协的,反而会是秦良信,否则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顾宪坤心里有些感慨,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曾囘毅,这小子平时和自己一样低调,但该高调的时候,却是比任何人都要高调,这一点,自己是很难做到的。 两人正在聊着,一溜车队就驶了上来,酒店的服囘务生立刻过去开车门。 “来了!”曾囘毅说了一声,就和顾宪坤一起迎了上去。 最前面的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卫生厅的厅囘长陈高峰,后面是潘保晋,这两人是郭鹏辉的顶头上司,今天过来是捧场的,顺便充当证婚人。再往后的车上,是郭鹏辉夫妇,最后才是他的那对势利眼亲家。 “陈厅囘长,潘厅囘长!”曾囘毅朝两人伸出手,热情打着招呼。 “小曾也过来了,正好,今天咱们就一起沾沾鹏辉同志的喜气,好好地喝上几杯喜酒!”陈高峰的兴致很好,回头对郭鹏辉道:“鹏辉同志可不能舍得不那点好酒啊!” 郭鹏辉笑着,道:“好酒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不限囘量供应!” 潘保晋也是笑道:“我这个人平时不喝酒的人,今天也要沾沾喜气,这个酒必须喝!” 郭鹏辉此时介绍道:“这位是名仕集囘团的总裁顾宪坤顾总,今天小女的婚宴,全靠顾总张罗。” 陈高峰和潘保晋自然是知道顾宪坤的背景,上前亲切握手寒暄。 顾宪坤道:“门口不是讲话的地方,各位领囘导里面请,先到会客厅里坐着休息一下,喝杯茶,等一会婚车和新人到了,再请各位领囘导移驾婚宴现场。” “顾总客气了嘛!”陈高峰笑着,第一个迈步进了饭店,身后几人随即跟上。 郭鹏辉的那对亲家,此时心中对郭鹏辉更加敬畏了。名仕集囘团可不是一般的企业啊,在荣城的企业圈里如果名仕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今天名仕集囘团的大总裁竟然亲自负责张罗婚宴,这面子可是太大了。 别的不讲,这清江大饭店的婚宴,就实在不便宜,每桌打底是两千八百起,还不算酒水,而且没有足够的关系,根本就很难订到婚宴的席位。 今天的婚宴费用,一切都是由郭鹏辉负责的,这让他的那两位亲家对郭家的经济实力和人脉关系,有了再一次直观的感受,两人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反而是温顺恭敬,对郭鹏辉的话都是言听计从。 其实郭鹏辉哪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他这个人还算是谨小慎微,平时除了喝点吃点,却是不敢贪占的,给自己闺女准备的房子,也还是单位分的呢。 今天的婚宴其实是由顾宪坤兜底的,清江饭店只是象征性地收郭鹏辉一部分钱,算作是婚宴的费用,其余的,就算是顾宪坤随的份囘子钱了。至于酒水,则是由曾囘毅、左老板、韦向南几人平摊,算是份囘子钱,也算是朋友一场,给郭鹏辉的嫁女出分力。所谓有钱有钱,有力出力,就是如此了,郭鹏辉是个体面的人物,大家就帮他把婚宴办得体面一点。 常俊龙此时却是到了平川建设,他接到孙翊的电囘话,说是有大好事,这才赶了过来。 走进孙翊的办公室,就看孙大少的心情今天极其好,坐在宽大奢华的沙发上,亲自玩起了个茶道。 “孙少,有什么大好事,非得让我过来一趟。”常俊龙自己在旁边的沙发上一座,顺手摸出一根雪茄。 “当然是大好事!”孙翊嘿嘿笑了一声,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欣喜之色,他也不再卖关子,道:“曾囘毅昨天向白阳市委递交了辞职报告!” “辞职!”常俊龙吃了一惊,就把手里刚划着的火柴给忘了,直到手指传来痛感,他才慌忙把火柴一撇,道:“这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辞职?” “他这个官迷当然是不想辞职,只不过是借辞职给秦良信一个难堪罢了!”孙翊拿起茶杯,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可以推他一把,让他假戏成真嘛!” 第427章 无毒不丈夫 常俊龙有些犹豫,他实在不想跟曾毅再有什么冲突了,何况还是这种神仙斗法呢,他道:“孙少,我们目前的重点是星星湖,其它的事情还是不要参与了吧!” 孙翊对常俊龙的这个表态很不满意,道:“只要曾毅一天在白阳高新园区,你认为你有可能从星星湖脱身吗?看看现在小吴山的发展势头吧!曾毅搞出这个小吴山,完全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常俊龙也明白,当时小吴山一推出,他就打算跟蔡成礼一样,撇下星星湖的项目直接跑路,是孙翊说荣城绝不会让小吴山发展起来的。 可时间仅仅过了三个月,清池区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包括无耻卑劣的手段也用上了,可依旧无法改变一败涂地的颓势,曾毅的手段之多,根本就不是清池区能应付的。 “但从目前来讲,高新园区对星星湖的支持力度,并没有缩减的迹象!”常俊龙道。 “哼!”孙翊冷冷从鼻孔里嗤了口气,道:“你觉得他会有那么好心吗,不过是用这种办法来稳住我们,让我们越陷越深!” 常俊龙心道这能怪谁,你要是直接跳走了,曾毅他就是想温水煮青蛙,那也是没有对象让他来煮,常俊龙问道:“孙少是怎么考虑的?” “眼下曾毅辞职,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只要把曾毅赶走了,小吴山的项目立马就得黄掉!”孙翊目光里透出狠毒之色,道:“曾毅这小子太猖狂了,这次竟然选择了向秦良信发难。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去跟一位省委常委扳手腕,你认为他有赢的可能吗?” 常俊龙也觉得这事不可能,但化知道曾毅这个人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而且办法出奇得多,总是出人意料,他道:“理论上讲,曾毅是不可能斗得过秦良信的!” 孙翊阴测测一笑,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再推上一把,你觉得曾毅他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说这话的时候,孙翊的手轻轻一扫,摆在桌上的huā瓶就一头栽倒,朝地上掉了去。不过,花瓶并没有按照孙翊料想的那样,发出一声脆响,地上厚厚的地毯拯救了huā瓶,它轱辘辘滚出一米远。 常俊龙眼神此时稍微一亮,这倒也是,就算曾毅出手之前想好了对付秦良信的办法,但这边孙翊一出手,就相当于是两大常委一起联手,曾毅他就是一只孙猴子,怕是这次也很难不被压在五指山下了,他道:“孙少打算怎么做!” “胡三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孙翊就冷声说到。 常俊龙心中一凛,迟疑道:“这是不是有点……”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孙翊把茶杯往桌上一磕,道:“常俊龙,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挑唆胡三家去打了曾毅的冷棍!现在胡三家消失都三个月了,曾毅的医术你也是清楚的,再拖下去,我看你还怎么玩!” 常俊龙就沉默了,坐在那里脸sèyīn晴不定,变换了好几个神sè。 孙翊的这句话,完全打中了常俊龙的命门,孙翊说得对,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己打了曾毅的冷棍,这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大粱子,一旦曾毅弄清楚事实真相,绝对会朝自己下手的。 反正迟早都会有这么一个回合,与其等着曾毅亮刀,不如自己先拔出剑,狠狠给他一下,何况眼下又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都这么久,就不信运气始终会站在曾毅那边,轮也该轮到自己一回了。 “无毒不丈夫,干了!” 常俊龙终于下定了决定,他很害怕面对将来曾毅的打击,要躲过这一劫,只能是豁出去先把曾毅给斗倒了,只要这小子身败名裂,变成普通人一个,自己一只脚就踏入安全地带了。 孙翊对常俊龙的“知错能改”还是很满意的,道:“那咱们就议一议具体的细节,然后分头行动!” 常俊龙点点头,和孙翊坐得稍微近了一些。 半个小时后,常俊龙行色匆匆出了平11建设,驾丰快速离去。 孙翊在站在窗产边,看着下面的车流行人,脸上尽是狠毒之sè。 他对曾毅是恨之入骨的,曾毅让他这位南江大少丢尽了颜面,孙翊也觉得自己是最窝囊的一位大少了,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还被〖警〗察直接登门带走,颜面被狠狠扔在地上践踏,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放眼看去,还有哪位大少会混到了这种悲惨的地步,自己简直就是圈里的笑话和奇葩。 孙翊也想从星星湖脱身,只是清池区的表现实在太让他失望了,上次他还亲自出席,力tǐng清池区的招商推介会,但谁能想到清池区的人根本就是饭桶,完全就拿曾毅没有办法。 清池区的招商流产之后,孙翊就知道清池区是靠不住了,要想弄倒曾毅找回颜面,怕是还得靠自己啊! 孙翊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一个值得出手的机会,这次曾毅的辞职,终于让他看到了机会,两方联合发力,如果还打不倒曾毅,孙翊觉得自己就该找根绳子吊死了。 参加完郭鹏辉嫁女的宴席,曾毅和众人一一告辞,然后出了清江饭店,乘车直奔机场,他难得能休息, 打算去一趟之春,奔看望方南国,上次方南国的旧伤复发,曾毅一直比较牵挂,只是小吴山启动之后,他真的是很难抽出身来。 到机场领了登机牌,过了安检,曾毅就坐在候机厅里翻着一本医案,一边等着航班的登机通告。 此时有人走到了曾毅身边,打着招呼道:“曾主任!”曾毅抬头去看,发现是荣城市公安局的局长薛凯,就忙站了起来,道:“薛局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巧啊!” 薛凯笑着曾毅握握手,道:“能跟曾主任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曾毅说到。 薛凯就一抬手道:“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点时间,请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我请曾主任喝杯茶!” 曾毅呵呵一笑,道:“还是我请吧!薛局长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啊,回头传了出去还让人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 薛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曾主任说笑了,我可是真心诚意的啊!”不过,薛凯也没有再坚持,官场上的忌讳比较多就比如喝茶,谁的茶都可以喝但纪委和公安的茶,估计就没有人愿意喝了,曾毅不让自己请,也是有道理的。 “一句玩笑话罢了!”曾毅自己笑了笑,然后把书塞进包里,跟着薛凯进了一家*啡屋。 今天薛凯来找自己,曾毅有些意外,他在想着是不是清池区的人着急要找到自己,于是让荣城市局采取了一些手段,如果是这样的话曾毅也就觉得跟薛凯没什么好讲的谁也不喜欢自己的行踪被别人时刻盯着。 服务生送来一壶茶后,薛凯笑着道:“曾主任一定在想,我怎么会出现在机场吧!” 曾毅笑了笑,不置可否自己订了机票,薛凯这位公安局长要想知道自己的行踪是轻而易举的辜情。 “巧的很,我是要去参加一个多省联合的专案会议!”薛凯说着,拿出一张登机牌和邀请函放在茶桌上,道:“昨天清池区和小吴山之间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我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已经责令他们进行整顿。 “这么一点事情,竟然还要让薛局长关心过问!”曾毅应付了一句,不知道薛凯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安部门作为执法部门,首先自己应该遵守各项法律规定,针对有法不依和乱执法的现象,是我们荣城市局今后重点整顿的一个方向。”薛凯说到。 曾毅就有点明白薛凯的意思了,原来他并不是为清池区的事来的,他道:“薛局长执法为公,荣城市民能有你这么一位公安局长,实在是一件幸事!”薛凯笑了笑,他今天过来,确实没有别的意思。清池区的人找不到曾毅,情急之下,就希望能通过公安部门尽快找到曾毅,曾毅是政府干部,调查他的行踪后果可大可小,有人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就上报给了薛凯,薛凯这时候就已经在机场了,直接下令阻止。 自己的前任是怎么升迁进入公安部的,薛凯是非常清楚的,对于曾毅这种人,只能结交,不能得罪,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牵扯到清池区和小吴山之间的斗法中去。 得知曾毅很可能也在机场,薛凯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一趟,他一直想跟曾毅接触,但始终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碰上了,不如就接触一下,正好也对清池区的事情做一个澄清,毕竟扣车的是交警部门,但这可不是市局的意思。 薛凯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就跟曾毅在那里闲聊,绝口不提曾毅辞职的事,只当自己不知道。 过了有二十分钟,候机厅广播里开始播放一则登机通告,薛凯就站起来告辞。 曾毅把薛凯送出*啡馆,站在那里远远望去,发现薛凯并没有说谎,在另外的一个登机口上,早已等候了好几名〖警〗察,等薛凯过来之后,他们就一起验票进了登机通道。 曾毅摇了摇头,这个薛凯今天的行为有些奇怪,不过也可以理解,秦良信丰完这一届就要退休了,而薛凯才四十多岁,他要为自己的未来积极谋划1。官场上有一句话“欺老莫欺少”薛凯不愿意因为这个事,和曾毅之间产生了误会,否则今后可能就有无休止的麻烦了。 过来十分钟,曾毅的航班也开始登机了,曾毅就和徐力一起飞赴之春,看望方南国是一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让荣城难受难受。 第二天,李伟才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就听到楼下传来很嘈杂的吵闹声,声音很大,管委会严肃的气氛顿时都给破坏光了,李伟才感觉自己到了菜市场似的,他眉头一皱,心道小曾主任在的时候,管委会可从不会这样现在小曾主任不过才离开一天而已,这就有反天的迹象了吗! 下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李伟才就坐不住了,准备出去看看。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神sè有些慌张急促说道:“李主任,出事了……”“给我沉住了气再讲话!”李伟才喝了一声,道:“看你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政府人员该有的沉稳!” 那人就稍微定了一下神,道:“李主任,东胡村的胡黑毛带着人在楼下闹呢!” 李伟才就咬了一下牙,这个胡黑毛真是记吃不记打,上次被小曾主任狠狠收拾了一番,竟然还敢来闹事,他道:“他闹什么闹!” “胡黑毛说说曾主任”办公室那人yù言又止,似乎有些忌讳。 “他说什么!”李伟才就大声问到。 办公室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胡黑毛说曾主任把他儿子胡三家给关到了精神病院,进行摧残打击……” “放他娘的狗屁!”李伟才没等那人把话讲完,就忍不住骂了粗口“胡三家指使黑社会人员打伤了曾主任,至今潜逃在外,这件事整个白阳市的人都知道,公安部门也一直都在追逃,曾主任又怎么可能把胡三家关起来!” 办公室的人也觉得不可能,嗫嚅道:“胡黑毛带了几张照片,找曾主任要人……” “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无耻之极!” 李伟才骂了一句,就气冲冲出了办公室,直奔楼下而去,曾毅是什么样的人,李伟才很清楚,1小曾主任真要是想收拾胡三家,当初早就收拾了,再说了,小曾主任用得着这么做吗,他要想收拾胡三家,有的是人代劳。 管委会的门口,此时站了三四十位村民,扯着一条白底黑字、触目惊心的横幅,上面写着:“管委会主任曾毅公报私仇、滥用sī刑,将我儿胡三家关进精神病院进行迫害!” “无耻恶官滚出来!”胡黑毛高举着右手,振臂大呼:“还我儿子!” 身后的村民立刻跟着大喊,声音很大,传出去了很远。 路边经过的行人和车子,全都停了下来,在远远的地方围观着这一幕,管委会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是从楼上不时探头,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委会大院的伸缩门此时完全合上了,将胡黑毛一众人挡在外面,几名保安站在门的这边,跟村民对峙着,防止村民翻过来。 “胡黑毛,你想干什么!”李伟才出了楼,就直奔门口,气急败坏地喝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要我儿子!”胡黑毛情绪激动地喊着,高呼道:“无耻恶官滚出来!”身后的村民再次跟着大喊。 李伟才站在这边,拿手指着胡黑毛,道:“胡黑毛,你不要胡搅蛮缠,你儿子胡三家畏罪潜逃,至今没有归案,你要是想找你儿子,最好是配合公安机关,尽快把他找到!” “你胡说!”胡黑毛像疯了似的,一下撞在门口的伸缩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道:“我儿子早就被找到了!是曾毅丧心病狂,他公报sī仇,把我儿子关进了精神病院!你还我儿子!” “你这是造谣毁谤!”李伟才跳脚大骂“胡黑毛,我警告你,你敢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子没造谣,就是曾毅迫害我儿子,我有证据!”胡黑毛一边狂喊,一边拿出一沓子照片,道:“大家都看看,看看这个无耻恶官是怎么迫害无辜老百姓的!”说着,胡黑毛大力把照片撤了出去,纷纷扬扬乱飘,路边不少人跑来捡照片。 几张照片飞进了管委会大院,李伟才捡起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照片上的人可不就是胡三家吗! 照片上的胡三家或是神情悲愤,但被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按倒在地,被强行注射药物:或者神情呆滞,犹如一尊行尸走肉:或者表橡傻笑,嘴里正在咬着一只破袜子。 李伟才一jī灵,胡三家不是潜逃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把胡三家关进了精神病院,这么照片又是怎么到胡黑毛手里的! 李伟才就感觉到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完全是针对小曾主任的一起yīn谋,稍微有脑子的人一想,都知道这事有蹊跷,如果真是小曾主任关了胡三家,那这些照片又怎么会到了胡黑毛手里,难道小曾主任傻到主动把把柄送给胡黑毛吗? 再说了,这些照片只能证明胡三家曾经进过精神病院,但并不证明是谁把他关进去的。 小曾主任前脚辞职,后脚就出这么一件事,要说这中间没有人趁机搅混水,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伟才想不到这个人是谁,只是他感觉这股妖风似乎不是来自于荣城的,荣城和胡三家之间没有牵扯,而且秦良信作为省委常委,对付曾毅办法多的是,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搞这么卑劣的手段。 管委会〖派〗出所的人,此时得到消息赶到了现场,七八十号〖警〗察立刻撤出去,在现场布置出一道警戒线,把看热闹的路人挡在了外面。 苏治亮从管委会的后门进来,匆匆来到李伟才跟前,附耳道:“李主任,情况很不对,村民里面还混入了几个伪装的记者,这是有备而来,是有预谋的!” 第428章 火中取栗 李伟才听了苏治亮的话,往对面的人群中望过去,细细喈果然找到了两个伪装成村民的记者,跟村民一样的穿着,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看来这事确实是有预谋的!胡黑毛得知自己儿子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一定是急火攻心,哪有什么时间去准备横幅,更不可能在自己过来之前先去通知记者,这个躲在背后的人,目的就是要利用胡黑毛的护子心切。 “苏所长,你派人去查一查,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李伟才低声说道。 苏治亮点头,道:“李主任放心,我们的人已经盯住他们几个了!” 李伟才抬头看着外面jī动的村民,以及越围越多的路人,表情有些严肃凝重,心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就这几个村民,动用警力强行驱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问题是你不知道躲在背后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此刻可能就在等着你犯错呢。 一个处理不好,后果将十分被动,可能还会给小曾主任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这是李伟才难以做出决定的最大原因! 苏治亮此时出着主意,道:“李主任,你看这事需不需要通知一下曾主任?” 李伟才一想,也觉得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曾毅来拿主意,对方这么做,完全是冲着小曾主任去的,小曾主任很可能清楚这个躲在背后的人是谁,以及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当下李伟才道:“好,我马上去请示曾主任!” 说完·李伟才就退到管委会大楼的角落,去给曾毅打电话了。 苏治亮此时一正警帽,往大门口走了几步,喝道:“胡黑毛,你也是当过村主任的人,煽动村民围攻政府机关,后果你是清楚的!” 胡黑毛大喊道:“我豁出去了!姓曾的这么对付我儿子,我已经豁出去了,姓曾的今天要是不把我儿子交出来,我就跟他拼了!” 苏治亮不理会胡黑毛的叫嚣·道:“胡黑毛,你的目的是找到你儿子,围攻管委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最好自己掂量清楚,不要犯糊涂!” “我现在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胡黑毛厉声喊到,脸上的表情极其狰狞,完了又是一下猛撞在管委会的伸缩门上·道:“姓曾的,你给我滚出来!” 苏治亮只好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喊话。他刚才先是威吓,再是劝导·目的是想让胡三家能够恢复一丝的理智,可胡黑毛现在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在这种情况下,苏治亮只能选择退避三舍,胡黑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自己要是再喊下去,可能还会刺jī胡黑毛做出什么过jī的举动。 对方现在兴师动众而来,气势正盛·内心也处于完全狂躁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耗,等耗到对方的锐气受挫,才可能听得进去你的话! 苏治亮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处理这种场面非常有经验,他立刻调了二十多个警察从后门进来,然后死死守在大门的里面·等待着李伟才请示曾毅的结果。只要得到曾毅的指示·苏治亮就知道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了。 曾毅此时正坐在方南国家里的客厅,家里只有曾毅一个·其他人都去上班了,曾毅手里捧着一本关于哲学方面的书,这是方南国昨天推荐给他的。 昨天曾毅就到了之春,方南国的旧伤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复发,秘书跟着曾毅学了帮助恢复的按摩手法后,每夫都坚持给方南国按摩。 正在看着的工夫,手机响了起来,曾毅拿出来一看,眉头微皱,心道李伟才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啊,但他还是接了起来,道:“李主任,有事?” 说话的时候,曾毅就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吵杂,于是又问道:“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本来是不想打搅你的休假,只是今天出了很意外的情况。东胡村的胡黑毛带着村民来管委会闹,说是他儿子被曾主任关进了精神病院,现在情绪很jī动。” 曾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定是孙翊和常俊龙搞出来很简单,清池区再怎么闹,哪怕小动作再多,也都是冲着小吴山去的,目的是为了破坏小吴山的筹备和发展;而只有孙翊和常俊龙,他们不管做什么动作,玩什么手段,也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更不管如何千变万化,目标始终都是冲着曾毅本人去的。 跟孙翊交了这么多次手,曾毅对这位南江大少的风格路线可谓了如指掌了,胡黑毛如此颠倒黑白,一看就是孙大少的老三样了,不过是想把自己搞臭,趁着这次自己辞职的机会一下把自己扳倒罢了。 那边李伟才继续说着:“这完全就是在造谣污蔑,胡三家至今潜逃在外,南江省谁不知道,胡黑毛这么阄,明显是别有用心,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李主任!”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愤慨,问道:“胡黑毛闹得凶不凶?你和管委会的同志都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我们都很好,谢谢曾主任的关心,派出所的苏所长也已经带人在现场维持秩序了,目前情况还是可以控制的!就是胡黑毛如此污蔑曾主任,同志们都觉得很气愤,情绪也很jī动!”李伟才说到。 曾毅就叹了口气,道:“树yù静而风不止啊!” 李伟才附和道:“有一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是看不得我们高新园区的发展一天比一天好!” 曾毅思索了一下,道:“李主任,你和同志们要多多注意,胡黑毛这是冲着我来的,你们不要去跟他多做接触,他爱怎么闹·就由他闹去,只要不影响管委会的正常工作就行!” 李伟才就急了,道:“曾主任,不能让他这么胡作非为啊,再这么阄下去,对你和咱们管委会的声誉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他闹不了多久的!”曾毅这句话说得十分肯定,但也没有跟李伟才多做解释,而是问道:“胡市长该回来了吧?” 李伟才一愣,然后答道:“胡市长的国外学习已经结束,这两天了就该回来了!”李伟才有点明白·暗肝文是胡黑毛的堂兄,难道曾主任是想让胡开文回来之后收捡胡黑毛吗?这很有可能,胡黑毛谁都可以不信,但总得信他的堂兄胡市长吧! 曾毅“唔”了一声,又问道:“苏治亮同志在吗?” 李伟才就赶紧朝苏治亮招手,道:“曾主任要跟你讲话!” 苏治亮很麻利地跑了过来,他没想到曾毅会亲自跟自己对话,有些jī动,道:“曾主任·我们高新园区派出所的所有干警已经集合完毕,请你指示!” “治亮同志,李主任分析今天胡黑毛的闹事,是有人在暗中策划·如果按照你们公安的办案传统,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曾毅问到。 苏治亮微微一滞,没明白曾毅这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他道:“如果是办案,我们会选择放长线、钓大鱼,挖出幕后的真正黑手!” 曾毅就道:“很好!治亮同志,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不能发生大的冲突,不能让胡黑毛冲进政府机关,你能不能做到?” “请曾主任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苏治亮tǐngxiōng答到,口气十分坚决,因为曾毅的这个要求并不算是难,比起武力驱散,苏治亮也更愿意选择和平对峙·毕竟这不是对付罪犯·这里的很多村民其实是被裹挟来的,抹不开情面。 等收了电话·苏治亮和李伟才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小曾主任竟然选择了让胡黑毛继续闹,要知道这样闹下去,受损失最大的,可就是小曾主任自己了。 不过,这两人对执行曾毅的指示也没有任何含糊,当下两人一商量,就开始分头行动,李伟才进去对管委会的工作人员进行安抚,苏治亮则向市局请求支援,要求把防暴队调过来以防万一。 曾毅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然后把电话打给徐力,道:“胡三家的事情,你清楚吧?” 徐力在电话里“嗯”了一声,意思就是自己清楚,当时胡三家还是他和光头几个给弄出来的呢。 “这件事要做个了断了!你现在立刻回南江去,去找南姐,她会告诉你怎么来做!”曾毅向徐力吩咐着,然后又道:“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这里是之春,不是南江!” 片刻之后,徐力在电话里又“嗯”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 此时白阳市的市长赵占兵已经接到汇报,得知了高新园区的事情,他立刻指示市局增派警力过去维持秩序,等候命令;然后又通知李伟才,让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下达完命令,赵占兵起身出了办公室,准备去向市委书记廖天华汇报这件事。赵占兵能坐到市长的位置上,就不是傻子,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太蹊跷了,曾毅刚辞职,马上就爆出这件事,一时间,搞得赵占兵都无法判断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乍一看,就像是曾毅心虚,所以提前辞职了,但一细想,又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从内心讲,赵占兵是不想沾这件事的,凡是跟曾毅相关的事情他都不想沾,奈何分管高新园区的胡开文去国外学习了,曾毅也辞职休假了,他这个市长现在是责无旁贷,想推都不推不掉。但赵占兵还是决定先去请示一下廖天华,有事大家一起扛嘛。 廖天华刚出门,迎面就碰到了赵占兵,他心道赵占兵真是只老狐狸,平时不往自己这里跑,这个时候却跑得比谁都快,和赵占兵一样,廖天华也觉得这事不寻常,他知道赵占兵肯定会过来找自己,所以就准备出去躲一躲,谁知道赵占兵这次直接玩yīn的,来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自己给堵门口了。 赵占兵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道自己不打招呼真是正确至极,他可不想让廖天华就这么溜掉,立刻就道:“廖书记,高新园区刚刚发生了一起xìng质极其恶劣的事件,因为事关重大,我不敢耽搁,特地来向廖书记请示一下处置方案!” 用这话一堵,廖天华就没法推脱了·他心里恨死了赵占兵,却不得不客气道:“占兵同志,到里面谈嘛!”说着,他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只是一转身,这脸sè就不好看了。 听完赵占兵的汇报,廖天华沉吟了片刻,他知道这件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而且来头不小·很有可能就是省委常委秦良信,但凭着这一年多的了解,廖天华还是相信曾毅的为人,于是说道:“占兵同志·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一位同志的声誉,其实这也代表了我们白阳市政府的集体形象,我认为应该慎重处理!” 赵占兵微微颔首,道:“廖书记,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你说慎重,他也说慎重,但唯独都不讲眼下该怎么办,是把那些村民驱散呢·还是保持冷静克制,又或者是派个市领导过去跟村民接触,还是立案进行调查。 廖天华看赵占兵不说,只好接着说道:“有没有联系曾毅同志?我看这件事的处理关键,是先联系上曾毅同志,要听一听他的说法!” 赵占兵心道这也是个办法,道:“那我就立刻让人去联系,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廖天华微微颔首·没表示反对。 赵占兵也就不再耽搁,直接起身告辞离开·他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廖天华这句话,今后这件事如果闹大了,自己也有个说法,是廖天华让慎重处理的。 秦良信正在办公室里批阅公文,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有白阳高新园区的消息!” “曾毅联系到了?”秦良信头也没抬,继续看着自己的公文。 秘书就靠近了几分,道:“还没有曾毅的下落,是高新园区的管委会让村民给围了!” “哦?”秦良信就有了点兴趣,把眼镜一摘,揉着自己的鼻梁,道:“说说!” “高新园区东胡村的村民今天把高新园区管委会被围了,要让曾毅交出一个叫做胡三家的人,他们说是曾毅公报sī仇,把胡三家关押在精神病院进行摧残!”秘书说到这里,又特意做了一下解释,道:“这个胡三家就是丢●在滨江公园袭击了曾毅的幕后凶手,根据公安系统的记录人目前在逃!” 秦良信是什么人啊,立刻就明白这件事不简单,正值曾毅辞职,向荣城发难之际,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这最大的怀疑对象,岂不就是自己啊!秦良信倒觉得这是曾毅的苦肉计呢!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把秘书打发了出去,然后就从抽屉里翻出一本通讯录,找到杜若的电话,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关于曾毅被袭击的事情,以前一直是杜若负责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内幕,胡三家究竟下落何处,秦良信认为杜若的话是最为可信的,他得先弄明白曾毅被袭的内情,才能对今天这件奇怪的事件做出一个判断。 杜若接到秦良信的电话,有些意外,道:“秦书记,你有什么指示?”一般上级给下级打电话,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但现在杜若不算是秦良信的下级,他估计秦良信找自己是有事。 秦良信呵呵一笑,道:“小杜啊,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啊!” 杜若惊到了,从座椅上都站了起来,连连道:“老领导,你这么说,让杜若我实在是很惶恐啊,我以前是你的兵,现在依旧是!” 这话让秦良信很满意,他一手提拔的人很多,但要论最讲情义的人,那就是杜若了,他道:“小杜啊,你不要多想,我是真有事要问一问你呢!” 杜若就道:“老领导请讲!” “今天白阳高新园区的管委会让村民给围住了,说是曾毅公报sī仇,把一个叫做胡三家的人给关在精神病院了,还有照片为证!”秦良信顿了一下·道:“小杜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秦书记,我敢用这身警服向你保证,这完全是在造谣污蔑!”杜若直接就说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又道:“曾毅被袭击的事情,是我在荣城时亲自负责追查的,胡三家当时神秘消失,我怀疑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暗中帮助。在我离开荣城之后,这件案子移交给了省厅负责继续追查,但据我所知,因为一些力量的阻扰·这件案子已经被搁置了!” 秦良信的眉心微微一锁,杜若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看来当年袭击曾毅的事,还有内情啊,这个胡三家很可能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而且杜若还暗示了一件事,这件案子的搁置,是在方南国离开南江之后,要知道杜若和方南国离开南江·只不过是前后脚而已。 “你是老公安了,说说你的判断吧!”秦良信问到,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方南国离开之后·能有力量影响这件案子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嘛。 杜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这起案件可能与高新园区的一个重大招商项目有关!” 秦良信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心头不禁一股怒火升起,好啊,这屎盆子都扣到我秦良信的脑袋上来了!也罢,你要闹·老子便陪着你一起阄,既然有很多人会认为这是我秦良信做的,那我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给你再来个火上浇油! 放下电话,秦良信就把秘书叫了进来,对他吩咐了几句,就见秘书lù出一丝讶sè,随后却点点头·转身出去。 秦良信脸sèyīn沉地坐在办公椅里·说实话,他确实不喜欢曾毅·但相比之下,他更不喜欢被人裹挟的这种感觉,想逼迫着我秦良信跟你一起行动,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你想把我放到火架子上去烤,那我就给你把火烧得再旺一些,看看最后谁会灰飞烟灭! 秦良信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把这件事搞得再大一些,不管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还是曾毅真的公报sī仇了,选择把事情闹大,对秦良信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坏处的,一来转移了荣城目前的压力和困境;二来阄大之后,一场斗争就在所难免了,不管最后谁赢谁输,秦良信都会是那个坐收渔利的人。 傍晚的时候,方南国回来了,进门之后把外套一挂,笑着说道:“听说南江那边又有人不安分了啊!” 曾毅苦笑,道:“已经习惯!” 方南国呵呵一笑,往沙发上一座,道:“说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理?”南江省的事情,很难逃得过方南国的耳目,晚上他本来还有个接待工作,但刚才得知南江的事情之后,他就把晚上的接待安排给别人去做,他认为这是曾毅入仕以来遭遇到的最大一次考验,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一败涂地了。 “几只苍蝇嗡嗡叫罢了,我打算静观其变、守株待兔!”曾毅笑着说到,然后给方南国倒了杯茶。 方南国一听,脸上lù出满意的笑容,他抓起茶杯,道:“好啊!小曾你现在处理事情,可是越来越沉稳了,完全就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打冲冲的愣小子了!” 曾毅笑道:“跟在方书记身边,我学到了很多的道理。” 方南国笑着微微颔首,名誉受损,他本以为按照曾毅的xìng子,这次又要大打出手了呢,没想到曾毅的处理方式会如此冷静理智,可以说曾毅的成长速度,已经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可以乱中取胜,却不知道玩火者必将自焚的道理!”方南国品了一口茶,淡淡说到,不过眼神之间,却有几分杀气。 曾毅笑了笑,心道方南国看问题确实是非常厉害,孙翊被自己死死摁在星星湖不能动弹,使用其它手段又连连受挫,现在胡三家又被自己捏在了手里,可以说只要时间往后推,留给孙翊和常俊龙的结局,就只能是束手就擒了。孙翊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就是把水搅浑,然后乱中取胜。 这次自己辞职,本想是跟秦良信斗斗法,谁知道一不留神,却把孙翊给先lù出来了。这小子跟自己斗了这么多次,总算是有些长进了,这次的时机选择得很好。可惜的是,孙大少这种文艺社会青年都开始长进了,曾毅又岂能不长进啊。 第429章 大风起 在荣城方面的有意推动之下,白阳高新园区的事情很快获得了扩散,大批的记者媒体闻讯来到现场,试图打破警方的封锁线,到里面去采访胡黑毛,而胡黑毛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了一天之后,也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率领村民把口号喊得更响了…… 现场的警察越来越多,足有两百多名,他们在苏治亮的统一指挥之下,死死钉在自己的位置,组成一道人肉防地,既不驱赶记者,也不驱散村民,只是不容许两边有任何的接触。 从市里赶来的防暴队员,则是安恬静静地守在大巴车之,期待着进一步行动的命令。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就要失去了控制,而曾毅又联系不,赵占兵这次是真着急了,再这么闹下去的话,白阳市将极其被动。 思索再三之后,赵占兵终于向警方下达了抓捕带头闹事的胡黑毛的决定,只要把胡黑毛这个祸根先控制起来,事态就会迅速缩小化。但意外的是,赵占兵的这个命令在转达到高新园区之后,竟被现场负责指挥的苏治亮拒绝执行,理由是现场情况复杂,不具备抓捕胡黑毛的条件。 赵占兵气急废弛,在请示了廖天华之后,紧急召集几位在家的市领导开会,市局局长陈志军也赶过来加入会议。 “陈志军,白阳市公安局究竟还在不在你的领导和控制之下?”赵占兵第一个就向陈志军发了飚,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都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了,这是想造反吗,他厉声质问道:“为什么抓捕胡黑毛的命令不被执行,你必须给市里一个解释!” 陈志军面无脸色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警帽,等赵占兵发完了火,他才不急不慢地道:“赵市长,高新园区目前的情况十分复杂。有大量的媒体和记者在现场,东胡村的村民也是近在咫尺,抓捕胡黑毛的条件其实不存在……” “我要的不是借口,是结果!”赵占兵气得差点要拍桌子,道:“两百多个警察,竟然拿一个泼皮无赖没有任何体例,我们的公安步队,究竟还是不是一支值得市委市府信任,纪律严明、立场坚定的战斗集体?” 陈志军心里也有燃烧大。自己好歹也是掌握着一市暴力机关的大局长,竟然被赵占兵当着众人的面训得跟孙子似的,他当下冷冷撂下一句,道:“只要有人对强行抓捕胡黑毛的一切后果负责,我陈志军愿意第一个亲自阵抓捕胡黑毛!” 赵占兵马没了脾气,他想解决这个事情,但却不想承担这个后果,今天这个事情明显就不对劲,首先是时机过于蹊跷,再者以往产生这种事件。就算市里不主动找省里进行消息封锁,省里也会尽量帮忙市里连结事态不被扩大,而现在达到高新园区的媒体,大部分都是省内媒体,这意味着什么,赵占兵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想到这里。赵占兵又把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的宣传部长,宣传部长正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杯茶,似乎茶水面飘着的不是一片茶叶,而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很值得细细去品味鉴赏。 赵占兵只得恨恨地捏了捏手里的红蓝铅笔,这帮老油条们,全都是人精,自己能想到的,这帮人精全都想获得,在这个时候。谁都想暂避风头静观其变。 廖天华此时推门走了进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在端前一坐,道:“刚接到省委的重要指示,冰记要求我们白阳市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措置好这件事。包管事态不扩大化。同时,还要对事件的真相进行查询拜访,不对为非作歹的害群之马进行偏护。但也不克不及冤枉任何一名好干部!” 冰寒柏作为南江省的省委记,自然是不希望这件事对南江省造成任何负面的影响。所以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第一时间向白阳市下达了“事态不扩大化”的指示。要求尽快措置失落这件事,并且要积极消除晦气影响。 固然,冰寒柏也很是相信曾毅的为人,所以要求白阳市对这件事进行查询拜访,目的主要是要还曾毅一个清白。 “大家都议一议,现在这件事该怎么来办!”廖天华说完冰寒柏的指示,就把视线投向会议室的其他人,神情极为严肃。 大家依旧连结着缄默,冰记的态度现在是清楚了,他要低调措置,但今天这件事明显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推动,目的却是为了把事情搞大,这个人是谁,大家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心里始终没底,生怕一不小心就牵扯到神仙斗法之中去。 会议室里恬静了很久,最后还是陈志军开了口,道:“我认为目前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抚慰住胡黑毛,让他不要再闹!” 陈志军作为公安局长,身负着社会稳定的职责,他必须要表个态,但他却避而不谈进行查询拜访的事情,这事没法去查询拜访啊!万一背后真通着省里的大佬,白阳市的查询拜访岂不是自找麻烦!并且从目前情况看,这事通着省里大佬的概率很大! 廖天华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双手按在桌面,道:“志军同志,你谈谈具体的想法!” 陈志军就道:“首先,应该请一名市领导前去高新园区,对胡黑毛进行抚慰规劝,让他暂时不要再闹;其次,胡副市长马就要回来了,只要这几天把胡黑毛稳住,等胡副市长回来,我想事情会好解决一些的!” 会议室的人马眼神一亮,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失落了,胡黑毛和胡开文是堂兄弟的关系,并且胡开文还是高新园区名义的一把手,这件事交给他去措置,是最合适不过了。 廖天华一思索,也觉得这是个体例,只要胡黑毛不闹,这件事就应该能应付过去,他也不肯意去细究其中的真相,当下就道:“大家都,谁去做胡黑毛的工作最合适?” 赵占兵那时的脸色就很是难看。心里把陈志军的祖宗八代给问候了一遍,陈志军出这个主意,完全就是冲着老子来的。曾毅是管委会的主任,过去做工作的人,级别肯定要高过曾毅才行,否则根本无法糊弄,而曾毅的直接级胡开文现在又不在,这个过去做劝导工作的事情,多半怕是要落在自己这个市长的头了。总不克不及让廖天华去! 再说了,胡黑毛以前也干过村主任,不是个善茬,白阳市谁不知道廖天华是力挺曾毅的,怕是廖天华过去,胡黑毛也根本不吃这一套! 与其被人点名,还不如自己主动点,赵占兵就道:“我去!” 廖天华就道:“占兵同志亲自过去措置这件事,我很是安心。为了尽快抚慰住胡黑毛,我看可以再重视一些嘛!” 陈志军一颔首。道:“我跟赵市长过去!” 宣传部长听陈志军这么讲了,也觉得自己要是不表示一下,怕是有些难辞其咎,就道:“我也陪占兵市长走一趟!” 既然人选定了下来,事不宜迟,赵占兵就领着陈志军和宣传部长往高新园区赶了过去。 平川建设的办公大楼内。孙翊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户前,外面的光线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马路边的霓虹灯也亮了起来。 高新园区的事情进展,完全都在孙翊的掌握之中,他对自己策划所达到的效果很满意,但也有遗憾的处所,这次白阳市的警方实在太软弱了,竟然没有对胡黑毛进行武力驱散,否则效果会更完美一些。 常俊龙此时走了进来,道:“孙少!” 孙翊就把目光收了回来。问道:“情况如何?” “跟孙少预料的一样,秦良信果然选择了配合,今天参加的很多媒体,跟荣城多几几何都有点关系,并且多亏了秦良信的含糊态度。才让省里一些部分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措置这件事的基调。”常俊龙脸有一丝淡淡的笑意,“现在消息传得处处都是,一些网络媒体也开始关注。我看压是肯定压不住了!” 孙翊就微微颔首,道:“跟曾毅斗了这么久。我总算明白一个事理,要想打倒你的仇敌。借势很重要!世界没有一成不变的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仇敌,只要立场一致,谁都可以成为暂时的朋!” 常俊龙一皱眉,心道孙大少的文艺病还真是深入骨髓啊,不过是进展稍微顺利一些,就开始有了这么一大堆的感悟和事理,他道:“赵占兵和胡黑毛谈了一下午,胡黑毛刚开始是油盐不进,说是不见到自己的儿子,绝不离开管委会的门口,但现在似乎有些松口的迹象,说是只要白阳市承诺措置曾毅,营救自己的儿子,他会选择配合!” 孙翊点颔首,这胡黑毛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那就找回儿子胡三家,同时他也很明白,依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办到的,最好的体例,就是把事情闹大,由级出面,才是找回儿子的最好途径,现在级已经出面了,胡黑毛就不会闹很久了。 “看来我们还要再添一把柴,把火烧得更旺一些才行啊!”孙翊阴阴地笑了一声。 常俊龙道:“依照事先商量的,都已经放置好了,只等赵占兵和胡黑毛告竣协议,我们就能脱手了!”常俊龙也没有回头路了,如果让曾毅治好了胡三家,自己早晚也得完蛋,不如现在跟孙翊堵一把,只要把曾毅完全搞臭,曾毅就算不被惩罚,也必须离开体制内了。 只要曾毅不在体制内了,那自己就算平安了,至少在南江这块土地,有孙翊在前面顶着,曾毅是绝不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的,就算他把胡三家给治好了,这个案子也很难翻过来了。 冰寒柏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冰凌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冰凌从沙起来,紧张地看着冰寒柏,问道:“还没有联系到曾毅?” 冰寒柏微微一颔首,把外套挂起来,就准备楼去了,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 “这是有人在歹意造谣中伤,曾毅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冰凌的口气十分肯定,并且坚决到无可置疑。 冰寒柏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肯意在家里谈曾毅,是不想让自己女儿再跟曾毅搅下去,但看自己女儿的表示,这似乎很难啊,他道:“我也相信曾毅不是这种人,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冰凌再次强调道:“你得相信曾毅!” 冰寒柏打断了冰凌的话,道:“我会措置的!”说完,迈步了台阶。 作为省委记,冰寒柏是不希望这件事闹大的,闹大了之后,非论是对南江省,还是对冰寒柏本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凭着政治的敏感,冰寒柏觉得对方这次向曾毅下手,其目的很可能还是要破坏小吴山的成长局面,最终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冰寒柏第一时间做出了低调措置此事的指示,并且还要求白阳市对这件事情进行查询拜访,除要证明曾毅的清白外,冰寒柏这也是在警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赶早收手,否则我冰寒柏将追究到底,查明之后绝不轻饶。 但冰寒柏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指示竟然没有起到作用,甚至都没有被完全执行下去,至少到目前为止,事情并没有朝着自己所指的标的目的成长,尤其是荣城方面的举动,让冰寒柏感觉自己这次面对的敌手,似乎有些矛盾,手段既高明,但也拙劣至极,不像是一股力量所为。 楼进了房,冰寒柏打开台灯,然后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去年曾毅遭袭的查询拜访述说。那时冰寒柏还没到南江,其实不清楚其中内情,只是这件事时隔近一年之后,再次以这么一种体例被翻了出来,让冰寒柏觉得很是蹊跷。 冰寒柏看得很是仔细,厚厚的卷宗,他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看完,可惜看完之后,冰寒柏依旧是毫无所获。从那时的查询拜访来看,胡三家确实有袭击曾毅的念头,并且所有的线索也全都指向了胡三家,可惜胡三家的离奇失踪,让警方的查询拜访就此陷入绝境。 看看时间不早,冰寒柏揉揉发酸的眼睛,准备起身去休息,正在此时,他桌的德律风响了起来。 这么晚打来德律风,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冰寒柏就快速拿起德律风,道:“我是冰寒柏!” 第430章 飓风狂 赵占兵前去与胡黑毛谈判,一直谈到了天黑,双方人困马乏,却依旧谈不拢。 胡黑毛提出的条件,是必须先对曾毅免职,然后立案查询拜访,并在四十八小时内把自己儿营救出来;但赵占兵只能承诺立案查询拜访,这是省里给的权限,然后就是尽量在最短时间找到胡三家,但不克不及限按时间规模。 这是胡黑毛无法接受的,他要尽快找到自己的儿。而赵占兵也不克不及接受对曾毅免职这一条,曾毅现在对高新园区的影响力不成小觑,如果对曾毅免职,因此造成的后果可能比胡黑毛闹事还要严重,并且这也不是赵占兵自己能够做主的事情,不经查询拜访就对一名干部采纳免职的办法,这不符合规矩,赵占兵要是承诺了胡黑毛这一条,获咎的可就是所有的干部了。 谈到晚上十点多,很多村民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又累又饿又困,情绪也不如白日那么激动了,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胡黑毛也欠好继续坚持,于是双方各退一步,胡黑毛不要求对曾毅立刻免职,但要求白阳市包管在立案查询拜访期间,对曾毅采纳一些纪律方面的办法,并且将找回自己的儿期限放宽至三天。 赵占兵一琢磨觉得可行,归正三天之后胡开文肯定就回来了,到时候这个负担就甩给胡开文去措置了,自己只要把今天这一关应付过去就是了。 当下双方告竣协议,胡黑毛就带着村民先回村里,等待市里的查询拜访结果。 赵占兵看着胡黑毛离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今天这个局面好歹算是撑过去了,一切就看胡开文回来之后怎么办了。 “赵市长,我送你回市里!”陈志军此时道。 赵占兵对陈志军有意见,就冷冷拒绝了。道:“现场还有很多事情要你来措置,我自己回市里就是了!” 陈志军也不强求,过去帮赵占兵拉开车门赵占兵就乘车离去。 把现场的警察全都遣散之后,苏治亮走上前来,在陈志军身后低声道:“陈局长,这个胡黑毛有很大的问题!” 陈志军“嗯”了一声,道:“你说!” “按说胡黑毛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应该是限期找到胡三家,而他却要求市里先对曾主任免职!”苏治亮说着自己的阐发,道:“另外,村民中还混入了一些可疑分。在谈判期间,屡次左右了胡黑毛的态度。” 陈志军点颔首,他是老公安。那几个可疑分的行径,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插曲。陈志军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普通,一个畏罪潜逃的嫌疑人胡三家,还不值得有人大动干戈,这股妖风的风向十分明确,就是冲着曾毅来的。而往大了说,都有可能是冲着省委一号去的。 这是市里之所以会投鼠忌器的最大原因,否则就是有十个胡黑毛,他只要敢围攻政府机关。绝对会被专政机关的铁拳轰得连渣都剩不下! “那几个人,你都盯着了吧?”陈志军问到。 苏治亮就道:“已经派人盯着了。” “这几天你多派人手,把东胡村盯紧点。要密切关注胡黑毛的一切行动,绝不克不及再产生节外生枝的事情了!”陈志军神情严肃地说着。 “是。我马上就放置!”苏治亮答到。 陈志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乘车离开现场。 东胡村的村民在胡黑毛的率领下,往村里返回,快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村庄外面的路灯下,守候着很多的媒体记者,甚至还有电视台的采访车。 看到这个场景,胡黑毛的心里就踏实了,只要有媒体关注,自己就不怕。 村口的记者们似乎也看到了胡黑毛,一下全都行动了起来,开机的开机,调镜头的调镜头,准备冲过来进行采访。 正在此时,两辆没有挂牌照的商务车疾驰而来,一个猛烈的刹车之后,就停到了胡黑毛一众村民的身后,车门滑开,就从车上跳下十多个面带黑sè头套的大汉,人人手持钢管铁棍。 胡黑毛听到身后的刹车声,回头就看到了这些杀气腾腾的黑面大汉,那时大喊一声:“快跑!” 村民们回头一看,立即撒腿就跑,有的人还扯着嗓喊:“打人了,打人了!” 黑面大汉二话不说,提着棍就追了过来,追上的,直接打翻在地。 这一幕,把不远处的媒体记者们全给惊呆了,脚步一缓,对面的村民就已经冲了过来,把记者步队冲得七零八落。 黑面大汉在打倒了四五个村民之后,就追到了离记者不远的处所,他们却其实不继续追过来,而是站在那里恶狠狠地叫嚣道:“拍你妈个匹!找死是不是!” “操!连我们曾主任的事都敢管,活腻味了是吧!知道这里是什么处所不,这里是白阳市高新园区,你们这群野狗,从哪来的,就给老滚回哪里去!” “惹毛了曾主任,扒了你们的狗皮!” 黑面大汉们骂了一会,远处就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应该是记者们报了警,就道:“今天是给你们个教训,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曾主任的厉害,明天再敢闹事,小心狗命不保!” “谁***敢乱写乱报,老灭你全家!” 撂下这两句,黑面大汉们把铁棍一扔,全都转身往车里跑,然后调头疾驰而去。在通过前面一个路口的时候,两辆车猛地拐弯,朝着与警笛相反的标的目的而去。 此时,一辆毫不起眼的车从路边驶出,奇怪的是,这辆车在夜里竟然没有开车灯,它紧紧地跟了上去,跟着那辆车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很快,警车赶到了现场,苏治亮的头都快炸了,自己只是放松了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就又产生了这么意外的事,这是要逼死老啊! 愤怒的村民和记者直接就围住了苏治亮,苏治亮在其他警察的配合下。好不容易chōu身世来,立刻就打德律风请求市局增援,封锁道路,抓捕打人的嫌疑犯,并且调救护车过来。 这次不合白日,如果不果断一些的话,很可能就是要出大事了,这是有人在刻意jī化冲突。 获得消息之后,陈志军立刻集结了所有能集结到的力量。前往东胡村,布下层层防地,避免产生村民集体哗乱的事情。另一方面,他赶紧向市里汇报。 赵占兵此时刚回到家,水还没得喝一口。听到消息直接就把杯给摔了,他姥姥的,老费尽了唇舌,好不容易把火给灭了,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点了一团更大的火,这不是要老的命吗! 赵占兵不敢担搁,立刻又奔东胡村去了,他是今天负责跟村民谈判的市领导。产生这种事,让他有口难辨,虽然心里憋着火。却还得赶紧过去继续抚慰,否则麻烦更大。 产生了这么卑劣的事情。又是当着很多的媒体的面,白阳市想瞒也是瞒不住,于是就把事情上报给省里,请求省里给予帮忙。 冰寒柏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汇报,那时那眼神就布满了杀气,一只手把德律风攥得嘎嘎响。 书房里的空气马上凝结,原本毫无实质的空气,此时却像山一样重,凝滞了好几秒,冰寒柏命令道:“立刻通知省里各有关部分,让他们必须尽一切力量,来包管事态不被扩大化。另外,由省公安厅派专人前往东胡村做抚慰工作,并催促白阳市尽快把打人的凶手抓捕归案!” 下达了命令,冰寒柏把德律风狠狠磕上,这真是树域静而风不止啊,冰寒柏始终希望这件事能低调措置,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态度依旧如此,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如愿啊。 这让冰寒柏很是恼火,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控南江省的局面,平静的概况之下,依旧是波澜汹涌! 白阳市沸腾了一个晚上,所有的警察全部出动,一是抓捕打人的凶手,二是避免东胡村村民闹事。 由于行动迅速,东胡村的村民并没有闹起来,这也得益于现场有大量的媒体。这些媒体的存在,让村民觉得还是有人在帮忙和关注自己的,自己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所以还能连结一分克制,并且那几个受伤的村民,伤势也其实不严重,在救护车达到现场之后,就被紧急放置进了医院救治。 上班之后,南江省的常委们就都到了常委会议室,因为白阳市的事件在不竭扩大化,冰寒柏召开了临时的常委会议。 会议室的气氛很怪,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吸烟,烟雾缭绕,但没有人讲话,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盘算。 秦良信靠在椅背里,脸色十分淡然,双手捧于腹上,微闭着双眼,一幅假寐的样,悠悠然在养着神。 其他常委的视线若有若无从秦良信脸上扫过,想从秦良信这里看到一丝信息,但什么也看不到。和白阳市那些人的想法一样,大家也认为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荣城了,之前荣城和白阳闹得不成开交,连筑坝拦河、扣押建筑车辆的事情都搞了出来,曾毅的告退,更是给了秦良信一个难堪,秦良信完全是有出手的理由。 孙文杰的脸色有些凝重,昨天胡黑毛的事情产生之后,他就去问了孙翊,但孙翊拍着胸脯向他包管不是自己干的。孙文杰相信自己儿还不敢欺骗自己,但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踏实,荣城这次的反应太奇怪了,竟然无视冰寒柏的指示,一味把事件扩大化! 事物反常即为妖!孙文杰实在想不出秦良信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有如此大的底气去跟冰寒柏对着来。 并且这件事闹大了,对南江省的每一位领导来讲,面上都欠好看,难看的可不但仅是冰寒柏一人。秦良信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冰寒柏进来了,平时就很严肃的脸色,今天是更加冷峻了。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冰寒柏把一沓资料狠狠甩在了桌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道:“同志们,都好好看一看吧,看看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评论我们南江省的!在媒体的笔下。我们南江省都快成了万恶的旧社会了,这还是在南江省委省府领导下的清平世界吗!” 冰寒柏的口气十分严峻,那沓资料,是截至目前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白阳事件的报导。 “殴打村民的凶手,抓住了没有!”冰寒柏的视线就射向了被特地叫来加入会议的公安厅厅长。 公安厅厅长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心里紧张万分,直接站了起来,道:“我们已经在全省规模内布下了监控网络,只要对方露面。就一定能抓到!” 冰寒柏冷哼了一声,道:“在老苍生还没有到省委省府大院门口来堵门骂娘之前,希望你能抓得住!” 公安厅厅长的汗就下来了。大tuǐ忍不住chōu搐了一下,昨晚的行动不成谓不迅速,但对方连人带车。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在全省所有jiāo通要道都布下了眼线,也把对方车的照片分发到了各级警务机构,并在白阳市展开大排查,只是到现在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 冰寒柏此时却是话锋一收,道:“事件的严重性、紧迫性,我就不再强调了,我希望同志们都能高度重视起来。统一立场和认识,调动一切力量做好公关工作,积极澄清事实。消除晦气报导带给南江省的负面影响!同时,为了弄清楚事件的真相。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提议:由省里成立专案组,集结精兵强将,对这起事件进行查询拜访,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查询拜访结果。” 说到这里,冰寒柏看着所有常委,道:“同志们还有什么弥补的吗?” 冰寒柏敲山震虎,用敲打公安厅厅长,来表达出自己此时强烈的不满情绪,目的就是要让那些敢于黑暗再搞小动作的人都能好好权衡一下后果。同时,他建议成立专案组,也有试探其他常委的意思,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太乱了,明明知道有人是在刻意制造事端,但冰寒柏却无法厘清这股妖风究竟是从哪里刮来的。 孙文杰固然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他道:“我认同寒柏书记的说法,这件事不但会对我们南江省产生晦气的影响,同时也是对我们南江省领导集体的一次严峻考验,我们必须慎重看待,主动出击。我看可以成立两个专案组,一文一武,文的积极消除晦气影响,武的继续抓捕凶手、查询拜访真相,双管齐下嘛!” 其他常委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这事不是孙文杰搞出来的,大家概况还是那副各怀心事的样,但注意力一下全到了秦良信的身上,等着秦良信的亮相。 秦良信的身往前倾了倾,把手里的烟头掐死在烟灰缸里,然后轻轻咳了两声,肃容道:“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不查询拜访都不可了,既然要查询拜访,我也有个提议!” 其他常委的视线就投了过来,心中都有些受惊,秦良信到底要干什么啊! “根据目前的情况阐发,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去年的曾毅被袭事件是一脉相承的,既然要查询拜访,我建议把去年的曾毅被袭案和眼下的案进行并案查询拜访,这样或许会有新的发现!”秦良信说到。 大家一听,有些弄不明白秦良信的意思,那件案跟眼下的案看起来是有点联系,但只要细细去阐发,就能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胡黑毛现在闹这么凶,难道是要把胡三家找到之后去坐牢吗? 除非是曾毅真的把胡三家给关了!大家心里就有些捉摸开了,难道是秦良信掌握了什么情况? 秦良信提出两案合一,是要重启对曾毅被袭案的查询拜访,只要今天在常委会上通过了,形成决议,那今后这个案就只能一查到底了,不是随便哪位常委说停就能停的,这是秦良信的目的所在。 冰寒柏寻思了片刻,道:“良信同志的提议很好,我赞同!另外,我看还可以让纪委的同志也介入到查询拜访之中来!” 大家就知道冰寒柏这次动杀气了,动用纪委介入查询拜访,目标可是指向涉及此案的官员领导了,只是不知道冰寒柏到底针对的是谁,但绝对不是曾毅,曾毅是冰寒柏的人,他只会力保。可目前看,这个事件中涉及到的官员只有曾毅。 今天的常委会,是大家经历过的最为混乱的一次,白阳事件的纷繁乱局,让谁也弄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而更有意思的是,南江省的三位巨头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态度竟然出奇地一致,都亮相要设立专案组,于是,这个提议就毫无争议地通过。 会议之后,由省纪委副书记、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亲自挂帅的专案组便正式成立,开始介入白阳事件的查询拜访之中。一方面,南江省开始进行舆论攻势,来挽回负面影响。 南江省这副地图上,最为激烈和复杂的一次权斗即将展开,哈哈,敬请期待小曾主任的破局!这也是曾毅在南江省的最后一次狂飙了! 第431章 大网 孙翊今天心情大好,将飘逸长发特意扎了起来,在办公室里玩起了茶道,兴致盎然,面带愉悦之sè。常俊龙此时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就道:“孙少好兴致啊!” “来,常少请坐,喝杯茶吧!” 孙翊亲自给常俊龙倒了杯茶,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沙发,然后把茶杯放在了常俊龙面前,并且从身旁拿出一份材料,从容说道:“常少,看看这个!” 常俊龙就接过了那份资料,一看,发现就是一份网络媒体的报道,说是在曾毅管辖的小吴山新区,渣土车十分猖狂,不仅往河道里倾倒渣土,还对反映情况的村民进行打击报复,甚至横冲直撞,伤人伤畜的事情时有发生。最为离谱的是,是村民的一只鸡被渣土车碾死了,村民去找渣土车队理论,却被高新园区直接拘留十五日,并处罚款一千。 常俊龙目瞪口呆,自己现在玩的就是黑白颠倒这一套,可看了这篇报道,他也是自认不如。 这报道上写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事实,只是中间却故意空了两件事没有讲:第一是高新园区对渣土车进行高压打击,所有参与报复村民的人被判刑劳教,这种力度,是其它地方所没有的;第二是被拘留的村民属于是敲诈勒索,他们趁着高新园区打击渣土车,就有恃无恐地进行栽赃勒索,被高新园区笑破之后处以罚款和拘留。 这报道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属于是有选择xìng地报道,但威力不小,看了这报道的人又不知道中间省略掉的那两件事,于是偏听偏信之下,对曾毅的形象是个很大的损害。 “这是谁搞出来的?”常俊龙问到。 孙翊笑了笑,道:“还能有谁?我估计是秦良信这老家伙。 这次没有他的帮忙,事情不可能搞得这么顺利!咱们的手段比起这个,可是差远了,我看咱们也可以学嘛,就把曾毅强拆胡三家养猪场的事情也拿出来晒晒!” 常俊龙就微微摇头,他觉得秦良信应该没这么无聊,但要说是清池区有人怀恨在心,趁机泼点脏水,倒是有点可能的,他道:“孙少。咱们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我看可以暂时收手了。这种炒作虽然杀伤力很大,但没有任何意义,这些事情都属于是曾毅的公务行为,白阳市很轻易就能帮他辟谣。” 孙翊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就在心里直骂秦良信老jiān巨猾,这老东西让人专挑这些东西往外爆,原来是打得出去,收得回来啊、! 不管是眼前的这份报道。还是胡三家养猪场被强拆,这都是曾毅的公务行为,都是有记录可查的,胡三家当年收了管委会的拆迁款,却赖着不肯走,这事只要去查,事实一清二楚,经得起任何方面的质疑。马匹的。这帮无耻的政客,连yīn人的时候心里都有小九九! 孙翊心里骂了一句,就回到正题,道:“事情都顺利吧?”常俊龙点点头,道:“该要的效果全都达到了!今天省里派了一位副省长过去,答应胡黑毛会严厉追查殴打村民的凶手。 并且会对胡黑毛反映的事情进行立案调查,尽一切力量去寻找胡三家!”孙翊就问道:“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吧?”他问的是那些黑面大汉。 常俊龙道:“孙少放心,全都安置好了,半年之内肯定lù不了面!”孙翊拿起一杯茶,细品慢饮,脸上的表情极为满意,跟曾毅斗了这么多次,总算让自己占到上风了。 想要直接把曾毅弄倒。难度非常大,因为曾毅平时很低调,基本上没有任何把柄可抓,这一点孙翊也明白,所以他昨晚让黑脸大汉去殴打村民。目的只是要在媒体面前制造“证据”,证明曾毅是个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官员。你没有把柄不要紧,我可以帮你“制造”,虽然手段很拙劣,但管用就行。让“曾主任”在那么多的媒体的面前大大lù了一把,他这次就是跳进黄河,怕是也难以洗清了。这才是孙翊的目的所在:他不是要弄倒曾毅,而是要搞臭曾毅! 利用“民不信官”的心理,进行挑唆煽动,把事情给搞大,先有胡黑毛的事情,再有昨晚殴打村民,两件事情叠加在一块,曾毅的“恶名”不仅要背定了,而且是人人皆知。 今后曾毅就是想在白阳园区继续待下去,怕是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待着当花瓶吗,或者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如此一来,曾毅的假辞职,也就变成真辞职了! 孙翊不怕曾毅这次不倒霉,专案组短期内肯定是什么也查不到的,到时候面对媒体的追问,以及舆情压力,再加上秦良信施加一点压力,曾毅不挪窝也得暂时挪窝了。 “事情都发生两天,曾毅这小子始终躲着不lù面,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孙翊看着常俊龙,“你觉得这小子是在打什么主意?”常俊龙微微摇头,他现在也mō不准,这次曾毅的反应很奇怪,以往这小子就是老虎的屁股,mō也mō不得。劳伦事件中,孙翊在小报上骂曾毅是“洋奴”,曾毅反手就让陈龙查了平川建设;孙翊叫停龙山机场,曾毅就逼停星星湖;孙翊打压曾毅,曾毅直接出动**。 每一次,曾毅都是以牙还牙、争锋相对,绝不搞秋后算账那一套,属于是有仇必报的风格,这才是孙翊对曾毅恨之入骨的最大原因,而现在曾毅却躲着不肯lù面了,常俊龙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搞的这两件事,并不是出来lù面就能澄清的,我看曾毅可能也是想事情冷下来之后再lù面吧!”常俊龙分析到,除此以外,他想不出任何的可能了。现在曾毅就是把胡三家搬出来也没有用了,胡三家失踪快一年了,始终都找不到,而胡黑毛一闹,胡三家就找到了。 正常的人一思考,也知道这事情不正常。曾毅真要是把胡三家给搬出来,那屎盆子也绝不会反扣过来,而是会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曾毅的头上。 这才是孙翊和常俊龙敢于黑白颠倒的最大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胡三家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出来也无法帮曾毅证明什么。 何况胡三家现在有没有恢复正常还不知道呢,把好人弄疯容易,但把疯了的人再弄好,就不容易了。常俊龙还咨询过专业人士,胡三家被治好的可能xìng非常低。 “这件事不能拖很久,我们暂时观察两天,如果曾毅还不从白阳滚蛋,我们就再推一把!” 孙翊说到。常俊龙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没分出胜负之前,两人只能是硬扛到底了。 曾毅此时正在跟方南国坐在常委大院里的一个凉亭里下棋,这次下得是围棋。 方南国年轻的时候曾是个围棋mí,但如今位高权重。就很少能有时间下棋了,开局不到半个小时,便在曾毅的凌厉攻势下,显得有些难以支撑。方南国的秘书程从云就站在一旁观棋,心里不是替方南国着急,而是吃惊,心道这曾毅下棋怎么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呢,搞得方书记的棋面难看至极。太被动了。 手里拿着一颗白子在棋盘上犹豫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方南国把棋子一扔,推盘认输,道:“这局我输了,重来吧!” 曾毅就笑着开始收拾棋子。 一边道:“刚才方书记其实还是有棋可走,只是不愿意走罢了!”方南国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个办法,但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有这乱中取胜的魄力啊!” 曾毅就笑了笑,埋头专心分拣棋子,从下棋的路数,也可以看出一位领导的执政风格。 方南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扎扎实实和四平八稳,如果不能确定自己置之死地后一定能再生,那方南国就不会去冒险走这一步,这样至少局面不会更坏。从这个角度讲。 方南国是一个比较温和的改革派,在对待改革这件事上,方南国的内心比任何人都坚定,但同时他也相信存在即合理,所以他更倾向于渐进式的改良,而不是笑破大立式的改革。 在南江的时候,方南国就有调整南江经济发展方向的意思,但却不像冰寒柏那样仓促行动,而是选择了从低处着眼,一面树立南云县特sè经济的标杆,一面把曾毅派到了当时鸟不拉屎的白阳高新园区,方南国这么做,都是有寓意的,他在用一种水到渠成的方式,实现着自己的执政意图。 清了棋盘,互换棋子,这回就轮到方南国先走了,他“啪”一声,把棋子钉在了最中央,这叫做势高围广,显示出他作为一位省委书记那大开大合的气势。 放下棋子,方南国又道:“有些人只有乱中取胜的勇气,却没有这个本事,最后只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可叹!” 曾毅跟了一手,答道:“未必不是好事!”方南国手里粘着棋子,道:“你明明有招数来应对,却迟迟不肯施展,非要在这浑水里滚一滚,为什么?” 程从云听得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人是在聊棋,还是在聊事,又或者是进行某一方面的切磋交流。 曾毅淡淡一笑,道:“龙多了不治水!这是老百姓的话,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龙多了不治水……”方南国就把手里的棋子收了回来,眉心微微一皱,将曾毅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叹道:“是啊,龙多了,就都不去治水了,老百姓讲得不错!” 龙本来是普施甘lù的,但龙多了,一个个腰圆膀粗,自恃能量极大,这个时候谁做龙一,谁是龙二,反而成了最大的问题。 拿南江的情况来讲,不管是重点发展,还是均衡发展,出发点都是好的,目的也都是为了南江的经济发展,本来是一件好事,最后却便成了坏事,大家的心思并不在做好自己的事,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扯对方的后tuǐ上。 这个事情,曾毅以前用“手表”的理论跟方南国探讨过,重要的不是拥有一块永远正确的表,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争论哪只表更准确也毫无意义,这一刻准确的,下一刻可能就不准确了;一切的一切,其实也很简单,你只要有一根可以矫正时间的旋钮就可以了。 小吴山的养老产业,如果有省里的支持,会发展得更快更好,省里也完全有这个能力来支持,可曾毅实际做的时候,面对的竟然是无枪无粮的困境,所有的问题都要他来解决,不光要解决自身的问题,还要应付清池区的各种打压。 这些日子层出不穷的麻烦,搞得曾毅心神俱疲,这是他下定决心要趟这个浑水的最大原因,南江容不下这么多的真龙!至于孙翊,曾毅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当初捞胡三家的时候,曾毅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可惜孙翊那时候没上当,可以说,只要孙翊敢跳出来,曾毅就能把他立时拍死在地。只是孙翊这次选择的时机非常有意思,这让曾毅决定暂缓一缓,就让孙翊把这个局面搞大,搞得越大越好,搞大了之后,有人就无法收场了。 另一方面,曾毅也确实需要孙翊跳出来,因为胡三家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陈志军抓住的那个小混混,也只是拿钱办事,不清楚其中的内幕;被孙翊暗中影响而搁置了调查,也需要重启,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人物去推动。如果这次孙翊不主动跳出来的话,曾毅要对付孙翊是有办法,但要费很多周折,因为曾毅不管用什么办法对付孙翊,都不可能越过孙文杰这座大山的,这座大山需要有人去顶! 可怜孙大少觉得自己这次可以乱中取胜,殊不知,乱中取胜的另有其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呢!他的那些行动,在稳坐钓鱼台的曾毅眼中,只不过是主动暴lù罢了,他给曾毅制造“恶人证据”的同时,其实是把证据送到了曾毅的手里。 方南国的脸上此时突然lù出笑容,心中甚慰,别人做事,需要有一大帮的心腹亲信,而自己只要有一个曾毅,便可以将整个南江搅得天翻地覆,有人说曾毅是只孙猴子,此言不假!“不能再拖了啊!”方南国落子之后,说到。 曾毅点点头,立刻跟了一手,道:“速战速决!” 第432章 绞肉机陈龙 时间过去两天,东胡村的事件在南江省的全力运作之下,也丝毫没有变冷的趋势。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南江省在内部团结上出了很大的问题,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有人在拼命地灭火,有人在拼命地添柴,省里刚刚作出的决定,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媒体那里,也传到东胡村村民那里,这让负责处理此事的人非常被动,和村民谈判几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寻找胡三家,以及殴打村民的凶手,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在这个时候,省里对白阳市公龘安局的领导班子做出了调整,原来的常务副局长被调离,接替他的正是陈龙。这样做,一是为了安抚村民,缓和舆情压力,做出省里高度重视此事的态度;二是希望陈龙能迅速打开局面。 南江体制内的很多人都知道,陈龙是曾毅的人,但这次提名陈龙到白阳的,却是秦良信,这让人很意外。 不过,这个提议还是得到了全票通过,正因为陈龙是曾毅的人,那么把陈龙这颗炸龘弹扔到白阳市,就一定能把幕后的人给炸出来,使得局面迅速明朗化. “这个情况很不妙啊!”常俊龙看着孙翊,他觉得陈龙到白阳不是个好事。 孙翊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是好事!秦良信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他把陈龙推到风口浪尖上,就是要借别人之手,把陈龙这个马前卒给处理掉!” 常俊龙觉得这个分析也有道理,如果陈龙也无法打开局面的话,那么很可能就要面对和自己前任一样的结局,但常俊龙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自己的目的是逼迫曾毅离开白阳,拖得越久,可能就越难办到,他道:“孙少,我看咱们还得再推一把!” 以往都是孙翊着急,这回常俊龙是真着急了。 孙翊想了想。道:“好吧,那就给这位陈局长送一份上任的贺礼吧!”孙翊对陈龙的恨,甚至还要超过曾毅,一个小小的市分局副局长,竟然几次三番上门找自己的碴。这是孙翊无法容忍的。 常俊龙就不坐了,道:“我立刻去准备!”说完,就匆匆出门而去。 苏治亮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觉了,衣服都没换过,困了都是在警车上打个盹。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警车就扎在距离东胡村不远的地方,早上的阳光射进车里的时候,苏治亮醒了过来,推门下车,蹲在路边的水渠边洗着脸。 “所长!所长!”放在车上的通讯器突然叫了起来。 苏治亮用衣服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就赶紧把通讯器拿起来。道:“我是苏治亮!” “报告所长,胡黑毛又开始闹事了。他带着二百多名村民从村西口出来了,好像是要去市里!”通讯器那边的声音很急促。 “妈的!”苏治亮就骂了一句。这胡黑毛还真是得寸进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立刻道:“让人给我死死拦住,我马上就到!” 放下通讯器,苏治亮就立刻打陈龙的电话,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陈龙,陈龙到白阳来干什么的,谁都清楚,就是专门负责解决此事的! 电话里有警笛声,陈龙听了苏治亮的汇报,只是道:“你把他们拦住,我马上就到!” 苏治亮道:“这次的村民数量比较多,希望市局给予支援!” “好,我知道了!”陈龙道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苏治亮不敢耽搁,直接发动车子,就朝村西口赶了过去。 村西口此时沸腾无比,村民们打着横幅,喊着口号,和派龘出所的几十位民龘警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在对峙着,随时都有接触的可能。 苏治亮下车之后,就有民龘警跑了过来,道:“所长!” “什么情况!胡黑毛为什么又在闹事!”苏治亮沉眉问到。 “所长,这活实在没法干了!”那位民龘警抱怨了一声,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又在散布谣言,说是市局已经准备采取强力措施,要对胡黑毛实施抓捕行动,还要把之前参与闹事的村民抓取劳教!” “妈的!”苏治亮恨恨地捏了捏拳头,然后拿起个电喇叭走了过去,喊道:“胡黑毛,你给我出来!”苏治亮也是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几天几宿熬到现在,他整个人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胡黑毛就站在人群的前面,看到苏治亮,却依旧大喊道:“还我儿子!调查真相!严惩凶手恶官!” “胡黑毛,你有没有脑子啊!”苏治亮一把推开拦着自己的民龘警,直接就站到了胡黑毛的面前,道:“我们要是抓你,还会等得到今天吗!就凭你组织村民蓄意闹事,老子前几天就能把你抓起来了!” “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胡黑毛也是毫不示弱,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肚子里全是坏水,你们就是想把先大家稳住,然后再把我抓起来,没了我这个带头挑事的,你们才能睡得着!” “调查真相,严惩凶手!” 身后的村民此时附和着大喊,得知警方要抓捕之前一起闹事的人,大家就把自己亲戚朋友全发动了起来,比起上次人数多了近十倍,就不信你们能把大家都抓起来。 胡黑毛顿时胆气一壮,道:“苏治亮,你是人民龘警龘察,你不为人民撑腰,却帮着曾毅那个恶官欺压百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苏治亮气得浑身发抖,再讲下去,他怕自己真会忍不住揍胡黑毛,就恨恨道:“胡黑毛,你迟早得为你今天这无脑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会后悔的!” 说完,苏治亮也不再理会胡黑毛,转身进了警龘察的队伍。然后红着眼下了命令,“今天老子就站在第一排,谁敢后退一步,我枪毙了他!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胡黑毛带着村民试图冲过去,但苏治亮一步不退。他们就只能这样对峙着、喊着口号,期间双方几次发生肢体冲撞,差点就动了手,要不是苏治亮命令不准还手,情况早就失去控制了。 一些闻讯而来的记者。此时又到了现场。 随后,省里负责跟村民谈判的领导,也到了现场,本来想上前跟村民交涉,但一看这么激烈的场面。只好拿着电喇叭站在警龘察队伍里面朝对面喊话。可惜没什么效果,他的喊话完全被村民的口号压了下去。 苏治亮看着对面的村民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激动,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不禁开始咒骂起了陈龙,妈的。省里领导都赶到了,你却还没露面。你就是爬,现在也该爬到现场了吧! “不得随意抓捕村民!”胡黑毛叫嚣得最为厉害。“乡亲们,曾毅为非作歹,指使黑社会殴打村民,还要把大家抓起来去劳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我们一起去见市长,去见省长,就不信南江省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 村民们的情绪又被鼓噪了起来,喊着口号又朝警龘察的队伍冲击了过来,迫于压力,苏治亮只得让队伍往后退了一些。 警龘察退一步,村民就进一步,眼看几十米的距离就这样一进一退之间没有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尖厉的警笛声,能判断出车速非常快,眨眼声音就到了近处。 苏治亮回头去看,发现是陈龙的车子,就赶紧拨开队伍迎了过去。 车子停下,陈龙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跳了下来,大刀金马往那里一站,犹如一座铁塔般。 “陈局!”苏治亮浑身是汗,迎上去敬了个礼,然后往车后看了看,道:“陈局,市局支援的队伍还没到?” 陈龙往前面望了一眼,就冷哼一声,道:“老子的兵,都是用来抓捕罪犯的,不是来应付这种鸟事的!”说完,就转身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胡开文就一脸焦急地下了车,往前面看了看,神色很不轻松。他是早上刚下的飞机,脚刚着地,就被前去机场接机的陈龙给拉到这里来了。 苏治亮心里松了口气,难怪陈龙不派支援队伍,原来是请到了援军啊,有胡开文去交涉,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赶紧上前,向胡开文敬了个礼,道:“胡市长,欢迎你回来!” “治亮同志,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胡开文一摆手,道:“情况紧急,你给我简单介绍一下!” “胡黑毛听到消息,说是市局准备对他进行抓捕,所以就挑动村民再次闹事!”苏治亮一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 胡开文就看着陈龙,道:“市局有这个打算?” 陈龙道:“我没听说有这回事!” 胡开文就知道这是谣言了,陈龙全权负责解决东胡村的事,他都不知道,那肯定就是假的,这是有人在挑拨闹事,他道:“我是管委会的党工委书记,我去跟村民解释!” 说着,胡开文拿过一把电喇叭,就在苏治亮和陈龙的左右护卫下,拨开警龘察往人群前面走了去。 “乡亲们,请冷静一下,我是胡开文,我有几句话讲!”胡开文直接亮明了身份。 前面的村民听到这话,然后看到胡开文从警龘察队伍里走了出来,就朝后喊道:“胡市长来了,胡市长来了!” 胡开文在东胡村可是位名人,是东胡村走出来最大的官,他这一出来,效果很明显,村民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哥,你可回来了,你一定要为咱们东胡村的人,还有你侄子三家做主啊!”胡黑毛的眼泪就下来了,一把拽住了胡开文。 胡开文冷冷瞪了胡黑毛一眼,然后推开他,站在那里面对村民,道:“乡亲们,我是开文啊,和大家是乡里乡亲的同村人,我的老娘亲现在都还在在村里住着呢。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对着乡亲们,开文我是不敢讲假话的,如果讲假话,就让我胡开文死后埋不进胡家的祖坟去!” 胡开文还是很有些水平的。一句话,就把自己跟村民的关系给拉近了,让村民觉得这是个自己人,值得信赖。 “事情我也都听说了,这里我代表管委会先表个态,对于前几天去管委会反映情况的乡亲。市里已经决定既往不咎,对于大家的反映的情况,市里也一定会调查到底,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胡开文看着面前的村民,道:“三家也是我的侄子。请大家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亲自督促,一追到底,不找回三家,不抓到殴打乡亲们的凶手。我胡开文绝不罢休!” 东胡村的村民就有些冷静了。胡开文是胡三家的堂叔,又是副市长,人家自然会盯着这个事情,哪还用得着自己操心啊! “胡市长,你说真的?”村民就有人质问,“真的不追究我们了!” “绝不追究!”胡开文说得斩钉截铁。道:“大家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胡开文吗!请大家都回去吧!” 村民们的态度就有所松动了。你看我,我看你。一些人就准备打退堂鼓了,村民们天生就怕事,更怕官,听说市里不追究前几天的事,自己也不用被抓去劳教,就觉得可以接受了,没必要再闹了。 “不能就这样回去!”胡黑毛此时跳了出来,道:“市里为什么不处理曾毅!为什么这么多天他都不出面,是不是心虚了?对于他这种横行霸道的官员,如果市里不处理,那就是官官相护,我们今天回去了,谁能保证明天曾毅不找我们的麻烦!” 村民一听,原本松软的脚跟就又站定了!对啊,不管最后调查结果如何,自己前几天去管委会闹的事情都无法改变了,自己在媒体面前把曾毅骂成那样,如果市里不撤了曾毅的职,以后自己哪还有安心日子过啊! 胡开文恨不得撕烂自己这位堂弟的嘴,你这个白长了脑袋的家伙,曾毅要真是那种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闹事吗? 指使黑社会殴打村民?是你的脑子进水了,还是曾毅的脑子进水了,有找黑社会的工夫,他直接指挥警龘察把你们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干净利索! “现在市里正在对这件事进行调查,曾毅同志不露面,只是为了配合市里把这件事尽快调查清楚罢了。等调查清楚之后,该处理的一定会处理,不能冤枉的也绝不会冤枉!”胡开文说到这里,还指了指旁边的陈龙,道:“省里领导也非常重视这件事,还特意从荣城把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陈龙局长,给我们派了过来,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请大家回去等候消息吧!” 陈龙沉着个脸,朝村民敬了个礼,算是回应。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跟曾毅是一伙的!”胡黑毛就当场拆穿了陈龙的背景,道:“他在荣城的那个局长,就是曾毅给活动的!这次抓村民去劳教的计划,就是他搞出来的!” 这一下,胡开文就确信这件事背后是有高人在挑拨的,陈龙和曾毅的关系,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或许有一些人能知道,但对于体制外的人,尤其是东胡村的村民来说,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胡开文就道:“胡黑毛,你给我闭嘴!” 胡黑毛丝毫不嘴软,道:“他连抓我的罪名都定好了,就是上个月我在市里打麻将赌钱的事,他准备定我聚众赌博!” 陈龙嘴角阴阴一笑,好啊,这又是一条线索,回头得查一查,看看胡黑毛上个月赌钱,是栽在哪个派龘出所的手里了,从这里再往上查,就一定能挖出大家伙来! 胡开文气急败坏,道:“胡黑毛,你不要听信别人的挑拨,陈局长是昨天才到白阳市的,怎么可能知道上个月的事情!” “他们警龘察什么不知道!”胡黑毛直视胡开文,道:“胡开文,你到底还是不是东胡村的人,你不帮乡亲讲话,你侄子让人迫害成那样了,你却反过来去维护对方,为了当官,我看你连良心都不要了!” 胡黑毛骂完,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个村民,道:“你为了自己的补胎生意,在路上撒钉子,差点造出车祸!” 那个村民当时脸一白。下意识喊道:“我没有!” 胡黑毛根本不解释,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村民,道:“你看隔壁村王长发出去打工,就把人家的媳妇给强搞了!” “我……”那位村民当时差点跌倒在地。 苏治亮脸色都绿了,胡黑毛讲的这些事,自己身为高新园区派龘出所的所长都不知道。而这个背后挑拨的人,竟然全都掌握了,这是策划了多久啊! “警龘察为了抓你们,把你们的老底早都查得干干净净了,今天你们回去了。明天就等着蹲局子吧!”胡黑毛威胁着村民。 打牌赌钱的事,确实是被警龘察抓到了,当时胡黑毛被市里派龘出所的人抓到,然后说自己堂兄是胡开文,于是就被放了。但他后面讲的两件事。却根本就不是警方所掌握的情况。而是胡黑毛自己掌握的情况。他知道今天村民一散,回头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要绑着村民跟自己闹到底,在胡黑毛看来,自己想早点找回自儿子,就必须先弄倒曾毅。否则不但救不出儿子,很可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村民让胡黑毛这么一搞。顿时人心惶惶,重新又鼓噪了起来。 胡开文一看。就知道不妙了,对陈龙道:“陈龙同志……” 陈龙倒是不慌张,他的眼睛时刻盯着人群,他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物,胡黑毛的态度突然如此坚决,跟这两人有点关系。 “严惩恶官!”村民们又喊了起来,在胡黑毛的带动下,准备再次朝警龘察的队伍冲击。 “副市长、陈局,安全起见,请退到队伍里吧!”苏治亮急忙护在了两人面前,道:“村民情绪现在太激动了!” 陈龙一把推开苏治亮,恶狠狠道:“妈拉个巴子的,老子就站在这里,想过去,先从老子身上踩过去!” 苏治亮一着急,急忙朝身后的警龘察打眼色,准备让人强拉着陈龙撤退,他心道这陈龙这是来处理问题的,根本就是逞强耍横的。 正在此时,队伍的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 一声比一声紧,连续七八遍之后,现场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胡三家找到了,怎么回事? “让开,让开!”李伟才拨开警龘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不过脸上有些神采飞扬,道:“胡三家找到了!胡三家找到了!” 胡开文一看,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电喇叭递给李伟才,道:“伟才同志,慢慢讲!” 李伟才顾不上跟胡开文客气,直接拿起电喇叭,道:“胡三家找到了!” 陈龙就推了李伟才一把,心道你傻了,就会讲这么一句,你说重点啊,在哪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李伟才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乡亲们,不要闹了,赶紧回去吧,你们这是受了坏人的挑拨!就在半个小时前,胡三家被找到了!不对,这不是被找到的,是胡三家主动自首的!去年袭击曾主任之后,胡三家畏罪潜逃,一直躲在东江省,这两天的事情,胡三家在报纸上看到了,他觉得不能连累乡亲们,不能让坏人的阴谋得逞,于是向东江省的警方自首了,现在正在回南江的路上!” 东胡村的村民全都傻了,什么,胡三家是自首的?那被关进精神病院摧残的事,岂不都是假的? “这么大的事情,我李伟才不会瞎话的!东江省已经公布这条新闻了,现场就有媒体,乡亲们可以向他们求证!”李伟才又喊到。 现场的媒体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电话联络,片刻之后,就看记者的队伍急匆匆撤走,嚷着要去机场抓拍胡三家回东江的第一现场。 “还愣着干什么啊!”陈龙笑着喝骂道,“都回去看新闻去吧,记住了,东江新闻!哪个王八蛋跑得慢,小心老子真抓了他蹲局子!” 村民们一听,哗啦一下就散了,跑得比谁都快。尤其是胡黑毛,完全就看不出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他虽然有点坏,但得知自己儿子没事,却比谁都开心。急切想回家看新闻。 人群中有两个人还试图要去拽住胡黑毛,却被胡黑毛一把给甩脱了。 陈龙当时脸色一沉,道:“治亮同志,你憋了这么久,也该活动一下手脚了吧!该怎么做,不用我吩咐吧!” 苏治亮腰杆一个激挺。道:“是,陈局,你就看好吧!”说完,苏治亮一招手,就叫来七八个警龘察。恶狠狠直接就朝那两个可疑的家伙扑了过去。 胡开文心里石头落了地,朝李伟才伸出手,道:“伟才同志,你的消息太及时了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伟才抹了一把汗。双手抓住胡开文的手。道:“胡市长,刚才我有些失态了,欢迎您学习归来!之前情况紧急,我得知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好赶上了!”李伟才这个喜欢邀功请赏的毛病。任何时候都改不了。 胡开文拍拍李伟才的手,笑呵呵道:“辛苦了。辛苦了!” 李伟才道:“不辛苦!好在这件事终于解决了,事情也水落石出了。有人企图挑拨离间,给我们高新园区抹黑,给我们白阳市的干部形象抹黑,他们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胡开文点了点头,对方闹事的理由,是曾毅公报私仇,对胡三家进行迫害,而现在胡三家的主动自首,就让这股谣言不攻自破了。胡开文笑了笑,自己以前斗不过曾毅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屈,曾毅这一手实在是精彩,轻轻的一击,不但破开眼下的困局,还让对方的阴谋顿时无所遁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到苏治亮把那两个可疑分子抓住,陈龙也就不再耽搁,道:“陈市长,案子才刚有点眉目,我要抓紧部署行动了,就先告辞了!” “那就拜托给陈龙同志了!”胡开文跟陈龙一握手,“一定要把这股妖风狠狠地打下去!” 陈龙敬了礼,转身跳上车,就绝尘而去,东胡村的事情解决了,而陈龙才要真正地大开杀戒了! 胡三家的意外自首,让南江省的被动局面瞬间扭转,得到消息,常委会再次开会。 秦良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旧是面无表情,让人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其实秦良信的心情很好,他正在琢磨曾毅,心道这真是一个让人不能小瞧的人物啊!一招一式,全都有板有眼,颇有大家风范,胡三家的自首,不但轻易就解开了南江的困局,而且自首的地点,也选择得非常好,既不是方南国的之春,也不是冰寒柏的君山,而是选择了跟南江省各方势力都没有关系的东江。 再加上东江警方还会提供胡三家在东江很长一段时间的活动踪迹,如此一来,胡三家主动自首就经得起任何人的质疑,让谁也说不出二话来。 冰寒柏今天讲话很有气势,道:“过去的几天,我们南江省承受着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今天胡三家的主动自首,让一切针对我们南江省的谣言都不攻自破。我们要以这件事为契机,加大宣传力度,把南江省干部的真实面貌告诉外界,告诉所有人!” 孙文杰微微颔首,道:“我赞同寒柏书记的提议,这次的事件给我们南江省的形象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必须进行澄清!” 轮到秦良信发言时,他还是身子往前一倾,先慢条斯理得掐灭了烟头,然后清清嗓子,道:“胡三家的事情,现在算是水落石出了,但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嘛,比如殴打村民的凶手,他们到底是谁指使的,又是什么目的?这些人在专案组的天罗地网之下,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背后有没有人提供帮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些都是问题嘛,都得接着再查,我看白阳市的问题很大,已经到了不查不行的地步了!” 这话把所有常委都给弄懵了,这几天秦良信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四处煽风点火,都已经到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了,现在竟然还要让省里继续查,他要查谁啊,再查不就查到他的头上去了? 孙文杰却有些心中不安的感觉,秦良信在这次白阳事件中的奇怪举动,让他始终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秦良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冰寒柏道:“白阳时的问题必须进行彻查,我赞同良信同志的意见,我们必须给那些村民一个交代,更要对白阳市负责!” 有冰寒柏的支持,常委会最后就形成了统一口径,在白阳事件上,南江省今后要采取外松内紧的办法,对外就是尽量低调,让这件事迅速冷却下来,不再是社会关注的焦点;对内则是继续加大查案的力度,以彻底查清楚这起事件的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捣鬼。 散会的时候,孙文杰向秦良信发出邀请,“良信同志,我从老领导那里刚弄了一点好茶,知道你好这一口,特意给你留了一些,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良信则很意外地拒绝了孙文杰的邀请,苦笑着道:“谢谢文杰省长了,我这点爱好,还让你老记挂着!不过我现在哪有喝茶的工夫啊,枕江楼大桥的事,都把我给愁坏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孙文杰笑着宽慰了一句,不过心里却有些吃惊,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常委会结束的同时,陈龙已经在白阳提前展开了行动,他直接带着市局特龘警队就把市看守所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以专案组的名义,进去核查在押人员的身份。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核查,不但找到了当时袭击东胡村村民的两辆车,还找到了那些黑面凶手。 随后,白阳市看守所的一位副所长就被双规了;半天不到的工夫,市公龘安局的一位副局长连带辖区的一个派龘出所的所有领导层,都被纪委请去喝茶了;天黑的时候,白阳市常务副市长的公子,也被专案组给拿下了! 陈龙到白阳市上任才不到两天,却在一刹那之间,成为了白阳市所有干部心中人人畏惧的魔鬼。在他的全力侦破之下,省里的专案组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不断有人被投入这台绞肉机之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投进去的人级别还在不断增高,越来越高。 这个时候,就有人看出不对劲了,专案组的矛头似乎是冲着省里的某位大人物去的,而侦破白阳事件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第433章 意在沛公 秦良信这个老匹夫到底要干什么!”孙翊咬着牙怒吼。将面前的茶具一脚踢飞。 常俊龙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实在没有想到,胡三家竟然会主动“自首”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胡三家出现在机场时,面对媒体的质问思路非常清晰,娓娓道来,完全就不像是个疯过的人,这让常俊龙和孙翊精心策划的扣屎盆子事件完全破产。 最想不到的是,曾毅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陈龙到白阳之后,抢先行动,先是扣住了那些殴打村民的黑面大汉,然后通过这件事再顺藤摸瓜,在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就将常俊龙和孙翊在白阳的关系户全都一网打尽,这些行动,完全就是早有预谋,针对性非常明确。最为恐惧的是,专案组似乎还没有收手的迹象,现在依旧在四处出动。 “我想我们都上了秦良信的当!” 常俊龙低声说到,很明显,陈龙的行动肯定是受到了秦良信的支持,否则专案组绝对没胆量一下调查这么多人,大家都以为陈龙是曾毅的人,殊不知,陈龙也是秦良信的下属。 “这个老匹夫!”孙翊犹自恨恨骂着,道:“他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常俊龙低着眼睛,神情有些萧索,或许一开始,秦良信就没有对付曾毅的意思,他不过是在假装对付曾毅,怂恿自己和孙翊把事情闹大罢了。 正如孙翊前几天的感慨,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目标一致,都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孙翊觉得秦良信是自己暂时的朋友,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段友情也太过于短暂了,不过是眨眼之间,秦良信就转换立场,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孙翊说自己跟曾毅斗了这么久,已经领悟了斗争的精髓,可现在局面的变化,让孙翊的这番感悟刚说出口,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 “孙少,事到如今,我看只能是暂避风头了!” 常俊龙说到,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如今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要是再闹,那绝对是主动暴lù找死,不如避避风头,只要孙文杰这位大神还在位上,专案组的调查就不可能一直搞下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孙翊有些不甘心,眼前胜利在望,却在瞬间被逆转,他实在不愿意接受。 常俊龙摇摇头,不再说话了,他过来就是看孙翊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孙翊反倒先问自己了,这让他很郁闷。 “秦良信,你这个老王八蛋,老子记住你了!”孙翊撂下这句狠话,就站在窗口往下看,脸sèyīn晴不定。 常俊龙看孙翊不再说什么,就告辞离开,等出了平11建设的门, 他跳上车子,直奔荣城机场而去。他得赶紧离开南江这个是非之地了,孙文杰一日在南江,孙翊就很安全,但常俊龙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专案组随时都可能找到自己,再不走的话,就很难走得脱了。 只要回到京城,常俊龙就安全了,南江的专案组再怎么搞,也不可能跑到京城去找自己的,何况自己在京城也不是谁说动就能动的。 常俊龙直接把车子开到机场的进港口,然后扔下车子就进了候机大厅。匆匆换好登机牌之后,常俊龙就朝安检口走去,可等他站在安检口往前一看,当时就愣住了。 陈龙晃着脖子走了过来,一幅比土匪还要土匪的架势,等走到常俊龙跟前,他把鼻粱上的墨镜一摘,嘴角浮起一个不屑的笑意,道:“常少,可算是见到你的真人了,闻名已久啊!”常俊龙往两边扫了一下,几个便衣此时已经不动声sè地把他围在了中间,他就知道肯定走不掉了,道:“陈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不好意思,有人在里面把常少你给点了!”陈龙大手一抬,道:“就请常少跟我回去把事情解释一下吧!陈某人职责所在,还请常少你多多配合,不要让我为难啊!”说着,陈龙的另外一只手,就轻轻拍了拍腰间,意思很明显,你要是配合还好说,不配合的话,就别怪老子不给面子,直接把你拷走了! 常俊龙可丢不起这个人,他好歹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当下冷冷道:“我的律师会跟你交涉的!”说完,常俊龙甩头往门口就去,脸上铁紫泛青。 陈龙嗤地一声冷笑,重新把墨镜插上,撇tuǐ跟上常俊龙,道:“常少放心,咱们向来都是文明执法的!” 常俊龙气得讲不出话来,你陈龙要他娘的是文明人,南江省就没有文明人了! 南江省的常委会议室里,此时烟雾缭绕,今天并不是临时会议,而是例行的常委会。 可惜常委会的心思,都不在今天需要讨论的几个议题上,因为议题本身毫无悬念,上会之前就已经达成了一致,上会不过是走个程序,让决议合法化罢了。大家比较关注的是最近省里的风向变动,准确地说,是白阳事件后面会怎么发展。 所有议题通过之后,冰寒柏果然抛出了白阳事件这个临时议题,道:“最近白阳事件专案组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成绩值得肯定,值得表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开局面,这很了不起。但也存在着一定的问题,比如急躁冒进,希望专案组在今后的工作中注意方式方法,一切行动要以省里的大局为重,要戒骄戒躁,扎扎实实地来推进侦破的进度。” 大家就明白冰寒柏的意思了,这是要踩一脚刹车了。 作为省委〖书〗记,冰寒柏并不希望专案组成为一架失控的高速马车,如果继续任由这架马车就这么横冲直撞下去,迟早得把南江省团结稳定的局面给撞得七零八落。这可不是冰寒柏想看到的局面,这次的意外斗争,冰寒柏是绝对的受益者,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但如果让斗争明面化的话,却会对冰寒柏掌控大局、团结班子成员的能力,造成不利的影响。 所以冰寒柏要做的,是在二者之间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该加鞭的时候加鞭,该踩刹车的时候刹车。 孙文杰就道:“寒柏〖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我相信我们南江省的干部,绝大多数还是值得信赖的,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主流还是好的嘛。之前面对舆情压力,专案组不得不加大侦破的力度,这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嘛,还是要以团结稳定为重!” 孙文杰侃侃而谈,虽然从脸上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但心里无疑是很郁闷的,专案组的调查推进到常俊龙这个层面,就是傻子也明白问题的根子出在哪里了,孙文杰恨不得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打死,但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秦良信之前的一系列举动,让所有人都以为秦良信是冲着曾毅去的,换言之,很有可能是冲着冰寒柏去的,这种情况下,孙文杰只能选择跟秦良信一块干,所以他同意了设立专案组,但孙文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帮着秦良信给自己挖了个坑。 到了这个时候,孙文杰只能依靠冰寒柏了,他知道冰寒柏不愿意把事情扩大化,双方联合先把专案组的进度压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扳回这一城吧。 孙文杰发表意见之后,大家就等着秦良信讲话子。 和前两次不一样,秦良信这次身子没有前倾,也没有去摁灭烟头,甚至没有清嗓子,他靠在椅背里,淡然道:“如果心里没鬼,就不会人心惶惶!”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给了孙文杰一个很大的难堪,他刚才还讲了主流是好的,结果一个专案组的调查,又让白阳市“人心惶惶”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吗! 秦良信此时抬起一只手,道:“白阳市的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搞清楚、弄明白嘛,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抹黑我们的干部:为什么一个很拙劣的谎言,就能鼓动这么多村民: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我觉得把这些事情都弄清楚明白,这才是对南江真正的负责!当然,调查组前期的工作确实有些jī进了,不过这也是有情可原的,成绩也是值得肯定的,没有这些jī进的手段,我看很难打开调查的局面。” 秦良信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而且理直气壮,这让其他人有些捉mō不透秦良信的〖真〗实打算。 坐在最远处的省委秘书长鲁国亮,是在这个常委会议室里工作时间仅次于秦良信的人,作为跟秦良信打过很多年交道的人,鲁国亮对秦良信的一些〖肢〗体语言非常有研究。 一个人就算城府再深,也会在一些不经意的动作上暴lù其内心的〖真〗实想法,鲁国亮就是这方面的行家,每次开会,他都会仔细琢磨每位常委的动作、神情、甚至是最最细微的一个表情变化,这也是鲁国亮能够长期担任省委秘书长一大原因,因为他可以很清楚判断出每位常委,包括自己顶头大老板的意图。 就拿秦良信来讲,如果秦良信谈话之前,身子微微前倾,恨恨掐灭烟头,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进攻信号了,那么秦良信接下来讲的话,哪怕听起来平淡无奇,但也一定具有潜在的进攻xìng,必须慎重对待:如果秦良信靠在椅背里,抬起一只手,这就表看秦良信已经掌控大局,所以很自然表现出了挥斥方道的气势。 鲁国亮不禁为到文杰捏了把汗,秦良信一定是还留了后手的。 从内心来讲,鲁国亮觉得孙文杰这次根本是无妄之灾,他这个人的作风,还是相当过硬的,到南江之后,尤其是在以前方南国〖书〗记在的时候,孙文杰干得还是非常扎实的,很是出了一些政绩。只是在冰寒柏到了南江之后,两人因为经济发展理念不同,这才分散了精力,导致成绩平平。 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孙文杰的那个儿子太不争气了,简直是胆大包天啊!孙文杰作为一省之长,手握重权,他如果想对付曾毅,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孙文杰都没有敢这么去做,而孙翊却做了,不但做了,还做得非常过分,要不是胡三家“神奇”自首,这事差点就要让南江省所有的领导都下不来台! 鲁国亮也是在调查组取得进展之后,才明白了秦良信的打算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秦良信的年龄卡得比较有意思,如果这一任荣城市委〖书〗记干完,他铁定就要退休了而如果孙文杰干完一任就走的话,根据“七上八下” 的规矩秦良信说不定还能接替孙文杰的位置,然后再干上一任。 这完全有很高的可行xìng,如果逼走孙文杰,再不让秦良信这样的老牌常委上的话,这对南江本地干部就完全没法交代了。 只是鲁国亮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这白阳的事件到底是偶然,还是蓄意制造,秦良信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会有这么深的盘算。 其实很简单,秦良信这样心xìng的人,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晋升的机会他能连续压着白阳很多年可见这个人的心xìng有多么坚定,属于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这次的白阳事件,秦良信故意搞大,是绝对打不错算盘的因为最后不管是曾毅胜,还是孙翊胜都会攻击到排名在自己之前的两个中的一个,只是看谁更倒霉罢了。 常委会最后还是形成了统一意见,要把专案组的进度放缓一些。 这让孙文杰松了口气,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次的事情他完全就是被动应对,所以仓促之间,很难拿出应对的措施,但只要让他喘口气,重新站稳脚跟,他还是能够拿出反制措施的。 不过,第二天的荣城报纸,突然登出一条新闻:“胡三家称策划袭击案是背后有人指使!”一条消息,顿时又把胡三家的案子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秦良信到底想干什么啊,想绑架专案组吗!”孙文杰看到这条报道时,气得都拍了桌子,他很清楚,秦良信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继续裹挟着专案组往下追查,如果换了自己,孙文杰相信自己也一定会乘胜追击,绝不会就此收手的。 只是孙文杰此时多少有些无力感,这条报道让他预感去年袭击曾毅的案子,自己儿子可能也有参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就真要让秦良信给得逞了。 这个时候,曾毅结束休假,返回了白阳,白阳市委经过研究之后,驳回了曾毅的辞职请求。 管委会里面,李伟才领着大家站在大楼下面,曾毅的车子一进大院,就立刻爆发出热烈的卑声。 “曾主任,欢迎你回来!”李伟才有些jī动,抓住曾毅的手,道:“这些日子看着你被人冤枉,同志们心里都不好受!”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心意我领了,大家赶紧散了,都去工作吧!、,李伟才就道:“大家都回去安心工作吧,曾主任回来了,咱们就有主心骨了!我们高新园区管委会,是永远不会被谣言给击垮的!”等管委会的工作人员散了,李伟才就陪着曾毅上楼,两人前脚踏上台阶,身后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胡开文的车子,两人又下了台阶,迎了上去。 胡开文从车上下来,就伸出大手,抓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着,道:“好啊,好啊,曾毅同志回来,我的心就踏实了。” “胡市长这趟从国外学习归来,一定给我们带回来了更为先进的经验,咱们高新园区的发展脚步,今后将更加稳健有力啊!”曾毅笑着说到。 胡开文拍拍曾毅的肩膀,笑道:“经验可能是先进的,但未必就适合咱们高新园区的具体情况,在理论结合实践方面,曾毅同志更有经验!”“胡市长,咱们上楼坐下慢慢聊!”曾毅抬手发出邀请,道:“你去国外学习这么长的时间,同志们可是非常想念,你就给我们讲讲学习的心得体会吧!” 旁边的李伟才心领神会,立刻跑去通知所有在家的中层以上干部,全部都到会议室集合,听取胡市长的学习报告。 胡开文对曾毅的这个态度很满意,永远都让你挑不出任何理来,你就是想对他不满意,也无从说起啊,胡开文口上推脱了几下,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了。趁着会议还没开始,曾毅请胡开文到自己办么室里坐了说话。 “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胡开文看着曾毅“有些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谢谢胡市长对一直以来的信任!”曾毅说到。 胡开文笑了笑,道:“小曾,这些外套话以后都不用讲了!如果真要说感谢,我还得感谢你呢!”曾毅知道胡开文指的是什么,指的是胡三家的事,当时胡三家被营救出来的时候,曾毅第一时间就去向胡开文做了汇报,两人一起定下来先给胡三家治病,等待对方主动暴lù的计策。这么大的事,曾毅不好隐瞒,而且他当时就想到孙翊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倒打一耙,如果汇报给胡开文的话,就不至于让自己日后被动。 虽然所做的准备最后并没有用上,但事实却证明曾毅当时的考虑是很有必要的。 第434章 温情脉脉 胡开文讲了两个小时,然后满意而去。他这个高新园区名又上的一把手,出去学习了这么长的时间,回来之后肯定需要lù个面的,否则大家就该把他这位一把手给忘记了。 他今天讲的是学习心得体会,但主题却是稳定军心,告诉大家高新园区以前是什么样子,今后就还会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改变,这也就是变相地肯定和支持曾毅的工作。 送走胡开文之后,李伟才跟在曾毅后面进了办公室,他有很多事情需要汇报,等曾毅坐下,李伟才就在曾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曾主任,你好容易能休息几天,管委会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很惭愧,是我没有看好这个家。” 曾毅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怪大家,事情是冲着我来的嘛。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问心无愧,任何人的毁谤和诬陷,就只能是举火焚天,终将自熄。” 李伟才心里tǐng感jī,事情虽然是冲着曾毅去的,但毕竟是在自己代理管委会工作期间发生的,如果上面追责的话,自己难辞其咎,现在曾毅这么讲,就是把这件事的责任都扛过去了,他道:“事情证明,咱们高新园区必须得曾主任来坐镇指挥。“对于胡黑毛,拿出处理意见没有?”曾毅看着李伟才,道:“此风绝不可长!咱们高新园区又不是不让讲理的地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反映,如果动不动都采取这种方式来进行暴力对话,那我们的工作就无法开展了!” 李伟才点点头,在对话这一点上,高新园区做得比其它地方都要好,因为小曾主任本身就不是会踢皮球的人,有什么问题也都能正视而且能容忍下属犯错,如果只是工作上的失误,大家并不怕被小曾主任知道,所以高新园区的大门,并不是那么难进。 上次下吴村的村民来反映往河道里sī倒渣土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换了其它地方,村民都不知道该找谁去反映情况面对大军区疗养院这块硬骨头,地方政府有没有胆量去啃,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只是这次胡黑毛的事件比较复杂,对于胡黑毛的行为必须要惩戒但又不能惩戒得太严重,否则很可能又要jī起鼻盾。 李伟才就道:“目前专案组还在调查之中所以对于胡黑毛的处理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思考了片刻,曾毅说道:“总的原则,应该还是要以教育为主,可以不采取强行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但必须要进行惩戒。另外,回头做一批宣传材料,把这方面的政策,以及事情的真相都写进去,到下面各个村里再搞一搞宣传,让村民们都了解真相也认识到这种行为的严重xìng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李伟才就记在本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回头可以由东胡村的村委会监督执行,让胡黑毛去打扫东胡村村口的那条大马路扫上个两年三载。这样做,既达到了劳动教养的目的也避免再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对于曾经担任过村主任的胡黑毛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惩戒。 六小吴山最近没有别的事情吧?”曾毅又问到。 李伟才道:“没有,一切建设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跟清池区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曾毅微微领首,现在秦良信的重心转移到了孙文杰那里,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来找小吴山的麻烦,这正是埋头发展的好时机啊。 等李伟才走后,曾毅把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坐下来歇息的时候,他随手翻起桌上的报纸,很快就翻到了《荣城早报》上的那篇报道。 只看了个标题,曾毅就摇了摇头,然后直接翻到了下一版,他不看内容,也知道秦良信打得是什么主意,其实秦良信的招数并不高明,甚至曾毅只看这篇报道的标题,就连秦良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心里都已经了然了。 政治斗争越往高层走,其斗争的手段也就越是含情脉脉,但在这含情脉脉的背后,其杀伤力却远比基层干部拍桌子骂娘的方式要大多了。荣城媒体今天发表这篇报道,其实就是在用软刀子杀人。 普通大众看到这篇文章,不会去深究的,而对于政客来说,就会去琢磨这篇报道背后的东西,既然胡三家的背后还有人指使,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和眼下白阳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答〗案其实也很简单,消息是荣城主动爆出来的,秦良信自然排除了,冰寒柏去年还没到南江,自然也排除了,剩下的一个是谁,不言而明了。 秦良信没有去跟孙文杰做任何正面的碰撞,他只是讲了一件事实,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无形之中狠狠地打击了孙文杰的威信。另一方面,秦良信也成功利用舆论,推动着这个案子继续往下办,只要案子一日不结案,秦良信就还能用同样的手法,来回不断地去影射和攻击孙文杰,直至孙文杰颜面扫地、威信无存。 而孙文杰却只能吃哑巴亏了,他不站出来澄清的话,秦良信就轻而易举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要是站出来澄清的话,却正好中了秦良信的计,秦良信巴不得你能自己站出来澄清呢,你往外一站,不就相当于是主动承认了自己就是报道中影射的那个人嘛。 用老百姓的话讲:我又没说是你,你这么着急跳出来干什么!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孙文杰还捧着那个“省长”的huā瓶在装糊涂,什么时候他自己觉得捧着这个huā瓶实在是没有意思了,是个大笑话,他也就该主动走人了。他前脚一走,秦良信后脚就能接过这个huā瓶继续捧着。 这就是秦良信的目的! 严格来讲,秦良信现在做的事情,跟孙翊之前做的没有任何区别,同样都是在乱中取胜,同样也都是以曲胜直同样都是要把一个人逼走,但秦良信的手腕和掌控能力,却不知比孙翊高明了多少。 孙翊纯粹只是为了歪曲而进行歪曲,他歪曲的那些事情,甚至根本都不值得去反驳,而秦良信却能让你长满了一身嘴也无从为自己辩驳。 这正是秦良信的高明之处,而那位孙大少感悟了许多的斗争真谛,其实却根本连门都没有mō到。 曾毅此时叹了口气,做领导的,尤其是能够做到秦良信这个级别的没有一个不是顶尖的人物。我们从来都不缺乏聪明和有手腕的人,只是这些聪明和手腕很多时候都被耗在了权斗之上,如果用于建设发展,堂堂十亿计的人口大国,又何至于被欺压凌辱呢。 后面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曾毅所料,专案组一个掉头转向,由白阳市直扑北原市。 很快,北原市精神病院的院长被拘捕,随后,北原市一位公安局的副局长被专案组进行调查。由胡黑毛闹事而引发的这起事件调查到这个程度就已经不再是白阳市的问题了,这把火越烧越旺,已然蔓延到整个南江省了。 荣城的媒体也是步步为营,通过一篇又一篇的报道把火一直往孙文杰那里引,而孙文杰也如曾毅所料只能是埋头吃闷亏了。 在专案组转向北原之后,白阳市的压力小了不少,一些事后的整顿和惩戒措施也陆续展开。 上午苏治亮来向曾毅汇报东胡村事件的情况,胡黑毛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也接受了公安机关的处罚决定,但有意思的是,被胡黑毛咬出来的那两位村民,竟然在这段时间潜逃了。 曾毅听到苏治亮的汇报,也是哭笑不得,重点对象胡黑毛没跑,这两个被牵扯进来的村民倒是跑了。 “曾主任,现在高新园区的发展越来越好,辖区面积和人口也在不断增加之中,以〖派〗出所现有的这点力量,想要承担整个高新园区的治安,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呐!、,苏治亮说到,这也是他今天过来的另外一个目的。 曾毅微微领首,以前诸葛谋在的时候,因为高新园区基本就是一座空城,所以〖派〗出所的人员配置一直处于缩编状态,现在高新园区的企业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以现有的力量来维持治安,确实有些吃力。 “你拿一个详细的报告出来,我去跟市里的领导沟通一下这个问题!”曾毅就道。 “好的,曾主任,回头我马上就把报告拿出来!” 苏治亮大喜,他可算解决了个大问题,高新园区的〖派〗出所,目前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闲人,平时就是一个顶两个用,特别是前段时间胡黑毛闹事,〖派〗出所除了几名女警外,就是看大门的人也都跟着出动了,可即便如此,连个休息轮换的人都没有,都是硬抗的。 正说着话呢,李伟才敲门走了进来,道:“曾主任,胡市长要来管委会,应该快到了!” 曾毅就站了起来,道:“胡市长难得过来一趟,咱们下去迎迎吧!”苏治亮就有些犹豫,他才刚把胡开文的堂弟胡黑毛给控制了,这个时候去见胡开文,怕是有些不讨好。 曾毅看出了苏治亮的为难,也不强求,道:“治亮同志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苏治亮眉头一松,道:“那我就不打搅曾主任了,我这就回去写报告!”说着,苏治亮告辞离开,到楼下乘车快速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胡开文的车子就到了,下车之后,胡开文笑呵呵道:“你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嘛,怎么还专门等在楼下,别把工华给耽误了!” “迎接胡市长也是工作嘛!”曾毅笑了笑,请胡开文上楼,他知道胡开文过来肯定是有事,否则胡开文是不会过来的,这也是曾毅愿意到楼下迎接胡开文的原因。 胡开文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完全把高新园区交给曾毅去管理,除了支持曾毅的工作,胡开文也对曾毅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如果有紧要的事情一定要跟曾毅商量,他也会亲自过来一趟,而不会是在电话里下达命令。 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也是曾毅的一个做人原则,对于尊重自己的人,曾毅就会给予对方完全的尊重。 上楼进了办公室,胡开文寒暄两句,直接说明来意,道:“今天过来是为了星星湖项目的事情,最近有一个传闻不知道小曾你听说了没有?”曾毅摇摇头,道:“我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胡市长听到了什么。”胡开文就道:“在均胜公司的常俊龙被专案组调查之后,星星湖项目就处于停工状态了。这个项目的投资额非常,自从蔡氏集团撤资之后,就属于是勉强维持了,现在均胜公司又出了这档子事,仅凭剩下的平川建设,根本无力担负投资,所以……” 曾毅明白胡开文没讲明的话,三个投资商跑了两个,这个项目已经是失败了,但是胡开文不好直接说“失败”两个字罢了。 胡开文拿起茶杯喝了。水,接着说道:“我今天听到消息,银行方面可能要行使追索的权力,按照当时的贷款协议相关条款,银行方面有权收走均胜公司和平川建设的一切资产,包括星星湖旁边的那一千亩地” “这个事情确定了吗?”曾毅问到。 胡开文道:“空xué不来风,应该是在筹划当中了吧!”曾毅就知道,这是秦良信要对孙文杰发起最后的总攻了,事情是在高新园区闹起的,最后肯定还要回到这里来,而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结在星星湖项目上,曾毅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我们也应该尽早做一些准备!”胡开文看着曾毅,道:“星星湖项目是我们白阳市的一项重点工程,相关的投入我们也已经做了很多,如果就这样废止的话,将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也无法对市民作出交代!”曾毅就道:“胡市长说得对,我们应该未雨绸缪,星星湖项目和小吴山新区都是我们高新园区的项目,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半途而废!”胡开文听到曾毅这样表态,心里稍稍有些踏实,星星湖项目当初是他一手主导的,如果就这样失败了的话,虽然责任并不在胡开文,但也无异于是给别人一个现成的把柄,以后胡开文再进一步,就容易被人拿这个事情发难。 只是要把这个项目继续撑下去,胡开文并没有好的办法,压力并不是来自于资金方面,而是更多来自于上层,曾毅能想到秦良信是要拿星星湖的项目向孙文杰发难,胡开文自然也能想得到。 现在星星湖的项目是继续做下去,还是就此废止,白阳市的领导层意见也出现了分歧。 这个时候,胡开文只能寄希望于曾毅了,他很清楚,星星湖的项目究竟能不能做下去,决策权很大程度上并不在市里,而要看曾毅的态度,如果曾毅坚决搞,他就一定能搞成,而如果曾毅不愿意搞,就是市里要搞,最后照样难免一个失败的结局。 “这件事我会密切关注的,星星湖的前期投资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相信会有投资商来接手的!”曾毅说到。 胡开文把事情讲明白,也就不再多待,跟曾毅寒暄了两句,就返回市里。 两天之后,银行方面认定星星湖项目失败,鉴于均胜公司和平川建设可能无法偿还贷款,银行方面为了追回资金,于是按照协议,开始对两家公司的资产进行清查接收,并且启动破产拍卖程序,准备拍卖掉这些资产来弥补贷款的损失。 这个结果,是秦良信一手推动的,但未尝不是孙文杰默许的结果。 孙文杰已经受够自己儿子总是这么闯祸,在眼下这个时候,让平川建设破产,对孙翊、对孙文杰来讲,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平川建设拍卖之后,孙翊和银行的帐就一笔勾销了,以前的把柄也就不复存在了,只要这次的白阳事件不牵扯到孙翊,今后谁也不能再拿这件事来说三道四了。 于是,银行方面很顺利接收了两家公司的资产,只是在拍卖的时候,却出了点问题。平川建设在地市的几个项目,银行很顺利就转手卖给了别的公司继续运作,但在平川建设大楼和星星湖资产的拍卖上,却始终没人问津。 现在孙文杰还是南江省的省长呢,除非是得了脑膜炎,否则谁敢去接收平川建设的大楼?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得罪的会是谁!至于星星湖,情况就更复杂了,除了秦良信和孙文杰的较力外,还可能涉及到南江省一号的态度,这趟浑水更深,大家更不敢去碰。 时间过去将近一个月,银行把拍卖价格从四亿降到两亿,依旧是无人问津。 荣城的媒体在这个时候登出一条消息,标题是:“我省著名建筑企业平川建设陷入破产无人问津,星星湖投资项目面临失败!” 这已经是很厉害的羞辱了!南江省体制之内,谁不清楚平川建设的背景,现在平川建设破产了,而且还无人问津,荣城这是什么意思,它肯定不是说平川建设是块臭狗肉,所以众人皆嫌,它还是冲着孙文杰去的。 孙文杰的威信,至此已经被这一篇又一篇的报道,给完全打落在地,跌了个粉碎! 在这篇报道里面,还附赠了一小段评论,意思就是说:星星湖项目的失败,是银行、企业、地方的三输局面,这个教训不但值得企业借鉴,也给一些盲目招商做政绩的地方政府敲了一记警钟。 曾毅看到这篇文章时,不禁摇头苦笑,秦良信这件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冲击孙文杰之余,还不忘报复白阳市,这是双面打击啊,跟白阳市的那点恩怨,秦良信始终都不忘找机会给你恶心一下! 而看到这篇文章后拍桌子骂娘的,除了孙女杰外,还有白阳市委〖书〗记廖天华,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啊,你用白阳事件对付了孙文杰,完了还反抽白阳市一记巴掌! 曾毅把报纸放在办公桌上,捏了捏下巴,心道秦良信现在可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想了想,曾毅拿起电话,对李伟才道:“李主任,你安排一下,把我们小吴山新区的几位基石投资商的代表,都请过来吧,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今天能过来最好!” “好!我马上去联系!、,李伟才看曾毅催得紧,丝毫不敢耽搁,放下电话就去联系那些基石投资商的代表。 第二天,《白阳日报》在头版的位置,刊登了一条爆炸xìng的消息:小吴山基石投资基金出资两亿,购入平川建设全部资产,将继续主导星星湖项目的开发。 这条消息,无异于是对荣城昨天那则报道针锋相对的回应,秦良信高高甩起了巴掌,却打了个空,这个面子栽得不大不小。 “咄!咄!”秦良信的手指,在面前这份《白阳日报》上敲了两下,然后lù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原本是对孙文杰的最后一击,本以为可以圆满收工了,谁知道一个小小的疏忽大意,竟然要以尴尬来收局。 真是后生可畏啊! 秦良信此时也不得不对曾毅刮日相看,清池区跟曾毅斗了那么久,从来都没占到一丝的便宜,真是一点都不委屈,曾毅这小子的思维之敏健、手段之灵活,根本就不是清池区万树春之流能够应付得来的,而且这小子反击之凌厉,就是自己,不也照样都吃了瘪嘛! 从内心讲,秦良信对曾毅的这最后一击,是十分赞赏的,如果这次的白阳事件,就以自己对孙文杰的羞辱来结束,那绝对不是最好的结局,孙文杰被逼到绝境,难免不会也来一次乱中取胜。而曾毅的这一击,却将整个白阳事件,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自己虽然吃了瘪,但可以借着视线的转移,从白阳事情中全身而退了:而孙文杰也有了下去的台阶,不至于太难堪:最重要的,是曾毅这一击,也实现了冰寒柏的意图,让南江的政局,重新回复到表面的平衡状态去了。 一场风起云涌的大风暴,就在面临着不可避免剧烈冲突的最高潮的一刻,却被曾毅这一击给摁灭了,这应该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径局。 一抬手,就风起云涌,一反手,立刻又是风平浪静! 秦良信有理由相信,曾毅这小子在白阳事件爆发的那一刻起,可能就想到了如何收尾,这才是打得出去,收得回来啊!相比之下,孙文杰的那位宝贝公子,简直就不堪入眼了,一个只会煽风点火,却不会扑火灭火的人,最后只能是被自己点起的火给烧为灰烬。 坐在椅子里想了想,秦良信拿起电话,道:“秘书长同志,如果有空的话,请上来一趟!” 放下电话没多久,荣城市委秘书长就敲门走了进来,笑着道:“秦〖书〗记,您有什么指示?”说着话的工夫,秘书长很自然地拿起开水壶,给秦良信的茶杯里续了续水。 秦良信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呵呵道:“来,秘书长同志请坐!” 秘书长有些诧异,早上得知白阳的新闻,他以为秦良信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秦〖书〗记的心情竟然极其好,秘书长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坐下之后还不着痕迹地又确认了一遍,才敢相信秦良信的心情确实非常好。 秦良信坐在椅子里,伸手弹了弹烟灰,然后又吸了一大口,等烟雾吐出来,他才道:“我们荣城市委的干休所,还是很多年前修建的吧?”秘书长急忙点头,道:“有些近三十个年头了,里面现在还住着一些过去老同志的家属,但人数已经不多了,毕竟房子和设备也有些破旧了!”秦良信微微领首,道:“看来得重新修建一座干休所了,你觉得在哪里修建合适?” 秘书长一愣,不知道秦良信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道:“这件事太突然,我没有什么想法,不知道秦书诏怎么看?”秦良信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双手相交搁在桌上,淡淡笑着问道:“你看建在小吴山如何?” 秘书长大惊,拿在手里准备做记录的笔,竟然直接都给掉了,秦〖书〗记是在开玩笑吗,不是一直对白阳市有极大意见吗,怎么会想到把干休所建到小吴山去,这不是向白阳市主动示好吗! “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建议!”秦良信说到。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南江省的政局力量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孙文杰离开南江,可以说只差最后一脚了,这一脚不能由秦良信来踢。 在这个时候,秦良信必须表现出一种大度和一种胸怀,把干休所建在小吴山,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了,既支持了冰寒柏的经济主张,也算是与白阳市这么多年恩怨的一个了结。 第435章 咎由自取 省里的局面接下来会怎么发展,现在已经不是曾毅所要关心的问题了,此刻他正站在星星湖的工地上,看着眼前已经稍具规模的场面。e^看 “曾毅,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顾宪坤就站在曾毅的旁边,他此刻无疑是非常开心的,当初他是最中意开发星星湖的人,前期工作也做了很多,却在最后关头被常俊龙和孙翊捷足先登,虽说曾毅事后补偿给顾宪坤一个龙山机场的项目,但顾宪坤心里肯定还有憋着气的。 如今,星星湖项目经过一年的bō折反复,最后主导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顾宪坤觉得这事太值得令人高兴了。 曾毅看着现场的情况,道:“积攒人气是第一位的,我觉得应该先把星星湖公园建好,然后免费开放!” 顾宪坤微微颔首,他的想法跟曾毅一样,星星湖经过这一年的开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经过打扮化妆的野丫头了,现在不仅水面通道打开,而且景sè经过修饰,已经变成了一个满眼美景的湿地公园,如果免费开放的话,肯定会吸引荣城、白阳两地的市民周末过来观光游玩。 只要有人过来,就会带动这一片的发展,慢慢积攒起人气来,别的不说,相信公园开放的时候,在这里经营餐饮、旅游纪念品、婚纱摄影就会成为一个产业。 只是可怜了那位孙大少,投了那么多的钱,好容易把这里做出样了,却白白便宜了小吴山基石投资基金!光是在这里砸进去的钱,就已经是好几个两亿了,更别提平川建设的那栋大楼了,如果把那栋楼改造为写字楼出租,每年的租金就不是小数字了。而且里面的设施都是很完善健全的,几乎不用怎么大动,也不用追加投资就能正常使用。 顾宪坤有理由相信,曾毅过去一直不压制星星湖的发展,可能早就做好了接收这里的准备,孙翊和常俊龙跟曾毅斗,这回真是输得底掉了,连kù都没能保住。 “那一千亩地,你准备拿来做什么?”顾宪坤又问到。 “当然是盖房!”曾毅笑了笑。道:“平川建设虽然只是个皮包公司,但相应的建筑资质却是一应俱全,现在小吴山基石资金收购了平川建设,如果不做建筑的话,岂不是làng费了?” 顾宪坤淡淡一笑,说的也是,平川建设虽然是皮包公司,空架一个,但小吴山的七个基石投资商里面,却有五个都涉足建筑和地产。大家只要随便一凑,平川建设立刻就不再是什么空架了,而是货真价实的建筑商。 不过,顾宪坤又道:“基金的钱目前全都用来收购平川建设了,对于这么大一片地,怕是没有能力搞大的开发了。而且现在星星湖人气还没起来,开发的周期可能会很长,你撑得住吗?” 顾宪坤知道曾毅设立这个基金的初衷,是为了解决小吴山辖区内失地农民的养老问题,如果基金长时间只投入而没有产出,无法给辖区老人支付养老金的话,那设立这个基金的初衷也就失去意义了。 “不一定要搞商业地产开发啊!”曾毅笑呵呵看着顾宪坤,道:“我打算让平川建设在这里修建拆迁安置房,你觉得如何啊?” 顾宪坤的眼神一亮,这一招太妙了。如果给当地政fǔ修建安置房的话,就完全没有任何投资风险了,不用担心养老基金亏蚀的后果,因为房盖好之后,会由当地政fǔ全部进行回购。现在曾毅是高新园区的当家人。小吴山基金又是政fǔ主导的投资基金,具体的cào作方式就还可以再协商,或许都不用等盖好之后回购。初期的建设资金都可能由当地政fǔ先进行预付,如此一来。小吴山基金不用再投入一分钱,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最妙的。在这里建设安置房还解决了星星湖没有人气的问题,将来不管是高新园区继续发展,还是小吴山进入第三期开发,肯定都会涉及到拆迁,需要搬迁的人数可能有一两万,这么多的人如果都搬到星星湖,那就是中等规模的小镇了,人气立刻就起来了。 如此一来,就盘活了整个星星湖的地产开发,有人气,又有如画般的风景,这样的好地方,谁不愿意搬来住啊! 只是顾宪坤心里稍稍有点ròu痛,平川建设当时划走的这一千亩地,可是星星湖周边最有利的地段了,现在拿来建设安置房,是不是有点…… 所以,他问了一句:“就在一千亩地上建吗?” 曾毅点头,道:“拆迁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善居民的居住环境,如果还不如以前,那我看也就没有必要搞什么拆迁了。就在这里建,而且还要建得漂亮,建得结实!只有这样,居民愿意搬迁,我们的规划将来在执行的时候,难度也会减少很多。” 顾宪坤心中感慨,自己的气度比起曾毅来,确实要差了一些,在这里建安置房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何必还纠结于一块地段呢,只要有了人气,星星湖的周边就全是金。 其实只要能在拆迁之前,先给居民造好安置房,搬迁的难度就不会很大,但曾毅宁愿再让一步,在风景优美的地皮上给村民盖房,切实实现改善居民居住环境的搬迁初衷,这真的是很大气魄。如果所有的地方都这么做,相信就不会发生拆迁纠纷了。 可惜与民争利的多,有大智慧的却少。曾毅在星星湖建设安置房,看上去是一件事,其实却是做成了三件事,第一盘活了星星湖项目,第二给小吴山后面的规划扫清了障碍,第三jī活了养老基金,将来这三件事成功的时候,带给白阳市的利益和意义,都将远远大于这一千亩地了。 这三件事对其他人来讲,解决哪一件都不容易,而对曾毅来讲,只不过是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游戏。 很显然。建设安置房的资金,只能来自于土地出让金。曾毅只不过是把小吴山那边的土地出让金,拿来星星湖这边盖了房而已,说到底,这笔钱还是基石投资商拿出来的呢,然后经过高新园区的运作,投入了安置房的建设,等盖完房,这笔钱又变成了平川建设的收益。然后又变成了基石投资的回报,最后经过分红,一部分又回到了基石投资商手里,而另外一部分,成了村民的养老基金。 钱在左手和右手之间倒腾了一圈,却办成了很多事情,这让自认为是jīng通资本运作的顾宪坤,也有些自叹不如。 曾毅并没有研究过什么资金运作,但在小时候学习中医的时候,他学过格物。就是将世间万事万物都纳入yīn阳五行体系之中,这是一个接触事物、认识事物、使用事物,从而了解事物运行规律、最后纳入知识体系的追本溯源的过程。 中医上的格物,就像是神农去尝百草,曾毅在南云医学院开学仪式讲那段话的意思,也就在于此了。 儒家里也有“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说法。这里的格,就是格物,位于首要的位置,可见其重要xìng。只是在如今这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里,我们人类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所以大家都要去修齐治平了,甚至是只要治平,而忽视了前面“格物致知”的意义。 古人在格物时,将钱财货币都归纳为“水”:水有形,而无常形。为流动之意。简简单单的一个水字,就道明了钱财货币的实质。 我们现在的财富,都是以货币来计量的,货币和水一样,是为流动而生的。它看起来有形有质,但你用手去抓,却是抓不住的。这就是货币的特质。它有形,是因为它里面凝结了一种公认的信用。让人感觉它是存在的;抓不住,是因为信用本身就是虚幻的。信用是用来jiāo换价值的,但本身不是价值。当货币制定者的信用体系崩溃时,当货币高度集中而不再流动时,货币所代表的财富也就消失了。 水要体现出价值,就要去流动,水流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推动力的事物,无孔不入,尤其是当它形成一种方向xìng的流动趋势时,这股洪流甚至会裹挟着所有的人跟着它一起往前走。 其实只要明白了钱财货币的本质和脾气,你就能够驾驭它,这就是资本运作了。 我们现在仍然能看到古人这种格物体系所留下来的痕迹:明空和尚所在的灵觉寺mén口,有很多的算命打卦的人,有人会去chōu签,chōu到的签词总是隐晦难明,需要专mén解签的人来解释。解签的暗码其实并不是复杂,凡是签词上有提到水的地方,就是指财富了,解签人也必定开口云:施主财运如何如何…… 在星星湖工地上转了一圈,和顾宪坤商议了一些cào作的大方向问题,最后曾毅道:“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约了昭阳集团的齐总。” 顾宪坤就笑着道:“好啊,我就去做个陪客好了!” 昭阳集团就是在高新园区东胡村建立物流仓储中心的那家企业,有一定的军方背景,实力不容小觑,顾宪坤当然愿意去结jiāo一下昭阳集团的老总。 曾毅道:“昭阳集团的主业是物流配送和仓储服务,我听说他们目前有意往上游产业发展,正好齐总这几天来高新园区视察仓储基地的运作情况,我打算去跟他谈一谈,由园区的高新集团和他们合作,在星星湖这里建一座仓储式购物中心,你看行不行?” 顾宪坤又吃了一惊,曾毅在星星湖上,真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正如自己当初所料,白阳市在星星湖的项目投入了这么多资金,这些钱都是老百姓的钱,以曾毅的xìng格,就算是跟孙翊有生死大仇,也绝不会看着星星湖项目就这么失败的,如果真能在这里建一座仓储购物中心,那就太好了。 所谓“晓之以情,不如yòu之以利”,对于老百姓来说,最乐于见到的就是买到便宜实惠的东西。很多地方也搞新区,为了提高新区的人气,于是组织机关干部、老同志、小学生去搞什么万人长跑、拔河比赛,人气热一天两天。也就散了,但如果星星湖有仓储购物中心的话,怕是两个城市的市民都得赶几十里路来购物了,仓储购物的最大优势就是价格。 顾宪坤就道:“这是好事啊,等会和齐总吃饭,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不过,要建仓储购物中心的话,星星湖的jiāo通条件还得再加强完善。” 曾毅笑了笑,道:“jiāo通方面我会再想办法的。目前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得看齐总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齐总同意尝试,也需要有这方面的人去做这件事行啊!你在商界认识的人多,帮我留意一下!” 顾宪坤点点头,道:“好,这件事就jiāo给我去做。” 曾毅这么做,也是要一碗水端平,高新集团是高新园区下属的企业,自从高新园区成立以来,高新集团除了做过一个失败的地产项目外。就再没有任何动作了,高新园区不能总是养着这么一帮闲人,也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吃饭的时候,曾毅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昭阳集团的老总表示有兴趣来做这个事,但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 吃过饭。曾毅把顾宪坤和齐总送走,就返回了管委会。 刚下车,李伟从楼里走了出来,道:“曾主任,你回来了,上午管委会来了个客人,非要见你。” “是什么客人?”曾毅问到,“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李伟脸上稍有愧疚,道:“是省中医yào学会的常务理事华彩唐华老先生,我说了要通知曾主任。可华老先生非要自己等,我也没有办法!” 曾毅就知道李伟这是故意晾着华彩唐了,不过他心里很纳闷,华彩唐怎么会来高新园区找自己呢!自从闹了华彩唐儿的那个黑诊所之后,华彩唐就视自己为仇人。在中医yào学会开会的时候碰见面,也都不打招呼的。 “我把华老先生安排在小会议室了,曾主任。你看要不要见华老先生一面?”李伟看曾毅的眉头皱了一下,就立刻问到。如果曾毅说不见,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去把华彩唐赶走。 曾毅想了一下。还是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李伟就跟在曾毅身后上楼,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华彩唐今天上mén,多半是有事相求,也亏他能拉下这张老脸来。 曾毅上楼把公事包放进办公室,稍微洗了把脸,整顿一下jīng神,就往小会议室去了,推开mén,就看到华彩唐正坐在一张沙发里,正在闭眼微寐。 “华老!”曾毅就道了一声,走了过去,道:“不好意思,我这里事情琐碎繁杂,让你久等了!” 华彩唐就急忙站了起来,道:“哪里哪里,你的工作比较重要,我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曾毅就知道华彩唐肯定是有事相求,否则以华彩唐平时的做派,怎么可能说出如此低姿态的话,曾毅抬起手,道:“华老请坐,咱们坐下说话!不知道华老今天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华彩唐坐下之后,叹了一声气,语气里全是忧愁,也有几丝羞愧,道:“这事说来话长,我真是没有脸朝你开这个口啊!” “华老有什么事情,请但说无妨!”曾毅说到。 华彩唐坐在那里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事情是这样的,还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他这次闯了个大祸……” 华彩唐遮遮掩掩地讲了半天,一会东,一会西,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曾毅听了好半天,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 上次曾毅闹过华彩唐儿华信义的那个黑诊所之后,华信义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在方南国离开南江之后,这小一看风头过去了,就重cào旧业,又把黑诊所办了起来,而且还是以前的那老一套。 结果就出了事,前段时间中办老干局下来一个检查组,来南江省视察中办老干部疗养基地的建设情况。老干局的一位干事有腰痛的老máo病,来到南江之后突然又发作了,打听到华彩唐名气大,就找到市中医院去了。 和曾毅上次一样,他去了之后也没有挂到华彩唐的号,最快需要等一周,于是就mō到后面华信义的小诊所去了。 华信义看了一下t片,什么也没说,上手就按。那干事的腰痛因为是老máo病,自己心里也有数,于是多问了两句,结果发现华信义根本就是在敷衍应付,当时就对华信义进行质问。华信义牛气惯了,以为又来一个砸场的,当时就大打出手,那位干事被打得鼻青脸肿,很是吃了一些亏。 这还了得,中办那是什么地方,里面随便的一个小干事,那都是有机会见到大首长的,到时候嘴那么稍微一歪,南江省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中办老干局直接就把状告到了南江省委,要求必须严惩,南江省委自然是高度重视,于是,华信义就迅速控制了起来,小诊所被查封,等待他的下场是什么,几乎是不言而明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的白阳事件闹得更大,这件事绝对也是轰动南江的一件大事。 曾毅听完华彩唐的讲述,眉头稍微一皱,这华信义根本就是咎由自取,猖狂惯了,总有碰上硬茬的时候。曾毅就道:“华老,这件事怕是我很难帮上忙啊。” 第436章 收场 “曾主任,无论如何,你给想想办法吧!”华彩唐看着曾毅,神态极为恳切,只差直接恳求了,他道:“我知道,信义以前是冒犯过你,但请你看在我的这张老脸上,就搭救他这一把吧!这份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曾毅淡淡地道:“华老,我跟中办老干局的人,也只是有业务上的联系而已,之间并没有什么厚实的交情,怕是无能为力啊!” 老话讲得好: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曾毅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不会因为某人一次犯错就必须将他一棍子打死,就是以前的那个白家树,曾毅最后也原谅了他,因为白家树是个知道改正的人,并且还拿出真银白银,在南云县踏踏实实做茶叶去了,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了。 如果原谅一个人,可以让很多人受益,曾毅就不介意大度一回;但如果挽救一个人,却会导致更多的人去承受痛苦,曾毅就绝对不会去当这个“滥好人”的,今天就是方南国开口,曾毅也不会答应的。 曾毅就算有能力帮忙,也不愿意帮华彩唐这个忙,他已经看透华信义了,这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有医术却无医德,已经不配做一名医生了。上次自己放过了华信义,华信义照样不感激你,就连华彩唐,也还因此恨上了自己,这样的滥好人,曾毅只做一次。 对付华信义这种人,还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狠狠吃了这个教训,对于那些为非作歹的医生来讲,也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曾主任。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这么大一把岁数了!”华彩唐说到这里,声音几欲哽咽,道:“不管成与不成,都请你去说个情吧!” 华彩唐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作为省保健局的老资格专家,华彩唐在南江省也算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了。这也是华信义敢于如此猖狂的一大依仗,可这次得罪的是中办的人,南江省谁敢替他出面呢。 以前华彩唐服务过的那些老领导,还有他结识的在位实权领导,这次全都表示无能为力。甚至有些干脆直接躲着不见华彩唐,华彩唐求了一圈,最后也没能找到一个能在中办那里说得上话的人。 不得已之下,他才想起了曾毅,中办疗养基地的内幕,华彩唐也听人讲了一些,他知道曾毅在中办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就算影响不了中办。也能影响了中央的老同志。 曾毅实在不想跟华彩唐纠缠下去,当初南云医学院筹建的时候,曾毅为了中医学院骨伤系的学生,还曾去亲自登门,恳请华彩唐来主持这个骨伤系,可曾毅高估了华彩唐的度量和格局,华彩唐以“华氏骨科手法不传外人”为由拒绝了曾毅。 南云医学院的事,最后还是曾毅去联系了京城最牛的骨伤大家。就是以前在荣城举办中医论坛时曾经亲自赴会的陈说峰,陈说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派自己的亲传弟子前来南江执教,称要把中医的这门绝活好好地传扬下去。 陈说峰的京派陈氏骨伤手法,比起华彩唐的华氏正骨,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虽说陈说峰也有那么几招不传之秘的独家手法。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又有哪个名医,是没有几手压阵绝活的?就是搞西医的黄天野,他在脑外手术领域的那些绝活,就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走。但对于兴办医学、培养后继人才这种事。陈说峰作为一代大家,却是鼎力支持的。 对比之下,华彩唐父子的眼里只有自家的私利,本身毫无医德,又无大医风范,对于这样的人,曾毅确实找不出帮他的任何理由。 “华老,请恕我力不能及,这件事我真的是帮不上什么忙!”曾毅再次拒绝了华彩唐。 华彩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灰败,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凝滞了很久,他还是道:“曾主任,我知道信义这次是闯了大祸,我也不求他能够平安无事,只求能够得到公正的处理,对于这样一个请求,曾主任也不肯帮忙吗。” 曾毅沉默了几秒钟,道:“如果那些在小诊所接受过治疗的患者中,能有三个人站出来的话,我愿意和他们一起去说这个情!” 华彩唐的身躯就颤抖了一下,曾毅的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自己儿子的那个诊所,整天都是患者排着队进去接受治疗,一天没有一百个患者,也有九十九个了,算下来治疗的患者也上万了,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三个,真的不难。 可就是这么一件很简单的事,对于华信义来讲,却比登天还难。他那是流水线作业,跟患者本身就没任何交流,甚至都不问患者的性命年龄,也不告诉患者到底是什么毛病,再加上外面排队的那些恶心事,患者就算被你治好了,也绝不会感念你的妙手回春。 曾毅的这个要求,让华彩唐一时之间羞愧不已,回首这么多年的从医生涯,自己竟然混得还不如那些小卫生所里的大夫,人家可能都还有几面患者送的感谢锦旗呢。 正在此时,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李伟才打来的。 李伟才对于揣摩曾毅心思,可谓是事无巨细,他知道华彩唐今天是来求曾毅出手帮忙的,李伟才坐在办公室里估算着时间,想着这会工夫华彩唐也该把话讲完了,就轮到小曾主任来做抉择了。如果小曾主任答应帮忙的话,应该早就答应了,如果不想帮忙的话,正好趁着这个电话脱身。 果然,曾毅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就道:“好,我知道了!” 等放下电话。曾毅道:“对不起,华老,管委会有个紧急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就不陪你了!” 华彩唐这时候还是有些不死心,能够帮自己儿子的,只有曾毅了,他一下站了起来,准备拦住曾毅。道:“曾主任,信义以前冒犯你的地方,我现在代他向你赔罪了,请你看着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一定帮他这一次啊!” 就在这个时候。李伟才敲门走了进来,道:“曾主任,同志们都已经到齐了,就等着你过去主持会议呢。”说完,李伟才朝华彩唐笑了笑,道:“华老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把华老招待好!” 曾毅心道李伟才真是个人精啊,他便借机说道:“华老。那我就先失陪了!” 华彩唐虽然不死心,但当着李伟才的面,他那恳求的话就不好再讲出来了,不管怎么讲,他在南江也是一号人物,这种低姿态不能落在了外人眼里,只得就那么看着曾毅离去。 李伟才此时热情招呼道:“华老,我再帮你沏杯茶吧。是上好的将军茶!” 几天之后,华信义的案子就有了结论,除了违规行医、故意伤害之外,还有逃税偷税的行为,几项罪名全都证据确凿,华信义被正式移交法院审理,等待最后宣判。后果也几乎是可想而知的。 华信义不但要被吊销行医资格,关闭诊所,赔偿中办那位干事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而且还要去坐牢,至少要六七年。他这些年干黑诊所赚的钱。怕是都不够补偷税逃税的那个窟窿,这方面的处罚是非常严厉的,轻易不查,但真要查住的话,就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 曾毅对华信义的下场没有任何同情,对于这种有医术而没有医德的人,其对患者造成的伤害,可能还要远远大于庸医。 而且曾毅也没有时间去同情华信义,他此时又去了荣城,不过这次倒不是自己主动过去的,是秦良信邀请的。 按照约好的时间到达秦良信办公室外面,秘书早就等着了,热情地迎出来,然后就在一众荣城官员的惊羡目光中,领着曾毅进了秦良信的办公室。 秦良信的心情最近都很好,他指了指沙发,道:“小曾来了啊,坐吧,快坐!去给小曾同志沏杯茶!” 等秘书送来茶,秦良信就放下手里的一份文件,从办公桌后面踱了出来,道:“最近工作怎么样,顺利不顺利?”说着,看到曾毅又站了起来,秦良信就压了压手,道:“坐着说吧,不用拘束嘛!” 等秦良信在当中的沙发坐下,曾毅才在旁边沙发再次坐下,道:“多亏了秦书记的协调和帮助,我们现在和清池区已经妥善解决了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清池区对小吴山的建设也是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这就很好嘛!”秦良信笑了一声,道:“都是要为人民服务,有任何的问题,都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嘛!今后小吴山的建设要是有任何困难,需要荣城方面给予配合协调的,你都可以来找我!” 曾毅就道:“谢谢秦书记的理解和支持。我今天过来,还真有一件事,想请秦书记关注一下。 秦良信“唔”了一声,点着一支香烟,道:“说嘛!” “小吴山和星星湖要想发展,离不开荣城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我们一直都希望荣城的公共交通,能够直达这两个地方,跟荣城公交公司也谈了几次,但没有达成一致。”曾毅就说到。 秦良信点点头,心道曾毅可是难得拍自己一个马屁,说荣城是国际化大都市,当下他道:“说说你的想法!” “我希望荣城能够开通直达这两个地方的公交线路,初期一条就可以,三年之内如果能增加到三条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曾毅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秦良信听了,淡淡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关注的!” 曾毅就再次道:“太谢谢秦书记了!” 秦良信一摆手,道:“对于小吴山的建设,我向来都是支持的嘛!今天把你请过来,就是要谈这件事的,荣城市委的干休所,即将要结束其历史使命了,下面有同志建议市委把新的干休所建在小吴山。” 曾毅一听,就笑了起来,道:“我们非常欢迎荣城市委的老领导、老同志,能够到小吴山去颐养。” “还有一件事,需要小曾你帮个忙!”秦良信盯着曾毅,道:“枕江楼的那块地,当初是小吴山转给荣城的,我们之间是签了协议的,现在总后要对这块地重新评估……” 曾毅立刻就道:“这件事我去协调!请秦书记放心,总后的这次评估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之前的协议。” 秦良信就笑了笑,曾毅这小子还真是不见骨头不松口,很难对付啊。不过这小子的心计,确实是厉害得可怕,在枕江楼的这块地上,自己被拿得死死的,只能跟着这小子的节奏走;再看星星湖,从头到尾,那位孙大公子全都落入了曾毅的算计之中,投资了那么多的钱,最后却白白成全了高新园区。 曾毅此时也是在感慨秦良信的手段,秦良信把荣城市委的干休所建到小吴山,这就相当于是支持冰寒柏的经济主张了,但有意思的是,秦良信只是把自己叫来谈这件事,而不是公开表态支持冰寒柏的经济主张。 如果秦良信公开表态的话,那南江省的经济局面立时就明朗了,但秦良信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要逼着孙文杰去表这个态,一旦孙文杰表态,那孙文杰很可能就真的要离开南江省了。南江省的一二把手完全尿到了一个壶里,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对于上面来讲,这就意味着南江省是铁板一块,刀扎不透,水泼不进了,这个时候,就势必要做出一些调整了。 对于南江省今后怎么走,曾毅已经不关心了,有孙翊的这个把柄在手,再加上秦良信的暗中配合,冰寒柏实际上已经掌控了南江省的大局,现在的问题,是冰寒柏愿不愿意踢孙文杰这一脚。 孙文杰是部委出来的干部,面对冰寒柏和秦良信这样一步步从基层升上来的干部,不管是从魄力来讲,还是从权谋来讲,都有些力不从心。但孙文杰也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他能直接空降担任省长,能量不容小觑。 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结局会是什么,什么时候孙翊的案子有了定论,正式结案了,那就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在这期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白阳卷至此就算是结束了,这是目前写得最长的一卷了,今天写完这章时,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伤感,就这么结束了! 第437章 江湖救急 荣城方面的压力消除之后,高新园区的发展就进入了快车道,市里和省里也开始在方方面面给予支持,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星星湖项目就有了起sè,一些处于观望状态的投资商,又再次回来进行试探xìng地投资,小吴山的几个项目,也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随着平海集团几个大项目开始产生效益,高新园区的财政收入也开始暴增,成为白阳市让人无法不瞩目的一块地方。 这是曾毅在高新园区度过的第二个农历新年了,开完例行的年底会议之后,曾毅和邵海bō夫fù和往年一样返回老家过年,只待了一晚,就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又匆匆忙忙赶回了荣城。 马不停蹄,曾毅换了韦向南的越野车,带了一车的礼品,又再次离开荣城,前往之春省。 去年因为方南国提前有交代,所以曾毅就没有专程去拜访,但今年他打算去给方南国拜年,然后再从之春出发去京城,给翟老拜年,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再去看望一下乔老和徐老,没有机会的话,只能作罢。 方南国今年把老爷子接了过来,全家都在之春省过新年,因为之春的气温比起天寒地冻的京城,要更舒服一些。 到达之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曾毅就没有惊动方南国,和徐力开着车在街上找住的地方,如今是过年,很多店都关了门,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程从云的电话打了过来,道:“曾主任,我是程从云啊,没有打搅到你吧?” “没有,没有!”曾毅笑着说了一声,道:“这么晚了,程主任找我有事?” “我听方〖书〗记说曾主任要过来拜年。估mō着时间,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就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程从云说到。 曾毅心道程从云还真是有心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出发的时间,竟然把到达的时间都掐算准了,曾毅就道:“我刚进城,时间有点晚,所以就没有打扰大家。准备找个地方先住下,明天一早过去拜访方〖书〗记!” 程从云就笑道:“我现在就在之春饭店呢,曾主任过来吧,房间我已经都给你安排好了!” “大过年的,又这么晚了,还要惊动程主任你,真是不好意思!”曾毅客气着。程从云大半夜守着自己的到达。这让曾毅tǐng感动的。 程从云就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你远来是客,我理应招待好。” “那我现在就过去,等见面了咱们好好聊!”曾毅说着,就吩咐徐力朝之春饭店的方向开。 车子到达之春饭店,就看到程从云站在饭店的门口,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正在那里吸着烟,看到曾毅的车子进来。程从云把烟踩灭,就笑着迎了上来。 “程主任,新年好!”曾毅下车朝程从云拱拱手,给程从云拜了个年,然后和程从云握住手,道:“太感谢程主任了,不然我今天可能都要睡在车里了!” 程从云呵呵一笑。道:“夜里风大,咱们进去说话吧。这一路赶过来肯定累坏了吧,先洗把脸,我让饭店准备了点简单的饭菜,吃饱肚子再休息。” 之春饭店也有一大半员工休假过年去了。只留了一些值班的人员,维持饭店的正常运转。现在是大半夜。厨子也早就休息了,不过程从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让厨房提前准备好了材料,请曾毅吃火锅。 “来来来,快坐吧!”程从云招呼曾毅和徐力坐下,笑道:“大过节的,我们能够坐在一起吃饭,也是缘分,就是简单了点!” 曾毅笑着道:“别说,我现在还真是饿了,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吃上火锅,那该多好啊,没想到还真吃上了。” 程从云跟着笑,心道曾毅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顿饭虽然简单了,但曾毅领你这份情,程从云就举起杯子,道:“吃火锅哪能不喝酒,咱们先走一个。我祝大家新春快乐,在新的一年的,都能心想事成,万事顺心。” “我也祝大家平安健康!”曾毅举起杯子,三句话不离本行。 徐力是个不多说话的人,只是举起杯子一碰,就仰着脖子喝干了。 喝完这杯,曾毅又倒了一杯,道:“程主任,感谢你的盛情招待,这是我吃过最热乎的火锅了!” “你就是太客气了!”程从云跟曾毅碰了一个,笑道:“我相信,如果我去南江的话,曾毅老弟你也绝不会亏待了我的!” “那是!”曾毅呵呵一笑,跟程从云把这杯喝下,然后再次提起一杯,对徐力道:“徐力,这趟辛苦你了,大过节的还得跟着我到处跑!” 徐力急忙端起杯子,脸sè稍微有点窘红,道:“你走哪,我跟哪!” 程从云一旁微微颔首,曾毅的这个司机很不一般啊,话虽然简单,但里面却是拳拳之心,难怪曾毅会这么看重他,还要在酒桌上专门敬司机一杯。 等曾毅放下酒杯,程从云就热情招呼道:“来来来,动筷子了!今天这是过节小聚,也是为曾毅老弟你们接风洗尘,没有外人,咱们就敞开了肚皮吃,放开了量喝。” 三人就齐齐动筷子,一路奔bō,曾毅和徐力也确实饿了。 程从云看曾毅和徐力吃得开心,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了,他事先并不知道曾毅要来之春,是今天去给方南国拜年的时候,临走时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准备得不充分,但确实很有诚意的。因为他知道曾毅和自己老板的关系,远比自己想得要深多了,上次曾毅休假来之春,都是住在常委一号楼的,那可是老板的家,不是至亲,怎么可能住得进去。 看曾毅和徐力吃得爽快,程从云也拿出一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气势,三人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消灭了桌子上的菜,就分头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chuáng,是上午九点,洗簌完毕,程从云就等着曾毅吃早餐了,他道:“方〖书〗记那里昨天我去拜访过了,吃过饭我就不陪你们一块过去了。” 曾毅点头,道:“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不能再打扰程主任你了。” 越是过年过节,官员们就越忙,忙着去拜访各种领导,还得忙着招待各种拜访自己的官员,只要是能走到的,大家就必须要走到,日程排得密密麻麻,有时候一天就要拜访十多家,完全是脚后跟打着屁股蛋,一刻停不下来,曾毅对此也理解。 不过曾毅级别低,在南江除了市里的几位领导要拜访外,省里领导他就不用去,去了也见不到人,都是保姆接待。 吃过饭,程从云就离开了,曾毅和徐力准备去常委大院。 之春饭店跟常委大院一墙之隔,但过去的话,需要绕个大圈,徐力把车子开到楼下,等着曾毅上车。 此时之春饭店里面走出个气质不俗的女孩,只是神sè比较慌张罢了,出门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就迅速猫下腰,然后遮着脸朝这边走,脚步很急,样子很像是碰到讨债的债主了,生怕自己被认出来似的。 曾毅拉开车门准备坐上副驾驶位的时候,那女孩刚好走到车边,一幅慌不择路的样子,直接拉开车门就钻进了车后座,几乎和曾毅是同时上车。 “快开车!”女孩急促说到,然后把身子都快藏到车座底下去了。 徐力当然不会去踩油门了,他回身冷冷盯着那女孩,眼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立刻下去,否则我就要“请”你下去了。 “江湖救急啊,帮个忙好不好?”女孩恳求了一声,就微微抬起头,透过车后窗的玻璃向外观察着,嘴里一边道:“快开车啊,真的是很急,十万火急,要死人的!” 曾毅此时通过后视镜,已经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四名五大三粗的壮汉,前后一起进了之春饭店的一号楼,看样子是杀气腾腾,应该是奔这个女孩来的。 之春饭店的一号楼是对外开放的,只要付得起房钱,谁都可以进来住,所以发生眼前的情况很正常,如果这几个壮汉要是以这样的姿态往三号楼那边,怕早被警卫给盯住了。 “开车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 徐力这才用警告的眼神瞪了那女孩一眼,然后转身发动了车子,徐力又不是傻子,车子当然不是往常委大院而去,直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等开出两个街道,徐力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回身又用那种可以杀人的眼神盯着躲在车后座的女孩。 “明白,我自己下去就是了!”那女孩耸着肩膀一撇嘴,道:“其实我觉得坐你这车也tǐng害怕的!”说完,她使劲在两只胳膊上一撮,彷佛真的很害怕的样子,然后却满不在乎地推开车门,迈步走了下去。 “开车吧!”曾毅又道。 “砰!砰!”那女孩下车之后,走出两步,突然有返回身,敲了敲曾毅副驾驶位的车窗,做了一个放下车窗的手势。 曾毅微微皱眉,但还是放下了车窗。 女孩伸过一只手,lù出十分讨喜的笑容,道:“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再借我五百块,江湖救急!” 第438章 盖棺定论 曾毅就正式打量着这个女孩,女孩无疑是很漂亮的,绝对属是祸水那个级别的,脸上既有遮也遮不住的天真,但也透着一丝狡黠,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交汇在一张俏脸之上,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女孩的个头有点高,一米七五左右,站近了,多多少少还带着一丝压迫感。 曾毅的眼睛就看向了女孩手里挎着的一只皮包,那只皮包可是奢侈品,价值不菲,至少十个五百块都买不起的。 发现曾毅在盯着自己的挎包,女孩脸sè稍微一窘,然后很大方地把皮包褪了下来,道:“这是我用来吃饭的家伙,就是丢了我,也不能丢了它,不过里面现在是空的。”说着,女孩打开挎包,里面除了一些小物件和二十块多钱的现金外,还有一只钱夹子,不过打开了,里面就是十几张卡,一分钱的现金都没有。 “这些卡全部加在一起,也刷不出一分钱来!”女孩颇为无奈地一撇嘴,然后叹着气摇头,道:“没想到姑娘我也有混到这么惨的一天,看来这之春实在不适合我待,我要换个地方了,借点盘缠跑路!” 看曾毅坐在车里没动,也没有说话,女孩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我说,不用这样铁石心肠吧,好歹给句话啊!” 曾毅就朝徐力侧了一下脸,徐力yù言又止,但还是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张整的,递给了曾毅。 女孩顿时笑颜如花,在车身上拍了一下,道:“看来你这人心肠还不赖嘛!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留个姓名地址吧!” 曾毅把钱递出窗外,道:“不用了,江湖救急而已!” “说好是借的嘛!”女孩接钱的手就有点迟疑,道:“有借有还才是我的风格!” 曾毅一听,就顺势把手往回抽,你不要,我可就收回去了。 女孩的手此时一个加速就把钱给收到了手里,然后一幅“你这么有诚意借,我要是不收多不好”的样子,道:“算了,这次我就破个例吧!等我发达了,就替你把这钱捐出去,帮你做个善事好了!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先顾好你自己吧!”曾毅淡淡说了一声,就把手收了回去,示意徐力开车。 女孩就朝曾毅摆了摆手,然后做出个OK的手势,乐呵呵道:“雷锋叔,谢了!” 曾毅一挥手,就让徐力开车走人,通过后视镜他看到那女孩把钱收好,然后消失在了路边的行人中。 徐力实在忍不住,道:“老板那是个混江湖的骗子!” 曾毅淡淡笑着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以前曾毅也是游历过江湖的,见识过形形sèsè的人,他早就发现那女孩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说白了,那女孩很可能是做“骗”的生意。不过,曾毅也有一些看不透的地方,有些内在的东西,是最高明的骗子也伪装不出来的偏偏这个女孩就位于半真半假之间,让曾毅捉mō不透。 徐力也就不再讲话了,只有五百块,也不能说是上当受骗,只是他不明白曾毅为什么已经识破了对方,还要借出这五百块钱。 车子很快到了常委大院门口曾毅在门口做了登记,警卫联系了里面,得到确认的答复后,就放行让曾毅进去了。 到了一号楼,方晨盈就站在门口等着了,道:“曾毅哥,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曾毅笑呵呵走上去,顺手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道:“送给你的!” 方晨盈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道:“还有我的压岁钱啊?那我可就收着了,我是来者不拒,尤其是不拒红包,最好是多多益善!” “怎么说话呢!”冯玉琴此时从里面走了出来,板着脸训斥道:“就你刚才说的话,如果被你爸听到,肯定又要给你上上课了!” 方晨盈就吐了吐舌头,但还是把红包给装进自己兜里去了,显然是不怕方南国的思想教育。 “冯姨,过年好!”曾毅朝冯玉琴拱手做了个揖,道:“给冯姨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冯玉琴就笑得很开心,道:“好了好了,先进屋吧,老方和老爷子都等着呢!” 进了屋子,就看到方南国和方老爷子各自坐在一张沙发里,两人都戴着一幅老花镜,手里捧着今天的报纸正在研究。 曾毅就淡淡笑了笑,看来方南国早饭后看报纸的习惯,应该是从方老爷子那里学到的,竟然连看报纸时的神态,都有八成相似。 冯玉琴就道:“老方,小曾来了!” 方南国和方老爷子几乎是以同样的姿势把报纸放下,然后同时在脸上lù出笑意,道:“小曾来了,好好好,快坐吧!” “我给老爷子和方书记拜年来了!”曾毅又笑着拱手作揖,说了吉祥的拜年话,就坐在了方老爷子身旁的沙发里,道:“方老还适应之春的生活吧?” 方老爷子笑着点头,道:“还好,还好,就是前几天听说京城下雪了,心里有点想得慌,过年就是要下点雪才有味道嘛!” “就是!”方晨盈一旁附和着,不过看了一下方南国的脸sè,又吐了吐舌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曾毅就笑着道:“之春的气候,对您的身体健康更更好一些。” 方老爷子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道:“对了,你的那个小吴山搞得也不错嘛,这半年可是没少听一些老同志提起,说得我都有点动心了呢!” 曾毅就道:“再有半年的时间,初期的工程就能完成了,明年过年的时候,我接方老到南江去过,虽然看不到雪,但可以看到满眼的青翠。” “好好好,冲你的这份心意,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活到那个时候去!”方老爷子呵呵笑着,开了个玩笑。 在屋里聊了一会,就有别的省委领导过来向方南国拜年,大家知道方南国的老爷子今年在之春,就以这个为借口,凡是认为有资格过来的,几乎全都过来了,要给老爷子拜年。 方南国和老爷子于是留在楼下,应付上门拜年的之春省领导,曾毅则和冯玉琴、方晨盈上了楼,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天南海北地神侃,其乐融融。 聊到兴起,冯玉琴突然说道:“小毅,你和晨盈的岁数差不多,身边肯定少不了一些年轻的朋友,有机会的话,就帮晨盈多上点心,她也老大不小了,婚姻的事情不能耽误,尤其是女孩子!” 方晨盈当时就被瓜子给呛住了,咳得脸都红了,道:“妈,你说什么呢!” 曾毅笑了笑,他倒是想起一个现成的人选来,那就是顾宪坤,顾宪坤的母亲是顾明珠,父亲崔士英是大学问家,跟方家绝对是门登户对。顾宪坤从小受崔士英的熏陶,一身儒雅之气,品行良好,为人处事也是低调谦虚,在圈里口碑也是有口皆赞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顾宪坤从商不从政,这可能会有点影响,方南国可能不喜欢和商人联姻。 “我帮晨盈留意吧,就是不知道她都有什么条件和标准?”曾毅笑着,“我周围都是些酒肉朋友,怕是很难入得了晨盈的眼。” “倒是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只要人品好、xìng格好,生活的环境能跟晨盈差不多,我觉得就可以考虑!”冯玉琴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盯着曾毅。 曾毅这时候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冯玉琴可能是在借着说方晨盈的事,在点自己呢,曾毅就道:“这事主要还得看晨盈自己的意思,反正我留意就是了!” 曾毅是个单飘,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也不会有人催着他赶紧结婚,冯玉琴能够始终惦记着这件事,这是一种长辈对于晚辈的关心,曾毅心里很感jī,至少冯玉琴的心里是有自己这个晚辈的。 方晨盈此时道:“我的意思呢,单身万岁,我可还没过够呢!” 冯玉琴就狠狠剜了方晨盈一眼,这丫头太不懂事了,自己好不容易点了曾毅一下,让你一个“单身万岁”就给破坏了。 在方家待了一天,吃过晚饭后,方晨盈陪着老爷子出去散步,方南国把曾毅叫到了书房。 “这次过节,有得忙了吧?”方南国坐在椅子里,信口问到。 曾毅点点头,道:“计划是明天前往京城,去给几位老首长拜年,完了返回白阳,再给到几位市领导家里走一趟。” 方南国微微颔首,以前曾毅可是不怎么喜欢到老领导家里去的,别人是不得其门而入,而曾毅却是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观念,现在曾毅能够稍稍改变,让方南国觉得很高兴,他就趁着曾毅提起市领导,问道:“白阳市的案子,该有最终定论了吧?” 曾毅就道:“一些涉案的人员,陆续都移交给了司法机关,相信快有最后的定论了!” 方南国点上烟,在椅背里靠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个案子拖了也有半年,冰寒柏的局面部署估计快完成了,是该最后盖棺定论了。孙文杰在南江干完这一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南江省已经丧失了孙文杰升迁的根基,他可能需要挪动一下了。 “曾毅,你要有思想准备,等过了这个节,你可能要去中央党校报到了!”方南国突然说道。 第439章 安排 曾毅听到这个消息,稍稍有些意外,不过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道:“我听方书记的!” 方南国微微笑了笑,他对曾毅的这个表态很满意,曾毅是个喜欢做事的人,现在高新园区建设得热火朝天,你却让他走,他能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接受这个安排,这已经非常难得了,要知道翟老以前邀请曾毅去京城,都被曾毅给拒绝了呢。方南国说道:“你这个人年轻,脑子活,思想开放,做事也有办法,这都是你的优势,但你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嘛,去党校加强一下理论方面的学习,我觉得对你还是有好处的!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难得,你要好自为之!” 曾毅点点头,他知道这估计已经是定下来的事了,方南国既然这样要安排,自然有其中的道理,他道:“方书记放心,我一定会珍惜这次的学习机会。” “你有个态度,我很高兴!”方南国露出笑容,暗暗点化道:“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是!”曾毅也笑了笑,以前自己确实是一脑子心思只会做事,但方南国说的是对的,以后的路长着呢,需要做的事情也多着呢,暂时放下高新园区的事情去参加党校学习,并不会耽误高新园区的发展,相反,这会让自己以后走的路更长,自己也可以办更多更大的事情。 “明天到了京城,见到老首长,别忘了代我转达问候!”方南国说完正事,就岔开了话题,跟曾毅闲聊了两句。 安排曾毅去中央党校学习。这是方南国的决定,他这样做,是完全为了曾毅以后的前途考虑。 在方南国的规划中,曾毅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他是希望曾毅能够走上更高的位置,但越往高层讲,就需要越讲政治,这对曾毅来说。是目前最大的一块短板,让曾毅去党校参加学习,绝对是没有坏处的。 而且按照“党管干部”的原则,官员要前进至实权的重要位置,到党校镀金是一条必经之路。这可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是明规则。不经过党校正儿八经的培训,又怎么能体现出“党培养干部”、“党管干部”的基本原则呢。 对曾毅来说,去党校参加学习,是日后仕途中必然的经历,所以晚去不如早去的好! 这次曾毅在南江搅得天翻地覆,孙文杰可能还要因此黯然退场,不可能不记恨曾毅的。冰寒柏和秦良信虽然获益,但对于曾毅这样的干部,他们使用起来肯定也会有顾虑的,一旦南江局势平稳,他们势必要对曾毅进行冷处理,这不是打压,而是要磨一磨曾毅的性子,以便更好地使用。 但这不是方南国想看到的。他觉得曾毅身上最为珍贵的,就是这份赤子之心了,他也不想看到曾毅的仕途陷入蹉跎期。曾毅年轻,不怕蹉跎,但如果明升暗降,给曾毅安排一个虚闲的职位,方南国认为这是极大的浪费。曾毅就是个做事的官员。只有去做事,才能体现出曾毅的价值。 所以,方南国给曾毅安排了这次学习的机会,让曾毅主动离开白阳,这对高新园区的发展。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曾毅待在白阳的话,就会有人时刻关注着他,会有动一动高新园区的冲动,而曾毅离开的话,对方失去了关注点,高新园区反而可以按照曾毅的构思进行发展下去。 方南国又详细问了曾毅那个基石资金的操作情况,才结束了今天的谈话,他对小吴山的这个投资基金很有兴趣,曾毅当初只是从土地出让金里拿出了很小的一部分,但这点小钱却办成了很大的事情。 这对方南国来说很有启发,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方南国也可以在之春省进行试点,不光是失地村民,还可以推广到其它方面。 离开之春省的常委大院,曾毅不做任何耽搁,又飞驰赶往京城。 翟家的大门上,贴着喜气的春联,门上挂着红红的灯笼,今年的这个春节对于翟家的意义非同一般,首先是添了一口人,那就是笑笑;其次,很快又要添丁了,算算时间,笑笑的预产期也就在这个月了。 翟老的心情非常好,身上穿了一件喜气的红色唐装,也不坐在自己的躺椅里了,而是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等着曾毅诊脉的结果。 曾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帮笑笑搭了个脉,三分钟后,才收了脉。 “怎么样?”翟老就迫不及待问到。 曾毅笑道:“情况非常好!这段时间,每天还是要坚持散会步,要长点气力才行,等快到日子的时候,喝一些肉汤补补,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翟老就对旁边的人道:“记下,记下!” 张杰雄站在一旁,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曾毅说的这些,其实跟医疗组的专家的诊断是一模一样的,但翟老更愿意相信曾毅说的。这没办法,谁叫当初这些医疗组的专家对翟浩辉的病束手无策呢! “谢谢曾毅了,又辛苦你了!”笑笑对曾毅道了声谢,然后转身对翟老道:“爷爷,那我先上楼去了。” “去吧,去吧!”翟老摆摆手,还不忘吩咐旁边的人,“跟上点,看着点!” 看着笑笑上了楼,翟老呵呵一笑,坐在了自己的老躺椅里,他现在就盼着自己的重孙赶紧降生,这段时间,他连玩鸟下棋的心思都不大了,已经让人张罗着给小孩置办摇篮、推车、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了。 这就是隔代亲,翟老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要求都非常严格,稍有不对,就严加训斥,但对于还没有出生的重孙,确实格外亲。这也与翟家第三代人丁不旺有很大的关系,翟老自称是泥腿子出身,所以骨子里还是有希望家姓延续的思想。 拿着茶杯大大灌下一口茶,翟老对曾毅道:“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这次来,我都不怎么愿意放你走,要是你能待到我的重孙儿降生,那就最好不过了!” 曾毅笑了笑。道:“可能我还真赶得上!” 翟老虎目一睁,看着曾毅道:“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到中央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可能就在最近了!”曾毅说到。 “好!”翟老一掌拍在躺椅的扶手上,哈哈笑道:“南江省的这群王八蛋,总算是做了一回合我心意的事情!等你来了。哪儿也别去,就住在家里!” 曾毅有些窘迫,道:“翟老,我是当学生的,还是住在学校统一安排的宿舍为好!” 翟老又是眼睛一瞪,按照他的脾气,肯定要说出“老子让住的,我看哪个小崽子有意见”。但瞪了半天眼睛,他还是道:“也罢,就按照你的意思办!”翟老也知道曾毅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搞那些特殊,所以他也就不强求了,反正他只要曾毅留在京城就行了,至于其它的,真的不用太较真。 “谢谢老爷子你的理解!”曾毅笑着说到。 曾毅能够来京城。翟老更加高兴了,再次大口喝了口茶,就让张杰雄帮自己续水,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对门常家的那个小崽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很不妙!”曾毅就简单说了一句。事情牵扯到自己,他不愿意多说。 翟老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小子会如此无法无天,早知如此,当初老常去世的那会。我就该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这样也不至于他会犯下更大的错。我一辈子不讲情面,独独饶了这一回,却办了错事,希望他这次能够真正吸取教训吧!” 常俊龙的事,几乎是证据确凿,当初挑动胡三家报复曾毅的,就是常俊龙,包括曾毅在江滨公园的消息,也是常俊龙告诉胡三家的,但事后帮着一起藏匿胡三家的,孙翊就也有份。孙翊的老子是孙文杰,南江省的专案组查到孙翊这里,就没法继续查了,但常俊龙在南江省没有什么势力,针对他的部分,专案组却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常家现在也是通过一些渠道在施加压力,常家老爷子虽然去世了,但常胜意在军方还是有一些联系的,而且本身也是位副部长,虽然科技部的影响力实在不大,但还是有点分量的。 只是,这次常俊龙怕是难逃一劫了,至少也得扒下一层皮来,常家在活动,但曾毅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凶手。而且今天听翟老的意思,也是希望让常俊龙吃点教训,今后常家利用军方来影响专案组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一些。 翟老得知去年袭击曾毅的幕后凶手竟然是常俊龙,他也对自己网开一面的事情有些后悔,他一辈子不讲情面,就这一次,还差点铸成大错,既害了曾毅,又害了常俊龙。错一次就够了,翟老不想再错一次。 曾毅在京城待了一天半,就又匆匆返回了南江,再待下去就要过了假期,也失去了拜年的意义,他还得在假期结束前,挨个走访白阳市的领导呢。而且这几天京城简直是官多为患,都是来京城拜访混眼熟的,曾毅也不想多占用大家时间,有几个见不到的,直接上门把礼物放下,曾毅就快速走人了。 回到白阳之后,曾毅打算先去拜访廖天华,去之前,曾毅给李伟才打了个电话,道:“李主任,一会我要去市委廖书记家里拜访,送上过节的问候,你同我一起去吧!” 李伟才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他不知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大年初一那天,李伟才就去过廖天华家里了。当然,以他的级别,肯定是见不着廖天华本人的,廖天华家里的保姆接待了李伟才,问了李伟才的姓名之后,就把李伟才打发走了,没办法,等着这位保姆接见的人,都在外面排着队呢。 “好的,曾主任!”李伟才在电话那边点着头,他可不介意去拜两次年。能够跟着小曾主任过去,那肯定是能见到廖书记本人的,这可是个露面的好机会。 “那就在市委大院的门口汇合吧!”曾毅说了一下地点,就挂了电话。 这几天曾毅也慢慢琢磨过来方南国安排自己去党校学习的目的了,很可能在学习结束之后,自己要换个地方了,所以走之前,曾毅要对高新园区接下来的工作有所安排。 李伟才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但胜在可以出色完成曾毅交代的一切任务,而且态度坚定,不会出现反反复.曾毅上次被派去参加国际学习班,胡开文迫不及待出来抢权,只有李伟才旗帜鲜明表示反对。这点是曾毅非常看重的。眼下阻碍高新园区发展的障碍都已经扫清了,也并不需要李伟才再做别的工作,只要李伟才能够按照规划一步步往下推行,高新园区的前途就不会差,这点毋庸置疑。 胡开文在这点上就不如李伟才,胡开文容易被左右,而且喜欢折腾,这在李伟才身上看不到。李伟才的优点就是强于贯彻执行。当然,李伟才也有小毛病,就是在把每件事情做好之后,特别喜欢邀功请赏。 每次李伟才邀功请赏,曾毅都丝毫不吝于表扬之词,因为他很明白李伟才的难处,李伟才没有任何背景、任何靠山,在官场走起来非常艰难。所以做出了一点成绩,他当然希望上级能够看在眼里,他希望得到上级的认可。 到了市委大院的门口,等了不到两分钟,李伟才就赶了过来,匆匆来到曾毅跟前,李伟才道:“曾主任。我不知道你有这个安排,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 “无妨!”曾毅笑了笑,道:“上车吧,我们一起进去!” “好!”李伟才激动地一点头,就拉开车门钻了上去。 廖天华此时正在门口的小院里。拿着工具对着一个盆栽小心翼翼地进行修饰,他有这个爱好,喜欢自己摆弄盆栽,弄些高雅的造型。 “小曾来了!”廖天华看到曾毅进来,就把手里的工具放下,颇有兴致邀请曾毅对自己的成果进行点评,道:“来,看看这个盆栽,如何啊?” 曾毅不懂什么盆栽,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廖天华确实是这方面的高手,眼前的这个盆栽,比起自己办公室里摆的那几盆来说,姿态要好了许多,看起来有些意境。他看了看,不过还是摆着手笑道:“我不懂这一行,廖书记让我来点评,我的压力很大啊!” 廖天华呵呵一笑,心道曾毅倒是说实话,不懂就是不懂,不像其他人,不懂却为了迎合而故意说些好听的词语,根本就是贻笑大方罢了,他也不难为曾毅,道:“走吧,到屋里说话!” 众人就进了屋子,当然还是那番拜年的吉祥话。廖天华也注意到了李伟才,他心里觉得怪怪的,曾毅自己过年拜年也就是了,怎么还带着李伟才呢,好像李伟才大年初一就来过了吧! 不过,廖天华也没有多问,他今天不谈公事,跟曾毅天南海北聊了一通,最后有其他人过来拜访,才把曾毅放走。 出了廖天华的门,曾毅又领着李伟才去拜访了市长赵占兵,然后是其他的领导,最后还去了胡开文的家里。所有人都对曾毅的这个举动,有些纳闷,毕竟拜年是私人性质的,带着李伟才之后,倒像是公务性的团拜了。 不过,大家很快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 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市委组织部就收到了通知,要曾毅前往京城的中央党校报到,参加为期三月的青年干部后备班的学习。 这个消息很突然,对于白阳市的领导来讲,完全不亚于去年过年时方南国的突然调任之春省。 鉴于曾毅拜年时的举动,白阳市领导就隐约猜到曾毅可能要在参加完学习之后离开白阳了,对于曾毅这样人脉通天的干部,白阳市也知道自己很难留住,这里只不过是曾毅的一个跳板罢了。 不过,高新园区经过曾毅的治理,目前对于白阳市的重要性越来越明显了,已经不是以前诸葛谋时期那可有可无的高新园区了,她已经成为白阳市的一大钱袋子,由谁来接任曾毅的位置,是个需要慎重再慎重的问题,选错了人,很可能就要葬送眼下的好局面。 经过一番商议,市里决定在曾毅前往党校学习期间,由李伟才暂时代曾毅负责管委会的日常工作。 胡开文对于这个决定也是表示支持,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只要高新园区做好了,自己冲击一下常委的把握就很大,而且照目前发展形势看,自己希望很大。李伟才是曾毅定的人,让李伟才顶上去,那今后高新园区出现了任何问题,曾毅都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市里有了决议之后,组织部长于绍衡就亲自到高新园区,代表市里宣布了这项通知决定,并且带来了曾毅的入学通知书,上面要求曾毅于一周之内,前往京城的党校报到。 第440章 待遇有别 曾毅要去〖中〗央党校参加学习的消息,让高新园区所有的干部都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大家更多的是羡慕,去〖中〗央党校锁杳ˉ,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好机会创-,镀杳ˉ回来,小曾主任的级别问题就可能解决了。 李伟才却是吃惊,前几天曾毅带着挨个拜访了市里的领导,他心里只是感激,觉得曾毅这个领导对于提携下属可是不遗余力,现在盖子揭开了,李伟才就猜到曾毅可能是要离开高新园区了。 送走组织部长于绍衡,李伟才就进了曾毅的办公室,道:“曾主任,我们高新园区离了谁,也绝对不能离开你,你这趟去参加学习,我怕是难以挑起这副担子啊,。” 曾毅笑了笑,道:“李主任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能干好的!” 李伟才就有些激动,自己能从一个伺候领导的办公室主任,在不到两年的时间连跳,两级,做到管委会的实职领导,这都是曾毅大力提携的结果。他的声音就有些潮湿,道:“曾主任去党校参加学习,这是件好事,曾主任前途远大,我知道我不能拦着你,但我真的是舍不得曾主任你,我就愿意在你的手下当个兵,给你当兵我感觉特别带劲,心里也特别地,踏实!” 曾毅站起来,在李伟才肩膀轻轻拍了一下,道:“我现在只是去参加学习,并没有说一定要走嘛,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这些的当干部的就是哪里需要哪里去。” “曾主任对高新园区所做的贡献,我们全体百姓、还有管委会的干部职工,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大家都相信,只要跟着曾主任干就一定过上好日子就一定能把高新园区建设得更好!”李伟才说到,这虽然是句官话,却是他此时〖真〗实心情的代表。 曾毅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好日子要靠大家上下齐心。” 说着,曾毅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盒特供的大熊猫,笑道:“就剩这两盒了,送给你解解馋隼望你能带领大家,把高新园区的建设继续推行下去!” 李伟才有些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很清楚,管委会很多人都是看不起自己的,但曾毅是从来都没有看不起自己,曾毅总是一副平和大度的态度,以超越年龄,的睿智来看待一切,李伟才习惯了在曾毅手底下做事,现在突然一下要分开,他觉得受不了。 曾毅没等李伟才说别的就道:“伟才同志,陪我到下面走一走吧!” 李伟才只得道:“好,曾主任,我马上去安排。”等合上曾毅办公室大门之后,李伟才一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很多人都以为曾毅是靠背后的巨大能量,才取得了这耀眼的政绩但做为所有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李伟才却是非常清楚,曾毅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其中的凶险程度,更是别人想也想不到的。 平海集团的项目,是曾毅争取到的;南云医学院的建设资金,是曾毅一手筹措的;小吴山就更不要说了,曾毅非但没有得到上面的帮助,反而是在市里省里都不给于帮助的困难情况下,硬是闯出了一条,生路。 能够遇到曾毅这么一位宽容、大度、有能力、有抱负、一心为民的领导,李伟才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小吴山,此时小吴山的几个项目,已经建设进度过半,灰色的水泥墙皮在绿色之中乍隐乍现。 曾毅站在南云医学院投资的养老服务中心前,道:“小吴山的立足之本,就是生态养老,这条,主线绝对不能乱,对于任何破,坏生态的行为都必须坚决打击,要积极开展养老产业方面的研究工作。要和南云医学院、戴维基金这样的机构合作,探讨出一条,养老服务的标准,一个什么等级的疗养院,应该配置什么样的服务设备,环境和空气质量要达到什么程度,要有多少名理疗师,有多少名营养师,要提供多少种服务,周边应该具备什么公众服务设旌',这些都要形成一个标准。” 李伟才点着头,刷刷在本子上记着,这些都是曾毅还没有完成的规划设想,也是曾毅让自己要做的事。 “现在是个服务标准化的社会,实行标准化的好此-有很多,具体我就丕,讲了。这个标准如果能够确定下来,可以叫做‘小吴山标准”不仅可以在全区所有服务机构推广,还可以向外输,出,在养老产业中打响我们小吴山的品牌。”曾毅又道。 李伟才记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受启发,曾毅的想法不仅可行,而且给小吴山指出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长久之蹈。 如果真的能够确定这么一个标准,那小吴山的养老产业就大有可为了,不仅可以吸犭[全国的游客来这里体验,高标准的养老服务,而且可以当做一块品牌、一种标准来推广。就像是酒店门口的星级标准,什么样的是三星,什么样的五星,今后全国的疗养院,门口也可能会挂一块牌子,标注他们符合小吴山养老标准的几级水准。 离开小吴山的时候,曾毅又道:“基石基金这次投资星星湖是迫不得已,但今,后必须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进行操作,这笔钱的性质你是清楚的,绝对不能投资股市、房市这样风险大的项目,每笔投资不得,超过基金总资本的十分之一,每笔投资不得超过投资项目总投资额的十分之一。” “曾主任放心,你定的这几个规矩,绝对不会磕!”李伟才表着决心,他也清楚那笔基石投资的性质。 两人又回到高新园区,随便进了几家工厂去参观,并没有通知工厂的领导前来陪同。 在一家加工厂的生产车间外面,曾毅看着生产线上的那些员工,都是些十八九岁的样子很年轻的人,曾毅就问道:“李主任,你说这些工人,都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 李伟才就道:“一部分是咱们白阳市下面县里的农民子弟,一部分是外地,来的,都是来进城打工的。” “拿你说说看,他们在这里打工,赚了钱又会做什么呢?”曾毅又问到。 李伟才微微摇头,道:“不好说,应该会攒着钱,然后回老家盖间新房,或者娶媳fù吧!要么就是家里还有上学的兄弟姐妹,等着他们赚钱养家呢!” 曾毅就问道:“没有人想着要留在这里,当一名高新园区的市民吗?” 李伟才被问住了,曾毅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他是问为什么高新园区不愿意留住这些人。 曾毅也不需要李伟才的〖答〗案,道:“我们国家的大政策,是推进城市化进程,让大多数,人成为城里人,但政策最后能不能落实,还得看我们这些基层的具体执行人。在高新园区的发展中,这些外来的工人做出了贡献,他们做大了企业,繁荣了高新园区的经济,做为受益的一方,我们不能在自己发达之后,就竖起壁垒,只欢迎有钱人成为市民,而把他们一脚踢开。有没有人能够告诉这些工人,他们在这里干满多少年,就可以解决户籍问题,干满多少年,就有资格,购买市里的经济适用房呢?” 李伟才无言以对,这些问题他已经习惯了忽视,或者说是视而不见,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体制都是这样做的。 但曾毅却记着这些生存在最底层的人,替他们想着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就是我们这些具体执行政策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曾毅也不为难李伟才,道:“有那么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困难并不可怕,因为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困难,怕的是回避困难。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直的不行,可以曲的,政策面解决不了,可以用奖励的办法。” 李伟才就记在里本子上,他没有曾毅那么大的魄力,但也可以办成一些事,自己稍微做一丁点的事,就可以让这些工人觉得还-是有希望、有奔头的。 曾毅说的,是如今估,制的一个大问题,往往上面在制定一个政策的时候,出发点是好的,但问题出在上面只点了这道菜,却没有给出菜谱,也就是没有相关的后续配套政策。 一个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一条,政策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在保证大方向不变的前提下,就必须对政策作出微调,得囔`出配套的政策来解决问题,如此才能保证这个政策有条丕,紊地,落实下去。如果没有后续的配套政策跟上,那之前的政策就不是政策了,而是目标,为了实现目标,谁还会在乎用什么手段呢! 出了工厂,车子又从南云医学院门口绕了一圈,曾毅道:“小吴山的核心产业是养老,高新园区虽然有平海集团这样的核心企业,却没有自己的核心产业,对一个企业的依赖程度过高,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了自己的核心产业,就不怕没有企业来,也不怕留不住人。”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的意思,是打算发展医药产业?” 曾毅点点头,道:“有南云医学院这么一个聚宝盆放在这里,届时会有大量的医学人才聚集在这里,所产生的聚合效应非常大,如果我们不加以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戴维基金和平海集团资助的那些研究课题,也都非常不错的,要给予高度的关注。” 李伟才道:“曾主任是医学权威,这方面你最有发言权!”说着,他又把这件事记在了本子上。 从南云医学院穿过之后,李伟才提议再到星星湖那里去看看,曾毅却给否决了,那里实在没有自己放心不下的东西。有基石基金来负责星星湖后续的开发,基本不会走歪路的,顾宪坤会帮着把关。跟昭阳集团的仓,储购物中心项目,目前也已经谈妥,进入了实质性的操作阶缳`,再有半年的时间,星星湖必然会爆发出猛烈的生命力,将高新园区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到管委会抟礻^人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曾毅准备离开。 等下了楼,楼下已经站满了管委会的干部职工,这次没有任何人组织,大家是自发来为曾毅送行的。曾毅到管委会这两年,把一个濒临倒闭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的园区,打造成了白阳市的经济龙头,又为大家解决绣-遇的问题,争取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他用无可争议的实力征服了管委会所有人的心。 “曾主任,在你学习的这段时间,我们一定会按照你平时的要求,兢兢业业,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等着你回来检验,!”大家围上前,有人主动伸出手。 “好,好!”曾毅笑着跟大家挨个握手。 “我们大家都等着曾主任能够早日学习归来!” “曾主任,你这次参加完学习,肯定又有进步,我们大家都为你高兴。你这样的好领导,就应该走得更高!”并不是所有人的人,都认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学习。 曾毅跟大家一一握了手,然后双手合什,抬高了对所有人拱了拱,道:“谢谢,谢谢,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能够和大家一起共事,也是我的荣幸!” 足足耗了有半个小时,曾毅才上了车,在大家的集体目送之下,离开了高新园区。 跟荣城的几位老朋友都打过招呼,做了道别,三天之后,曾毅就带着简单的行李,起身前往了京城。 〖中〗央党校位于京城的西郊,对面就是鼎鼎有名的颐和园。 党校位于颐和园北门,而玉泉山位于颐和园西,满打满算,中间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这也就是翟老为什么说要让曾毅在家里住的原因了。 按照通知,曾毅只要在一周之内报到即可,但曾毅还是决定提前去报到,在到达京城后的第二天,他就去党校进行报到。 张杰雄派了辆车,送曾毅下山,按照曾毅低调的要求,这次没有使用军牌的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车。 车子到了党校的门口,曾毅便让司机放自己下来,不让司机再往里面送了。他自己带好入ˉ学通知书,步行往党校门口的值班室走去。 迎面是一座长方形的巨型石雕,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中〗央党校。 因为〖中〗央党校的特殊性,他的警卫制度是比较严格,的,除了门口有值班室外,内部几栋重要大楼的门口,也都设有值班警卫室,随时检查出入人员的证件。在省部级官员进修的宿舍楼内,进出甚至需要事先通报。 门口的值班警卫检查了曾毅的入学通知书,核对无误,指点曾毅去7号楼,找培训部报到。 〖中〗央党校作为轮,训培训全国高中级干部的最高学府,其校内最重要的两个部门,便是进修部和培训部了。 进修部负责人的是省部级官员、地,厅级官员、以及一些分量颇重的县处级实职领导干部,其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可以说,所有的地厅级官员要想晋级升格,到省级,都必须到这里的进修部参加轮,训“非训不提”这几乎是一条,铁律。 不过,曾毅要去的则是培训部,重要性就丕,如进修部了,培训部主要负责轮训1的对象,是青年后备干部,以及少数,民族的干部。 曾毅现在就是一名后备干部了,往里面继续走,他又看到另外一座巨石照壁,上面几个鲜红的大字:实事求是! 这是〖中〗央党校的校训,同样的字和同样的石头,曾毅在南江省的省委党校也看到过,看来各地'的党校,也都是按照〖中〗央党校的模式来建设的。 走过校训照壁之后,曾毅就在旁边找到了培训部所在的七号楼。 培训部办公室的门此时敞开着,曾毅上前敲了两下门,能看到里面有位年轻干部正朝门口张望着,神色颇有些急切。 不过看到曾毅,那位年轻人明显有些失望,沉着眉问道:“你找谁?” 曾毅就道:“你好,我是来报到的!”说着,曾毅拿出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 那年轻人一摆手,道:“这里是培训部!”他以为曾毅是找错了地,方,他在这里做了好几天的接待工作,前来报到的,都是三十往上的干部,甚至三十多岁的都不多见,主要是四十朝上的居多。 按照现行的干部政策,三十岁到科级,四十岁到处级,就算是很正常的升迁速度了,但绝大多数,人都很难达到这个标准,更不要提曾毅这么年轻的了。 “我就是找培训部报到的,这是我的入学通知书!”曾毅上前两步,把自己的通知书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那年轻人有些意外,拿起曾毅的通知书看了看,确认无误,就道:“你是南江来的?在省里工作吧?”这是要套一套曾毅的背景了。 曾毅就笑道:“是在下面的县里,在办公室里给领导跑跑腿!” “哦,这样啊,!”那年轻人的神色明显就有些倨傲了,在县里给领导跑腿,看来没有什么背景,来党校参加学习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来镀金的,一种是被打入冷凳的,这小子这么年轻就,来参加学习,倒不至于是被打入冷凳的,估计拍马屁拍得领导高兴了,就给“轮”上这个机会了。 不过,一个县领导的马屁,就算拍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此时,门外的楼道上传来一声咳嗽,那个年轻人立刻放下曾毅的入学通知书,再次用急切的眼神看着门口,等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屁股下面就像是触电了似的,一下站了起来,无比热情地澶-:“同志,是来报到的吧?” 第441章 党校同学 曾毅回头去看,发现进来的是个白净矮胖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三十七八岁,岁数不大,但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谢顶,于是用一侧的头发狠狠地遮挡了过去。 听到年轻办事员的问候,中年男子笑着颔首,打开自己的公事包掏出入学通知书,道:“同志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新学员!” 办事员接过入学通知书一看名字,脸sè当时一喜,殷勤说道:“侯良智同志是吧?你好你好,快请坐,我这就为办理入学手续!” “辛苦你了!”中年男子呵呵笑着,顺手掏出一只烟,就向年轻办事员递了过去。 “不辛苦,不辛苦,为学员提供良好的服务,是我们全校每一位职工的职责所在嘛!”办事员脸上带笑,欠身双手接过那只烟,就把侯良智的入学通知书捧了起来,准备办理手续。 曾毅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年轻办事员刚才望眼yù穿、hún不守舍,原来就是在等这位侯良智来报到的。没想到这号称培养干部最高学府的中央党校,竟然也流行这眉高眼低的一套,上行下效,由此可知下面的风气为什么难以好转了。 想到这里,曾毅就朝那位侯良智主动伸出手,笑道:“侯良智同学是吧?你好,我也是这期的后备班学员,从今往后,咱们就算是同学了,今天能够一起来报到,真是缘分不浅呐。来来来,你是老大哥,你先办手续!”说着,曾毅很客气地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侯良智当时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他以为曾毅也是党校的办事员呢,没想到和自己一样,都是前来报到的学员,而且明显比自己先到,正在办理入学手续呢。 “这话就不对了嘛!”侯良智就笑着一摆手,赶紧做出相让的姿势,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规矩怎么能乱呢!你先来的,理应你先办手续。你先来,你先来!” “还是你先来吧!”曾毅继续客气着,“同学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呢!” 侯良智就佯作生气,道:“谁先到,谁先办手续,理应如此,这不是让我为难嘛!我看也不用再推让了,就你先吧!”这里是党校,要是被别的同学知道自己插队,仗势“欺负”别的同学,那今后自己学习期间的人缘就肯定好不了,侯良智也不敢犯这个大忌讳。 那位年轻的办事员恨恨盯了曾毅一眼,眼神都快要杀人了,自己在这里候了一上午,专门就为了等这件事的,谁知道却让这不开眼的小子给搞破坏了,非但没落好,还惹了一身sāo。 他也知道现在不可能再强行给侯良智办手续了,那样拍马屁的痕迹未免也太明显了,当下就道:“那就按先后照顺序来吧。侯良智同学,请你坐下来休息几分钟,我办完这个手续,就马上为你办理!” 侯良智此时也是一肚子闷气,心道这办事员也太离谱了,你这哪是献殷勤,分明就是挖个坑要害老子嘛,老子第一天来党校报到,就差点让你坏了形象。不过,自己的这位同学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曾毅的手续就办好了,那位办事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将学员卡、住宿证、饭卡、图书卡、课程表、注意事项等东西一股脑堆在曾毅面前,恶狠狠道:“好了!” 这样的办事速度,简直可以称为是光速了,如果一秒钟就能把曾毅打发了,那位办事员估计绝不会拖到第二秒。 曾毅心道要都是这种办事效率,那就好了,而且你早这样做,怕是刚才和我套闲话的工夫,这手续都已经给办好了。 一转头,那位办事员满脸的和风细雨,歉然说道:“侯良智同学,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是我个人的工作没有做好,我现在就为你办手续!” 侯良智笑呵呵走上前,道:“都说中央党校不仅是我党理论战线的最前沿,而且还是党员干部形象的标杆,这话果然不假,今天在这里,我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同志般的热情。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党校的这种良好风气带回去,切实提高地方同志的个人素质,积极向先进学习。” 曾毅听到侯良智这话,心里直摇头,同志般的热情,为什么我就没有感觉到呢?怕是这个同志之前,还得加个修饰词吧,必须是有关系有背景的同志,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曾毅也不等侯良智办好手续,自己就拿着报到手续出门去寻找教务处,准备先把教材领了。 对于侯良智是什么来历,曾毅并不关心,连一个小小办事员都能知道的背景,必然就不会是什么大背景大来历了,这个侯良智估计是党校某位中层领导的亲戚,所以才让办事员如此上心,如果真是大背景,就不会是这个场面了。 出门找到教务处,曾毅掏出学员证,顺利地领到了一套教材,都是诸如《资反杜林论》之类的书籍。 抱着书籍,曾毅就又往宿舍楼去,门口的值班人员查验了曾毅的证件,就派了个工作人员领着曾毅上楼去了。 宿舍楼是老式的四层楼,没有电梯,只能自己爬楼,上了楼,中间是一条楼道,楼道的一侧是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另外一侧是宿舍。 “楼下的一层和两层,是女宿舍,三层和四层是男宿舍。你报到来得早,就住在三楼,省得再往上爬一层了,怪累的。”宿舍管理员是个不到五十岁的阿姨,很热情地向曾毅介绍着宿舍楼的情况,包括一些公共设施的位置。 说着话的工夫,就到了312宿舍的门口,管理员阿姨按下门铃,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等脚步声到了门口,大门便“咔”一声开了。 “张姐,这位是新来的学员吧?”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脸上是热情的笑容,但眼神却有一丝犹豫,不怎么敢确定,毕竟曾毅看起来有些太年轻了。 “是,以后你们就是舍友了!”管理员阿姨笑着介绍了一下,就道:“那你们聊吧,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楼下喊我!” “我叫曾毅,来自于南江省!”曾毅主动朝那位中年男子伸出手。 “欢迎你!”中年男子确认曾毅是自己的同学,就热情伸出手握住,有力晃动两下,道:“我叫何向东,来自于中原省。来来来,快请进,咱们进来讲话!”说完,何向东身子一侧,把门口通道让开,让曾毅进了房间。 宿舍比较老式,但应该是重新装修过,干净整洁,也没有潮气霉味,里面共总摆着四张chuáng,每张chuáng各配一张办公桌和一个衣柜,办公桌上有台灯、以及电脑,都是供学员使用的。 党校的宿舍安排,也是按照级别来的。省部级的领导来进修,是一人一个套间,套间里有除了卧室、卫生间外,还有会客厅、办公室;地厅级的领导,是两分一个套间;而曾毅所在的后备班,属于是杂牌军,下至副主任科员,上到副厅级干部,各sè人等全有,四人住一个标准宿舍间。 “曾毅同学,来,先坐下休息,喝口水吧!”何向东很热情地去帮曾毅接了杯水,等曾毅放下教材、公事包,就把这杯水放在了曾毅面前的桌上,亲切说道:“南江省可是个好地方啊,人杰地灵!曾老弟这么年轻就被组织上送到党校参加学习,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 何向东这是试探一下曾毅的底细,这么年轻就能到中央党校参加学习,实属罕见,说不定这身后有什么大背景呢。 曾毅就道:“前途不前途的,我没敢想太多!这次能被组织上看中,送到中央党校来学习,我已经很知足了!” 看曾毅口风紧,何向东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年轻人能够有这等机会,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起进入党校学习这件事,既没有一丝倨傲,也没有一丝卑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人家对党校学习这件事看得很淡。 何向东呵呵笑着,道:“以后就是同学了,要互相多多关照才是!有空的时候,曾老弟就到我那里转转嘛,我在青山县大小也是个县长,你去了肯定是吃住全包!”这一句话,就把同学变成了老弟了。 曾毅这才知道了何向东的身份,原来是中原省青山县的县长,他笑道:“何县长要是不嫌烦,我肯定会去叨扰的。我虽然只是个县政府办公室里的小科员,但何县长过来南江,我也肯定是热情接待,绝不含糊!” 何向东稍微一滞,随后笑道:“什么县长不县长的,这里是党校,咱们是同学,级别什么的都不好使!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何大哥好了。” 在官场上,宁欺老,莫欺少!得知曾毅只是一个小科员,何向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鄙夷,他好歹也是个县长,眼力还是有的,凭直觉,他觉得曾毅不简单,对方身上所展现出的气场,哪是一个小科员会有的? 两人说着话闲聊的工夫,管理员阿姨又送来了两位新学员。 “大家好,我叫施伟,来自于沙南省寻州市!”一个身形魁梧,四十岁出头的汉子,进门给大家发着名片。 曾毅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碰到家乡的干部,曾毅老家所在的白马县,正是属于寻州市管辖,接过名片一看,施伟是寻州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可是个红人啊! “现在是施副局长,等党校培训结业,可就是施局长喽!”身后一名和和气气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道:“我叫张文奇,来自于西江省,目前在三湖县干副xxx,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县长也是副xxx,张文奇只提副xxx,意思很明白,他这个副xxx,不是实权的县长,而是专职副xxx。 这两位刚才报到的时候,也是凑巧碰到了一块,施伟去找培训部大楼,正好遇到了有些mō不到南北东西的张文奇,两人就一道去办手续,这一路走过来,已经是对彼此的来历mō得很清楚了。 “欢迎两位同学的到来!”何向东率先笑着向两位伸出手,也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道:“我是何向东,这位是曾毅小老弟,以后大家就是同学兼舍友了。” 等曾毅递过去名片,施伟眉头微微一皱,不够只是一闪而过,他把名片收下,淡淡笑道:“能来这里参加学习的,都不是凡人,曾老弟年轻有为啊!” 曾毅一听这话,就没有把自己老家是寻州的事情讲出来,这个施伟是管钱袋子的财神爷,这次又是来镀金的,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可能看得起自己这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呢。 倒是张文奇讲了一句,道:“小曾才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就已经是副主任科员了,这叫赢在起跑线。这次经过党校一番镀金,回去之后那肯定是要有大进步的。再说了,不还有我们几位老哥嘛!” 张文奇这话说得很漂亮,既没有表现出看低曾毅的意思,还显示了一下当老大哥的xiōng怀。只是,张文奇没有大包大揽,直接许诺曾毅一个前程,而是泛指,这屋里的老大哥,可有三位呢。这话的力度,立时就减了几分。 312宿舍的学员之中,至此全部到齐,大家的级别,有一位正处,两位副处,曾毅的那个副主任科员,可就实在是入不得眼了。 只是令曾毅纳闷的是,既然是按照报到的顺序来安排宿舍,那在自己之后的,不应该就是那位侯良智吗,怎么反倒是施伟和张文奇呢? 人员到齐,就是chuáng位的分配了,总共四张chuáng,地段有好有坏,这就比较难以分配了,曾毅一看,主动说道:“我就住门后边的这张吧,这个位置好,比较方便做坏事!” 大家一听,全都松了口气,屋子位置最差的,就是门后边那张chuáng了,光线差,风景差,这样的地方,风水怎么能够好呢!现在曾毅主动挑了这张,剩下这三张就好分配了,一番推让之后,何向东就住了靠着窗户向阳的那张,其余两张条件差不多,施伟和张文奇各自挑了一张。 曾毅收拾chuáng铺的时候,心里倒觉得好笑,其实门后的位置,在风水上属于财神位,施伟正好是个“财神爷”,他要是挑中这张chuáng的话,可就是所得其位了。 这些久历官场的人物,每个都是人精,收拾好chuáng铺坐在那里一番天南海北的闲聊,几通话下来,就对屋里所有人的真实背景mō了个差不多。 何向东是位实权的县长,这次学习是正常安排,所以言谈之间,大气沉稳,自有他当县长的那种气度;施伟是来镀金的,镀金回去,就能转正当局长,每句话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而张文奇则是个例外,只是笑着附和大家,被施伟试探了几下,回答得也都是毫无底气。 这一下,就是包括曾毅在内,也都明白张文奇这次来党校是做什么的了,这是被排挤到党校来了,说好听点,是学习党的先进理论;说大实话呢,要么是挡着别人的路了,被一脚踢开,要么就是调虎离山,好方便动手揪他的小辫。 闲谈的时候,大家顺便叙了叙年岁,曾毅毫无意外,铁定的老幺,张文奇四十四岁,是老大哥,何向东和施伟同岁,但何向东生日大,就做了二哥。 聊得差不多,张文奇就道:“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晚上大家要是没有安排的话,我来做个东,咱们同学之间搞个小聚会。” 施伟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道:“张大哥,今天晚上可能不行啊,我那边已经早就约好了,晚上要去拜访京城的一位领导。你也知道,京城大领导的时间,那是非常宝贵的。要不明天吧,明天我来安排!”施伟这话不知道真假,但确实没有给张文奇什么面子,因为以张文奇的这个年龄,如果坐上冷板凳,一蹉跎,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了。 “理解,理解!”张文奇笑眯眯附和了一声,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随后他侧头看着何向东和曾毅。 何向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张大哥,县里驻京办晚上有个活动,我必须出席。要不这样,我们一起过去吧,人多了也热闹,今天这顿就算我的,明天我们一定听张大哥的安排,你看怎么样?” 张文奇还是笑了笑,大度道:“要不就明天吧!”他知道,何向东这肯定是大实话,否则不会说让大家一起过去,错就错在自己这个提议太不是时候了。 曾毅此时道:“我是第一次来京城,都说来京城一定要吃这里的烤鸭和炸酱面,晚上我陪张大哥出去转转,顺便也见识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施伟的眼里,鄙夷再次一闪而过,心道这果然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炸酱面有什么好吃的。你就是吃再多,也补不住你的缺心眼,放着实权的县长和财政局长不去巴结,反倒去巴结一个坐上冷板凳的落魄副xxx,看来你小子的前途,也就那样了。 张文奇看事已至此,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笑呵呵道:“行嘛,那就带曾毅小老弟在京城转一转,我也算是来过几次京城的,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 何向东就道:“张大哥,明天,明天你来安排,我们绝对全都到齐!” 施伟本想说明天也未必有空,但还是没说出口,道:“是,明天大家一定都得到,天大地大,那也没有我们的同学情谊大嘛!” “行,那就这么定了!”张文奇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聊了一会,施伟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 曾毅此时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掏出一盒将军茶,放在了桌上,笑着道:“南江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带了点茶叶,今后学习期间,大家就喝这个吧!”说着,曾毅又掏出几张将军茶的订购券,分别送给了何向东和张文奇。 何向东是识货的,道:“曾老弟出手不简单啊!据我所知,这将军茶可是紧俏得很,着实不好弄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外面是紧俏了些,但南江省的供应还算充足,我在办公室里上班,这一点点的权限,还是有的!”曾毅打了个马虎眼。 “这是曾老弟的心意,大老远带过来,那我就收下了!”何向东也不客气,把订购券往包里一塞,顺手拿出两条烟,道:“这是我们中原省的特产烟,不值什么钱,你们要是觉得味道还行,就尽管开口,我敞开了供应!” 张文奇也拿出自己带的礼物,他送给每人一条石头做的手链,说是三湖县当地产的一种石头,不是玉,但类似于玉,有着一定的好寓意。 又聊了一会,何向东也告辞走了,他也是个大忙人,眼下年刚过,但京城需要拜访的一些领导,还没有拜访完呢。晚上驻京办请了在京的青山县知名人士举行茶话会,他得过去出席。 中午的饭,张文奇和曾毅是在党校食堂吃的,顺便也是去认一下路。中央党校在纪律方面管得还是比较严格的,晚上要登记宿舍的就寝情况,白天要查到课率,甚至吃饭也要看学员到餐厅的就餐率,对于表现不好、无视学校纪律的学员,甚至都可能提前清退。 吃过饭,两人没什么事,就相伴着出了校园,在门口拦了辆车进城去了。 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在三湖县是靠边站了,堂堂的一个县委副xxx,大小是个常委了,如果在驻京办调辆车的话,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但张文奇没有调车,说明他和驻京办不怎么对付,对方可能也不买账。 京城的这些地方,曾毅其实都已经转过了,今天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陪着张文奇又转了一圈,好在是张文奇这个人的知识比较渊博,每到一处,总能讲出些典故来,曾毅也就不觉得无聊了。 从天坛出来,天就快黑了,两人就商量着找地方吃饭。 “我倒是知道一处吃炸酱面的好地方,正宗的八大碗炸酱面,就是简单了些!”张文奇知道曾毅今天是替自己解围,当然不可能真的请曾毅去吃炸酱面。 “那就去这里吧,转了大半天,还真有点饿了呢!”曾毅说到。 张文奇看曾毅真答应了,一时也有些搞不懂曾毅这个人了,冲上午在党校替自己解围的情况看,这人眼力绝对不差,但现在一看,张文奇有些mō不透了。不过曾毅既然说了就吃炸酱面,张文奇也不好反驳,就带着曾毅过去了。 京城的人,可能是沾染了皇城根的气息,不管做什么事,都相当有派,比如吃东西,那绝对不是随便乱吃的,要吃就必须吃最正宗的,而且还要用最正宗的吃法才行,京城的人早上喜欢喝豆汁,闻起来越酸的豆汁,就越正宗,外地人就肯定不习惯,而且喝豆汁要蘸炸的焦圈,如果不蘸着吃,那就不正宗,不如不吃。 上次来京城,曾毅去王府饭店,也吃过八大碗,但绝对不是眼下的八大碗,上次的八大碗,那是山珍海味,而眼下的八大碗,就是一碗炸酱面。 上层有上层的正宗八大碗,但京城的下层百姓,也有自己正宗八大碗。一碗面,配上八只碟子,每个碟子里分别放着葱末、蒜末、萝卜丝、黄瓜丝、豆芽、豆角、炸酱等八样作料。吃的时候,拿着小碟子在碗沿上使劲一磕,把碟子里的作料都磕进去。一定要磕得当当做响,越响,就证明越正宗,假如你拿起碟子直接往碗里倒,就要被京城人民看不起了,吃得太不讲究了嘛!咱吃的就是这个范! 刚把面拌开,曾毅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杜若的号码,他就接起来,道:“杜大哥,你好啊!” “你人在哪里呢?党校那边报到了没,有什么东西没置办齐,你就吭个声,我给你送过去!”杜若电话笑着。 “东西都已经置办齐了,手续也办妥了!我现在正在外面吃饭呢!”曾毅说到。 “正好,我也没吃呢!你在哪,我这就过去!”杜若说到。 “八大碗炸酱面!”曾毅笑着说到。 “行,那个地方我知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杜若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张文奇笑着问道:“在京城的朋友?” 曾毅点点头,道:“是,要过来一起吃个饭!” 张文奇微微颔首,在三个同学里,他最看不明白的就是曾毅,他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的这位朋友,看来真是不错,很重情义嘛!” 曾毅笑着,道:“是一位老大哥,对我很关照的!” 张文奇就道:“既然有朋友要过来,咱们就等一等,人齐了再开动吧?” 曾毅的面都拌开了,总不能浪费了吧,他道:“没事,咱们先吃,等他来了再点就是了!” 正说着呢,张文奇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拿起来一听,当时脸sè剧变,从椅子上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不严重?” 第442章 千奇百怪 张文奇听了两句电话,抬脚就走,等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焦急而抱歉地说道:“老弟,实在是对不住,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先走了,等处理完事情,当哥哥的再向你赔礼道歉。” “事情紧急,张大哥快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千万要开口!”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不是说谎,这一定是发生很紧急的事情了。 张文奇也不再客套,掏出两百块钱压在桌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半个小时后,杜若找过来了,一身便装,也没带秘书,进来看到曾毅,就迈步走了过来,等到了桌前,看到还有一副碗筷,就问道:“还有别的朋友?” “党校的同学,家里出了点急事,就先走一步!”曾毅解释一句,叫过服务生把桌上多余的都撤了,然后又叫了一份面、两个菜,外带一瓶酒。 杜若坐在那里,捋了捋袖子,呵呵笑道:“你这同学也真够小气的,怎么就请你吃面呢!” 曾毅摆摆手,道:“是我自己提的,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想吃碗热乎乎的面!” 杜若一听,就笑道:“你小子可真够低调的,怕是真实级别也没告诉别人吧!”杜若不用想都能猜到,曾毅真把级别职务亮出来,只要是没得脑膜炎,就都知道这背景肯定不一般,那还不赶紧山珍海味伺候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曾毅道了一句,淡淡笑着。 杜若点点头,心道也是,中央党校培训部后备班的情况,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来参加学习的学员,平均年龄上四十岁了,可平均级别还不到副处呢,曾毅这么点年龄,就已经是响当当的副处级,干的又是正处实职的工作,这次党校毕业,估计正处也就解决了。真实的情况要是捅出去,曾毅在党校期间也就别想安宁了,这都不怕,怕的是有人会得红眼病,要是被小人盯上了,暗地里给你扇点yīn风、搞点鬼火,你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前段时间,某地提拔了一个干部,岁数比曾毅还大上一岁,只是做了个镇长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正科级,却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最后不得不换了个岗位。 干部年轻化是一个趋势,但具体执行起来,难度还是非常大的,如果有年轻人担任了综合岗位的实职一把手,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必然不是这个年轻人有多大的能力,而是这人肯定是有后台。 曾毅也不是刻意要低调,而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低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何况方南国安排曾毅进党校,目的也就是要让曾毅避一避风头。 “在京城学习期间,不管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向我开口啊!”杜若看着曾毅,绝不是随便说说的,“否则让我老杜回去南江,还有何面目见以前的老朋友和兄弟!” 曾毅笑着点头,“放心吧!只要你不嫌烦,我找你的时候肯定多着呢!” 杜若这才高兴,把酒瓶一开,道:“来来来,为你的这次镀金机会,先干一个!今天咱们就面喝酒,也是别有一番味道嘛!” 两人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劝酒,小品慢饮,一瓶酒下去大半,杜若又问道:“孙翊和常俊龙的案子,快有结果了吧?” 曾毅点点头,道:“应该是快了,我学习的这段时间,肯定会有结果!” 杜若想了想,还是试探xìng问道:“你看这事谁能赢在最后?” 曾毅笑了笑,问道:“杜大哥想回南江去?” 杜若讪讪一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曾毅!说实话,杜若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果这次秦良信能笑到最后,如愿当上省长,凭借着过去的良好关系,杜若调回南江干个xxx厅的厅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运气好,干个副省长都有可能,如此一来,杜若就能一下从地厅级跨入了副省级的行列。 如果曾毅能再帮自己使点力的话,副省级都不会是终点。当然,这个难度太大了,官场上有句话,副省级以下是干出来的,副省级以上是生出来的。再往上走的,就要看你是不是根正苗红了,没有绝对的大靠山,一般人很难突破副省级的。 “秦xxx是我的老上级,闲着的时候,我就替老领导那么一琢磨!”杜若就又笑着提起杯子,岔开了刚才的话题。 曾毅跟杜若一碰杯,官场之上,谁不琢磨着要把自己的级别往上提提,太正常不过了,不过,曾毅还是道:“从目前的形势看,秦xxx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杜若笑笑,这话由曾毅说出来,可信度就大了很多,他心里高兴,就道:“来,喝酒,喝酒!” 曾毅这个话并不是瞎说,按照目前形势看,孙文杰在南江省被搞得灰头灰脸,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而对于冰寒柏来说,他肯定也不愿意和孙文杰共事,因为两人级别相当,年龄也相当,天然就存在着一种竞争的关系,而秦良信不同,当不当这个省长,秦良信都是最后一站了,和一个在仕途上不可能再进一步、无法威胁道自己的人合作,比起和雄心勃勃的孙文杰合作,会更加舒服一些。 如果让曾毅选择的话,曾毅也会选择和秦良信合作,只要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就会更有利于南江省的发展。秦良信的目标只是正省部级,目标实现之后,他就没有必要再去坏冰寒柏的好事了,如果真那么做,那秦良信将来很可能就要跟龙清泉一样,进行luǒ退了,这个结局对秦良信来讲,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喝完这一瓶,曾毅也就不再喝了,道:“一会还要回党校去住,酒气太重不好!” “行,反正你今后这段时间都要在京城,喝酒的机会多的是,不急这一回!”杜若也就作罢,反正都是老熟人了,只要喝酒的感觉好,也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喝倒才叫喝好。 出了饭店,时间已经不早,杜若的司机先开车送曾毅回党校,然后再送杜若回家。 进了宿舍,灯是黑着的,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不一定非要住在宿舍,可能其他人都住在各自的驻京办里了吧。 曾毅喝了杯热水,就准备睡觉,刚倒下,有人来敲门,曾毅只得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人,圆脸小平头,看起来很精干,脸上带着笑,道:“你好,我叫张武,也是这一期培训班的学员。” 曾毅就把门让开,道:“你好,我叫曾毅,请进!” 张武拿出一副扑克牌,道:“你也是在京城没什么亲戚和朋友的吧?我也是,隔壁宿舍还有一位,闲着也是闲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打打牌,聊聊天?” 曾毅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惨的,道:“行嘛,你这一说,我的手也有点痒痒!” 两人就一起出门,敲开了隔壁的宿舍,里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叫做郑志强,问明两人的来意,郑志强很高兴地同意了。三人就抬了一张桌子摆在宿舍中间,各自搬了把椅子,开始玩起了斗地主,玩得也不大,十块钱的底。 闲谈之间,曾毅就弄清楚了这两人的来历,张武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副主任科员,不过张武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副主任科员,因为笔杆子耍得好,张武去年写了一篇文章,偶然被上级看到,给予了表扬,给县里争了光,如此就得到个来党校镀金的机会;郑志强则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市商业局局长,业务水平也很高,只是为人比较自傲,现在基本被局里的领导班子给架空了,这次来党校学习看似风光,回去之后可能就是虚职的调研员了。 曾毅是个不在乎输赢的人,打起牌来并不会刻意去记牌算牌,几次配合都出现了失误,张武只是一笑了之,但郑志强则不怎么高兴,说了曾毅两句。有人讲“xìng格决定命运”,看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打了两个小时,看看时间差不多,三人就散了,各自回房睡觉。 出门之后,张武小声道:“曾老弟,老郑这人说话不怎么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曾毅其实根本没在意,郑志强就是那个xìng格,针对的只是打牌,也不是针对曾毅这个人,他道:“不会,打牌就是个消遣嘛。” 张武就拍拍曾毅的肩膀,道:“曾老弟早点休息,明天晚上要是没有安排的话,我再来找你打牌。” “好!”曾毅跟张武握手道别,回到屋里一看,依旧是空的,曾毅也有点困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上午,何向东和施伟又来了,进门没看到张文奇,就问道:“老张人呢?今天可还等着他的安排呢!” 曾毅就道:“张大哥的家里出了点事,tǐng着急的,昨晚匆匆去处理了。” 施伟一听,道:“这个老张,一定是心里生气了,怪咱们驳了他的面子。你说这事闹的,那不是真脱不开身嘛!” 何向东心里也有点这个想法,但还是道:“可能是真有什么急事吧!一会打电话问问情况,如果实在过不来的话,就咱哥三个,晚上我来安排,一定让两位兄弟满意!” 曾毅yù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就算替张文奇解释得再多,别人也未必会信,更不会改变对张文奇的看法和态度,官场之上,跟红顶白的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了,谁也不愿意和落魄的人打交道,一是怕沾晦气,二是知道帮不到自己什么忙。 何向东就给张文奇打了个电话,果然,张文奇在电话里很是抱歉,说是有事脱不开身,让何向东代他向几位舍友转达抱歉之意,等事情办完了,容后再补。 “那就这样定了,晚上我来安排,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两位兄弟!”何向东说完这个,又告辞离开了宿舍,可能还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施伟也是个待不住的人,在宿舍又跟曾毅这个副主任科员没什么话聊,就拎着个公事包串门子去了,到别的宿舍打探消息,扩展人缘去了。 在老百姓的眼里,党校就是官员们用来拉关系的地方,这话说的直白,但没有说错。党校对于官员来讲,确实是个扩展人际关系的好地方,而且党校所提供的这种便利,也不是别的渠道能够与之相比的。 试问,这天底下还有一个能跟党校一样,周围同学全是官员,而且彼此又没有利益相害的地方吗? 从小学到大学,每个人会有很多同学,但这些同学最后要么去经商了,要么进厂做了工人,要么就是白领,真正能够走入体制,成为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体制内,大家提起的同学,一般都是指党校同学。 多认识几个同学,总是不会有坏处的,关系处得好,或许就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助力,就算眼下用不着,将来也有用得着的地方,西边不亮东边亮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的;最不济,自己同学遍布天下,那自己到哪里肯定都是有人接待,这个好处是绝对会有的。 而且同窗的关系,也是比较铁的!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在众人的皆知的“四铁”关系里,同窗能够位于首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身为党校同学,大家遍布天南海北,本身并不存在切身的利益相害,处得好了,反而有助益,可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这种关系自然能够维持很久。 这也是曾毅有些看不过施伟的原因,这个人简直太功利了,你是来镀金的,春风得意一些,就算有些过头,曾毅也可以理解,但故意轻视自己同学就没有必要了吧,施伟明显是有些针对张文奇了,一个沙南,一个西江,彼此不是一个地方,你就是踩低了张文奇,也在自己领导那里站不上队、表不上忠心,何必呢! 晚上的时候,何向东派了辆车子,过来接曾毅和施伟。 党校规定了学员不准带司机和秘书,但没有规定不准带车,如果自己驾车的话,可以去学校保卫处专门申请一张车辆通行证。只是现在这个年头,有哪个领导会自己开车,没有司机开车的话,都是宁可走着的。这跟当时曾毅在南云县是的那个卫生局局长王金堂有点像,王金堂坐一个小鸟牌电动车,竟然也要司机来驾驶,着实闹了不小的笑话。 何向东把晚上的饭局安排在了青山县的驻京办,这里对内是驻京办,对外则是青山宾馆,挂三颗星,但内部装修的标准,远远超过三星级酒店。至于吃的东西,也是飞禽走兽,应有皆有。 没办法,县里领导时不时要来京城活动,不让领导住得舒服一些,吃得舒心一些,说轻了,你是怠慢领导;说重了,就是你的工作没有开展好。再穷不能穷领导,这句话放诸四海而皆准啊。 因为缺少了张文奇,今天就是小聚,何向东提前说明了这点,但接待的规格依旧不低。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施伟也是同样的安排,接了何向东和曾毅去寻州市驻京办吃饭。 寻州市毕竟是市一级,驻京办的规模和标准,又要远远高出青山县一截,同样的招待标准,施伟却隐隐盖过了何向东一头,这让何向东有些不舒服,毕竟在宿舍里头,他的级别是最高的。 曾毅看出了何向东的不舒服,但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副主任科员”,人家能够把你当同学热情招待,自己还有什么不满的呢,闷头吃饭就是了,而且这事也没法开口。 到了第三天晚上,本该是由曾毅做东了,但明天就要举行开学典礼,众人便要求延期,让曾毅先欠着。 开学典礼是党校的一件大事,除了培训部的学员要去参加,在进修部参加学习的省部级、地厅级官员也必须全部参加,中央党校的校长会亲自出席讲话,这可是位于权力之巅的大人物之一,另外,中组部的部长也有可能出席。 对于这种场面,谁也不敢马虎对待,更不敢缺席出篓子的。 到了天黑,宿舍楼的灯几乎全亮了,前几天还在外面过夜的学院,今天全部回到宿舍住集体宿舍。 张文奇在失踪了几天之后,终于是lù面了,神sè十分疲惫,进门先散了一圈烟,然后向大家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兄弟,我这个当老大哥的爽约了,回头我一定隆重招待,弥补自己的错误。” 施伟道:“这话就见外了嘛!我们做兄弟的,哪能不理解老大哥呢!”施伟把“老大哥”几个字咬得极重,明显是指责张文奇倚老卖老,不够兄弟。 曾毅起身去给张文奇沏了杯热茶,关切问道:“张大哥,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吧?” 张文奇感jī地看了看曾毅,道:“还算是顺利吧!” 何向东此时递给张文奇一支烟,道:“张大哥,要是有什么需要出力帮忙的地方,可一定要开口啊。咱们毕竟是同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何向东这话说得很漂亮,也很有担当,显示出他当县长的魄力。 张文奇点点头,道:“有这句话,我这个老大哥心里暖乎乎的,还是咱们同窗兄弟的情分深啊!” 众人就随便闲聊着,施伟的话比较多,他最近来回串门子,打听到不少的消息,正好跟兄弟们一起分享,不过这些消息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小道八卦;何向东偶尔讲几步,显得很沉稳;只有张文奇显得心事很重,神思并不在聊天这件事上。 等闭了灯,大家躺在chuáng上,张文奇又开口了,道:“几位兄弟在京城卫生系统有熟人吗?” 何向东就起身按亮了台灯,问道:“张大哥家里有人病了吗?” 灯亮了,才看到张文奇根本没睡,就一直坐在chuáng边呢,他道:“是我的老领导病了,如今就在京城医院住院,都说京城的医疗水平高,但是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mō不到情况。你们要是有这方面的熟人,就帮我打听打听,介绍个好专家。” 一般来讲,大家刚成为同学,是没人会轻易去开口求人的,毕竟人情这个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而且将来你还是要还的,你还得上,别人才愿意和你做这个人情交换,还不上的话,别人就要看心情了,毕竟大家来自于五湖四海,也不是京城人氏,今天答应了你,明天也是要开口去托别人的。 张文奇也觉得这样不好,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几天他tuǐ都跑断了,才好容易把老领导给安排住进了京城医院,至于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是谁,就完全mō不着了。这年头,看病要是没有个熟人领路,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啥也弄不清楚。 不过,大家也从张文奇的话里听出一条关键讯息,张文奇这次被踢到党校,怕是就跟他老领导得了重病有关系,这是后台没了。 施伟就道:“我是财政口的,对于卫生口倒是不怎么熟悉,这里又是京城,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明天我先驻京办的人帮忙去打听打听,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你说是不是?对了,张大哥,你的老领导得的是什么病?” 张文奇眼里再有一丝失望,不过还是lù出一丝感jī的笑意,道:“谢谢施老弟了,我那老领导是中风,前段时间犯了一次,之后瘫痪失语,前两天又犯了一次,更严重了,只能接到京城来治了。” 何向东又点上一支烟,吸了半根,道:“不瞒张大哥讲,我在京城还真认识一个卫生系统的人,在京城卫生局工作,老家是我们青山县的。明天我就打个电话,先问问情况!” 张文奇终于看到一线希望了,道:“向东老弟,不管成不成,你的这份情,我都记下了!” 何向东一下掐死了烟头,道:“说这些话做什么,谁叫咱们是同窗呢,既然是同窗,有事就一起担!” 曾毅眼神一亮,倒是没想到,何向东这个人关键时刻还是tǐng重情义的,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落魄同学,愿意去托人帮忙,这很难得。曾毅就道:“张大哥,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着急了,我在京城也有几个熟人,明天我也打个电话,托他们帮帮忙,联系联系!” “好,好好……”张文奇的声音有一丝哽咽,自己厚着脸皮开口,同学们能够答应,他很感激,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紧休息吧,别耽误了明天的开学典礼!” 第443章 开学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宿舍管理员就来按门铃,提醒大家起床。 因为地域跨度的原因,京城的〖真〗实时间应该是比南江要早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左右,虽然才是七点,但外面已经是太阳高升了。 学员们也知道今天要举行开学典礼,麻利地起床,洗漱完毕,就去食堂吃早饭。党校有好几个食堂,培训部的学员有专门的就餐场所;当然,进修部也有专门的食堂,并且不止一个,同在进修部参加学习的省部级和地厅级官员,也都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用餐。 吃过早饭,大家回到宿舍楼下集合,这时候培训部派来了组织员和副组织员,相当于是带班的班主任,把大家分成了几个班,然后向大家交代开学典礼的会场纪律,有几个没有着正装的学员,还被组织员劝回宿舍换装。 在体制内的人,哪个不是会山会海打拼过来的,只是今天的这个场面非同一般。 时间差不多,组织员就领着大家前往学校的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党校的大礼堂上下两层,能容纳上千人,培训部的学员当然是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往前是进修部的学员,位于两侧的,是学校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老师。 等进修部的学院进场,大家就见到了几个比较眼熟的政坛明星,都是堂堂的正省部级领导,今天也是以学生的身份,坐在了前排的位置。 前面的〖主〗席台上,摆了一列长桌,桌上用红色绒布覆盖。非常显眼,在长桌的前面,摆着喜气的鲜花。 〖主〗席台正上方,悬挂红色横幅:〖中〗央党校春季学期开学典礼。 九点正,会场响起音乐,随即一侧的贵宾门大开,里面的人还没走出来,会场就爆出了热烈的掌声。声动云霄,经久不息。 〖中〗央党校校长严旭东面带微笑,率先步入了会场,跟着大家一起轻轻地鼓着掌,不时还抬起手微微示意。走在他身后的,是中组部的部长冯庆龙,两人在学校领导班子的陪同下,一起走上了前面的〖主〗席台,来到最中间的那两个位置前。 在严旭东坐下的那一刹,并没有任何人示意,但会场的掌声就戛然而止,安静得就是掉根针在地上。也能炸出个大响来。 曾毅坐的是最后一排位置,清晰感觉到一种严肃静穆的气氛,在会场内从前往后地冲击了过来,他心道能让下面这么多的省部级领导都做到整齐划一,这大概就是政治局常委的气场了吧! 其实曾毅是见过严旭东的,就在翟浩辉的婚宴上,当时严旭东也有来,只是以曾毅的身份。根本没有上前和严旭东讲话的任何机会。严旭东同志目前不仅是〖中〗央党校的校长,同时也是军委的副〖主〗席,按照领导人的接班惯例,这就是做好了接班下一任最高领导人的准备。 能够和未来的最高领导人严旭东同志共聚一堂,旁边还有主管干部升迁大权的冯庆龙部长,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会场的人每一个人此时全都聚精会神、目光专注地看着端坐于〖主〗席台上的严旭东同志! 别说以往会场那种打瞌睡的情况看不到。就是连喘粗气的都没有,在这个场面里,谁敢犯一丁点的错啊! 严旭东的讲话非常简练,介绍了一下〖中〗央党校的历史,重点讲了讲参加党校学习的意义。然后勉励大家在党校期间好好学习理论知识,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讲话。 随后冯庆龙,以及党校的副校长、教育长等几位领导,分别对严旭东的讲话做了补充和强调,号召大家认真领会学习严旭东同志讲话的精神。不管是脱稿还是念稿,每一个人的发言时间,都卡得非常准,没有一个人超过严旭东讲话的时间。 十点刚过,开学典礼就结束了,等领导退场之后,组织员就带着大家返回教室。 曾毅这个班有三十多位学员,大家在教室彼此做了个认识,然后在组织员的要求下,选出了班长、支部〖书〗记、生活委员、文体委员等班干部,这和上学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支部〖书〗记是由组织员提名的,曾毅也认识,就是报到那天碰着的侯良智。 何向东这个堂堂的实职县长,最后什么职位也没选上,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对别的人他倒没有意见,别人资格老、年龄大,何向东竞争不过,唯独对侯良智担任支部〖书〗记,何向东是有些意见的。侯良智不过是一个县委党校的副校长,副处级,论年龄、论资历、论权力,都不如自己,竟然把支部〖书〗记给捞到手了。 施伟看出了何向东的不高兴,凑近了低声道:“向东老哥可能不知道吧,这个侯良智姓侯,咱们培训部的教务处主任也姓侯!” 何向东这才恍然,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里啊!果然朝里有人,就是好办事啊,看来这侯良智也是来党校镀金的,回去之后怕是能进县常委。 在党校学习班担任班干部,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这是要记入档案的,算是履历上的一个光彩点。最重要的是,有班干部这个身份,很容易跟同学搞好关系,组织个活动什么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只要在学习期间服务好了同学,那将来的人缘就指定差不了。 曾毅朝侯良智的方向看了看,心道难怪那个小办事员会对侯良智如此上心,原来是为了讨好学院的领导。 “好在咱们宿舍拿到了一个生活委员,这可是咱们宿舍全体人员的光荣!”何向东淡淡笑了笑,只得作罢,俗话讲的好,县官不如现管,在党校这一块地盘上,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侯良智。 张文奇因为岁数大。人比较面善,看起来就是个热心人,于是被大家选为了生活委员,这是312宿舍唯一的班干部了。不过,张文奇看起来忧心忡忡,似乎对这个班干部的身份没什么兴趣。 选出班干部,上午的活动就结束了。 吃过午饭,大家休息了一会。又重新回到教室,按照〖中〗央党校的惯例,开学第一天,要对全体学员的理论基础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摸清楚了情况。也方便安排后面的教学计划。 曾毅上学的时候,就学过这些理论基础,这几天又把书本翻了翻,所以有些印象,答得比较顺利。 转过头去看,张文奇正在埋头作答,他这位副〖书〗记的理论功底应该不错;何向东是写写停停,停停写写。估计是有些拿不准;施伟则是抓耳挠腮,估计是平时和钱打交道多了,把这些东西全给忘掉了。 好在摸底考试不计入任何成绩,大家也是知道什么就写什么,不到一个小时,就纷纷交卷走人,开学第一天的所有活动,就算是都结束了。 出了教学楼。何向东拍拍曾毅的肩膀,笑道:“还是老四的基础扎实,我刚才在你后面交卷时瞄了一眼,你答得很全嘛!” 曾毅笑道:“就是个记忆力好!” “年轻就是好啊!”施伟感慨了一句,呵呵笑道:“我说老四,等正式考试的时候,我们几位老哥能不能保住这点颜面。可就全靠你了啊!” “那肯定没得说!” 曾毅很痛快地答应了,其实这些理论性东西,都是些很虚的东西,老文章了,记得再多也未必有用。自古只有状元的学生。没有状元的老师。如果熟读这些理论就能治理好一方百姓的话,那党校老师的水平应该是最高的,可现实并不是这样,解决问题更需要的是务实的人。 张文奇此时歉然道:“哥几个,我那老领导还在医院住着呢,我就先走一步了,到医院去帮着照看照看!如果学校有什么事,咱们就电话联系。” 何向东就道:“张大哥,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我联系了那位在京城卫生局工作的老乡,那位老乡很痛快,答应帮忙联系专家,知道咱们白天学习比较忙,他说给安排在了今天的傍晚。” 张文奇一听,就抓住了何向东的手,激动地道:“向东老弟,别的啥也不说了,这份深情厚谊,我记在心里了……”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讲不下去了。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何向东很大气地甩脱张文奇的手,道:“我看这样吧,咱们现在就赶去医院,也不耽误专家下班。” 张文奇长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道:“好好好,能不耽误专家下班的时间,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咱们现在就过去。” “这回张大哥总该放心了吧!有专家出手,老领导的病就有希望了!”施伟附和了一句,心道这样也好,何向东帮忙找了专家,那自己就省事了,要知道这京城医院的专家可是牛气得很,并不是那么好联系的。 曾毅其实也联系好了,毕竟托人找关系可以等,但病情是不能等的,不过何向东现在这么讲了,曾毅只好把自己的话先按了回去,如果何向东找的专家有办法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何向东找的专家束手无策,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好了,曾毅当然是想最好不要暴lù自己,安安静静地参加过这次的学习。 何向东能够对张文奇老领导的事情如此上心,这让曾毅心里很是欣赏,看来这位同学还是值得一交的。何向东的心思,曾毅多少也明白一点,这是要在同学之间,弄一个义薄云天的名声,曾毅得成全何向东。 京城医院位于四九城的中心位置,距离大名鼎鼎的中北海,也是近在咫尺,因为这个原因,在建国以后,京城医院就被定为〖中〗央机关的干部保健基地,当时是不对外开放的。后来这件事被太祖爷知道了,批评京城医院是“老爷医院”、“当官的医院”京城医院这才重新对公众开放。 只是到目前为止,高干医疗保健仍旧是京城医院的首要任务,也是京城医院的特色和优势,医院内部设有专门的特需医疗部。来这里就医的,都是〖中〗央部门的领导和干部。 京城老百姓有句话,说是京城医院的一位护士长,要比京城一个区的区长还要牛气,这话并不完全是无稽之谈。在这里工作的护士长,每天服务的对象,很可能就是〖中〗央的某位大领导,能在领导那里说上话的。影响力就不容小视。 四人一起到了京城医院,路上何向东还联系了自己在京城的那位老乡,双方约好在京城医院碰面。 在医院门诊大厅等了有个二十分钟,何向东的那位青山县老乡就来了,不到四十岁。长得斯斯文文,白白瘦瘦,带着一副眼镜。 “梁主任!”何向东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大手握住对方,道:“劳你大驾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何县长客气了!家乡来了客人,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下帮助,那都是应该的!”这个梁主任对何向东还算看重。毕竟这是家乡的领导,自己家里人可都在青山县呢,和何向东关系处好了,绝对没有坏处。 何向东又向梁主任介绍了一下曾毅三人,梁主任只是淡淡地和大家一握手,就算是认识了,他看重何向东,但对何向东的这些同学。就没必要看重了。 “我跟郭主任已经约好了的!病情要紧,咱们就不要耽搁了,病人在哪个病房?”梁主任不愿意和曾毅几个多说废话,直奔主题。 张文奇就道:“在1号楼732号病房!” “那就请大家先去病房等着吧,我这就去请郭主任。”梁主任说完这句,领着何向东进了旁边的电梯。 “到了京城嫌官小,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施伟牢sāo了一句。京城的官员在外地官员面前,天然有一种超然的态度,一个卫生局的主任,就敢不把大家放在眼里,要知道在寻州。施伟可是大红人,绝不会受这种冷遇的。 张文奇有些过意不去,道:“施伟兄弟,你多担待着点!” 施伟摆摆手,豁达笑道:“看在张大哥老领导的面上,我也不能计较啊,人家也是热心帮忙嘛。走吧,咱们去住院部!” 张文奇连着说了一些好话,带着曾毅和施伟去了住院部。 进了病房,就看到了张文奇的那位老领导,六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病得挺严重,整个人躺在床上,脸部有些变形,说不出话,嘴角淌着口水。张文奇介绍众人的时候,老领导只是拿眼睛看着大家,心里明白,但讲不出话,神色有些焦急烦躁。 在病床边伺候的,是老领导的爱人,手里端着一个小碗,道:“为了我家老王的病,还把大家都给惊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是普通的病房,四个人一间,地方自然不怎么宽敞,不过这样一张普通的病床,也是张文奇求爷爷告奶奶,托尽了关系才弄到的。 “没事,我们得知老领导病了,就一起过来看望看望!”施伟就代表曾毅,把一个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 张文奇此时接过老领导爱人手里的小碗,道:“我来吧!”小碗里面是粥,张文奇捧起小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准备喂老领导吃饭。 老领导的爱人看到这个情景,在旁边叹了声气,道:“老王这一病,舌头缩得厉害,无法吞咽,他这人又是当领导的,脾气倔,好面子,受不得插管吃东西,硬是要自己吃,一顿饭能吃上两个小时。我和老王没儿没女,这段时间全靠小张忙前忙后,不然我这个老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王没病之前,身边各个都是阿谀奉承,可这回一病倒,这些人就立刻全到别人那里去了。只有小张念旧情,帮着张罗安排住院,又去联系专家,每天守在医院里端屎端尿,老王当年没有看错他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眼泪就下来了,伸手抹了一把,实在是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了,她有些接受不了,心酸得厉害。 曾毅心里对张文奇又高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人能如此重情重义,老领导病倒,别人都忙着站队找新靠山去了,张文奇却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照顾老领导的事情。 施伟是有点看不起落魄的张文奇,但此时也是为之动容,单看这件事,张文奇就值得敬重。 “你老也不用太忧心,这次联系到了专家,老领导的病会好起来的!”曾毅劝慰了一句,上前打量着老领导的气色。 何向东很快过来了,身后跟着那位梁主任,还有一位身着白大褂,四十岁出头的医师,这可能就是梁主任说的专家了。 “这位就是你说的病人吧?”梁主任上前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领导,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医院有名的心脑病、老年病专家,李辉李主任!” 看得出,梁主任对李辉有那么一丝讨好的意思,不过这也很正常,京城医院是卫生部直属的医院,归卫生部直接领导,他这个市里卫生局的干部,并管不到京城医院,不过这位梁主任还算厚道,至少是帮了何向东这个忙。 张文奇上前伸出手,要说几句感激的话。李辉却是手一摆,道:“先看看病人的情况吧,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吗?” “都有,都有!”张文奇只好赶紧打开床头柜,把各种检查报告都拿了出来。 李辉接过来,抬手拿起一张检查报告一看,就用京城独有的强调说道:“呦,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这是喝高的吧?我们这里平时可是没少收你们这样的地方干部啊,你看,现在喝坏事了吧!” 第444章 顾医生 曾毅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叫做李辉的专家,话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还是有些水平的,张奇的老领导的这个毛病,曾毅也认为应该是喝酒喝出来的职业病。一般来讲,地方官员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上级部门来人了,你得全程陪同着,还得好吃好喝来招待,对上级尊重不尊重,全看喝酒痛快不痛快,在这种化的影响下,几乎所有地方基层的干部都是“酒精”考验的好战士,很难有例外。 老领导的爱人就道:“李专家,你可真是大专家啊!我家老王这病就是喝酒喝出来的,那天他有个接待任务,喝完了酒让司机给送回来,结果刚一进楼道,整个人就倒下去了。” 李辉微微颔首,稍有自得之sè,道:“你看看,他人有些胖,又这么不要命地喝酒,身体怎么可能不出问题呢!真是的,也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 众人都没有搭话,只是陪着个尴尬的笑脸,谁不知道喝酒伤身,可不喝没办法啊,不喝酒,你在官场上根本就寸步难行! “我再看看别的……”李辉说了两句,又接着往下看检查报告,以及以前的病历记录。看着看着,李辉的神sè就凝重了起来,问道:“患者这是第二次发作了?” 张奇就道:“是,第一次发作,是在我们西江省做的治疗,在治疗期间又犯了一次,知道京城医院专家的水平高,我们就赶紧到这里来了。” 李辉合上病历。走áng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老领导的情况,又测试了一下老领导的神经反射,最后表情极不轻松,道:“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我也了解了,这样,咱们就定一下治疗的方案,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张奇道:“我是!” 李辉点点头。也不说别的,转身往病房外走,张奇就跟了上去,大家随后也跟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了老领导的爱人继续喂饭。 曾毅心道这里到底是京城医院。各方面都是地方医院所比不上的,这个李辉虽然说话时带着京城人特有的傲慢强调,但水平还不错,而且没有在病人面前谈论病情,能够做到医生该有的基本操守。只是还能再提高,好的医生,一般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sè,绝不会因为自己神态表情的变化而影响病人的心理。 出了病房。往前走了几步,李辉站定脚步,道:“你是梁主任的关系,我也就实话实讲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张奇的脸sè顿时灰白了许多,眉心的肌肉来回颤了颤,道:“李主任请讲,我有心理准备。” “你们来得晚了!”李辉直接开门见山。道:“如果第一次发病就立刻送过来的话,或许还有些办法能够恢复,但现在拖得时间太久了,理论上已经过了恢复期,加上又发作了一次,病人恢复的几率,其实已经不大了。” 张奇闻言。整个人的脊骨都往下塌了一大截,两只大手微微颤抖,喉咙耸动了两下,张开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看样子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情况“但是也别灰心!”李辉又道“我回头拟一个治疗方案出来,先观察观察治疗的效果,另外,如果病人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再请医参与到治疗来,医在这方面还有些办法的。只是……” “李……主任有什么话都可以讲……”张奇哆哆嗦嗦地补上这句话。 “只是也别抱太大的期望,还是要认清现实、接受现实。而且好的医专家现在是非常难请得到的,我们院里倒是有两位这方面的老权威,只是年龄大了,平时除了必要的特需门诊外,已经基本不到医院来了,就是院长,也未必能请得动。”李辉说到,意思是以自己的资格,还是请不动这两位医方面的老权威。 张奇就从兜里掏出烟,打开了递给李辉一支,但李辉没有接,张奇就塞进自己嘴里,点着了狠狠吸了一口,沉寂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时那位梁主任道:“说句不用的话,京城医院在这类老年疾病上的诊疗水平,是全国最高的,如果京城医院的专家拿不出办法来,就是换到别的医院,也肯定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话确实是句大实话,可能也是好意,是告诉张奇也别huā费那么大的精力去找别的专家,病已至此,最好是接受现实,也省得病人被来回折腾。 张奇就把烟头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道:“李主任是专家,我信专家的,就按照你说的方案,咱们先看看治疗的效果再定!” 李辉就道:“那行,我把áng的医师叫过来,把这个治疗的方案向他交代一下!” “有劳李主任了!”张奇感jī地说到。 李辉摆摆手“这也就是看在梁主任的关系了!” 张奇又急忙向梁主任道谢,很是说了一些感jī的话,梁主任哼哼哈哈,今天这个事就算是解决了。 曾毅此时突然从兜里掏出电话,抱歉地做出一个自己有紧急电话的手势,然后捧着电话就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众人也没有当回事,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就又返回病房,等着áng医师的到来。 曾毅进了楼梯间,就快速地下楼,穿过一个走廊之后,进了前面的门诊大楼,然后来到三楼,敲了敲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曾毅就推门走了进去,笑道:“顾老,您老今天能亲自过来,我很感jī!” 里面正是曾毅以前见过的央保健委专家顾益生,当时乔德得了伤食症,两人有过切磋。顾益生诊断是对的,但不敢重用大黄,以至于病情拖得更严重了。 顾益生也是刚到,还是那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深蓝sè山装,一个老旧的公包,xiōng前的口袋里插着一管钢笔,他笑呵呵地把手里的公包往桌上一放。道:“来来来,小曾,先坐,不用那么客气的。” 说着,顾益生想给曾毅找杯水。结果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里没水了,他平时很少过来,估计下面的人就给忘了换水,他只好笑着道:“你看,连杯招待你的水都没有,那咱们就先谈病情!” 曾毅就道:“刚才我去病房看了看,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应该是因为平时饮酒无、恣食肥甘造成的。而且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发作了两次,恢复有些困难。” 顾益生点着一支烟,道:“这种情况在干部的身上不少见,我尽量试试。” “有顾老亲自出手,恢复的可能xìng非常大,我这里替患者谢谢顾老了!”曾毅说到。 顾益生摆摆手,笑道:“其实你来出手,效果未必比我差!” 曾毅笑着摇头。道:“在经验这一方面,我肯定是比不上顾老的!” 顾益生呵呵笑了笑,道:“你在党校学习,不方便出手,我可以代劳,但我们事先可要说好了,这次就算是个案例交流。” “能跟着顾老学习。晚辈可是求之不得呢!”曾毅笑到。 顾益生弹了弹烟灰,心道曾毅说话很有意思,自己说是交流,但这小子就说是跟着学习,态非常谦虚。顾益生又吸了两口。解了解乏,就把烟掐灭,道:“也就是你开口了,不然我真是很难抽出身来的!行了,咱们就去病房看看患者的情况。” “顾老,还有一件事!”曾毅拦住顾益生,解释道:“我那位同学,他还托别的同学,联系到了咱们医院里的一位西医专家,这回已经在病房了。” 顾益生稍微一滞,道:“看来你的这位同学,是在病急乱投医啊!” 曾毅就笑着解释道:“他这个人tǐng重情义的,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走投无路,只好到处求人托关系了。” 顾益生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道:“行,我心里有数了!我这就出去散散步,说不定这一散步,就走到病房去了呢。呵呵……” 曾毅就道:“1号楼,732号病房!” 顾益生呵呵笑了两声,背起手,也没拿自己的公事包,就tǐng腰踱步,朝外面走了去。 曾毅则继续留在顾益生的房间里,他得等会再过去。昨天张奇开口之后,曾毅就想到了顾益生,顾益生是京城医院的医权威,一直负责央老首长的保健,在这类老年疾病的治疗方案,经验比曾毅还要丰富,所以曾毅就联系了顾益生。 顾益生倒是很痛快答应了,两人自从上次结识之后,就一直保持有联系,期间顾益生碰到几个病案,开了方子后效果不怎么理想,还特地与曾毅讨论过,经过修改的方子,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尤其是过年前,顾益生自己也病了,俗话讲,医者不自医,顾益生自己亲自开了两个方子,却始终不见好,最后不得不让曾毅代为开个方子,谁知两剂便好。 因为这个,顾益生对曾毅格外看重,毕竟曾毅平时没少帮顾益生的帮,所以他听了曾毅的说法后,就答应过来看看。 病房里,李辉已经拟定了一系列的治疗方案,正在对áng大夫做一些嘱咐,道:“先按照这个方案来走,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我的联系方式你有?” áng大夫连连点头,道:“有!如果有情况,我第一时间让李主任知道!” “好……”李辉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就道:“那就这样……” 门口此时传来两声咳嗽,有苍老的声音,道:“这里tǐng热闹!” 李辉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当时眼神就亮了,然后脸上堆满了笑,几个大步迎上去,腰就低了几分,恭敬地说道:“哎呀。顾老啊,您老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益生呵呵笑着,道:“没什么事,在医院里随便走走,活动活动tuǐ脚。这里人这么多,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你看看,把您老都给惊动了,真是让我惶恐啊。其实也没什么难……”李辉就道。 “那就一起看看嘛!”顾益生没等李辉说完,就把话给转了过去。 李辉当时就愣住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顾老竟然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会诊,噢。不能说是会诊,自己可没和顾老一起会诊的资格,这是要提携自己啊! “怎么,我不方便插手?”顾益生笑容一敛,立时说到。 李辉一个jī灵,我的姥姥啊,我就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您老人家啊。当下就急忙往旁边一让,弯腰伸出手,道:“顾老,您请,您能亲自指点,那是我的荣幸和运气,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呢!” 顾老微微一哼。背着手就朝病房走去。 李辉抢先两步,赶紧把众人都给拨到一边去,道:“大家都让一让,请顾老上前!” 众人哪敢怠慢,一看李辉那架势,就知道这是来大人物了,再看顾益生的气。这哪是什么凡人啊,大家都是混体制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当时就鸡飞狗跳,赶紧把病chuáng前的空位让了出来。只恨不得把自己挂到墙上去,免得冲撞了这位顾老。 老领导的爱人也是有见识的,当时就道:“感谢顾老,感谢李主任,我家老王的病,就请你们费心了!” 李辉腰一tǐng,傲然说道:“顾老可是大国手,有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患者恢复的希望可是非常的。” 顾益生眉头微微一皱,对李辉这个打包票的说法很不满意,于是咳嗽了一声。 李辉赶紧就把话给收了回去,陪着笑脸道:“顾老,您请上手!”说着话的工夫,麻利的从旁边抽出一张凳子,放在了病chuáng前,然后站在一旁,一副为顾益生站岗放哨的架势。 顾益生往凳子上一坐,道:“你是……” 李辉立刻就道:“顾老,我是心脑科的小李,平时是跟着钟教授的。” 顾益生“哦”了一声,道:“你们科现在谁在?” 李辉答道:“钟教授今天有个特需任务,目前就在医院里,另外,王副院长也在。” “那就辛苦小李你跑一趟,把他们两位都请过来,咱们一起做个会诊。毕竟这是你们心脑科的病人,我只负责提点参考意见,具体的治疗还得你们来!” “不辛苦,能给顾老您跑个tuǐ,是小李我的荣幸,我现在立刻就去!”李辉喜滋滋的,说完又用眼神请示了一下,看顾医生再没别的吩咐,撒开tuǐ就往外面去了。 不到十分钟,病房的门一开,当先两位五十多岁的医生,气沉稳,身后簇拥着一大群白大褂,呼拉拉地就都进了病房。 “顾老!”两位一进门,就直奔顾益生而来,老远伸出手。 顾益生此时已经把完了脉,对于病情心里也基本清楚,起身迎了一步,和两人一番握手,道:“不好意思,惊动两位院领导了。” “您老相召,我们岂敢不来啊?”王副院长往病chuáng上看了一眼,心道这大概是顾老的什么亲人朋友,难怪顾老要让自己过来,这是不高兴了,怎么能给安排到普通病房呢。 顾益生客气了两句,道:“这个患者的病情比较特殊,对我们在老年病领域的研究和治疗,应该有些帮助,我看可以列为咱们医院的重点跟踪案例。” “顾老是这方面的权威,听您的!”王副院长很痛快地答应了,顾老已然不高兴了,自己再驳顾老的面子,岂不是自断前程。顾老是央保健委为数不多的几位医专家,深受央老首长的信任,是京城医院的镇院之宝,说白了,京城医院离不开顾老,可绝对不多自己这一位副院长。 王副院长一转身,问道:“病人是风,恢复至关重要,理疗心那边还有空chuáng吗?” 立刻有人道:“王院长,有!” “马上安排一下,今天就让病人住过去,没有一个好的恢复条件。怎么能促进恢复呢!”王副院长顺手再送顾老一个大人情。 旁边的张奇一众人全都傻眼了,之前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才找来李辉这么一位专家,谁知这位顾老一出现,李辉就变成了小李,而李辉的老师钟教授、还有京城医院的副院长都给惊亲自过来了,还给安排更好的病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众人是惊诧莫名。丈二和尚mō不着头脑,完全就想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甚至这位顾老是做什么的,大家也都不清楚,直觉得脑子里轰轰隆隆的。 此时曾毅mō进了病房。悄悄的走到张奇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厚沓东西,然后塞到了张奇手里。 张奇一看,就感jī地看了看曾毅,托人办事,没有点好处怎么能行,之前何向东只提请了一位专家,张奇就准备了一个两千块的红包。和自己家乡的特产手镯,但没想到情况突然发生变化,这么多专家不请自来,他肯定也得表示一下感谢。 曾毅塞给张奇的,也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将军茶的认购券。凭券可以去购买顶级的将军茶,券本身不值一分钱,但没有券的话。你是很难买到将军茶的,再过一个半月,今年的春茶就要下来了,认购券正好大有用处。 钟教授和王副院长都是医学权威,两人上前看了病情,最后确定医治疗为主,西医恢复为辅的方案。顾益生就写了个方子,并安排医科的针灸大夫每天进行针灸。 方案定好,一群白大褂又簇拥着顾益生离开,现场留了几名级别低的大夫,负责帮助老领导换病房。 众人都没想到事情会来这么一个变化。哪用大夫帮忙,直接自己就推着病chuáng往外走,把张奇的老领导安排在了理疗心的特需病房里。 “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何向东此时很高兴,虽然后来的几位专家不是自己请来的,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有点关系,他道:“张大哥,这回你总该放心了!” 张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地狱一下又到天堂,换了谁,都会有些jī动难抑。 李辉此时拍了拍张奇的肩膀,笑着道:“这位是张大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之前我给你讲了,我们医院有两位这方面的权威,刚才的顾老就是其之一,有他老人家出手,虽然不敢说是完全恢复,但病人生活自理、行动自如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奇也不敢要求太多,只要让老领导行动自如,言语没有问题,他就能够接受了“今天的事情,真是太感谢李主任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嘛!”李辉客气笑着“今后老领导住院,你就交给我好了,我会妥善进行安排的!” 何向东看李辉这个态,就觉得那位顾老实在是不一般,当下笑着试探道:“李主任,你也让我长长见识,这位顾老到底是……” 李辉神sè又有一丝傲然,道:“你们也都是混体制的,御医懂得?顾老就是那大御医!”说着,李辉伸出根大拇指。 何向东心顿时凛然,难怪啊,这御医的气派,果然是非同凡响啊,自己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李主任,梁主任,今天有劳两位,还请两位赏个光,晚上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张奇此时发出邀请。 李辉笑呵呵的,道:“今天就算了,听梁主任讲,你们今天是党校开学第一天,央党校的纪律我是知道的,非常严格,可不能让你们刚开学就犯错误呐。要不周末,周末咱们再好好地聚一聚,相识就是缘分嘛。” 梁主任也道:“是!这都是缘分!不过,周末就由我来安排,不管怎么讲,我也是东道主嘛!” 众人又是一惊,这一直看不起大家的梁主任,竟然主动提出摆酒做东。 约好了周末再聚,李辉跟梁主任就告辞离开了,出了病房,李辉看着梁主任,悄声道:“老梁啊,你这位老乡县长的同学里面,可藏着高人呐!” 梁主任也是点头,顾老是什么人,他这个卫生系统的干部最清楚,能让顾老出手的,那绝对都是央委员的待遇了,如果再加上钟教授和王副院长,这阵势已经不低于政治局委员了。说顾老是散步溜达到病房的,凑巧碰上这件事,打死他也是不信的,真当顾老很闲吗。 “就是不清楚是哪个啊!”梁主任挠了挠头,这是个大问题。 “深藏不lù才是真人呐!”李辉透出个高深莫测的眼神,道:“还好今天没出什么纰漏!” 这么一讲,梁主任倒是有些惶恐了,自己之前在何向东的那些同学面前,似乎过于傲慢了,看来得赶紧想办法弥补弥补啊! 安排好病房的一切,时间就不早了,外面天sè都黑了,张奇道:“一会我请客,请兄弟几个好好喝一场,虽然我们才做了几天的同学,但我感觉我们比兄弟还要亲,太谢谢大家了。” 何向东轻轻一拍张奇的肩膀“既然是兄弟,老哥你这么说,不就显得见外了嘛!” 张奇一点头,道:“好,那我就不跟大家客气了,今后你们就看老哥我的行动!” 何向东想了一下,道:“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我看就不在外面喝了,难保校领导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来个查寝。” 施伟也道:“是啊,开学第一天,正是风头口,咱们不如就随便吃点东西,然后早点赶回学校去!” 张奇又看了曾毅一眼,发觉曾毅也是这个态,既然大家都反对,他也不好坚持,道:“行,那咱们就回到学校再看情况定!” 大家就在医院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赶回了党校,临走的时候,张奇打包了几样下酒小菜,搬了两件啤酒。 宿舍里一瓶啤酒下肚,施伟道:“张大哥,这回老领导治病的事,我这个当兄弟的没帮上什么忙。但是,咱们当兄弟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 专家是何向东请的,给专家的谢礼是曾毅送的,施伟什么也没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了解到张奇的为人之后,就有些惭愧,他说这话,其实就是表示看他以后的表现,够不够兄弟。 曾毅低头吃菜,心里其实tǐng高兴的,经过这么一件事也tǐng好,患难见人心,至少现在大家就比较像是真正的同学了,就像回到了学,那种彼此之间能够以真诚相待的同学。 “大家都是好兄弟!”张奇又提起一瓶,道:“为我们312宿舍兄弟的情谊天长地久,咱们干一个!” 两件啤酒喝完,时间就真不早了,大家倒头就睡。 等第二天起chuáng,大家洗漱着装之后,一同前往食堂吃早饭,彼此之间的关系,明显前进了很多。 吃过早饭,看看时间差不多,大家就往教室去了,今天是正式的第一堂课。 走到教学楼下,曾毅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是青干后备二班的曾毅同学吗?这里是培训部教务处!” 曾毅就道:“我是!” “请你到教务处来一趟!”对方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张奇看曾毅神sè疑huò,就问道:“老弟,什么事情?” “教务处的电话,让我过去一趟!”曾毅说到。 张奇也没多想,道:“既然是教务处的电话,那你就去一趟,快去快回啊!” 第445章 大帽子 曾毅收好电话,就朝教务处走去,心道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冒失失的办事员,办事太漫不经心了,给人下通知,至少也要说个准确的时间吧,只说让自己过去一趟,也没说过去之后找谁。 教务处在前面的行政大楼,曾毅进去找到培训部教务处办公室,只见门开着,于是抬手敲了敲。 半天没有回应,曾毅往里去看,只见办公室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张办公桌,却没有人办公。 曾毅只好掏出手机,又按照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几秒钟之后,办公室里一张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这下曾毅就纳闷了,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把自己喊了过来,却没有一个人在办公室值班。 抬手看看时间,距离上课已经没有几分钟了,曾毅就去敲了旁边教务处副主任的办公室大门,听了听,里面没有人回应。 曾毅连续敲了几间办公室的门,结果全都一样,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再等下去就要迟到了,曾毅只好作罢,决定先回教室,等下了课再过来看看,想到这里,曾毅就朝楼下走去。 刚出了行政楼,手里电话响了一声,曾毅拿起来一看,是张文奇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回!”,可见是比较紧急。 曾毅二话不说,就加快了脚步朝教室赶去。 教务处的主任侯登科,此时带着两名教务处的工作人员,就站在中青后备二班的教室门口。侯登科看着自己的手表,表情很是不悦,身后的工作人员手里捧着花名册,上面所有的学院都到齐了,唯独少一个人。 两名工作人员暗暗对视一眼,心道这个曾毅也太胆大了吧,真把中央党校当作是下面市县里那些只会办培训班卖文凭的基层党校了吗!第一堂课就敢迟到。这是自己找死啊,今天碰在了侯主任的枪口上,我看这个学员够呛了,要是情节严重,怕是都得被送会去了。而一旦被中央党校送回去,前途就可想而知了,几乎是没有一丝丝的光亮了。 眼看只剩几秒钟就到了上课的时间,工作人员就拿起笔。准备在曾毅的名字后面划个叉。 正在这时,楼道里卷起一阵风,只见曾毅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教室门口,顾不上跟侯登科打招呼,堪堪在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刹,两只脚跨入了教室内。 呃~~~ 教务处的工作人员直接傻眼了,这点掐得未免也太准了吧。到底算不算迟到呢。两人有些拿不准,迟疑地看着侯登科。 侯登科脸sè铁青,跟在曾毅的后面进了教室,对讲台上的年轻讲师微微一示意,然后就道:“同学们,我讲两句!昨天严旭东同志强调了在党校学习的意义和重要xìng,时间关系,我这里不再重复,我希望每位同学都能从内心真正地重视严旭东同志的讲话。认真领会讲话精神,坚决贯彻执行,严格遵守中央党校的各项纪律规定,杜绝自由散漫的作风,切实把自己当做是党校的一名学生。” 说这话的时候,侯登科狠狠地剜了曾毅一眼,目光凌厉。随后一转身,对台上的讲师再次示意,然后离开了教室。 “呼~” 教室里发出微微轻呼之声,然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看着曾毅,心道这小子可真够倒霉的。开学第一天就被侯登科抓了个现行,而且还被狠狠压了一顶大帽子。说是没有从内心重视严旭东同志的讲话。 我的个天爷,怕是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大的政治错误了吧,看来今后得离这小子稍微远点,保持点距离总是没错的,免得也被划入这一类坏分子之中去。 曾毅倒是脸sè平静地坐在那里,只是眉头微皱,心里琢磨着刚才的事情,这似乎也太巧了吧,自己被叫去教务处,而教务处却来教室查到课率。 旁边的施伟安慰道:“老幺啊,你也别太担心了,大家刚才都看得很清楚,你病没有迟到嘛,早一秒就是早一秒,而且听侯主任的话,也只是个警告,没有说你迟到。” 曾毅点点头,道:“三哥,我没事!”侯登科扣了大帽子,严厉警告,意思也就是说曾毅逃过一劫了,只是这个帽子太大了点,简直是五指山当头压下啊! 张文奇一脸忧郁,刚才曾毅接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当时凑近了小声道:“老幺,我看今天这事不寻常,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曾毅被一提醒,就朝侯良智的方向看了过去,只好碰上了侯良智的眼神,侯良智似笑非笑,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当然,就算是他干的,他也不会把得意的表情挂在脸上。 张文奇注意到了曾毅的这个举动,顺着曾毅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侯良智,当下心觉不妙,曾毅怎么会得罪侯良智呢,有侯登科这个教务主任做大靠山,侯良智在党校想玩死曾毅,几乎是易如反掌。 曾毅看了侯良智许久,直到侯良智目光开始出现躲闪,自己转过头去,曾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淡淡说道:“大哥,你想多了,大家天南海北,都是来到党校之后才认识的,不可能得罪谁的。” 张文奇微微颔首,心道不是最好,否则就麻烦了,曾毅来自南江,侯良智来自另外一个省份,按说之前也不可能有什么纠纷。 今天的第一堂课,安排得很有意思,既不是讲空洞的理论,也没有讲世界当代政治思潮,而是讲国际礼仪。 这个安排,让学员们来了兴趣,也感觉到了中央党校的与众不同,课程非但不像自己之前想象得那些空虚乏力,反而很实用。 在座的。很多都是从基层乡镇干起来的,有一些还是偏远西部省份来的,可能之前都从来没见过什么外国人,更不要提什么国际礼仪了,有不少人可是曾经闹出过利益笑话的,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中央党校特意加入了这门课程。让大家学有所用,毕竟现在是全球经济时代,这些学员今后不可避免地会和外商打交道。 这个课程让大家听得是津津有味,学到了不少交往的知识,再加上讲师和学员之间的互动示范,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等下了课,还有学员上前咨询一些自己不太清楚的地方,能让这些平时呼呼喝喝的官员如此勤奋好学。也可见中央党校讲师的实力和水平。 没有问题的,就出了教学院,回宿舍的回宿舍,忙事情的忙事情,剩下的在校园里随意走动,参观着各处建筑设施。 312的宿舍的四位学员,此时围在一个小花坛前吸烟。虽说党校没有严令禁止吸烟。但第一堂课,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曾毅的例子可在眼前呢。 曾毅不吸烟,陪着三人闲聊,一边观赏着花坛里的冬青,这个时节,花坛里除了冬青,都是枯草。 正聊着呢,曾毅的电话又响了。一看,还是早上的那个电话,曾毅皱眉接了起来,道:“我是曾毅!” 那边的声音就道:“曾毅同学,请你到教务处来一趟!” 曾毅这次没等对方挂电话,直接问道:“是现在吗?” 对方很肯定地说道:“现在就来吧!” 挂了电话,张文奇就问道:“还是教务处?” 曾毅点点头。道:“我过去看看!” 何向东手里夹着那只烟,凝滞良久,道:“老幺啊,去了之后多长个心眼,把态度放低点、诚恳点。可千万别头热脑昏犯了糊涂,顺利结业才是最关键的!你说是不是?” 曾毅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家不用担心,电话里没说什么事!” 施伟心道这真是个傻小子,没说什么事才最可怕呢,去了之后把你一晾,什么也不讲,等晾得你自己心虚了,说不定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讲出来了呢。施伟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摸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沉默是金啊!” 三人能这么讲,曾毅很感jī,早上侯登科那顶大帽子扣下来,很多人怕是已经暗中跟自己划清界限了呢,他道:“我会见机行事的,几位老大哥别担心。” 等曾毅走远了,施伟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道:“老幺这一去,怕是有些不妙啊!” 另外两人没说话,但心里也都是同样的感觉,早上曾毅被抓了现行,现在就再次被叫过去,怕是很不乐观啊。 这次到了教务处,里面坐了四五位办事员,看到曾毅敲门进来,有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招手,道:“是曾毅同学吧,来,坐!”他把曾毅叫到自己办公桌前,让曾毅坐下。 看曾毅有些稀里糊涂的样子,这位办事员就道:“昨天的摸底考试,你的成绩是这一期学员中最好的,教务处打算让你做个报告,向学员们传授一下这方面的好经验。怎么样,没问题吧?” 曾毅一愣,就这回事? 此时旁边有个工作人员上前,在那位中年男子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随后就看那中年男子神sè大变,冷然说道:“本来是这么安排的,但是呢,大教室都有安排,所以一时半会很难安排了。另外呢,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学习态度,就算理论知识牢靠,那也不能骄傲自满嘛,还是要以初学者的姿态,投入到党校的学习之中去。” 很快,曾毅就被请出了教务处的办公室,出了门,曾毅直摇头,就这么一件事,来回折腾自己两回,还折腾出一个“本来……但是……”,这一但是,怕是这个报告就遥遥无期了。 也好,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想出这个风头,谁能想到其他人的理论基础会那么差呢! 中午出去办事,天实在太热了,就在路边买了瓶冰水,谁知喝完之后肚子开始痛,一片地疼,也摸不清楚具体哪个部位疼,最后连带肋骨边缘和脊椎骨也开始疼,跟有人拿着扳手猛撬一样。 果断喝下两升的盐热水后,终于把这股疼压下去了,又开始发烧了,浑身稀软。 媳妇也不在家,一个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到了十点多,身上才算有了点力气,想起还没有更新,又爬起来码字。 今天就更一个三千字的正常章节,明天身体允许的话,就补更一章,实在撑不住了,银子先去睡了。 第446章 交锋 从教务处出来,就碰到了张文奇三人,三人关切问道:“老幺,怎么样?” 曾毅笑着摇头,道:“没事,说我mō底考试成绩不错,原本让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心得体会,结果我这一迟到,事情就黄了!” 三人一听,齐齐松了口气,两相一抵,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何向东沉着眉,提醒道:“老幺,现在你在教务处是挂了号的,今后万事小心,可不能再被抓了把柄!” 曾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会注意的!” 得知不是处理曾毅,大家也就不再担心,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到宿舍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再次返回教室,参加下午的学习。 下午课结束,侯良智趁着大家还没走,登上讲台,笑呵呵地道:“同学们,请安静,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侯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看侯书记那红光满面,肯定是好事。”台下就有人调侃。 侯良智呵呵笑着,等着大家安静下来,才说道:“感谢大家的信任,推举我为班级支部书记。既然做了这个书记,就要替大家搞好班级的支部活动,我想了一下,晚上咱们召开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支部学习活动,我邀请了部里的老师到场,顺便也增深一下师生情谊,大家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定下来?” 曾毅瞥了一眼,发现班长的脸sè很不好,班长的活动还没组织呢。侯良智就抢先下手,又请了部领导到场,这完全压住了班长的一头啊。 “侯书记,光是学习可不行啊,总得有个瓜子茶水吧,精神食粮很重要,但物质食粮也不能少嘛!”下面有人笑着提意见。 侯良智大手一抬。道:“瓜子茶水管够,学习活动结束之后,我这个书记掏腰包,请同学们大餐一顿。” “有免费的晚餐,我肯定到!”有人就说到。 很多人也都是纷纷附和,侯良智第一次办支部活动,大家不好拒绝,而且又有学校的部领导到场。这种事情怎么能缺席呢。 张文奇有些犹豫,他本想下午课结束之后去医院照看老领导的,但想了想,实在抹不开这个面子,也只好表示同意。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侯良智很高兴地迈下讲台,跟同学们一一再见。提醒大家晚上准备到场。 出了教室。何向东道:“侯书记这回可是办了件好事,中央党校和地方党校的规矩完全不同,我是两眼一抹黑,正好向部领导咨询咨询。” 施伟心道何向东这话说的,明明是说侯良智风头出得过火了,嘴上却是赞扬,大家没吃过猪肉,但还没见过猪跑吗,中央党校的规矩就是再多。那也是党校,顶多就是比地方党校更严格一些,校规黑纸白字放在那里,认识字的都能看懂,用得着专门向部领导咨询嘛。不过,施伟也是打着哈哈道:“是啊,我也有好多不清楚的地方呢。问清楚了,这心里才踏实一些。” 何向东又道:“张大哥,你是生活委员,也得关心一下大家的生活问题嘛!”这是提醒张文奇,该动就得动。不能落于人后啊。 张文奇笑道:“我这是赶鸭子上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来,大家一起帮我参谋参谋。” 何向东点上烟,道:“说到这个,我也是没什么好的主意。回头我给我那秘书打个电话,那小子会来事,平时把我的生活张罗得很舒服!” 施伟嘿嘿笑了两声,何向东到底是当县长的,吃穿住行都有秘书张罗,怕是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让人伺候得很舒服,不像自己这位副局长,虽说办公室里也派了个办事员跟着跑前跑后,但毕竟不是专职的秘书,这待遇自然是赶不上何向东的,何向东这是在炫耀县长的气派啊。 “生活委员嘛,当然还是要从生活上想办法,请同学们到京城有名的大饭店里吃上一顿,改善一下伙食,这比什么都好使!”施伟说着,“另外,京城眼下天寒地冻的,给同学们采办些冻疮膏、防裂霜之类的,我觉得也就可以了,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好在实用,也能体现出张大哥这位生活委员的一片心嘛!” 张文奇连连点头,觉得施伟这个办法不错,当下就道:“京城都有哪些好的饭店,你们看请在哪里合适?” 施伟看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心中高兴,点评道:“要说京城的饭店,首先得说京西宾馆、钓鱼台,不过想在这些地方订个位置,没有一点很硬实的关系,是很难办到的,钱再多也没有用;其次,就是王府饭店、吉祥饭店这一类了,进出的同样没有一个是凡人,位子也非常难订;再其次,就是一些百年老店了,涮羊肉、烤鸭、满汉全席之类的,位子倒是不难定,不过这档次就要低一些了。” 张文奇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他这位副书记的家底并不是很殷实,现在又在县里靠边站了,招待费用太大的话,怕是不好报销,但请同学吃饭,又不能档次太低,想了一下,他道:“那就王府饭店或者吉祥饭店吧,回头我找人去订位子!” 何向东此时呵呵笑道:“张大哥请客,可得算上我们三个一份呐!” 何向东怎么会不知道张文奇的难处,有他这么一份担,张文奇就不至于太过窘迫,而且何向东自己也不吃亏,到时候张文奇肯定会说是312宿舍集体请客,但是,有张文奇生活委员这个幌子,事情就好办多了,要让何向东自己组织,别人未必肯来啊。 施伟也表示愿意分担一部分。他正在兴头上,接着说道:“其实以前京城还有一家饭店很出名,叫做京华御宴宫,在那里订个位子,简直比登天还难,凡是来京城‘跑部钱进’的,几乎没人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以前跟着市长沾了光,进去吃了一顿,那真是……” 说到这里,施伟连连咂舌,表示那里的档次,已经高到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形容了,最后他道:“后来那里关门了,听说是在饭店门口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受伤的是位很有背景的大人物,御宴宫的保安因为救援不力,就被直接关停了,到现在也没能开起来。” 何向东也听说过这件事,就问道:“这么讲,施老弟你知道那位大人物是谁?” 施伟一摇头,叹道:“京华御宴宫那么大的背景。都扛不住。这种大人物我要是能够知道的话,何至于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副局长啊!” 何向东干笑了两声,施伟的这个副局长,怕是冲着自己刚才炫耀正县长来的,他道:“这些都是不着边际的传闻,谁知道真假呢!走,咱们回宿舍!” 曾毅低头跟在后边走,他没办法插话,这两人说得就是自己。其实就算认识自己,又能如何呢,自己不过一个副处,论资历最浅,根本就没有提拔大家的能力。御宴宫被关,跟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完全就是翟老发飚了。就因为御宴宫门口的那件事,最后导致常洪赢意外病逝,翟老虽然平时嘴上一直都在贬低常洪赢,但那毕竟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了,这个感情是无法割舍的。翟老无法把怒火发泄在常俊龙的身上,自然就发泄在了御宴宫的头上。 再说了。现在真正朝不保夕,好像反而是自己吧,教务处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抓自己的小辫子,真要被党校送回去,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晚上六点半,大家再次集合到教室,侯良智果然说到做到,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瓜子水果,说的是支部学习活动,现在看,完全就是茶话会。 闲聊了一会,侯良智就推开教室的门,陪着教务主任侯登科,以及组织员、副组织员,还有培训部四五位领导一起走了进来。 “同学们,部领导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出席我们二班的支部学习活动,这是对我们班级的重视,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部领导的到来!”侯良智热情洋溢,带头鼓掌。 大家就起身鼓掌,欢迎培训部领导的到来,虽说党校的领导没什么实权,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收拾你还是手拿把攥的。 侯登科看了一眼侯良智,心里对自己这位侄子的今天安排很满意,他表现出很亲和的态度,道:“今天过来,一是跟大家共同学习、接受教育;二来是为学员们服务的,如果学校存在什么不足的地方,大家都可以提嘛。为学员们提供最优质的学习环境,是我们党校全体教职工不变的宗旨!” 简单讲了两句,侯登科就把话语权交换给侯良智,示意可以进入主题了。 等大家全都入座,侯良智站起来,笑着说道:“刚才从部领导那里得知,在昨天的理论基础知识mō底考试中,我们二班的曾毅同学,取得了这一期学员中第一名的好成绩,这是我们二班的光荣。我提议,今天的学习活动,就由曾毅同学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的心得体会,帮助同学们一起进步,请大家鼓掌欢迎!” 张文奇上午是看到了曾毅跟侯良智对视的那一幕,一听侯良智这话,就心道不妙,侯良智明着是在捧曾毅,其实是要把曾毅搞臭,这是在捧杀啊! 在班里,曾毅的年龄是最低的,难以服众,又何德何能向大家传授经验,帮助大家进步呢?这分明是在给曾毅难堪,同时也是在离间曾毅和班级其他学员的关系,是要对曾毅进行孤立! 如果早上的是yīn谋的话,那晚上的就是阳谋了,张文奇心中惊诧,侯良智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曾毅,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就是不清楚内情的人,也觉得不对头了,早上曾毅才被抓了个坏典型。现在却号召大家向曾毅学习,这不是**luǒ的羞辱,那还是什么啊。除非是这个曾毅的来头非常大,以至于学校都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替曾毅扭转形象,只是看眼下的这个阵势,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 侯良智看着曾毅,一脸笑眯眯。道:“曾毅同学,今天你可不能藏sī啊,一定要把你的学习经验,跟同学们分享分享啊!” 侯良智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就是要让曾毅无法拒绝,今天只要你小子开口,大言不惭地讲什么经验,那肯定就是完了。今后在班里绝对是孤家寡人一个,人人嫌;你要是不开口讲,那就是藏sī,不愿意帮助大家。总之一句话,让你两头不讨好。 曾毅进入体制也快三年了,什么阵仗没见过,一想也就明白了侯良智的用心了。心道早上那件事。看来也跟这小子脱不了干系了。 想到这里,曾毅谦虚地笑了笑,站起来拱着手,道:“感谢侯书记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其实我哪有什么好的经验,无非是靠着死记硬背,比各位大哥大姐多记了那么一两分的题目,高明不到哪里去。但是,我觉得死记硬背不是党校培训我们的初衷,理论指导实践。才是学习理论知识的最终目的。在这个方面,我肯定是比不上具有丰富基层经验的各位大哥大姐了,更比不上学校的领导和讲师。” “所以,请哥哥姐姐们高抬贵手,就不要让我这位小弟出丑了。如果非要讲,我觉得不如就由侯书记来为我们讲一讲校长的讲话精神,这才是重中之重。值得我们认真学习领会。” 张文奇顿时眼神一亮,漂亮,实在是漂亮,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小老弟如此厉害,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但把事情给推了过去,还给侯良智出了个难题。 曾毅提议学习严旭东校长的讲话。侯良智敢拒绝吗?他胆敢拒绝的话,这个问题可就远比曾毅的问题要严重多了,这是严肃的政治立场问题! 只要侯良智接受,那曾毅今天就轻而易举地过关了。 而且曾毅很聪明,说自己其实也没比大家考得好很多,只是高了一两分,如果大家都不及格,就你一个及格,那你肯定被孤立了,但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侯良智只说曾毅成绩第一,但没说多少分,也没法说,mō底考试的成绩向来都是不公布的。曾毅正是抓住了一点,一下化解了自己的尴尬,也避免自己被同学孤立,而且他用了“哥哥姐姐”的这个称呼,大家同来党校学习,又是同学,真用得着去难为一个小弟弟吗? 答案可想而知! 侯良智的这一记七杀拳,就被曾毅的化骨绵掌外加乾坤大挪移给化于无形之中了,非但如此,曾毅还额外赠送了侯良智一个欺负自己同学的形象。 侯登科也是看了曾毅一眼,心中有些意外,这个家伙看起来岁数不大,却是老jiān巨猾啊,倒是让人不能小视啊。侯登科又看向自己的侄子侯良智,想看看他要怎么化解曾毅的攻势。 “严旭东校长的讲话精神,是我们必须学习的重点!” 侯良智还有什么办法,只能吃闷亏了,自己要是反对曾毅的提议,就是反对学习严旭东同志的讲话,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就是不反对学习严旭东的讲话精神,那也不能再强迫曾毅讲什么学习经验了,非要让曾毅讲,那就是支持死记硬背,反对理论指导实践,这也是个不小的思想错误。 “既然曾毅同学提议,那我就讲一讲我的理解,希望能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侯良智只得调转话头,开始阐述严旭东的讲话精神。 张文奇此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曾毅,发现曾毅脸sè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他心里就冒起个奇怪的念头:这真是个副主任科员吗? 侯良智讲了几分钟,坐在那里的教务主任侯登科就有些失望了,看来自己的这位侄子,对于严旭东同志的讲话根本就没有认真研究领会,今天完全就是毫无准备,讲得干巴巴,全是八股文,毫无价值可言。 以有备打无备,结果反被无备打了自己一个不备,侯登科心中一声叹气,自己的这个侄儿,看来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水平实在不怎么让人看好。 学习完严旭东同志的讲话,同学们又请侯登科讲了一番话,今天的学习活动就算结束了。 出了教室,大家簇拥着部领导直奔食堂而去,培训部的食堂晚上本来是关门的,但侯良智做通了厨师的工作,给大家特意安排了一顿晚饭。 晚饭很简单:涮羊肉!在这个时节,涮火锅无疑是最带劲的,大家八个人一桌,每桌一瓶白酒,八瓶啤酒,其它饮料不限量,侯良智的这个安排,无疑是面面俱到。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宗旨,曾毅是大吃特吃,至少消灭了三份羊肉,等吃饱了,曾毅提议道:“侯书记请咱们吃涮羊肉,咱们是不是得过去表示一下?” 张文奇心道曾毅这不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吧,就不想同意曾毅的这个提议。 何向东却道:“那是应该的,走,咱们312宿舍集体过去请侯书记喝一杯!”说着,何向东拿起酒杯,就率先朝侯良智的那桌走了过去,请侯良智喝酒是幌子,主要是敬部领导一杯酒。 曾毅也拿起酒杯,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张文奇心道要坏事,赶紧跟上,紧盯着曾毅,免得曾毅再冒冒失失搞出什么事来。 第447章 轻伤不下火线 何向东走得快,快到首桌的时候,稍微放缓了一下步伐,等后的几位312宿舍成员跟上,他就举起酒杯,带头来敬这杯酒。 “尊师重教是我们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中〗央党校的各位领导和老师,不仅理论水平高,更让我们这些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学子们,在这里感受了家人般的温暖。我们312宿舍的全体成员,敬各位尊敬的领导、老师一杯酒!” 何向东说得很谦虚,而且故意模糊了领导和老师之间的概念,领导是高高在上的人,是管制自己的;而老师则不同,老师还有着一种亲和力。这么一讲,很容易就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听着亲切。 侯登科满面笑容,道:“同学们这么客气干什么嘛!” 何向东看侯登科并无反对之意,就把酒杯一举,道:“各位老师慢饮,我们学生干了这一杯!”说完,何向东仰头一口闷干杯里的酒。 身后的三人也是满饮此杯,张文奇虽然被何向东抢了风头,但也不生气,自己是被发配到党校来的,前途未卜,而何向东前程远大,自己犯不着为这个事挡着同学前进的脚步,再说了,何向东还热心帮自己找了专家呢!而且何向东的级别,也是宿舍最高的,他来代表宿舍,也是理所应当。 学生们可以这么喝,但侯登科这些老师却不行,要是学生一拨一拨来敬酒,自己这些人今天就得被干趴下了。 “学生们都干了,我们这些老师怎么能随意呢!”侯登科旁边的另外一位部领导站起来,拿着酒杯笑眯眯说道:“来,我代表老师,干了!” 看来这些部领导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拨派一个人出来做代表,免得被学生搞了车轮战。 喝完这杯酒,众人又是一番寒暄何向东、张文奇、施伟纷纷说在刚才的学习活动中受了大教育,对党校的学习也是充满了期待。 三人把能说的全说了,轮到曾毅时,曾毅只好对老师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对侯良智道:“侯〖书〗记,什么时候空了,可要到我们312宿舍来检查指导,给我们开开小灶嘛。” 侯良智有些意外,曾毅竟然邀请自己去312宿舍检查指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是在服软求和吗。 张文奇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曾毅有这个意思,张文奇就赶紧帮着敲边鼓,他对宿舍的这位小兄弟,还是舴常照顾的,当下笑着道:“是啊,侯〖书〗记刚才的发言,可是精彩得很呐!” 这一唱一和,侯良智就懵了看来曾毅是真的服软了,他笑着打哈哈,道:“大家都是同学这话就生分了嘛!我这个支部〖书〗记,本来就是要为同学们服务的!” “今天还查到课率?”施伟就嘟囔了一句,心道这比大学还严格啊。 何向东就敲着桌子上的那份课程表,道:“今天这堂课,是侯主任来讲。” 施伟这才拿出自己的课程表,一看,可不是吗,今天上午的《近代〖革〗命史,就是由侯登科来主讲。 张文奇此时说道:“侯主任在近代〖革〗命史,尤其是党史方面的研究造诣,是〖中〗央党校屈指可数的。” 施伟“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样子,还以为侯登科天天闲着,就查到课率呢。 等着上课铃声响的工夫,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就有点怪异了,侯登科站在讲台上,脸sè也很不对劲,yīn沉得要滴下水来。 “怎么回事?”施伟小声问到,他有点m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向东坐直着身子,只是把头低了低,掩着头说道:“教室里少个人!” 施伟于是抬头去看,在教室里一扫,他的表情就有点怪异了,心道这下乐子可大了去教室少的不是别人,正是侯登科的侄子,也就是支部〖书〗记侯良智。 我的乖乖,昨天曾毅只是半秒不差地走进了教室就被侯登科扣了一顶没有认真领会严旭东同志讲话的大帽子,今天他侄子要是撞枪口上,这该怎么处理啊,总不能比曾毅还轻吧! “侯良智这是闹哪一出啊!”施伟低声问了一句。 何向东心里也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乐不可支,道:“估计侯〖书〗记昨晚太高兴了喝得有点多,所以还没起chuáng吧!” 这么一说,施伟也是点头,好像刚才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就没瞧见侯良智。 张文奇就侧头看了一眼曾毅,只见曾毅神态悠闲地坐在那里,手里一只圆珠笔转来转去,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张文奇一直都觉得曾毅的身上笼罩着一团mí雾这教室里气氛都已经这样了,人人交头接耳,唯独曾毅浑然不觉这不是天生感觉迟钝,就是已经修炼到喜怒不形于sè的地步了。 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侯登科的脸就沉了下去,难看到不能再难看,道:“同学们,上课!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讲近代各〖革〗命史……” 下面所有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听课上,心里全都翻开了huā,侯主任啊侯主任,不知道你能不能对自己侄子下得了杀手啊! 讲了有十分钟教室的门被人敲了一下,随后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报告!”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看向门口,这声音太熟悉了,除了侯良智还能有谁啊! 侯登科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这回自己想装作不知道有人迟到都不行了只得沉声恨恨道:“进来!” 侯良智推门走了进来,满头是汗,跑得气喘吁吁,抬着头不住抹着汗,想笑,却笑不出来,表情比哭还难看,两个眼珠子通红,一看就知道没睡好,他看着侯登科,喘气道:“侯……侯主任,我生病了,去了趟医务室……” 侯登科皱了皱眉,没给侯良智任何好脸,道:“既然生病了,那就去休息吧!” 下面学员就道这真是内外有别啊,昨天曾毅要是这么讲,不知道侯登科会不会也这么“通情达理”。 “我………………我能坚持,能坚持……”侯良智又抹了抹汗,强挤出一丝笑容。 侯登科也懒得多讲什么,道:“那坐下听课吧!” 侯良智如méng大赦,赶紧朝侯登科微微一鞠躬,就朝自己的座位走了去,因为走得急,还把别人的桌子给撞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巨响。 等侯良智坐下,侯登科就继续讲着自己的近代〖革〗命史。 张奇此时稍微靠近曾毅,低声笑道:“老幺啊,这回你有了保险!” 曾毅微微笑着颔首,这保险指的就是侯良智了,学校如果要处理迟到的学员,那头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侯良智了,学校不可能绕过侯良智去处理曾毅,至少也得注意影响啊,有侯良智这个倒霉蛋在前面顶着,曾毅是绝对安全了。 “运气好,运气好!”曾毅连道了两声。 张文奇也道曾毅的运气真是不错,谁也没想到侯良智会赴曾毅的后尘呢,刚才那红着眼进教室的模样,分明就是喝酒误事,哪里是什么生病。 侯登科在近代〖革〗命史上的造诣确实很深,在别人家那里很是枯燥无味的课,却让侯登科讲得是极其生动,一条脉络始终贯穿其中,清晰无比,在这条脉络上串起来的各个历史人物,顿时形象鲜明、离场分明,让人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历史是最好的语言,没有很华丽的辞藻,却见证了昨天、今天、明天……”侯登科做出一个手势,表达着历史的这种特质,在讲课的时候,侯登科身上显现着一副学者的气派,很有风范。 下面的学员听得全神贯注,不时沙沙地做着笔记。 “呵……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怎么听,都像是有人在打呼噜。 施伟的眼睛最尖,顺着声音方向一瞄就使劲捅了捅旁边的何向东,那表情惊讶得能吞下半个鹅蛋。 何向东顺着施伟视线的方向一看,当时吃了一惊,这侯良智不是找死吗…竟然在教务主任侯登科的课堂上睡觉,还发出大的鼾声。 “呵……呼~~~” 又一声响起,这一下,大家想不听见都不行了,视线齐刷刷看向怪声的来源。 侯良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胳膊撑在桌上,另外一只手还抓着签字笔…就那么直tǐngtǐng地坐着睡着了,只是脑袋微微耷拉着,一道明亮的口水此时从口角淌下,一直延伸到桌面的笔记本上,正在绘制着一幅“口水地图”。 大家是想笑不敢笑,心道侯良智也太离谱了吧,坐着都能睡着,也不知道昨晚干了什么坏事。 “人才啊!”何向东促狭地低低道了一声。 施伟连连点头…心道侯〖书〗记就是侯〖书〗记,这睡觉的姿势,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人才,着实是个人才。 侯登科气得脸都白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自己课堂上最不给自己面子的,竟然会是自己的侄子,当时把手里的粉笔一扔,迈着tuǐ就走了下来。 来到侯良智的位置前,侯登科狠狠敲了两下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要把侯良智叫醒。 谁知道…回敬他的,又是一声yīn阳顿挫、腔正调长的“呵…………呼“啪!” 侯登科一掌就拍在了桌上,震得侯良智手中的笔,当时就掉了下来。 “啊!” 侯良智终于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侯登科…“我……我我……” “我的课很没有生趣,是不是?”侯登科不愧是大讲师,既然内心很是生气,这话仍然问的是依旧是一派心平气和的气象,不过,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杀气。 “不………………不是,叔………………”侯良智似乎还没清醒,嘴里毫无逻辑。 听到一个“叔”字,侯登科再也忍不住怒火,断然喝道:“是不是!” 侯良智一个jī灵,当时hún飞魄散,下意识就说道:“是………………是!” 侯登科一听,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好啊,你小子真有种,竟然还敢说是,难道老子的课,就真的如此无趣吗! 看到侯登科一副怒容,侯良智终于是回过神来,好像是睡醒了,急忙道:“不是,不是!”当时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脸sè刷白。 教室里发出微微的笑声,有人实在是没忍住,今天这堂课,侯良智比侯登科还要出彩啊,这都是闹哪样啊! 侯登科狠狠瞪了一眼,在侯良智的桌子上敲了两下,道:“侯良智同学,今天课程结束之后,请到教务处来一趟,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说完,侯登科返身又登上了讲台,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自己的课。 侯良智站在那里,身子不断抖动,显然是被吓懵了,他心里也有些犯糊涂,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如此困呢,早上那会脑袋跟浆糊一样,怎么也从chuáng上爬不起来,是宿舍的人连续打了好多遍电话,才把自己给弄起来的,如此才到了教室。 可到了教室,自己竟然跟梦游一样,只要一有机会,上下的眼皮子就要合到一起去,怎么也睁不开,强撑着强撑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给睡着了,闯了大祸。 侯良智两只手在kù子上抹了一下,把手心的汗抹掉,心道自己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瞌睡虫上身啊,不会是病了吧? 下了课,侯登科头也不回,夹着讲案就走了,侯良智急忙跟了上“呵呵!”施伟干笑了两声,道:“侯〖书〗记轻伤不下火线,精神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何向东想笑没笑,心道施伟的嘴巴也太毒了,别人轻伤不下火线,那是风格高,可侯良智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还不如直接就下火线呢,这下可好,直接倒在火线上了,白白阵亡了,还算不上烈士! 不光是施伟,旁边不少人也在低声议论,很多人的表亲都很奇怪,一副“你懂的”的表情,侯〖书〗记昨晚要是没干坏事,打死也没人信啊。 张文奇直摇头,心道这都什么事啊,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但自己的党校学习生活,未免也太惊艳了吧,简直是时刻充满意外啊。 也不知道侯良智是怎么去向侯登科解释的,反正下午的课,侯良智又来了,只是神sè不怎么好看,浑身一股清凉油的味道,非常刺鼻,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抹了多少清凉油来提神。 “张大哥,看来冻疮膏不用买了!”施伟站在张文奇的身边,促狭笑着,意思很明显,有人用不上啊! 张文奇摆摆手,示意施伟说话注意点,这里是教室,人多眼杂的,这话要是传到侯良智耳朵里,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施伟也不是傻子,说话的时候早就观察清楚周围的情况了,除了自己宿舍的四个人,也没别人,他嘿嘿笑了笑,回到自己座位去了。 第448章 小范围交流 下午安排的课程,是《当代世界经济格局》,讲师非常年轻是一位大概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早早地到了讲台上,等待着上课铃声的开始。 快到上课时,一位老者背着手,悠然地走进了教室,大气沉稳。 讲台上的讲师立时就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当时就下了台阶,准备迎上去。 老者摆摆手,制止了讲师的举动,然后再次背起手,旁若无人地朝教室的后面走了去,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刚好就坐在了曾毅身后的位置上。坐下之后,老者打开记事本,然后掏出眼镜盒,把老huā镜戴好,又拧开钢笔,端正地放在了一旁,看样子是来听课的。 这让312宿舍的四人集体开始紧张,虽然不知道这老者的来头,但看这气度,就知道这老者肯定非同一般,绝不是什么凡人!有这么个人顶在自己后腰,这堂课自己还是规矩一点,免得闯祸啊。 上课铃声响起,讲师就开始讲课,讲的是当代世界经济的格局脉络,主要是宏观方面的。 因为教室里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客人,大家都是打起十二分的小 心,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在〖中〗央党校的学习期间,这种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一点也不稀奇,按照规定,中组部的人会跟班学习,暗中观察每一位学员在党校期间的表现,将来这都是升迁时刻的重要参考。进修部在这方面执行得比较到位,青干班内的学员因为良莠不齐,又不是重要位置的实权领导,就是随机抽查了。 一些住在党校附近的老领导、老首长,偶尔也会光临,根据自己的兴趣旁听两节课,另外,党校的老教授也会随时过来考察年轻讲师的课堂效果。 这都有可能,至于教室里的这位老者是谁,谁也不敢确定。 课讲到一半,讲师突然提到了经济危机,课堂上就有人针对经济危机发问,要弄清楚经济危机是怎样形成的如何应对经济危机。 〖中〗央党校的课程比较实用,每堂课的课堂气氛也比较〖自〗由鼓励大家发问,允许无限度的大讨论。 讲师讲了自己关于经济危机的看法之后,课堂上有些学员就不太理解,于是开始了辩论有人认为是这样的,有人认为是那样的有人认为搞计划…经济就不会产生经济危机,而有人认为任何经济体系都会产生经济危机,没有例外。 教室里顿时分成了好几派,jī烈进行辩论着。 3口宿舍的四个人都没有参与讨论,背后有陌生人顶着,必须小心自己的发言啊。 “这位同学!” 曾毅就感觉身后的老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曾毅只好硬着头皮回过头,看着那老者。 老者和蔼笑着,道:“怎么你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呢?有什么看法和理解,如果不方便讨论也可以和我讲讲咱们小范围地进行一次交流?” 一听这话,旁边几个人全都头皮发麻,大家平时的工作,虽然能跟经济沾边但对于经济危机这个事情,还真的是没有什么研究哪敢乱发表什么看法啊。 “说说嘛!”老者笑呵呵地把钢笔套了起来,一副绝不记录的样子,让大家尽管放心大胆地讲。 曾毅推脱不过了,只好挪了挪凳子,把身子转了过来,笑着道:“那我们就随便讨论讨论,有什么讲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指正。” 张文奇心中一咯噔,心道曾毅可真胆大,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嘛,就跟对方讨论,万一这是经济权威,你不是班门弄斧吗!这个时候,保持谦虚绝对没错! “好,你讲讲!”老者看有人愿意跟自己讨论,当时很高兴,把记事本也一合,坐直了身子。 曾毅想了想,整理一下思路,道:“关于经济危机,我是这么理解的,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自古以来,经济危机就在不断发生着、重复着,只是形式和原因有所变动罢了。” 老者有了点兴趣,道:“具体说说!” 张文奇等人就捏了把汗,这不是瞎扯吗,刚才讲师都说了,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怎么可能自古就有呢。小老弟啊,你就是想搏一把,也不能这么搏啊! 大家都觉得曾毅这是在搏,完全就是在赌对方是什么老领导,或者老首长,又不太懂经济,如果你能讲到对方心里去,那无疑就是搭了一架天梯啊。 但这天梯是那么好搭的吗?弄不好先摔自己一个粉身碎骨! 曾毅就接着说道:“以前我们处于农业经济时代,农业经济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周期xìng,因为作物的生长是有周期xìng的,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旦这个周期被打乱农业经济社会照样会出现经济危” “这个经济危机产生的原因,主要来自于天灾,风、火、旱、涝等等自然灾害,都会打破这个规律,地里生产不出作物,危机就出现了:其次是来自于战乱和土地的高度兼并,大量土地的荒芜,大量失地农民的产生,会把一次经济危机演变为整个社会的危机。” 老者微微领首,不置可否,但看表情,他很愿意听曾毅继续讲下去。 “等进入工业社会之后,尤其是进入科学技术的发达,农作物的生产不再受以前规律的限制,不但产量提高,还有反季节种植,以及水利气象的配合,这个时候,社会具有了高度抵御农业经济危机的能力,与此同时,另外一种经济危机出现,就是库存过剩。”“工业生产是完全不受自然规律影响的,只要机器一开,多少产品都能制造出来,再加上生产技术的一步步升级改造,生产效率越来越高,制造产品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当看到一个市场机遇时,资本就会全力介入,于是大量的产品被瞬间制造了出来,很快问题就出现了,市场高度饱和,不再需要这么多的产品,也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产品,于是资本开始撤离这个行业,工厂开始关闭,工人被解雇,失业率大增,危机便产生了,这就是工业时代的经济危机。” “再往后,人有了解决工业经济危机的办法:第一种办法是战争,将一切全都破坏了,就需要重建,所有的库存都会被消化掉:第二种办法,是发展上游产业,比如钢铁产能过剩,那么只要发展汽车产业,进行铁路基础建设投资,发展房地产,大量的钢铁过剩产能就被消化掉了:第二种办法,是鼓励消费,造出了太多的产品,却没有那么多的消费者有能力来购买,于是就发高工资、或者是贷款提前消费。” “至此,经济危机又演化为另外一种形态,那就是金融危机、信贷危机,或者叫做流动xìng过剩、流动xìng紧缺,欠的帐总是要还的,当欠账的人没有能力还债,这种模式就走不下去了,危机于是出现。”老者这时候才点了点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简单,充满了洞悉一切的智慧,他就问了一句,道:“既然怎么做,都会有新的经济危机产生,那你认为对付经济危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曾毅笑了笑,道:“我认为是要有一个健全的保障体系,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古时候如果发生灾荒的话,皇帝也是要开仓放粮的,哪怕是让大家喝稀粥,但只要熬过这一年,来年地里的粮食生产出来,这场危机也就度过了。如今经济危机的形式和以前虽然相反,但解决的办法我觉得是一样的。只要有健全的失业金、补助金制度,即便有了经济危机,人们的心中也不会很惶恐,只要撑过一两年,企业把库存消化掉,就会重新进行生产,这时候经济会又会再次进入上升阶段。” “那你的观点,是认为经济危机并不可怕,没有必要进行经济提振措施?”老者问到,表情有些严肃。 曾毅并不发怵,道:“前提是保障体系健全、社会稳定!在这个前提下,适当的经济危机,反而可以促进优胜劣汰,以及资本的重新配置流动,从而化解社会分配的严重不平衡。”张文奇等人的手心此时全是汗,曾毅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敢说经济危机有理,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突然问到,脸上的严肃表情随之也消失不见,再次回复了之前的和蔼神态。只是这话问出,老者又觉得不合适,自己之前已经摆明了是不记录,他怕曾毅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就道:“不问了,不问了!”正在此时,下课的铃声响起,老者站起身来,拍拍曾毅的肩膀,一句话不讲,就拿着自己的记事本往前走。 路过侯良智的位置,老者停下来,在侯良卑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笑呵呵地说道:“这位同学想必是另有高见,不怎么赞同我们党校讲师的说法啊!” 大家这才看到,侯良智这个王八蛋竟然又睡着了,而且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依旧是上午那副睡姿,只是没打呼噜罢了,大家辩论得太激烈了,都没有注意到他。 老者说完,就背手悠然离去,脸上丝毫看不出有生气的意思,这份气度比起侯登科来,又要大了许多。 第449章 看望 讲师跟着老者出门,隐约还能听到老者在讲:“……讲得不,形式还可以再放开点………………课堂的掌控力有点弱,要再加强………………” 讲师连连点头,一直把老者送下了教学楼。 “这位老爷子是谁啊?”教室里立刻有人问到。 “是啊,谁知道这老爷子的来头,给大家解解huò嘛!”有人附和着。 这时候,谁都忘记了那位侯〖书〗记,大家的心思全在老者的身份上了,侯〖书〗记在自己的位置上依旧坐得笔tǐng,睡得死沉。 七嘴八舌一分钟之后,终于有人不怎么确定地开了腔,道:“各位,我看那位老爷子像是董老啊!” “董老?”有人马上问到“是那位经济学大师董老吗?” 之前那人点点头,眉毛高高扬起,道:“以前我们省的大老板,曾经请董老来讲了一堂经济课,那时候兄弟我还在省委上班,负责接待工作,端端茶、倒倒水,倒是远远地见过董老一面,跟刚才那位老爷子分明有八分相似,只是隔了两年多,我不怎么敢确定啊!” 八分相似,还不敢确定?这分明是早就确定了,直等大家来打听了嘛! 班里哪个不是人精,一下就全都知道那位老者的身份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董老先生啊。 我的个乖乖,还好自己今天上课没睡觉,不然就要在董老那里挂上号了。 董老那不是普通人物啊,他老人家在经济学界的地位,那绝对是泰山北斗级的,经常出入中北海,为国家领导人讲解经济、出谋划策,是深受〖中〗央首长信任的经济学大师。董老本身还是〖中〗央党校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其门下的弟子,不仅有国务院的参事,还有担任某部部长的大人物…影响力非同小可。 大家这时候又都看向了倒霉的侯良智,这王八蛋现在还睡得正美呢,光顾着跟周公下棋,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董老那里登了记。 侯良智寝室的舍友实在看不过…赶紧捅了捅侯良智,使劲把他叫醒,在侯良智mímí糊糊之间,凑在他的耳朵边低声讲了几句。 只见侯良智当时浑身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等定住神,他就跌跌撞撞地出了教室…估计是找侯登科想办法去了。 “侯〖书〗记这是怎么了?”施伟也纳闷了,就是昨晚干了坏事,也不至于累到这种程度吧,这分明就是瞌睡虫转生啊,他道:“你说在寝室睡觉多好啊,又安静又有质量,非要在董老听课的时候睡觉,这不是自找倒霉嘛!” 何向东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侯良智实在是太离谱了,上午在侯登科的课堂睡也就罢了,下午又来个历史重演…真是“暖风吹得学员醉,只把党校当小招”他要是不倒霉,谁倒霉! 张文奇则是稍有忧虑,看着曾毅说道:“老幺,刚才你在董老面前讲了那一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曾毅淡淡一笑,道:“话已经出口,就是覆水难收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文奇心道曾毅还是年轻啊,不知道这学术权威扣帽子的厉害!看看过去几十年的历史就知道了,这学术界的权威扣起帽子、整起人来,那可是一点都不亚于政治斗争,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多少讲真话的大师…最后都落了个身败名裂,甚至悲愤忧郁而死的下场。 “话是这么讲!但是我们进党校,不就为了一番镀金,出去后博个好前程嘛!”张文奇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道:“我看最好还是去打听打听,看看董老平时在党校都是怎么一个讲法,如果咱们说错了,那就认个错嘛!董老是经济学的权威,水平和眼界肯定都是在你之上的,咱们向董老认错,一点都不丢人!” 何向东沉sè点着头,道:“老幺,这个事你得听张大哥的!”何向东难得认同张文奇的说法。 “是,咱可不能犯糊涂,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你说是吧?”施伟也是笑着说到,他说得最为直白。 曾毅点点头,三人的关心,让他觉得312宿舍这些成员本质都是不坏的,只是宦海沉浮,大家难免会随bō逐流,心不由衷,他道:“谢谢几位大哥的关心,回头我一定小心再小心,暂时避避风头。不过,我看董老不是那种人,在学术界,至少我从没听说董老针对过谁!” 三人一琢磨,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确实是没听说董老针对过谁,相反,董老很多时候还被别人质疑,即便如此,也没听说董老针对过质疑自己的人。 这可能跟董老的经历有关,董老当年自己就受过打压,被别的学术权威压制了很多年,吃了很多的苦,直到后来事实证明董老的经济学说是正确的,董老这才被重视起来,一步步成为了权威。在学术界,董老是出了名的睿智、理智、正直。 “看来这事也未必是坏事!”何向东沉思片刻,说到。 施伟也点了点头,mō着下巴说道:“是啊!老幺,说不定你这次还能因祸得福呢,我看董老最后走的时候,对你很有看好的意思。要是董老在大首长那里给你点一下名字,啧啧,这前途可就光亮得很喽。” 何向东哈哈一笑,道:“我看也是!老幺,真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几个!” 曾毅笑着道:“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敢做这种美梦!不过真有那一天,我肯定忘不了几位老哥的!” “老幺不错!”何向东笑呵呵地在曾毅肩膀大力一拍,道:“别的不讲,你要是真在南江混得不如意,干脆就到青山县来嘛,虽然老哥我这个县长能力有限,但谁让你是我的老弟呢,科级的一二把手位子,还是能有着落的!” 这话也就何向东可以说,其余施伟和张文奇可不敢这么讲…两人在人事上,都没什么自主权。 曾毅笑着领情,但也没冷落其余两位,道:“真有混不下去的那天…我一定去投奔几位老哥,到时候可别嫌我麻烦!” 何向东眼一瞪,道:“这是什么话!” 张文奇呵呵一笑,微微说道:“我看曾毅的前途,将来肯定在我这位老哥之上,刚才他在董老面前讲的那番话,我就讲不出来…相反,我还受了教育呢。” 这一句话,相当于暗捧了曾毅一下,施伟也是颇有意味地说道:“老幺深藏不lù啊!” 曾毅就知道这些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了,他可不想被大家盯着老底翻,就道:“我上学的时候,谈了位女朋友,是学经济的…多少受了点熏陶,懂得一点点。” 大家这才恍然,半信半疑…难怪这小子说起经济危机,一套一套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何向东道:“你的这位女朋友水平不错,抓紧转正!” 曾毅点点头,也不去辩驳,他哪有什么学经济的女朋友,纯瞎掰的,他能在董老面前侃侃而谈,一是因为读书多,人生苦短…没有一个人可以经历世间所有的历史,但唯有读书,却可以让人在有限的生命里通过别人的故事去经历千年的兴衰,由此洞悉世间万物的根本;二是因为曾毅身边有懂经济的人,顾宪坤、董力阳这都是资本运作高手,在经济方面有着自己的见解…曾毅常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就学到了一些。 第二天上课,侯良智就没有来,听说是真生病了,已经去住院了,这条消息是班长公布的,看得出,班长对侯良智也是有些意见的。 今后一连几天,侯良智都没有在学校lù面,到了周末,京城医院的李辉打来电话,约312宿舍的几位成员聚一聚。 对此大家都没有反对,能够在京城医院认识这么一个扎实的关系,那也是个不小的资源,将来要是有哪位老领导,或者是亲戚朋友来京城看病,可就好办多了。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大家提前出发,决定先去京城医院看望一下张文奇的老领导,然后再顺便去看看那位侯〖书〗记,听说侯良智也是在京城医院住院的。 张文奇的老领导明显好多了,脸上的变形扭曲已经基本恢复,舌头也能伸缩自如,自己吃饭现在是没有问题了,只是说话功能还有所欠缺,吐字不清楚,看来还需要时间来恢复。 看到曾毅几个,老领导有些jī动,呜呜啦啦讲了一段,只是谁也没听懂。 老领导的爱人解释道:“老王说,谢谢你们来看他,这次生病,也多了你们帮忙,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应该的,应该的!”何向东抢先抓住老领导的手,轻轻晃了晃,道:“谁让我们是文奇同志的同窗呢,同窗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忙嘛!” 施伟也跟着道:“是,这都是应该的,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关键还是京城医院的专家水平高。我看老领导你的气sè比前几天好多了,这样保持下去,病好绝对不是问题,肯定能痊愈的!” 李辉呵呵笑着,摆了摆手,道:“是顾老的治疗方案好,我们不过是负责执行罢了,可不敢贪功啊!” 这半天,李辉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张文奇这几位同学的举动,想知道能请得动顾老的到底是哪一位。他首先排除了何向东,既然请顾老出手不想让人知道,自然不会像何向东这样邀功了;剩下施伟和曾毅,他有些mō不准。施伟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邀功,倒是有点气派;可那位年轻人就更沉稳了,只是在一旁低声咨询着老领导的爱人,嘘寒问暖,丝毫不讲什么无关的客套话。 众人在病房里坐了一会,问了问还有什么需要跑tuǐ出力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理疗中心的特护服务,那是相当到位的,二十四小时都有护士和专家值守,有什么问题都能及时帮助和解决,张文奇又请了一位护工过来协助,可以说是把老领导照顾得无微不至。 闲谈之间,大家才对张文奇这位老领导的情况有所了解,老领导叫做王铁韬,是西江省湖州市的常务副市长,张文奇是王铁韬以前的秘书,深受王铁韬器重,因为无儿无女,王铁韬夫fù几乎是把张文奇当半个儿子看的。 在王铁韬的提携下,张文奇担任了三湖县的副〖书〗记,今年王铁韬要退居二线了,本想在退下来之前,最后扶张文奇一把,让他担任三湖县的县长,这本来都是定下来的事情了。谁知道在这关键时刻,王铁韬病倒了,还病得非常严重,瘫痪失语,一番观察,湖州市的领导确定萆铁韬不可能治好了,于是张文奇进步的事情也就出现了变动,一下出现了好几位竞争者。 嫌张文奇碍手碍脚,一份〖中〗央党校的录取通知书,就把张文奇给踢开了,等他三个月学习结束,三湖县的局面也就定了。 得知这个情况,众人也是心道张文奇真是点背,不过,张文奇能如此重情重义,还是让大家很敬佩的,要知道王铁韬现在的那个秘书,在得知王铁韬不可能治好之后,就果断投靠了别的常委,免得自己今后靠边站,在王铁韬住院之后,那位秘书也没来看望一次。 这种事,大家也是无能为力,大家级别跟张文奇差不多,也帮不上他,再说了,还隔了省呢,根本是有心无力。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王铁韬早点康复,他能够稳坐常务副市长,在西江省的高层肯定也是有点关系的,到时候他能开口讲话了,到后台领导那里替张文奇美言两句,说不定这事还有希望。 从王铁韬病房出来,大家又去看望侯良智。 李辉问道:“你们有同学住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我也好安排嘛!”嘴上这么说,李辉心里却明白,怕是这位住院的同学,跟张文奇几人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否则早都会来看望了。 果然,何向东就道:“老领导的事情,已经是很叨扰李主任了,这件事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第450章 江湖手段 侯良智住的,只是普通病房,众人穿过走廊,找到侯良智所在的病房。进去之后,就看侯良智正坐在病床上,似乎是刚刚睡醒,一副mímí瞪瞪的样子,拿着水杯在那里发呆,也不喝,也不放下杯子,就直直盯着水杯看。 “侯〖书〗记!”张文奇道了一声,领着大家走上前去,把水果huā篮放在床头柜上,道:“我们几个来看看你。” 侯良智这才有点清醒了,放下水杯,就抬手招呼道:“谢谢同学们能来看我。快坐吧,你看这里也没多余的凳子,大家不如将就一下,就坐在我的床上好了。” 张伟奇倒是不介意,在床沿上挨了半边屁股,关切问道:“怎么样,侯〖书〗记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侯良智谈了一口气,道:“老张啊,我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就是困,困得我黑天白夜只想睡觉,怎么睡也睡不醒,就跟这辈子没睡过觉似的。你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张文奇哪知道这是什么病,只好宽慰道:“侯〖书〗记,你别多想,困了就多休息,休息好了就回到学校继续参加学习,同学们可都惦记你这位支部〖书〗记呢!” “是啊!”施伟也是点了头,道:“侯〖书〗记安心养病,千万别多想,这京城医院里的大夫,可都是大专家,水平非常高,你这又不是大毛病,养一段时间肯定就好了!” 何向东也是道:“侯〖书〗记,我们还请了位专家,这位是李辉大夫,京城医院的大专家。让他给你瞧瞧!” 侯良智就朝李辉伸出双手,道:“李主任,有劳你了,太感谢了!” “不谢,我先看看你的病历吧!”李辉淡淡跟侯良智一搭手,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心道何向东可真会送现成的人情,反正人也来了。李辉也不好推辞,就把áng医师叫了过来,要了侯良智的病历。 结果一看,李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个什么病啊。除了睡不醒之外,也没有别的毛病啊,身体的各项指标全都正常! 也不知道是谁把侯良智给收进病房的,这都没有确诊,怎么能收治呢!如果没有别的毛病,只是睡不醒的话,那就回家去睡嘛,这难道也需要住院治疗吗? 再往下看。就看到主治大夫给的诊断结果,只给了个神经衰弱这种模棱两可的诊断,然后治疗方案就是开了些营养药,每天注射一瓶葡萄糖,外带营养液。 李辉真的是看不懂了,就是神经衰弱,那也不用住院治疗啊,注射营养药的效果。其实还不如多吃些营养食物呢! 李辉看不懂,曾毅心里却是非常清楚,就算能睡醒,侯良智也必须到医院来住院,不然他的麻烦就大了,董老追究起来,侯良智只能卷铺盖滚蛋了。如果是因为真的生病才在课堂上睡着了。那事出有因,学校也不能不讲道理就直接处理侯良智。 所以,侯良智就住进了医院,估计这是他的叔叔侯登科给想的办法。 曾毅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侯良智处心积虑想把曾毅赶出党校,曾毅自然要进行反击,自己不反击,就真的只能灰溜溜地被赶出党校了! 在党校这块地盘上,曾毅知道自己是玩不过侯良智的,一是曾毅不熟悉党校的势力和规则,天时地利都在侯良智那边;二是曾毅不想和侯良智针锋相对,把事情给闹大了。真要是论起实力,曾毅压死侯良智很轻松,可那样自己也肯定无法安静地参加完这次学习了。 能够不着痕迹地把侯良智弄走,又不暴lù自己,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所以,曾毅使用了自己的江湖手段。 和苏健纯能在不动声sè之间就拍散一张实木椅子一样,曾毅跑江湖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江湖手段,只是自从进入体制以来,曾毅对付任何政治对手,就没有使用过这些江湖手段了,他运用的都是体制内的规则和手段,规则手段相同,大家斗得的无非就是智慧了,在曾毅看来,用江湖手段对付这些人,实在是胜之不武。 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侯良智根本不算是曾毅的政治对手,大家之间有的也只是sī怨,而不是公仇。不让侯良智消停了,这小子就会不断给自己玩坑,自己能躲过这一次,也很难能躲过下一次。 不如就在对方把自己“请”出校园之前,自己先把对方给“请”出去。 有侯登科这位教务主任做靠山,侯良智最后估计还是能拿到结业证的,顶多就是在医院多住几天罢了。曾毅还算是留了情面,没对侯良智下死手,否则侯良智就不会是睡觉那么舒服了。 “这个病不要紧,补充些营养,加强一下锻炼,观察一下效果再说!”李辉看完了病历,他也不好质疑其他大夫的诊断,只好打了个哈哈,把这事给应付了过去。 侯良智就道:“李主任这么一讲,我心里就踏实了,这几天我都快愁坏了!” “不要想那么多,想得越多,对你的病情恢复就越没有好处,安心静养就是了!”李辉补充了一句。 侯良智连连点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又问张文奇,道:“老张啊,这两天我不在学校,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张文奇知道侯良智问的是董老的事情,便道:“一切都正常,就是大家都盼着你回去主持支部的工作呢!是不是?”张文奇看着自己的几位舍友。 “是啊,是啊!”大家也都点头附和,没再给侯良智添堵。 侯良智这才稍稍放心,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万一董老这几天只是没腾出手来呢,以他老人家的地位和影响。只要在党校领导那里稍稍一讲,自己后半生的前途可就完蛋了。 “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我,回去之后,请帮我向同学们代个好,就说我tǐng好的,不用再来特意看我了,学习最重要!”侯良智说到,这是个反话。张文奇如果真是把这话带给同学们,那同学们岂能不来看望他? 侯良智要的效果,就是让更多人能够替自己作证,自己是真的病了,绝不对故意在课堂上睡觉的。 安慰了侯良智几句。大家也没什么话说,就告辞离开。 出了医院,卫生局的梁主任也到了,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看见众人出来,就上前主动热情握手,道:“感谢大家赏光,给我这个做东的机会。晚上我都安排好了,保证让大家都满意!” 李辉就道:“老梁啊,这可就不对了嘛,做东怎么能少了我这个东道主呢!” 梁主任一拍脑门,笑道:“失言了,失言了,李主任勿怪啊。” 李辉也不生气,道:“这样吧。老梁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就跟着他的安排走,地点和菜式,由老梁做主,酒水就交给我好了!” “如此甚好,甚好!”梁主任一个卫生局的干部,在李辉面前还是有些直不起腰。道:“还是李主任的办法好!” 既然商量妥当,大家就出发,很快到了一家饭店,叫做康泰大酒店,这是卫生局的产业。京城地面上卫生系统的重大会议和活动,一般都是安排在这里举行的,梁主任是卫生局的干部,自然就选择了在这里招待客人。 能选择在这里,证明梁主任在局里也是位红人,说话是有分量的。否则的话,选择在这里反而是件坏事,试问饭店的管理人员根本不听你使唤,你怎么能把客人招待好? 进门酒店的经理就迎了上来,道:“梁主任,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安排妥当了。这几位就是贵客吧?” 梁主任嗯哈了一下,道:“辛苦了,辛苦了!” 看梁主任没有介绍客人的意思,酒店经理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容满脸,道:“我这就前面带路,领梁主任和贵客上去。” 康泰大酒店外面看不起眼,里面的装修标准还是很高的,不仅客房、会议室、餐饮,其余包括棋牌室、健身房、台球室、舞厅之类的娱乐配备,也是一应俱全,看来卫生系统的油水,也是很大的。 酒店经理把众人领进一间大包房,道:“这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包间了,祝梁主任和几位贵客用餐愉快,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我的职责,就是为各位做好服务工作……” 梁主任看酒店经理没完没了,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客人到齐了,上菜吧!” “是,我这就去!”酒店经理果然是个话痨,临走还来了一句“看我这笨手笨脚的,光顾着说话,就把上菜的事给忘了,真是失礼,让贵客饿了肚子。” 曾毅直笑着摇头,心道这个酒店的经理也是位人才,眼里没外人,自来熟,就是话多了点。 梁主任邀请大家入座,道:“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都是些普通的菜式,只是咱们酒店的大厨,是从国宴那边出来的特级厨师,掌勺很有功力!” 张文奇就笑着道:“能够吃到国宴的水准,哪怕就是吃一道简简单单的炒青菜,那今天也是不虚此行了啊!” 梁主任一听,就笑得很开心,觉得很有面子,今天这个客,请得还是不错的。 不大一会,厨房就把菜送了进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味道还真是不错,虽说菜式都是别处常见的菜式,但这里的口味明显要高出一截。 一起喝过第一杯酒,张文奇就举起第二杯,对梁主任和李辉道:“这次老领导看病,多亏了梁主任、李主任仗义相助,这里我敬两位一杯!” 李辉抬起杯子,笑呵呵道:“其实也没帮到什么忙,关键还是张〖书〗记的人脉广,请了到顾老出马!” 张文奇一愣,以为是李辉在提醒自己忘了感谢其他人呢,于是赶紧说道:“还要感谢312宿舍的三位好兄弟,我老张在京城也不认识别人,这次要不是大家帮忙,我老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这里我连敬三大杯,以表谢意!” 曾毅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回应的时候,瞄了李辉一眼,心道这人也不简单啊。张文奇明显是会错意了,李辉说这句话的目的,是要弄清楚请顾老出手的人,是不是就在今天这几个人中间,张文奇理解错了,正好让李辉给mō到了底细。 果然,李辉和梁主任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闪出了神采,道:“三大杯就不必了嘛,酒要一口一口喝,人要一步一步处,只要老领导的病好了,这就比什么都好。大家说是不是?” 李辉真的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不但化解了张文奇罚三杯的尴尬,还点明了自己的结交之意。日久见人心,我李辉是什么人,等大家接触久了,也就清楚了,肯定是值得一交的。 大家自然不能让张文奇喝三杯,当下全都称是,于是一起喝了这第二杯。 喝完第二杯,大家也就随意了,各自动着筷子,取用合自己胃口的菜肴,一边讲着笑话,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李辉注意观察了一下,大家都很主动,也很健谈,只有曾毅是在埋头吃饭,但大家讲到精彩处时,他会恰如其分地附和一下,这让李辉有些看不懂,不知道曾毅没以前见识过这种场面呢,还是有意在低调。 不过,李辉也并不急于知道到底是谁能请得动顾老出手,只要跟这些人保持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等交往深了,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饭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宾主皆欢,满意而归。 第二天是周日,没有课,早上起床之后,何向东和施伟就表示今天要回驻京办看看,张文奇则是要去医院,洗漱完毕,宿舍就只剩下了曾毅一个。 去食堂吃了早饭,曾毅也没什么事,就信步迈出党校,到前面的颐和园门口买了张门票,悠悠然进去参观。 光绪十八年,慈禧动用筹措的海军军费,为自己专门修建了这么一座消夏的皇家别院,不过很快就迎来了灭国之祸。当时的皇家园林,如今已经成了京城百姓、以及外地游客参观游玩的好去处。 现在虽然天气寒冷,但走进颐和园,里面的游人却并不少,还有附近的市民,在里面遛着鸟、唱着京剧、打着太极,好不惬意。 曾毅也没看地图,凭着感觉往前走,过了谐趣园,就看到前面围了不少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喊着打110,有人喊着打120,曾毅于是快步走了上去。 第451章 栽了个跟头 走到人群跟前,曾毅就看清楚了情况,前面路边有位老人跌倒了,牙关咬紧,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因为面部朝下,因此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周边站了十多位游人,正在议论纷纷,“这老爷子是怎么了啊?” “刚才我走在他后面,就看他直挺挺倒了下去,吓了我一跳,这不会是病了?” “要不去看看?” “我看还是打120!你这去一看,可就说不清楚了。” “是啊,万一你这一碰,情况更严重了呢!我听说有的病作了是不能随便让病人翻身的,还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对对对,打电话叫救护车,咱们不是医生,去也帮不到忙,能帮的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曾毅就急忙拨开人群,道:“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让我过去!” 人群一听,立刻分出一条通道,然后看着曾毅走了去,心道这位小伙子心肠真不错,可就是年轻了点,社会经验明显不足,这老爷子往地一躺,你这冒冒失失地去,别弄不好再反惹一身骚啊,这种事可不是没有生过!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其实大家还是都想伸手去帮一把的,可实在是拿不出这个勇气,谁也不想自己做好事,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曾毅几步就到了那位跌倒老人的身旁,然后蹲下身子搭了个脉,顺便观察老人的姿态和表情,事件紧急,只是十多秒的时间,曾毅就基本有了判断,这是心梗作。 老人大概有七十多岁,根据曾毅的经验,一般这么大岁数的人有这个毛病,都不会是偶然作的,平时肯定时有生,身也一定会带着急救的药。 当下曾毅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外套一脱,就铺在地,然后伸手把老者翻了过来,让对方平躺在自己的外套,现在天寒地冻的,就算心梗要不了命,但地的寒气,会让心梗顿时能严重很多倍,保持病人的体温非常重要。 曾毅在急救方面并不,虽然这属于是突事件,但曾毅处理起来依旧是一板一眼,面面俱到。 把手伸进老人的衣口袋,果然,曾毅就摸到了两个小药瓶,拿出来一看,一个是硝酸甘油,一个是效救心丸,看来老人平时的心脏问题很大。 曾毅立刻倒出一粒硝酸甘油,以及七八粒效救心丸,然后塞进老人嘴里让他含化,曾毅在党校学习,不可能随身带着药箱出门,心道此时要是再能让病人服下一点麝香,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可惜自己什么也没带,也只能这样了,还好病人自己随身备着效救心丸。 放下药瓶,曾毅伸手一拉,就把绕在自己手指的梅花金针给抽了出来,“刷”地一抖,金针顿时变得笔直。 “哎呀!看来这小伙子真是医生啊,随身都带着针灸的家伙呢!”旁边的人就出惊呼,曾毅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变出这么一根金针,还是让大家觉得惊奇的。 “老爷子运气好,今天碰着大夫了!” 曾毅并不理会周围人的说法,施针立刻重刺老人鼻子正中央的素髎穴,连续四五下之后,一滴黑血滚了下来;曾毅又用同样的手法,重刺老人左手中指指尖的中冲穴,同样是重刺了四五下,看着黑血珠迸了出来。 “要帮忙吗?” 此时有人突然问到,带着淡淡的香气,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就蹲在了曾毅的旁边。 曾毅侧头一看,心中有些意外,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之春省见过的那位混江湖的高个美女,美女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正焦急地看着曾毅。 救人要紧,曾毅也不跟她多说,道:“打急救电话,告诉医院是心梗患者作,让他们做好急救准备!另外,找避寒的东西,帮病人保持体温!” 美女一听,毫不犹豫就把身那件价值不菲的貂绒大衣给脱了下来,然后盖在了老人的身,毫不介意因此会弄脏自己的大衣。美女里面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毛衣,紧紧贴着身体,好身材一览无遗。她缩了缩脖子,一边搓着自己冷的胳膊,一边开始打电话,口才十分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了个明白,然后就等着急救车的到来了。 曾毅此时正凝神用金针针着老人的左手手腕之下的内关穴,和刚才的重刺不同,这次用的提插捻转的手法,度并不快,只是动作一直不停。 美女也不敢去打搅曾毅的行针,就蹲在曾毅的旁边,看着全神贯注地进行施救。 这样轻轻捻针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就看老人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下来,本来紧紧捂在心口的大手,也慢慢松开了,看来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了。 “有效了!有效了!” 一直关注老人神态变化的美女,就轻轻喊了两声,神色间颇为喜悦,浑然忘了自己正在挨冻。 旁边围观的人,神色也轻松了很多,议论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小伙子手底下有真功夫!” “神医啊,这绝对是神医!” “小伙子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医术,在哪间医院班,以后生病找他肯定没错!” “,刚才那老爷子脸色青紫,面目狰狞,看着都快不行了,没想到这么扎了几针,就好多了!” “这小伙真不赖!” 曾毅不为所动,继续捻动手里的金针,再过了两分钟,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皮子微微颤动了起来。 “呼” 曾毅也是长出一口气,神色稍稍松缓,还好,这作的劲头终于是让自己给缓过去了,现在就等救护车的到来了,曾毅手边没药,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雷锋叔,你行啊!”美女就在曾毅肩膀大力一拍。 曾毅就瞪了那美女一眼,他的针还没来得及收呢,幸亏自己蹲得稳,不然被这猛然一拍,就得岔针。 美女也意识到一高兴就给忘形了,吐了吐舌头,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她觉得曾毅瞪人的时候,眼神威猛至极,很是骇人,让人不敢对视。 曾毅收了针,俯身又看了看老人的神色,现老人的面色已经大为缓和,不想刚才那样青紫吓人,这才放了心,从地缓缓站起,然后打量着老人的衣着神色。 老人跟顾益生有点像,都是一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洗得有些白的老式中山装,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此时落在旁边一米远的地方。曾毅就过去弯腰捡起那顶帽子,拍了拍灰,给老人戴。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外面出急促的呼声,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胳膊下面夹着一个皮包,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 看清楚躺在地的老人,中年男子手里的鸟笼子立时就掉在了地,然后一下扑前来,急促喊道:“许老,许老!”说话的同时,就伸手去摸那位老人的口袋,估计跟曾毅一样,也是去找急救的药。 曾毅就拦住他,道:“你是这位老人家的家属?请赶紧联系医院,送他去急救室观察!他这是心梗作,我已经给他服药了,不要动他,让他就这么平躺着。” 中年男子这才有些定住神,赶紧拉开皮包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就道:“老张,马以最快的度赶过来!许老的心脏病犯了,就在谐趣园前面!” 放下电话,中年男子又拨了另外一个号码,道:“张主任吗?许老的心脏病犯了,请马做好急救准备,我这就送许老过去!” 等放下第二个电话,中年男子想了想,又开始拨第三个号码,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讲了几句,然后匆匆返回,就蹲下身子守着那位老人。 就在此时,远处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不到两分钟,一辆救护车飞抵达现场,车没停稳,里面的急救人员就冲了下来,直奔地的老人。 曾毅看了一眼,现这辆救护车竟然是来自于京城医院的,心道京城医院距离这里可不近啊,怎么会比距离近的医院还先到达现场呢! 急救人员非常专业,很麻利把老人扶担架床,中年男子帮着一起把老人送救护车,然后就急急跳了去,催促司机赶紧开车!前后不到一分钟,救护车就跑得没了影子。 那位美女此时把自己的貂绒大衣穿好,拍了拍灰,嘴角一撇,道:“雷锋叔,别看了,人家可顾不向你道谢的!” 曾毅淡淡地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图这一句感谢才去救人的,刚才情况那么紧急,对方就是忘记了道谢,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必较真。曾毅伸手就去捞自己铺在地的外套,手一提,就听“啪嗒”一声响,一只钢笔掉在了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曾毅顺手就给捡了起来,心道这大概是刚才那位老人掉的,也好,自己先收着,权当是急救费了! “这鸟不错啊!” 美女又现了新鲜事物,对方走的时候,竟然把鸟笼子也给忘了,她笑呵呵地提溜起鸟笼子,乐滋滋地正冲里面那只受惊的翠鸟吹着口哨。 曾毅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美女,心里不怎么愿意打交道,他只是“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准备走人。 走了两步,就看那美女三步两跳地跟了来,往曾毅身边使劲一靠,俏皮问道:“雷锋叔,咱们两个挺有缘分的喽!” 曾毅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雷锋叔,你真酷!”女孩又道了一句,竖起个大拇指,使劲地晃了两晃,丝毫不对自己的吃瘪感到生气,道:“我就喜欢你这酷酷的样子!帅呆了!” 曾毅真是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就站定了脚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等一下!”女孩就低头要去翻包,现手里的鸟笼子有些碍事,她就往曾毅面前一递,道:“雷锋叔,拿着!” 曾毅没动,女孩毫不客气,直接就硬塞到了曾毅怀里,搞得曾毅不提也得提着了。 女孩打开自己的挎包,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张条子,然后表情一乐,道:“就是它了!” 说着,女孩就把那张条子递到了曾毅的面前,没等曾毅伸手去接,她又直接塞到了曾毅的口袋里,然后很潇洒地在曾毅口袋拍了拍,倒像是在“揩油”,一副戏笑的表情,道:“雷锋叔,咱们的欠账可两清了,我今天还约了人谈生意,先走一步了,改天约你喝茶啊!” 扔下这句话,女孩就跳跃着往前去了,走出十几步远,回头冲曾毅一笑,然后抬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转身翩然离去。 曾毅却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刚才那女孩抬手做再见的手势时,手里可还有别的东西呢。一摸之下,曾毅就无奈了,没想到自己这位老江湖今天竟然也栽了跟头,那女孩趁着往自己口袋塞条子的时候,顺手牵羊,把自己的名片给顺走了,难怪会说“改天喝茶”! 只是一张名片,曾毅也懒得追究了,他拿出女孩塞进自己口袋的条子打开,现是一张捐款凭证,捐款额度是五百块,捐款人是“雷锋叔”,而提供这张捐款凭证的,竟然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 南云慈善基金的捐款凭证,曾毅再熟悉不过了,这张凭证绝对是真的! 曾毅抬手看着那女孩消失的方向,即便见识多很多人和事,曾毅也是摸不清这个女孩的底细,完全就是个谜。 里的鸟笼子,曾毅也没兴致再逛颐和园了,于是给张杰雄打了个电话,得知翟老在家里闲着,于是就朝玉泉山的方向走了过去,打算到翟老那里去下棋。 进门之后,翟老一眼就看见了曾毅手里的鸟笼子,爽声笑道:“我看党校的学习就是装模作样,这都闲得养起鸟了!” 曾毅把鸟笼子一提,嘿嘿笑道:“这是山下捡的,不知道谁丢的!” 翟老一伸手,道:“来,给我鉴赏鉴赏!”翟老是个玩鸟的大行家,觉得这只鸟品色不错。 曾毅把鸟笼子递给翟老,就朝客厅里的另外一个人打着招呼,道:“夏叔,最近都好?” 夏叔就是夏言冰了,他的工作如今调动到京城的军总院了,今天休息,夏言冰夫妇到翟家来拜访老爷子,顺便也看看自己的闺女。 第452章 手法 “都好,都好!”夏言冰在翟家还是有些拘谨,说话都变得异常简洁了。 曾毅在翟家常来常往,没有那么拘束,他脱掉外套搭在胳膊上,然后就站在翟老的身边,凑近了看翟老在逗那只鸟,一边低声问道:“翟老,这鸟还行?” 翟老微微颔首,道:“还行,品相口条都不错,就是调教得差了些,不过还能补救。” 曾毅就笑了笑,道:“那今天捡到它,就算是它的造化了,到了翟老手里,它是遇到伯乐了。” 翟老哈哈一笑,道:“得,先放我这吧,我调教调教!” 说完,翟老一抬手,旁边的张杰雄就把鸟笼子给提走了,到阳台跟翟老的其它几个鸟笼子都挂到一块去了。 “坐!”翟老看曾毅还站着,就招呼他坐,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在党校学习怎么样,有什么体会?” 曾毅就笑道:“说实话,之前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还不怎么乐意,觉得在党校怕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现在上了一周的课,反而觉得能够有这个学习机会很庆幸,党校的课程非常实用,而且请来的讲师也很有水平,这几天我开拓了不少眼界。” 翟老就微微颔首,若不经意地问道:“中央党校的校长,现在是严旭东同志吧?” 曾毅稍稍一愣,随后淡淡笑了笑,道:“在开学典礼上,我坐在最后一排,只是老远地看了严校长一眼!” 翟老的岁数是大了,但就算再怎么老糊涂。也不可能不知道党校的校长是谁,他这是在变相地问曾毅对严旭东的看法。只是这就涉及到了很高层的政治,对于这个问题,根本不是曾毅能够回答的,也不能轻易回答。再者说了,曾毅跟严旭东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熟悉就更谈不上了,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看法。 看曾毅把问题给推开了。翟老也不追问,当着夏言冰的面,很多事情不好谈,他淡淡地笑道:“好好学!” “是!”曾毅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学习。才能天天向上!” 翟老哈哈一笑,随即侧过头,同夏言冰接着聊刚才曾毅没来之前两人间的话题,曾毅就在一旁听着,偶尔被问起,就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京城医院的急救室正严阵以待,病人在第一时间就被送入了急救室。 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后。专家就快速给出了治疗方案:鉴于病人目前已无痛苦的感觉,心梗状况好转,建议暂不进行介入手术治疗,转入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以稳定身体各项生理指标为首要目标;等更为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进行一次的会诊,然后根据病人的要求,看是否有必要进行手术治疗。 于是。病人又进入了重症监护室,再次服用了**片和速效救心丸后,就在各种仪器的监控下,进行着保守治疗和观察。 半个小时后,更为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京城医院召集了最好的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进行会诊。顾益生也被紧急接了过来。一同参与会诊。 “患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差不多就是在一年前,也是在这个时候,患者曾经严重发作过一次,住进医院接受治疗。经过速效药物的治疗后脱离了危险,因为患者比较排斥手术治疗,而且年龄比较大,血管的钙化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当时也没有冒险进行任何手术方面的治疗。”专家组的组长让人把检查结果发放到每个人手中的同时,就介绍着病人的以往病历。 “我建议还是做一次心脏介入手术!”组长说完,立刻有专家提出了看法,“病人这种频繁发作的情况,有必须要对血管进行一次大疏通了,否则下一次发作,可能就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了,而且介入手术的技术目前非常成熟,创伤很小,病人应该可以接受。 有其他专家就提出了反对,道:“刚才组长也说了,病人的血管钙化比较严重,这会导致血管壁极其脆弱,任何轻微外力都会破裂,介入手术治疗的风险太大了,我不建议做这个手术。” “是,我也不建议做介入手术!”有专家拿着手里的报告,道:“心脏介入手术主要是用来急救的,现在病人的生命已经脱离危险,我看没有必要再做这个手术!” “主要是风险不可预测!”有老专家语重心长,提醒道:“病人的血管壁上附着了大量的栓塞物,在进行介入手术时,针头会从血管行走,会将这些栓塞物捅开,栓塞物在血管内漂流,势必又会把其它地方的血管堵塞了,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看大部分人不同意手术治疗,组长就转向了顾益生,问道:“顾老,您的意见呢?” 顾益生听了半天,他对西医的东西只是了解而已,但谈不上什么看法,于是就道:“我是刚到,还没来得及去看病人呢,等看过病人之后,我再说自己的看法吧。从中医大夫的角度讲,我认为还是要进行一些‘化瘀通络’方面的治本工作,以前我给好几十位老领导也做过这方面的治疗,效果非常明显,有些人的心梗已经有十年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组长一听,微微颔首,顾益生在老年病领域的治疗水平,那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丝毫不用怀疑。但就此把治疗权交给中医,组长还是有些不怎么乐意,所以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对于顾老的提议,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会诊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率先走了进来,个头不高,但气度沉稳,走起来像是一座山。身后还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sè凝重。 “水老!” 会诊室里的人立刻全体站了起来,向那位老人打着招呼,然后又赶紧向老人身后的中年男子致意:“许部长,您好!” 水老,自然就是中医大家水行舟老人了,也就是南江省卫生厅副厅长潘保晋的老师,是目前中央保健委里唯一的一位中医委员。地位非同一般。水老的年龄比顾益生大,但看起来却比顾益生还要年轻,顾益生须发皆白,而水老八十多岁的高龄,却仍然是一头黑发。只是眉毛白了半边,看起来很有气势。 “情况如何?”水老一只手往背后一操,直入主题。 “病人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在观察之中,这是详细的检查报告,我们正在进行会诊!”组长就把拿着报告上前递给水老。 水老又是一摆手,示意自己看不懂西医的报告,然后问着顾益生。道:“益生,你怎么看?” 顾益生就道:“我比你早来几分钟而已,还没来得及去看患者呢!” 水老道:“那就先看病人,看完之后我们再定!” 说完,水老不容大家再有说法,转身就出了病房,组长只得把那一沓报告往桌上一放,赶紧追了出去。在前面带路,直奔重症监护室而去。 后面的专家也跟了上去,大家都想看看水老治病的风范,水老也是挂靠在京城医院的大权威,但一年到头很难来医院一趟的。水老的主要职责,是负责中央大首长的保健,以及中央大首长出国访问期间的保健。还有一些外国元首的疑难杂症方面的求助,几乎每天都是跟着中央首长在天上飞来飞去,周“游”世界。 水老在中医界的名头之盛,仅次于谢全章老人,而水老在国际上的地位。却要更盛谢全章老人一筹,被水老治好的那些国外元首,简直数不胜数,其中还包括很多西医上非常难治的病案,比如糖尿病、癌肿、三叉神经痛等。 就是京城医院的领导,平时都难得能看到水老一面,更不要提亲眼目睹水老治病了,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就看那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外面,焦虑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位中年男子急忙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走在队伍前面的许部长,当时紧走两步,迎了上去,道:“许部长,我……都是我没照顾好徐老……” 许部长一摆手,道:“先说说情况吧!” 中年男子就道:“早上吃过早饭,我陪徐老到颐和园里去散步,走了一会,想到把鸟笼子落在了家里,徐老就让我回去拿。谁知道就在这个工夫里,徐老的病就发作了……” 在场的大夫们一听,心道真玄啊,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徐老这次能够tǐng过来,也算是运气老了。 水老就道:“走吧,进去看看情况!” 组长就带着水老、顾老,以及许部长走进了重症监护室,而其余人在等在外面,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病chuáng上的老人此时还在昏睡,可能是病情发作导致的,完全没有意识到病房了走进了人。 水老也不多说,上前就准备为老人把脉,组长赶紧搬来两张椅子放在chuáng前,一边一张,让水老和顾益生同时把脉。 搭了个脉,体会了大概有半分钟左右,水老就严肃说道:“最近吃得太肥腻了,一定要注意!” 许部长就点着头,这段时间,老父亲确实吃得过于肥腻了,这是他的口味,饭桌上无肉不欢,前段时间又是春节,家里人员齐聚,顿顿好吃好喝,就算你时时提醒,肥腻的食物也难免会吃得过量。再者,大过节的,你也不好太过扫老爷子的兴致。 没想到自己这一让步,倒让老爷子再次被送进了医院,看来以后是绝不能让步了。他道:“好,今后我一定会注意!” 旁边的组长倒是有些明白了,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徐老因为心梗发作被送进了医院,时间上差不多,难道那次也是因为过节吃得太肥腻了?水老就是水老。一搭脉,连这个情况都了若指掌了,这份仔细与细致,不是一般医生能有的。 把完脉,水老说道:“人上岁数了,身体难免会虚,肾阳久亏于下,最近这段时间又吃得肥腻。再加上有些疲劳,就导致痰浊瘀血阻塞于xiōng!” 顾益生也是点着头,道:“我的看法和水老一致,平时一定要特别注意!” 许部长再次点头,老父亲平时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情做,静养休息倒是可以做得很好,只是最近家里人来人往,不光是亲戚朋友过来向老父亲拜年,还有很多来拜访自己的,难免操心过多,心神俱疲。 “情况我已经大致清楚了,咱们出去再核实一下。就把治疗方案定下来吧!” 水老说着,就准备站起身来,他要把老人的手往被子里塞,突然就看到了老人中指指尖上的针眼,当时有些讶异,又仔细看了看,确认这就是针灸留下的针眼。只见水老又把老人袖口的衣服往上一推,手腕下面内关xué的针眼登时就lù了出来。再站起来凑近了往老人面部去看,鼻尖上素髎xué的针眼虽然细微,但仔细看,还是很分明的。 屋内其他几人看到水老举止奇怪,就问道:“水老,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水老摇摇头,大手往背手一操。道:“这次真是运气,有人抢在医院前面进行了急救,否则后果难料啊!” 顾老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些针眼,心道还真是这样,因为病人身份特殊。自己没有下诊断之下,医院肯定不可能先进行针灸治疗的,这些针眼只能是送来之前留下的。 “遇到真心痛发作的患者,先冲服麝香、冰片,再口含速效救心丸,然后用毫针重刺素髎、左中冲,于左内关提插捻转,可以起到急救的作用,大大缓解风险。”水老就讲出了其中的关键,然后又道:“这个办法,还是谢老传授于我的呢!” 顾益生就立刻把这个办法记了下来,以后肯定用得着。他不比水老,顾益生的专长是治疗慢xìng疾病,属于是“慢郎中”,而水老很多时候则是冲杀在急救的一线,是中医急救方面当之无愧的大权威,很多被西医宣布抢救失败的人,最后都在水老的手下起死回生,创造了不少的奇迹。 水老又看了看病chuáng上的老人,道:“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如此内行的急救手法。” 说完,水老就往外面踱了出去,到了外面,他一指那位中年男子,道:“当时的情况,你再给我讲讲,是谁帮许老做了急救的工作?” 中年男子有些惶恐,徐老发作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这已经是很失职了,要是再被知道自己没有及时进行急救措施,那自己麻烦就更大了,所以他刚才就没敢说这回事,没想到竟然被水老给看穿了,当时额头就冒着细汗。 “还愣着干什么!”许部长眉毛一沉,道:“回答水老的问题!” 中年男子就道:“我……我提着鸟笼子赶回颐和园的时候,许老的病就已经发作了,躺在路边,有很多人在围着,其中有两位年轻人守在许老身边,我到的时候,他告诉我许老是心梗发作,而且已经帮许老服下了救心丸,让我赶紧叫救护车。” 水老就抬了抬半白的眉毛,道:“年轻人?大概多大的年龄?” 中年男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就如实说到,连细节也没放过,道:“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女的二十出头,他们当时还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许老的身上。” 水老微微颔首,看来这人当时忙着送许老进医院,也没来得及问对方的身份!实在是遗憾啊,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中规中矩的医术,又能古道热肠,临危出手,今天要是能够见上一面,该有多好啊! 事已至此,水老也不便再追问了,转身对许部长道:“治疗的方案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到会诊室去谈,先投几剂救急的药,破瘀逐陈、涤dàng脉络,然后再以养本固元的方子进行调理,起到活血化瘀、推陈致新、修复脏器的功效,吃上三个月左右的药,生活上再多注意点,应该不会复发。” 许部长一听,心里石头落地,这次也是运气好,恰巧水老有空,自己才请得动他老人家出手,有他亲自开方拟药,自己就放心了,他道:“有劳水老了!” 水老摆摆手,道:“关键是急救得时,否则我就是有回天之心,也无回天之力了。” 许部长微微点头,心道回头有机会的话,倒是要去寻找一下那古道热肠的年轻人,今天要不是他们,后果实在不敢想象啊! 在翟家吃过午饭,夏言冰夫fù就要告辞离开,曾毅也跟着告辞,顺便送夏言冰夫fù下山。他上午陪翟老下了几盘棋,互有胜负,翟老还要下午再战,曾毅却不下了,翟老是军人出身,天生好斗好胜,现在岁数大了,下棋只能当做是个消遣活动,下多了反而不好。 趁着翟老中午午睡,曾毅就跟着夏言冰夫fù下了山。 临分别的时候,夏言冰道:“曾毅,如今我们也在京城定居了,什么时候空了,就到家里坐坐,要常走动。” 曾毅笑着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要上门向夏叔你讨杯喜酒了!” 夏言冰哈哈一笑,他知道曾毅指的是自己很快就要做外公的事,当下爽快道:“喜酒肯定有,都是好酒,你尽管来就是了!” 事情就爱扎堆,这周忙得是脚打屁股蛋。 第453章 心热 党校的生活非常有规律,上课下课都是按着时间表来的,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吃饭睡觉,曾毅难得有这么一个闲下来的工夫,每天过得优哉游哉。 别人觉得学习生活非常枯燥,曾毅却是乐在其中,在白阳的时候,自己每天要为很多事情头疼,还得应付和解决各种问题,相比之下,现在的日子就简直是太舒服了,他还从学校的图书馆借了不少的书,有空就拿出来看。 侯良智这段时间则一直躲在医院里,少了他这个捣乱的,曾毅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天早上上课之前,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闲聊,张伟奇从何向东那里接过一支烟点着,不经意地说道:“侯书记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课了吧?” 何向东吸了口烟,心里一估mō,道:“得有大半个月了!” 张文奇就道:“昨天我去看望老领导,听医院的专家讲起,侯书记目前还是昏昏yù睡的状态,找不到什么原因,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回到学校来了。对于咱们二班的支部工作,也不知道学校会怎么什么安排?” 何向东一听,顿时眼神亮了,心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侯良智一住院,班里的支部书记就算是名存实亡了,如果侯良智要住院到结业,那重新指定一位支部书记就很有必要了。 “老领导的病情有没有好转?”何向东就看着张文奇,道:“这周课程结束之后,我们再去看望一下老领导。” 张文奇怎么可能不明白何向东的意思,去看老领导是一件事情,但何向东主要是去看侯良智的。何向东对于担任个班级职务,一直都没有死心呢。 一般来讲,各级党校的班长可以由大家推举票选,但支部书记很大程度上是由学校指定的,这也是侯良智能够当选的主要原因。何向东往侯良智那里跑,无非就是要和侯良智多多结交。提前拉好关系,万一真的要重新定支部书记的人选,侯良智就能发挥作用了,他要是能在学校帮何向东说句话,那何向东的希望就很大。 “病已经好多了。医院方面我也都做了安排,如果大家有事情忙的话,就不用再特意跑这一趟了,心意我一定会转达到的!”张文奇说到,他明白何向东的心思。但不想折腾大家。 何向东把烟一掐。道:“事情再忙,看望老领导的时间还是有的嘛,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是周末,我陪你去医院!”说完,他就看着一旁的施伟。询问施伟的意思。 施伟可不想去看侯良智,他很明白。这个支部书记怎么也不可能掉在自己的头上的,班里还有好几位副厅级别的人物。只是何向东打着去看老领导的幌子。他实在不好拒绝,犹豫片刻之后,施伟还是道:“我也很关心老领导的身体,一起去!” “咱们312宿舍的事情,又怎么能少了我呢!”曾毅淡淡笑着,表示既然是集体活动,自己一定会参加的,他也不太好拒绝。 只是,曾毅对何向东的这个打算不抱任何希望,除非是侯良智提前结束学业,否则他是绝不会把这个支部书记的位置让出来的,因为侯良智就是奔着这个支部书记来的。而且何向东也找错人了,假如你自己是支部书记,你生病了,有人跑来向你说:不如你就趁机退了,让我来干吧! 试问,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所以,不管何向东会通过什么方式去办这件事,那也摆不脱有一丝与虎谋皮的味道,是很难成功的。 看大家都表示同意,何向东很满意,又点着一支烟慢慢吸着,在心里筹划着这件事该怎么来操作。 下午课结束之后,曾毅返回了宿舍,顺手拿出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了起来,宿舍里的其他人,每天下午课结束都是出去忙事,但每天还是会返回宿舍住宿。 “砰!砰砰!” 听到有人来敲门,曾毅就道:“请进”,他并没有关门。 门一开,有人走了进来,正是上次那个叫曾毅一起斗地主的张武,这一期的学员中,曾毅和张武的级别最低,都是副主任科员,每天课程结束之后,张武都会过来曾毅这边坐一坐,聊聊天,因为他实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看书呢?”张武笑着走近了一些,看了看曾毅手里的书,是一个叫做勒庞的法国人写的书,书名是《乌合之众》,是讲大众心理行为的,他道:“你很喜欢看书啊!” 曾毅笑着把书放下,起身去给张武倒了杯水,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瞎看!” 张武就道:“我就不行,不怎么爱看书,一看书我就犯困。”张武是来找曾毅打牌的,只是见曾毅在看书,他不好意思提出来罢了。 曾毅明白张武的来意,只是他不想去打牌了,每天大把的时间都用于打牌,实在是有点可惜了。张武是没有去处了,所以就找个事情解闷,可曾毅真要是天天都陪着张武打牌,岂不是别人解闷的工具? 有这时间,曾毅干点什么事情不好,于是就道:“我平时也很少看书,只是最近在课堂上讨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差距太大了,所以就找点书来充充电!” 张武就点点头,道:“充电是好事!那我就不打搅你看书了,我到隔壁去转转!”张武这是以退为进,刚来就走,曾毅总得问问是什么事情吧。 可曾毅没上当,他正好借坡下驴,道:“我正好看到了精彩的地方,要是不把这段看完,这心始终就被揪着。” 张武一听,也没办法,只好站起来往门外走,心道实在不行就回宿舍上上网,或者出去转转! 看到张武离开。曾毅微微摇头,张武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耐不住寂寞,不能踏踏实实下来,将来他要是走上领导岗位,怕是很难经受得住yòuhuò。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312宿舍的几位成员买了水果鲜花,一同前往京城医院。 王铁韬的情况上次又有好转,上次来,大家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需要他的爱人来充当翻译。但这次他讲话,大家都能听得懂,只是偶尔有些词听不清楚,需要王铁韬重复几遍,大家才能听清楚。 提起张文奇这次被一脚踢开。王铁韬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都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就凉透了,这事我一定要找他们要个说法,否则我就向省里反应!” 曾毅一看王铁韬的情绪jī动了起来,就赶紧道:“王市长。事情肯定会有说法的,但前提是你恢复健康。你要是这样老生气。情绪起伏大,怕是对身体的恢复很不利!” 张文奇也是道:“老领导。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 王铁韬一听也有道理,自己要是生气再犯了病,可就没这次的好运气了,还是养好病为重,他好歹是做了市长的,涵养还算到家,自己一想明白,情绪立刻就稳定了下来,道:“你们说得对,我要养好身体,好跟这帮人!” 何向东呵呵笑道:“我们大家可都盼着您早日康复呢!”嘴上这么说,何向东心里却在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一点没错,王铁韬这一病,连跟别人理论的机会都没了。 从王铁韬的病房出来,何向东就提议再去侯良智那边看看,这次大家的响应就不怎么积极了。 施伟道:“这不太好吧,侯书记的病主要是要多休息,咱们不方便去打搅吧?” 曾毅也是说道:“我看还是让侯书记多多休息吧!” 何向东也不愿意这么多人一起去,于是道:“这样吧,我过去看看,如果侯书记是醒着的,我就代表大家送上一句祝福;如果侯书记睡着,那咱们也只好作罢了!” 看大家都没反对,侯向东就朝前面的住院部普通病房去了。 曾毅和施伟只好站在理疗中心的楼梯间等着何向东,张文奇陪在一旁,跟施伟一边吸烟,一边站在那里闲聊。 “张大哥,这回老领导病好,你的事情应该会有所变动吧?”施伟笑哈哈地问到。 张文奇点点头,道:“老领导已经向我交了底,省里会有领导过问我的事情。” 施伟就道:“那就恭喜张大哥了,这次镀金回去,怕就是个新鲜出炉的一把手了。”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老领导能够恢复健康,我就满足了!”张文奇淡淡笑着,道:“退一万步,我顶多也就是被调去市里的某个局办当个副职,其实这样也好,事少人闲,也没那么多的责任,兄弟们要是来湖州玩,我也可以推开杂物全程陪同嘛。” 施伟就道:“张大哥现在正是年富力强,可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呵呵。老幺,你说是不是?” 曾毅点了点头,道:“是!” 在体制内,一般来讲,都是那些在仕途上无法再进一步的人,才愿意去具体的业务部门里。局办里事少人闲、油水又大,只要不是得罪了人,或者搞得动静太大,那就是个**的小王国,一般是不会有人去盯着你的。就算只做个卫生局的局长,那油水也是相当大的,而且在卫生系统的一亩三分地,也还是能说了算的。 三人正在闲聊的工夫,旁边的电梯门一开,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一出门面色就沉了下来,道:“病房怎么这么大的烟味?” 第454章 真人 一句话,电梯出来的人立刻全都看向站在楼梯间的曾毅三人。 张文奇和施伟慌忙掐灭了烟头,拔腿就往楼下走,看对方的这个阵势,就知道来头不小,医院的副院长可都陪在身后呢。以三人最高才到副处级的分量,又是地方官员,哪敢在“老爷医院”里造次,这里出入最多的,就是〖中〗央部委机关的领导了,随便有个人较真的话,今天就能让三人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电梯出来的那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楼道的深处走去了,一边道:“病房的管理工作还需要加强,无关人员尽量不要放进来,以免影响了患者的休息和康复。” 身后的医院领导连连点头,表示会加强措施,保证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到了楼下出门,张文奇回头看了看,然后松了口气,道:“好险啊!”施伟道:“运气真差,咱们躲在平时根本没人走的楼梯间吸烟,竟然也能被抓到,你说京城医院也是的,怎么不设个吸烟室呢!”曾毅笑道:“回头给他们院长信箱写封信好了!”“写信就算了,咱们这一写,岂不是自投罗网嘛!”张文奇笑着拍拍曾毅的肩膀,心道这位小老弟真是可爱,他道:“也不知道刚才进去的是谁,看样子来头不小,估摸着是后面的特需病房里住进大领导了。”曾毅倒是知道那人的身份,是〖中〗央保健局的局长欧阳龙,保健系统出身的曾毅,自然是认得欧阳龙的,只是欧阳龙不认得曾毅罢了,欧阳龙今天亲自出马,看来很可能是有大首长住院了。 “何县长也真是的,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出来!”施伟故意用了“何县长”这个称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张文奇就道:“你们两个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等向东老弟出来了,我给他说一声!”张文奇知道何向东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让大家这么等着也不是回事。 施伟一听,就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驻京办还真有点事情要过去处理呢。 曾毅也不愿意在这里耗时间,就跟张文奇告辞,同施伟一起出了京城医院。 “老幺,你准备去哪里?”出了门之后,施伟问了一句,道:“我带了车,捎你一段吧!” 曾毅摆摆手,道:“你那边有重要的事情忙,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准备在城里随便转转!”施伟一听就作罢,他也知道曾毅这个副主任科员就是个闲散人等,自己跟闲散人等可瞎耗不起,当下他就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走一步,咱们下周见!” 施伟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载着施伟离开。 曾毅站在医院门口想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活动安排,然后抬手招车,也准备离开。 此时一辆黑sè奥迪车从曾毅面前驶过,准备进京城医院的大门,车子只进去一半的车身,突然就停了下来,恰恰拦在大门口。从副驾驶位下来个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桶,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曾毅身前,道:“小同志你好,请等一等!” 曾毅就把抬着的手放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那人,他觉得对方很是眼熟,只是一时对不上号,就道:“你说的是我?” 那中年男子一下伸出手,热切说道:“小同志,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颐和园见过的,两周之前,你在谐趣园的前面救了人。” 曾毅恍然,心道难怪会这么眼熟呢,这不就是那位丢了鸟笼子的老兄吗,他就伸出手,道:“你好,你好!我记得你了,你是那位老人的家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老人家的身体好些了没有,是在这里住院吧?”“是是是!”中年男子比较激动,连道了好几声,道:“我可算是找到你了,那天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老领导可就有生命危险了!”曾毅摆摆手,道:“既然碰上了,又怎能不管呢!”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大门口的车,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说,进去说。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老领导,他醒来后知道你,一直都记挂着呢!” “这就不必了吧”曾毅有意推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要他老人家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那人不由分说,直接拉住曾毅的胳膊,道:“这可不行,好容易才找到你,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再放你走了。”说完,就要拽着曾毅往医院里走。 两人正在推脱的工夫,后面又来了辆车,使劲按了按喇叭,催着前面的车赶紧走,别挡着医院大门的入口处。曾毅一看这情况,只好暂时放弃了坚持,被对方拉着进了医院。 “小同志,这几天我想进办法寻找你,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今天也是来医院探病的吧?”激动过后,那位中年男子就恢复冷静,拿话试探着曾毅,看今天到底是偶遇呢,还是“被”偶遇。 曾毅心道这人的心思真多,我不进来,你非拉我进来,我进来了吧,你又怀疑我进来的动机,他道:“是,我来探病的,也是来看望一位老领导,就住在前面的理疗中心,中凤后瘫痪失语,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那位中年男子就道:“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亲自探望,不知道你的这位老领导叫做什么名字,我在医院有点关系,回头请上几位专家一起过去。” 曾毅就道:“那就太感谢了,我那位老领导叫王铁韬,是西江省的干部!”那位中年男子就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回头自己一查,就知真假,他提着保温桶,领着曾毅就进了后面的特需住院楼。 到了七楼的一间高干病房,推开门就听里面的房间有人在讲话,中年男子立刻快走几步,进门看清楚情况,就道:“欧阳局长,您好!”里面的病房,此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鼻位许老,靠在病床上:一个就是保健局的局长欧阳龙欧阳龙坐在病床边,陪着许老在聊天,他回身看到那位中年男子,就道:“小张来了啊!” 姓张的中年男子就把手里的保温桶提了提解释道:“我刚才回家为许老取饭,不知道欧阳局长您要来……”欧阳龙摆摆手示意无妨,道:“许老住院期间的饮食搭配,一定要仔细再仔细,谨慎再谨慎,每天最好是让营养师提前拟好食谱,然后严格执行,如此才能保证许老的身体恢复得更快!” 中年男子就点了点头,道:“医院方面已经安排了最好的营养师,我会保持联系的。” 欧阳龙就招了招手,道:“来让我看看看今天他们都为许老准备了什么健康美食!” 靠在病床上的许老道:“准备了什么,我就吃什么,进了医院,可就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挑不得!”欧阳龙笑着道:“这也是为了徐老您的身体着想,水老前段时间为您做过诊断了说您这次复发,就是因为饮食方面不够精细。今后我会安排下去,让人紧紧盯着您的饮食问题,就是许老您嫌我烦,我也要把这个恶人做到底了!” “你们啊,就是太小心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许老笑呵呵把身体坐直了一些,准备吃饭。 姓张的中年男子把一张小餐桌架在病床上,然后打开保温桶,一下拿出好几样食物,有煲好的参汤,还有三个素菜,分量都不大,但sè香味俱全,另外还有一份精确计量过的米饭,热气腾腾。 把食物摆好,姓张的中年男子突然一拍脑门,然后转身就往外间走去,对站在外间的曾毅道:“小同志,你请进!” 看见曾毅进来,欧阳龙的眉头微皱,这不就是刚才站在楼梯间吸烟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吗,怎么张秘书把这人给领到病房来了。 张秘书就赶紧介绍道:“许老,这位小同志就是那天在颐和园参与了急救工作的年轻人,我刚才在医院门口正好碰到了他,就自作主张,把他给请进来了!” “哦?”许老一听,立刻就要起身下床,道:“原来就是你啊! 快,快把餐桌拿开,请小同志坐!”张秘书就急忙又把餐桌拿走,放在了一旁,然后扶着许老要下床。 曾毅上前两步,拦着了许老,道:“老人家,就别起来了,躺着休息吧,看到你身体无碍,我也就放心了。”许老挣了一下,没能起来,只好拉住曾毅的手,道:“小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天要不是你搭了把手,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要交代过去了!” 曾毅淡淡笑着,道:“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不管谁碰见这件事,肯定都会伸手提供帮助的,那天在我之前,就有很多热心人帮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呢,我懂得一些急救知识,只是做了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关键还是救护车来得及时!”旁边的中年男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曾毅没贪功,又重点提了一下救护车很及时的事情,这让自己的压力小子很多啊。 “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许老很热情地招待曾毅坐下,道:“我都听说了,你的急救水平,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能做的,也就是为医院的辩证施救尽量争取点时间!”曾毅说到,一点也不去抢这个功劳,在他看来,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路过的人都知道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有一身的医术,尽力急救争取时间,那是理所应当的。 张秘书此时又为曾毅介绍,道:“这位是保健局的欧阳局长!”曾毅就向欧阳龙伸出手,道:“欧阳主任,你好!” 欧阳龙心中顿时一动,方才张秘书明明介绍的是欧阳局长,这个小 伙子跟自己也是初次见面,却喊自己欧阳主任,这就很有意思了。欧阳龙也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为欧阳主任,在大部分情况下局长可要比主任威风多了,但在保健系统却例外,保健局的局长,又怎么能比得上保健委的主任呢!以往担任过〖中〗央保健委主任的领导之中,最后就走出过不少的大首长,甚至做到军委〖主〗席、政治局常委的也有好几人。 就像南江省的郭鹏辉,他这个省保健局的局长一点也不威风,而南江省保健委的主任,却是省委秘书长鲁国亮,堂堂的省委常委!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称呼这种事,是要就高不就低的。 欧阳龙握住曾毅的手大力一握,然后轻轻一拍,道:“见义勇为,好样的啊!”他心道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对于保健系统的熟悉,竟然比张秘书还要高出几分。 “坐吧!坐吧!”许老看到救自己的人,心里很是高兴,再次招呼大家入座。 曾毅等欧阳龙坐下,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京城医院的专家就是厉害我看许老你的气sè比前几天好很多了!” 许老道:“惊动了很多人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只要徐老你的身体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欧阳龙笑着宽慰了一句。 曾毅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伸进兜里一摸,就掏出了那支钢笔道:“许老,这支笔不知道是不是您的那天救护车走了之后,我在地上发现的。” 许老眼睛一亮,道:“小同志,让我怎么感谢你呢,这支笔可比我的老命还珍贵呢,谢谢你帮我找了回来。” 张秘书立刻就接了过来,然后把钢笔呈到许老面前,道:“这支钢笔可是许老的宝贝,平时从来都不离身,前几天丢了之后,许老难受了很久,现在好了,终于完璧归赵了。” 许老把钢笔拿在手里,仔细摩挲了几下,眼中透着几许柔情,道:“这是我那位老婆子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当年那场大风波,我挨了整,家里的东西被抄了个干干净净,我那位老婆子拼了命,才护住了这支钢笔,她说是我是文化人,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笔。她特别喜欢看我写字,只要我写东西的时候,她就静静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其实她没有什么文化……” 屋里就有些沉默,原来这支钢笔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许老的这位爱人应该是去世了。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许老笑了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小同志,谢谢你了!” 曾毅摇了摇手,道:“能看到这件极有意义的珍贵物件物归原主,我心里很开心。” 在病房里聊了一小会,曾毅和欧阳龙就起身告辞,总不能留在这里打搅许老吃饭吧。张秘书跟了出来,代表许老送两位娄开。 三人进了电梯,楼道的另一头就lù出个人影,正是京城医院的李辉,他望着这边若有所思,曾毅刚才走出来的那间病房,不是卫生部许部长老父亲在住吗,而且刚才一起离开的,好像是保健局的欧阳局长吧! 到了楼下,欧阳龙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他跟两人淡淡说了句道别的话,就乘车离去。 张秘书此时道:“曾毅同志,我送你回党校吧!” 刚才许老问了曾毅的来历,所以张秘书已经知道了曾毅的名字,还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的学员,今天来京城医院,是来看望舍友的老领导。 曾毅道:“这不太好吧,许老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病房那边有特护人员在进行照料!”张秘书笑着抬起手,道:“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挽救了许老的生命,送你回党校,这是应该的!” 曾毅客气了一下,也就不再推辞了,他心里明白,张秘书送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但也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中〗央党校的学员,刚才有没有说谎。曾毅都不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了,大首长身边的规矩太多了,所以他也就坐上了张秘书的车。 到了〖中〗央党校门口,张秘书和曾毅握手道别,一直看着曾毅掏出学员证交给门口的值班和警卫,然后顺利通过,张秘书才返回车里,离开了党校门口。 等进了党校门口,曾毅就一脸苦笑,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折腾来折腾去,独独折腾了自己一个,现在天都黑了,自己的晚饭还没有吃呢,好处没见到,前心贴后背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朝学校的食堂走去,希望这个时候食娄还能有饭吧! 走了没两步,电话响了起来,拿起表一看,是李辉打来的,他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道:“曾毅,晚上有没有安排,咱们小聚一下?” 曾毅一听就头大,自己可不想饿着肚子再被折腾了,从党校到城里,又得一个小时呢,当下他就笑道:“李主任,不凑巧得很,南江今天来了人,晚上我要去接待,你看这事……” “没关系,那就下次嘛!”李辉倒是很痛快,道:“我弄了瓶好酒,那给你留着,下次聚会的时候,咱们喝个痛快!” “那我可就等着了!”曾毅呵呵笑着,心道李辉这个电话有点奇怪,不过要是约312宿舍全体的话,倒也很正常。 李辉收了电话,心道真是没有想到,何向东的这几位同学中,原来最年轻的曾毅才是深藏不露的真人。副主任科员,这小子可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了。 第四五五章 着落 何向东最近很忙,每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就匆匆离开党校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 还是李辉打来电话,曾毅才知道何向东在忙些什么,原来是每天坚持到京城医院去看望侯良智。曾毅也没把这件事再告诉别人,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何向东的上进之心,未免也太热了些吧!在官场上,从来都是级别低的去看望级别高的,何向东倒好,堂堂的一位县长,竟然天天跑医院去为一个县委党校的副校长送饭送水、嘘寒问暖,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岂不是咄咄怪事! 要是最后何向东的心愿未能得逞,也不知道他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心情? 连续去医院好几天之后,何向东这天突然不去了,上课的时候情绪也有些低落,曾毅一看就明白,这是顶替侯良智接任班级支部书记的事情没什么希望了。曾毅对这件事始终不看好,只是没料到何向东会对这个小小的班级支部书记的位子如此看重。 下午课结束之后,何向东突然问曾毅:“老幺,平时课程结束后,你都忙些什么?” 曾毅笑了笑,心道何向东是没事可做了,终于想起了自己,他道:“我也没有什么可忙的,就是去城里随便转转,或者在宿舍里” 何向东“哦”了一声,然后猛吸一口烟,跟着曾毅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心里盘算着自己今天要去忙些什么。他也是做县长的人物,不至于拿得起放不下,只是这几天往医院跑顺tuǐ了,这突然不去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晚上何向东也没有回驻京办,在食堂吃过晚饭后,不知道从哪弄来两瓶五粮液,跟曾毅关起门在宿舍喝了起来。 “老幺…结业以后有什么打算?”何向东有滋有味地嚼着一粒花生米,跟曾毅这么一个有品无职的闲散人等喝酒,他也比较能放开,道:“来之前,县里就没有对你做任何的交代?” 曾毅笑了笑,道:“交代倒是交代了,答应让我结业后担任个实职,但这哪能作准,只要红头文件不下来…什么变化都可能发生。” 何向东重重一点头,道:“这倒也是!” 曾毅也拿起几粒花生嚼着,道:“何大哥是什么打算?” 何向东举着杯子跟曾毅一碰,抿了一口,道:“我的打算,就是再奋斗十年…干到副市长…这样退休的时候也能享受个正厅级的待遇。至于副省,我是不敢想了,没有那么大的造化!” “何大哥正是年富力强,要实现这个想法不难!”曾毅说到。 何向东微微摇头,道:“老弟,哪有这么简单啊!没听过那句话吗,文凭很重要,年龄是个宝,关键看后台!咱们到党校镀金,不就是为了回去后能求个小进步吗…但要是没有得力后台的赏识,你想有寸进…那都是难于登天!” “反正我是没想那么多,能混到什么地步,就混到什么地步,顺其自然吧,做主的不是我!”曾毅笑着道。 何向东笑了笑,道:“你现在能这么想,但等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可就不这么想了。权力这个东西…是拿起来容易,放下却难…以后你就明白了,只要是有上进的机会,没人会放弃的。” 曾毅只是淡淡笑着,并不接话茬,如果从内心讲,曾毅对级别升迁并不太在意,他进入体制,只是想利用手里的权力,来切切实实做几件事情,并不是以升迁为目的的。不过何向东说的,确实是官场的现实,不管是小小的办事员,还是秦良信那样的封疆大吏,心中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的级别再提一提。 何向东似乎是感觉自己说多了,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是在南江混得不开心,就到何大哥这里来,我是不会亏待了自己兄弟的!” “谢谢何大哥!”曾毅提起杯子,这是何向东第二次说这话了,不管如何,这个心意得领。 “当然,你要是在南江混得风光,我这个做大哥的,同样为你高兴!”何向东跟曾毅一碰杯,道:“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你呢,来党校学习,就有个当学员的样子。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过得很逍遥自在的,可自从一门心思去谋官,这就身不由己了。” 曾毅笑了笑,正如《红楼梦》里所说: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把那两瓶五粮液喝完,何向东méng着被子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chuáng,何向东的精神就好多了,完全看不出前一天的低落,他洗漱完毕,道:“老幺,我有点事要去办,就先走一步了!” “好,何大哥你忙吧!”曾毅应道。 何向东就夹着手包往宿舍门口走,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脚,道:“老幺,没事的话,别待在宿舍看书了,多去跟同学们联络联络感情嘛。”说完,也没等曾毅回声,何向东就拉开门,精神抖擞地出了宿曾毅摇摇头,何向东又回到做县长的气派了,昨天大概.就是心里有点小郁闷吧。 今天休息,没有课,吃过早饭,曾毅和往常一样,在校园里散着步,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曾毅吧?”电话里传来张秘书的声音,道:“今天是休息日,你没有什么安排吧?” 曾毅道:“没有,打算去图书馆借本书看!” 那边张秘书就呵呵笑了两句,道:“你准备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到党校来接你,许老出院了,特地邀请你到家里坐一坐,要感谢你上次的仗义搭救。” 曾毅就推辞道:“这太客气了,就让许老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过去打搅了!” 张秘书不容曾毅反对,道:“就这样定了,我这就出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曾毅无奈苦笑,这位张秘书办事可真不怎么靠谱,上上次在颐和园…他没有在许老身边留下人进行照料,就自己跑回去取鸟笼子,差点出了大乱子;上次在京城医院,又非要把自己给送回党校,害自己饿着肚子跑了一路;这次又搞“强买强卖”。 事已至此,曾毅也没办法了,掉头往宿舍走去,等进了宿舍,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盒顶级将军茶…准备一会当做礼拴送给许老,张秘书通知太仓促了,也没曾毅准备礼物的时好在这茶叶也能充数。 等换了身衣服,张秘书的电话又过来了,他马上就到党校门口了。 “那我们就在学校对面的那个巷子口碰头吧!”曾毅说到他不清楚张秘书带了什么车过来要是太扎眼的话,在人多眼杂的学校门口碰头,难免被人盯上,到时候传出去,自己可就很难安静了。 几分钟后,曾毅就到了自己所说的那个巷子口,等看到张秘书带的车子,他心道自己还真是安排对了,张秘书今天带的是一辆中央部委机关的车,号码还比较小十分扎眼。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曾毅迎了上去对张秘 “我也是刚刚到!”张秘书呵呵笑着,道:“许老还在家里等着呢,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的!”曾毅就跟着张秘书上了车。 车子启动之后,就朝着京郊的方向去了,曾毅一看,就知道目标很可能是天和园,要么就是西苑别墅,这两个地方距离很近不过天和园的可能xìng大一些。 “许老住的地方,好像距离颐和园有些距离啊!”曾毅随口问到。 张秘书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许老平时住在颐和园附近,这次出院之后,许部长不放心,就把许老接到身边住一段时间。” 曾毅“唔”了一声,心道原来是这样,要是许老住在天和园,每天早上要到颐和园去锻炼,那可够折腾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就到了地方,正如曾毅所料,目的地果然是天和园。 门口的警卫很认真检查了车子的通行证,以及证件,才给予放行,车子进去之后,张秘书还为曾毅做了介绍,指着路两边一栋栋别墅,说着这里住着什么人,那里又住着谁,都是平时如雷贯耳的一些名字。 其实曾毅对于这些都知道,天和园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当初他在大门口站了三天呢,最后因为龙清泉的电话,还被警卫局的人给捉了现形呢,对这里有一定的熟悉,还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 车子不巧好巧,正好从龙清泉的家门口路过,曾毅莫名一阵心痛,他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发现龙家的大门此时紧闭着,看不到院子里面的情形。 张秘书就道:“这是以前海关龙署长的府邸!” 曾毅就收回了目光,心道也不知道龙美心现在怎么样了,在外面过得开心不开心。 车子在前面一拐,又前进了有两百多米,最后停在一座小院门口,张秘书笑道:“到地方了,曾毅同志,请下车吧!” 推门进了小院,就看到许老正站在院子里,在他的面前的树上挂着个鸟笼子,里面是一只鹩哥,许老手里捏了一把粟子,正在引导鹩哥讲话。 看到曾毅进来,许老呵呵一笑,道:“小曾来了,快,屋子里坐!” 曾毅笑着道:“许老好兴致许老手里的粟子放进一只小碗,拍了拍手,道:“别提了,前段时间在颐和园丢了我的那只翠鸟,这是刚淘弄来的鹩哥,现在还不会讲话呢,不过等你下次来,说不定它就可以开口讲话了,还能欢迎你呢!” 那只翠鸟,被曾毅捡了去放在翟老那里,当着许老的面,曾毅当然不敢说那只翠鸟的下落了,反正就是一只鸟,也不用太当真,曾毅就笑了笑,跟在许老身后进门。 “来,随便坐!”许老进门随手一指屋里的沙发,然后拿起一张热毛巾擦着手,道:“到了这里就随意一些,千万不要拘束啊,呵呵!” 曾毅就顺手把那两盒茶.叶放在了一旁,然后等着许老过来一起坐。 许老看见,就道:“今叉是我感谢你的搭救之恩,怎么还让你破费了呢!” 曾毅就笑道:“就是两盒茶叶不值钱,不过有一定的保健作用,常喝对肠胃好。” 许老也不再说什么,过去请曾毅坐下,然后让张秘书端出几个果盘,里面是一些新鲜的水果,还有一些干果甜点,热情招待道:“小曾,来尝尝!” 曾毅随手拈了两颗红枣,放在自己手边,问道:“许老身体好些了吧?” 许老道:“好多了!看来这治病还是得找对大夫啊,这次是请了大国手水行舟水老开的方子,他的方子我只吃了一周,就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以前出门老担心这毛病发作现在睡觉都很踏实。” “水老是大国手,由他出手,许老的健康状况就肯定没问题了!”曾毅说到。 许老感慨一声,道:“我以前对于有些中药的效果,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我本人以前就是搞这方面研究的。当时卫生部有个课题,是用科学的手段来研究人参、灵芝这些贵重药材的成分,我也参与了,国家为此也投了不少的钱,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人参在成分上,跟萝卜也差不多。” 曾毅笑着点头这个事情他也听说过,包括现在,卫生部和科技部每年都会搞过很多这样的研究课题,只是大部分都没有出成果,但也不是所有的课题都没有出成果,著名的抗疟疾特效药青蒿素,就是当年国家资助的那批研究课题搞出来的成果。 没有成果,是因为没有找对路子只要找对了路子,总会有一些发现的。 关于中药的使用方法和药效经过了历代中医几千年的实践,早就有了一套很详细而且正规的使用法度:比如青蒿治疗疟疾,医书早就写明了,不能用煎煮,只能是用鲜青蒿捣汁服用,因为高温会破坏青蒿素的结构,古人没有这套先进的科技,但也能总结出正确的用法;比如葛根这味药,西医发现葛根中的成分可以放松肌肉,但却弄不明白为什么葛根只放松后脑勺的那一块肌肉。 而在几千年前的医书药典里,却早就写明了每一味药的药xìng药效、以及作用的经脉,包括药xìng在人体内行走的方向和规律,都写得清清楚楚。 但要把中药里的千年智慧发掘出来,结合现代科技做成良药,却并不容易,它不但需要大量的研究资金支持,而且也需要踏踏实实的科学精现在世人内心浮躁,做事喜欢投机取巧,不管是学术界,还是企业界,真正愿意在这方面下工夫的人非常少。即便有资金,医药企业也更愿意把钱投到广告方面去,他们相信营销为王,几个广告做下去,维生素片也能包装成灵丹妙-药,而且不怕你不买。你不买,我就把疾病的后果夸大了宣传,吓得你主动买。 另外一个原因,是投资药品的研发成本太高,目前全球药品研发成功的概率,只有踹不到,这就意味企业需要多付出9%的成本,这是很多企业难以承受的。而且一个药从研究到临chuáng,再到上市销售,期间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在目前国内专利保护制度还不健全的情况,很可能你花费巨资和漫长时间研究出来的新药一上市,大量的仿制药就会跟风而上,最后导致研发企业无法收回成本,只能破产。 而指望靠国家的投资来出研究成果,也很难靠得住。政府投资,往往就意味着存在效率低、浪费大、关系户的顽疾,最后的结果,是养肥了一帮学术硕鼠。 发现曾毅也懂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许老兴致大起,跟曾毅聊起了自己当年参与的一些课题。曾毅只是偶尔插句话,说一说自己的看法,但总能讲到点子上去,于是许老更为高兴了,只差把曾毅当做自己的同道知己了。 两人正在聊着,房子的门一开,卫生部部长许盛容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老就道:“盛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天在颐和园里见义勇为的小曾同志,是我的救命恩人!” 曾毅就站了起来,道:“许部长,您好!” 许盛容压压手,示意曾毅不必客气,然后上前朝曾毅伸出手脸上lù出笑容,道:“小曾同志,我要感谢你啊,是你的救护措施及时得当,才挽救了我的老父亲。这几天老爷子出了院,就一直惦记着要请你来家里坐一坐,说是要当面向你道谢呢。” “许部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曾毅说到。 “来,快请坐吧!”许盛容就指着沙发示意曾毅不必客气,道:“午饭就在家里吃,也给我一个表达感jī之意的机会。” “不是外人,都坐吧!”许老看这两人在哪里客气,就下了命令,道:“盛容啊你大概还不知道小曾在医药方面的底蕴,那也是非常深厚的,刚才我们聊了一会,就连我这个老资格,也是大有收获啊!” “哦?” 许盛容只是笑了笑,然后捧起一个茶杯喝水,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对于曾毅这位救命恩人,许盛容心里是四分感jī、六分提防。现在可是什么人都有,这人故意在老爷子面前谈医药知识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啊,而自己刚好又是卫生部部长。 曾毅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惯了自然明白大人物心里的想法和行事风格,许盛容这一声“哦”,曾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道:“我只是读过两天医学,这点水平又怎么能跟许老比呢,我刚才是陪着许老聊天,讲了两句道听途说来的歪理。” 关于医学的事,曾毅可以跟许老这位做学问的知识分子切磋但跟许盛容就没法交流了,说得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许老就有些不乐意了,道:“小伙子,过度谦虚可就不好了啊。学问的事情,是不可能道听途说来的!”许老是个内行,知道曾毅是有水平的,如果一次说到重点,道听途说可以解释,但次次都点到重点,这就是实力了。 曾毅只是淡淡笑了笑,之后不管许老怎么讲,他都不再谈医药方面的话题了,就是许老提起,曾毅也主动岔开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许家的保姆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在许老的邀请下,曾毅坐在了许盛容家里的饭桌前。 桌上的菜式泾渭分明,靠近许老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式,主食也是精粮搭配粗粮,全面均衡,而靠近曾毅的,却明显丰盛了很多,荤菜占了大半。 “我现在的胃,已经不由我来做主了!”许老笑着开了个玩笑,道:“这些菜式,都是京城医院的营养师给定的,寡淡无味。今天是要感谢小曾你的,用这些菜式招待你,那肯定是不行的,我让家里的厨师多做了几道菜,你是年轻人,需要多吃些有营养的!” 许盛容淡淡道了一句,“小曾,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要多吃些才行!” 这句话,一是劝客;二是告诉许老,有我在饭桌上,肯定是不会让你借这个机会吃荤腥的。 许老讪讪一笑,拿起筷子,道:“来,开动吧!光是看着这些菜肴,我已经是胃口大开了!”说完,许老这个“无肉不欢”的人,只能看了看曾毅面前的那几道硬菜,然后夹起自己面前的素菜。 曾彀有些哭笑不得,许老也真是有意思,过不上嘴瘾,就过过眼瘾。 吃过午饭,曾毅就离开了天和园,路过龙清泉家门口的时候,他再次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龙家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党校的生活,少了侯良智之后,一直就是bō澜不惊了。 周三的晚上,张文奇从京城医院看望王铁韬回来,回到宿舍有些精神焕发的样子,进门之后就道:“兄弟们,明天上完课之后,我请大家吃饭,地点大家随便选!” 大家就都奇怪地看了一眼张文奇,心道张文奇这是有什么大好事,竟然高兴成这样,请客都显得是迫不及待啊! 还是何向东老道,立刻就问道:“张大哥,结业之后的着落定了?” “算是定了吧!”张文奇笑了笑,道:“老领导今天给我稍微lù了点口风,可能要提半级,到省政府办公厅去工作!” “着啊!”施伟一下就站了起来,道:“张大哥,去了省府办公厅,可就是在领导的面前常来常往了,这想不进步都难啊!恭喜恭喜,你这回得出大血才行!” 第四五六章 京华国宴 张文奇矜持地笑了笑,道:“老领导的病情日见好转,这段时间大家为了这件事,没少操心帮忙,我早就想请大家吃顿饭,聊表感谢之意了,并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工作上的事,目前还只是有这个说法,至于最后能不能落实,还是个未知数呢!” “老领导的病见好,非常值得庆祝,这饭是要吃的,但感谢就不必了嘛,谁让咱们是同窗呢!”何向东摆了摆手,心道张文奇这次可走大运了,竟然调到省政府办公厅了。 体制内的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没有把握的事,谁敢提前请客啊,到时候万一落空,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虽然张文奇嘴上说工作的事还没最后落实,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既然张文奇提出了请客吃饭,那这件事情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只差张文奇结业后去走马上任了。 “吃饭的地点大家来定吧!”张文奇很大方,主动提了个地点,道:“要不就定上次提到的吉祥饭店,或者是王府饭店?” “看来张大哥是做好了出血的准备了,那咱们就宰宰张大哥?”何向东凑了个趣,呵呵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施伟想了一下,道:“这两个地方我看有点玄!明天吃饭,今天去订,怕是很难订到位子,我倒是有个更好的选择!” 大家就都看着施伟,想知道施伟的更好选择是什么,京城之内比这两家饭店更好的,也就是京西宾馆、钓鱼台了。可那里的位子更难定! “以前的京华御宴宫,前两天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张,新的名字叫做京华国宴,档次不比吉祥饭店和王府饭店低,但因为关停了两年的关系,最近开业还有优惠,位子也好订一些。咱们自己兄弟聚会。到这里最为划算,xìng价比高。”施伟说到。 何向东一听,就道:“这个消息我倒是不知道,看来施伟兄弟在京城的人脉很广啊!” 施伟就笑了笑,稍稍有些自得,不过却道:“我在京城哪有什么人脉,是我们市的驻京办还有些活动能力。前几天京华国宴重新开张,我们驻京办前去表达了祝贺。对方还送了张卡,说是不仅可以提前订位,而且还能在优惠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张文奇就拍了板,道:“难得出一次血,就定京华国宴吧,我也是只闻其名,但没去见识过呢!不过订位子的事。就要拜托给施伟兄弟了。” 施伟就道:“我跟市里驻京办主任关系非常不错。把这张卡借来用一用,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文奇又道:“明天吃过之后如果觉得好,过几天我还有位领导要过来京城公干,到时候怕是要再借施伟兄弟的卡一用!” “到时候能不能借出来,我不敢保证,但订位子的事,张大哥只要招呼一声,我肯定给你办好!”施伟没有打包票,但也相当于是打包票了。只要能订到位子,折扣不折扣倒是小事了。 大家见张文奇竟然要出这么大的血本,就有些明白了,怕是张文奇要接待的这位领导,跟他这次的工作升迁有重大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西江省的某位省领导呢。明天张文奇请大家吃饭,顺便可能也是要去考察一下京华国宴的环境。这说明张文奇对于这次接待领导的事情,是非常重视的。 事情定下来之后,施伟就拿出电话,很痛快地拨给寻州市驻京办的主任,没过多久。对方把电话打回来,说是位子已经订好了。 张文奇道:“有劳施伟兄弟了!” 施伟摆摆手。哈哈笑道:“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再说了,出钱的是张大哥,我们是去白吃白喝的!” 施伟现在是很愿意帮张文奇这点小忙的,认真说起来,之前在寝室里,施伟对自己这几位舍友的看重程度,曾毅都还要在张文奇之上的。 别看曾毅只是个副主任科员,能到中央党校学习,就说明县里对他还是很重视的,要是受排挤的话,县委党校就把曾毅给轻松装进去了,何至于发配到中央党校来?副主任科员镀金,回去顶多就是弄个副科,好了能提到正科,这点级别施伟还看不上,但架不住曾毅年轻啊,今后路还长着呢,能发展到程度谁也说不准,所以施伟对曾毅还算客气。 而张文奇就不同了,四十多岁的年龄,根本经不起任何的蹉跎了,加上靠山病倒,被政治对手排挤,张文奇的前途几乎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不管在哪里,向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张文奇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让别人对他有所看重呢。 但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来这么大一个转变,张文奇在县里受了排挤,却意外调到省政府去了。省政府的重要xìng就不用讲了,重要的是可以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经常走动,这一下前途还真就不好讲了。到省政府随便打个转、镀层金,下去干县委书记那是十拿九稳的;如果领导赏识的话,在省政府里过渡两年,干个副秘书长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再到地市里捞个实职的重要岗位也是大有希望的;最不济,也能在省一级的厅、局里担任个一二把手。 原来跑在最后面的张文奇,如今却突然一个加速,反而跑到大家的前面去了,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如果这样的事放在同一个单位竞争对手的身上,很多人难免就要眼红嫉妒了,不过放在自己同学的身上,施伟就觉得庆幸了,自己这趟党校没白来啊,认识了一位有实力的同学。 这让曾毅想起了王彪,王彪的嫉妒心实在是太盛了,典型的窝里横,不和别人比。反而事事都要跟自己的同学分出个高低胜负,就因为自己混得还算好,王彪就处处下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自己同学干得好,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益呢。 吃饭的事情定下来,何向东和施伟就围着张文奇,旁敲侧击地打听着这次工作变动的内幕。 原来是王铁韬的病情大为好转。能够自如说话了,就给自己的靠山,也就是西江省的常务副省长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中没有提丝毫关照张文奇的话,因为省长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王铁韬只是如实讲述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现状。 这一招非常高明,讲自己的处境、讲其他人的见风使舵,就把张文奇的重情重义的形象。一下给突出来了。 常务副省长手底的那位大管家,已经跟了好几年,要是再不放下去谋个实职,也实在难以说得过去了。他特别欣赏张文奇对于老领导的这份不离不弃,张文奇如今正走背运呢,这时候自己稍微拉上一把,张文奇肯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忠诚绝对没有问题。于是这位常务副省长就有意要把张文奇放到身边观察观察。 弄明白事情的内幕,何向东和施伟不禁在心中感慨,在官场上,向来都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的人不会吃大亏,但没想到张文奇这种老实人,也有撞大运的时候,这种事情,已经不亚于是天下掉下大馅饼了。 第二天下午课结束之后,大家就准备出发。 走出学校。就看何向东的秘书颠颠从对面跑了过来,道:“县长,按照您的吩咐,我把驻京办最好的两辆车带了过来!” 何向东微微一颔首,然后转身对大家笑道:“饭店的位子是施伟兄弟帮忙订的,我呢,就帮大家解决一下交通工具的问题!出门没辆车。还是不怎么方便滴!”这话的意思,是去京华国宴那种地方吃饭,没有辆好车壮门面,怕是不行,这也是昨晚定下来的事情。 曾毅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道:“我也不能空手,这两瓶酒。今晚大家就给消灭了吧!” 施伟看了一眼,发现是两瓶高度数的茅台,虽然不是那种特供的珍品,但也价值不菲,他就说道:“看不出啊,老幺的家底还tǐng厚实!” 曾毅可不想被人挑出破绽,笑着解释道:“这两瓶酒可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不过能跟着张大哥去见识一下京城最有名的京华国宴,也值了!”这两瓶酒是曾毅精心挑选的,既不高调,也不低档,既然大家都有出力,曾毅自然不能袖手蹭吃蹭喝。 施伟没听出破绽,就拍了拍曾毅的肩膀,道:“老幺是实在人,不过这算盘打得也不错嘛,呵呵!我可以保证,今天你绝对是不虚此行的!” 说话间,司机就把车子开了过来,都是一样款式的大奔,看来这青山县的驻京办的实力很雄厚。 两辆车子,四个人,谁坐前车,谁坐后车就是个问题了,曾毅主动说道:“大哥二哥一辆,三弟四弟一辆,我就坐这辆车了!” 施伟一听,就道:“老幺这个安排很好,走,咱们三弟四弟亲近亲近!”说着,施伟就和曾毅上了其中的一辆。 何向东随即安排自己的秘书跟着曾毅那辆车,然后请张文奇上了另外一辆车,然后大家就出发,往京华国宴去了。 京华国宴的新地址,距离曾毅以前泡过的温泉并不远。虽然改了名字,但风格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园林式的饭店,在上百亩大的地盘上,坐落着十几栋建筑,分别用来招待不同级别的客人。 甚至布局都和以前的京华御宴宫一样,车子进入御宴宫的大门后,在园林里绕了几个圈,才到了一栋宏伟大气建筑的前面。 踏入大厅之后,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张文奇和何向东,就都吃了一惊,两人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也没少见识这种高级饭店,但以两人的见多识广,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京城顶级饭店的奢华,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饭店,包括省委用来接待的饭店,怕是全都也=赶不上这里啊。 除了金碧辉煌的奢华气派外,随处可见的古董装饰,以及精挑细选出来的漂亮服务员。都让人惊叹不已,不得不感慨京华国宴的实力,到底是京城啊。 服务员询问了几人之后,就把大家领进了事先预定好的包间,而包间里的装修比起外面,更为高档。 施伟作为来过一次的人,等服务员离开。就向大家介绍道:“张大哥,这个地方不错吧,用来招待领导绝对没有问题。说句不嫌丢人的话,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简直就是土包子进了城,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大大地开了眼呐!” 说着,施伟随手一拍自己的座椅。道:“就是这里的随便一张椅子,那都不普通,都是有来历的!” 何向东倒是没有注意到椅子,但他注意到了包间里墙上挂的几幅画,那可都是当年名家的作品,每一副怕是都值几十万之巨,而且今天订的包间。还不算是京华国宴里最好的包间。真不知道这里最好的包间,会奢侈到什么程度。 施伟继续在那里说着,“这里的厨子,都是做过国宴的特级厨师,所有的食物和素材,都是从特供蔬菜基地里直接采购的,可以说,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国宴,中央首长吃的是什么。在这里全能吃到,就是用来免费招待客人的茶,那也是不可多见的珍品!” 张文奇心中震惊,但脸上还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往旁边瞥了一眼,他发现曾毅可比自己淡定多了,只是捧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瓷器茶杯。脸sè平静地在那里细品慢饮,丝毫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只当这是个普通的吃饭地方罢了。 张文奇一直看不透曾毅,包括眼前曾毅的反应,也是让他看不透。这未免也太镇定了! 其实曾毅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他今天终于弄懂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些跑部钱进的地方官员,为什么都会选择在这里宴请部委的领导,而部委的领导也非常愿意来这里吃饭。京华国宴背后老板的实力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这里的硬实力。首长吃什么、吃什么样的标准,自己在这里也能吃到,上行下效,大家自然是愿意到这里来的。 京华国宴的上菜速度很快,大家点了菜没有几分钟,服务员就推车送餐的车子走了进来,从上面取下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了饭桌上,并介绍着每道菜的名字和特sè。 这种上菜速度,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京华国宴的实力,不管客人再多,也绝对能保证上菜的速度,不会让客人多等一秒钟的时间。 “来!”何向东首先提起杯子,爽快说道:“今天的第一杯酒,就祝老领导能够早日康复,祝张大哥前途似锦!大家满饮此杯!” “张大哥,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312宿舍的兄弟啊!”施伟笑着又敬了一杯。 到曾毅的时候,曾毅提起杯子,只是很简单一句,“我得感谢张大哥,今天让我开了眼界。” 张文奇笑着跟曾毅碰了一杯,他还记得在党校第一天报到的时候,自己提议搞个舍友聚会,当时谁也没有响应,自己被凉凉地被晾在那里,还是曾毅帮自己圆了场,说是第一次到京城,想吃碗炸酱面,要请自己当个向导。 至于曾毅是不是真的第一次来京城,张文奇觉得肯定不是,所以他记着这份人情了,自己的这位小老弟是个厚道人,天寒地冻的,愣是陪着自己在京城转悠了大半天。 曾毅带来的两瓶酒,很快就被消灭了,张文奇看大家喝得高兴,就又叫了两瓶。 等又喝掉一瓶,施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就向众人告了个罪,然后起身晃晃悠悠出了包间,可能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不怎么方便大家听。 剩下三人就闲聊着,等着施伟回来继续喝,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施伟回来,曾毅就笑着道:“三哥不会是找不到包间了吧?要不我出去看看!” 张文奇也有点不放心,道:“行,那老幺你就受累出去看一看!” 曾毅就站起身朝包间门口走去,等一拉开包间的门,就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吵闹声,里面夹杂着施伟的声音,曾毅就心道出事了,赶紧朝外面走去。 张文奇和何向东自然也听到了,当时就站起来,一起走了出去。 地点距离包间并不远,就在前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群人围住了施伟,大声呼喝着,施伟却有些低声下气,不住地道歉,但似乎没有什么用,对方不断地推搡,只差要直接动手揍人了。 曾毅自然不能让施伟吃了亏,快步上前,直接把这些人都拨到一边,然后就站在了施伟面前,道:“三哥,没事吧?” 施伟好歹看到了一个自己人,当时就有些jī动,像是看到了救星,连连道:“没事,没事!” 说着话,对方有个瘦瘦高高的人,面相凶恶,还要伸手去拽施伟的衣领。 曾毅一抬手,拨开对方的手,道:“朋友,有话好好讲,别动不动就要动手!” 那人伸过来的手被打掉,当时很不高兴,抬手就指着曾毅,“谁他娘的跟你是朋友!你算哪棵葱,给爷闪到一边去!” 曾毅当时眉头一皱,京华国宴这种高级饭店,进出的都算是有点体面的人物,没想到也有这种丝毫没有素质的人。 第四五七章 他叫曾毅 张文奇和何向东此时也赶了过来,曾毅已经冲了进去,两人也不好在一旁袖手,也跟着挤进人群中,看看施伟没事,就问道:“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道倒霉,就是出来吃个饭,怎么还摊上这种事了呢,这能来京华国宴吃饭的,怕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今天可别出什么大乱子啊! 施伟就苦巴巴地道:“刚才我在过道里接电话,走着走着就走远了,等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进错了包间,打搅了这几位兄弟的兴致,你看这事闹的!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啊!” “这事不能赖别人,赖你!快,赶紧道歉!”何向东脑子转得特别快,登时就训了施伟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上前笑呵呵地打着圆场,道:“来来来,各位朋友,吸一根,消消气。我这位兄弟喝多了,看错了包间,有什么唐突的地方,我给诸位赔不是了,你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不打不相识嘛!” 何向东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京城这块地面上,真佛实在是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会得罪谁,大家都是外地来京城参加学习的,在京城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哪敢把事情闹大?还是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吧! 再者,看这几位都是一口的京腔,地道的京城人,也沾惹不起啊! 施伟也是赶紧再次道歉,连连拱手,讨好地说道:“几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给你们赔礼了,刚才纯属是误会!” 今天是张文奇请客,他自然也不想大家出事,也是打着圆场,道:“要不这样吧,今天几位的消费。全都算我的,就算是向诸位赔罪了。咱们相逢一笑,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呢,是不是啊!” 宿舍里曾毅排行老幺,有张文奇和何向东两位老大哥出面打圆场,曾毅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盯着对方几人,打量了一番。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居多,只有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站在后面,有四十岁出头,往对方的包间看去,几个姿容艳丽、身材出众的年轻女子就站在门口,也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断地用言语进行挑唆鼓噪。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好应付过去了。一定是施伟刚才进错包间的时候。撞破了别人的好事,而且这几个一看就是京城的小衙内,这种小衙内年轻气盛,最是能好勇斗狠,除非是碰着惹不起的人,一般轻易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你大爷的!”那瘦高个张口又是一句京骂,道:“你买单?你算什么玩意儿,欺负你大爷消费不起还是怎么着啊!” 张文奇顿时吃瘪,自己好心一句。竟然还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当时就讲不出话来了,这些人根本不讲理啊! “一群外地来的土包子,跑到这里来liáo蹄子,也不擦亮招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大爷的,我看就是成心的!” “跟他们废什么话。干他!”后面那几个女的又在鼓噪,还tǐngjī动的,只差要跳脚了。 前面几个公子哥也是喝了酒,心浮气躁,听了鼓噪。就又跃跃yù试,抬手开始推搡。一抬手就把张文奇给推了个踉跄,猛地撞在了墙上。 曾毅一看,就知道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息事宁人”是行不通了,如果能行的话,曾毅也不想出这个头,但现在是没办法了,必须出头了。 “三哥别怕!”曾毅上前一步,把一个准备推搡施伟的公子哥给拨开,冷冷道:“这里是京华国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闹事的地方!” 说完,曾毅对站在远处的服务员道:“去,把你们经理叫来!” 曾毅这么一说,对方反而老实了,往后退了两步,脸上lù出有所顾忌的样子。曾毅这话虽然是对施伟讲的,目的却是要警告这几个公子哥,想在京华国宴闹事,先把自己的分量掂量清楚再说。 想当初,常俊龙要收拾曾毅,也没敢在京华御宴宫里动手,而是等到曾毅出了饭店才动手。常俊龙在京城的公子哥圈里,是有名有号的,可以随意出入京华御宴宫档次最高的那几栋楼,尚且都要顾忌京华御宴宫幕后老板的实力。而眼前这几个公子哥吃饭的包间,跟施伟今天订的一样,属于很普通的一类,应该不是大来头,他们要是在这里闹事,就纯属是找不自在了。 张文奇揉揉发痛的背,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自己好话说尽没用,老幺平淡无奇一句话,倒把这些人给吓住了,老幺真是来京华国宴开眼的? 过道的另一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正是上次庞乃杰请客,被曾毅用“侄子给姑姑上坟”典故给狠狠教训了的孙友胜。 孙友胜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一是有人宴请,二是京华国宴重新开张,孙友胜也过来凑凑热闹。京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物,这几天都来了,不为别的,实在是京华国宴幕后的老板很不一般,大家能来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刚才孙友胜也是出来接电话,恰巧就碰到这一幕,更巧的是,冲突的双方他还都认识。 曾毅就不必说了,孙友胜现在是恨曾毅恨到了骨子里,从小长大,他就没丢过那么大的人,也没被人训得那么鲜血淋淋;而另外一方的几位公子哥,孙友胜也认识,那位瘦高个,是区城建局局长的公子,跟孙友胜一个区,而且勉强算是同一个系统,他当然认得。 另外几位,有一位是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公子,一位是某街道办主任的公子,那位四十岁出头的矮胖子。是个地产开发商。 这么热闹的好戏,孙友胜怎么能错过呢,他站在过道的拐角处听了半天,心中暗爽不已,他对区里这几个公子哥的作风太了解,那都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今天这事肯定绝难善了。他是巴不得坐山观虎斗,看着曾毅倒大霉呢。 谁知道马上要开火了,曾毅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这帮地头蛇给吓得没了胆。 孙友胜大为恼火,心道这帮公子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你们这些地头蛇未免也太窝囊了吧,简直就是地头虫嘛!孙友胜有些不甘心。站在那里眼珠子一晃,就有了主意。 这几个公子哥打了退堂鼓,一是顾忌这里是京华国宴,二是不清楚曾毅几人的来头,来京华国宴吃饭的,谁敢说对方就没点背景啊,真闹大了无法收场怎么办! 孙友胜明白这几个心里在顾忌什么。但孙友胜也知道曾毅几人的身份。这分明就是曾毅和他党校的同学来这里聚会,听那天南海北的口音就知道了。 很快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人群中,笑眯眯地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几位贵客请消消气,有话慢慢讲,如果对敝店的服务有所不满,就尽管对我讲,我们会积极改进的!” 到底是京华国宴,连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都有着不能比拟的优越感,上来就先给大家一个警告:你们再闹,可就是对我们这里的服务不满了。 看那几位公子哥没再闹,经理心中有些得意,转身对曾毅道:“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向我讲!” 曾毅一抬眉角。问道:“你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一愣,随即有些不高兴,老子刚才不是介绍了吗,他来之前,都已经查清楚了。起冲突的两帮客人,一方是区里的几个纨绔子弟。一方是寻州市驻京办定的位子,具体客人倒是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来头,否则就订到里面更高档的包间去了。 “是,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提供服务的?”大堂经理耐着xìng子又道了一遍。 曾毅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然后一背手,道:“你还不够格,把能管事的叫来!” 此话一出,当时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包括那几个公子哥心里都打起了突突,心道莫不是自己今晚惹到真神了,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 大堂经理一愣,大概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讲吧,等回过神,他还是道:“这位客人,你对我讲就可……” “我讲得不够清楚?”曾毅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大堂经理这下是真懵了,还真没人敢在京华国宴用这么大的口气讲话呢,难道自己今天看走眼了,这位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当时他的喉结部位就上下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干巴巴的谄笑,道:“好,我这就请我们老板过来!” 张文奇几人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在这一刻所表现出的气势,可比自己这些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还要强盛啊,大家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曾毅。 施伟就偷偷拽了一下曾毅的衣服,示意差不多就行了,别演得跟真的似的,到时候真把对方的老板给惊动过来,咱们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死了。要是党校学员的身份被对方知道,再到党校去告一状,哥几个的前途可就真玄了! 大堂经理走到一旁,拿出对讲机,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道:“是王秘书吗?我是小白啊,我这里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本不想惊动菲姐的,只是有位客人指名要见菲姐,请你转告一声……” 那几位公子哥一听,顿时就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他们也清楚,在京华国宴,随时都可能蹦出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菲姐,实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那可是通着天的人物,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让自己翻不过身来。 正在此时,有位公子哥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当时就骂开了。“大爷的,差点上了孙子当!” 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公子哥放下电话,指着曾毅四人,“呸”地啐了一口,道:“哥几个,知道这四个孙子从哪冒出来的吗?原来是从外地来党校学习的。还是个培训部的学员!丫的,装得还tǐng像!” 这么一说,公子哥顿时脸sè一轻松,随后就恶狠狠盯着曾毅几个,心道孙子哎,你们这回绝对完蛋了,就你们这几个外地来的臭鸟蛋,也敢在京城这块地面上放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大堂经理刚放下对讲机,闻听此言,差点当场吐血,自己每天在这里迎来送往的,这双眼睛见过的真人,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谁知道今天竟然让一个外地来的小鬼给糊弄了。这小子真把京华国宴当成是自己地盘上随便可以呼来喝去的小饭馆了吗! 最倒霉的,是自己还通知了菲姐,为了芝麻大的一点事,就去惊动菲姐,自己这不是找死嘛! 想到这里,大堂经理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扒了曾毅的皮,他蹭蹭上前两步,就准备要跟曾毅来个“文明理论”。 此时那公子哥又喊了一声:“孙子。还在那装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小子叫曾毅,老子可记住你了,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这一喊不要紧,登时把那位大堂经理给吓得一个趔趄,随后脚下一软,差点整个扑在了曾毅的身上。他心里一咯噔。心道我的个妈呀,你说这小子叫什么……叫个曾毅? 等站住身仔细一打量,那位大堂经理的脸sè瞬间变得惨白,拿着对讲机的手忍不住都打起了颤。我的个祖宗啊,眼前这个煞星。可不就跟传说中大闹京华御宴宫,导致京华御宴宫关张至今的那个“曾毅”有八成相似吗! 以自己老板那么大的能量。都不得不改名换地方重新开张,这样的人物,哪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幸亏自己刚才手脚慢,否则这一“理论”,等不得这位煞星对付自己,自己后半辈子的着落,老板就会帮自己把给筹划妥了。 还好这位大堂经理反应快,当时一个回身,就对身后的那几位公子哥道:“几位是不是对菲姐来处理这件事不满意啊!” 几位公子哥的叫嚣顿时戛然而止,愣了几秒钟,道:“哪能呢,菲姐处事是最公道的!” “是,是是!”后面人都附和着。 这几个公子哥暂时老实,他们也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心道自己着什么急,既然通知了菲姐,那等菲姐来了再说了,到时候这小子只会死得更难看,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竟然敢指使菲姐,在京城敢这么做的,怕是也数不出几个来吧。 看现场安静了,大堂经理回身就冲曾毅一个谄笑,顺便打量一下曾毅的神sè,不过看到曾毅面sè异常严肃,大堂经理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曾毅面sè严肃,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的包间是施伟让人订的,为什么对方叫不出施伟的名字,反而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这里还有“高人”在场啊。想到这里,曾毅就抬起头,往过道的两边看了看! 施伟和何向东此时面如死灰,心道这回完蛋了,自己几人的身份来历,都让对方mō清楚了,这回真是不死也死了。只有张文奇还能保持点镇定,他镇定的底气,来自于曾毅的镇定,他没从曾毅脸上看出任何慌乱。 “是哪位贵客要见我呀!” 过道的一侧,传来jiāo滴滴的声音,比黄鹂鸟的鸣叫还要好听婉转,然后就看一位国sè天sè的年轻女郎,风姿万千地走了过来,漂亮得让人心惊。 大堂经理立刻上前,走到这位菲姐面前,弯下身子,道:“菲姐,情况是这样的,23号包间的客人出门接电话,回来之后误入了32号包间,所以起了点冲突。23号包间是寻州市驻京办订的,好像是党校同学小聚会,要见你的是这位客人,他叫曾毅……”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菲姐不由也是身形一动,随即就朝曾毅看了过来,目光在曾毅面上停留三秒之后,只见她又恢复了常态,微微颔首。道:“我来处理!”说完,就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宛如百花齐放。 走到人群之前,那位菲姐却不看曾毅,而是看着那位瘦高个,淡淡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安少了吧?” 瘦高个受宠若惊。他是什么实力,自己清楚,在菲姐面前,自己哪有称少的能耐啊,当时腰都塌了下去,笑道:“不敢,不敢,菲姐叫我小安吧!” “我这里是饭店。开门迎客,当然是和气生财,得罪了哪位客人都不好。还请安少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不如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今晚两个包间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菲姐看着瘦高个。道:“不知安少以为如何!” 瘦高个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既然菲姐提出来了,他哪敢反对,当时连连点头,道:“就依菲姐说的办!不过这帐可不能记在菲姐头上,因为这么点小事惊动了你,要是再让你破费的话,传了出去,大家就得说我们不懂规矩了!” 菲姐明眸带笑。道:“那我就谢谢安少了!”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瘦高个连连应和,也不知道高兴过头了,还是怎么了,他突然转身对曾毅这边道:“孙子哎,今天算你们运气好。看在菲姐的面上,我就不跟你们在这里计较了。等出了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就是句硬话,好比是打完架,不管输赢。都要扔下一句:“你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你……” 可就是这一句话。却让菲姐的脸sè为之一变,然后眉头微微蹙起,当年御宴宫是怎么关掉的,她实在是太清楚了,问题没出在御宴宫里,是出在了曾毅走出御宴宫之后,这与今天的一幕,是何曾相似啊。 菲姐当时心中大怒,这个姓安的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为了息事宁人,喊你一句“安少”,这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今天这事绝对没让你丢份,可你小子答应了我不予追究,又甩出这句硬话,要来个事后算账,这是拿我开涮呢吧! “白经理!”菲姐淡淡道了一声,“把阿超叫来!” 大堂经理就心道这姓安的要倒大霉了,菲姐能给你面子,那是你的造化,偏偏你小子拎不清,竟然拿菲姐开涮,这后果可就严重了,他毫不犹豫,立刻拿起对讲机,道:“阿超,菲姐有指示,你马上来一趟,32号包间门口!” 对讲机放下没一分钟,就听楼道里传来声音,一位黝黑健壮,个头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小跑着就到了菲姐跟前,往那里一站,跟一尊铁塔似的,眼神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过来,很有气势。 最为恐怖的,是他背后还站了十几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壮汉,黑sè紧身制服,大头光,脚下高腰军靴,比牛犊子还要健壮。 “菲姐,请你吩咐!”为首的阿超讲到。 施伟当时吓得tuǐ肚子都抽筋了,看这阵势,难道是这位菲姐又反悔了,准备来个全武行? 不光是施伟,现场除了曾毅外,每个人心里都是突突狂跳,完全搞不懂菲姐这是要做什么。 菲姐只是冷冷看着那位安少,道:“这里有几位客人喝多了,带他们去外面凉快凉快,不要扰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那位阿超就像是嗜血的野兽闻到了血腥,两只拳头嘎嘎一捏,道:“放心吧,菲姐,他就是喝了王母娘娘的洗脚水,我也能让他清醒过来!”说完,他的头微微一偏,身后的十几位壮汉立刻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那位安心,以及他的几位同伴给拎了起来,然后就要往外面拖。 还没等这些人动手呢,安少的脑子就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当时就大喊了气啦,喊得是撕心裂肺,道:“菲姐,我错了,刚才我那是随便一说,这事菲姐发了话,我就是长了胆子,也不敢追究……啊!!!……” 话没说完,保安暗中给了一拳,安少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音,被保安给拖走了,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做好服务,惊扰了几位!”菲姐此时走上前,从兜里掏出几张卡,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卡,算是我们的一点小补偿,欢迎几位以后常来!” 递到曾毅手里时,这位菲姐就在曾毅手心按了一下,这就是个暗示,示意曾毅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闹大,对曾毅也没好处,好在大家都没事,曾毅就把那张卡片一收,道:“菲姐客气了!” 菲姐淡淡一笑,道:“几位客人慢用,我就不打搅了!”说完,依依袅袅离去。 第四五八章 又是曾毅 等菲姐消失之后,众人才有些回过神来。 施伟手里拿着那张卡,神色间十分迷茫,事情就这样解决吗,怎么会是如此一个结局呢?想不通啊! 何向东和张文奇也是盯着手里的那张卡,这卡可比寻州市驻京办的那张要高级多了,上面清楚写了,只要持此卡才京华国宴消费,可以全部打五折,而且可以预定很高档的包间。两人也对今天的事有些捉摸不透,本以为在劫难逃了呢,谁知道一个大转折,自己反而还因祸得福了! “还是老幺厉害啊!”何向东的脑子向来转得快,上前两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挑起根大拇指,道:“三言两语,就把棘手的事情给解决了,你不会要告诉哥哥,说你今天唱的是空城计吧?” 施伟那也是个粘上毛就是猴的人,当时就有点明白何向东的意思了,在一旁敲着边鼓,道:“我看老幺刚才底气十足,绝不是什么空城计!老幺,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曾毅就笑道:“上次三哥不是讲了吗?京华国宴以前就是因为某位客人在店里挨了打,所以才被关门的,现在他们刚开张,我想他们也不想再旧事重演吧。” “我虽然只是个小县长,但也见过一些公子哥的风范,刚才老幺的气势就很足,把那些人全都唬住了!”何向东淡淡笑着,盯着曾毅。就算别的都能解释,但气势这个的东西,是很难作伪的,他倒要看看曾毅如何解释这个事情。 “外强中干罢了,其实脚都软了!”曾毅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京华国宴,再不济,服务措施也会比我们县里的饭店要强吧至少客人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曾毅一番解释,护得是严严实实,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京华国宴不想再发生客人挨打的事这个理由虽然勉强了一些,但要找其中的漏洞,却也无处下手。 再者,刚才那个菲姐,也没有表现出跟曾毅有任何关系的迹象,何向东有心再试探一番,但也抓不到什么实据。 张文奇是个老好人虽然心里的怀疑程度并不下何向东之下,但他还是主动帮曾毅解了围,道:“老幺大家还不了解吗,就是个实在人嘛,今天也多亏了他脑子活,不然咱们几个可就有大麻烦了。” 何向东就不好再追问了,道:“咱们现在是学员,身份特殊要真是沾惹上这事,可就倒霉透了。老幺,多亏你了否则今天可就…………….” “我们一块来的,今天这事要是真闹起来,同样也少不了我!”曾毅笑着一摇头,意思是大家是一条船上的,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帮大家,其实也是帮自己。 “好老幺!”施伟在曾毅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你这位重情重义的兄弟,哥哥我这辈子都交定了!” 今天这个事情说到底,是施伟给招来的,他最应该感激曾毅的解围,尤其刚才曾毅冲进人群护在他前面,他也都看在了眼里,不管曾毅以后在体制内混得如何他都觉得这个人值得交一辈子。 “大家也都别在这里站了!”张文奇抬抬手,“走,咱们再去叫两瓶,好好地压压惊!” “兄弟投缘,两瓶怎么能够呢!”何向东哈哈笑着一挥手,道:“至少得再来一箱!不过呢,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就转移阵地,回到党校再接着喝?”何向东委婉地问着张文奇的意思。 张文奇一想,也觉得何向东说得有道理,万一喝高了,一会可就不好回学校了。 施伟此时附和道:“对对对,回去喝,今天这个地方有点晦气,还是回到宿舍关起门喝酒最自在!” 张文奇也就顺势应了下来,道:“那说好了,酒还是我的!” 看着四人结伴而去,孙友胜从过道的尽头lù出身影,脸色很不好看。曾毅来中央党校学习的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上次吃过亏之后,他也不敢去招惹曾毅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曾毅,刚好曾毅还有了麻烦,孙友胜就想推波助澜,借他人之手给曾毅一个教训。但他没料到事情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曾毅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几个公子哥被收拾惨了。 孙友胜就觉得自己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曾毅那个“以牙还牙”的性子,他是亲身领教过的,万一让曾毅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刚才还暗中捣了鬼,这煞星难保不会杀个回马枪,自己还是走为上计吧! 等曾毅离开,孙友胜也就匆匆离开了京华国宴,心中暗道倒霉。 曾毅四人回到党校的时候,又带了一箱酒,还买些现成的下酒食物,不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放开了的缘故,酒还没喝完呢,人就全倒下了。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大家彼此相视一笑,这种同窗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至少昨天的事,说明大家的同窗之谊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不经意间,校园里的迎春花就开始绽放了,京城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寒冷。 曾毅这段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无事一身轻,有大把的清闲时光放在那里,让自己不管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随时放手去实施。侯良智一直都没有回来学校,也就没人找曾毅的麻烦了。寝室的几位,事后又试探了两次,但依旧没能摸到曾毅的实底,大家也就作罢,只是对曾毅就格外关照了,不管有什么好事,总也不忘算上曾毅一份。 这天吃过晚饭,曾毅坐在宿舍里看书,放在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蘑号码,他就赶紧接了起来,道:“张大哥!” “你准备一下,我一会过去接你!”张杰雄的话很简单,也没有说什么原因,只是道:“东西我帮你带着了!” 曾毅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是笑笑要生产了。翟老对自己的这位还未降生的重孙格外看重,上周笑笑就已经住到军总院的特护病房去了,接受产前的护理,具体的生产日期是今天或者明天,张杰雄现在通知自己,怕就是今天了。 “好,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碰面吧!”曾毅说到,心里也是觉得无奈,自己已经给笑笑把过很多次脉了,顺利生产应该没有问题,就算是有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有军总院的那么多专家的在场,也完全应付得过来,可翟老还是非要让自己过去一趟,这是要确保万无一曾毅对翟老的心情十分理解,他把手里的书合起来,顺手塞进包里,然后就带着一起出了门。 等出了门,曾毅又想起一件事,自己晚上可能要回来得很晚,这需要跟组织员请个假,至少也要说明一下,于是他给组织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张文奇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去补一张假条。 安排这些事,曾毅就出了校门,刚到对面的小巷子里,张杰雄的车就到了,载着曾毅直奔军总院而去。 许盛容此时从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保健局局长欧阳龙,有一位老首长今天住院接受治疗,许盛容和欧阳老特地过来看望,顺便也过问一下治疗方面的安排。 “老首长这是老毛病了,彻底痊愈可能有些难度,平时的保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许盛容向欧阳龙做着交代,“虽然这次的治疗,是以军总院的专家为主,但回头也要请部里的专家拿出一个方案,交予军总院的专家组参考!” 欧阳龙点着头,道:“我马上安排这件事!” 两人说着话,就朝外面走去。军总院的特需住院部,戒备是非常严格的,出入要经好几道检查,两人进来的时候,怕吵到里面住院的首长,就让车停在特需住院部的门口。 此时天色有些黑了,两人一边走,一边许盛容还客气地邀请欧阳龙一起吃晚饭。 刚走到一个拐口,一辆车子驶了进来,在两人面前丝毫没有减速,一个打横拐弯,就直直地冲了过去,车上有很明显的警备灯,正在不停闪烁着,看车牌,两人知道那是警卫局的车子,而且级别还不低。 许盛容就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过去,心道还有军方的老首长在住院吗?如果有的话,许盛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他这个卫生部的部长,可还是保健委的副主任呢。 欧阳龙也是跟着一起往那边打量,心里的想法跟许盛容差不多。 车子到了住院部的门口停下,随后车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少将迈步走了下来,下车之后,冷峻的目光还四下里扫了一圈,也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许盛容和欧阳龙。 住院楼下的灯光很亮,许盛容认出来了,那是翟老的警卫参谋长张杰雄,他心道难道是翟老生病了吗! 正在纳闷,车后座的门也开了,又下来一位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个旧式的行医箱,下车之后和张杰雄讲了一句,然后就一起进入了住院部,随即就消失了身影。 许盛容的眼神就充满了惊讶,刚才跟张杰雄进去的,不就是那个曾毅吗! 第459章 居高以谦 “欧阳同志,刚才跟张将军一起进去的,好像是曾毅吧?”许盛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知道欧阳龙也见过曾毅的。 欧阳龙此时也是一脸惊诧莫名,刚才进去的分明就是曾毅啊,他道:“好像是这样的!” 许盛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问欧阳龙,“你对曾毅同志了解多少?” 欧阳龙只知道曾毅是许老的救命恩人,至于其他方面,他知道的还未必许盛容多呢,不过许盛容这么一问,倒让欧阳龙想起一件事来,他道:“我对曾毅同志倒是没有多少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对我们保健系统特别熟悉。” 许盛容“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刚才手里提着的,是行医箱吧?” 欧阳龙在心里确认一番之后,点头答道:“应该是!” 许盛容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往门口走,脸上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了,老爷子心梗发作的那一天,水老到病房亲自看过病情之后,说了曾毅的急救手法十分正宗,而且这个手法,谢老以前曾经传授过水老。 当时许盛容的心思全在老爷子的病情上,对水老这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急救的手法罢了,未必就是谢老的专利,可能会的人还很多呢。 不过今天看到曾毅在张杰雄的陪同下进入特需住院楼,又听欧阳龙说曾毅对保健系统很熟悉,许盛容就有了别的想法,难道说,曾毅本身就是保健系统的人吗? 许盛容在请曾毅到家里吃饭前,自然是对曾毅身份做过调查的,不过他的调查结果,是来自于徐老的那位张秘书。他知道曾毅是中央党校培训部的学员,根据曾毅在党校报到的资料,曾毅来自于南江省。级别也只是个副主任科员。 现在看来,这个资料很可能是给外人看的,并不是真的,曾毅肯定还有别的身份,否则,张杰雄绝不会对曾毅如此客气谨慎。 因为职业和身份的关系,张杰雄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方才他明明看到了许盛容。但并没有上前招呼,甚至连个点头致意都没有,但对曾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车子停稳之后,他这位少将军,甚至还在曾毅的前面下了车。而且做出了习惯xìng的警戒动作。 这让许盛容很吃惊,看来自己必须认真去了解一下这个曾毅的来历了。 身后的欧阳龙也是这个想法,同时心中还稍稍有些后悔,那天在医院,自己得知曾毅就是许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完全可以再热情一些嘛! 上了楼,在张杰雄的引领下。曾毅进了一间休息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跟翟家沾亲带故的人物。孙友胜也腆着脸混在里面,看到曾毅进来。他莫名一阵心虚,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曾毅也懒得搭理孙友胜,他已经知道那天捣鬼的正是孙友胜,是京华国宴的人事后通知的,那几位公子哥都是稀松软蛋,保安还没动手呢,他们就把孙友胜给点了。 张杰雄把曾毅领进房间,然后推门进了里面那一间的门。进去向翟老汇报了曾毅到来的事情。这休息室是个套间,外面坐的是翟家外围的亲属。里面是翟老,以及翟万林总长这些核心至亲。 笑笑此时已经被送进了产房。大家只是在静静等待翟家新丁的降临。 曾毅看夏言冰也在,就坐在了夏言冰的旁边,笑着问道:“夏叔,有点紧张?” 夏言冰讪讪笑了笑,道:“是啊,既着急又紧张,坐在这里脚不是脚,屁股不是屁股!” “放宽心,没事的!”曾毅宽慰了两句,然后问道:“给外孙的礼物备好了没有?” “准备了,准备了!”夏言冰说着,就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了看,里面黄sè绸缎上,是一个长命锁,锁是翡翠做的,镶着金边,用一根带金丝的红绳穿了起来,做工非常讲究。 曾毅就笑道:“这锁的刀工很不一般,应该是定做的吧!” 夏言冰小心地把长命锁收好,道:“你的眼光也很毒嘛,不瞒你说,这是我托人请了一位已经很多年不出山的雕刻大师给做的,设计也是独一份的。就这么丁点大的东西,把我们两口子的积蓄折腾了一大半……”夏言冰讲起这个长命锁,话匣子一开,就不怎么紧张了,跟曾毅讲得是热火朝天。 讲了大半天,夏言冰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了,道:“这种东西就是讨个好寓意,其实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夏叔说得在理!”曾毅笑着,然后又凑近了低声问道:“名字起了吗,是不是要带个‘斌’字?” 夏言冰就急忙摆手,差点呛住一口气,他知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当时翟夏两家结亲,曾毅说这是文武双全,夏言冰起了兴致,就说将来给孩子起名的时候,一定要带个“斌”字,寓意文物双全,没想到这事过去那么久了,曾毅竟然还记着。 “那就是句玩笑话,你可别翻我的老底了!”夏言冰笑着说到,然后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孩子是翟家的,起名的事自然是翟老做主,夏言冰根本就没敢向翟老提这个事。 让曾毅这一番打岔,夏言冰是彻底不紧张了,坐在那里点上一支烟,询问着曾毅在党校学习的情况,不时还指点一下,把孩子的事情暂时给抛到脑后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将近十点,有人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用很jī动的声音来报喜:“母子平安,是位公子!” 张杰雄就站在门边,一听立刻就推门进了里面,向翟老报喜去了,饶是张杰雄平时冷峻无比,这回进去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过了没多久,翟老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翟总长,出来之后哈哈一笑。道:“今天翟家添丁,大喜事,值得庆贺!” 众人就上前向翟老道喜,把能想到的好听话儿全讲了。 曾毅站在人群后面,轻轻捅了一下仍旧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夏言冰,道:“夏叔,恭喜你了,喜酒得请啊!” 夏言冰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他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讲的是什么。 “走,去看看我的重孙儿!”翟老也是满脸红光,在医生的带领下,就出了休息室。 大家出门往前走了一截。就来到一间无菌病房前,因为孩子刚出生,医院建议先待在无菌病房里,众人只是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夏言冰的夫人在里面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往这边走了走,好让翟老能够看清楚孩子的模样。笑笑则躺在chuáng上,幸福地望着这边。 “好啊,好啊!”翟老看着里面的小孩,忍不住抬起苍劲的大手。放在玻璃上抚mō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纷纷夸着孩子长得漂亮,虎头虎脑,将来肯定也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这就是将门虎子了。 “回去吧!”翟老看了几分钟,忍住了收回视线,道:“让他们母子休息吧!” 大家又簇拥着翟老回到刚才的房间,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老爷子。给重孙的名字起好了吧!” 翟老爽声一笑,道:“早就想好了!” 大家就找来了纸笔。要让翟老把小孩的名字写下来,这个过程叫做赐名。要由翟老亲自手书才行。 翟老也不推辞,抓住笔一挥而就,就见纸面多了三个大字:翟谦高! “好名字!” 大家齐齐夸赞,都说翟老起的这个名字好,叫着响亮。 翟老笑呵呵坐在那里,兴致颇高,抓着茶杯大大地饮了一口,道:“大家都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我可是翻了不少的书,还专门请教了几位秀才呢!” 这一下,倒把大家给难住了,这个名字有些冷门,不怎么好猜到寓意,所以谁也没有冒然去讲,免得讲错了,惹得翟老不高兴,毕竟这可是翟老花心思起的名字,猜不中,没人懂得其中的妙处,岂不让翟老难堪。 翟老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不肯讲,就点了曾毅的名字,道:“曾毅,你来讲讲!” 曾毅急忙推辞,道:“我还没想好,让大家先讲吧!” 翟老虎目一竖,道:“放你娘的屁!平时就你小子脑子转得最快,怎么可能没想好,让你讲,你就讲!” “小曾就讲讲嘛!”翟总长的心情此时也很不错,鼓励道:“这里大部分都是当兵的武夫,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你是个读书的秀才,来,讲讲!” 有了翟总长的鼓励,大家纷纷附和,都要让曾毅来讲。 “那我就随便讲讲,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肯定没老爷子想得那么周全,要是讲得不对,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好了!”曾毅笑着说到。 翟老有些不满,就你小子废话多! 曾毅想了想,然后上前几步,来到翟老面前,抓起刚才的那支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道:居高以谦,泰山气象;有容乃大,东海xiōng怀。 写好了,曾毅把纸拿起来递给翟老,道:“翟老请过目,也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翟老拿起来一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秀才!大家看看,居高以谦,泰山气象,让曾毅这位秀才一讲,我重孙儿的名字立刻就气魄十足了!好,讲得好,讲得好!” “是翟老的名字起得好!”曾毅笑着道了一句,他多少有些猜到翟老的心思了。 因为翟家的特殊地位,翟浩辉的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有着别人所无法比拟的高度,翟老是希望这个孩子的品xìng能够坚若磐石,能够像山一样沉稳牢固,这是军人的品质,但也要有居高以谦的风范,否则就要高处不胜寒了,这其实也是翟家现状的折射。 这次翟家添丁,翟浩辉部队的首长特批了让翟浩辉回京,但翟老给拒绝了,他不让翟浩辉搞这个特殊。翟家握着枪杆子,这被很多人所忌惮。要想像山一样稳固,就不能像别人那样招摇。 翟老花费心思起的名字,被曾毅解出了其中的妙处,当时更为高兴,有人提议今天必须小小庆祝一下,翟老竟然也没有反对。 张杰雄就通知了京西饭店,让他们准备几桌饭菜,只是翟老并没有过去。其他的人基本都去了。 在京西饭店吃过饭,时间就已经很晚了,此时回学校肯定要被门口的值班警卫拦住。曾毅想了想,干脆就住在了京西饭店。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赶回了学校。上课之前,曾毅很倒霉地又被组织员叫了过去。要曾毅重新补一张请假条,张文奇昨天帮曾毅交了一张,只是组织员要求必须本人来写,而且要写清楚请假事由。 曾毅很无奈地又写了一张,好在他昨天就料到晚上可能回不来,事先是跟组织员电话里请过假了,所以组织员也没有为难曾毅。只是提醒曾毅今后不能这样先斩后奏了,必须严格执行请假流程。 回到教室,消息灵通的施伟说道:“咱们这一期的理论学习,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学校很快会安排我们下去搞调研!” 这也是党校的惯例,既有理论学习,也有实际调研,每位学员在调研结束后,还要针对调研的情况写一篇论文,回来要交给学校,如果论文优秀,还会发表在党校的学报上。这是很多学员都很重视的一件事。因为据说严旭东校长很关注学报,基本期期都看。 “咱们二班这次会去哪里调研?”何向东问到。 施伟摇摇头。道:“这个还没定,不过估计就在这两天会公布吧!听说这次不是以班级的形式进行。而是要分成小组,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都不同!” “希望我们312的人都在一个小组,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张文奇淡淡说到,心道施伟的消息真是灵通,竟然连这种消息也能打探到。 施伟点着头,道:“我也希望是这样!” 说话间,讲师就进了教室,众人只好停止了sī下的交流,专心听课。 两天之后,果然如施伟所说,组织员宣布了调研的安排,二班分成了四个小组,分赴四个不同的地方进行调研,而且小组也不是以宿舍为单位来分的,是以级别来分的。班里的几位厅级干部分了一个组;实职的处级干部分了两个组;其余不是实职的处级干部,以及处级以下的干部,是第四组。 每个小组的调研对象也不同,厅级调研的是国有企业的改革;实职处级一个组调研的是社会管理,另外一组调研地方财政的支配;而第四组,调研的则是sī营经济。 曾毅是铁定的第四组,跟他一组的,还有那个整天找他打牌的张武。施伟比较倒霉,因为他担任的不是综合岗位的重要职位,也被分入了第四组,这让施伟很是郁闷,这第四组明显就不受重视,看调研的对象就知道了,在国内的经济版图上,sī营经济只是陪衬! 好在这并不影响结业的成绩,施伟郁闷了一阵,也就想开了,和曾毅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调研做着准备。 周五上午的这堂课,是调研之前的最后一堂课了,按照发到手的课程表,这堂课应该是《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 不过上课之前,大家就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提前进了教室的讲师,并不是课程表上安排的那位讲师。 大家还在疑huò是不是这位老师进错了教室呢,几位干部模样的人,就神情严肃地进了教室,分坐于教室的几个角落,坐下之后,就摊开手里的记事本,看样子是要记点什么了。 很快,有人把消息反馈过来,说这几位干部模样的人,是中组部派来跟班的,今天要来观察各位学员的课堂表现。 这一下,完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是最后一堂课的缘故,大家难免放松了心神,事前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甚至还有几位学员,早上起来都没有认真处理个人的形象工程,穿着随意,胡子都没有刮。 施伟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曾毅,低声说道:“老幺,今天的阵势太大了,一会你自己注意点,讲话可要心里有数啊!” 曾毅点点头,他知道施伟这是在提醒自己,可别跟上次那样,在董老这位大权威面前就侃侃而谈了,今天的形势不对,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旁,嘴上还是要有个把门的,每说一句话都要慎重,否则让这帮观察员大笔一挥,给你记到档案里,再下个评语什么的,那今后的仕途可就惨淡了,想翻身都难。 那边的张文奇和何向东,也是互相暗示了一眼,提醒对方高度注意了,这是红sè警报! 上课的铃声响起,站在前面的那位讲师就站上讲台,道:“各位同学,根据学校的规定,学校有权根据具体的情况,对安排好的教学课程进行变动调整。今天这堂课,本来安排了讲‘当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但出于综合考虑,学校决定改为讨论课!” 第460章 还是曾毅 讲师完,就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大的字:“减负!” 写之后,讲师转过身来,对下面所有的学员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这堂课要讨论的话题,是‘减负’。TXT电子书下载**改革几十年来,减负就是一个经常会被提起的重大课题,减负事关改革的成功,也关系着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近些年来,中央提了很多的措施,要为农民减负,要为中企业减负,要为学减负,要为农民工减负,等等,但是,这些减负的政策最后大多没有实现中央制定措施时的初衷,今天我们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 “在座的各位学员,都来自于祖国各地,并且长期坚持在基层工作,了解实际的情况,希望大家能够畅所yù言,积极参与讨论!” 讲师了两句鼓励的话,就在讲台上着大家,希望有人第一个出来发表法。 下面的学员却显得有些谨慎,这个话题并不讲,这跟上次董老来旁听可大为不同,上次讨论的是经济危机,不牵扯政治,你随便怎么讲都没有关系,就算讲错了,顶多也就是丢点面子而已,而今天的话题有点涉及到了政策,讲错了可就不是丢面子的事情了。 这些年减负的话题比较多,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参与过各种各样减负措施的制定和实施,对于减负为何失败,心里也有着一定的理解。不过,正是因为有所理解,大家才更加谨慎,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开这个口,尤其是今天还有中组部的观察员在一旁做录,大家就更顾虑了。 讲浅了吧,显得自己没什么水平,是个庸才,这会影响今后的提拔;讲深了的话,一不心碰到核心问题,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大家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关于减负这个话题,在党校的课堂上今天并不是第一次拿出来讨论。”讲师做出一副轻松状,再次鼓励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讲。” 党校课堂学术氛围之宽松,大家这些日子也是有些体会的,几乎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被讨论,也不会限制大家的发言。就拿今天这个话题讲,讲师上来就讲到“没有达到中央的初衷”,这就是变相在“减负”失败了。 这种话要是放到党校外面,大家就会是统一的官样文章,“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会继续深化改革”。继续深化改革,其实就前面的减负措施失败了,但谁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明讲的。 党校的老师敢这么讲,就是学术氛围宽松的一种表现。 “我来讲两句吧!” 终于有人愿意起头了,发言的是班里的班长,他是一个地级市里的副市长,分管工业和经济,算是个实力派人物。 他侧过身子,面向大家,道:“作为一名基层工作者,我对一句话深有体会,那就是‘家家有难念的经’。地方政fu就像个管家婆,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管,要搞经济、促发展、抓产、保安全,还要关注民建设。工作千头万绪,有任何一方面做不,问题可能就会接踵而至……” “这抓工作,自然就得有个先后主次、轻重缓急,不要就真的是一团luàn麻了,经济工作很重要,绝不能放松;安全产也不能放松警惕,必须时刻高压监督;民建设就更不用了,必须跟上。需要抓的事情多了,jīng力难免就会有所分散,减负的措施执行不到位,我觉得正是跟此有关……” “还是那句老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想减负到底,就必须提高重视,把减负当做一件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班长得出自己的结论,然后环视一下班里的成员,笑呵呵道:“这是我的一点个人法,不是很成熟,希望能起个抛砖引yù的作用。「域名请大家熟知」” 施伟拿笔在自己子上了两个字,然后低声对曾毅道:“还是班长大人水平高啊,把减负讨论都改为诉苦会了!” 曾毅淡淡一笑,心道这位班长实在是太滑了,刚才那番话得四平八稳,确实也参与了减负的讨论,但仔细一想,却不是这个味。他的话里只有两件事:一是推卸责任,二是诉苦,不是我们不减负,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抓,我们也想减负,但减负之后,我们要拿什么来发展经济和保障民呢! 其实减负和发展经济,两者之间并不相悖,减轻了负担,才能更地快速前进,但让这位班长一讲,就变成了二选一的问题。 明着是诉苦,暗地里甚至还有一些自我肯定的成分,在“经”很难念的情况,我们也把经给念了,而且还念得有模有样,既有先后主次,又有轻重缓急,能把这一切排得妥妥当当,我们就算没有功劳,总是有苦劳的吧! 班长的发言,顿时启发了很多人,这一招很不错嘛,既不偏离讨论的主题,又申诉了地方工作者的难处,顺便还“自我表扬”了一番,让中组部的观察员到了自己的成绩。 有班长打头,后面的发言就踊跃了很多,很多人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自我批评”,嘴上都在谦虚,自己没有把减负工作做,没有认真地重视起来,其实都是在做着辩解,顺便还把自己其他方面的工作成绩隐晦地夸耀了一下。 曾毅听得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些人诉苦的很多问题,也很有意义,虽然不是根,但也确实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减负的无法执行,他们的发言并没有脱离今天的讨论主题。曾毅也是干基层工作的,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得已的难处,上面点了菜,你就必须给做出来,但巧fù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家都发了言,312宿舍的成员自然不能例外,你发言讲对讲错是一回事,但你不发言的话,那肯定就会被中组部的观察员重重地一笔:某某学员参与讨论不积极。 这个问题也很严重! 何向东和施伟也发表了自己的法,和前面那些人的发言xìng质都差不多,避重就轻地谈了谈自己的法。 只有张文奇比较厚道,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挑明了,道:“……上面只了要减负,但没有具体的配套措施,而且各地的实际情况也不大相同。比如一个贫困县,县里的财政收入基全靠行政收费和罚款,没有这些收入,县里财政立刻就得瘫痪,连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你叫他们又如何去减负,他们也绝不肯去减负的,这是可以肯定的……。我认为,要想给老百姓减负,首先要给地方政fu减负,而且减负是一项综合xìng的工程,缺少相关的配套措施,很难保证落实的效果……” 张文奇讲完之后,大家不是着张文奇,而是暗地里去观察中组部的人,那几位观察员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子上着自己觉得应该的要点。 何向东就暗暗为张文奇捏了把汗,老张真是太实在了,这话完全可以讲得委婉点嘛,其实大家刚才讲的那些话,基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挑明了讲。你这样挑明了讲,岂不是怪上面的政策有问题,难道上面提减负,还错了吗? 张文奇面sè坦然,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再让他讲的话,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讲明白了,不讲明白,他认为对不自己的干部职责,既然是反映问题,就该把问题透了。 没有别人发言,曾毅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他也不想当那个唯一不发言的人:“我也谈一下自己的法吧……” 施伟就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曾毅一脚,示意曾毅可别像张文奇那样讲,你一个副主任科员,就算讲不出来什么很深的法,也没人会什么的,千万别自己主动犯傻。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施伟的这一脚,他从自己的位子前起来,道:“《庄子?齐物论》里有一个故事,大家肯定都知道,叫做‘朝三暮四’。我觉得我们的减负工作,就跟朝三暮四是一样的,今天减掉的负,明天又想办法找补了回来,减来减去,总是减不掉。” 大家就回头着曾毅,这个比喻很形象啊,真实的情况,大抵就是如此了。 今天是朝四暮三,上面提了要减负,大家就搞朝三暮四,等上面再次提出减负,大家又换回到朝四暮三,如此反复,上面下面都能应付过去。 施伟低着头在子上写东西,他没辙了,曾毅在寝室是年龄最的一个,但要论主意之坚定,曾毅绝对是首屈一指,甚至比张文奇还固执,来刚才自己的提醒并没有起到效果,这子可能又要讲点什么了。 曾毅先亮出自己的结论,道:“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反复减、反复增的局面,我个人认为,问题是出了政策的制定权上!” 大家都有些不怎么明白,什么叫做政策的制定权,这倒是今天最为新鲜的一个提法了。 “让教育部mén为学减负,让农业部mén为农民减负,让收税的去为纳税的减负,我觉得这件事身就很荒谬!这些部mén出于自身的考虑,天然就有着扩大自身利益的冲动,让他们去制定减负的政策,无异于是让狼去制定一个只吃素不吃羊的措施,这根经不起考验……” “我反对!”曾毅还没把话讲完,就有人立刻表示反对,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的这个法,我觉得才叫荒谬,什么狼吃羊,根就是无稽之谈,荒唐!” 曾毅了一眼,出声反对自己的那位学员,正是某市税务局的副局长。 有不少的人,也是纷纷附和,虽然言语不至于那么jī烈,但也认为曾毅的话太荒谬了,我们的管理执法部mén是为人民服务的,能是狼吗,这个比喻实在太歹毒了,用心何其险恶啊! 到反对的声音如此jī烈,曾毅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法,狼天然就有吃ròu的冲动,这是天xìng,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你让狼去制定不吃羊的措施,又怎么能指望狼能遵守这个规定呢,这根就经不起考验。 刚才讨论的时候,这些人还在减负需要各部mén的配合,但自己的一个比喻,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可能会受损,不等自己完,就立刻展开反击,这也是一种能和天xìng。人的角度不同,考虑问题的结果就不同,就比如税务部mén,它就是收税的,也是有税收任务,领导更想做个业绩,天然就有超额征收的冲动,这时候你让它去想办法减税,这不是与虎谋皮嘛! 所以才出现了各种怪相,财政部天天都喊着在减税,而年年的财政收入,都是持续攀高;教育部为学减负,喊了有二十年,每次减负之后,只要再出一个政策,比如要坚持考量升学率、严格考核教学质量,学校和家长就会主动缴械投降了。 谁都不希望把自己手中的利益和权力拱手送人,这就是天xìng,所以不要指望狼自己能戒掉吃ròu。 班长同志倒是有些气度,等大家的议论之声稍微平静一些,就问道:“曾毅同学,那你认为,应该由谁来制定减负的政策呢?” “当然是立法部mén,我们有人大在,为什么要让执法部mén自己去立法呢!”曾毅反问了一句,道:“由执法部mén自己制定政策,他们考虑最多的必然是自身的利益,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在制定减负措施的时候,这些部mén甚至都不会去咨询减负对象的意见,如此又怎么能指望靠他们会真正地减负呢!越减负越重,也就在预料之中了。” 曾毅的意思很清楚,执法部mén就是管执行的,你让执法部mén去立法,这是越俎代庖,他今天可以出减负的措施,明天就可以出个增负的措施,这才是减负无法进行下去的根原因。 而不让狼吃羊,那也是不现实的,但规矩不能由狼来定,由狼来定规矩,就是纵容狼去吃羊。这个规矩,应该是由牧场主来定,不光要有规矩,还要有猎枪,专mén用来收拾那些不守规矩的狼,如此才能克制各方的xìng冲动,实现长的稳态发展。 平心而论,曾毅的法非常中肯,也完全是在了中立的角度,只是,他的法并不被大家接受。 “不可否认,曾毅同学很有想法,但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吧!减负是个综合xìng的工程,依赖的是大家同心同德和齐抓共管,而不是制定权。” “是啊,作为具体的业务部mén,应该是最熟悉业务的,由他们来制定减负措施,才能做到对症下yào嘛。” “不管什么样的政策,最后也需要这些业务部mén来执行,中间的环节过于复杂冗沉,我也不利于减负嘛!” 曾毅这一发言,导致课堂讨论的xìng质立刻都变了,来是讨论减负的,结果现在矛头全指向了曾毅,纷纷驳斥曾毅的法,就连气度不错的班长,也出言委婉得指出曾毅想法的谬误之处。 只有312宿舍的几位成员,此时全都低着头,没有再去攻击曾毅,心里为曾毅暗暗忧心,自己这位老弟,到底还是嫩了点呢。 面对大家的质问,曾毅并没有舌战群儒的兴致,讲完自己的话,他就坐回到椅子上,任凭其他人如何讲,他只是面sè平静地在倾听,并不去辩驳,这让其他人的质问之声就更大了。 教室里争辩得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辩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那扇mén,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 mén外了七八个人,已经在那里旁听了有十多分钟,如果大家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得最靠近后mén的,就是中央党校的校长严旭东同志了,在他身后,是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教育长、教务部主任,学校的高层领导,几乎全部到齐了。 严旭东此时轻轻地合上教室的后mén,道:“这一期的培训部,办得不错,学员的素质也很高,望继续保持!” 这一句肯定,让学校的领导全都松了口气。 常务副校长甘晓华隔着mén上的玻璃,再次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个伙子走运了,严旭东同志刚才表扬学员素质高,其实就是专指这个年轻人了。 别人不清楚,甘晓华却是清楚的,严旭东同志是个非常讲求法治的领导,平时最重视的,就是立法的工作了。刚才这个伙子的发言,虽然是在讲减负,但实实在在地讲到了严旭东同志的心里去了,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啊。 中办的副主任李钊雄,此时近身上前,在严旭东耳边轻声讲了几句。 严旭东的视线,又若有若无地shè向了教室,只是轻轻的一扫,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随即道:“我们再去其它班级的情况吧!”完,严旭东迈步向前。 甘晓华心中顿时骇然,他的角度,正把刚才的一幕得清清楚楚,严旭东同志最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年轻人,结合李钊雄的奇怪行为,甘晓华就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严旭东同志似乎是认识那位年轻人的! 这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第四六一章 上达天听(上) 甘晓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学员报到的登记表,上面清楚写着学员的详细资料。 伏案仔细研究了半天,甘晓华把这份资料表放下,然后抬手捏着下巴,面sè有些奇怪,从这份资料表上,根本就看不出这个曾毅有任何的不同,上面登记的情况也非常简单,只是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所以连具体的职务都没有。 甘晓华把这份资料表看了不下二十遍,也没能在其中找到任何能跟严旭东同志联系上的地方。但他分明看见严旭东有认识曾毅的意思,而且还是中办副主任李钊雄做的提醒,这说明了李钊雄以前是有关注曾毅的。 最为重要的是,今天上午关于“减负”的讨论,是严旭东同志提出的,而且指明了要在培训部展开,所以学校才安排了今天的这次讨论课题,严旭东同志更是亲自过来观察学员们的表现。从这个角度看,这次的讨论,是不是也跟这个曾毅有关呢? 甘晓华mō着下巴,一时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砰!砰!” 传来两声敲mén的声音,甘晓华就把稍稍坐直了一些身子,沉声道:“请进!” mén一开,走进来一位五十岁稍稍出头的中年,白白净净,看起来一团和气,有些学者的气息,他恭敬地道:“甘校长,您找我?” “静bō同志,来,请坐!”甘晓华笑呵呵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邀请对方坐下,然后把面前的烟盒一推,道:“来一根吧!” 王静bō客气了一下,就从甘晓华的烟盒里chōu出一支点上,心里想着甘晓华今天让自己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王静bō只是培训部办公室的主任,平时很少能接触到甘晓华这位常务副校长。今天甘晓华突然通知自己过来,又如此客气。这让王静bō有些意外。 “今天请静bō同志过来。主要是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甘晓华依旧笑容满面,他把曾毅的那份报到登记表放在了王静bō的面前。道:“这位曾毅学员的录取通知。是静bō同志亲自下发的吧?” 王静bō拿起来一看,就点头道:“没错,是我亲自下发的!”他心里不禁一紧张,因为上面曾毅的职务资料是假的,真实的情况王静bō也清楚。吧手机小说站点 甘晓华就道:“关于这位曾毅学员的情况,静bō同志了解多少,能为我做个介绍吗?” 王静bō看甘晓华这样问,就知道甘晓华是对曾毅报到的登记资料有所怀疑,否则就不用这么问了。那表上写得清清楚楚,认识字的人都能看明白。只是看甘晓华问话的态度十分和煦,王静bō心里琢磨片刻,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道:“甘校长,曾毅这位学员的综合素质和水平,都是非常优秀的,所以在录取的事情上,我小小地照顾了一下。” “哦?” 甘晓华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曾毅报到时填的资料是假的。甘晓华对于党校学员的录取流程,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一般来讲,党校的进修部、培训部会事先确定分配给下面各省市的录取名额,之后由各省市的组织部mén用公开选拔、轮流、推荐的方式,把要参加培训的学员名单报上来,然后党校会以这个名单为准,统一发放录取通知。 情况基本是这样,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党校把学员的具体选拔工作,jiāo给了下面各省市的组织部mén,是因为党校毕竟不是组织部mén,鞭长莫及,很难对下面每一位学员的真实情况做到了如指掌,但这不代表党校没有直接录取学员的权限。 有极个别的学员,就是党校自己直接录取的,只是这种情况非常少罢了。 甘晓华已经了解过了,曾毅的录取通知书,是由王静bō亲自签发的,换言之,王静bō这么做,肯定是有具体的原因,而且他一定早就清楚曾毅的真实情况了。 “静bō同志怕是还不知道吧?”甘晓华笑呵呵地看着王静bō,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道:“就在今天,严旭东同志对我们这一期的培训部,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称赞学员们的素质高。静bō同志选贤荐材,功不可没啊!” 王静bō顿时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小小的jī动,培训部的工作得到严旭东的肯定,这怎么都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他立刻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说完,王静bō似乎意识到偏题了,甘晓华想听的肯定不是这个,他就赶紧说道:“关于曾毅学员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的。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政绩斐然,驰名海外的将军茶,就是曾毅学员的扶贫成果,他是南江省组织部mén破格提拔的优秀年轻干部,如今是南江省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为南江省引入了平海集团这样的巨型企业,筹建了南云医学院。去年还搞了一个小吴山疗养基地,中办和总参的老干部疗养基地,就设在这里。”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甘晓华不禁吃了一惊,真是没有想到,曾毅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但干出来的成绩,却实在是吓人呐,这桩桩件件,每一件政绩都是耀眼至极,就是进修部的地厅班学员,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取得这份政绩啊! 尤其是这个小吴山,竟然能吸引中办和总参的老干部疗养基地齐齐落户,这还了得,没有十分必要的原因,这根本办不到,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钊雄会早就知道曾毅。 王静bō看甘晓华半天没有表态,就主动说道:“当时给曾毅学员签发的录取通知,我主要是考虑到这位学员的综合表现实在是太优秀了,如果能到党校参加系统的理论学习,将来必定能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甘晓华重重一颔首,道:“静bō同志的工作做得不错,我们党校的宗旨,就是要为党和国家培养栋梁之才嘛!” 王静bō彻底放了心,看来甘晓华非但不打算追究这件事,而且还对自己提出了表扬,真是没有想到啊! 甘晓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王静bō一个培训部的办公室主任,又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南江省的一位小干部呢,而且还了解得如此详细呢!这个曾毅进党校培训,必定是有人给予关照了,王静bō不过是帮人办事罢了,但这个人是谁,甘晓华已经没有必要去知道了。有严旭东同志的关注,这个曾毅还需要别人的关照吗? 王静bō手里拿着曾毅的报到资料表,道:“这份资料表,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的。甘校长,回头我就把情况更正一下……”王静bō这话是试探xìng地问,要看甘晓华的态度。 甘晓华就微微一摆手,道:“曾毅学员很低调嘛!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太年轻了,低调一点,对他的党校学习也是有好处的!” 王静bō就知道甘晓华是默认了曾毅的这份资料表,毕竟党校不是组织部,就连结业证上,也只会写“某某同志于某年某月某日至某月某日,参加党校学习,期满结业,特发此证”,而不会写某某市市长之类的,那是组织部的工作了,党校主要是管教学。 “今天我们的这个谈话,是为了了解学员的学习情况,就不要往外讲了,免得影响了学员们接下来的学习情绪!”甘晓华做了一句叮嘱,就把王静bō送走了。 出了甘晓华的办公室,王静b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甘晓华亲自过问培训部的一位学员,这种情况十分少见,结合刚才甘晓华的话,王静bō觉得这很可能是跟今天上午严旭东同志视察培训部的教学有关。 想到这里,王静bō的脚下就加快了步伐,等回到办公室,他马上关上mén,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等接通之后,他捧着电话,热情洋溢地道:“方书记吗,我是静bō啊……” 听完王静bō的讲述,方南国放下电话,从chōu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在曾毅名字后面的备注里,加了一个“严”字,然后又把小本放回了chōu屉。 方南国是个很老道的人了,从王静bō的描述中,他已经得出了基本的判断,曾毅在党校的表现,引起了严旭东同志的关注。这倒是方南国没有想到的,他安排曾毅进党校学习,只不过是暂时把曾毅从风口làng尖上调走,让曾毅平静渡过南江这一特殊时期。 只是曾毅这个家伙,似乎总能办到一些让人称奇的事情,就像当年去南云县,自己只是想磨一磨曾毅的脾气,谁知一不留神,他就救了翟浩辉,而且深得翟老的信任,自己能到之chūn任职,契机也是起自于曾毅在翟老面前引见了自己。 而这次,自己安排他去党校学习,他又再次进入了严旭东同志的视线,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幕是什么,但这也让人不得不感慨了,这小子的运气,似乎好得离谱啊! 方南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本想打个电话问问曾毅,顺便把这件事告诉曾毅,让曾毅在今后的学习中多注意,但想了想之后,方南国还是放弃了,是福是祸,就让这小子自己去闯吧,让他明白了,未必是好事啊!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方南国就站了起来,朝办公室外面走去。 第四六二章 上达天听(下) 翟老大喝一声,右手抬起棋子,猛地朝曾毅的一只马砸了下来,“咣”地一声,把棋盘砸得一阵颤动,随后那只马就到了翟老的手里,他手里还有好几只棋子,几只棋子被翟老拿在手里来回拍着,发出“啪、啪”的清脆之声 “快,该你走了”翟老瞪眼催促着。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吃”说完,拿起一只炮,在棋盘上轻轻一扫,先把翟老的一只车给拿走了,然后再把自己的炮放在了那个位置,随后,那只车被摞在棋盘边 翟老的眼睛就大了,道:“等等,你的炮从哪蹦出来的?刚才明明就不在那里嘛,不行,给老子拿回来,这个不算”说着,翟老赶紧从自己手里把曾毅那只马挑了出来,不等曾毅同意,就把棋子给摆了回去,强行来了个复盘 曾毅很无奈,道:“那现在可看清楚了,翟老,可不能再悔了” 翟老一瞪眼,道:“少废话,走棋” 站在一旁的张杰雄,也是很无奈,最近翟家添了男丁,翟老的心情格外好,竟然连悔棋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以前可不这样不过,翟老吃子的霸道习惯,还是一点没改 张杰雄观察得很仔细,曾毅吃子,是轻轻一扫,把翟老的棋子拿走,然后换上自己的棋子,这属于是很文静的吃法,吃掉的棋子,也会整齐地摆在一旁;而翟老吃子,就是典型的军人风格了,高高拿起,必定要猛烈地砸在对方的棋子上,发出巨响之后,才把对方的棋子换走,然后拿在手里啪啪地拍击着,犹如炫耀战利品一样,显示着翟老的霸气 不过翟老的气势是有了,但跟曾毅下棋能赢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了翟老的棋路如今已成定式变数很少,基本让曾毅给mō透了而曾毅因为是年轻人变数多,一进一退,翟老的水平没下降,但赢面却小了很多 张杰雄看得明白,但也不讲出来,这也就是翟老的一个乐趣了翟老的脾气,是喜欢啃硬骨头、打硬仗,换了跟别人下,总是赢翟老下两局就兴致寥寥了,以后也不会找对方去下棋了 十分钟后,翟老终于抵挡不住,推盘认输,道:“不下了” 曾毅算了一下今天的胜负,道:“刚好,三比三,今天打了个平手自从谦高出生以后,翟老的棋艺又变得厉害了” 翟老哼了一声,道:“是一直都很厉害你小子也别得意,等过两年我的谦高长大些,有我亲自调教,他都能杀你一个落huā流水”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张杰雄就去把翟老的大茶杯拿了过来,递到了翟老的手里,心道翟老今天的这个三比三,可是悔了很多步棋悔出来,以前不悔棋,翟老就没这么大的赢面了 翟老喝了口水,道:“浩辉不争气,不会下棋,我现在就全指望我的谦高来替我报仇雪恨,狠狠地收拾曾毅这小子了你看看,多嚣张” 张杰雄点点头,心里想笑,不过脸上还是那副严肃冷峻的表情 翟老喝完水,把杯子递给张杰雄,往躺椅里一靠,道:“要下去调研?” “是”曾毅答到,“已经定了,去东江省调研民营经济,东江省的民营经济,在全国首屈一指的” “要调研多久?”翟老又问 “半个月”曾毅答到 翟老在躺椅上摇了十几下,之后躺椅停住,翟老道:“这个调研题目不错,很务实,你好好调研” 曾毅点了点头,心道翟老这话可能是另有所指,只是他不好参与,只当没听出来 周日晚上回到党校,寝室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下去调研的准备312宿舍只有四位成员,却分了三个调研方向:张文奇调研的是社会管理,何向东调研的地方财政的分配,而曾毅和施伟,调研的就是民营经济了 “听组织员讲,严旭东同志十分重视学员的调研成果,大家这次下去调研,还是要认真仔细”张文奇说到 何向东坐在那里吸烟,道:“是啊,我也听说了,理论最终还是要联系实际嘛” 施伟有些意兴阑珊,就是重视,那也有个主要和次要,副处级以下的调研成果,怕是也只能排在次要了,他道:“等这次调研结束,党校的学习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施伟这是迫不及待结业回去,好走马上任市财政局的局长 “侯记这次去调研吗?”曾毅问了一句 这一下,宿舍三人都愣住了,好像分组的时候,没有侯良智的名字,实职的处级干部组没有,副处级以下的调研组也没有 施伟来了兴致,道:“侯记需要休养,怕是不方便去调研” 大家就都笑了笑,也是,让侯良智下去调研,怕是又要一睡到底了,到时候让下面的人也领教了党校学员的“风采”,影响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上午,大家还是到教室集合,等组织员讲完话,基本就可以出发了 曾毅刚到教室坐好,就看班长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跟312宿舍的人打过招呼,然后就坐在了曾毅的身旁,道:“小曾,这次你调研的是民营经济?” 曾毅点点头,笑道:“是,我和施局长都是四组的” 班长就很热情,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道:“到了东江,可一定要到我们中化市去啊,我这个班长,本想亲自接待同学们的,可是我自己也要跟一组的同学去君山调研国有企业,实在是无法分身这是我们中山市政fǔ办的电话,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定会给四组的同学一次满意的调研之旅” 曾毅刚才还纳闷班长这位副市长怎么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呢,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这位班长是东江省中化市的副市长,中化市是经济大市,影响力非同一般 “谢谢杨市长”曾毅和施伟道了一声谢,就把名片给收下了 “谢什么,同学们难得去东江我这个东道主不能亲自招待,已经是很失礼了”杨班长大手一挥道:“要说谢应该谢谢四组的同学,你们这次去东江是帮助我们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提供经验的我要谢谢大家才是” 曾毅就和施伟对望了一眼,心道杨班长今天可是有点奇怪啊,姿态未免也太低了 杨班长又寒暄了几句,临走拍拍曾毅的肩膀,道:“等调研回来,大家找个机会聚一下嘛,都是同窗,要多jiāo流多亲近才是” “好,等调研回来我们请客”张文奇代表312宿舍,接过了杨班长伸来的“结jiāo”好意 等杨班长离开,施伟就碰了一下曾毅的胳膊,道:“老幺,我怎么觉得杨班长是冲着你来的” “三哥说笑了”曾毅也觉得纳闷,自己已经很低调了,还不至于让杨班长这位副市长如此折贵结jiāo,他道:“可能杨班长是觉得自己没尽到东道主之责” 施伟想想,觉得也有这个可能,索xìng也就不再琢磨了,随手拿起今天刚刚派发到手的学报翻了起来,翻了两页,施伟就有点吃惊,然后猛地又碰了碰曾毅的胳膊,惊声道:“老幺,你上学报了” 这声有点大,把张文奇和何向东也给惊动了 曾毅心道施伟虽然是个副局长了,但这个xìng子实在不够沉稳,不管什么事,总是藏不住、稳不住,就拿第一次在寝室见面,施伟就把对张文奇的看低,挂在了脸上,这一点对他今后的仕途发展,怕是影响很大 施伟看曾毅没反应,就把面前的学报一下摆在曾毅面前,道:“看这里:‘在培训部这次举行的减负大讨论,学员们积极参与……后备二班学员曾毅的发言,博得了满堂喝彩,得到了……” 曾毅也吃了一惊,这好像有点不对,自己的发言,明明是让大家群情jī愤啊,怎么变成了满堂喝彩 何向东的脑子到底是转得快,这还用说嘛,一定是曾毅的发言,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肯定,他凑了过来,笑道:“老幺,这次你lù脸了,学报可是严旭东同志非常重视的一本理论刊物呢” 施伟也是喜不自禁,道:“老幺,你要飞黄腾达了” 曾毅终于明白杨班长刚才为什么会主动过来了,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他把眼前的学报认真看了一遍,道:“没有那么玄,只不过是培训部的一篇正常教学总结罢了,而且提到的又不止我一个,也没有我的发言内容” 施伟就把学报拿过来接着往下看,最后放下,心道还真是,里面只提了曾毅的名字,却没有写曾毅的发言内容,这倒是有点奇怪要说稍微能体现曾毅不同的,就是曾毅的名字被排在第一位 张文奇呵呵笑着,道:“我还是那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何向东看着那篇文章,颇有些羡慕,心道党校的学术氛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宽松,自己那天的发言还是过于保守了,不然也能在学报上lù个脸,说不定就能引起首长重视呢,曾毅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组织员之后到了教室,宣布了四个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任命,312宿舍出了两位组长,而且都在第四组,施伟是第四组的组长,曾毅是副组长 这让何向东有点郁闷,自己这位实职的大县长,在班里没有捞到一官半职也就算了,这次在调研小组里,竟然还是没能捞到一官半职,这hún得都比曾毅还差了 施伟则是笑呵呵地道:“老幺这上了学报,就是不一般了啊” 曾毅淡淡一笑,道:“这估计就个安慰奖”总得让班里的副主任科员也表现一番 强调了调研期间的注意事项,组织员就宣布调研正式开始,大家出了教室,返回宿舍去取行李,接大家去机场的大巴车,已经等在了宿舍楼下 第四组是处级以下的干部,大家因为级别低,又不是什么实职的领导,jiāo流还算自在,要是放在第一组,几位厅级干部坐在一起,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场面,效果绝对不亚于是开常委会 上下车的时候,曾毅主动帮大家搬运行李,美其名曰:自己的这位副组长,就是为大家服务,跑tuǐ出力的 说实话,大家之前对曾毅担任副组长,心里还是有些意见,但曾毅这么直白地一讲,大家反而一笑了之了,反观张武,同样和曾毅都是副主任科员,可就没有曾毅这么能放下身段了 虽然搬行李只是一个小举动,但让大家对曾毅的好感立刻倍增 飞机降落在东江时,是下午三点多,走出舱mén,就能看到停机坪上拉了一道横幅:热烈欢迎中央党校领导前来东江莅临指导 施伟一愣,这个阵势有点大啊,东江竟然对自己这些初级以下干部如此重视,一条横幅,就把大家从学员升格为党校领导了 “欢迎,欢迎”有一位稍微有点谢顶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朝走在前面的施伟伸出手,道:“这位一定就是施组长了,我是东江省接待办的主任王臣大家辛苦了” “给王主任添麻烦了”施伟赶紧跟对方握在一起,论级别,自己还差人家半级呢,“怎么能劳王主任大驾前来呢” “对于中央党校调研组的到来,省领导非常重视,专mén指示我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王臣寒暄两句,就带领大家往一旁走去,那里早就停着两辆考斯特了 东江省的接待非常隆重,把大家安排在了省城的云海饭店,省里和市里也派了相关的领导前来出席欢迎宴会 吃过饭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时间的关系,调研工作明天才会正式展开 曾毅回到房间喝了口水,就接到了顾迪的电话,顾迪在电话里笑着问道:“曾毅,宴会结束了,我在饭店的楼下大厅” “我这就下来”曾毅道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对施伟道:“三哥,我出去一趟” 施伟有点累,躺在chuáng上正在按着电视的遥控器,道:“老幺的人脉可真是广啊,在东江都有熟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曾毅的实底了 “是一位好朋友,知道我来东江,非要见一面”曾毅说到 施伟摆摆手,道:“那快去,晚上早点回来,明天调研可是很辛苦的” 第四六三章 顾老夫人 到了楼下大厅,就看顾迪斜坐在一张沙发里,大半年不见,顾迪愈发有东江大少的气派了。 看到曾毅出来,顾迪就站了起来,迎着上前两步,然后一拳砸在曾毅的肩膀上,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呢,你还要去学习?我这辈子见过的书,怕是都没你读过的多!” 曾毅呵呵一笑,道:“生有涯而学无涯,只有努力学习先进性理论,才能让自己与时俱进嘛!” “不愧是中央党技,这才去学了两月,就有理论家的风范了!”顾迪跟曾毅开着玩笑,还很夸张地挑起跟大拇指。 “有机会,你也去学习学习先进理论嘛!”曾毅笑着。 顾迪直摇头,道:“算了,我可没那个福分,还是让我继续醉生梦死吧!” 曾毅左右看了看,笑着问道:“你的那位大歌星呢,怎么没看着啊?” “咱们自己兄弟聚会,要她来掺和仆么!”顾迪也没解释原因,道:“闲话就不讲了,你得跟我到家里走一趟。” 曾毅的眉角轻轻一抬,问道:“有事?” 顾迪点点头,道:“老太太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好你这位大神医来了,请你过去给瞧瞧。 曾毅就问道:“是华阿姨?” 顾迪又一摇头,道:“不是我母亲,是我的祖母大人!” 曾毅本以为是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呢,没想到是顾迪的奶奶,也就是南江省的老书记顾铮的夫人,他就说道:“病情不容耽搁,咱们这就过去吧,路上边走边说。我这次过来调研,所以也没带药,先过去看看情况,然后再说吧!” 顾迪就在前面带路,一边道:“你看,今天你一路青波,本该好好休息才对,结果还得去给老太太看病,真如……” 曾毅一笑,道:“得,闭嘴吧!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些客套吗,我这是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早就过来为老太太诊治了。” 顾迪就笑着一搭曾毅的肩膀,道:“没得说,够意思!那我就不跟你说那些废话了,老太太的健康,就全交给你了!” “过去看看再说!”曾毅淡淡一笑,道:“我一定是竭尽阵能!” 两人出了酒店,就登上顾迪的车子,直青东江省的常委大院。顾明夫是东江省的省长,自然是住在常委二号楼。老书记顾铮退休来之后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老太太之后一直由顾明夫来照顾,顾明大调动到东江只后,老太太就跟着到了东江,但顾明珠每年也会过来照顾几个月。 路上顾迪简单讲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老太太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胃口突然变差,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整个人一下没了精神,躺在床上好几天了,家里也找了几个大大,都没拿出个好办法来。虽然老太太的病,看起来似乎不太严重,但很让人担心。 “没有请黄老来看看吗?”曾毅问到,黄灿黄老可是大国手,也是东江省的保健专家,由他出手的话,应该会有办法才对。 顾迪摇摇头,道:“老太太刚病那一会,家里也有点粗心了,没怎么当回事。等认为必须找个大夫来看看了,省里的一号正好有个外出访问的任务,黄老也跟着去了,不过家里清了黄老的弟子,还有省中医学院的大权威,药吃了两剂,没什么效果。” “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时身体有个问题,还是要当心啊!”曾毅说到。 “是,今后得更加注意才是!”顾迪点着头。 丰子很快到了常委二号楼前,两人下车之后,顾迪就在前面领路,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进门之后先弄到的,不是顾明夫,也不是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而是顾明珠,估计是老太太这一生病,把她也啥惊动了,从南江赶了过来。 “顾阿姨,你好!”曾毅赶紧打了个招呼,他跟顾宪坤的关系向来都很好,顾明珠也算是个长辈。 “是小曾啊!”顾明珠也是有些意外,随即脸色轻松了很多,道:“是顾迪把你请来的吧?这下好了,有你出手,我这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松一些了。” “正好党校派我到东江搞个调研,我是刚知道这件事的!”曾毅说到。 “好,好!”顾明珠点了两下头,道:“我这就带你过去,你帮老太太好好地针一诊。”说着,顾明珠就要在前带路,突然有站住脚,道:“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还没让你歇歇脚,喝口水呢!” 曾毅摆手道:“没事,先去看老夫人的病,水一会再喝!” 顾明夫歉意地笑了笑,然后领着曾毅进了后面的一间房子。等推开门,就看到了顾明大,他正坐在一张沙发椅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但没有点着,估计是怕熏着了里面的老太太,只是拿在手里过过干瘾。 在顾明夫的身旁,又坐了几位大夫,正在向顾明夫讲着老太太的病情,汇报治疗方案。 屋内还有一扇门,通往里间,此时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明夫,你看谁来了?”顾明珠进门说到,然后把身后的曾毅让了出来。 顾明夫一看,眼睛也有几分光彩,道:“是小曾啊,来,快清坐!”说着,顾明夫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沙发。 “顾省长你好!”曾毅打了个招呼,“我听说老夫人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过来看望!” 屋里的几位大夫就看着曾毅,心道这是顾省长家里的某位亲戚吧,不过怎么会这个点过来看望呢,这都晚上了,看望病人也该是白天来嘛。 “辛苦你了!”顾明夫道了一声,“这几位都是省里的保健专家,正在讲老夫人的病情,你也一起听听吧!” “来,曾毅,坐吧,到家里不要客气!”顾明珠热情招呼着,让曾毅坐在了屋子里,然后吩咐人送来:杯茶。 这让屋里的大夫又有些纳闷,顾省长言谈之间,对这位年轻人有些客气,似乎又不像是顾家的亲属子侄,而且怎么会说让对方也听听病情汇报呢,难道他还懂医? 等曾毅和顾明珠落座,几位大夫就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讲,屋里有点小,顾迪就没地方坐了,他只好到外面亲自端来几杯水,挨个放在了大家的面前让屋里的大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心道能够如此放低身段的公子哥可是很少见啊! “我们已经为老夫人做了更为详细全面的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基本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根据这些结果,我们认为老夫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各个器官的机能会有衰退,所以出现这些症状,并不奇怪都是正常的!”有一位大夫拿着检查结果来说事,有理有据。 “我也是这个观点!”另外一位大大附和着,“这是很正常的老年病之所以这几天比较严重,有可能是劳累所致,也可能是饮食引起的,甚至可能跟情绪有关。” 顾明夫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很是皱眉,一下说了三个可能,那就是没找到病因嘛,他道:“那都需要采取一些什么治疗措施?” 几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商量了几句,道:“主要是吃点营养药,补充一下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提高身体的抵抗力和自我恢复能力。然后就是在饮食上要注意,每日三餐以有营养而清淡的食物为主,注意让老夫人保持心情的愉悦,这对她的恢复都有帮助。” “适度进行运动,以散步为主,但不能太劳累,要多休息!”有医生补充着,“如果无法八睡,可以少量服用安定药物。” 顾明夫有些失望,这些说法,跟前几天请的那一批大夫差不多,但似乎并不管用,老太太现在根本是茶饭不思,水都不想喝,你就是做了有营养而清淡的食物,也派不上用场,不过他还是道:“好,那就有劳几位伞个具体的方案出来!” “顾省长,我们就商量具体的方案!”几位大夫就聚在一起,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 顾明夫右手微微抬起,左手习惯性地又去摸打火机,显示他现在有些心烦气躁,不过手刚摸到打火机,他又放下了,然后把那支烟轻轻搁在了烟灰缸上,回过神问着曾毅,道:“”丶曾,你怎么看?” 曾毅就道:“我能先去看看老夫人吗?” 顾明夫就一按沙发的扶手,道:“我陪你进去!”说着,顾明夫站起身来,过去轻轻敲了敲里面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几位大夫的表情就有点奇怪,心道这位年轻人竟然真的是大天,顾省长怎么会请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来呢。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很大的缝隙,几位大大商量具体措施的时候,也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是个很大的卧室,靠着阳台的地方,摆着好几盆花,看来老太太是个喜欢伺弄花萆的人。 老太太此时躺在床上,两眼微寐,气色很差。顾明夫的夫人华淑谨就站在床边,看到顾明夫领着曾毅进来,也是有些意外,道了一声:“剁、曾来了啊!” 床上的老太太就睁开了眼,道:“谁来了?” 顾明夫上前两步,道:“是顾迪给您请来的大夫,叫做小曾,是顾迪的一位好朋友,人虽然年轻,但医术很高明,以前也给我治过病的。对了,我姐前些年的那个毛病,就是让小曾给调理好的!” 老太太一听,就要坐起身来,曾毅急忙上前,道:“老夫人,您就躺着吧,我给您把把脉,不用起来的!” “失礼了,失礼了!”老太太歉然说着,倒是没有因为曾毅的年轻就小瞧他,不为别人,能治好顾明珠当年的那个怪病,就不是一般的大夫啊,她道:“难得顾迪这猴崽子有这份孝心,来,你为我好好地把一把脉吧。” 顾迪在一旁道:“奶奶,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平时也很孝顺你的……” 顾明夫回头看了一眼,顾迪就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插手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满不在乎,其实还是很紧张地盯着曾毅这边。 “好,我孙儿最孝顺!”老太太慈祥一笑,躺在那里伸出胳膊,让曾毅为自己把豚。 “老太太,你这身体不舒服有七八天了吧!”曾毅随后问了一句,然后就搭了个脉,一边体会脉象,一边看着老太太的气色,老太太今年八十多岁了,但保养得不错,心宽体胖,比起别的老人,看起来能年轻几岁,只是此时没什么精神罢了。 老太太道:“是,有七八天了!” 曾毅点点头,继续观察体会,眼光在老太太的床头一扫,突然看到一张老书记顾铮和老太太的合照,再往旁边的书柜上看,就看到那里摆着一本大台历,上面七天前的日期,被画了一个大红圈,上面写着“生日”两字。 一般来讲,是没人会在日历上标注自己生日的,因为自己的生日不需要提醒,自己肯定会记得,做这种标注的,绝大多数都是提醒自己别忘了亲人的生日。 想到这里,曾毅若有所悟,他又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老太太的脉象,然后又看了看老太太的舌苔,最后把老太太的手放回去,轻轻盖上毯子,道:“老大人,您尽管放宽心吧,你没有生病,只是太想念老爷手了。” 这一下,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全都不明白曾毅这话从哪里蹦出来的,就算老太太思念老爷子,他又怎么能知道呢! 但是,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眼里却突然冒出了神采,挣扎着就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曾毅的手,道:“小曾啊,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觉得我这次生病,就是想那个老家伙想得太厉害了,想得我的身上都没了力气!”老太太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曾毅淡淡笑着。 顾迪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怎么回事,曾毅还会读心术吗,他这一说,看把老太太激动得,一下就有了精神。 顾明夫也是心中茫然,这个曾毅根本无法以常理揣度,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之前在南江的时候,他一搭脉,就知道自己要升官了;现在一搭脉,又知道老太太想念老爷手了,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从脸上摸出来的呢! 不仅如此,旁边的顾明珠和华淑谨,同样也是万分震惊。 第四六四章 不领情 “这……”顾迪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上前两步,道:“曾毅,你是怎么……” 身后的顾明夫轻轻咳了一嗓子,再次打断了顾迪的话,眼下治病才是关键的,至于怎么诊出来的并不重要,他怕顾迪这一打岔,会本末倒置,甚至影响了曾毅的思路。 曾毅自然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他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老夫人这次身体不舒服,应该是从老xxx生日那天开始的。” 顾明夫在心里一算,心道可不就是如此嘛,就是在老爷子生日的那天,老太太有些闷闷不乐的,饭也没吃多少,躺下来后就开始不舒服了,他道:“是,你说得没错!” 老太太也是说道:“那天是老顾的生日,以前每年他过生日,我都要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他就喜欢吃我做的这个面。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天我做好面之后,突然就觉得心里很伤感,然后饭也吃不下了,一直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头闷得慌呢。” “老夫人你这是想念老xxx了!”曾毅呵呵一笑,道:“不有那么一句话嘛,为尹消得人憔悴,我们中医上管这叫做相思症,相思症最大的特点,就是茶饭不思。” 这一句话,把老太太逗乐了,她一拍曾毅的手,道:“你这个小曾,倒是会说笑,相思病那是你们年轻人才有的毛病!” 曾毅跟着笑了笑,道:“老夫人你身体好着呢,尽管放宽心吧。我一会给你扎几针,在吃上两剂药调理一下,我保你是吃得好、睡得香。” “那敢情好啊!”老太太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曾毅的方案,道:“我现在就想好好地睡一觉呢,这几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看老太太这会来了精神,顾明夫心中的着实松了口气,先不论曾毅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也不论曾毅的治疗方案会不会有效,单是刚才这只言片语,就已经是有了很大的疗效,这几天老太太的笑脸加在一起,也没这几分钟多啊。 “那我就给你先扎几针,扎完针,老夫人你就可以好好地睡觉了。等明天起来,咱们再用药巩固一下,你看这样可好?”曾毅笑着问到。 “好好好!”老太太笑着颔首,对顾明夫道:“明夫,你说也真是奇怪,我今天一看到小曾,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病立刻就好了一大截,感觉身子都轻了好多。” 顾明夫呵呵笑着,道:“那是小曾跟咱们顾家投缘!” 老太太一听,也是点着头,道:“你说得在理,我看也是!” 曾毅淡淡一笑,回头看着顾迪,问道:“家里有没有备着针灸包?我需要十根左右毫针。” 顾迪立刻就道:“我这就去找!”说完,就快步出了里间,就听他在外面问那些大夫,“各位大夫,哪位带了有针灸包,借我一用!” 外面的大夫还真有带了针灸包的,当下打开行医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标准的针灸袋,道:“我这里有!” “谢谢了!”顾迪也不客气,拿着针灸袋就返回里间。 外面的大夫此时全都是你望我,我看你,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刚才里面的情况,他们全都听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说老太太的病是因为思念顾老爷子所致,这未免也有些太过于离谱了吧,而且这到底是怎么mō出来的呢! 对于这种事情,大家反正不信的,但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好继续观察观察,看针灸完毕,老太太是否能真的安然睡着。 里间的曾毅也不耽搁,打开针灸袋,就抽出几根三寸长的毫针,分别在老太太的头部、耳朵、颈部刺入,然后又抽出一根六寸长的针,在老太太的腹部找到一个位置,刺入之后,慢慢地捻转,随后针就慢慢地刺入,大概进入了有三寸的长度,曾毅又取出另外一根六寸长的针,换了个位置,用同样的手法刺入。 转眼之间,老太太的身上就多了十多根毫针,曾毅凝神观察这针尖的颤动,根据针尖的颤动规律,不时会对其中一根针做出捻转的动作。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曾毅开始取针,把那些针一根根取下,消毒之后重新放入了针灸袋。 取下最后一根针,曾毅笑着问道:“老夫人,有什么感觉?” 老夫人这躺了半天,竟然有些困意了,道:“倒是没什么其它感觉,就是有点乏了,眼皮子不怎么听使唤,想睡一会!” 顾明夫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出现一丝轻松的神情,心道老太太这也是糊涂了,有了困意,这就是最大的感觉了,这是针灸有效了啊! 旁边的顾明珠和华淑谨,也是齐齐lù出喜sè,老太太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这曾毅的医术还真是神乎其神啊。 曾毅帮老太太盖上毯子,道:“那老夫人就好好地睡一觉吧,睡起来就没事了!” 老太太点点头,竟然眼睛都没舍得睁开,看来是真的困了。 顾明夫一看,就示意大家到外面讲话,屋里只留下华淑谨照顾就可以了。大家就轻手轻脚出了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生怕打搅到老夫人的休息。 外面这几位大夫一看顾明夫走出来时的神sè,就知道针灸有效了,大家心里也是一阵狂跳,这未免也太神了吧,扎几针就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夫也不忘把刚才商量的结果拿出来,道:“顾省长,这是我们刚才定的方案,主要是以调养为主!” 顾明夫把方案接过来,随手递给顾迪,然后就伸出手,道:“辛苦了,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的职责!”几位大夫也明白顾明夫这是要送客了,小声地客气了两句,就提出告辞,提着自己的随身行医箱出了房间,由顾迪和家里的保姆亲自送出大门。 “小曾,来,咱们到外面客厅说话!”顾明夫心情不错,抬手发出邀请,率先走出了房间。 顾明夫也是客气道:“小曾你受累了,到外面喝口水吧!” 到外面客厅坐下,顾明夫才问道:“小曾,老太太的病,确实是因为思虑所致的吗?” 曾毅点点头,道:“是!老夫人的体质,本来就是脾气比较虚弱,前几天是顾老xxx的生日,老夫人可能是动了思念之心,有些伤感,所以才导致了脾伤。脾气不振,就会茶饭不思、不喜纳食;脾伤则神难安、不易入睡,所以只要提振脾气,自然就会百症俱消了。” 顾明夫微微颔首,曾毅这次说得不够直白,他听明白了,但不怎么懂其中的道理。 顾迪一旁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生日?” 曾毅道:“我看老夫人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台历,上面做了标注!刚才来的路上,你不是告诉我老夫人的病大概是七天之前开始的嘛,这两相一印证,结论就出来了。” 顾明夫心中微微一诧异,原来曾毅诊脉如神的奥秘,竟然是这样的,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一切原来也是有来处的。曾毅这小子不仅是医术高明,观察事物的仔细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本台历放在书桌上很久了,要不是曾毅提起,自己也不知道那上面标注了老爷子的生日。 “曾毅的医术,总是让人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顾明珠笑了笑,她当年的怪病,曾毅用一幅钟馗像装神弄鬼,说是崔家的祖先地下难安,这把自己当时都给吓了一跳,因为这小子的结论竟然完全能讲得通。 曾毅笑了笑,道:“以前诊过很多个同样的病例,有了点经验,所以下手就会有感觉。” 南云县县长将中岳的那个孩子,当时就是得了小儿相思病,因为一个心爱的玩具,不吃不喝不睡,闹得将中岳夫fù忧心忡忡,这和老夫人现在的病,其实都是有相通之处的,所以曾毅一把脉,就知道了毛病出在了哪里。 脾胃同属于土,胃主受纳,而脾主运化,就是负责把食物转化的能量输送到全身,脾这个搬运工搞了罢工,不搬东西了,胃自然就不会受纳了,就像仓库里堆满了东西,也就再装不下新的东西了。 人如果茶饭不思,不一定都是消化不良,胃出了毛病,也可能是因为脾伤,而胃不过是被欺骗了,受了殃及而已,是典型的脾胃不和。 至于为什么失眠,《黄帝内经》早就讲了,“胃不和则卧不安”。从能量的角度讲,脾不负责运化了,胃觉得自己是饱的,人没有饥饿感,这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但大脑实实在在缺乏能量的供应,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如此自然就是神志不宁、难以入眠了。 老百姓常讲:“仓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个道理放在人的身体上,也是一样的。所以医书中讲“脾主思”,这话是有道理的,下层建筑决定了上层结构。 曾毅稍微详细解释了一下其中的道理,倒让顾迪想起一件事来,他道:“去年我爷爷祭日,好像奶奶也是两天茶饭不思,不过没有这次严重。” 顾明夫也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老太太思念老爷子,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以前每年祭日的时候,老太太都要去老爷子的墓前祭奠一番,摆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东西,说上一些心里话。去年祭日的时候,考虑到老太太年龄大了,实在不方便远途跋涉,就没让她回南江,可能她这次发病比较严重,也跟这个事情有关系。 “明夫,等母亲这次病好了,我看还是让她跟我回南江去住吧!”顾明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道:“你现在是公务繁忙,而我那边比较清闲,公司的事基本都交给宪坤去负责,由我来照顾母亲,可能会更好一些。” 顾明夫想了一下,道:“好吧,等病痊愈了,我来安排吧!”顾明夫是个孝子,所以才会把母亲接到身边来照顾,只是没想到会适得其反,经过这事,他也觉得还是让母亲住在南江养老比较好一些,以顾明珠的情况,确实比自己更方便照顾老母亲。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众人就在客厅里闲聊着。 顾明珠突然问到:“曾毅,听宪坤讲,你这次从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就不回白阳市了?” 曾毅道:“还没有最后决定,但很可能是要动一下了。” “有没有兴趣来东江啊?”顾明夫此时问到,曾毅的事情,他听顾迪讲了很多,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政绩都是极其耀眼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干将,如果能来东江的话,倒是一件好事,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除却能力方面的原因外,曾毅背后凝结的人脉,也是别人所没有的,因为保健医生的特殊xìng,曾毅横跨多个圈子,在政在商都有着很厚的底蕴,在几位老领导那里,也是能讲得上话的,尤其是在翟老、乔老这样的元老人物面前,这才是曾毅最大的资本。远的不讲,就说方南国的升迁,里面就有曾毅的一分力。 曾毅笑了笑的,道:“这得看组织上的安排,我个人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哪里需要哪里搬!” “就来东江呗!”顾迪自然是帮着自己老子的,他道:“东江有我爸在,谁敢给你穿小鞋,到时候咱们兄弟又可以在一块了,多好的事!我看你也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吧!” 顾明夫这次难得没有呵斥顾迪,只是淡淡饮了一口茶,道:“你是要多跟着小曾学一学,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顾迪心里就开始嘀嘀咕咕了,我这帮着你讲话呢,怎么火反而烧我头上了,他道:“是,我这不学着的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没有再接这个茬,他党校结业之后去哪里,还是要以方南国的意见为准。曾毅心里其实很明白,只有方南国的安排,绝对都是为了自己好,而其他人的安排,多多少少会有些其它的企图。 顾明夫看曾毅没有应承,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他也知道曾毅是方南国的人,自己想让让方南国割爱,怕是很难,曾毅这次结业之后,很可能是要到之春去,方南国估计要把曾毅放在身边来栽培提携了,实在是曾毅这次在南江搞得动静太大了,搞得省长孙文杰都差点下不了台,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顾明夫也就释然了,这事不能强求,曾毅来东江,对自己来说只能是好坏参半。这匹峻烈的千里马,怕是只有方南国才能压得住吧,曾毅真要是在东江也闹上一出南江的大动静,自己可没办法来收场。 “这次来东江,党校给你们安排的是什么调研课题?”顾明夫问到。 曾毅答道:“是民营经济!”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东江是民营经济大省,这个课题对东江来讲,是一件好事情。党校的学员,都是各地干部中的佼佼者,希望你们能做好这次的调研,帮助东江的民营经济寻找发现问题,积极出谋划策。” 曾毅点点头,道:“这也是我们受教育的一次好机会!” “调研中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向我反映!”顾明夫说到,以这个话题来做了一个终结。 曾毅也就不再谈工作上的事情,他重新把话题切换回老太太的病,拿笔写了一个方子,定好剂量之后,就交给了顾迪,约好过几天再来复诊。 从东江的常委二号楼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顾迪还记着给曾毅接风的事情,道:“走,我请你喝酒,再把老董也叫上吧!” 曾毅就道:“今天这顿就免了吧,这次来东江是集体活动,我不好太例外。反正我要在东江待一段时间呢,喝酒的机会多的是。” 顾迪也知道曾毅的脾气,当下就道:“行,那我送你回酒店,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改天我约好人,咱们一醉方休!” “那是肯定的,到了东江的地盘,一定要宰宰顾少的!”曾毅哈哈笑着,跟着顾迪上了车子。 上了车,顾迪才想起问南江的事,道:“孙翊那个文艺社会青年,现在到底咋样了?” “不太清楚,估计被孙省长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吧!”曾毅笑了笑,道:“不过常俊龙没那么好运气,证据确凿,他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顾迪不得不有些感慨,他也没想到,当年袭击曾毅的事情,竟然还真是这两人做下的。这次的事,也给了顾迪一个教训,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再低调一些,多栽花、少种刺,尽量不要给自己的老子惹麻烦,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倒霉了。 回到酒店,施伟还没睡呢,正在和几位调研组的成员在房间里玩斗地主,其中就有那位特别喜欢打牌的张武。 只是张武此时的脸sè并不轻松,一看局面就知道了,其他人的面前都摞了不少钞票,而张武面前只剩下了零散的几张。钞票都是整的,看来玩得还比较大,在党校的时候,大家斗地主顶多十块钱打底,而更多的时候,是以烟来做彩头的,现在出了党校,这些人也就恢复原貌了。 曾毅有点哭笑不得,张武这个整天组织牌局的人,今天自己掉进坑里去了,他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张武的肩膀,道:“张哥,我帮你换换火?” 张武有些犹豫,就这么走了,可就没有回本的机会了,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输的可全都是自己的血汗钱,最后一咬牙,道:“这会工夫好像转运了,我再搞几把!” 其他人就看了张武一眼,心道这个张武格局实在有点低,人家曾毅那是好心帮你解围,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领情呢。 曾毅也无奈了,算了,随你去吧! 第四六五章 调研 第二天上午集合,张武有些蔫头耷脑,昨晚他输了个精光,回去之后,怕是难以向家里的老婆交代,这心情自然就不太好。 曾毅对此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有心拉张武一把,奈何对方的赌性太重。昨晚曾毅在一旁观战,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张武一人独输,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赢了那么一点,牌局结束之后大家去吃夜宵,张武也没去,典型的输不起。 吃过早饭之后,大家登上大巴车,前往云海市政府。上午云海市准备了一场民营经济的情况介绍会,由云海市、以及云海市下辖几个区县的相关负责人来做报告,介绍云海市民营经济发展的现状,以及未来几年的政策和发展思路。 下午则是座谈会,云海市会请一些本地的民营企业代表过来参加座谈,回答调研组比较关心的一些问题。 这几乎是调研的老套路了,先由政府的负责人做宏观情况介绍,再和和民营企业代表亲切交流。之后呢,就是到下面的地市去吃吃喝喝,到几个企业里走走看看,讲上几段不解决实际问题的套话,回去之后再写上一篇报告,罗列一些数据,然后把报告往党校一递,这个调研也就算是走马观花地完成了。 即便如此简单,还有不少人的报告,是需要由秘书来代写的,而秘书根本都没有参加调研。如此调研,又怎么能指望了解到真正的民营经济状况呢! 曾毅觉得这次党校选的几个调研课题,都非常好,也很务实,但却不怎么看好调研的结果。 究其原因,是因为参与调研的人,并不需要为调研的结果负责,而且调研的对象,也不是自己辖区的企业,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不需要解决问题,很多调研组的成员。都是把这次的调研当做出来旅游散心了。 但是。也不能认为调研就完全没有效果,不管如何。党校要求大家每人交一篇报告。大家还是要费尽心思去发现点问题,寻找一个立题点的。 上午的介绍会没有任何的亮点,就是陈述事实、罗列数字,倒是下午的民营企业代表座谈会,让调研组的成员精神为之一振。 前来参加座谈会的代表,很多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有久泰集团的董力阳,他是云海市地产行业的代表;有一家上市医药企业的老总,是国内民营药企的标杆,非常注重新药研发。在几个特种药物领域,可以和戴维家族这样的巨型药企抗衡;还有一位知名服装品牌的老总,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另外还有一家知名连锁酒店的董事长。 当时董力阳在南云县现身,县委书记能带着县里的班子成员在屁股后面去追,现在一下坐了好几位影响力不在董力阳之下的企业代表,可以想象现场的气氛有何等热烈了,调研组的所有成员,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这几位大型民营企业的代表来参加座谈会,也从侧面说明了东江省的民营经济发展,是出了大成果的。 除了这些大型企业的代表外,参会的也有不少是中小企业的代表,比如云海市当地的石材、家具、标牌印刷、外贸、茶叶等协会的负责人。 这些人所代表的行业,几乎涵盖了民营企业所能涉及的所有行业,由此也能知道云海市的民营经济,确实是百花齐放。这让调研组的成员都是羡慕不已,在自己所在的地区,能有一个支撑xìng的行业,也算是非常难得了。 不过,曾毅也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在这些代表中间,除了那位医药企业的老总外,其余企业的技术含量都不高,也就是说,他们所在的行业竞争定然是非常残酷jī烈。 调研组的这些成员,级别最高才是副处级,而且一半以上不从事综合xìng岗位,又是外地来的,不解决这些企业代表的具体问题,取经也谈不上,所以座谈会进行得就比较轻松,以联络感情为主。 云海市的负责人,也觉得今天的座谈规格有些高了,就是省长下来调研,规格也不外如此了。他们很纳闷,这些大企业的老总平时都不怎么lù脸的,有事基本也是派个代表前来出席,今天却对这个座谈会很有兴趣,能来的几乎全都亲临了。 晚上云海市还安排了晚宴,调研组的成员和企业代表欢聚一堂,宾主皆欢。 等宴会结束,云海市用车送大家回酒店,曾毅拖在了后面,向施伟说自己还有点事,要晚点回酒店。 “老幺,你在东江的熟人很多嘛!”施伟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笑容颇有意味,但是也没说什么,随后就登上了车。 目送大巴车离去之后,曾毅又返回了酒店的大厅,随便在角落里找了张沙发坐着,他知道董力阳今天过来,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讲。 坐了没几分钟,果然就看董力阳又从酒店外面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就是那位民营药企的老总,叫做肖江bō。 “曾老弟!”董力阳哈哈笑着,走上前来,道:“我再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曾毅笑着摆摆手,今天早就认识过了,他朝肖江bō伸出手,道:“肖总,今天能够认识你,十分荣幸!” “认识曾主任,也是我的荣幸!”肖江bō很是热情,握住曾毅的手道:“曾主任筹建南云医学院,创办医学慈善基金,这都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令我十分钦佩。早就想去白阳市拜会曾主任了,就怕曾主任公务繁忙,不能抽身接见我啊!” “就是再忙,只要肖总来了,我肯定是全程接待!” 曾毅呵呵笑着,他对肖江bō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肖江bō是医学博士,一手创办的江bō医药,虽然算不上是国内最大的民营药企,但绝对是国内最有实力的医药企业。国内目前在申报和在研发的真正意义上的新药,江bō医药能占了一半的份额,每年江bō医药在研发上的投入,是国内所有医药企业里最高的,研究人员占企业总人数的比例。也是国内所有医药企业里最高的,江bō医药在全国很多大城市。都设立了研发基地。专精于化学药剂的研发,在手术用药、急救用药、抗癌药物的研发上。具有世界领先的水平。产品不但在国内占据了很大的份额,还销往药物标准非常严格的欧美国家。 国内这么多的西药企业里,江bō医药绝对是独树一帜,在其它企业还在生产仿制药和积极做营销的时候,江bō医药已经用技术创新把所有的企业都远远甩开了。 小戴维曾经对曾毅讲过,在国内这些医药企业里,唯一可以抗衡国际医药巨头,就只有江bō医药了,可见小戴维对江bō医药也是非常忌惮的。 “老肖是我的老朋友了。一直都想跟曾老弟认识认识!”董力阳笑着一抬手,道:“咱们上去聊吧,我已经让人沏好茶了,我们边喝茶边聊天!” 三人就朝一旁的电梯走了过去,直接上了楼。 电梯门合住,有人从对面的电梯间走了出来,面sè有些疑huò,正是那个赌输了钱的张武,他今天是倒霉透顶,晚宴的时候,他突然肚子不舒服,只好提前离席,到酒店的医务室找了点药吃下,然后又去洗手间方便。 等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去离开了,张武心中很是不高兴,拉着脸进了电梯,准备自己赶回住宿的酒店去。 到楼下电梯门一开,他刚好看到那边的董力阳和肖江bō陪着曾毅进了电梯,三人有说有笑,彷佛认识多年的老友,而且这两位财神爷在进电梯的时候,竟然还有意恭让曾毅,这让张武很是意外。 站在电梯门口想了半天,张武突然喜上眉梢,自己今天的这个肚子疼,实在是疼得太好了,要不是肚子疼,自己怕是还发现不了曾毅的秘密呢,没想到平时最低调的曾毅,反而隐藏得最深,竟然在商界有这么深厚的人脉关系。 说实话,张武也觉得今天云海市安排民营企业代表的规格有些超了,但现在看到这一幕,他也就有些了然了,原来这些民营企业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照这么看的话,曾毅的来头,可就远比自己刚才看到的还要深啊! 想到这里,张武就有些后悔,平时在党校里,就自己和曾毅最闲,待在宿舍的时间也最久,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自己竟然只知道找曾毅打牌,而没有请曾毅吃上一顿饭,联络一下感情,实在是大失误啊! 无意之间撞破曾毅的秘密,让张武大为振奋,他在体制内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这次能来党校学习,完全是因为写了篇小文章,吹嘘到领导的心坎里去了,但如果光会耍笔杆子,而没有得力靠山的提携,想在体制内出人头地,同样也是难于登天。 能搭上曾毅这条线的话,很可能就是接了一架天线,想到这里,张武就太兴奋了,以至于他的肚子猛地又是一阵抽搐,当时“哎呦”了一声,抱着肚子再次进了电梯,急匆匆找洗手间去了。 肖江bō今天来找曾毅,是为了在南江设立研发基地的事,肖江bō打算把这个研发基地就放在白阳市的高新园区,在南江省的卫生系统,曾毅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南云医学院,曾毅的影响力更是无与伦比,而肖江bō之所以决定要在南江设立研发基地,主要就是看重了南云医学院。 “我们江bō医药在南江的研发基地,还需要曾主任多多关照才是!”肖江bō笑着提起一杯茶,以茶代酒,要敬曾毅一杯。 曾毅把茶杯提起,道:“应该是我感谢肖总对我们白阳高新园区的大力支持!” “这就是曾老弟平时讲的双赢了吧!”董力阳呵呵笑着,帮肖江bō讲了句话,看来他跟肖江bō的关系确实不错。 放下茶杯,曾毅从兜里抽出纸笔,写了一个号码,道:“我现在在党校参加学习,管委会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李伟才副主任负责,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回头我会把这件事向他做一个交代的。” 曾毅对江bō医药设立研发基地的事,还是非常重视的。这与他对高新园区的规划思路是极度wěn合的,高新园区不能太依赖平海集团这些大企业。否则一旦平海集团战略转移。高新园区就会一落千丈,依靠南云医学院的研发能力发展医药产业。才是高新园区未来必须走的一条路。 当然。曾毅也明白肖江bō要在高新园区设立研发基地的原因所在,肖江bō是个要做大事业的人,他的对手是戴维医学基金这样的巨型企业,自然要跟戴维医学基金贴得很近,一来是可以了解对手的研究动态,二来是跟对手抢占人才。 冲肖江bō的这一点,曾毅就很佩服,这个人是个做事业的人。 三人聊了半个多小时,也就散了。临走的时候,肖江bō笑着发出邀请,道:“这次党校领导前来东江调研民营经济,是对我们东江民营企业的关怀和重视,如果允许的话,还请到我们江bō医药莅临指导啊!” 曾毅笑着点头,道:“江bō医药是民营药企里的佼佼者,从江bō医药的身上,一定能找到民营企业成功的奥秘。” 董力阳道:“我们久泰集团也能看得过去嘛,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要指导就一起指导嘛!” “好,回头我向组里反映一下!”曾毅应了下来,就与两人告辞,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调研组的调研工作正式开始,能够去久泰集团、江bō医药这样的大型企业调研,不仅对大家出sè完成这次的调研任务大有助益,还能与大企业建立良好的关系,调研组的成员自然不会反对。 调研的行程是十天,大家先去调研了久泰集团、江bō医药,然后到下面地市去调研,包括很有名的小商品批发城,以及外贸工业园。 等再次返回云海市,调研工作就算是结束了。曾毅抽空又去看望了一趟顾家的老太太,老太太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最近几天就要返回南江了,提起这件事,老太太的兴致很好,这让曾毅也是大为放心。 在云海休息了一天,调研组准备返回党校。 去机场的路上,曾毅问施伟:“三哥,这次回去,你打算写个什么题目?” 施伟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瞒你,我打算写‘搞好民营企业的党建工作’,既然是参加党校的学习,那么写这个题目,是怎么也不会出问题的。” 曾毅就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施伟这次的调研是就走了个过场。这几天的调研虽然有些走马观花,但曾毅的收获还是非常大,东江民营企业的发展历程,以及东江人的生意经,都让曾毅开阔了眼界。 在那些偏离沿海的内陆省份,比如南江省,民营企业所关注的头等大事,一定是经商环境。经商环境可以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曾毅以前就听到一个故事,说是某地好不容易有一位投资商前来建厂,结果工厂的烟囱还没竖起来,当地就有十六家单位上门,收费的收费,罚款的罚款,那位投资商一看这阵势,就直接连夜逃走了。 而在这次的调研中,东江的民营企业代表,几乎从来都没人提起这个问题,他们更关心的国家的经济政策、货币政策,以及民营企业的公平待遇问题,说明东江的经商环境比内陆省份好,有蕴育民营企业的土壤。 外面的人都在讲民营企业的融资非常困难,在这次的调研中,曾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这并不是首要的问题。东江的生意人在融资上有着自己的办法,而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气:在东江,如果你家里遭了难,出门想借钱,很可能是一分钱都借不到的;但如果你有一个项目,出门去筹钱,反倒很容易就有人愿意借给你。 这解决了很多人创业时的第一笔资金问题,也是东江省几乎人人都能创业的一大原因。 从这个角度,或许能看出了一点问题的症结所在:东江因为经济发达,很多人的手里并不缺钱,而是缺项目、缺乏投资的途径;而创业的人,又缺乏一个合法的融资渠道。这是一个完全相悖的结论,曾毅认为这才是东江民营经济存在的大问题,解决好了,对东江的民营经济持续发展是一件大好事,而解决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毕竟东江这种独特的民间借贷办法。在法律上是不受保护的,靠的完全是sī人之间的信用。而这个信用如果崩溃的话。所爆发的问题就会非常大,说是会消灭东江人创业的根基。也一点都不为过。 施伟也问着曾毅。道:“你打算写个什么题目?我帮你参谋参谋。” 曾毅只要自己的题目一定会遭到施伟的反对,就道:“还没定呢,正在考虑!” “我建议你也写一些比较稳妥的题目,只写理论xìng的东西就可以了,没必要太深入,否则有人认真起来,麻烦可是不小的。上纲上线的教训,很深刻啊!”施伟语重心长地说到。 正说着呢,张武笑着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书,道:“曾主任,我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一下!” 曾毅和施伟都是齐齐一皱眉,在这次调研期间,张武的行为十分奇怪,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曾毅的身边凑,而且动不动就是请教、请示,以前对曾毅是直呼其名的,现在倒好,都是恭恭敬敬地称呼曾毅为“曾主任”。 这把调研组的所有成员都给弄懵了,不知道张武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曾毅心道自己这次参加调研,也是很低调的,并没有lù出什么马脚,难道是被张武发现了什么吗,他道:“张主任太客气了,大家是同窗,理应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互相交流一下好了。” 张武就毫不客气地往曾毅旁边的座位一坐,完全不介意别人的诧异目光,然后拿起那本书,笑着道:“关于这段理论,我想请曾主任给指点一下。” 曾毅一看,有些无语,这本书正是自己以前在党校图书馆借过的那本《乌合之众》,当时张武来找自己打牌,自己就是在看这本书,谁知道张武会专门买来这本书,还要向自己请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张武这也是费尽心思才想出的办法,他这几天用了好多办法去接近曾毅,奈何都没有效果。思来想去,他突然想起曾毅在党校的时候特别喜欢看书,一番绞尽脑汁,他终于记起了这本书的名字,于是赶紧买了来,精心研读了好几遍,还搞了很多学习心得体会,打算在曾毅面前表现一番,这对笔杆子出身的张武来讲,还是个很容易的事。 “曾主任,我觉得作者这段话讲得太精辟了,对人xìng的刻画分析也非常到位,实在是令人感受至深……” 张武就开始了发挥延伸,这段话他认为是这本书里最精髓的东西了,他来来回回琢磨了不下几十遍,几乎是把每个字都掰碎了、揉烂了来领会的,现在拿出来讲,是希望能在曾毅面前搏一个赏识和认同。 这和他在报纸发文章引起领导注意,是同一个路子。 谁知曾毅看完那段话,却道:“其实,我觉得这段话还是有待商榷的!” 张武正讲在兴头上呢,当时一听,就愣住了,怎么回事,曾毅不是很喜欢这本书吗,怎么还质疑书中的结论呢?这也不能怪他,这是很多人看书的误区,要么是带着功利的目的去看书,只看对自己有用的书;要么就是带着朝圣的心情去看书,丝毫不怀疑书中的正确与否。 而曾毅是个例外,他认为书既然是人写的,而是人都会犯错误,所以没必要尽信书,只要找其中的闪光点就算有收获,一本几十万字的书,或许真正的精髓就只有一句话。现在张武挑出一段来曾毅来解说,这让曾毅怎么来解释?曾毅又不是搞教条主义的! 张武就有些尴尬,愣了半响,道:“我……我也觉得这段话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车内其他的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张武啊,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不过,张武的奇怪举动,也让大家若有所思。 张武讪讪地回到了座位上,之前他看那本书,还觉得是圣经呢,现在却恨不得直接扔到窗外去。都怪这本书,害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第466章 好事 回到党校之后,剩下的理论课程继续进行,闲暇之余,大家都忙于写着各自的调研报告。一周之后,大家把写好的调研报告统一交给班长,然后由班长再交给培训部教务处。 施伟写的那篇文章《加强民营企业的党建工作》,在几天之后,出现在了培训部的学刊上,得到了教务处领导的肯定,而张文奇和何向东的报告,也有不同程度的反馈。 唯独曾毅交上去的那份报告,却是石沉大海一样,彻底没了消息,不知所踪。 曾毅对此只能是心中遗憾,但也无可奈何,自己有反映问题的权力,上面自然也有是否重视的态度,这并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自己只需把自己看到的的问题讲出来,也就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周末的时候,曾毅又接到了张秘书的电话,他代表许老邀请曾毅再去家里做客,只是这次张秘书的话有点奇怪,说是要请曾毅为许老复诊。 挂了电话,曾毅还在琢磨这件事呢,上次去许盛容家里,自己只是说了自己读过医学,但没有讲自己医术的事情,怎么张秘书还提出了复诊的事情呢。想了想之后,曾毅觉得可能是许盛容调查过自己的背景了。 别的人如果去调查自己,最多也就查到白阳高新园区了,而对于卫生部的部长许盛容来讲,他要想查到自己那个保健专家的身份,却是易如反掌,很可能连自己过去执行保健任务的记录都有查到。 第二天一早,曾毅专门去了趟玉泉山,到翟老家里去取药箱。既然是复诊,自然要有点样子。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散步回来的翟老,他看见曾毅带着药箱子出门,道:“这是要做什么去?” “去给人复诊!”曾毅看见后面张杰雄手里提着的鸟笼子,就笑了起来。道:“就是这只鸟的原主人了,上次他在山下的公园里心梗发作,正好被我碰到了,后来才知道是卫生部许部长的老父亲,他现在找到我了。让我去复诊。” 翟老微微颔首,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曾毅那天奇奇怪怪提了只鸟回来,对于许盛容的父亲,翟老并不熟。只是知道而已。他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这只鸟物归原主吧!” 张杰雄一听,就把鸟笼子递到了曾毅手里。 曾毅也没推辞,直接就拎在了手里,既然许盛容已经把自己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自然肯定也就知道自己和翟家的关系了。再把许老的鸟放在翟老这里也不合适,他就笑道:“许老得感谢您。这只鸟得亏是遇到您这位大行家了。” 这话翟老爱听,傲然说道:“去了告诉他。让他学着点!” 曾毅呵呵笑着,“好,一定!” 翟老也不多说,背着手进了屋子,这散步归来,他就该去看自己的宝贝重孙睡醒了没有。 下山到了党校门口,张秘书的车也到了,就停在对面的小巷子里,他看见曾毅,十分热情,上前几步,就从曾毅手里接过药箱子,道:“曾大夫,我来,我来!” 张秘书虽然办事不怎么靠谱,但眼力劲还是有的,这次邀请曾毅到家里做客,虽然是打着为许老复诊的幌子,但其实是许部长主动提出来的。许部长是什么人物,那是卫生部的部长,就是管医生的,只要在国内,什么样的专家许部长请不到,非要请曾毅过来一趟,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就非常值得琢磨了! 从曾毅手里抢过药箱子,张秘书又看到了鸟笼子,当时极度诧异,不确定地问道:“曾大夫,这只鸟好像有些眼熟啊……这个笼子,似乎是许……” 曾毅点点头,笑道:“这是上次许老落在颐和园里的!” 张秘书十分意外,这真是奇了,绕了一大圈,这只鸟竟然又回到许老这里了,他赶紧把曾毅的药箱子放进车里,然后又把鸟笼子从曾毅手里拿过来,道:“这回我得死死看好了,可不能再丢了。曾大夫,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好!”张秘书不容分说,就提着鸟笼子过去帮曾毅拉开后座的门,客气道:“,曾大夫,请上车吧!” 曾毅客气着,道:“张秘书先请!” “你是贵客,你先请!”张秘书坚持着,他可不想怠慢了曾毅。 曾毅一笑,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搞得如此外道呢!” 张秘书一听曾毅这么讲,也就不好坚持了,曾毅说大家是老朋友,这让他很开心,顺势说道:“是是是,大家都是老朋友,那就一起吧!”说着,张秘书又拉开前面副驾驶的门,和曾毅一起上了车,路上两人闲聊,曾毅才知道张秘书的来历,之前张秘书并不是秘书出身,而是许老的学生,是做医药研究的,后来才做了许老的生活秘书。 这里面的原因,曾毅一想也能明白,如果把徐老照顾好了,到时候许部长岂能不关照一二,张秘书又是医药研究出身,这占了很大的便宜,将来就算不能留在卫生部,那到下面的某个研究院当个一把手,或者去省里的卫生厅做个副厅长,还是非常有可能的,这可比他做个研究员强多了。 推开小院的门,许老仍旧在调教着那只鹩哥,鹩哥如今已经会讲“你好,你好”了。许盛容也在,他在院子里做着一套养生操,有点像是太极,但又不是,举手抬足之间,行云流水,看样子已经练了有些年头了。 “小曾来了!” 许老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哈哈笑着,招呼了一声。许盛容只是冲曾毅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养生操,他要把这一套动作做完才行。 看到曾毅手里的鸟笼。许老眼神一亮,道:“快,拿来让我看看,这好像是我丢的那只鸟!” 曾毅就笑着把鸟笼子递了上去,然后站在一旁,只见徐老把鸟笼子举高了。然后去看鸟笼子底部,之后就笑了,道:“你看,这里还有我做的记号,这可不就是我丢的那只嘛!” “这就是许老的!”曾毅说着。 “好好好!我瞧瞧!”许老心情大好。没想到鸟还能失而复得,他当下拿起家伙什,吹着口哨,要逗鸟儿唱两声。 鸟儿随即发出鸣叫,时而婉转。时而清脆。如果不是看着鸟儿的话,都以为是好几种鸟儿在同时欢唱。 许老大奇,问道:“这鸟怎么开了窍,一下学会了这么多强调?没想到小曾你还会调教这个!” 曾毅就笑着摇头,道:“我哪懂得这些,是在一位大行家那里放了两天。就成这样了!” 许盛容手里的动作就微微一震,曾毅说的这位大行家。不会是指翟老吧!翟老在玩鸟这一方面,可是出了名的大行家。很多老同志也有这个兴趣,经常要去请教翟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天在军总院,许盛容是亲眼看着张杰雄陪着曾毅走了进去的,事后他才知道是翟家添了男丁,翟家自己的喜事,曾毅也能够前去参与,足以说明曾毅和翟家的关系了。 打完手里的这套动作,许盛容把架势一收,取过一张毛巾擦着汗,笑呵呵道:“老爷子,别光顾着逗这只鸟了,咱们是不是把小曾请进屋里,抓紧时间先把正事给办了?”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许老就放下鸟笼子,爽声笑道:“来,小曾快进屋吧,咱们屋里说话!” 进了屋子,曾毅先帮许老搭了个脉,仔细体会两分钟,最后笑道:“许老的身体状况,比起以前可是大为好转,一定是许部长请了大国手!” 许盛容微微笑着,这曾毅的医术果然非常了得,只是一搭脉,连这个都能判断出来,他道:“是水老给开的方子!小曾你也是搞国医的,依你看,要采取什么样的治疗方案?” 曾毅心道难怪许老的身体大为好转了,原来是水老给开的方子,不愧是大国手,这方子的效果好得出奇。曾毅想了一下,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是先散瘀通络,然后再固本培元,达到标本兼治的效果。” 许盛容就敢确定,曾毅能够进入南江省的保健专家之列,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的治疗思路跟水老是完全一样的。许盛容就欠了欠身子,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下面,抽出一份方子,道:“来,这是水老拟的方子,你也学习学习!” “谢谢许部长!”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才接过方子,水老因为平时保健任务繁重,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著书,所以他的方子和医案外面还是很少见的。 仔细看完方子,曾毅认真思索了片刻,如果由自己来开药的话,也不外如此了,水老的这个方子不仅十分切症,而且增减用度都极为恰当,在拟方遣药方面,水老确实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把方子叠好,曾毅又道了一声谢,然后把方子放在了许盛容的面前,道:“水老用药法度极其严谨,令我大长见识,相信只要按着这个方子吃下去,许老的身体就一定能恢复健康。” 许老笑了笑,道:“就是这个疗程也太长了,我现在一张口,就是一股子药味!” “那也要坚持服药才行。许老的这个问题主要是体质上的原因,而且拖的时间太久了,想要完全痊愈,没有三个月的疗程怕是不行!”曾毅说到。 许老点点头,道:“好,那我就继续吃吃看,反正这段时间,感觉是舒服了很多。” 许盛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经意地问道:“小曾的医术,是跟哪位名师学的?”许盛容在探着曾毅的底,那天水老可是讲了,曾毅的急救术,跟大国手谢老有些渊源。 曾毅就道:“是家传的,我的医术都是跟我爷爷学的!” “不知道令祖名讳是……”许盛容就问到。 “曾文甫!”曾毅答到。 许盛容就在脑子里把建国以来所有名医国手的名字过了一遍,包括这些名医的家学渊源都思索了一遍,尤其是把谢全章老人的师承脉络仔细捋了一遍,但确实没有听说过曾文甫这个人。他只得道:“名师高徒,令祖的医术,肯定也是国手级别的。” 曾毅重重一颔首,道:“我也只学到了我爷爷的一半水平,剩下的一半,还需要不断地历练!”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名医的!”许盛容淡淡一笑。道:“这次党校毕业之后,小曾你有什么打算?部里目前可是非常缺少你这样专业水平过硬,又富有实干精神和基层经验的人才!” 曾毅一愣,原来许盛容今天把自己叫过来的真正目的,是要过问自己党校毕业后的去向问题。看样子,他打算把自己调入卫生部工作。 “我也希望能到专业对口的部门进行工作,但主要还得看组织上的安排!”曾毅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更没有提自己要进卫生部。而是讲了专业对口。 许盛容笑了笑。道:“个人的意愿,也很重要嘛!”这就是说,只要曾毅愿意,随时可以来卫生部工作,说完这句之后,许盛容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他也要给曾毅一点思考的空间。 曾毅心道许盛容怕是对自己进行了很详细的调查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只是曾毅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lù出了破绽,才让许盛容这位大部长。竟然主动去关注下面一位省里的保健大夫。 吃过午饭,曾毅从许家离开,也没能想明白这个事情,即便是自己救了许老,许盛容要调查自己,也应该只查到党校而已。 想不明白,曾毅索xìng就不想了,反正事已至此了。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估mō着方南国已经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曾毅就给方南国打了个电话,主动把这件事讲了讲,包括顾明夫的邀请,曾毅也简单讲了讲。 听完曾毅的说法,方南国沉吟片刻,道:“小曾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曾毅就道:“我听方书记的,只要能做事,我去哪里都行!” 方南国就极其郑重地说道:“我建议你接受许盛容部长的邀请,留在京城工作!” 曾毅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自己这次结业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之春省了,或许是到下面某个县当个副县长,但没想到方南国会建议自己留在京城。而且方南国的话也很有意思,不说留在卫生部,而说留在京城,这让曾毅有些mō不到头脑。 方南国之前的打算,确实是让曾毅到之春来,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但严旭东意外注意到曾毅之后,方南国就在考虑是不是要改变一下这个安排,正好许盛容有调曾毅进入卫生部的打算,方南国就立刻帮曾毅做出了这个建议。 至于严旭东注意曾毅的原因,方南国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严旭东接任最高领导之位,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变动了,但名分这个东西,那都是表面的,真正能够起决定作用的,还要看背后的实力。 刘贺是汉朝的皇帝,这在封建王朝,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人物了,可照样不也被身为臣子的大将军霍光给立了再废吗?这个事情,足以说明问题的实质了。 曾毅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却有着大作用,未来关键的时刻,这个小人物很可能就是严旭东和翟老之间的一座“桥梁”。 正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方南国才建议曾毅留在京城,这对曾毅来讲,是一条最利于长远发展的大道,也最方便接近严旭东同志。 “不要只计较眼前能做什么事情,留在京城,或许将来你能做更大的事情呢!”方南国怕曾毅想不通,很隐晦地提点了一下。 曾毅确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方南国这么建议,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听方书记的!” 方南国就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那我就不打搅方书记你休息了,你多注意身体,每天坚持按摩!”曾毅说到。 方南国在电话这边微微颔首,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大夫,就你说的办嘛!”或许是曾毅的态度让方南国十分满意,他心情格外好,还跟曾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堂堂的一位省委书记,竟然说要按照曾毅说的办。 转眼之间,为期三个月的培训马上就要结束了,党校将迎来这一届学员的毕业典礼。 消失许久的侯良智,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培训部青干后备二班的课堂上,如果这时候再不出现的话,可就很难说得过去了。侯良智上课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愣神,只是不会再直接睡过去了。 “侯书记这趟党校学习可真是轻松啊,在京城医院的病chuáng上躺了三个月,毕业证也没少了他的!”施伟低声说着,颇有些忿忿不平的意思。换了谁,都不可能没有想法的,大家同为学员,凭什么有人不同上课也能结业呢! 何向东此时淡然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侯书记还有更大的好事呢!” 施伟更不忿了,这还有天理没,他就看着何向东,要知道侯良智到底还有什么大好事! 第四六七章 人选 “过两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按照惯例,严旭东同志会出席毕业典礼,还要亲自为学员颁发毕业证书……”何向东看了一眼施伟,随即眼光又移向侯良智的方向,颇有意味。 施伟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侯良智要代表大家上台去领毕业证啊。 党校进修部和培训部的毕业学员,每期都有七八百人,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台接受严旭东校长亲自颁发的毕业证,只能是每个班派出一到两名代表上台为大家领取毕业证。 可即便如此,上台的学员代表也有几十人,严旭东同志不可能认识每个人,因为时间的关系,更不可能和学员代表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标准流程就只有两句话,上台之后,来到严旭东校长面前,学员代表讲一句:“校长好!”;然后严旭东把这一组学员的毕业证交给这位代表,代表此时再讲一句“谢谢校长!”,这个颁发毕业证的流程就结束了。 虽然只有两句话,但谁都希望能自己能成为这个代表,培训部可不比进修部,能够见到严旭东校长的机会并不多,就只有开学和毕业典礼这两次了。 能够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是一次接近严旭东同志的好机会,而且还可以跟严旭东同志握手、合影。万一严旭东同志心情好,多和自己讲上一句话,可就立刻能让自己身价倍增、前途似锦了。 何向东的意思,这次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的,肯定是有侯良智了,别的不说,侯良智还是班里名义上的支部书记呢。大部分情况下,这上台领取毕业证的代表,都是由班干部来担任的,这也是何向东对班干部身份始终无法释怀的一大原因。 施伟就自嘲说道:“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谁让咱没个当教务主任的叔叔呢!” 张文奇想说两句。但想了想,终究没有插这个嘴,他也算是班干部,理论上也有机会上台代表的大家领取毕业证,在这个时候,他并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曾毅倒是问了一句,道:“毕业典礼上,侯书记不能再睡着吧?” 施伟一愣。随后道:“如果是我的话,就是吃上一整箱的清凉油,也坚决不能让自己睡着!”话是这么讲。施伟心里却是盼着侯良智能睡到毕业典礼上去,那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他拍了拍曾毅的肩膀。笑道:“老幺,你说侯书记的病到底好了没有?” 曾毅就笑着直摇头,道:“这个我哪能知道啊!” 何向东倒是眼睛一亮,如果能证明侯良智的病没有全好,可能会在毕业典礼上闹出岔子,那侯良智上台的机会可就小多了。但只过了两秒,何向东的眼神又黯了下去。就算侯良智不能上台,那也轮不到自己上台,自己搞这个鬼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嘛,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天下午,党校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组织员走进教室,点了杨班长和侯良智的名字,通知两人到教务处办公室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等组织员离开,大家就上前恭贺这两人,不用讲大家也明白。这次代表后备二班上台领取毕业证的,就是这两人了。 “杨班长、侯书记。等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时候,可别忘了代大家向校长问声好!” “咱们二班可就全看杨班长和侯书记的了!” 大家纷纷凑趣。说着一些喜气的话。 杨班长倒是有些气度,道:“如果真是由我来代表大家,我一定会为大家做好这最后一次的服务工作,请大家放心。” 侯良智早就清楚了上台领取毕业证的流程,心道这哪有机会代表大家问好,能让严旭东同志记住自己都难于登天呢,他道:“这事还没有最后确定呢,教务处也可能是有别的事情需要传达。” 这两人也不好多耽搁,和大家应付两句,就出门往教务处走去。 杨班长随后递给侯良智一支烟,笑着说道:“侯书记,你说教务处通知咱们两个过去,会不会是安排明天毕业典礼的事情?” 侯良智也没有隐瞒,大咧咧道:“估计是这样了!这段时间我个人因病住院,班里的事情全靠杨班长一人在操持,等毕业典礼结束,杨班长要是方便的话,还请务必要给我一个感谢的机会啊!” 杨班长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并没有直接答应侯良智的这个邀请。侯良智整个学期都没露面,最后还要代表大家去上台领取毕业证,这事不管换了谁都会有想法的,杨班长可不想跟侯良智搅在一块去。 再说了,侯良智的态度也让杨班长心中不爽,老子只是看在教务处侯主任的面子上,客气地称呼你一声侯书记,你还真把自己给当书记了,要知道班里的其他学员见到自己,那都是必称杨市长的,尤其是312宿舍的那四个人,更是懂高低进退,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事做人的吧。 进了教务处的办公室,其它几个班的代表也都到了,有十来个人,大家随便找了位子坐下闲聊,等待着教务主任侯登科的lù面。 等人员到齐,侯登科就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扫视一圈,道:“人到齐了,我代表部里宣布一件事!” 侯登科走到端前的一张椅子前坐下,然后打开了手里的期的学习,大家都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我这里先向大家表示祝贺。明天学校要举行这一期的毕业典礼,这是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我宣布一下毕业典礼的注意事项,希望大家回去之后传达到每一位学员……” 侯登科讲了十来分钟,都是关于明天毕业典礼流程和注意事项的,尤其重点讲了上台领取毕业证时的流程。 说完这些,侯登科道:“现在,我宣布一下每个班级上台领取毕业证的代表名单,一班的代表是戴铭川、严俊涛……” 在座的人,就都用眼神向一班的那两位表示祝贺,这两人分别是一班的班长和支部书记。看来其它班级也会是如此了。 “二班的代表是杨明新、侯……”侯登科继续往下宣布。 “砰!砰!”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侯登科的讲话。 侯登科抬眼望去,发现是培训部办公室主任王静波,就只好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王主任,部里有重要的通知?”侯登科随口问了一句,在培训部,他这位教务主任可比办公室主任地位要高那么一点点。 王静波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然后问道:“侯主任,不知道各班代表的名单都宣布了吗?” “我正在宣布呢!”侯登科问到,心道难道名单有变吗? 果然。王静波就道:“还好还好,要是再晚一会,这事可就真不好办了呢!” 侯登科就道:“王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王静波道:“关于二班的代表人选。可能需要变动一下了,有人向校领导反映,讲了一些关于侯良智同学的事情……”王静波说到这里,也就打住了,后面的就留给侯登科去想象了。 侯登科当时心中一个机灵,他没想到有人会因为谁做代表的事,还把状告到校领导那里去了。当时压低了声音,道:“这是……” 王静波就道:“既然学员反映了,甘校长不能不重视呐……” 侯登科额上的汗就有点下来,改动二班代表人选的事。竟然是甘校长亲自过问,那不改都不行了,他道:“不知道校领导的打算是……”侯登科不是傻子,甘校长既然过问,肯定是有安排了。 “二班是不是有位学员叫做曾毅?”王静波问了一句,道:“听说前几天开校务会的时候,董老还表扬了这位学员。” 侯登科就明白了,这是要让曾毅去当这个代表。他心中就觉得不太妙了,自己的那位侄子可跟曾毅有些不对付。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下侯良智。然后换上曾毅,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啊。 侯登科立时就有些凌luàn了,难道是这位曾毅有着自己所不了解的背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很被动了。 王静波的心情却是极好,曾毅是方南国拜托他照顾的人,开学第一天,曾毅差点让侯登科抓了现行,王静波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他一调查,就发现曾毅是被人陷害的,但好在曾毅堪堪没有迟到,否则这事闹起来,王静波还真不好出手帮忙,毕竟侯登科这位教务主任,才是掌管教务大事的直接领导! 但王静波也没料到严旭东校长竟然会赏识曾毅,听说还是董老在严旭东校长面前提了曾毅,这才有了后来的“减负”大讨论,以及严旭东校长亲自前来观察学员表现的事情。 王静波瞅了一眼侯登科,心道老侯啊老侯,护短也不是你这样护的,你的那位侄子根本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竟然为了他去得罪校长赏识的学员,这不是自找难堪嘛! 侯登科心luàn如麻,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了,他刚才宣布了一半,话刚出口就反悔,这让自己颜面何存啊,想了想,他看着王静波,道:“要不,二班就增加一名代表?” 王静波面sè不变,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要不侯主任找甘校长去商量一下?” 侯登科一听,当时腰就塌了下去,他算是明白了,王静波今天这是故意整自己的,怕是王静波早就知道甘校长定了曾毅做二班代表的事,他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偏在自己宣布名单的时候跑过来通知,这分明就是要给自己一个难堪啊。 虽然心中极度气愤,但让侯登科去跟甘晓华去理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自己这一去,甘晓华问起侯良智学习期间的表现,自己岂不是自找麻烦。 咬了咬牙,侯登科道:“王主任,那就按照校领导的意思办!” 王静波一笑,道:“我接到通知,就赶紧过来告诉侯主任一声,没耽误正事就好,那你忙着,我这就回去了!”说完,王静波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侯登科沉着脸进了办公室,往椅子上一坐,凝滞了几秒钟,对侯良智道:“侯良智学员,请你马上去通知一下曾毅学员,让他到这里来一趟。” 坐在侯登科对面的那十来个人,立时齐刷刷看着侯良智,侯登科突然被叫出去,回来之后脸sè极差,又让侯良智离开,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大家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侯良智自然也明白,当时那张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众给了这么大的一个难堪,把自己叫过来,就只是为了派自己去通知曾毅,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但侯良智不敢反对有任何的想法,他已经发现自己叔叔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是冷漠至极了,甚至带着一丝恨意,联系到自己要去通知曾毅,侯良智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肯定是因为自己暗中给曾毅下绊子的事,现在还连累到了自己叔叔。 想到这里,侯良智心中就有些惶恐了,这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吗? “侯良智学员!”侯登科又咬牙道了一遍,道:“请你现在就去!” 看侯登科语气骇人,侯良智也顾不得什么丢人不丢人了,慌忙站起来,道:“好……好……”,说完,就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一下消失算了。 杨班长则是看着侯良智消失的方向,脸上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这位同学曾毅,身上还有着很大的谜啊。 侯良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教务处,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六魂无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312宿舍的门口。 在门口定了定神,侯良智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并且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谦虚的笑容,然后抬手敲了一下门, 过了几秒,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了,开门的是施伟,他一看是侯良智,当时就“热情”笑道:“是侯书记啊,快请进!你可是我们312宿舍的贵客,如果我没记错,侯书记可是首次莅临啊,快请进!” 施伟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让侯良智更加难看了,顿时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第四六八章 交谈 宿舍里除了何向东外,其余人都在,曾毅和张文奇听到声音,就一起走了出来,道:“欢迎侯书记莅临312宿舍检查指导,快请进!” 侯良智看到曾毅,自己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恨也不恨不起来,愤也愤不起来,他尴尬地一笑,摆了摆手,道:“就不进去了,我来是传达一下教务处的通知,请曾毅学员到教务处去一趟,现在就去吧,侯主任还等着呢!”侯良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地和缓。 张文奇和施伟就对视了一眼,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曾毅去教务处呢,难道是曾毅又捅出了什么篓子,还是侯良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岔子啊。 曾毅也是有些纳闷,都这时候了,让自己到教务处去干什么啊! 施伟眼力很活,当下一把拉住侯良智的胳膊,笑哈哈地邀请道:“侯书记,就这么一件小事,还劳烦你专程跑一趟,让你受累了,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张文奇也是拉住侯良智另外一只胳膊,道:“是,喝口水再走也不迟嘛,侯书记难得来一次,总得给我们一次表现的机会。”说着,张文奇旁敲侧击道:“侯书记,你给我们透点消息吧,教务处让曾毅过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侯良智好容易挣脱了这两人的盛情邀请,道:“是好事!曾毅同学,你快去吧,别让侯主任等急了!” 两人观察了一下,没从侯良智脸上看出什么异常,心里虽然还隐隐觉得不怎么放心,但两人还是松开了侯良智的胳膊。 “谢谢侯书记,那我这就过去了!”曾毅也懒得琢磨这里面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就到教务处走一趟吧。如果真是侯良智又给自己下什么绊子,那自己这次可就绝不会再客气了。 “去吧,去吧!”侯良智摆摆手,示意曾毅快去,脸上和蔼的表情明显比之前自然了很多。 看着曾毅离去,张文奇再次邀请侯良智到宿舍里坐坐,侯良智本想拒绝,但又想知道曾毅的真实底细,心里一琢磨,就顺势跟着张文奇进了312宿舍。 曾毅到了教务处,敲了敲门,侯登科看到是曾毅,就道:“进来!” 屋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剩下了侯登科,他脸上依旧是有些阴冷,但还是很客气地道:“曾毅学员,请坐!” 曾毅就在对面坐下,道:“侯主任,你找我?” 侯登科把面前的文件夹合起,随后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道:“有件事要通知一下你,经过部里领到的集体商议,决定由你来代表二班,明天在毕业典礼上为大家领取毕业证,你有什么想法?” 曾毅一愣,怎么会是这样呢,之前不是通知了杨班长和侯良智吗,代表人选应该是这两人才对,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自己呢,这让曾毅有些想不明白。 “有什么顾虑和想法,就都讲一讲吧!”侯登科靠在椅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曾毅就道:“侯主任,我个人没有任何的想法,感谢部里对我的器重,我坚决服从部里的安排,只是心里有些惶恐,怕到时候会闹出什么笑话。” 侯登科微微侧了侧身子,翘起一只腿,道:“领取毕业证的流程和注意事项,我已经向杨明新学员交代过了,回去之后,杨明新学员会向你交代的,这次二班的代表,就是你们二人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侯登科对于这个安排很不满意,所以连注意事项都懒得再向自己交代了,他就站了起来,道:“侯主任,如果没的事,那我就不打搅你的工作了。” 侯登科一点头,道:“去吧,这是部里对你的信任,希望你明天出色完成这项任务!” 曾毅应和了一声,就出了教务处。出门之后,曾毅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上台为大家领取毕业证,这可是很大的荣誉,自己在党校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在党校期间的表现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班里级别比自己的高的人,更是大有人在,怎么这个事偏偏会落在自己头上呢。 带着一头雾水,曾毅出了教务处的大楼,然后就看到杨明新站在远处的花坛边,正在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曾毅快走几步,迎了上去,道:“杨市长!” “小曾你太客气了嘛!我们是同窗,应该没有级别职务之分的,我叫你小曾,你叫我老杨就行了!”杨明新呵呵地笑着,道:“怎么样,侯主任都给你传达了吧。” 曾毅点点头,表示传达到了,但是又道:“这事太突然了,我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明新心里就道曾毅都到现在了,还跟自己装糊涂呢,害得自己都差点看走了眼呢,要不是这次突然更换人选,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自己的同窗里竟然还有这等人物,要知道平时在班里,曾毅除了年龄之外,其他地方可是一点都不显眼,完全是低调到了极点。 “摸不着,那就不要摸了嘛!”杨明新呵呵笑着,道:“兄弟,这是好事,不要想太多!”刚才还是小曾与老杨呢,现在这一句,就成了兄弟,杨明新在结交人这一方面还是很有手腕的。 曾毅就道:“明天毕业典礼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请杨市长你多指点,我就怕到时候会闹出笑话。” 杨明新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曾毅的胳膊,道:“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把心放平常就可以了。”说着,杨明显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道:“这也到晚饭的点了,咱们到食堂去,边吃边聊嘛。” 曾毅又道了声谢,然后跟着杨明新一起去了食堂,把明天的细节落实了一下。 吃过饭回到宿舍,张文奇和施伟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施伟很是热情,把一杯热茶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老幺,恭喜你啊,明天的毕业典礼上,你可要lù上一脸了。(《7*”这个lù面,指的是在严旭东同志面前lù脸。 张文奇也是笑着,道:“我早就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幺这次能够代表大家上台领取毕业证,是我们宿舍的光荣!” 施伟就坐在了曾毅旁边,道:“老幺,快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吭的,你就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啊,哈哈!”施伟这是老套路了,又在试探曾毅的实底。 不过,这件事曾毅还真的讲不出什么来,他自己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当下就道:“侯主任说这是部领导的集体决议,我自己也纳闷呢,其实我觉得班里任何人上台,都比我要更有资格。” 这话让施伟心里舒服了一些,说实话,曾毅做这个代表,施伟是有点高兴,但也有点失落的。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施伟并没忘记自己的主题,继续旁敲侧击,打探着曾毅的底细,由曾毅这位副主任科员来顶替侯良智,这事要是没有内幕,施伟是绝对不信的。 曾毅解释了半天,也没摆脱施伟的纠缠,只好祭出个挡箭牌,道:“其实我也纳闷呢,你说会不会是董老向部领导推荐的呢?” 施伟一琢磨,觉得这也是有可能的,他知道曾毅嘴巴很紧,自己继续追问下去,怕是什么也打听不到,还要搞坏了之前的关系,便笑道:“如果真是董老推荐的,那我可就真的要恭喜曾毅老弟你了,只要董老在大首长面前为你提点一下,这前途可就非常光亮了。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啊!” 张文奇也是微微笑着,道:“董老可不是一般人!老幺一番话得到了董老的赏识,着实让人羡慕啊!” 曾毅就道:“我在党校学习期间,唯一接触过的大人物,就是董老了,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了。” 虽然曾毅只是在拿董老堵施伟的口,但也不纯粹是这样,曾毅已经把事情的前后想了好几遍,自己在党校并没有什么人脉,能够有能力影响人选的,有翟老、乔老、方南国,但这三人肯定都不会这样做的,就算做,也会提前告诉自己一声的。剩下的各种可能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董老了。 这只是曾毅的猜测,但事实基本也就是这样了,如果没有董老在严旭东的面前提起听课时的经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减负”大讨论了,更不会有曾毅进入严旭东同志视野的这件事了。 从这一点讲,曾毅这次能够担任代表,还真是董老推荐之功。 何向东晚上回到寝室,知道了这件事,也和施伟一样,先是恭喜,然后是一番旁敲侧击,最后无可奈何地躺在了chuáng上,心中感慨万千,自己费尽心思,最终也能没在班里捞到一官半职,而曾毅不过是在董老面前讲了一段“班门nòng斧”的理论,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巨大的机会。这人和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第二天早上,大家和开学典礼时一样,全部身着正装,在宿舍楼前集合之后,由组织员带队,以班级为单位,按照顺序陆续前往大礼堂,在礼堂的大厅里,跟培训部的领导们拍了集体毕业合影,然后就进入大礼堂,等待毕业典礼的开始。 上午九点半,严旭东校长来到党校,在跟省部班的学员合影之后,就进入会场,登上了前面的主席台,陪在他旁边的,依旧是组织部的部长冯庆龙。在两人中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百本毕业证书。 “……希望学员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够坚持继续学习、带头学习,争做学习型领导干部;……要坚持终身学习,不断提高素质和能力;……要勤奋努力,扎实做好本职工作,坚持真抓实干,确保中央各项部署的顺利实施;……希望学员们继续关心党校事业,支持党校建设,为进一步提高干部队伍素质作出新贡献……” 常务副校长甘晓华讲完这段话之后,就到了颁发毕业证的环节。所有的学员代表,也已经静静站在了主席台的旁边,等待上台领取毕业证。 杨明新就站在曾毅的前面,在两人的身后,还有着十多位学员代表。 排在最前面的那位省部班学员代表,迈着步子登上主席台,走到严旭东面前,恭恭敬敬道了一声“校长好”,然后弯腰接过严旭东递过来的一沓毕业证,两人的手就握在一起,晃了两晃,随即分开。 “谢谢校长!” 那位代表又恭敬地讲了一句,然后从主席台的另外一边走了下去,这是非常标准的颁发证书流程。 “小曾,千万不要紧张!上台之后按照流程走,多余的话不要讲,多余的动作不要有!”杨明新还不忘低声提醒了曾毅一句。 曾毅“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颁发毕业证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轮到了杨明新。之前还在提醒曾毅不要紧张的杨明新,在会场广播点到自己名字时,神色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腰杆一tǐng,整个人都拔高了一截,然后迈着稳健而兴奋的脚步,就上了主席台。 杨明新之后,就轮到了曾毅,曾毅肃立在一旁,等点到自己名字时,就迈步上了主席台。 “校长好!” 来到严旭东面前,曾毅和别的人一样,也是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这位学员,你看起来非常年轻嘛,今年有三十了没有?”让人意外的是,严旭东没有拿起手边的毕业证,而是问起了曾毅的年龄。 曾毅也是微微愣神,这个意外的变故,让他差点把后面那句“谢谢校长”都顺口给喊了出来,定住神,曾毅就道:“报告校长,我今年二十五,参加工作有三年了!” 严旭东lù出鼓励的笑容,道:“很好嘛!干部年轻化,在你的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因为距离比较远,谁也听不到严旭东跟曾毅在讲些什么,但这一幕,却让会场的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杨明新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沓毕业证,刚刚走下主席台,就感到会场的气氛有些不对,顺着大家的视线往主席台上再次看去,他当时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我的天呐,这个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顶掉了侯良智的代表资格,现在连严旭东同志都跟他亲切做着交谈。 在主席台的另外一边,是后备三班的班长,在曾毅上台之后,他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做好了登台的准备,谁知脚刚抬起,就看到曾毅上台之后,竟然“赖”着不走了,这让他既震惊,又着急,自己还要不要上台啊! 终于,严旭东拿起了工作人员递来的那一沓毕业证,向曾毅伸了过来。 曾毅赶紧接过毕业证,和严旭东一握手,然后欠身道:“谢谢校长!”说完,就朝主席台下走去。 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曾毅身上,完全忽视了刚刚登台的后备三班班长。 现场还有两个人,心情是极度复杂的,一个是侯登科,一个是侯良智。尤其是侯良智,此时完全是面如死灰,坐在那里上半身保持不动,后背却已经湿透了。在党校里,侯良智唯独看不惯曾毅,还阴谋阳谋一起,狠狠地整了曾毅两回,虽然没有搞臭曾毅,但曾毅肯定是记着这件事了。 所以刚才的一幕,彻底把侯良智给吓懵了,就连他的瞌睡症,好像也在这一瞬间都痊愈了。 “小曾,你刚才是讲错话了吗?” 等曾毅一下主席台,杨明新就立刻问到,其实他想问的是严旭东同志刚才跟你讲了些什么,但杨明新到底是干副市长的,问得非常有水平,而且还显得对曾毅非常关切。 曾毅微微一摇头,表示自己是完全按照流程讲的。 “那是不是紧张了?”杨明新又问道。 曾毅就道:“严校长非常关心干部年轻化的事情,特意问了一下我的年龄,还问我在党校学得怎么样,同学们的思想、身体状况如何,我哪能走得了啊?” 杨明新都不知道该如何羡慕了,在体制内,年龄小未必是好事,但谁能想到就因为曾毅年龄小,偏偏就得到了这个和严旭东校长亲切交流的机会,而且还是严校长主动过问,这一下,年龄小的曾毅,很可能要被严校长给记住了。 等毕业典礼散会,曾毅立刻就被班里的同学给围住了,全都是打听刚才主席台上情况的,曾毅也是如实回答,这种事没必要说假,而且也说不了假,严旭东刚才问曾毅的确实是这些问题。 nòng清楚事情,大家也很是羡慕曾毅的好运气。 出了大礼堂,大家就算是正式毕业,要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岗位去继续工作。 来党校报到的时候,大家都很低调,大事小事,都是身体力行,但到了毕业的时候,情况就有些变化了,秘书司机全来党校“报到”,帮着领导来搬运行李物品。 约好晚上吃散伙饭后,312宿舍的几位成员也就散了,曾毅提着一个简单的包,站在党校门口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里颇有些无奈。眼前的景象,让他想到了小学校的门口,学生一出门,就立刻被家长全程“护送”回家,不同的是,这里出现的不是家长,而是司机和秘书。 “小曾!”杨明新此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第四六九章 意外的邀请 “怎么好麻烦杨市长呢!”曾毅笑了笑,问道:“杨市长这就要回东江了吗?” “市里还有一些公务,需要我留在京城处理,可能要耽搁上几天吧!”杨明新完全放下副市长的架子,举止亲切地跟曾毅站在党校的门口,仿佛一对认识多年的老友,道:“同窗数月,好像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吧,今天要是不着急回南江的话,晚上我们聚聚?” 曾毅就道:“已经说好了,晚上跟宿舍的几位老大哥一起吃散伙饭。” 杨明新哈哈一笑,道:“既然是散伙饭,那可怎么能少了我这位老同学啊!” “杨班长永远都是我们的好班长!”曾毅就笑着发出邀请,道:“我们也想能够跟杨班长一醉方休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明新很是高兴,这个曾毅别看年轻,说话办事却是很老道的,以前在党校学习,他称呼自己杨市长,那是尊重;现在毕业了,又称呼自己为杨班长,这是重视同学之谊“我这位老班长,平时也没给大家做好服务工作,今天晚上埋单的时候,你们谁也不许跟我争!” 跟曾毅说好之后,杨明新就很高兴地乘车离开了。 曾毅看着杨明新离去,就提着箱子,往玉泉山的方向慢慢走去,他得先回翟老那里,打过招呼,取回自己的东西,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如果工作变动的文件一时半会下不来,曾毅还得先回白阳去。 往前走了有几十米,一辆小车从后面追了上来,车没停稳,李伟才就从副驾驶的位子上跳了下来,急匆匆上前抢过曾毅手里的箱子,连声说道:“曾主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曾毅有些意外,道:“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李伟才就道:“今天是曾主任党校学习结束的日子,我怎么能不过来呢。” 曾毅无奈笑了笑,道:“之前电话里不是交代过了吗,管委会不必特意派人过来接我!” 李伟才也有着自己的解释,他道:“这也是胡市长的意思,他指示我一定要把曾主任平安地接回白阳去。” 既然李伟才都已经过来了,曾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看到了徐力从驾驶位走了下来,还是老样子,不说话,只是站在车前恭敬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由内而外的笑意。 “那就上车吧,上车再说!”曾毅一挥手,就迈tuǐ率先朝车子走了过去。 李伟才很麻利地过去打开车门,等曾毅上车之后,他就抱着曾毅的箱子上了副驾驶,道:“曾主任,我们现在先去哪里?”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先去驻京办吧!” 徐力踩下油门,车子一个掉头,就平稳地向城里驶了去。高新园区属于是白阳市的派出单位,所以没有设立驻京办,车子直接是到了白阳市设在京城的驻京办。对于曾毅这样的实力人物,驻京办是不敢怠慢的,赶紧给安排好了一切。 进了房间,李伟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恭恭敬敬地道:“曾主任,我把这三个月以来的管委会重大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曾毅摆摆手,道:“你放着就可以了,回头我慢慢看。” 李伟才知道曾毅现在除了会过问高新园区发展方向上的大事外,对于具体的工作已经基本是撒手不管了,完全做好了随时交接的准备,他就把那份文件夹放下,然后静静坐在一旁,等着曾毅的问话。 曾毅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等放下杯子,问道:“这段时间管委会的重担,都落在了李主任的肩上,还都顺利吧?” 李伟才就道:“曾主任早就为我们高新园区指明了发展的大方向和大思路,我只是按着这个方向把工作往前推进,胡市长对我的工作也非常支持。” 曾毅点点头,看来胡开文现在已经是彻底想明白了,他跟高新园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今后如果不出什么大变故的话,胡开文应该不会再做出以前那样争权夺利的事情了。曾毅又问道:“没有什么困难吧?” 李伟才想了想之后,才道:“困难是有一些,但都能克服,这主要得益于曾主任为我们把底子给打牢了。”李伟才这话还是很有水平的,重点突出了曾毅,但也稍微让曾毅对自己的办事能力放心。 曾毅微微颔首,道:“江bō医药集团在高新园区设立研发基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这是有利于高新园区长久发展的大事,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各种手续现在都已经办理完毕了,医学院那边,我也已经沟通过了。”李伟才就向曾毅做着汇报,道:“医学院那边同意和江bō医药在几个〖药〗品的研究上展开合作。” 曾毅“唔”了一声,就坐在那里继续喝水。 李伟才就知道曾毅想了解的都了解完毕了,他主动说道:“前段时间,赵市长找我谈过一次话,市里最近规划了一个商业〖广〗场的项目,赵市长希望我们的小吴山基金能够参与到这个项目的运作中去。” 曾毅就放下了杯子,赵占兵打的是什么主意,曾毅心里很明白,这一来是在拉拢李伟才,二来是希望借小吴山基金的资金和影响力,来搞活这个商业〖广〗场项目。 自己离开之后,由熟悉业务的李伟才来接掌高新园区,这基本已成定局,赵占兵要想在高新园区获得话语权,就必须拉拢在市里站队倾向并不明显的李伟才;小吴山基金本身没有多少资金,也无力支撑一个大型商业〖广〗场项目的运作,但小吴山基金的合伙人,却全是商业地产界的大鳄。把小吴山拖进这个项目,其实就是把这些地产巨头一起拖了进去,赵占兵打的其实是这个主意。 “伟才同志是怎么考虑的?”曾毅就问到。 李伟才道:“小吴山基金绝不参与风险xìng大的商业地产项目,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曾毅轻轻一点头,这也是他最放心李伟才的地方,只要制定好了原则xìng的东西,李伟才就能够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去动摇根本的原则,这一点,是很多体制内人都做不到的,在很多人的眼里,上面的意图就是自己的原则。 李伟才看曾毅点了头,也没有说什么,就知道自己这件事是做到了小曾主任的心里去了,他又说道:“来京城之前,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胡三家的事情要定案了,均胜公司的常俊龙牵扯很深,很可能要被判刑。因为这件事,省里的人事好像也要有些变动,我听人讲,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要上省长……”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李伟才的话,笑呵呵地说道:“伟才同志,你这个乱打听小道消息的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了,否则将来是会吃大亏的。” 李伟才急忙点头,自我批评道:“是,曾主任说得对,我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今后我一定克服改正。”李伟才并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的人,他的这些小道消息,从来只在曾毅面前讲。 曾毅顿了一下,道:“如果没有别的公干,李主任就先回白阳去吧,我可能还要在京城耽搁上几天,等事情办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李伟才就道:“把曾主任接回去,就是高新园区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公务了。” 曾毅笑了笑,道:“你把徐力给我留下就行了,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伟才把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就行了,也不可能真的留下来碍手碍脚,当下他就说道:“徐力办事冷静、手脚也勤快,他留下来为曾主任服务,我是放心的。那我和同志们就在白阳等着曾主任的归来,没有你来掌舵,大家心里没底。” 在驻京办陪李伟才吃了顿午饭,向他简单交代了一些大方向上的事情,李伟才就定了当天的航班返回了南江,留下徐力在曾毅身边服务。 下午在驻京办稍事休息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就启程前往京华国宴,312宿舍的散伙饭,最后还是定在了这里,这是其他三个人的意思,曾毅是极其不愿意来京华国宴的,但也不好反对。 曾毅到的比较早,他的年龄小,不好走在了别人的后面,等车子进了京华国宴,七拐八绕,到达定好的地方后,上次吃饭见过的那位白经理,就已经等在了大厅门口。 看到曾毅车子过来,白经理几步上前,帮曾毅打开车门,无比热情地笑道:“知道曾少要来,我专门侯在了这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曾毅下车之后,就笑着道:“白经理,我只是你这里的一名普通客人,今天借贵地搞个同学聚会,还请多关照啊!” 白经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听就明白曾毅是不想出风头,当下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曾……贵客请放心,今天晚上我会亲自盯着,保证是一流的服务,让贵客们都能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把曾毅领进大厅,白经理帮曾毅沏了一壶茶,就忙着张罗去了,今天晚上煞星再次光临,他可不想再出任何岔子了。 坐在大厅等了不到十分钟,杨明新就来了,进门直奔曾毅而来,哈哈笑道:“曾老弟,让你久等了啊,真是不好意思。” 曾毅就站起来迎上去,道:“我也是刚刚到!” 杨明新左右看了一下,就知道其他三人应该还没到,于是拉着曾毅先坐下,道:“有件事,需要先跟曾老弟提前讲一下,免得等会闹出误会来。” 曾毅心道杨明新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道:“杨班长请讲!” “实不相瞒,老哥我这次来党校学习,还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中化市这两年经济发展得还不错,原先的那座小港口,就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为此我们规划了一座新的港口,建设资金倒不是问题,关键是审批流程比较复杂。这三个月来,我都在忙活这件事呢,找了不少的关系,拜了不少的菩萨,但还没mō到门呢。今天晚上,以前一直都在联系的一位部委得力人士,终于答应要见一面,听一听我的汇报,地点就定在了这京华国宴。”杨明显看着曾毅,道:“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可能要失陪一小会,还请同学们多多体谅啊!” 曾毅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就说道:“杨班长多虑了,公事要紧,我们都能理解。”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杨明新笑呵呵地讲了两句,再次打量了一下京华国宴的内部奢华装修,道:“还是曾老弟你们有办法啊!这京华国宴的位子,可着实不好订,我们驻京办今天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订到了这个位子。没办法,订在别的地方,就怕会怠慢了这位部委人士,到时候他不满意,我们的项目可就要蹉跎了,呵呵。” 曾毅笑着说道:“吃饭的事情,我们已经商量很久了,位子是施局长通过寻州市驻京办订的。” 杨明新知道312宿舍的散伙饭定在京华国宴时,还是很吃惊的,中化市算是经济大市,可在京城也照样吃不开,只是曾毅的话滴水不漏,杨明新也没mō出什么底细来。 自从曾毅在学报上lù了名字之后,杨明新就一直在关注曾毅,从曾毅的各种表现,他怀疑曾毅的职务级别信息是假的,因为很多时候,曾毅都表现出了为领导者的特有的气魄。按照惯例,在党校毕业的时候,学校会给每位同学发一本通讯录,上面不仅有每一位同学,也有学习期间组织员的资料和通讯方式。上午这本通讯录一到手,杨明新就首先去翻了曾毅的资料,但让他意外的是,通讯录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曾毅的职务级别,就是个副主任科员。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没一会,张文奇三人也陆续到了,人员到齐,大家就进了定好的包间,开始点菜点酒。 菜刚点好,杨明新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响,他拿起来一看,就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的那位客人到了,我过去招呼一下,你们尽管点,今天晚上我来埋单!” 说完,杨明新就急匆匆出了包间。 过了有十多分钟,有人来敲包间的门,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客客气气地道:“几位领导好,我姓李,是中化市驻京办的主任。杨市长宴请的客人听说几位领导也在饭店,特意邀请大家一起过去,说是人多了热闹。” 第四七零章 “得力人士” 曾毅几人就觉得很奇怪,部委得力人士竟然主动邀请大家这些小喽过去一聚,这事有点稀奇啊。 那位李主任又解释了一句,道:“杨市长跟客人见面的时候,提起了今晚还有同学聚会,客人便提议大家一起聊聊,认识认识。”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杨明新还挺关照大家的,在部委人士面前,都不忘介绍大家呢。 “那就过去一趟吧!”何向东首先进行响应,道:“别让杨班长等久了!”能够认识京城部委的得力人士,何向东是非常乐意的。 当下大家也不耽搁,起身出了包间,上了两层楼梯,就到了杨明新预定的那个包间。 敲门进去之后,能看到包间里只坐了两个人,一位是杨明新,一位是年轻的女子。曾毅看清楚那年轻女子的样貌,不禁有些意外,杨明新说的部委得力人士,不会就是她吧!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美丽尊贵的陶女士!”杨明新起身为大家介绍,脸上笑意连连,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杨明新有一丝的不自在。他简单一介绍,只讲对方姓陶,甚至连对方是做什么的,来自于哪个部委都没有讲,然后又道:“陶女士,我为你介绍,这几位都是我在中央党校的同窗,这位是张文奇,来自于西江省;这位何向东县长,来自于中原省的青山县;这位是沙南省寻州市的财神爷,施伟……” 杨明新一一为大家做介绍·当介绍到曾毅时,那位陶女士脸上明显有些紧张,好在只是一闪而逝,随后她主动伸出手,大大方方地道:“你好!” “你好!” 曾毅也道了一声·脸色如常·并没有主动去揭穿对方,这位陶女士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之春省向曾毅借钱跑路的年轻美女,后来还在颐和园顺手捞走了曾毅的名片,这就是个典型的江湖人士,怎么可能是什么部委得力人士呢。 “大家都请坐吧!”杨明新笑着邀请大家入座,道:“陶女士可是很难请得到的贵客,今天能够赏光出席晚宴,是我们的荣幸。” “杨市长客气了!”美女淡淡道了一句·随后就在杨明新的恭让之下,很自然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脸上带着几许倨傲。 曾毅坐在了最下首,刚好对着那位陶女士。美女今天晚上的言行举止,完全跟以前不一样,就连曾毅这种见过识广的人,也很难挑出对方的破绽来,这完全就是一位气质优雅、贵气逼人的公主,令人感觉高不可攀。 只是曾毅心里明白,这都是伪装的·否则就不会有在之春省借钱跑路那一出了。 但曾毅也没有去揭穿对方,对于这个年轻的女孩,曾毅始终有些捉摸不透:对方可以向第一次认识的人开口借五百块钱跑路,但在一年之内,却分十几次向南云医学基金捐赠了几十万;对方可以在一瞬间完全变成毫无破绽的贵女,但也能在一瞬间,从曾毅这位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地顺手牵羊;对方舍不得变卖一只空空如也的钱包·但在颐和园救人的时候,却毫不吝惜那件价值不菲的貂皮大衣。 如此矛盾的情况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令曾毅十分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而且对方身上此时表现出的贵女气质,也并不是普通人想伪装就能伪装出来的。 杨明新并不知道自己请到的这位部委得力人士其实是个冒牌货,他红光满面,不住地提杯敬酒,但女孩只是浅尝辄止,这做派跟那些脾气很大的部委人士,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 其他三人也不清楚内幕,只是对方表现出的气派,让他们都以为今天终于是攀上了一位很有实力的京城人士,因此也是不停举杯敬酒,准备认真地结交一番。 曾毅也跟着大家敬了几杯,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暗中观察那位奇怪的女孩,这似乎让对方多少有些紧张,大家试探性询问底细的时候,女孩只是淡淡做了个回应,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但也是滴水不漏。 一顿饭吃了有两个小时,散席之后,大家集体到楼下,把那位“陶女士”送上了车,是一辆很高档的宾利弈。 看着对方离开,何向东就问道:“杨班长,这位陶女士,究竟是在哪个部委工作?” 杨明新一笑,脸上有些神神秘秘,道:“向东老弟,你以前可曾见过如此年轻的部委实权领导吗?” 何向东稍微一滞,随后若有所悟,中央部委里确实有些干部是比较年轻的,但像刚才那位陶女士一般年轻,又身居要职的,绝对还是非常罕见的。照这么说对方或许并不在部委工作,但在京城的重要部委里却具有很大的影响力,难道是哪一户的千金公主吗? “我看陶女士的气派大得很,来头一定不小!”施伟也是讲到。 杨明新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他道:“大家是同窗,如果有什么好路子,可千万别忘记照顾自己老同学啊!” 这句话其实也就是默认了大家的猜测,于是几人都是纷纷点头应和,心道杨明新能把这么大有来头的人物介绍给大家认识,确实很够意思,不愧是当市长的,这份胸怀令人佩服啊。 曾毅却是有些纳闷,杨明新今天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起中化市新港口建设的事情,这有点不对劲啊。 这顿饭结束,大家在京城的党校生活就算是彻底划上了句号,等明天一早,大家就都要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在门口一番寒暄祝福之后,大家各自登车,离开了京华国宴。 曾毅走在最后面,看着其他人的车子都离开了,他才让徐力把车子开过来。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楼前,曾毅迈步就要过去,此时旁边传来声音:“雷锋叔,雷锋叔!” 曾毅扭头去看,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那位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就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正在朝曾毅招着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没什么正形的模样。 徐力也看到了对方,当下眉头微微一皱,低声提醒道:“老板,这人的底细不清不楚,得小心!” 曾毅点点头,并没有走过去,而是抬起手微微示意,告诉对方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那女孩收到信号,就快步走了过来,像遇到自己好哥们似的,上前就抬手准备去拍曾毅的肩膀,道:“哈哈,雷锋叔,我们又见面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曾毅往后轻轻一退,躲开了对方伸来的手,他是吃过亏的,当然得提防一些,对方的手太快了,这一拍说不定自己又要少点什么东西呢。 女孩拍空之后,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尴尬,咯咯一笑,道:“刚才雷锋叔没有当众拆穿我,谢了!要不我请你喝杯茶吧?” 曾毅也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就一点头,然后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女孩跟在曾毅的身后,直接拉开车门就上了后座,完全没任何顾虑,速度比曾毅还快,彷佛就是在上自己的车,等曾毅在副驾驶位坐好,她又嬉笑着来了一句,道:“雷锋叔,你这不说话的样子,真酷!” 曾毅可不会上这当的,有些人杀人可是不用刀的,你要真相信对方是涉世不深的小女孩,那倒霉的可就是你自己了,很可能被卖了还得帮对方数钱呢。就比如杨明新,又比如张文奇、何向东,他们都以为这女孩是什么京城贵女呢,甚至是深信不疑! 徐力回头警告了对方一眼,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京华国宴。 车子进城之后,慢慢进入了繁华地段,徐力一直在观察路边的情形,走到一个他认为比较安全可靠的地段,看到路边有一家环境不错的茶馆,他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在里面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女孩点了一壶将军茶,笑道:“知道你是南江来的,特意给你点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曾毅点点头,喝什么茶倒是无所谓,他坐在那里,等待着对方开口讲话。 女孩此时故意套着近乎,道:“雷锋叔,其实咱们两个挺有缘分的,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而且每次见面,总有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对了,我看你上次治病救人很有水平,你的医术是家传的吗?” 曾毅不置可否,只是双手交手胸前坐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对方,一副要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的样子。 曾毅始终保持着沉默,这无形给予了对方很大的心里压力,女孩被曾毅这样直视了两分钟,脸上终于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了,道:“雷锋叔,虽然你不说话的样子是很酷,但也没必要用这种吓人的眼神看着我嘛!把我吓得心脏病发作了,你可未必能救得过来。 曾毅这才把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然后拿起茶杯轻轻转着,道:“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女孩撅了撅嘴,随后用双手撑着下巴,有些蔫头耷脑,低声嘟囔道:“我是做什么的,你心里不早就清楚了吗!” 第四七一章 特需 在这京城之内,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那就是掮客了,不管你来京城是想跑官,还是要跑钱跑项目,没有门路都没有关系,会有人帮你搭桥铺路的,只是这酬劳可着实不菲。眼前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过她是个假掮客,收了钱,却可以不办事。 曾毅就有点明白上次在之春省她为什么要借钱跑路了,怕是假掮客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人家找上门来,所以才不得不跑路了。 像这样的假掮客,平常并不少见,反而真正的掮客,尤其是大掮客,才是非常难碰到的。 “这碗饭并不好吃!”曾毅淡淡说到,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一行,也不去试探对方的底细。 女孩伸手抹了一下额前的刘海,颇为无奈地道:“还好吧,其实做哪一行都是有风险的!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跑官跑项目的,这一行还算是最好做的了,何况我也不纯粹是骗人,认识的人多了,有时候还真能办成一些事,否则那位杨市长也不会找我帮忙。” 曾毅道:“君之爱财,取之有道!杨市长这次来京城,是要办实事的!” 女孩一听,就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道:“雷锋叔,你被人骗了吧!那位杨大市长,可不是来办公事的!” 曾毅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而已,因为之前他也觉得杨明新今天有些奇怪,说是约了部委得力人士谈新港口项目的事情,但直到散席,却只字不提新港口的事情,这很不符合常理。新港口的事情是公事,就算有曾毅几个外人在场,但也没有任何需要背人的地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讲,何况约一次“得力人士”见面,可是很难的。 “咯咯。雷锋叔,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被那个杨明新给骗了!”女孩脸上带着戏笑,但也有些为曾毅抱不平,道:“你知道杨明新找我谈什么事吗?他想当常务副市长,于是就在背地里搞了不少那位常务副市长的黑材料,今天约我见面,就是要托我把这些黑材料转交给监察部。” 说完。女孩还不忘补了一句,道:“太不讲道义了,连自己的同学都骗。还不如我这个职业骗子呢!呸~~” 曾毅有些无奈了,道:“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话虽如此,但曾毅知道。这个女孩很可能没有说谎,杨明新今晚的表现确实很奇怪。 女孩浑不在意曾毅的批评,继续讲道:“我算是看透了,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货,不宰他们宰谁,姑娘我这么做,也算是劫富济贫、为民请命了!雷锋叔你说是不是?” 曾毅的脸色就往下一沉。他可不认为这是在为民请命,并不是敲几个贪官的竹杠,就能让百姓生活得更好。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雷锋叔你是个例外。你是个好官,就是官有点小了!”说着,她还伸出小拇指,掐着上面很短的那一截,意思就是说曾毅的官小到了几乎可以不算数。 曾毅就没有讲话,心道这个女孩子说话虽然很直白,但有点意思。 “雷锋叔你也别难过!”女孩还不忘安慰曾毅,道:“这不是还有我嘛!等我混得好了。下次要是蒙到了你们南江省的领导,到时候我帮你提一提。怎么也要帮你解决个正科,副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曾毅直接无语了。你自己都朝不保夕呢,还想着提携别人,我看算了吧。 女孩看曾毅没有说话,愈发来了兴致,道:“当然,如果谁敢对雷锋叔你不好,要给你穿小鞋,你就把他介绍给我,看姑娘我怎么收拾他!对了,雷锋叔你说句实在话,我今天晚上是不是挺有派的,是不是把他们几个都给蒙住了?反正我觉得把他们都给蒙住了,多亏爹妈给了一张好脸,只要能端得住,其实我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说完,女孩把放在一边的包挎好,然后整了一下头发,坐得笔直,刚才脸上还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就没了,她淡然问道:“雷锋叔你看,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 曾毅没有搭理她,这就是个给张梯子就敢上房的主,自己只是脸色稍微好了点,她就立刻顺着往上爬了,越说越离谱了。 看曾毅没搭理自己,女孩又换了个姿势,把头发放下来披着,脸上表情一变,变得极具诱惑力,然后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道:“那这样呢?如果我去冒充大领导的情人小蜜,应该会有人相信吧!” 曾毅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心里很清楚,这女孩嘴里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假的,根本不能信,包括刚才的这些表情神态,也都是在故意伪装的,但曾毅还是被对方的这敢想敢说的架势给吓住了。 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讲出什么来呢,曾毅就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表演,道:“杨明新说你是陶女士,这不会也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女孩见曾毅并不欣赏自己的表演,有些兴致寥寥,把包往旁边一放,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姓陶,我叫陶桃,雷锋叔你叫我桃子就好了!” “没考虑过换行吗?”曾毅看着对方。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逍遥自在,每一天都很刺激,比你们当官要有意思多了!”陶桃说着,完了又用手撑着下巴,很认真地看着曾毅,道:“不过,如果雷锋叔你让我换行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曾毅就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雷锋叔啊,你肯定不会害我的!”陶桃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还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右边的脸颊上,嵌着一个深深的酒窝,她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迷人。 曾毅只是冷冷说道:“人心隔肚皮!” “我看人很准的!”陶桃依旧是笑眯眯看着曾毅,丝毫没把曾毅这句话放在心上。 曾毅发现自己很难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了,她几乎是每句话都是半真半假的,让你根本连边都摸不着。曾毅索性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能够坚持给南云慈善基金捐款,本性就不会是坏的,而且连续捐了十多次,每次的数额还高低不等,这说明她是有钱就捐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喝完面前的那杯茶。就起身告辞。 陶桃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道:“雷锋叔,这是我的电话。常联系。说不定哪天我混不下去,就到南江去投靠你了!” 曾毅只是随手把名片往兜里一塞,也不在意,对方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从茶馆出来。曾毅到驻京办取了自己的箱子,然后就返回了玉泉山。 第二天起床,曾毅陪着翟老出去做晨练,翟老问道:“你现在学习结束了,接下来去哪,他们到底有没有安排啊?” 曾毅就道:“可能是留在京城,最大的可能是去卫生部。具体职位还没定,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吧!” 翟老一听,就有些意外,道:“你小子终于想通了。肯留在京城了?” “以前我认为在下面才能做事,现在工作了几年,才发现只要想做事,在哪里其实都一样!”曾毅笑了笑。 翟老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终于是开窍了,要做大事,就要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待在下面是不出有什么大出息的!” 曾毅点点头。道:“老爷子说的是!” 翟老得知曾毅要留在京城,心情大好。道:“看来这些人也不都是糊涂蛋,终于是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只是去卫生部,似乎有点清闲了!不过这终归还是件好事,你留在京城,我下棋也有个伴嘛!” 曾毅笑道:“这事还没有正式确定呢,最后能去哪里,还说不准!” “小兔崽子,跟我讲这些屁用不顶的废话!” 翟老虎目一瞪,背着手朝家里走去,他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了,虽说不到最后正式下文件,什么变故都会有,但曾毅不过是个副处级,又不是什么副部级的高干,京城这些部委想塞下他,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嘛。消息连曾毅自己都知道了,这说明曾毅去卫生部工作,几乎已是定局了! 陪翟老吃过早饭,曾毅就下了山,悠悠然往军总院去了,在党校学习的这段时间,夏言冰一直邀请曾毅到家里做客,但曾毅始终没有机会过去。现在学习结束了,新的工作还没落实,白阳的事情又有李伟才在抓,曾毅就打算到夏言冰那里走走。 夏言冰如今是军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医院的领导也都知道夏言冰的来历,所以格外看重,把夏言冰安排在专家特需门诊。军总院的特需专家门诊,平时是很难能挂上号的,尤其是那些中央首长的保健医生,就是地方军区的一般领导,很多时候都很难预约到。 曾毅到的时候,夏言冰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一本医学期刊,听到敲门声抬起头一看,夏言冰就立刻放下期刊站了起来,热情说道:“是曾毅啊,快进来坐,你今天怎么想得起到我这里来!” “其实一直都想过来的!”曾毅呵呵一笑,被夏言冰让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他左右环视了一圈,道:“夏叔,今天好像没什么病人?” 夏言冰给曾毅倒了杯水,道:“今天本来我不值班的,是一位老朋友,他的一个亲戚到京城来看病,等会要过来,所以我过来等一等!” 曾毅心道能让夏言冰早早过来等着,看来他跟这位老朋友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正说着呢,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有人从门缝露出脑袋,道:“请问,这里是夏主任的办公室吗?” 第四七二章 三阳鱼 . 夏言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留着*平头,看起来很精明,胳膊下夹着一个手包,便道:“请进来吧-其他书友正在看:!” 谁知那小年轻冲夏言冰拘谨地笑了笑,匆匆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面的情形,然后扭头便走了。 夏言冰就有点发懵了,他以为那小年轻就是自己老朋友的那位亲戚呢,谁知道对方问了一句就又消失了,这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曾毅也觉得奇怪,对方专门问了这里是不是夏言冰的办公室,明显就是专程来找夏言冰的,怎么一晃就走了呢,他笑着道:“你说这人怎么做事的,虚晃一枪!” 夏言冰笑了笑,道:“估计是找错地方了吧!来,小曾你喝水,等我应付完今天的这个病人,咱们到家里去聊!” 话音刚落,又传来了敲门声,夏言冰扭头去看,发现还是刚才那位小年轻,当时就有些怒了,道:“你找谁?” 那小年轻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没有回答夏言冰的问题,而是侧头对着门外就喊道:“小舅,就是这里了,我都问过了,里面情况我也看了,没有女人在。” 这一句话,把曾毅都给搞懵了,这又是小舅,又是女人的,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啊。 夏言冰也生气了,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此时门口就又多了一个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一个大口罩。头上的帽子拉得很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看到对方的身型很胖。 曾毅就站了起来,暗自戒备,对方如此遮遮掩掩,怕是不怀好意吧。难道是夏言冰平时治病得罪了什么人吗! “你是干什么的!”夏言冰也觉得对方的举止奇怪,指着那人,道:“看病到前面的门诊大楼去!” 那人开口了,道:“您就是夏主任吧?夏主任您好,我是宋院长介绍的,是从沙南省过来的!”说着,那人弯着腰,恭敬地朝夏言冰伸出手。 夏言冰脸色怒色才去了一些,原来这就是自己那位老朋友介绍来的亲戚,这也太离谱了-其他书友正在看:。不就是看个病,竟然搞得如此神神秘秘,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行什么不轨呢。他伸出手,跟对方的手轻轻一碰,道:“原来你就是老宋说的那个亲戚,我等你好半天了,进来吧!” 曾毅站在里面,听到对方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不能肯定对方是谁,只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很熟悉的人。等看到对方伸出的那一双手,又听对方讲是从沙南省来的,曾毅心里就乐了,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夏言冰还对之前那位小年轻的举动有些不满,道:“来了就直接过来!在门口喊了一声。又不说是干什么的,这会让人误会的!” 胖子直点头,道:“夏主任你多担待,我这个外甥是山里长大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只管批评就是了!” 夏言冰一听,也就懒得跟对方计较了,道:“坐吧!你的情况,老宋事先也没跟我交代,你先把情况说一说吧!” “好,好!”胖子又点了两下头,就跟着夏言冰过去要坐下,等进来办公室,迎面看到曾毅,胖子当时就定住了,眼神里有些慌乱。 夏言冰此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里,随手摊开一本新病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笔,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道:“就坐这里吧!” 胖子有些犹豫,站在那里没动,他看着曾毅道:“夏主任,你这里好像还有病人,要不你先忙,我不着急的!” “让你坐,你就坐!”夏言冰被这人折磨得有些烦躁,道:“这里只有你一个病人,这位也是我们军总院的专家!” 胖子就有些踟蹰,站在他身后的那年轻人,却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了,很豪气地道:“小舅,你在这里看病,我出去帮你把着风!”说完,他直接退出了夏言冰的办公室,出门之后还把门给死死地合住了。 曾毅心里乐坏了,这可真是一对活宝啊,胖子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自己回避,没想到他外甥倒是先回避了。 “夏叔,那你先忙患者的事!”曾毅就看着夏言冰,指了指门外,笑了道:“我出去转转!” 夏言冰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孰轻孰重,他心里完全能掂量清楚,当下就道:“小曾你就坐在这里,正好帮我一起瞧瞧这个病!”说这话的时候,夏言冰对自己老朋友的这位亲戚极度不满了,看个病,竟然这么多的讲究,就是中央首长也没你这么大的规矩。 曾毅对这位胖子的病,并没有任何兴趣要知道,虽然对方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并不能观察气色,但曾毅其实已经知道对方是得了什么病,只是懒得过问罢了,正好对方也不想让自己在场,曾毅干脆就回避了。 “坐着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曾毅说到。 夏言冰却有些较真了,直接起身把曾毅按住,道:“你刚来坐下的,要透什么气,就在这里等我一会,等我看完这个患者,咱们就到家里去!” 夏言冰可不认为曾毅有任何需要回避的,因为曾毅本身是大夫,你既然是来医院看病的,就不应该讳疾忌医。再者,曾毅的医术水平那是极高的,深受翟老的信赖,今天能坐在一旁听一听你的病情,那还是你沾了光呢。 要不是碍着自己老朋友的面子,夏言冰都想甩袖子走人了,自己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曾毅,自己老朋友的这个亲戚。实在也有些难伺候。 曾毅又推辞了几句,但夏言冰很坚持。曾毅也就没了办法,只好端着水杯坐在了一旁,但心里打定主意,自己绝不过问这个病情上的事。 夏言冰按住了曾毅。回头很不满意地看了那个胖子一眼,道:“说说你的情况吧,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多大岁数了?” 胖子明显犹豫了半天,最后才道:“我姓……白,今年三十七了!” 曾毅一旁微微摇头,心道这个胖子真是有意思,连姓都不敢如实相告!不过呢,曾毅也能理解,因为对方的这个病。实在是不怎么好启齿,这也是曾毅刚才要回避的主要原因,只是夏言冰很坚决,曾毅才不得不坐在这里。 夏言冰在病历上快速记了两笔,问道:“你都有什么问题,讲讲吧,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胖子吭哧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很不好意思讲出来,最后还是从包里掏出以前的旧病历,以及各种检查报告,一古脑全放在了夏言冰面前,道:“夏主任,具体情况都在这里了。还有以前大夫的诊断,您请过过目!” 夏言冰就随手接过对方的病历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了有大半本,看来是之前已经看过了不少的大夫,估计是没什么效果。所以才到军总院来了。在第一页上,清楚写明了对方的症状名字,夏言冰一看,就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心道这人看起来挺健壮的,怎么会得这种病啊,难怪要如此遮遮掩掩、藏首藏尾了。 之前的大夫,对这个胖子的病情做了个诊断,叫做病理性遗精,只是病因却不明不白。 夏言冰往下看了看,等看完症状描述,神色不轻松,道:“你的这个病,似乎非常严重啊!” 在病历上,清楚写明了对方遗精的严重程度,说是听到女人的声音都会自溃而遗,这种程度的遗精,夏言冰以前别说是碰到,就是听也没听说过,这算是个疑难杂症了。 胖子忙不迭地点了头,道:“还请夏主任您帮我想想办法,您是大权威,您……” “我先看看吧……”夏言冰急忙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心道我就算是大权威,那也不是男性病的权威啊,我这里可是神经内科-其他书友正在看:。他看完前面几位接诊大夫的诊断结果,最后又拿起各种检查报告,上面有胖子做过的各种检查,各项生理指标全都正常,按照西医的标准,这就是一位很健康的成年人,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这就让夏言冰为难了,这种病本来就不是自己擅长的,而且生理指标又完全正常,这么自己完全找不到个思路啊,难道这病还是神经性反射性引起的吗?不像啊,对方并不是听到女人声音才会自溃,而是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夏言冰就合上那本病历,坐在那里思索着是不是要给对方做一些什么神经方面的检查,既然是老朋友介绍的,怎么也得应付一下。 目光扫过病历的封皮,夏言冰也是直摇头,因为他看到对方病历封面上的名字一栏,清楚写了三个字:“罗国坚”。夏言冰心道对方这也真是顾头不顾尾了,刚说了自己姓白,又把这本旧病历交了出来,这不是主动暴lù嘛,换了是别的大夫,怕是早就生气了。 夏言冰的脾气还不错,能够理解对方的苦衷,男人要是得了这个病,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所以他只当自己没看出这个破绽。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夏言冰就拿起笔,准备在病历上写处置意见,只是写了两笔,他又刷刷地划掉,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病需要做哪些神经方面的检测。 最后放下笔,夏言冰把对方的旧病历递向曾毅,道:“小曾,这个病我有些拿不准,你来看看!” 曾毅直摆手,道:“我就不看了,西医上的术语,我也不是很清楚,看了也白看!” 夏言冰道:“那你就把把脉嘛,对于这种疑难杂症,中医可能会有办法。” 曾毅还是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不添这个乱了。” 夏言冰就看着胖子,道:“罗……小白啊,你这个病呢。从检查数据上看,是很难看出什么的。你最好还是请中医给看看吧,中医在很多方面,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这位小曾大夫就是有名的中医专家,你请他给你看看吧。有他出手,你这病就大有希望。” 罗国坚心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道:“曾大夫,就请您帮帮忙,给我看看吧。医者父母心,既然碰上了,您可不能不管啊!” 罗国坚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年曾毅回老家时遇到的那位暴发户,十根手指带了八个金戒指,罗国坚的哥哥罗国强。还是沙南省交通厅的实权领导呢。当年曾毅就看出罗国坚身体有些虚,给开了个药方,但他也知道罗国坚是不会吃的,有些病只要有个小症状,病人能把它当做很大的病来治,而有些病不到很严重的地步,病人却是绝对不会当回事的。 罗国坚的病,就属于是后者。拖到现在,严重到了不能再严重,他才想起要看大夫了。 曾毅本不想管这件事的,这病完全属于是咎由自取,但罗国坚讲了一句“医者父母心”,这让曾毅有些犹豫。罗国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顶多就是钱多了烧得慌,有些喜欢炫耀,但还不至于十恶不赦。 “小曾你就给他看看,老朋友难得开一次口。我不能不管啊!”夏言冰也开了口,虽然对罗国坚的行为不满,但他还是很看重自己的那位老朋友。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我就把个脉吧,随便讲两句!” 夏言冰笑呵呵地点头,他知道曾毅的医术是极其厉害的,但一直没有见识过,今天正好见识一下,看看曾毅要怎么治这个奇怪的病。 罗国坚就伸出一只胳膊放在桌上,道:“曾大夫,麻烦您了!”他包裹得如此严实,还以为曾毅是没认出自己呢,却不知道曾毅是不想揭穿他罢了,曾毅的医德是非常好的,就算不想给你治病,也不会去戳你的痛处。 曾毅就随意搭了个脉,细细体味了一会,道:“你这是身体被淘空了,从脉象上看,你这段时间没少吃补药,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这个自溃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几乎是受不得任何刺jī,对不对?” 罗国坚的眼神也是一亮,这个曾毅的水平确实厉害,不看病历,只是一搭脉,便把自己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而且说得极其委婉,也没有像以前那些大夫那样,对自己穷问到底,等问清楚了,又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自己,让自己难堪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其他书友正在看:。 “曾大夫,您说得太准了!”罗国坚急忙说到。 曾毅就收了脉,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得注意了,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罗国坚又是点头,自己现在是想花也花不起来了,见了女人就躲着走,否则一不小心就得出丑,简直是痛苦得要死,他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曾毅也不追问,道:“把你以前吃的中药方子,拿出来我看看!” 罗国坚赶紧打开皮包,在里面翻了翻,拿出厚厚一沓药方,道:“曾大夫,都在这里了,您过过目!” 曾毅一看,就知道罗国坚是病急乱投机,是拿自己当小白鼠呢,这药方足有十多份了,在里面翻了翻,曾毅意外还发现有自己以前的那个方子,于是挑出来,道:“这个方子很对症嘛!” 罗国坚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药方是沙南省一位很厉害的老中医开的,上面的方子组成,跟曾毅以前写给自己的是一样的,包括药物的分量,也都一样,他就说道:“曾大夫,这个方子我吃了三十多副,但没什么效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方子是好方子,只是少了一味药引!”曾毅淡淡说到。 罗国坚一听药引两字,当时就头皮发麻了,这次不会又nòng出什么“三阳神石”、“潘制松梵”之类的药引吧,那就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也搞不来啊。他小心地问道:“曾大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药引?” 曾毅就看着罗国坚,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倒是没有,您是大夫,您说了算!”罗国坚摆摆手,上次的教训他可是吃得很深了。 曾毅就提起笔,准备在药方上补一味药,罗国坚这个病,主要还是虚,这个方子也是补虚的,但是眼下吃就肯定没有效果了,因为罗国坚实在是太虚了,就像是江河溃了坝,里面的水倾泻而出,从表面看,河里的水肯定是少了,但你再往河里补水的话,就只能是一溃千里。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固堤固坝,如此才能挽回溃势,只要堤坝不溃,河里的水自然会慢慢恢复原样。 中医上讲究补,但也有虚不受补的说法,就是指罗国坚这种情况了,盆底是漏的,你往盆里装多少水都装不满。 正要写下这味药,罗国坚还是忍不住又讲道:“曾大夫,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用贵一点的药材吧,只要这药不太难找就行。” 曾毅心道这个罗国坚看药只看贵的毛病,怕是无药可救了,他笑了笑,道:“你说得也对,便宜无好货,一分钱一分货,那我就给你用一味好药吧!” 罗国坚就高兴地搓了搓手,不由自主地炫耀了那一手的金戒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毅也看了罗国坚拿出的这些药方,基本是什么贵就用什么,自己今天如果开了便宜的药,怕是他回头也不会吃的,曾毅于是就提起笔,在药方上面补了一句:“鲜活三阳鱼五十尾!” 第四七三章 大生意(上) “去吧,把药一抓!”曾毅随手把那张处方笺放在了罗国坚的手中。罗国坚拿过来一看,当时眼里就有些迷茫,三阳鱼,这是个什么鱼呢!自己鱼翅鲍肚全都吃过,但唯独没听说过这个三阳鱼啊,他就疑惑地问道:“曾大夫,药房里有这个三阳鱼吗?” 曾毅道:“药房又不是水产市场,怎么会有鲜鱼呢!你到水产市场去找找吧!” 罗国坚怕曾毅又是在虚晃自己,就问道:“那这个药的效果……” “药到病除!”曾毅就扔下四个字,**的,掷地有声。 罗国坚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又看向夏言冰,想知道夏言冰是什么态度。 “去抓药吧!”夏言冰当然得维护曾毅,道:“曾大夫说了能够药到病除,那肯定就是药到病除,你这个病可还得抓紧治呐,要是再耽搁下去……”夏言冰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要是自己不嫌痛苦的话,那就可以不相信。 罗国坚就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那我这就去抓药,就是不知道这个三阳鱼到底要怎么煎?” 曾毅道:“这个鱼的用法比较特殊,也不好买到,你先找到再说吧!等找到了,我告诉你煎法!” 夏言冰就把自己的名片拿出一张,放在罗国坚的面前,道:“赶紧去找吧,找到之后,就打我的电话!” 罗国坚收好夏言冰的名片,起身一鞠躬,道:“夏主任。曾大夫,今天真是辛苦两位了,那我就先去找药了,等找到之后再叨扰二位。” “去吧,去吧!”夏言冰一摆手,道:“曾大夫平时可是很忙的,要不是看在老宋的面子上。我今天都不会请曾大夫过来的!” 罗国坚又特意向曾毅道了声谢,这才把自己带来的那些材料全都揣好,然后就出了办公室,跟着自己的外甥一起离开。 夏言冰过去把门合上,道:“曾毅,你写的这个三阳鱼,到底是什么鱼,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道:“不瞒夏叔,这个鱼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夏言冰当时就愣住了,怎么回事,难道曾毅刚才是在诓那个罗国坚吗,这是为什么啊,大家无仇无怨的,对方只是来治病的。曾毅为什么要骗对方呢! 曾毅就解释道:“刚才那个患者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他叫罗国坚,是沙南省白马县人,他的的哥哥,是沙南省交通厅的领导。罗国坚靠着他哥哥的关系,这些年揽工程发家,但这个人有个毛病,特别喜欢炫耀,你看他那一手的金戒指就能知道了。我去年见他的时候,他的病还不严重,我给他开了个方子,但他嫌方子上的药材太普通、不值钱,所以不肯服用,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夏言冰“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如此。这个罗国坚也是,要对症就行了,怎么能以药材的贵重程度来评判药的疗效呢,他道:“那你这是……” “投其所好罢了!”曾毅笑着“他喜欢用贵重的药材。那我就给他开些贵重的药材,这样他吃着也能放心一些。” 夏言冰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你的这个三阳鱼,怕是不便宜啊!” “便宜无好货嘛!”曾毅跟着一起笑,道:“罗国坚能得这个怪病,根子还是因为钱多了烧得慌,不知道该怎么花,于是整日花天酒地,这才淘空了身子。他有花钱摆阔的嗜好,我正好帮他开销开销,只有花得他肉痛了,以后他才能真的收敛。” 夏言冰微微一点头,道:“看来钱多也未必是好事!再有钱,那也是买不来健康和生命的,希望罗国坚这次能吃个教训吧!” 曾毅就点了点头“不如此,他这个病以后肯定还会再犯的,那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夏言冰心道现在也不轻松啊,罗国坚才三十七岁,就得了这种奇怪的病,活着还有什么滋味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啊,无异于古代的大内总管了,他又问道:“那你这个三阳鱼,到底要怎么来治他的病呢,我有点好奇!” 夏言冰确实很好奇,这三阳鱼明显就是假的,到时候肯定是随便找一种鱼来冒充,但这么严重程度的遗精,别的医生都治不好,难道随随便便吃上五十条鲜鱼,就能治好吗?这根本是闻所未闻啊! 曾毅也不瞒夏言冰,笑着揭开了谜底,道:“夏叔,其实是什么鱼并不重要,我给他开的这味药,原本叫做鳔胶,也就是平时我们吃的花胶鱼肚了!” 夏言冰“啊”了一声,十分惊讶。鳔胶他倒是不知道,但花胶他肯定知道,大家平时只要提起珍稀的海味,一定会想起“鱼翅鲍肚”四个字,这中间的“肚”便是指花胶了,是用鱼肚和鱼鳔做成的干货,是与鱼翅、燕窝齐名的滋补品,沿海一带的人,特别喜欢炖了花胶来煲汤养生。 “鱼鳔胶在中医上,也是一味很好用的药材,有益肾固精、封藏收敛之功!”曾毅解释了一句,道:“罗国坚毕竟年轻,身体还行,并没有虚弱到那种需要日日进补的程度,只要固阳收敛,他这个病自然就好了。” 夏言冰不懂中医,不怎么很明白曾毅的意思,但大概意思他是听懂了,就是说罗国坚的病看起来很严重,给人一种身体很虚的感觉,但其实并不需要大补特补,只要收敛固阳,不让他再自溃就行了。 只是曾毅今天开药的方法,让夏言冰是叹为观止,普通的花胶,在市场上一斤不过数百元而已。就是上好的花胶,也就是几千块罢了,这点小钱对于罗志坚来说,无异于是九牛一毛,或许他还看不到眼里去呢。曾毅不直接开鳔胶,而是让对方去找什么三阳鱼,然后再用鱼鳔去制胶。这一来二去,怕是罗志坚要花的钱,可就海了去,这回他不肉疼也得肉疼了。 这也满足了对方吃药必吃贵重药物的心理,曾毅这小子开药的水平,已经是达到了艺术的境界。 但夏言冰并不知道,鱼鳔胶不仅可以食用、药用,同时它还是一种很好的胶料。以前的木工,就喜欢鱼鳔制成胶来粘木板,这种鳔胶不仅粘性高,就算是药用,也有同样的固阳收敛功效,只是这个价格要是说出去的话,怕是就便宜得惊人了。 “我先把这个三阳鱼的事情给安排一下!” 曾毅笑了笑。就去掏电话。准备安排徐力去跟着罗国坚,把这个生意给接下来,这也算是给徐力发福利了,曾毅知道徐力谈了个对象,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还少一套结婚的新房呢。 掏电话的时候,从曾毅的口袋里飘出了一张名片,曾毅拿起来一看,正是那个陶桃塞给自己的名片。琢磨片刻之后,曾毅决定不打给徐力了,徐力现在毕竟是体制内的人,做这个事如果以后被人撞破,还是会有些小麻烦的。 曾毅就拨给了那个陶桃,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雷锋叔?”电话里的陶桃有些不敢肯定,曾毅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有点奇怪啊。 “在忙什么?”曾毅问了一句。 陶桃确认给自己打电话的确实是曾毅,就百无聊赖地说道:“当然是找生意做了,杨明新的生意做不成了,但我还得吃饭呢!” 曾毅就道:“正好,我有一桩生意要介绍。你有没有兴趣?” 陶桃的声音立刻精神了几分,一幅小财mí的口wěn。道:“有有有,当然有,只要是赚钱的生意,我都有兴趣。” “京城都有那些水产市场,你肯定知道吧!”曾毅问了一句,随后道:“你现在就去水产市场,运气好的话,你能碰见一个双手带八颗金戒指的胖子,他要找一种三阳鱼,你去把这个生意接下来,价格可以讲得高一些!” 陶桃疑惑问道:“这个三阳鱼是什么鱼?我不清楚啊,这要到哪里去买?” 曾毅就道:“你随便找个可以食用的鱼就行,要那种不常见的鱼!” 陶桃觉得曾毅这桩生意很奇怪,她一脑门的雾水,不知道曾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就道:“雷锋叔,拜托你老人家把说清楚啊,我没怎么听明白!” “说了你也不懂的,你去了碰见那个胖子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曾毅说了一句,也不给陶桃纠缠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陶桃快抓狂了,心里把曾毅给咒了好几遍,这小子装酷还装上瘾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让自己怎么去做。不过她咒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去碰一碰运气,曾毅应该不会骗自己的,而且陶桃现在也确实需要开张一单生意,否则这日子都混下去了。 “都交代好了?”夏言冰问到。 曾毅收起电话,笑道:“交代好了!” 夏言冰就站起身来,道:“那咱们这就走吧,到家里去认个门,中午让你柳姨亲自下厨,炒上几个好菜,咱们两个好好地喝几盅。” 曾毅也没客气,跟夏言冰一边聊着,一边就出了军总院,到夏言冰家里做客去了。 罗国坚带着自己的外甥,出门就奔最近的水产市场去了,结果逛遍整个市场,也没人知道什么叫做三阳鱼。 “小舅,那大夫不会骗你的吧!”罗国坚的外甥讲道“这么大的市场,不可能都不知道三阳鱼。” 罗国坚也觉得曾毅有可能是在诓自己,但想到夏言冰的态度,他又有些不敢确定,夏言冰可是军总院的大专家,不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都挂不到夏言冰的特需门诊号,曾毅有可能诓自己,但夏言冰没必要骗自己,何况自己还托了宋院长的关系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京城又不是这一个水产市场,我们到别的市场去看看!”罗国坚说到,他的人生,现在已经悲剧到了极点,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是想试一试的,否则他都不知道这后半辈子要怎么去熬。 两人出了水产市场,一边打听一边找,又转了两处水产市场,但同样也没找到三阳鱼,市场里大大小小几百个鱼贩,都没听过这种鱼。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找到一处水产市场,罗国坚的外甥已经有些烦躁了,道:“小舅,如果这里也找不到,那肯定就是姓曾的在诓你,回头咱们找他去!” 罗国坚不说话,心道难道是自己被曾毅给认出来了?按说不应该啊,自己上午在医院只露两只眼睛,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再说了,大家彼此不过只见过一面而已,印象也不会那么深。 陶桃就是在这个时候盯上了这一对活宝,实在是这两人太显眼了,一个胖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走路靠边走,头都不敢抬起;另外一个年轻的,站在每一家店门口都会喊一声:“老板,有三阳鱼没?” 陶桃的眼神就一亮,还真有人来找三阳鱼啊,她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里面一只尺许长的鱼正在折腾呢,这就是她找来的三阳鱼,市场只有一家在卖,而且还是最后一条了。 看清楚这两人的样貌,陶桃就出了水产市场,站在了马路对面,等了有半个小时,两人从市场里出来了,面色狰狞,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陶桃这时候就从马路对面穿了过来,装作是要进市场,等走近了,就听到那年轻的人在喊着:“什么三阳鱼,根本就是糊弄鬼呢。咱们找了这么多的市场,别说见了,听都没人听过!” 罗国坚脸色阴郁,他也认为自己上当了,恨恨道:“上次是三阳石,这次是三阳鱼,姓曾的,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谁说没有三阳鱼!”陶桃此时就开了。,她看着那两人,道:“你们要找三阳鱼吗?” 罗国坚只是抬头看了陶桃一眼,突然就浑身打了几个哆嗦,然后弯下腰,兔子似的躲到一旁去了,跟陶桃拉开有十多步的距离。 陶桃一看,心中还纳闷呢,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吗,这胖子明明要找三阳鱼,怎么一听自己说话,反而躲远了呢! 罗国坚的外甥一看,就知道自己小舅又出“洋相”了,等他看清楚陶桃的样貌,心也是砰砰猛跳,心道难怪呢,像这种妖孽级的美女,任谁看了都会心潮澎湃,她今天要是一直站在这里,自己小舅估计都能虚死。他往前走了两步,问道:“美女,你知道三阳鱼?” 第四七四章 大生意(下) “当然知道!”陶桃提了提手里的鱼,道:“在这市场里,只有我一个人做三阳鱼的生意,我正要给人送货去呢!” 罗国坚的外甥就走进了一些,隔着袋子观察了半天,发现这鱼不大不小,并没任何出奇的地方,他疑惑问道:“这就是三阳鱼?” “如假包换!”陶桃似乎对这个怀疑有些不高兴,她把袋口扎紧了一些,道:“不跟你们讲了,我要去送货了!”说着,提着袋子就要往市场里去。 罗国坚的外甥回头看了一眼罗国坚,只见罗国坚神sè焦急,他就赶紧追上去,道:“留步留步!美女,你这三阳鱼怎么卖?我们买了!” “你们要买也不行呐,这条是别人订的!”陶桃讲了一句,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要是想吃三阳鱼的话,就跟我联系。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就剩这一条,是别人一周之前就预定了的。” “别人预订了,但是付钱了吗?”罗国坚的外甥,也有几分暴发户的气质,道:“只要没付钱,那买卖就不算成,我们比他痛快多了,直接现款交易,你把鱼卖给我们得了。” 陶桃就乐了,道:“那也不行,我做这一行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得讲个信誉。你们要一条还是两条,回头我帮你们留着!” “一条两条?”罗国坚的外甥今天当着美女,尤其喜欢炫耀,他道:“我们要的可多啊。至少几十条!” “那可是大客户!”陶桃笑得很甜,道:“那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给你们算个优惠价!” 罗国坚的外甥就把手伸进了兜里,准备掏自己的名片,不过却有些尴尬了,他是罗国坚请来开车的,一个小司机。哪里有印什么名片,手伸进兜里,却掏不出名片,道:“今天名片忘了带,你直接记我号码吧!” 罗国坚一旁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看到美女,脑子就短了路。重要的事情不说,废话倒是一箩筐,罗国坚深吸一口气,定住神,往前走了过来,眼神不去看陶桃,始终盯着陶桃手里装鱼的袋子。 “我说。你这个鱼。凭什么叫做三阳鱼啊?”罗国坚问到。 陶桃倒是很利索,道:“这种鱼可不是普通的鱼,只能长在天阳、地阳、水阳的地方,因为鱼全身的血肉阳气充沛,深具滋补养生的功效,所以叫做三阳鱼。” 罗国坚倒是眼神一亮,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么一说,倒跟自己的情况有点对上号了。自己现在可不就特别需要滋补养生嘛,吃这个三阳鱼,似乎很对症啊。 罗国坚的外甥此时赶紧把陶桃的名片递了过去,道:“小舅,你看看,三阳鱼专卖!” 罗国坚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印着的是:京城三阳水产公司经理吴蓉蓉。在名片的背面。还写着三阳水产公司的经营业务,其中第一条,便是三阳鱼专卖。 起初罗国坚还有些怀疑,自己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三阳鱼,怎么在这里偏偏就有人送上门来呢。现在一看,心里的疑虑反而打消了许多。对方是从水产市场外面来的,又随身携带名片,不可能是专门应付自己的。再说了,对方关于三阳鱼的解释,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姑娘,那你这三阳鱼,平时都是怎么卖的?”罗国坚问到。 “这鱼很稀有,可不好弄的,所以价格有点贵,我们是不论斤卖的,而是论条!”陶桃说着,就竖起两根手指,“每条都是这个数!” “两万块?”罗国坚还没开口呢,他外甥就先开了口,道:“小舅,这鱼可有点贵啊,那姓曾的大夫说要五十条才行,这一算,可就是一百万了!” 罗国坚气得瞪了一眼,马匹的,你小子的嘴就不能不这么快嘛,别人也没说是两万块,万一是两千块呢! 陶桃心里的意思,也确实是两千块,因为这条鱼她才花了两百块不到。不过对方这么一开口,她的主意立刻就改了,脸上有些犹豫,道:“你们要五十条这么多?量点大,我这里最多只能拿出二十条!” 罗国坚一听,就知道这价钱的事情没法谈了,两万块一条,人家还只能解决二十条,你要是往下砍价,说不定这二十条都没有了。 “小舅,要不咱们到别的地方再看看吧!一百万,都能买辆新大奔了呢!”罗国坚的外甥嘀咕着,这一百万小舅要是给自己,自己立刻买辆大奔。 罗国坚又狠狠瞪了自己外甥一眼,一百万确实有点多,但给你一百万,你给治好老子的病吗!别说是一百万,就是五百万,它只要能让老子雄风重振,老子也毫不犹豫地拿出来,钱算什么,只要找大哥出面说句话,随便包一个工程钱就全回来了。 “吴总,这价钱方面,就依你说的,两万块一条!”罗国坚很痛快地就应了下来,但是又提了个附加条件,道:“只是我们要的五十条鱼,你必须负责全部解决,而且还要鲜活的。这做生意,不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嘛,我们这可是大订单,你考虑一下吧,成不成,给句痛快话!” 陶桃心里都乐开了花,这曾毅还真是大手笔啊,自己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一单生意顶多也就三五万块钱的“辛苦费”,在这一行,这种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可曾毅一出手,就是一百万,这家伙显然比自己还能忽悠啊,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忽悠到这一对活宝的。 “五十条确实有点难度,你们也知道,这三阳鱼很不好弄的!”陶桃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表情极其逼真,既想吃下这个单子,但又怕自己没这个胃口。 饶是罗国坚见过识广,也被陶桃的这个表情给méng住了,他道:“吴总做三阳鱼的买卖,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会有些路子的嘛,帮帮忙!” 陶桃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最后道:“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想想办法,尽量先把你这五十条给调剂出来!” 罗国坚就道:“太谢谢吴总了,那我可就等着你的货了,哈哈,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陶桃很大方地应了下来,丝毫不提订金的事情,而是道:“这三阳鱼可很紧俏的,现在知道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明白,明白!”罗国坚点着头,“不会让吴总为难的,我会提前把款子准备好的!” “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吧!”陶桃很爽快地看着罗国坚,道:“等货调齐之后,我给你电话!” 罗国坚就掏出名片递给陶桃,道:“还请吴总尽量快些,我们要得很急,到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好,等我消息吧!”陶桃收好名片,也不跟罗国坚多废话,直接提着装鱼的袋子就进了水产市场,她得去找刚才卖给自己鱼的那一家,再定上五十条这样的鱼。 看着陶桃走远,罗国坚的外甥还直直盯着那个方向,道:“小舅,这妞长得可真带劲,咱们整个沙南省估计都找不出一个来!以前你带我进了那么多场子,漂亮的妞也见过不少,可跟人家一比,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就看罗国坚浑身又是一哆嗦,无比虚弱地道:“走,赶紧回!” 罗国坚外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过去开车,心道自己小舅算是成废人了,这随便一刺jī,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一泻千里了。 罗国坚走路的姿势,极其不自然,他切切咬着牙,心道自己的这个病可一定不能拖了,必须得治,花多少钱都得治! 曾毅跟夏言冰今天都没有什么正事,两人午饭把酒杯一端,一下就喝到了下午,不过喝得并不多,主要是聊天聊得比较投机,曾毅在西医上的造诣也是很深的,两人一个病案就能讨论大半个小时。 正聊着呢,电话响了,曾毅拿起来一看,是陶桃打来的,就接起来,道:“说吧,生意成了?” “成了!”那边的陶桃比较兴奋,“雷锋叔,你是我的偶像,我太崇拜你了!” “成了就行!”曾毅淡淡讲了一句,他介绍给陶桃这个生意,一是在京城认识的人里面,陶桃最合适去做这个事;二来是想看再探一下陶桃的底,看陶桃赚了罗国坚的这笔钱之后,是不是还会继续捐出去,曾毅一直没搞明白陶桃这个人。 那边陶桃却咯咯笑道:“雷锋叔放心,五五分账,到时候我会把属于你的那部分给你的!” “再说吧!”曾毅就挂了电话,他不想跟陶桃讲太多的话,对方每一句都半真半假,自己讲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陶桃正在兴头上呢,然后就听到电话里的“嘟嘟”音了,气得当时就捏起了小粉拳,对着电话“呸呸”地啐了两口。片刻之后,她又喜滋滋把电话装好,做成了这么大一单生意,她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的。 第四七五章 挂职 放下陶桃的电话,夏言冰也接到了罗国坚的电话。 罗国坚也有着自己的精明,他怕自己被骗,于是在电话里描述了一下三阳鱼的形状大小,以及“三阳”的来历,想知道自己见到的那种鱼到底是不是三阳鱼,他不缺钱,但这毕竟也是一百万呢,至少自己得花个明白吧! 夏言冰把手机开着免提,让曾毅听了听,看曾毅听完之后点了头,他就拿起电话,道:“罗……小白,我已经向曾大夫核实过了,就是这种鱼,你抓紧买来治病吧!” 罗国坚就放了心,电话里连连感激,道:“感谢夏主任,谢谢曾大夫,回头我就按照方子上定的分量把鱼买齐。” “嗯,抓紧吧!”夏言冰还算客气,道:“把你的病治好,我对老宋也有个交代嘛!” 罗国坚连连称是,再次道谢之后,就挂了电话。 喝完酒,曾毅就把如何制作鱼鳔胶的流程,专门写了一个清单,交给了夏言冰,道:“要是罗国坚再来电话,就麻烦夏叔把这个告诉他。我写的这个制作方法是古法,还是非常讲究的,平时夏叔也可以自己做一些鱼肚,不管是送人,还是自己食用,效果都挺好的!” 夏言冰就把这个单子收好,道:“那我可沾了光,回去我自己也做一些吃吃看!” 说这话的时候,夏言冰就想了很多,他已经决定了,回头自己就按照曾毅说的。采买一些适合做鱼肚的鱼类回来,然后自己加工一些花胶,给翟老爷子送过去,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从夏言冰家里出来,曾毅原本想约杜若、孟群生吃个饭,结果傍晚的时候,李伟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道:“曾主任,本不想打搅你。但现在有个很紧急的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曾毅就道:“你说吧!” “我刚刚从市委那边得到消息,说是曾主任工作变动的通知,现在已经到了市委……”李伟才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在这件事上。他只要把消息传达到就可以了,不好随意发表什么看法。 曾毅并不意外,这件事基本早已定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给自己安排一份什么样的新工作,他道:“好,我知道了!” 李伟才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只是说道:“曾主任,我始终不想你离开白阳,在你的手下工作。我心里特别踏实,也特别得劲!”李伟才说得这是大实话,虽然曾毅离开之后,最受益的就是他本人,但他依旧不希望曾毅离开,他看得非常明白,小曾主任可不是池中之物,自己只要步步紧跟、时时追随。那以后的成就,肯定比今日强太多。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说的便是这个了。 曾毅道:“只是小道消息罢了,不能当真。我尽快赶回高新园区就是了!” 挂了电话,曾毅直接吩咐徐力去订晚上的航班,准备直接飞回南江去,李伟才不会在这种事情谎报军情的,既然这么讲了,那多半就是真的了,很可能明天一早,市里就要通知自己过去谈话了,自己要是不在工作岗位,总归不好看,曾毅得赶回去做一下工作交接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曾毅就出现在了高新园区管委会,三个月没见,管委会的工作人员全都主动过来问候曾毅,从管委会大院走到办公室门口,曾毅竟然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容易把大家都打发回去工作,刚进办公室坐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那部红色的上级专线电话。 曾毅就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从中央党校学习回来了啊,呵呵!”电话里传来笑声。 曾毅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市委秘书长李建新的声音,他就道:“秘书长你好,我昨晚回来的,现在正打算去市委向你汇报学习心得呢!” 李建新呵呵笑了一声,他知道曾毅这话是不能当真的,但心里依旧很舒服,说明曾毅这个人的眼里还是有领导存在的,他道:“那你就过来一趟吧,正好廖书记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安排。” “秘书长,我马上就过去!”曾毅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打开手包看了看,然后就拿着手包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市委书记廖天华的办公室外间,秘书早就等着了,和曾毅简短寒暄两句,就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廖天华此时正在听电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沙发,示意曾毅先坐。曾毅坐下之后,秘书送来一杯茶,然后悄然退出了廖天华的办公室。 “就这样吧!” 廖天华听了有两分钟的电话,最后却只用简短的四个字就做了结尾,看来刚才打来电话的,应该是某个下级部门。 看廖天华放下电话,曾毅就站了起来,道:“廖书记!” “坐嘛,坐!”廖天华压压手,然后从皮转椅里站了起来,随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烟盒,笑呵呵问道:“中央党校这一番学习,收获肯定不小吧!” 曾毅客气地点着头,道:“感谢组织上给我的这次学习机会,我个人收获非常大,开阔了眼界!” “那就好!”廖天华就走到了曾毅面前,道:“我早就听人讲了,说小曾同志是个爱学习、善学习的干部,现在听你这么讲,我就知道传闻不假。” 往沙发上一座,廖天华正要伸手去摸自己的打火机,就看曾毅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烟,笑呵呵地放在了桌上,道:“廖书记,你尝尝这个!” 廖天华一看,曾毅拿出的,可是极品特供熊猫,只有部级以上的大领导才有供应,而且还要限量,看来这小子在京城确实是有通天的道行。廖天华也没客气,很自然地拿起那盒烟,抽出一根点上,道:“呵呵,看来小曾你的藏货很有料嘛!” 曾毅就把手又伸进包里,这次一下拿出了两整条,笑呵呵地道:“我这个人不抽烟,所以根本不懂烟的好坏,廖书记要是觉得好抽,我这点藏货就全都贡献了!” 廖天华心道曾毅还是很滑头的,一句不懂烟的好坏,就把烟的来历和价值给混淆了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在白阳市,敢在这间办公室里直接拿如此贵重的烟来“贿赂”自己的,曾毅还是头一个,这小子胆不小啊。听说以前将军茶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这小子也拿将军茶直接到省里几位领导的办公室去送,看来这传闻多半也是真的了。 不过,廖天华并没有拒绝,点头默许,看着曾毅把烟放在了桌上,别人送东西,那肯定是有所企图的,而曾毅却不可能有这个意思,在整个南江省,能让这小子主动巴结的,怕是很难找出几个来,这可是个敢跟秦良信掰手腕的主啊。 再说了,曾毅马上就要离开白阳了,这时候他送自己两条烟,无非就是对过去老上级、老领导的一种尊重和感谢罢了。 对于曾毅这种重情重义、感念旧谊的行为,廖天华心中很是欣赏,有人脉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做人,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曾毅有背景、有靠山,人品又好,还会做事,这种人在体制内要是不发达的话,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今天把你请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你,关乎到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可能你也有些心理准备了吧?”廖天华看着曾毅,本着公事公办的宗旨,他要走一下流程。 曾毅点点头,道:“我也听到一些消息了,只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廖天华微微一颔首,抬手弹了弹烟灰,道:“作为上级领导,我是不愿意让你离开白阳的,你是块好钢,作风正、能力强,高新园区在你的管理之下,形势一片大好,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还真舍不得放你走。” “在白阳工作的这段时间,廖书记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能够遇到你好领导,是我的幸运!”曾毅说到。 廖天华笑着一摆手,稍微一客气,便对曾毅的恭维坦然接受了,道:“你是个前途远大的好干部,白阳市怕是留不住你啊!” 说着,廖天华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往曾毅面前一放,道:“你先看一下这份文件,然后表个态吧,是去是留,我都会理解并支持。” “谢谢廖书记!” 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把面前的文件拿起,只是一看之下,曾毅却有些意外,这是一份干部交流通知。按照通知,在接下来的一年,曾毅要被上挂到京城医院去担任院长助理一职。 京城医院属于卫生部直属医院,也算是卫生部的组成,只是按照之前许盛容透出的口风,曾毅以为自己是要被安排到卫生部的各司各处里工作,也有可能是去中医药管理局,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去京城医院。 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挂职”,挂职有上挂、下挂之分,曾毅从白阳市挂到京城医院,算是上挂。 这个安排,让曾毅有些匪夷所思,这都是他所没有料到的,但斟酌片刻之后,曾毅还是点头说道:“廖书记,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第四七六章 报到 “京城医院的工作,意义重大且特殊,希望你这次到了京城之后,能够积极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迎接新的挑战,并且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白阳市的建设!”廖天华讲了一句看似勉励的话,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上级的文件已经下达,曾毅也表示愿意走,廖天华自然是拦不住的,但他很清楚“京城医院院长助理”这几个字所蕴含的能量。京城医院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医院,她肩负着中央领导以及京城各部委司局级以上干部的日常保健工作,也就说,京城的领导干部们生了病,基本都会选择住进京城医院,而作为院长的助理,自然要安排好重要领导的就医工作,跟领导走得非常近,接触的机会也多。 人吃五谷杂粮,又哪有不生病的,所以曾毅的这个位置,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有他帮忙牵线搭桥、大力帮忙的话,那白阳市在京城要想跑个拨款、批个大项目,可就比别的城市容易多了。 有人说就是一个省的副省长见了京城医院的护士长,都得陪着小心,甚至直不起腰杆,这话虽然有点夸大,但深谙体制内规则的廖天华却相信,这话那也不是随随便便瞎说的。 “廖书记,我这次去了京城医院,但依旧还是咱们白阳市的干部!”曾毅笑着说到,他这次是挂职锻炼的,人事关系依旧保留在南江省、保留在白阳市,所以严格来讲,他还是白阳市的干部。 廖天华哈哈一笑。爽声说道:“小曾是个好同志,市里没有看错你!” 从市委出来之后。曾毅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个安排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方南国建议曾毅去京城工作,曾毅也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自己弄到京城再说。如果这份工作确实不适合自己,自己想办法再换一个就是了,最不济就是一年后再回白阳来。 回到管委会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对于曾毅的这份新工作,管委会的很多人都表示不怎么理解。曾毅在高新园区管委会,怎么说也是综合岗位的一把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几乎是一言九鼎,任何事都能拍板。副市长胡开文都得让着七分,就是在白阳市里,曾毅照样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怎么一下就给调到医院去当个院长助理了呢。 医院里上有书记、院长、副院长,下有一大帮老资格的主任医师和教授,小曾主任一无医院工作的履历,二无正式的医师职称,三来年纪轻轻。去了之后怕是很难一展拳脚,哪有在下面当个土皇帝爽快啊。 明着是上挂,其实是重贬,管委会不少人都是这种想法,很为曾毅抱屈。小曾主任这两年对高新园区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只要稍微有点背景有点能力的。都是想尽一切办法要从高新园区调,而现在呢,凡是有点背景有点关系的,都是挤破脑袋想到高新园区来工作,不为别的。单是白阳市工资最高这一条,市里任何地方都比不上。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曾毅也已经决定要走了,别人越是觉得这个新安排对自己不公,这反而对高新园区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自己挂职的一年期间,是不会有人动高新园区的主意。 三天之后,市委组织部长于绍衡再次亲临管委会,宣读了曾毅的工作安排,并建议曾毅原先的工作,继续由常委副主任李伟才来负责,胡开文当场表态支持。 会议之后,曾毅离开白阳市,由荣城乘飞机直抵京城,等走完流程、办完手续,曾毅正式在京城医院入职,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京城医院的院长,叫做周耀明,今年五十二岁,因为从事医疗工作的关系,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像是只有四十岁的样子,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曾毅的履历表。 从这份履历上看,曾毅从事卫生系统工作的经历还是非常完整的,从君山医科大学毕业之后,先是进入南江省卫生厅工作,再到南云县卫生局担任常务副局长,期间还有执行保健任务的经历。 这份履历周耀明已经看了很多遍,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曾毅从事保健工作的经历,京城医院的头等大事,就是干部保健工作,如果上面给周耀明指派一名不懂保健的人来担任助理,周耀明才头疼呢。 “砰,砰!” 办公室的大门传来敲击声,周耀明就放下履历,道:“请进!” 曾毅推门走了进来,道:“周院长你好!” “你就是从南江来的曾毅同志吧!”第一次见面,周耀明显得很是亲切,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道:“来,坐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对你做安排!” “谢谢周院长!”曾毅就大大方方在周耀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以后就要在周院长的领导之下工作了,还请周院长多提点!” 周耀明微微颔首,道:“关于你的工作,昨天院党委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因为你以前在保健系统也工作过,今后你就主要负责联系特需医疗部、医务处、后勤保障处这几个部门,对于这样的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曾毅就道:“感谢院党委对我的信任,我一定扎扎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只是我没有任何医院工作的经验,就怕犯了不该犯的错……” “不懂不要紧,只要勤学好问,总会搞懂的嘛。再者你也是医学的底子出身,入行比起外人,可要容易多了,要相信自己。”周耀明笑呵呵地说着。 曾毅可不敢“相信自己”,这话周耀明可以讲,但自己是绝不能信的。他还是很客气地道:“周院长,以后需要请教你的地方。可能会很多。” 周耀明又是轻轻一个点头,看来这曾毅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这个助理的职责,就是上传下达。他道:“年轻人嘛,只要多走、多看、多思考,相信很快就能进入工作状态的。” “周院长,我会尽快熟悉了解咱们医院的情况,争取为你分担一部分琐碎的工作。”曾毅说到,周耀明刚才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医院多走、多看、多思考,但没有任何拍板权,这样的工作对曾毅来说。可以说是太清闲不过了。 交代清楚曾毅的工作内容之后,周耀明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打开了吹吹上面的浮沫。 曾毅就知道谈话结束,站起身来,道:“周院长,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 周耀明微微点头,道:“你的办公室。下面已经准备好了,等会你去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给办公室打个招呼!” 看着曾毅离开,周耀明就把茶杯放下,一口茶水也没喝。能够从南江省直接被安排到京城医院来挂职,那绝对都不是什么凡人,所以第一次见面,周耀明对曾毅还是相当客气的。如果曾毅挂职期间留在了京城医院,那就铁定是自己的助理了。上面是要把他当做储备干部来培养;如果挂职期间回到南江去了,也就一年的工夫而已。不管从哪方面讲,周耀明都没有理由为难曾毅。 出了周耀明的办公室,就有人领着曾毅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道:“曾助理,这是为你安排的办公室,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让人再整理。” 曾毅推开门看了一下,里面的装修摆设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他就道:“辛苦了!” “那就不打搅曾助理工作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直接吩咐我就可以了,我就在外间的大办公室里!”那人说了一声,就退了出去,顺手帮曾毅带上门。 曾毅坐下之后,环视了一圈,心道自己今后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可就要在这间办公室里度过了,从管委会一把手的位置上,一下被调整到京城医院当助理,曾毅多少有些不适应,就像他当时关掉生生堂进入卫生厅工作一样,完全就是从一个世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当时由医入仕,曾毅就很不适应,直到在南云县扶贫出了成果,曾毅才开始慢慢接受了体制内的生活;如今过了近三年,再次回到医院,曾毅反而又需要重新来适应了。 正在想着呢,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曾毅提高嗓门道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一开,进来是李辉,他笑着道:“领导上任,我特地过来恭贺!” “是李主任啊!”曾毅就站了起来,笑呵呵道:“来,快请坐!我哪是什么领导,是给领导跑tuǐ的!” 李辉客气了两句,才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样子稍稍有些拘谨,他没有想到,三个月前,曾毅还是党校的学员,为了给张文奇的老领导看病,还需要托关系走门路呢,这眨眼之间,曾毅就已经是院长助理了,成了院领导中的一员。 对医院体制甚为了解的李辉,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院长助理那是晋升副院长的必经之路。 “曾主任在党校学习期间,我就始终深信,将来你肯定会大展宏图的!”李辉恭维了一句,道:“现在果然应验,曾主任已经是我的领导了。” 曾毅摆摆手,笑道:“我刚来,对医院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今后还得你多多帮忙啊!” 李辉就道:“只要曾主任用得着,我肯定是不遗余力。” 曾毅也没着急问医院的情况,而是问道:“王市长目前还在医院吧,恢复得情况如何了?” “恢复得非常好,如今已经能够下chuáng活动了,相信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返回工作岗位了!”李辉答到,随即也问了一句,道:“听说王市长讲,张大哥好像调到西江省政府办公室工作了?” 曾毅笑着一点头,道:“综合二处的副主任!” 李辉顿时羡慕不已,虽说在医院工作,但他对地方行政体系并不陌生。一般来讲,一个省有几位省长,就会有几个综合处,按照级别顺序,综合一处是专为省长服务的,综合二处就是为常务副省长服务的,能够担任综合处的主任,那绝对都是心腹人物才行,张文奇担任二处的副主任,很明显是要为接二处主任的班做准备了。 “能够认识张大哥、曾主任,是我的一种幸运!”李辉笑着说到,“我早就知道,你们都是要干大事的人。” 曾毅已经从李辉的话中,大概知道李辉的心思了,李辉虽然是专职的医生,但肯定有走行政路线的心思,所以当时在党校期间,他才会如今结交大家。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在医疗行政化、科研行政化的大环境下,几乎所有的大夫,也都想当院长。 只是这么一想,曾毅反倒对自己这次担任院长助理的安排,有些mō到门了。 按照曾毅的心思,如果进卫生部,最好是能去中医药管理局,这样自己也可以为中医事业做一点贡献。但自己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之前从事的是行政综合岗位,一旦进入中医药局这样的专业业务部门,今后发展的路子,就大大被限制了,基本职能在卫生系统里打转了。 而院长助理的职务,虽然也在卫生系统内,但却是不折不扣的行政岗位,而且是综合管理医院的一大摊子事,包括人事、财务、制度建设等等方面,就算自己没有拍板的权力,但也有参与管理的权力,这跟地方上的综合行政岗位,是没有区别的。 当初方书记为了培养自己,把自己从卫生系统调离,转到白阳市担任管委会主任,好不容易脱离了卫生系统,如果这次再回去卫生系统做对口的专业业务,很可能就背离了方书记的初衷,或许这才是自己担任京城医院院长助理的真正原因吧。 明白这一点,曾毅心中释然了很多,笑呵呵地看着李辉,道:“晚上忙不忙?” 李辉心中一个jī动,这句话就相当于是邀请自己共进晚餐了,他立刻道:“今天晚上我不值班,正好庆祝曾主任担任院领导工作。” 第四七七章 接电话 曾毅这位院长助理,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他负责联系的几个部门,都有各自的主管领导,在业务上曾毅完全插不上手;就算是上传下达,周耀明也有秘书来做这项工作,曾毅更是插不上手,除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外,他基本是任何事情做的,挂职锻炼,彻底成了桂职养闲了。 院长周耀明是个很忙的人,平时待在医院的时间非常少,最近又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活动,这一去可能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曾毅就更没有什么事情做了,思来想去,曾毅决定到医院各处去走走,实际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是医学专业出身,但曾毅确实没有在医院工作的经历,他对于保健系统的熟悉程度,甚至要远远超过对医院的了解。在医院管理这一方面,曾毅完全是门外汉,他对医院的所有了解,基本都是来自于师兄邵海波平时的闲谈。 邵海波平时经常会提起“医院体制改革”的事情,曾毅也听了一些,但始终抓不住重点,医院改革的事情上面提了很多年,最后的结果就跟减负一样,越改越臃肿,越改医患关系越紧张,上面的投入每年都在增加,但老百姓看到的,却是医疗资源反而更稀缺了,看病是越来越难了。 这几乎成了一个死结,不断地进行着恶性循环,曾毅想着自己现在难得有这么一个参与的机会,就算无法参与管理但也是一次很好的实地调研机会。京城医院作为中央机关的保健基地,其体制病自然也是最为根深蒂固的,自己只要把这里存在症结找到了,今后地方上医院改革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出力献策了。 从行政楼出来曾毅绕了一个圈就进了特需医疗部,这是京城医院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了。 作为医院的重要组成部分,必然不可缺少门诊部、护理部、住院部这三大部门,至于其它的部门,则属于是服务性质的,比如后勤处、人事处、基建处。 但每一所医院,又会有着自己的特色和发展路线,比如注重国际医学交流的医院,会设立国际交流部;在科研领域有优势的医院会设立科研部;侧重于医学教育的医院,会设立教学部;而京城医院最大的业务,就是特需保健了,所以专门设立了特需医疗部,在特需部的下面,甚至还有自己专属的医务处、住院部、医务处、器材室。 曾毅先到特需部的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办公室就派了个熟悉情况的办事员,领着曾毅四处转着。 办事员姓周,比曾毅大两岁,今年二十七是京城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到了京城医院之后转到了行政岗,在特需部办公室干办事员,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依旧还是个办事员。 “曾主任,咱们先去了解哪个部分?”周办事很客气地问着曾毅。 “你叫做曾助理就可以了!”曾毅呵呵一笑,也没有什么架子道:“对于医院的情况,我现在是完全不清楚,你看应该先去哪里?” 周办事一琢磨就道:“要不就先去器材管理室吧!我们京城医院的器材配备,在京城的几个大医院里,都是首屈一指的,有很多大型的医疗设备,都是国际先进水平。” “行,那就先去看看设备吧!”曾毅就同意了周办事的提议。 周办事随即就在前面带路,只是不怎么热心,对曾毅也只有表面上的客气而已,一个挂职的院长助理,在京城医院的职工眼中,就是个闲人罢了,没有业务上的指导权,更没有巴结的价值,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再说了,京城医院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专给大领导看病的大医院!曾毅一个外省调来的挂职干部,就算是担任院长助理,那在大家看来,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京城人看外地人,都有着皇城根的优越感,更不提京城医院这种地方的干部职工了,平时看惯了大领导、大干部,这眼头不是一般地高,自然是看不上曾毅这位挂职助理了。 到了器材管理办公室,周办事讲明了一下曾毅的身份和来历,就有人拿来一份清单,往曾毅面前一放,笑呵呵地道:“曾助理要了解情况,打个电话我们给你送过去就是了,怎么还专程跑一趟呢!这是咱们特需部的器材清单,曾助理请过目!” “辛苦了!”曾毅道了一声,然后接过那份清单。 “曾助理,下面有个设备出了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你看……”那人又道。 曾毅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现在来了解情况的不是自己,而是院长的话,相信就算是外面天塌了,对方也肯定是坚守在此地。不过,曾毅也懒得跟对方计较,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重点就是了解情况,而不是别的。 “设备是大事,那你就去忙吧!”曾毅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那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器材室,只留下曾毅在那里看着一大堆设备清单,也没有个负责介绍情况的。 周办事一看,自然更加看不上曾毅了,心里直道倒霉,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就掉在自己头上了呢,陪着这种挂职助理把整个医院转遍了,也绝不会有半毛钱的好处。瓣了不少的病人,根据曾毅自己的初步判断,其中十之八九的是不需要特地住院进行治疗的。 一边是根本不需要治疗的人,住在了宽大舒适的病房里;一边是普通患者一床难求,甚至只能在楼道的走廊上搭个床;这种情况让曾毅很痛心,这是医疗资源的极大浪费。 转完这一层,看床大夫询问曾毅是否还要到上面再去看看。 曾毅微微摇头,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不需要再继续往下看了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问题,道:“下次再看吧,我到别处再看看!” 看床大夫就顺手按下身旁的电梯道:“曾主任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曾毅点点头,道:“好!” 说话间,电梯门一开,两人就要往里面走,电梯是从楼上下来的,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位是头发花白的老干部,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打扮应该是老干部的秘书。 曾毅抬腿就要进电梯,秘书模样的人开口了,道:“谁让你们乱按电梯的?”听口气很是不善,也带着不悦。 曾毅就稍稍一滞,然后回头看着那名看床大夫,心道这部电梯难不成还是专属的吗,为什么就不能按呢! 看床大夫也没有解释,而是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拉,示意曾毅先退出来,让对方下去就是了,刚才电梯是他按的,他有些焦急,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 曾毅只得闷闷往后一退,让开了电梯的门。 秘书就仲手按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电梯门合上的一刻,还能听到他的话:“不知道张老要下楼吗!以后上点心,随便乱按电梯,要是耽误了张老的大事,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曾毅当时就惊讶万分,只是下楼顺便多搭两个人,顶多只耽搁半分钟,能误了什么大事,再说了,这是医院的电梯,要是耽误了别人的救治,又算谁的! 看床大夫等电梯下去之后,就急忙向曾毅解释道:“曾主任,刚才电梯里的人是张老,他这个人有个习惯,不喜欢别人和自己同乘一趟电梯,你别介意。” 并不是所有的张老李老,都会像翟老、乔老那样平易近人,也不是所有担任过高级干部的老领导,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但眼前这位张老的做派,还是让曾毅开了眼界,这已经不仅仅是霸道了,而是太霸道了。 就算你不喜欢和别人同乘一趟电梯,但你在楼上进了电梯,楼下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你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别人怕是更不愿意和你一起呢。 “这位张老是……”曾毅问了一句。 看床大夫道:“听说以前担任过某省的省长,后来从全国人大退休的,他有脑神经疼痛的毛病,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了。” 曾毅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已经退休了,又哪来的什么大事,张老做派过火了,他的秘书更是离谱,还真能狐假虎威啊。 看床大夫倒是有点担心,道:“这位张老住进医院之后,可没少投诉,都是些小事,但我们这些小大夫哪能惹得起,听说楼上的看床大夫和护理,都换了好几拨了。” 曾毅明白这看床大夫的意思,刚才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也要小心张老会去医院投诉两人胸前都带着医院工作人员的牌子,上面有个人的名字和职务,怕是那位秘书已经看到眼里去了。 “你今天陪我在住院部了解情况的,我心里有数!”曾毅讲了一句,是要让自己的这位校友放心如果张老真要投诉那也有我来抗。 从住院部出来,曾毅又去前面的特需门诊了解了一下情况,等从特需门诊出来,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解医院情况、熟悉其运作机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曾毅就正点下班,打算明天继续到医院各处走走看看。 第二天早上上班,刚进办公室,就有人来敲门是办公室的办事员,道:“曾助理,李院长请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曾毅应了一声,也没有耽搁,等办事员离开,他就出门往李院长的办公室去了。 李益善是京城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最近院长周耀明不在,医院的工作暂时由李益善来主持。 敲门进去之后,就看李益善正坐在办公桌前伏案在写着一份文件。李益善比周耀明年轻几岁,是特需部的分管领导,主管着京城医院最大的一块业务,同时还兼任卫生部保健局的副局长,算是保健系统 “小曾,坐!”李益善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椅。 “李院长你找我?”曾毅就大大方方坐在了对面。 李益善往椅背里一靠,道:“来医院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都挺好的,领导和同志们对我也很关照!”曾毅笑着客气了一句,道:“就是对医院的情况,我目前还不太了解,帮不上什么忙。” “你有这个心,就很好嘛!”李益善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多到下面的基层业务部门走走,实际了解一下情况、发现存在的问题,这是很有必要的!” 曾毅有些纳闷,李益善似乎是话里有话,但他怎么确定,于是只好说道:“李院长讲的极是!” 李益善在座椅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颇为关切地问道:“那小曾你是怎么打算的,想要了解到实际的情况,必须要有一个系统的计划才行!” 曾毅就想着大概是昨天自己到特需部了解情况的事,被李益善知道了,毕竟这是李益善的分管范围。也有可能是那位霸道的张老去投诉了,但这个概率很低。 “我以前没有在医院工作过,所以什么也不清楚,属于是瞎摸瞎撞!”曾毅就解释了一句,他要想完全了解医院的情况,少了李益善的支持怕是很难,所以不想李益善有所误会。 李益善微微颔首,道:“没有经验不怕,只要从最基层的地方开始了解起,相信很快就能熟悉医院的情况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曾你是中、西医双学位毕业吧?” “是!”曾毅就点了点头,心道李益善怕是要对自己的工作进行重新安排了,医院所谓的最基层一线,一是急诊,二是住院部的看床大夫,几乎所有进入医院的实习医生,都是从这两个部门干起的。 李益善坐在椅子里,一幅慎重考虑的样子,手指在桌上来回敲击了十多下之后,道:“记得我刚进入医院工作的时候,是从急诊室做起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急诊室的工作经历,对我还是极其珍贵的!” 曾毅就知道李益善是要派自己到急诊室去了,现在医院由李益善暂时主持工作,他完全有权力对自己的工作做出调整;再者,李益善又用自己的例子,来证明这个安排是为你的长远发展考虑的,让你就算心里有意见,也讲不出口。 “急诊室是医院的第一线,我愿意到急诊室去锻炼锻炼!”曾毅说到,进入体制这么多年了,曾毅心里其实还是最愿意做医生的,所以他并不排斥去做一线的医生,这至少比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狸多了,而且急诊工作和自己的初衷并不相悖,相反,只有深入第一线,才能更加清楚了解到医院的真实情况。 李益善看曾毅答应了下来,神色有所放松,道:“你是上级部门交流过来的培养对象,院领导非常重视你的发展,希望你能够珍惜这次的锻炼机会,切实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和管理水平,以便在更大的岗位上发挥作用。 曾毅明白了李益善的意图,也就客气几句,随即就告辞离开了李益善的办公室。 看着曾毅离去,李益善双手撑在桌上,捏了捏下巴,他今天是要给曾毅一个下马威,这里可不是你们南江省的地方小医院,你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大夫,没有任何医院工作经历,凭什么就直接干院长助理,还大摇大摆地跑去我主管的特需部去了解情况,谁批准的! 严格来说,李益善对曾毅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深的仇怨,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曾毅打压一下,主管京城医院最大一块业务的李益善,可不想屈居他人之下。他拿曾毅开刀,不过是因为这样做既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至于和周耀明翻脸。 李益善已经看过曾毅的履历了,没什么特别的,就算有特别的,那也是南江省的关系,这到了京城可就不好使了。所以自己打压也就打压了,周耀明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挂职锻炼的院长助理而出头嘛! 曾毅其实还有点高兴,眼下的情况,可与自己当初到白阳市完全不同,在医疗体系内,更讲究排资论辈。在京城医院里,除了有院长、副院长之外,像研究员、主任医师这样的高级人物,还有几百号,很多都是从医药学会之类“二政府”转过来的,自己的这个院长助理,放在京城医院一点都不起眼,而且什么也不能做主。下去基层去做医生,至少还能做点事,而待在办公室的话,就只能枯等干坐,算着日子来熬这一年了。 在以保健任务为重的京城医院里,谁敢造次?就算自己有点小道行,那要是敢在这里掀点小风浪出来,最后死得很难看的那个,也一定会是自己。 所以曾毅给自己在京城医院挂职期间定的计划,就是了解情况、发现问题、思索解决之道,而不是冒冒失失地捅来捅去。 到办公室稍微一收拾东西,曾毅换了身崭新的白大褂,就到急诊中心去了。 急诊中心的主任已经接到了院办的通知,看到曾毅一身白大褂而来,脸上的笑容还稍稍有些尴尬,道:“曾助理,欢迎你到咱们急诊中心来指导工作,相信你的到来,肯定会大大增强我们急诊中心的实力。” 曾毅笑呵呵一摆手,道:“荣主任,我是来锻炼的,你就把我当成你这里的一员小兵就可以了,你看我做点什么比较合适?” 荣主任沉吟了片刻,最后道:“曾助理,真是不巧,我们急诊中心目前各个环节都是满员的,只有处理急救电话这一块,还需要加强力量。” 曾毅当时一愣,自己这兴冲冲而来,没想到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闲到不能再闲的闲职:接电话! 第四七八章 触诊 对于这样的安排,曾毅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他并不是瞧不起接电话的这份工作,他的目的是了解医院的情况,不管做什么工作,其实都不妨碍他去调查了解医院的情况,但话事却不能这么办。 所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体制内最讲究的就是个体面了。曾毅虽然是挂职锻炼的,但毕竟也是上级任命的院长助理,真要是被安排去接电话,今后别说在医院抬不起头来,就是走出医院,这段经历照样会被人拿出来当做笑柄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曾毅被日后的同僚们所排斥。谁也不愿意和这种立不起威严的窝囊废打交道,或许还想踩上一脚呢。 “荣主任,那你看我是去帮忙去接电话呢,还是从旁协调处理急救工作呢?”曾毅看着那位荣主任,虽然语气带了几分寒气,但话里依旧给对方留了几丝情面,没有把对方的目的直接说死,而是再多给对方一个选择。 荣主任的脸色就更尴尬了,心道这个挂职的院长助理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按照他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曾毅去接电话。倒不是他势利眼,非要帮着李益善在曾毅的身上再踩一脚,不管是周耀明,还是李益善,这两位院长如今都是年富力强,再干十年八年都不是问题,虽然李益善想取代周耀明的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但结果还是个未知数呢。 这个时候,荣主任当然不会着急选边站他主要是担心曾毅在急救中心给自己捅了篓子,急救工作是争分夺秒的事情,最苦最累,风险也最大,虽然曾毅的履历上写有保健工作的经历但在以保健工作擅长的京城医院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这里的医生,甚至是护士,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下面省市的保健水平。 万一曾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非要在急救中心瞎指挥、乱搀和,到时候出了篓子,这板子肯定还得砸在自己这位急救中心主任的头上,所以荣主任不想给曾毅任何插手的机会。急救中心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又怎么可能不缺人手呢但荣主任只告诉曾毅急救电话那边缺人,目的就是希望曾毅能老老实实地,不要乱插手急救中心的事情。 如果今年来的是一位老资历的大夫,荣主任也就没这份顾虑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年轻的领导,往往没多大本事,偏偏还年轻气盛,非要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样的心态是要出大乱子的。 只是曾毅主动把话讲得这么直白,荣主任反倒不好办了这是要逼他做一个表态呢,曾毅可以主动表态去接电话,但他是不能这么讲的,这里面有个态度的问题。 荣主任想了片刻,尴尬笑道:“曾助理是领导,接电话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劳你大驾呢!” “那我就帮荣主任打个下手做一些协调的工作吧!”曾毅不等荣主任再说别的,直接就把这事给定下了。 荣主任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但也不敢强行反对只能是无可奈何地表示接受,道:“有曾助理帮忙协调工作,我肩上的担子可就轻多了!”荣主任这话讲得是极其不情愿,心道这不是添乱嘛,今后自己除了工作之外,还得专门再找一个人来,就负责盯着曾毅,防止他头脑发热,给自己捅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篓子,这哪是减轻胆子,分明是背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曾毅看荣主任表了态,就知道对方的安排,并不是故意要为难自己,也不是和李益善一伙的,所以他也不为难对方,笑呵呵道:“荣主任,我就是个新手,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可不敢瞎掺和的。我的工作呢,就是熟悉情况、了解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联系协调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曾毅的这句话,让荣主任大为松了口气,心道这位新来的挂职助理虽然年轻,但水平和境界却着实不一般啊,不仅懂得进退,更懂得分寸,该硬的时候就一定硬,该妥协的时候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看曾毅表态不会乱掺和急救中心的事情,荣主任的脸上就出现了浓浓的笑意,道:“曾助理这话就客气了,你能来我们急救中心指导工作,这是院领导对我们急救中心的关怀和重视。” “荣主任经验丰富、管理有方,还需要你多帮助、多指点才行啊!”曾毅也捧了对方一句。 荣主任就领着曾毅在急救中心各处转了一圈,从120呼救平台,到医院的急救车、急救设备,到里面的急诊室,每到一处,荣主任就把曾毅介绍给各处的负责人,并且当场进行说明,曾毅的职责就是协调处理。 等转回急诊室,曾毅就要求在这里给自己加一张办公桌,然后要来了医院所有医生的资料表进行研究了解,如此就算是在急救中心安了家。 消息传回院办,李益善的秘书就把这个情况向李益善做了汇报。 李益善当时也没有讲什么话,等秘书出去之后,他又是拿手在摸着下巴,心道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曾毅啊,人小鬼大,这关竟然让他给混过去了。 作为京城医院的副院长,李益善太了解院里这些大夫们的眼界了,那可不是一般地高,普通的小护士都敢给外地来的市长甩脸子,更不要提曾毅这个挂职的院长助理了。曾毅没有能压得住众人的资历,人又年轻,还是从外地交流到京城的干部,在医院也没有任何靠山,更没有拍板决策权。 这样的年轻小娃娃,医院下面那些部门的领导别说看得起你,而是压根就不会跟你多废话·不满意的话,当场就能把你给撅回来。 李益善打发曾毅去急救中心锻炼,心里头就是这个想法,他就是要看曾毅碰壁而回,然后再去别的部门·再碰壁·谁知道曾毅一去急救中心,竟然就被接纳了。 急救中心的主任叫荣坚行,业务水平没得说,但就是性情比较耿直,脾气也不大好,多次得罪了院领导,否则也不会被派到急救中心那个火山口去当负责人。李益善想着以荣坚行的脾气,一定会把曾毅给给撅回来的,但没想到曾毅竟然搞定了荣坚行。 对于这个结果·李益善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能接受,自己把周耀明的挂职助理发配到了急救中心,也能着实恶心一下周耀明了,还让他没话说。 其实今天曾毅也是涉险过关,如果换了是跟曾毅同样年轻的别人去,年轻气盛,听了荣坚行的话,肯定是火冒三丈、当场翻脸,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被荣坚行给当场撅了回来,而且事后一丁点的面子都找不回来,从此沦为京城医院里彻头彻尾的笑柄。 曾毅经过体制内多年的磨练,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嫩瓜了,他当时就很敏锐地分析出了荣坚行的心思,所以并没有着急翻脸,而是反过来“逼”荣坚行做一个抉择·在不瞎掺和的前提下,荣坚行果然同意接纳曾毅,还给了很高的礼遇。 晚上回到玉泉山·翟老正抱着小谦高在门前散步逗乐,张杰雄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盯着翟老和小谦高,只是眼神中也能看出一丝柔和。 曾毅走上前,也没惊动翟老,而是跟张杰雄站在了一起。 张杰雄看到曾毅,才收回目光,低声道:“京城医院工作的事,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 曾毅就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还真是逃不过张杰雄的耳目,今天才安排自己下去急救中心,张杰雄就已经知道了,他道:“京城医院的水太深,我根本搅不动,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大夫,搞搞调研吧!” 张杰雄也就不说什么了,心道曾毅的头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在南江搅得天翻地覆,但没有在京城医院胡来,选择做大夫、搞调研,是曾毅目前最为明智的抉择。 京城医院不过是一块跳板,只有有这段工作经历,等你日后走上领导岗位的时候,就能在卫生系统内的事情上拥有极高的发言权。 如果想改善一下曾毅在京城医院的待遇和地位,对张杰雄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只要打电话提一下曾毅的名字,京城医院立刻就能高度重视起来。 但曾毅不希望如此,张杰雄也就作罢了,其实凭着曾毅在京城的人脉,他想自己改善自己的待遇,还真不是难事,据张杰雄所知,曾毅和顾益生顾老的私交就很深,别的不说,单是翟老、乔老、徐老这样的首长,随便哪一个往京城医院一站,指明由曾毅负责保健,曾毅的地位就扶摇而上了。 翟老逗了半天小谦高,才发现曾毅回来了,当时把小谦高放下,让保姆给抱进屋里,爽笑道:“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嘛,那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的小谦高快快长大啊!” 曾毅呵呵一笑,道:“别说没有,就算是有,翟老舍得用吗?” 翟老年岁高了,心里自然会有一种岁月不饶人的想法,他刚才说这个笑,不过是怕自己看不到曾孙长大的那一天,但凡是老人,都会有这种念头,就算翟老权势滔天,也不例外。他听了曾毅的话,大手一摆,道:“我这是着急啊,就想听他叫一声‘太爷爷,!” 曾毅笑着上前,道:“翟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都不是问题啊!” 翟老哈哈一笑,道:“那不是老成精了嘛,活到哪天算哪天,地底下的那帮老骨头,可都念叨我呢!” 曾毅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从一定程度讲,其实也不算是坏事。 “走,进屋,该吃晚饭了!”翟老背起手,朝屋里走去,他就等着曾毅下班回来好开饭呢,道:“你这次留在京城工作,家里吃饭都热阄了很多!今天浩辉他老丈人送来一些鱼肚,说是很不错·我让厨房炖了,咱们尝尝!” 曾毅心道夏言冰还真现学现卖,这才几天,鱼肚就做出来了,估计那个罗国坚现在也该见好了·曾毅对自己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 平时只有翟老是住在玉泉山的·翟万林、翟万山因为务繁忙,平时并不住在山上,但每周都会回来家里吃一顿饭所以翟老对曾毅留在京城是很满意的,以前翟浩辉在京城,一直都是翟浩辉来陪着翟老吃饭,现在翟浩辉去了部队,有曾毅陪着吃饭,翟老也能找到这种感觉。 吃饭之前笑笑简单提一句,说是再过一段时间,自己打算回到原来的单位继续工作。 对于这个事,翟老不置可否,估计是不怎么同意,在翟老的眼里,如何让翟谦高健康平安地长大,才是笑笑的头等任务。 吃的时候,翟老都没怎么说话。吃完饭,笑笑朝曾毅打了个眼色然后抱着谦高上楼去了,意思是让曾毅帮自己劝劝翟老。 曾毅有些头疼,这是翟家的家务事,他不好插手,其实翟老和笑笑都没有错,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罢了。好在这事并不着急,笑笑要去上班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至少得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来缓冲,万一这中间谁又有个想法变化呢所以曾毅并不着急去做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都是待在急诊室看资料,主要是了解医院医生的情况,包括哪些医生在某方面擅长,哪些医生又在另外一个方面擅长。既然到了急救中心,曾毅也得干得像模像样,只有了解清楚这些医生的擅长,才能在危机的时刻做出正确的抉择。 其实很多人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觉得急诊室的大夫,水平一定很高,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医院里,急诊室和看床大夫,是实习医生最多的两个部门,同时也是医院最辛苦的两个部门。 看床大夫的辛苦就不必讲了,早晚查床,一个人负责二三十个病人,光是挨个查一遍,就得好几个小时,然后还得写查床报告、处理意见,而且病人不管有什么事,一定会先找查床的大夫,伤口疼、身体不舒服这肯定要问,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低了高了、走廊上声音大了小了,甚至都要把看床大夫叫过来问一问,疲惫辛苦那是肯定的。 而急诊室呢,属于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冲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不仅身体累,神经还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紧绷,稍微一个马虎,可能就要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一天一天熬下来,失眠都是轻的。 很多人到医院图自己轻省,不想排队挂号,而是选择去挂急诊,不仅可能会耽误真正需要急救病人的获救机会,最后还很可能耽搁自己的病情。急诊室的大夫,一般只负责初步的处理,之后如果要进行专业的处理,还是得通知水平更高的大夫过来。 在医院里,真正的大专家、大权威,一般都是在住院部的,只有在医院安排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在专家门诊,但号是很难挂到的。 急诊室的工作,曾毅插不上手,研究医生资料的同时,他如果有空,就是去医院的各处去观察了解,对此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曾毅还是院长助理呢,他要在医院乱转,谁也不能拦着。 今天又去前面的普通住院楼转了转,曾毅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随手记在自己的本子上。 等回到急诊室,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很嘈杂,曾毅出去看,是送来了一个新病人。那脸色白得就跟纸一样,额上冷汗直往下淌,是病人家属自己背着过来的,往病床上一放,立刻蜷缩成一团,两只手上青筋暴露,抽成了鸡爪状,面色也是极其恐怖,都有些变形了。 曾毅一看这气色、这症状,心里就大概有数了,又过去上前一摸,就基本确诊了,这是吃坏肚子了,按照西医上的说法,叫做急性肠胃炎。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对这个病都不难治,而且都有特效的办法或者药物。 “大夫,快给看看吧!”病人家属显得很焦急,道:“这突然肚子疼了这样,你赶紧给治治!” 刚说完,病人在病床上“哇”的一声,吐出很多污秽,急诊病房里的空气顿时恶臭带着一股奇腥。 急诊室的值班大夫,是个很年轻的大夫,协和毕业的,当时就孰′开几步,皱着眉道:“肚子疼是吧?来,我开个单子,先去做个检查吧!”说着,就刷刷地写了好几个单子,道:“去吧,一个人去交钱,一个领着病人去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直接送过来!” 曾毅的眉头就沉了下来,如此简单的一个病,判断也不是很难,只要上手一摸,进行简单的触诊,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这位年轻的大夫是负责初步诊断的,看见病人却躲得十丈远,别说触诊了,看都不肯多看一眼,直接就开检查单,这有些不对吧! 虽然到急诊室之前,曾毅就跟荣坚行说好了不插手,但看病人疼得厉害,曾毅还是于心不忍,于是道:“刘大夫,我看这个病,有点像是急性肠胃炎,要不你上手摸一摸?” 第四七九章 急诊 年轻的刘大夫一听,就道:“曾助理,你刚来,对于咱们这里的接诊的流程不是很熟悉,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说完,刘大夫再次催促病人的家属,道:“快去,快去,早点排队早检查,别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曾毅被晾在了一边,有点生气,对于急诊室的接诊流程,曾毅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医院为了在发生医疗纠纷时能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对于接诊工作做了很多细化方面的规定。细是细了,责任也确实清楚了,但如果按照这个接诊流程走,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病,可能至少也需要做七八道检查,从血检、尿检到b超、心电图,甚至还要动用ct。今天来的这位患者幸亏是男的,如果是女的,怕是刘大夫还要再开一张检查宫外孕的单子。 医院是这么规定的,作为医生,就只好就按着流程去做了,否则出了问题,就是自己的责任了。曾毅倒不是生气这一点,他生气的这位刘大夫的“娇贵病”,病人以生死相托,而这位刘大夫竟然嫌病人吐出污秽,于是就躲得远远的,既不看气色,也不问病情,直接就开了检查单,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寒心。 如果看病就是如此简单,如此不需要负责,又何必要你专业医科大的毕业生来做呢,就是楼道里负责保洁工作的阿姨也照样会开单子。 再者,病情有急有缓,就算是开检查单,至少也得区别对待,有个底线吧!眼前的病人是急性肠胃炎,这是个小病,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果也是会要人命的,你一下开七八个检查单,等病人做完检查。估计也就该浑身冰凉了。 病人家属也提出了疑问,道:“大夫。你看他都疼成这样了。能不能先给治一治,我怕他坚持不住……” “不检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病!”刘大夫就板起脸。一副很权威的样子,道:“要不你来告诉我,这病要怎么治!” 病人家属立刻就没话讲了,虽然面色不忍,但还是弯下腰,准备背起患者去做检查。 曾毅也没工夫去跟这位刘大夫去理论了,眼下治病救人要紧,当下他道:“检查的地方在楼上呢,你一个人背着怕是很辛苦。我帮你搭把手吧!”说着,曾毅就上前两步,从床上扶起患者,和病人家属一起使力,一个背一个托,带着病人离开了接诊处理室。 刘大夫看曾毅这么卖力,嘴角还浮现一丝鄙夷,心道你这位绣花枕头,也就能做这些博得患者好感的面子活了。对于这位被发配下来的挂职助理,就是急诊室的几位年轻大夫,也都是有些瞧不起的,凭什么大家要在急诊室里没黑没夜地熬,而你就是院长助理了呢。 出了病房之后,曾毅趁没人注意,直接抬起手,猛地在病人的背后一戳,只听病人“唔”地一声闷哼,随即脸上痛苦更甚,道:“我……我挺不住了,我要……吐,还要拉……” “你坚持一下,我们先去做检查,等做完检查就好了……”病人家属还在进行劝慰。 但话没说完,病人趴在家属的背上,直接就开始狂吐了,吐得是稀里哗啦,喷出去足有两米远,顿时溅得楼道里到处都是污秽。半分钟之后,吐得才有点要止住,病人的脸色此时就不是白了,而是白得发青,连嘴唇都紫了,说话的声音直打颤,道:“我真的……憋不住了……快送我去厕所……” 楼道里还有别的病人呢,一看这阵势,有的躲远,有的捂鼻指责,有的则是很关切,道:“你看他都成什么样了,赶紧送卫生间吧,别再给憋出毛病来!” 病人家属唯唯诺诺两声,也不好再坚持,就道:“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里?” 背后的曾毅就道:“就在楼下左拐不远,我知道,你跟我来吧!”说着,他帮忙扶着病人,领着对方就往卫生间去了。 卫生间不远,等推门进去,病人就再也忍耐不住,没等在坑位蹲下,裆间就已经喷涌而下了。 病人家属一边扶着照顾,一边问道:“大夫,你说这不会出什么大事吧!”看到患者这么一个样子,病人家属哪有心里不害怕的,最坏的打算都有了。 曾毅看了一下,道:“好像泄出来之后,他的气色好了一点!” 病人家属回头去看,发现患者这一阵喷涌之后,脸上确实有了点人色,之前送来医院的时候,脸上那完全是惨白,白得毫无人色,而现在好像有点泛出一丝正常的肤色了。 你再摸摸他的额头,看看还凉不?”曾毅又道。 病人家属就伸手在病人的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即道:“有热气了,有热气了,刚才手脚和额头都是冰凉的呢,现在开始发热了。” 曾毅心里就松了口气,这种病他见过很多,刚才上手一摸,曾毅就知道是吃坏了,后来看病人吐出来的东西,就更加确定了。吃坏了,肚子肯定会痛,肠胃功能的紊乱,也会导致病人出现各种症状,比如脸色发白、双手抽搐痉挛,至于上吐下泻,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既然是吃坏的,那身体自然就会把引起问题的“根子”给排出体外。 所以曾毅也不跟那位刘大夫辩驳,出门直接使了个小招,让病人加速吐泻,毕竟病人很年轻,身体的抵抗力和代谢力都是超强的,这病来得急,看起来很吓人,但只要能把吃坏的东西排泄出来,这个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病人蹲在厕所,泄了又吐,吐了又泄,后来连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但十分钟之后,病人明显有些力气,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够自己蹲得住了,而且手脚也都不再抽搐了。 这个情况,病人家属也看到了,当时紧张的神经都松弛了一些。上前帮着病人清理身上站着的污秽。 “病人平时吃饭不怎么规律吧!”曾毅此时说到。 患者家属就道:“是,我家的这个孩子。从小养成的毛病。不怎么喜欢吃饭,还挑食。” “少吃些零食吧!”曾毅沉声说到。“年纪轻轻的。胃已经不堪重负了,再这么下去,遭罪的是自己。” 患者家属此时忙于清理污秽,听了曾毅的话,就忙不迭道:“是是是,回头无论如何,我一定都要把他这个吃零食的毛病给改了!” 说到这里,患者家属突然有些吃惊,自己什么也没讲。这个大夫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孩子喜欢吃零食的。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孩子吃零食不是一般厉害,几乎从不吃正经的饭菜,每天零食不离嘴,这就是他的主食,正经的饭菜,反而只是零嘴和补充。 “回头带他到中医科挂个号,找个老大夫给好好瞧瞧,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吧!”曾毅看那患者已经无大碍了,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病人家属光顾着吃惊了,竟然忘了应和一声,等曾毅消失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位年轻的大夫还是位神医啊! 回到急诊室,那位刘大夫又在忙了,急诊室的工作就是这样,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不断会有人被送进来。 被送来的是一位外伤患者,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中了头部,血流满面,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处理后,刘大夫又开了一大堆的检查单,让病人去做检查,看骨头有没有问题,看有没有脑震荡。 曾毅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无奈,急诊室尚且如此,别的门诊就更不要提了,按照道理,急诊室的制度应该是为了保障更好更快地救死扶伤,而现在的制度,却起到了延滞急救时间的反作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之前那位急性肠胃炎的患者,从卫生间出来后,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了,在家属的帮扶下,再次回到急诊室。 刘大夫刚处理完那位外伤患者,回头看到他,就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患者家属就道:“还没有来得及做,这孩子刚才一出门,就上吐下泻!” “那赶紧去做啊!”刘大夫有些不满,道:“你们也不太当回事了,检查也敢耽搁,这要是耽误治疗,出了什么后果,我们可不负责!” 正说着呢,急救中心主任荣坚行来急诊病房视察,进门听到刘大夫的声音很大,就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刘大夫急忙就道:“荣主任,你来看这位患者,他说是肚子疼,我让他去做检查,结果这二十分钟都有了,他们一项检查都没做!” 荣坚行脸上毫无表情,听了刘大夫的话,他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年轻的医生是什么样的水平和作风,他整天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当下道:“来,平躺在病床上,我看看!” 患者就在病床上躺好,荣坚行上前只看了一眼,便道:“唔,脸色是正常的!”说完再伸手一摸病人的额头,道:“体温也正常,应该没有大碍,我再细看看。” 荣坚行就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按在患者胸腔处听了几个位置,然后收好听诊器,又伸手按在病人的肋下腹部,道:“吸气,呼气,疼不疼?” 来回换了几个地方之后,病人都是分别作答,荣坚行心里就有了个基本的判断,道:“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刚才都吐了吧?” 病人家属就道:“吐了,吐了,吐得干干净净!” 荣坚行微微一颔首,道:“那就没什么大事了,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打个点滴,补充一下微量元素吧。” 刘大夫立刻拿出一个处方笺,在上面刷刷写了几行,然后拿到荣坚行面前,笑着问道:“荣主任,你看这个方案可行吗?” 荣坚行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生理盐水、葡萄糖,再配合补充一些钾,他斟酌了一下,道:“让病人去交钱取药吧!” 刘大夫看自己的方案受到肯定,精神大振,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伸手把处方笺交给病人家属,道:“去交钱吧。然后拿缴费单去药房取药!” 荣坚行处理完这个,转身又到别的病床去了。急诊病房是个大通间。两头挨着墙的地方,摆了十几张病床。主要接待一些急症但又不需要手术治疗的患者。不过除了手术之外,也就是打吊瓶了,此时病房里躺着**位正在打吊瓶的患者,荣坚行过去一一查看,检查年轻大夫的处理是否存在不当之处。 曾毅此时拿着一杯开水,放在了那个急性肠胃炎患者的床头,道:“喝点水吧,我加了点盐,对你有好处!” 荣坚行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当时眉头一抬,心道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有点意思,医院的这些大夫,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备些茶叶、咖啡,也会有人备着牛奶、砂糖,但绝不会有人会随时备着食盐在身边的,难道整天没事干,就喝盐水吗?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荣坚行却对曾毅有了很大的好感,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看来比院里绝大多数的大夫都要专业啊,别看食盐虽小,但关键的时刻却顶大用呢,而且很多病都能派上用场,就拿眼前的这位患者来说,一杯热盐水下去,既补充了因为吐泻而流失的水分,还补充了人体所需的盐分,提高身体机能,而且更有助于肠胃内菌群的平衡和恢复。 荣坚行巡查完急诊病房,出门顺便就进了急诊办公室,看曾毅正坐在那里看资料,便笑呵呵道:“曾助理,在急诊室还习惯吧?” 曾毅急忙站起身,道:“习惯,习惯,多亏了荣主任关照!” 荣坚行摘下听诊器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曾毅面前,笑道:“让曾助理干急诊,着实有些屈才了啊。” 曾毅笑了笑,道:“荣主任你每天不也要到急诊病房来巡查吗!” 荣坚行呵呵一笑,这位曾助理说话很有意思,而且这份上得去、下得来的超然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换了别的年轻领导,如果被发配到急诊室,怕是早就开始磨洋工混日子了,或者就自暴自弃了。可据自己的观察,这位曾助理是丝毫不减热情,不但能在急诊室帮得上忙,抽空还到其它部门去了解情况呢。 “曾助理来急救中心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还请你多指导、多批评啊!”荣坚行点着一根烟,坐在急诊办公室里旁若无人地吸了起来,他一天到晚连轴转,干得全是救死扶伤的急救,没有几根烟来提神,是绝对撑不住了,所以医院的“禁烟令”在荣坚行的眼里,等同无物。 曾毅也没有说什么,荣坚行每天的工作行程,曾毅也是看在眼里的,确实很辛苦,难得的是荣坚行这位大主任,还能够做到认真负责、一丝不苟,在医德医风方面,确实没得说,而且医术也很厉害,刚才他上手为患者诊治的情况,曾毅也看到了,就算不依靠任何检测数据,只凭经验和简单的诊断手段,确诊率已经很高了,丝毫不低于任何大专家。 “这些资料我都还没看明白,怎么谈得上发现问题呢!”曾毅把手里的资料抖了抖,笑着说到。 荣坚行吸烟不同别人,肺活量大得惊人,几乎是“兹”地一声,大半根就被他吸掉了,然后烟灰自然而然就掉了下去,荣坚行拍拍掉在自己白大褂的烟灰,道:“曾助理这么讲,是对我们急救中心工作的放纵嘛,有问题不怕,我们可以改进!” 曾毅对荣坚行的这句话大有好感,他平时的理念,也是不怕出问题,最怕视问题而不见,当下就道:“荣主任非要我讲的话,那我就讲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吧!” 荣坚行就点点头,再一个猛吸,就掐死了烟头,道:“曾助理请讲!” 曾毅就道:“其实就一条,我看急诊室的这几位大夫,都比较年轻,经验上肯定是比不上老大夫了,但急诊工作的性质又有点特殊,需要快速做出判断,如果能在急诊室搞一搞老带新、传帮带,我看效果会好一些的!荣主任认为如何?” 荣坚行心里很明白,曾毅这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他这是在批评那些年轻的大夫过度“洁癖娇气”了,病人来了,就把病人推给冷冰冰的机器,而自己呢。连伸手摸一下病人的体温都不肯做,甚至多看一眼病人都很难。要知道在很多时候。可能就是这多看的一眼,或许就能挽救病人一条生命。 如今的年轻的夫越来越依赖机器。主动放弃了医本位。而选择了以机器为本位,对于这种不好的苗头,荣坚行也早就看在了眼里,一直在想着办法解决,可惜他一个院领导眼中的“刺头”,说话自然没什么分量,就算是好的意见,到了院领导耳朵里,那也会先转上十几圈。好好进行过滤沉淀,怕其中有什么不好怀疑的成分。 因为这个,荣坚行还跟院领导拍过桌子,整个京城医院就荣坚行敢这么做,因为他不怕,他早就不想干这个急救中心的主任,就等院领导赶自己走呢,但院领导还真离不开荣坚行,急救中心要是没了荣坚行,可能很快就要麻烦不断了,荣坚行虽然脾气大、毛病大,但有一点还是让人放心的,那就是在行医上很有操守。 荣坚行反复提了很多次意见,拍了很多次桌子,问题依旧是毫无改观,而他急救中心主任的位置,也是雷打不动,你换掉了荣坚行,谁也不会来干这摊子事的,到时候麻烦的是自己。 反复很多次之后,荣坚行干脆也不提什么意见了,这些年冷板凳坐下来,他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干不成事,或许也跟自己的脾气有很大的关系。也许自己提意见的时候,领导也是有所考虑的,但自己一拍桌子,反倒让领导下不了台,于是好想法也因为领导的面子而被搁置了。 正因为这个,荣坚行对曾毅颇有几分好感,这个年轻人应该比自己更执着,但没有自己倔强固执的坏毛病。 荣坚行笑了笑,而是道:“曾助理说的这个方法是好办法,也确实可行,不过我一个急救中心的主任,来做这件事怕是有心无力啊。曾助理或许不知道,我以前可是专精于心脑血管方面治疗的,是到了急救中心之后,我才变成了全科大夫。” 曾毅就明白荣坚行的意思了,“老带新”的工作需要协调全院各个部门的资源,像我这种被打入冷板凳的人,连本职的医疗工作,我都得依靠自力更生,就更别提什么协调工作了,所以呢,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我确实无能为力,这件事要搞的话,怕是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只要荣主任觉得可行,回头周院长回来,我会交个专题报告上去的!”曾毅自己把事情揽了下来,自己提出来的,还得自己负责啊。 荣坚行看曾毅敢想敢做,也挺佩服,不过出于好意,他还是提醒道:“曾助理,你刚来医院,对于有些情况不熟,交专题报告的事,我看也不急,再调查调查,把情况从各个角度摸透了也不迟嘛!” 曾毅知道荣坚行这是好意,道:“是,我目前就是一个很不成熟想法,还没到专题的高度了呢!” 荣坚行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很爽快道:“我这人没什么大水平,但在急救中心这一块也做了很多年了,相信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曾助理要是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我应该还是能出点力的!” 曾毅呵呵笑了笑,心道荣坚行其实是个很明白的人,至少在本职的医疗工作上,那是绝不糊涂的。曾毅确实有做一个专题的想法,但并不着急,毕竟自己是医院新手,操之过急,很可能就有什么问题是看不到的,论实际工作经验,自己根本比不起荣坚行这种老手,还需要荣坚行多指点才行。 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一会,有值班人员敲门进来,道:“荣主任,新来一个危重患者,需要您过去看一下!” 荣坚行也不耽搁,伸手拿起自己的听诊器,道:“曾助理,那我就去忙了!急诊病房这边,那几个年轻的大夫,还要你多提点才是啊!” 曾毅笑了笑,看着荣坚行离去,心道自己总算是在急诊室这边有所突破了,荣坚行还是认可了自己。 第四八零章 同行 “曾毅哥,晚上有活动没?”下班之前,罗海涛突然打来电话,约曾毅晚上一起吃饭。 曾毅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他给张杰雄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自己就不回玉泉山吃饭了。 今天翟万山夫妇上了玉泉山,随行的还有翟万山的女儿女婿,以及孙友胜几人,好像是有什么喜事,来向翟老报喜的。 这种翟家人自己聚会的场合,曾毅不太方便出现,而且他也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孙友胜,上次京华国宴的冲突,就是因为孙友胜暗中使坏而搞大的,这件事京华国宴事后还专门给了曾毅一个答复。孙友胜这种小人最善于上蹿下跳,煽阴风点鬼火,今天如果看见曾毅在,说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非但曾毅不好处理,还会让翟老为难,曾毅干脆就躲一躲了。 晚上的饭局安排在了京西宾馆,京城最负盛名、又能体现出身份的饭店,无非就那么几家了,如果是接待比较正式的话,大家就喜欢来京西宾馆,如果是私人聚会的话,就是去吉祥饭店、京华国宴、王府饭店。之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什么国宾馆,是因为那里常有外宾出现,总归是不方便,而那里的菜式,也未必有京西宾馆好。 曾毅到京城医院上班也有一段时间了,罗海涛始终没露面,人也联系不到,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今天这顿饭估计他是给曾毅补接风的所以很郑重地安排在了京西宾馆。 下班之后,曾毅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往京西宾馆赶了过去。 罗海涛此时就站在京西宾馆的门口,看到曾毅出现,就笑着迎了上来道:“曾毅哥我一早就过来等着你了!” “又不是外人,何必搞得这么客气!”曾毅呵呵笑着说到。 “那不同,今天我是负荆请罪,曾毅哥你荣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这么大的喜事,我竟然拖到现在才进行恭贺,实在是该打!”罗海涛讲了两句,道:“不是我不想早点恭贺,实在是最近人不在京城我出国玩了一趟,昨天才回来的,得知曾毅哥你留在了京城工作,我不知道多高兴呢,以后喝酒吃饭,可就有人找了!” 曾毅心道难怪这小子最近没露面,原来是出国游玩去了,他笑呵呵问道:“现在可还没到放假时间呢,你偷偷跑出去,罗司令能答应?” 罗海涛眼角就稍稍露出一丝喜气道:“曾毅哥可太高看我了,没有我家老头亲自批准,我哪敢开溜,还不被他打断两条腿啊。” 曾毅一听,稍作琢磨,就道:“这么说,是有人跟你一起出去的了?” 罗海涛就竖起根大拇指道:“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曾毅哥你,以前美心姐说你是七窍玲珑心,看来一点都不假!”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好事?”曾毅哈哈笑了一声。 罗海涛就道:“这不是有人给介绍了一桩婚事嘛,对方是以前总后楚副部长家的,那妮子现在也是学生,不过是在国外学习,我这次过去就是双方见见面。” 曾毅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谁是楚副部长,然后就道:“这很好啊,你可得上点心,别再三心四意了!” “其实我是被我家老头硬逼着过去见面的,我才多大啊,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步入坟墓!”罗海涛嘴上这么说的,但眼神之间,却是难掩喜色。 曾毅一看就知道,罗海涛对于这次见面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对方是楚家的千金,家教肯定就不用说了,估计样貌也不在罗海涛胡混的那几个女朋友之下,再加上楚副部长是野战部队的出身,堂堂的功勋派实力将领,罗海涛如果能结上这门亲,估计都得偷着乐了。 “兄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曾毅哈哈道了一声,就跟着罗海涛往里面走去。 “处处再说呗!说不定我看得上,人家还看不上呢!”罗海涛一幅没正形的样子。 曾毅笑了笑,心道自从罗刚永升了之后,罗海涛这小子可是越来越像纨绔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跟在龙美心的身后,一副学生样,如今呢,说话越来越油,行事也越来越滑了。 “我还约了几个朋友哥们,一会介绍给曾毅哥认识!”罗海涛说着。 曾毅的脚步就稍稍迟疑了一下,这个情况他倒是不知道,罗海涛事先也没讲,曾毅其实并不愿意跟京城的这些公子衙内搅得太深,衙内中如翟浩辉、庞乃杰者,少;如常俊龙、孙翊者,多。不可否认,衙内们的能量非同小可,处得好,会有所助益,但衙内良莠不齐的结构,也决定了他们的这种能量更多则是负面的,很多时候是帮你办不成事,但要给你下绊子搞黄,却是易如反掌,所以曾毅对于衙内一众,更多的是场面上的虚于应付,而不愿意深交。 只是今天来也都来了,曾毅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进了包间等了有十多分钟,罗海涛约好的人就陆陆续续到达了,跟罗海涛一样,这些人大多出身于军人家庭,而现在做的工作,则是五花八门,有做生意的,有搞投资的,还有在政府机关上班的,当然,也有和罗海涛一样是上学的。 “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曾毅哥!”罗海涛很卖力地帮曾毅宣扬,道:“别看曾毅哥比我大不了几岁,可如今已经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了,堂堂的正处级干部!” “曾毅哥,以后还请多关照我们这些小兄弟啊!” 桌上的人就一起站起来,向曾毅举起杯子说实话,大家可看不起什么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院长助理干得再好,顶多也就是做个院长罢了,这并没有什么实力嘛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罗海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关照可不敢当,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出力的地方,大家就尽管开口!”曾毅笑着举起杯子,跟大家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问道:“曾毅哥,听口音,你应该是刚来京城不久,不知道以前在哪里发财啊?” 这是在探曾毅的底了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不怎么起眼,但这么年轻就能升到正处级,还是有点不简单的,就是不知道这曾毅的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硬扎的关系,估计不会让罗海涛如此卖力捧场。 “以前在南江,搞一搞基层工作!”曾毅笑着拉开手包,掏出一厚沓将军茶的茶票,道:“今天稀里糊涂就过来了,也没给大家准备什么见面礼·只有一些南江的特产将军茶,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还请大家笑纳,等下次再聚,我一定补上一份重礼!” 说完,曾毅把茶票放在罗海涛的面前,道:“海涛·你给各位兄弟分一分!” 罗海涛拿起来茶票,笑道:“茶票虽小,但情意值万金·大家可能不知道吧,这将军茶就是我曾毅哥给做起来的,当年他一杯将军茶,就治好了英国女王的怪病,轰动海内外,现在由他亲自送出将军茶,这意义可不一般啊。我们家的老太爷,如今可是天天都离不开将军茶呢!” 曾毅心道罗海涛这小子如今水平大大长进了,曾毅今天是无准备而来,罗海涛这帮小兄弟刚才都喊了一声曾毅哥,他这位当大哥的,自然不好空手,可一时半会之间,他也变不出什么礼物来,只好拿茶票充数了。好在是罗海涛这一番介绍,就让这小小茶票,顿时显得意义不同了,帮曾毅化解了不少尴尬。 罗海涛说的老太爷,没有别人,是指翟老,他这么一讲,大家就把将军茶票给欣然收下了,翟老爷子喜欢的茶,那肯定是好茶,上行下效,如今军内喜欢喝将军茶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就是在座的这几位,家里也有长辈在喝。 等拿到手再一看,还是顶级将军茶的茶票,分到每个人手上也有七八张,大家就更高兴了,算下来,这礼物的价值其实也不低,如果自己想倒腾点将军茶,不也得托人找关系弄茶票嘛,而且还不一定能弄到顶级的呢! 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些茶票,自己回头买来孝敬自己家老爷子也是蛮好的嘛! “曾毅哥果真是豪爽,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们这么难得的好东西,难怪海涛平时提起你,总是夸个没完没了!”众人收了礼物,齐齐附和着。 罗海涛也是笑得合不住嘴,他平时哪有在众人面前提起曾毅,但众人这么一讲,就让他在曾毅面前很有面子,当下道:“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偷奸耍滑,有多少量就造多少,别给我省着,一定要让曾毅哥喝得满意、喝得高兴!” “那还用讲嘛!”其他几人都是嘿嘿笑着,“今天如果不能让曾毅哥喝满意,那就是咱们京城爷们不地道!” 曾毅一听头就大了,忙道:“今天几位能够光临这个酒席,我已经足感盛情了,咱们还是尽兴即可,如今我刚到医院工作,如果喝到拿不起手术刀,可要被院长骂死了!” 还真有不怕事的,道:“院长要是敢给曾毅哥脸子看,兄弟们二话不说,直接造他的反!” “对,先干三大碗再说!”有人起哄。 虽然大家还是没有摸到曾毅的底细,但大家又不是傻子,曾毅在酒桌上这番大气沉稳、中规中矩的表现,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不一般,而且罗海涛始终都在卖力维护捧高曾毅,如果不是曾毅有大背景,罗海涛会这样做? 做梦!你让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坐桌上,看罗海涛会是什么表现? 曾毅不想喝酒误事,左右抵抗,等酒席结束的时候,依旧还是有了几分醉意,而其他的人,竟然比曾毅醉得还厉害,还得曾毅帮忙搀 “曾毅哥喝酒真豪爽,今天喝得是真痛快!”有人还不忘再约战,道:“等过几天我来安排,咱们再喝个尽兴!” 曾毅颇有些无奈,招呼着这帮人就往楼下走,到楼下刚出电梯,迎面就看到京西宾馆的警卫明显比平时多了一倍,遍布大厅各个角落。众人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半,心道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光临了吗!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了,互相一打眼色,就准备悄悄撤退。 谁知大家还没来得及走人,通往后面的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后面那栋楼,平时可是用来接待大首长的。 翟万林副总长此时迈步走了出来,身后将星闪耀,光是这阵势,就足以让人立刻静气屏声,不敢大口喘气了。 事出突然,躲避不及,但衙内们也有办法,立时齐齐往后一退,把罗海涛顶在了前面,不管怎么讲,罗海涛和翟总长都有亲戚关系,有他在前面顶着,翟总长也不能说什么。大家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京西宾馆可是专门接待军方领导的,大家平时来这里吃饭,京西宾馆肯定要给安排,但毕竟不是光明正大,能不被撞见,最好还是不撞见。 翟万林越走越近,眼光一扫,就看到了这边的几人,当时眉头微微一沉。 罗海涛只好硬着头皮壮起胆子,用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声调,道:“翟伯伯……” 翟万林就停下了脚步,沉声道:“这么晚还不回家!” 罗海涛立刻就道:“我们马上就回了,这就要回!”罗海涛看见翟万林就害怕,因为翟万林是上阵见过血的军人,身上杀气极重,这些年又身在军机处行走,威势十足,换了一般人,都不敢跟翟万林的眼睛对视。 翟万林也没讲什么,直接领着身后的一众将领就出了京西宾馆。 “呼~~” 罗海涛长长地出一口气,翟万林一走,他立刻感觉身上轻了一大截。 身后的几人都朝罗海涛竖起大拇指,在翟总长的面前,大家可是连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光是那眼神就能把大家吓得腿肚子打转,还是罗海涛这个亲戚比较沾光,总是能说上一句话妁。 看看将军们走出去远了,罗海涛就道:“咱们也走吧,今天就到这里。” 众人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当下就一起往门口走去,谁知一迈步,门口又进来一位少将,直奔众人而来,吓得众人急忙又齐齐刹车止步。众人都认得,这少将不是别人,正是翟总长的贴身警卫参谋,刚才还跟着翟总长刚出去呢。 少将直接来到曾毅面前,道:“曾助理,总长要回山上,问你是否一起同行?” 第四八一章 置身事外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齐齐看向了曾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这双耳朵还没有听错的话,翟总长这可是在邀请曾毅同行啊! 大家心里清楚得很,翟总长要回山上,自然不可能是回别的山,一定是回玉泉山上的翟宅。而能在玉泉山上住的,都是京城顶级的家族,现场这么多人,包括罗海涛在内,平时要上玉泉山,那都得等待召见,而曾毅竟然是住在玉泉山上的! 彼此对视一眼,大家心里都活动开了,心道自己今天竟是大大走眼了,难怪罗海涛始终把“曾毅哥”几个字挂在嘴上,这小子肯定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一时间,大家都在费尽心思地琢磨,到底玉泉山上,有哪一位大佬是姓曾的,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曾毅根本就是住在翟总长家里的。 曾毅此时有些意外,从在党校学习开始,他到翟宅的机会就多了很多,期间难免也跟翟总长见了好几次,只是翟总长这人冷冰冰的,曾毅与翟总长之间的直接接触并不多,今天翟万林突然邀请曾毅一起返回玉泉山,这着实出乎了曾毅的意料。 不过片刻之间,曾毅就想到了原因所在,今天翟万山来向翟老报喜,按说这应该是翟家的喜事才是,可翟万林总长却在京西宾馆里待客,这种举动,未必没有躲着不肯露面的意思,要说这里面没什么蹊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翟家内部的事情,曾毅自然是不好过问,而翟万林现在的这个邀请,多半应该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想到这里,曾毅就笑着解释道:“陆将军,今天晚上海涛请吃饭,所以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请了假,晚上不用再回山上了,要不我去向总长解释一下吧?” 那少将一听,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总长那边,我替你解释就是了!” 说完,少将不再理会这帮衙内,直接一个转身,快速出了京西宾馆的大楼。 罗海涛神情紧张地捅了捅曾毅的胳膊,意思是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知道翟总长平时一贯冷峻,像今天这样主动邀请人同行的事情,还是非常罕见的,你就算是向翟老请了假,那也是可回可不回的事情,没必要真的就不回嘛! 曾毅笑了笑,示意没问题,对于翟万林的意图,他已经有了判断,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翟万林不想让今晚在京西宾馆待客的事情,传到翟老或者翟万山的耳朵里去;第二种可能,是翟万林或许有些想法,想通过曾毅的口,传到翟老的耳中。所以他要给曾毅做个交代,毕竟曾毅见天在翟家出入,要让曾毅说漏点什么,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管是哪种可能,曾毅都不想掺和,这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情,所以他主动拒绝了翟万林的邀请,这其实也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他重点提了自己今晚不回玉泉山的事情,意思很明白,不管是玉泉山上的事情,还是眼下京西宾馆的事情,我曾毅都是置身事外的。 大楼之外,翟万林刚坐上车,陆少将就到了跟前,道:“总长,曾毅今天向翟老请了假,说是晚上不回玉泉山。” 翟万林微微颔首,随即一抬手,道:“开车吧!”说着,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个点回去,相信万山家里的那些子弟们,应该已经离开玉泉山了,老爷子晚上的作息时间,可是很准的。 在警卫车的开道护卫之下,翟万林的车子离开京西宾馆,然后朝着玉泉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少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不经意打量着一眼翟总长,发现翟总长脸色正常,就知道翟总长并没有把曾毅拒绝邀请的事情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翟万林这样的大首长来讲,他要办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想法要实施,抢着效力的人会多如牛毛,他总能办成自己要办的事,所以他并不在乎你帮不帮忙,但你绝对不能站出来反对、充当绊脚石。曾毅虽然不是翟家的子弟,但整天出入翟家,对翟老的影响力甚至比翟家子弟还大,所以,就算不能争取曾毅站到自己的这一边,最少也不能让曾毅暗中给你搞什么破坏。 曾毅今天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的做法,无疑就是看透了为大首长折的这种想法,只是陆少将还是有些佩服的,很多人即便是心中一片明镜,但面对诱惑与抉择的时候,依旧难以保持内心的平静。 要拒绝,其实也要有很大的魄力,而且要有拒绝的资本,曾毅无疑是两者兼具,对于翟家来讲,还离不开曾毅这位生命守护神,就算没有医术,曾毅每天陪着翟老下棋,让翟老保持心情舒畅,翟老为此都能多活好几年。 身后的几位公子哥回过神来了,有人抢先道:“曾毅哥,我看你今天好像没怎么喝尽兴,要不我来安排,咱们出去再喝一轮?”这种好的结交机会,他可不想错过了。 “怎么能是你来安排呢!”有人立刻提出反对,道:“你还在上学呢,我们可不是欺负你,还是我来安排吧!” “再喝第二轮,光有酒可不行了,我这就打个电话,把京城有名的那几个花魁都叫过来,好好敬曾毅哥一杯!” “我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不把曾毅哥喝倒,我就绝不收兵!”有人斩钉截铁、豪气冲天。 曾毅一听,赶紧道:“几位兄弟的盛情厚意,曾毅心领了,只是今天真的不能再喝了,明天一早医院有个重要的会诊,这个你们也知道的,事关首长的健康大事,是绝不能有任何马虎的!” 京城医院那是什么地方,曾毅拿这个来挡酒,谁也不能强行再劝酒了,要是耽误了首长的健康大事,这个责任可就大了去。 “既然如此,那我的这顿酒,就先欠着了,只要曾毅哥你有时间,我是随叫随到!”不愧是京城大少,这话说得非常有水平,明明自己要花钱请客,反倒成欠了曾毅一顿酒,曾毅立刻升格为债主了,可以随时催债收债。 “感谢大家今晚的盛情招待,等得空了,我请大家好好搓一搓!”曾毅也讲了一句场面话,今天的酒宴就算是画上句号了。 看着曾毅离去,那几人立刻把罗海涛给围了起来,道:“海涛啊,你有这么一位好大哥,怎么也不早点介绍给大家嘛!” “是,你要早说今天晚上请的是曾毅哥,兄弟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空着手来啊,至少得备件像样的礼物才成!太失礼了嘛!” “还好曾毅哥他不拘小节,否则这事传了出去,让兄弟们以后还怎么有脸出来混!” 众人你一句,他一句,夹枪带棒,意思倒不是责难罗海涛,而是要逼罗海涛多少交点底出来,也让大家知道知道这位曾毅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大家在心里想了个遍,也没想到玉泉山有哪位老人家姓曾。 罗海涛让大家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事先没考虑周全,以前没给大家介绍曾毅哥认识,主要是因为曾毅哥他在南江省,现在他到京城医院工作,我不就立刻把他请出来和大家认识了嘛。” “听刚才翟总长的意思,曾毅哥是住在那边山上的?”有人指了指玉泉山的方向,再次试探道。 罗海涛点点头,道:“跟我家老太爷住在一起!” 众人顿时大惊,怪不得自己不晓得哪位大佬姓曾,原来是跟翟老太爷住在一起啊。 怕众人误会,罗海涛又补了一句,道:“曾毅哥可是我浩辉哥的铁杆兄弟,我浩辉哥的婚事,就是曾毅哥在老太爷面前给撮合的呢!” 众人面色各异,眼中神光闪动,要不是罗海涛这么一解释,大家还真要给误会了,曾毅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他住在翟老太爷家里,大家难免误会是翟老太爷身体不得力呢,现在一解释,大家反而开始浮想联翩了,翟浩辉那是什么人物,是翟家三代根正苗红的接班人,在翟浩辉的婚事上,翟老太爷竟然能听曾毅的,这还了得啊,难怪翟总长都要放下身段来邀请曾毅一起返回玉泉山! “海涛,反正不管你怎么解释,今天这事也得怨你,我们就罚你回头再约一次曾毅哥!”众人齐齐看着罗海涛,已经想着该如何弥补一下关系。 “这还不简单,凭我跟曾毅哥的那关系,吃饭那还不容易嘛!”罗海涛估计众人有些误会,不过他也不解释,反而不忘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道:“这事就包我身上了,回头我就去张罗!” “那我们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放心吧,小事一桩!”罗海涛大包大揽,他要请曾毅吃饭,还真的是有些办法,别的不说,一句“美心姐那边有消息”,就能把曾毅诓出来十次。 众人心意达成,也不难为罗海涛了,一行人嘻嘻哈哈就出了京西宾馆。 第四八二章 泡病号 院长周耀明外地归来,神光满面地走进行政大楼,一路上所有人看到周耀明,都是立刻恭敬地站到路的两边,尽量让中间已经很宽松的过道再宽松一些,好让周耀明顺利通过,同时脸上都挂着笑容,道:“院长好!” “好!好好!” 周耀明背着手,微微颔首,就步入了院办,路过曾毅的办公室,他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曾毅办公室的大门是紧闭着的,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等进入自己的办公室,院办主任就跟了进来,详细汇报着周耀明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医院发生的各种大小动态。 汇报完毕,周耀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轻描淡写地道:“曾助理今天来了吗?” 院办主任一愣,随即道:“来倒是来了,不过李副院长前些日子安排曾助理下去到急救中心搞调研,这段时间曾助理都是在急诊室那边工作的。院长要是有事吩咐,我这就去通知他过来一趟!” 周耀明“哦”了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眉间的肉突突跳了两下,然后还是用平常的那副温和口气,道:“算了,我也没什么事情。曾助理下去搞调研,这也是好的嘛,有利于他尽快掌握医院的情况,然后展开本职工作!” 院办主任附和了两声,看周耀明再无别的事情吩咐,就退出了院长的办公室。出门之后一摇头,心道这位倒霉的曾助理,怕是在挂职期间,都要把急诊室的板凳坐穿了,看周院长刚才的态度,明显是不会为了他这位挂职的助理,而跟副院长李益善翻脸的。 今天急诊室的病人不多,吃过中午饭之后,曾毅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休息,打发着食困。 上班的点刚到,办公室传来敲门声,随即有人推开门,笑呵呵道:“曾主任,忙着呢!” 曾毅抬头去看,发现是李辉,便笑道:“是李主任啊,来,快请坐,我这里有刚沏好的茶,提提神,解解乏!” “我一进楼道,就闻到曾主任的茶香了!”李辉也没客气,过去坐在曾毅对面,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端起来一闻,就道:“光是闻上一闻,就已经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 曾毅笑着一摆手,李辉这话实在是有些过了,这医院楼道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要说能闻到茶香,那绝对是瞎扯,他道:“李主任今天怎么有空到急诊室来?” “今天轮到我们心脑科派人来急诊室值班了,别的大夫手上都有案子,我这个闲人只好主动申请过来了!”李辉呵呵说到。 曾毅对此可不相信,按照医院规定,各科各室都要轮流派人来急诊室值班,但过来的基本都是各科室新来的实习大夫,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李辉过来,他可是一位副主任医师呢。这也是让曾毅比较困惑的地方,自己这个挂职助理,在医院里是势单力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谁都看不起,唯独这个李辉,却丝毫没有这样,反而处处对自己恭维亲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记得当时在党校,李辉也是主动电话邀请自己喝酒,期间请了好几次,自己都以学业为重给推辞掉了,现在回想起来,李辉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否则不会这样的。 “让李主任来急诊室值班,可真是委屈你了!”曾毅笑着。 李辉就道:“我这是正常轮值,倒是让曾主任你待在急诊室,才是真的牛刀小用了,我早就看不过去了!” 曾毅就笑着问道:“关于我的事情,李主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辉没想到曾毅会问得这么直接,顿时有些尴尬,一只手抬起来整了整住胸前的医师卡片,最后还是道:“上次曾主任和欧阳局长来看望许老的时候,我正好在住院部查房。” 曾毅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看李辉说起这件事的样子,他应该知道的不是很多,曾毅就道:“是有这件事,不过李主任怕是有些误会了!” 李辉可不认为这有什么误会,前脚曾毅去看过许老,后脚就被上挂到京城医院来担任院长助理,如果这要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太巧合了吧,为什么就不见别人的身上有这样的好事呢。就算这件事会有误会,可顾老主动出面为王铁韬治病的事情,就绝不会有任何误会了,李辉敢肯定,顾老就是被曾毅请来的。 不过,李辉还是解释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是极度相信曾主任的实力,从第一次见到曾主任,我就知道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会前途远大的!” 曾毅笑着一摆手,也不纠缠这个事情,道:“李主任,你在医院工作很长时间了,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李辉就道:“请教可谈不上,只要我知道的,曾主任尽管问就是了!”在李辉想来,曾毅一定要问医院的权力分布局面,他也是做好了所有的功课和准备,才会在急诊室露面的。 这几天曾毅被发配到急诊室,李辉其实也是观察了几天的,但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小胳膊是拧不过大粗腿的,曾毅那是部领导派来的,谁敢给他穿小鞋,就等着接收部领导量身定做的小鞋吧!别看你在医院里闹得欢腾,那也大不过部领导的一句话。李辉打定主意要往曾毅这边靠,就主动到急诊室来了,这时候你不烧冷灶,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对咱们医院的工作不熟悉,所以前段时间就在医院里随便到处转了转,有一些事情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就比如说,在住院部我碰到一位干部,看病历,似乎并不需要住院……”曾毅就看着李辉。 李辉有些意外,没想到曾毅问的会是这个,斟酌了片刻之后,他道:“曾主任刚来,对医院的实际情况不熟悉、不了解,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这种病人不光是在京城医院,就是在其它医院,那也是相当普遍的。有一个词,如果我讲了之后,曾主任一定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李辉顿了一顿,看曾毅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就道:“泡病号!” 这个词一出李辉的口,曾毅顿时就明白了,心道自己之前魔怔了,光是从医院和医师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竟然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泡病号的事情,曾毅自己就遇到过,以前他用机场航线逼停了星星湖项目,导致胡开文在土地招拍会上当场晕倒,事后胡开文怕市里让自己去负责做民航空管的工作,于是干脆在医院装起了病号,直到市里决定让曾毅参加学习班,胡开文才果断出院,迫不及待到管委会来抓权整人。 想通此节,曾毅有些哭笑不得,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泡病号竟然也成了一种工作和斗争的手段,谁都不会强迫让一位病人来坚持工作吧,这不人性! 李辉又道:“我在医院工作了也有十个年头了,见过不少这样的领导干部。外面都在批评我们医院,说是我们动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去修建干部病房,是一种资源浪费,是在搞特权,其实我们这也是按照市场需求在办事。这些干部住在医院、吃在医院,还有每天的护理,这一笔一笔加起来,可就是不小的收入了,甚至是我们医院的主要收入。作为白衣天使,要把那些没钱治病的患者赶出医院,我们心里也不好受,而干部住院的费用是政府全包的,我们完全不用想着催款时的那种负疚感……” 曾毅有些默然,原来医院兴建干部病房,除了迎合讨好政府领导之外,也有着自身收益方面的考量。 只是仅京城医院一家,就有超过一半的干部病房,被用来泡病号了。由微而窥大,全国所有医院里这样的干部,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普通老百姓生病了,费用需要自己负担,而干部住院治病的费用,则是由政府完全承担的,由此可以推断,每年在这方面被消耗掉的财政费用,定然不是一个小数字。 大家的眼睛,都在盯着明面上的三公消费,岂不知在这些看不到地方,被无形消耗掉的财力,可能丝毫不亚于三公消费。 “李主任这么一讲,我就明白了!”曾毅说着,“看来李主任对这些问题思考得很深入!” 李辉摆摆手,道:“曾主任以前是没有在医院工作过,其实你只要在咱们医院再多待一段时间,对于这些问题也就全明白了!” 曾毅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对于医院所存在的问题,确实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发现很多老百姓所关心的事情,症结并非全都出在医院本身。 正如曾毅以前常讲的那句话:一个好的政策,下面可能会执行坏,但一个坏的政策,下面断然不会执行好。 医院里的很多问题,根子正是出在了上面不顾一切实际制定出的政策上。 比如大家所关心的剖腹产,近年来破腹产比率一直在增长,甚至已经超过了顺产,作为医院的医生,不可能不明白剖腹产存在的一些弊端。但没办法,上面每年都会下一份文件,要求进一步降低难产率,如果有一个孕妇难产,医院就要被问责,在这种情况下,医院自然会选择风险更低的剖腹产。 大家都说看病贵,于是把问题推给了医院,而医院也觉得委屈。为什么呢,因为医院所有的收费项目,包括门诊、药费在内,都不是医院自己规定的,而是卫生局、物价局定的。既然是按照管理部门定的收费标准在收钱,那看病贵的板子如果全打在医院的头上,就肯定是不公平的。 至于医生收红包、吃回扣的事情,一部分是个人医德医风的问题,但也有制度的错误。按照现在的规定,医院在财务上搞的是收支两条线,一般来讲,医院所获得的收入,七成是要上缴的,而剩下的三成,除了负责医院运营所产生的各种费用、维护设备之外,之后再剩下的,才是职工们的业绩工资。 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医院要用三倍的收入,才能保证职工获得一份正常的收入,而要达到收入翻倍,医院收入至少要达到以前的九倍。这样悬殊的比例,医生就是把病人的单子上写满了药,也是不可能达到的,于是一些医生就开始搞灰色收入了,收点红包、吃点回扣。 对于医生来讲,患者是弱势群体;对于医院来讲,医生又是弱势群体;而对于主管部门来讲,医院同样也是弱势群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弱肉强食的不变规律,当大鱼胃口太大的时候,小鱼就不得不拼命去多吃虾米,如此才能让自己吃饱,但最终也免不得被大鱼吞噬的下场。 要想改变这个局面,正如曾毅在党校课堂上讨论减负时所讲的那样,要有一种制度来限制大鱼的胃口,压制大鱼嗜吃的本性冲动。 两人在办公室随便聊了几句,曾毅发现李辉这个人虽然是善于钻营取巧,但在一些问题上,还是很有想法的。 下午急诊室的病人突然又多了,李辉在急诊室值了一下午的班,发现曾毅在这里完全就插不上手,哪怕是去给实习医生帮忙,实习医生也都看不上,最后轮到曾毅能做的工作,就剩下一些打下手的事情了,比如去取设备、收拾病房、帮忙从急救车上往下搬运病人。 这个情况,让李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几次都差点扔下手上的病人,过去要给曾毅这个打下手的人帮忙。通过今天的聊天,李辉也知道曾毅的目的,是深入一线发现问题,这让他很钦佩,以前也有领导说是下来一线了解情况,不过就是开开会、喊喊口号,最后多半成了稳定军心的大会了。 像曾毅这么沉得下来做实事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李辉看着曾毅在远处忙碌,心里滴溜溜一转,就有了主意! 第四八三章 明争暗斗 曾毅接到院办的通知,让他去参加院长办公会,他这才知道院长周耀明已经回到医院了。 本想过去向周耀明打个招呼,结果开会的时间就定在半个小时之后,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曾毅只好作罢,心中也是有些无奈,自己在京城医院实在是势单力孤,连带消息都有些闭塞了,像周耀明回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人告诉自己。 半个小时后,在京城医院行政楼的会议室里,除周耀明之外的院领导班子全都到齐了,围在会议桌前扯着闲话。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自然是不可能坐到会议桌前的,他只能坐在靠墙的位置,与负责会议记录的院办副主任坐在一起。 李益善与医院工会主席一边分着烟,一边用余光扫了曾毅一眼,看曾毅面色平静坐在那里,他心道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现在这小子已经是全院的笑话了,听说周耀明这次回来,都没让院办通知自己的这位助理。 但这也让李益善有些郁闷,周耀明这一退,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大家,曾毅这位助理是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员,自己一记好拳打出去,结果击中了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这感觉让人觉得很不得劲。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耀明捧着一个竹节杯走了进来,往会议桌端前一坐,道:“同志们,开会!首先,我来传达一下部里的重要指 院长办公会的流程基本是固定的开篇都是宣读主管部门的红头文件,传达重要指示精神。今天的重要指示有两件:第一件是积极提高业务水平,进一步提高保健能力;第二件是深化改革,切实缓和医患矛盾。 读完文件,周耀明道:“对于这两份文件希望同志们能够从内心高度重视起来把文件的精神落到实处,做出成果来。我这里重点提三点,第一……” 周耀明一番论述,对文件精神做了一番解读和引申,发表了三点指导性的意见,不过估计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不管是提高保健水平,还是缓和医患矛盾,这肯定都不是医院第一天面对的问题了,所以会议室里除了坐在曾毅身边的院办副主任在沙沙书写外其他人都有些精神头不足。 讲完这个,办公会才切入正题,讨论了关于采购新型医疗设备、人员招聘、人事变动、福利奖金调整方案等几个议题。 和地方政府的常委会议差不多,基本每个议题在上会之前,大家心里基本都有定论了,就算个别议题有小许争议外,但也不影响议题的顺利通过。 全部议题过完之后,周耀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杯子,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曾毅身上笑呵呵地道:“曾毅同志来我院工作之后,还是第一次参加办公会吧?” 曾毅就点点头,道:“是!” “希望你今后能积极参与讨论,为我院的发展出谋划策、把关出力!”周耀明鼓励了几句,就准备结束今天的院长办公会。他这段话等于是没说,如果他是在办公会开始之前这样讲,那是对曾毅的重视;但现在所有的议题都讨论完了才鼓励曾毅积极发言,这就是一种表面上的工夫了。 李益善此时却插了一句,道:“小曾同志可不要辜负了周院长的期望和信任,咱们周院长向来很重视年轻干部的培养。你这段时间在急诊中心搞调研,想必也是有一些成果的,是不是拿出来向周院长汇报一下?” 周耀明就皱了皱眉,心道这个李益善真会生事,自己早就摆明了态度,曾毅这位助理就是来挂职锻炼,可李益善却硬要把曾毅往自己这边塞,还打出什么“重视年轻干部”的旗号,你无非就是想借打击这位挂职助理,来打击我周某人的威信罢了! 周耀明也是直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多嘴问了曾毅一句,这下可好,让李益善逮到机会了。曾毅明明就是被李益善故意发配到急诊中心的,但现在李益善堂而皇之把这件事摆在桌面上讲,反倒把黑锅推给了自己,倒像是自己为了锻炼年轻干部,于是才派曾毅深入一线搞调研工作,这真是岂有此理。 曾毅此时道:“我刚来医院,情况还不熟悉,目前还在熟悉了解的过程之率。” “不熟悉没关系,了解到什么情况,就讲什么嘛!”周耀明反而进行鼓励了,他吃了这个闷亏,岂肯干休,李益善并不分管急诊中心,但另外一位跟李益善走得很近的副院长,却是急救中心的分管领导,今天如果曾毅能讲出点问题来,也算是让李益善举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与地方政府领导的那些弯弯绕比起来,医院领导这些小把戏根本就不够看,曾毅就算不熟悉医院里的势力分审但从周耀明的表现,也大概能推断出一二来。 对于李益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曾毅心里也有些生气,当下一斟酌,就道:“周院长和李副院长都很关注急救中心的情况,那我就讲一点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成熟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多担待。” 曾毅此话一出,果然,那位分管急救中心的副院长当时脸就黑了,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子好生生坐在这里,半句闲话都没有讲,结果这道晴天霹雳就掉在我的脑袋上了。 周耀明大喜,道:“讲嘛!你是新来医院参加工作的,就算是讲错了,大家也都理解!”这是帮曾毅找好了台阶下,你是新来的,讲得偏激点,那也是很正常,别怕,尽管讲,讲得越偏激越好,讲得问题越大就更妙-了,我倒要看看,等会你李益善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 曾毅也没客气,当时翻开小本子,就把自己在急诊室观察到的问题,挑重点讲了几条,比如急诊流程繁琐;比如急诊大夫水平全院最低;比如急诊的大夫工作量全院最大、疲劳操作;比如急诊部门的导诊工作不够细化、不能区别轻重缓急。 每讲一条,那位副院长的脸就黑一截,最后是黑得发紫,心里恨不得撕了曾毅,你这是让老子在大家面前丢脸呢! 其他几位副院长、副书记,则都是坐看好戏上演,心道李益善也太不厚道了,人家好歹也是上级部门交流过来院长助理,严格讲,那是一只脚踏入院领导行列的人物,级别也是堂堂正处级,你却把人家发配到了急救中心,待遇还不如刚来的实习大夫呢。 这也就算了,今天你在院长办公会上,还想当众再踩人家一脚,明明做了恶人,还想冒充好人,人家不跟你翻脸,那才奇怪呢! 李益善此时面无表情,他也没想到曾毅竟然能一下讲出这么一大堆问题来,按照预计,他认为曾毅绝对没有胆子敢乱讲的,得罪了自己这位副院长,自己绝对能让他在医院的日子更惨一些,甚至不到挂职期结束,自己都能让他卷铺盖滚蛋,这个后果,可是他曾毅不能接受 只要曾毅讲不出来道道来,自己就更有话讲了,轻一点,弄他曾毅一个能力不足;重一点,就打击一下周耀明,毕竟曾毅可是他的助理呢。 谁知道曾毅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就真的往外抖问题,完全不惧怕自己这位副院长的打击和报复。 听曾毅讲了几条之后,在座一些人就听出来了,这位挂职助理虽然年轻,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外行,他发现的这几个问题,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而且全都说到了点子上,这确实是急救中心亟待解决的一些具体问题。 周耀明也是面色沉默,他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这位年轻助理,看来人家的那个双学位,也不是白来的,这是有真材实料的。 等曾毅讲完,周耀明一颔首,道:“看来急救中心存在的问题着实不少!”说着,他的眼光就瞥向了那位分管的副院长,看你如何交代。 事情是李益善挑起的,他自然得扛下来,当下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看来小曾同志是下了工夫去做调研的,是经过思考的,那么针对这些问题,想必小曾同志也有解决的办法吧?” 李益善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曾毅讲的问题给一笔带过了,找问题谁不会,只要有心,别说十条,一百条我也能挑出来,但问题是怎么解决呢,光挑毛病而不会解决,那照样也是个无能嘛! 关于解决问题的办法,曾毅确实不好乱说,很多涉及到政策制度的问题,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助理能改变的,乱说的下场,就是等着李益善发飚,对方这是挖坑等自己跳呢。 曾毅也没讲别的,就讲了“老带新”一条,这条不仅不违背各种政策规定,而且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理来,你敢反对老带新吗,那医学院干脆也不用办了,大家都自学成才好了。 李益善心里咒骂不已,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滑头,他不好反对,也挑不出毛病,于是眉头一挑,再生一计,道:“没想到小曾同志对我们医院的工作了解得如此透彻,针对存在的问题,也非常有想法。对于这个佬带新的提议,我个人完全赞同,并且我郑重建议,由曾毅同志来负责这个事情的落实!” 第四八四章 婆婆院长 众人心中暗骂,李益善可真够无耻的,曾毅不过是一个挂职的助理,就是院里新来的那些实习医生,也都不买曾毅的账,就更别提那些大权威、大专家了。圣堂你让曾毅去指挥那些大专家,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嘛,说白了,这和当初让曾毅下一线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想可知,曾毅必定会撞得满头青包。 李益善心中得意,你小子跟我玩,那还嫩了一些,你不是很有想法很有见底嘛,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执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要怎么搞出个“以老带新”来。 周耀明此时并没有着急开口表态,这件事并不好办,就是由他这位院长亲自负责老带新的工作,可能也只有一时的效果,注定很难持久的,因为医院的大专家们平时除了医疗工作外,还有教学、科研、学术等等任务,甚至还要参加保健工作,到时候你说哪方面的工作的更重要?这很难平衡嘛。 周耀明不开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怕自己一开口,李益善又要顺势来个反将军,转而提议由自己来牵头,那自己可就头疼了。于是周耀明干脆决定缓一缓,准备看看曾毅要如何来化解李益善的这一招。 曾毅等了片刻,不见周耀明有所回应,心中顿时失望无比,自己这边帮周耀明冲锋陷阵呢,结果周耀明一看对面炮弹打过来,自己麻溜就先撤退了,这也难怪李益善会在办公会上如此咄咄逼人,完全不把周耀明这位院长放在眼里了,周耀明实在是缺乏了一些为领导者的魄力。 指望不到周耀明,曾毅就只好自己来干了,他看着李益善,声音稍微放缓了一些,道:“谢谢李副院长对我的信任,只是作为一个新来的助理,由我来负责这件事的话,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能难以承担李副院长的厚望啊!” 李益善心道曾毅这小子并不傻,还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他看曾毅有些示弱退缩的意思了,当然是乘胜追击,再次提议道:“曾毅同志的顾虑也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我提议重新明确一下曾毅同志的工作范畴,老带新的工作,今后就由曾毅同志专职负责处理,这是一件关乎我院后备医疗队伍建设的大事情,必须专事专办、专人专办!” 这话一出,在场院领导的视线就开始四处飘忽不定了,有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专心致志地数笔画;有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仿佛那是一件精致的宋瓷,一定要仔细观摩才行;而有的则是干脆直接掐死手里才吸了一口的烟,然后又拿出一根来,装作去找打火机。(《.) 大家都知道李益善这是什么意图,你曾毅不是说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吗,那我就郑重明确一下你的职责,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一旦职责正式确定下来,那以老带新的工作可就由你来正式负责了,今后这件工作要是搞不下去、搞不成功,可别怪我李益善到时候发难问责啊! 看来李益善是对曾毅动了真杀机! 大家心里都是这个念头,心道何必呢,这不过就是一个挂职锻炼的年轻干部,顶多一年他也就自己走人了,就算当面顶撞了你两句,也不至于要下这么大的死手吧! 周耀明有些举棋不定,李益善现在已经把曾毅逼到死角了,自己要是也表示赞同的话,那就成了两大院长合力“欺负”一个挂职锻炼新手的局面,显得自己气度不够。而且周耀明也不想把曾毅架到火炉上去的,不管怎么讲,这都是上级交流来的干部,真要让曾毅灰溜溜离开了,难免上级会对自己有一定的看法;但要让周耀明拒绝李益善的提议,他也拿不定注意,主要是担心以李益善不肯罢休的性子,一番胡搅蛮缠,事情可能要落在自己头上。(《7* 犹豫半饷之后,周耀明最终也没能拿出任何魄力,而是把问题抛给了在座的所有人,道:“大家都谈谈看法嘛!”说完,他拿起茶杯喝水,一边用余光观察每个人的表现,这个时候,他开始讲民主了,准备观察一下大家的态度再做决定。 众人齐齐头疼,心道周耀明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婆婆”院长,有心想维护一下曾毅,却又不想跟李益善翻脸,典型的是既想吃鱼、又不想沾惹腥气,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家跟曾毅又不沾亲带故,自然不会为了曾毅而得罪李益善,而且周耀明这位一把手都保持沉默了,大家的意见自然非常统一,纷纷附和了李益善的提议。 周耀明一“看”大局已定,才不得不宣布道:“既然同志们都是这个看法,那曾毅同志就辛苦一下吧,把老带新的这副担子给挑起来!” 曾毅见过很多的领导,但也没见过周耀明这么“面”的,看周耀明拍了板,他只好叹了口气,道:“谢谢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争取把这件事做好!” 李益善心满意足,斜靠在椅子里点着一支烟,不疼不痒地道:“我相信曾毅同志是一定会把这件事干好滴!” 曾毅却笑了笑,对李益善道:“李副院长,那我就抓紧拟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出来,然后交给李副院长来负责审定,相信只要形成制度落实下来,这件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咳!咳咳!” 李益善顿时就被自己吸进去的烟给呛到肺了,连连咳嗽,脸都给憋红了,连续喝了几口水,也没能压住这股劲,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曾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缠多了。 在座的人也是十分意外,心道曾毅这小子的道行很深呐,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地顶到李益善的腰眼上去了。 以老带新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这是没错,但第一个表示同意的,却是李益善;提议把这件事交给曾毅去负责的人,也是你李益善。那曾毅去操办这件事的时候,自然是要向你李益善负责的。 如果老带新的事情搞不好,那是曾毅的责任;但如ff8果曾毅拿出的措施被你李益善卡住不予批准,那可就不关曾毅什么事了,到时候谁都明白,你李益善明着是嘴上支持,暗地里却在拽后腿、下绊子,是在故意搞破坏,那事情搞不好,就是周耀明也有话讲了。 周耀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曾毅还有这么一招,自己刚才就该一下把李益善给“将”死。事是李益善同意的,人是李益善提议推荐的,自己直接一拍板,那这件事可就成李益善的事情了,让他吞下自己的苦果,还有苦说不出,以后曾毅搞不好,那就是李益善的失职;如果搞好了,那是自己拍板有功。 结果自己一犹豫,反而白白错失这么一次天赐良机,本来是很好的钳制李益善的机会,结果愣是变成了院领导班子的集体决策,以后要是搞不好,虽说大家都有点责任,但也白白便宜了李益善。 只是事已至此,周耀明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默认了这个局面。 散会的时候,李益善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二话不讲就走人了。其他院领导站起身之际,都有意无意,把视线瞥向了会议室一角的曾毅,今天曾毅的表现,让他们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李益善平时可是嚣张惯了的,动不动就敢呛周耀明,今天却让一个小年轻给狠狠地摸了一把老虎屁股,这可是真实破天荒头一次。 只是这位挂职的助理,今后怕是日子要更难熬了!大家摇摇头,捧着茶杯记事本,各自离开了会议室。 曾毅走在了最后,从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失落。其实刚才的局面,曾毅要是想脱身,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他还是把这件棘手的事情给扛了下来,自己来一趟京城医院,总得做点实事吧。以老带新这件事虽然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自己总能找到突破口的,而且曾毅还成功把李益善也给拖下了水。 只要自己拟定的措施李益善点了头,那以老带新的事,就变成了京城医院的一项规章制度,今后大专家们就算不乐意,也无法肆意推脱,毕竟制度就是制度,就算是摆设,也有威力存在,这样操作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但要让李益善点头,曾毅也知道难度不小,以李益善的风格,怕是已经在酝酿着下一步要如何对付自己了。 曾毅摇摇头,迈步走出了会议室,心道看来在哪里都不会太平,只要是有人有权力的地方,争斗就不可避免。 特需部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诊,要为某位退居二线大首长的夫人做复诊,平时难得在医院露面的顾益生顾老,也受到邀请特地赶了过来。 会诊是由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主持的,王副院长属于是业务院长,医疗水平很高,主抓临床,会诊室里坐满了医院各病学领域的大权威。 李辉在一旁帮忙端茶递水,他沾了自己导师钟教授的光,争取到了这个在旁边增长见识的好机会。 第四八五章 小李 病人的情况十分奇怪,这大半年来,病人只要小便,牙齿必定作痛,但等到小便结束,牙痛也就自动停止了。圣堂.因为觉得这个病不好启齿,病人拖了半年多没有求医,但最近疼得比以前厉害了,病人害怕是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遂住进京城医院求治。 第一次会诊之后,医院没有确诊,主要是谁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情况,牙齿部位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一点病因都查不到,而其它的检查结果,也都显示病人身体非常健康。 今天是第二次会诊了,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诊采取的保守治疗并没有奏效,检查的数据也没有大的波动。 “大家都讲讲吧!”王副院长通报完情况,就看着在座的所有权威,希望大家提出个新思路来。 在座的专家却都没有着急开口,实在是没话可讲,情况还是那个情况,和第一次会诊室几乎一样,而能够想到的几种可能,现在都已经被证实是不可能的,目前这个病已经被定为了疑难杂症。 王副院长扫了一圈,看没人讲话,就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顾益生,道:“顾老,您有什么看法?” 顾益生摊开自己面前的小本,道:“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患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根据她的症状表现,我做出了肾阴虚的诊断。理由如下:肾主骨,司二便,而牙齿为骨之余,患者的牙痛正好发作于小便之时,正好应了肾虚之实。根据这个诊断结果,我建议病人服用六味地黄丸,外加补骨脂15克,肾骨双补,先吃几付看看效果吧!” 在座的医生,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了,如果单单是针对牙痛,除了杀死牙神经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但总不能把患者口中所有的牙神经都给杀了吧。(《7* 王副院长就问道:“顾老,这个方案稳妥不?” 顾益生道:“六味地黄丸是经典方剂,历经千年考验,证实这个方子不但疗效显著,而且副作用极小,患者服用还是很安全的!” 王副院长就放了心,做保健任务首要的就是安全,一切疗效不明、副作用不明的药,都是坚决不能用的;只要病情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也是能保守治疗的就尽量采取保守治疗,千万不可盲目冒险,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那第二阶段的治疗,就按照顾老的方案来进行吧!”王副院长就做出了决定,随后又看着顾益生,道:“顾老,您看这个疗程大概需要多久?” 顾益生稍作斟酌,道:“如果方子对症的话,三五付就该看出效果了,要想彻底去痛,可能需要十付以上。” “那暂时就以半个月为一个疗程吧!”王副院长最终拍板,他还是很慷慨的,主动把疗程延长了几天,这给足了顾老的面子,同时也方便顾老能及时根据病情的变化来调整用药、观察效果。 会诊做出结论之后,王副院长领着众人一直把顾老送到楼下。 “大家手上的事情很多,就不必送了!”顾益生笑呵呵地一挥手,不肯再让大家相送了。 众人也知道顾老的脾气,客气了两句,就各自散了,都去忙自己手上的病案去了。 李辉并没有走,他等大家都离开之后,才追上顾老,顺便抢过顾老手上的旧式公文包提着,道:“顾老,我正好要去前面门诊楼办事,我送您老到门口吧。圣堂.” 顾老也就没有推辞,道:“你是那个……” “我是心脑科钟教授的学生,我叫李辉,上次王铁韬市长的病,就是由我负责处理的。”李辉忙又做了个介绍,顾老记不得他,他一点也不生气,顾老每天任务繁忙,难得来医院一趟,记不住自己这种小人物,那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大家还中西医有别呢。 顾益生就和蔼地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了,是小李嘛!” 李辉就跟着笑了起来,一边跟在顾益生的背后,道:“顾老,咱们医院最近新来了一位年轻的院长助理,您老知道是谁吗?”。 顾益生哪有什么心思猜这个,一皱眉,道:“是谁啊?” “顾老也见过,叫做曾毅,前段时间在中央党校参加学习,跟王铁韬市长的老部下张文奇主任,还是同班同宿舍的呢。”李辉赶紧做了个说明,道:“曾助理在党校学习结束之后,就被安排到咱们医院来挂职锻炼了。” 顾益生有些意外,他已经很久没来医院了,所以曾毅担任院长助理的事,他还是刚知道的呢,当下就笑呵呵道:“这很好嘛!” 李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推断没错,顾老一定是和曾毅认识的,如果是换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顾老绝不会说“很好”这个字眼,他又说道:“前两天轮到我们心脑科到急诊室值班,我还看到了曾助理呢,他如今被安排在急诊室工作!” 顾益生的脸色当时就变得很不好看了,就算自己再不关心医院的人事变动,但把一位院长助理安排到急诊室去值班,这里面是什么名堂,谁都能看得明白,这不是乱弹琴嘛!以曾毅的医术和能力,你这么安排根本就是牛刀杀鸡,远的不讲,就今天的这个会诊,如果早安排曾毅参与,此时患者怕早就病愈出院了。 “这是院领导的决定?”顾益生就问到。 “这个我不太清楚,想必是吧!前段时间周院长外出参加学术活动,是李副院长主持工作的!”李辉没直接说,但这已经等于是告了李益善一状。 顾益生就有些生气了,气呼呼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路,道:“小李啊,急诊蔲f8彝谋咦撸俊币蛭闭锸掖永床话才胖幸娇坡种担退惆才牛猜植坏焦艘嫔矗运几悴磺宄闭锸揖烤股柙谀睦铩?br/> 李辉心中惊骇,看来顾老这是要去急诊室一看究竟,要为曾毅撑腰啊,能够让顾老如此激动,这岂是一般的关系。顾老常在大首长家中走动,一定很清楚曾毅的来历吧,李辉这么想着,立时就道:“顾老,就在这边,要不我带您过去?” 顾益生也没说什么,抬脚就往李辉指的方向走去,李辉心道自己这回可是押对宝了,当下精神大为振奋,把顾益生的公文包往怀中紧紧一抱,就上前领路,带着顾益生直往急诊室而去。 看到急诊办公室的招牌,顾益生一推门,就要进去,结果门一开,迎面正好撞上一位年轻的大夫。 那位年轻大夫正要出门呢,被顾老这突然一推,差点让门撞到了脑袋,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再看顾老这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打扮,立刻就呵斥道:“你这老头怎么回事,进门也不知道先敲门啊!要看病去隔壁,这里是办公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放肆!给我闭嘴!”李辉此时一下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大喝一声,双眉倒立,一幅极度生气的样子。 那大夫看清楚是李辉,一时还有点发懵,心道李辉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他急忙挤出个尴尬笑脸,道:“李主任,我……”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吗?”。李辉狠狠瞪了那位年轻大夫一眼,随即恭敬地侧开半边身子,把顾益生让到前面,道:“这是我们京城医院中医科的顾老!还不赶紧过来向顾老道歉!” 那年轻大夫一听顾老二字,顿时吓得把手里的医案本都掉了,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道:“顾……顾老,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您,请……” 顾益生也懒得跟年轻的大夫较真,他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曾毅,就道:“曾助理呢?” 年轻大夫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呢,他心思还在怎么弥补刚才的错误上呢,顾老那是什么人物,整个京城医院谁不知晓,就连院长见了顾老,都得客气三分、礼敬如宾,自己刚才竟然训斥顾老为“闲杂人等”,这不是自己找死嘛!年轻大夫有一种想哭哭不出的感觉,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时在医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老,今天竟会光顾急诊室啊! 李辉看那年轻大夫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再次大喝一声,道:“顾老在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是……不是……”年轻大夫有些语无伦次,来回颠倒好几次,才想起顾老问的是什么,于是赶紧说道:“曾助理不在这里,他去院办了!” 顾益生一皱眉,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李辉又赶紧拎着包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消失,年轻大夫才回过神,赶紧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医案本捡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片煞白,他被吓得不轻,实在是刚才顾老的脸色太吓人了,怒气冲冲推门就进,就像是来寻仇似的。 想到顾老是来找曾毅的,年轻大夫不由就想歪了,难道这位曾助理在得罪李副院长之后,又再次得罪了顾老吗! 第四八六章 道听途说 想到这里,年轻大夫就觉得庆幸了,比起这位倒霉到极点的院长助理,自己可是要幸运多了!也不知道这位曾助理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会愚蠢到同时得罪那么多的大人物,他还真把那个不知所谓的助理给当院领导么。圣堂笑话! 只是这年轻大夫绝对想不到,顾老气冲冲而来,可不是来找曾毅寻仇的,而是帮曾毅出气的! 曾毅拿了初步拟定的“以老带新”办法,去院办找李益善,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院办的人说李益善不在医院,今天到卫生部参加重要会议去了。 曾毅只好把自己拟好的方案交给院办代为转达,然后又往急诊室走去。“以老带新”的办法,其实不是并不难拟定,因为急诊室早就有各科室轮流派人值班的轮值制度,只要把这个轮值制度进一步细化,规定各个科室派来值班人员的职称级别就可以了。至于究竟派哪位符合规定的大夫前来值班带新,曾毅也没有强行规定,而是交由各个科室自己决定,不管是轮换,还是临时推举,总之你们自己有个办法就行了。 刚出院办的门,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顾老打过来的,曾毅赶紧接了起来,道:“顾老!” “是不是我不到医院来,你就打算一直要瞒着我了?”顾老直接问到。 曾毅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急忙解释道:“顾老先不要生气,其实我早就想通知您了,只是前段时间您不在京城,我想着您回来之后,再过去亲自拜访告知呢!” 顾益生这才有些消气,前端时间自己确实不在京城,而是陪着一位老首长回老家省亲去了,他道:“那也可以打个电话嘛!” “是,我的错!”曾毅呵呵笑着,“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亏你还笑得出来!”顾益生在电话那边说着,“人都被发配到急诊室去了!简直是胡来!” 曾毅就道:“顾老,我以前没有在医院工作的经历,自己也想从基层做起,这样有利于对医院的情况有个全盘了解。圣堂这些日子我了解到不少的情况,医院也同意在急诊室搞一个‘以老带新’的措施,现在交给我来负责。” 顾老道:“早该这么搞了,现在的一些年轻大夫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光娇贵,还把那点老本行都快丢光了!”顾老对于一些年轻大夫的表现,心里也是很不满意的,别的科室他管不着,但据他了解,现在就是一些所谓的中医医院里面,年轻的大夫治病都已经不再是望闻问切了,而是要看着西医的检查单来开中药。 这真是岂有此理!中西医的基本理论都完全不同,你开药的理论依据又是从何而来,这么搞,岂不就是和尚不敲木鱼,而改念《圣经》了嘛! “这件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复杂的,等顾老有空了,我过去专程拜访一趟,这事怕还得你老人家多指点、多帮忙呢!”曾毅说到。 顾益生就道:“何必等我有空,就今天晚上吧!” “行,那晚上我去顾老府上叨扰一番!”曾毅笑着。 顾益生可没心情跟曾毅开玩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对站在身后的李辉道:“小李啊,你去忙吧,我就不去院办了!” 李辉刚才可是把顾老讲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既然顾老联系到曾毅了,自然是不用去院办了,他笑着把顾益生的公文包捧过来,道:“顾老,如果患者那边有什么新情况的话,我就及时通知您!” 顾益生先是一滞,随后才想起李辉说的应该是今天会诊的那位对象,于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名片,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情况,就直接联系我!” 李辉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得到顾老的私人联系方式,当下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好,道:“顾老的方案,一定是很有效果的,等见好了,我就第一时间让顾老知道。圣堂” 顾益生看了李辉一眼,心中觉得奇怪,李辉是搞西医的,他不去巴结那些院领导,却跑来自己这位老中医面前献什么殷勤,顾益生也没有多想,道:“那就这样吧!辛苦你了,小李!”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李辉连连客气,道:“顾老平时要负责许多大首长的保健工作,时间极其宝贵,哪怕是让顾老能少折腾一趟,我的工作也就很有意义了!” 顾益生笑了笑,心道李辉这人可真会讲话,虽然明知道是奉承话,但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直把顾益生送到楼前上了车,看着车子消失,李辉才转身往楼内走去,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气,要不是那次偶然撞见曾毅和欧阳局长从许老的病房出来,自己可能就要与一位深藏不露的真人擦肩而过了。 第二天上午,京城医院就传出消息,说是曾毅得罪了京城医院的镇院之宝顾老,导致顾老怒气冲冲到急诊室去兴师问罪,而曾毅得到消息,早早地躲出去了,最后导致顾老摔了急诊室的门。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关键是有人证,那就是李辉。 很多人跑到李辉那里去打探消息,李辉对此含糊其辞,不肯定、也不否认,只说这都是道听途说的无聊小道消息。李辉当然不会傻到把曾毅和顾老的关系主动曝出去,这等有用的消息ff8,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哪还轮得到我李辉去烧冷灶了。 李辉的这个态度,让大家更加信以为真了。事情到了最后,甚至都传到周耀明和李益善的耳朵里去了,两人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外面传得实在太厉害,又不由两人不信。 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曾毅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下午上班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比较意外的电话,是那位有着“神手”之称的脑外专家黄天野打来的。 “黄大夫你好!”曾毅呵呵笑着,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黄天野电话里笑着,道:“我今天到的京城,知道曾主任如今在京城工作,特地打个电话问候一声,顺便看曾主任何时有空,我好过去拜见一下啊。” 曾毅就笑道:“如果真这样干,那我这个东道主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这样吧,晚上我来安排,为黄大夫接风洗尘,我也是很久都没有跟黄大夫喝酒了。” “曾主任盛情,实在是却之不恭,那我就听你的安排了!”黄天野还是很豪爽的,道:“晚上我正好有位朋友介绍给曾主任认识!”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在王府饭店见吧,位子我会提前定好的,你们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行,那我就不打搅曾主任的工作了,我们晚上见!”黄天野客气说着。 “好,见面再细聊!”曾毅就笑着挂了电话,黄天野如今算是南云医学院的客座教授,虽然经过慎重思考之后,黄天野并没有完全答应曾毅的邀请,主要还是在日本活动,但每年他都会在南云医学院安排几趟教学课,而且会在南云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十台脑外领域的教学手术。 这个结果,也是曾毅能够接受的,毕竟黄天野是世界数一数二的脑外专家,真要留在国内医疗体系之内,怕是也很难适应,这种弹性的办法其实最好,双方都能各取所需,但又不彼此受制约。 打电话在王府饭店定好位子,曾毅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下班之后,曾毅摘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王府饭店赶了过去。 在门口一提名字,值班经理立刻就道:“曾丈夫,你请的几位客人刚才已经到了,我安排客人们在包间休息。” “好!”曾毅应了一声,就在经理的带领下,朝包间走去。 王府饭店的包间,还是那种独立的小院子,掀开门帘进去,曾毅就看到有三个人正坐在端前的椅子里喝茶聊天,而且三个人还都是熟人。 “曾主任到了!”黄天野看曾毅进来,就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迎上两步,道:“多日不见,曾主任风采依旧!” “曾主任,你好!”站在黄天野旁边的,正是黄天野的女朋友安白。 曾毅一眼看到了两人手上的对戒,拱手道:“恭喜恭喜,两人终于是修成正果了,在下就祝两位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黄天野笑着道:“谢谢,谢谢!曾主任,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 曾毅先是摆摆手,然后笑着朝那人伸出手,道:“认识,认识,肖总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嘛!肖总,你说是不是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上次去东江调研民营经济,曾毅见过,事后肖江波还在白阳市设立了一个研发基地。 肖江波哈哈一笑,伸手跟曾毅握在一起,道:“曾主任说得极是,咱们平时没少打交道,是确确实实的老朋友了。” 黄天野没想到肖江波跟曾毅认识,当下笑着道:“那可真是巧,我还打算郑重为两位做个介绍呢,这下就全免了。正好,咱们老朋友见面,那今晚的酒一定能喝得尽兴。” 第四八七章 结交 酒席之间闲谈,曾毅才知道黄天野这次来京城的原因,是来参加一个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领域学术交流活动。 江波医药目前的主打产品是手术用药,旗下有好几种药都是专利药,占据了国内手术市场的很大一部分份额,而且有意向国际市场推进,这两年江波医药策划了几个方案,但收效都不是很大,于是就想到了黄天野这个脑外“神手”。 黄天野的名气就不必提了,在脑外这个领域,黄天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登上过时代杂志的专访。正好黄天野也是东江人,肖江波辗转联系到了黄天野,借着大家都是同乡的关系打动了黄天野,才请了黄天野来参加这次由江波医药举办的脑外学术交流论坛。 活动的主题是脑外领域的新动向、新技术,但目的则是为江波医药的产品打广告,是希望借着黄天野的知名度,来提升自己产品的认知度。 “一位是脑外领域的大权威,一位是医药研发界的翘楚,相信两位的强强联合,必定能结出累累硕果!”曾毅提杯表示祝贺,道:“预祝这次的学术论坛取得极大成功!” “谢谢,谢谢!”黄天野笑着跟曾毅一碰杯,道:“我不过是一个操手术刀的工匠罢了,关键还是江波医药的产品过硬,在国内医药研发界,肖总是让我极为佩服的一位。论规模,江波医药或许没有多大,但论技术实力,江波医药在整个亚洲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一点尤其令我敬佩。” “过奖了,过奖了!”肖江波呵呵提起杯子,道:“其实两位也是让我很佩服的人,黄大夫的脑外手术水平堪称是巧夺天工了,而曾主任的见识和眼界-都是我远远比不上的,我就是个只懂得埋头搞研究的痴人罢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肖总这样的痴人能多一些,我看我们的医药研究水平就要大发展了。” “是啊!”黄天野附和着-道:“国内能像肖总这样踏实做技术研发的,真的少之又少。” 肖江波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酒杯倒转,笑呵呵道:“两位这个劝酒的法子可是太厉害了,让人不喝都不行,我干了-两位随意!” 曾毅也是满饮此杯,对于肖江波他算是有很多了解了,此人重视医药研究是出了名的,每年江波医药的收益,大部分会投入在研发上,研发资金的比例已经达到了国际医药巨头的水平,而最重要的,江波医药这几年选的几个研究方向全都取得了成果-这就不单单是重视的问题了,这说明肖江波本人在医药研发上的功力也是极其深厚的,对医药方向的认识也是非常精准的。 目前全球新药的研发成功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三,而江波医药这几年的研发成功率,都保持在百分之九以上,是国际医药巨头的三倍还多,在国内的医药企业里,江波医药也是独树一帜的。 “这次在京城能待多久?”曾毅问到。 黄天野想了一下,道:“参加完这个论坛,安白想在京城转一转,毕竟也是几朝古都,她想感受一下历史的沧桑-所以可能要待十天左右吧!” 曾毅一颔首,道:“我如今在医院上班,上面有人盯着,实在不太方便走开,不过有什么事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安排就是了!” “好的!”黄天野笑着点头,“谢谢曾主任了!” “老朋友了,何必这么客气呢,我理应尽地主之谊的!”曾毅说到。 酒席结束出了王府饭店,黄天野有点喝高的意思,安白向两人告辞,就先送黄天野离开了。 “曾主任,我送送你!”肖江波一抬手,准备送曾毅。 曾毅摆摆手,笑道:“不必这么麻烦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那我帮曾主任拦车!”肖江波能把企业做那么大,还是有些水平的,当下直接往路边走了走,准备抬手帮曾毅拦车。 曾毅过去拦住了,道:“我来吧,我来吧,可不敢劳肖总这靼财神爷的大驾呢!” 肖江波笑了笑,看此时没有出租车过来,就问道:“曾主任,听说今年科技部和卫生部增加了医药研究领域的科研预算,这件事你有听说吗?” 曾毅点点头,心道肖江波难道也打算去申请几个研究课题吗,其实这些年上面对科的支持力度一直都在增加,科研预算也一直都在增加,虽然科研经费的补贴也对民营企业开放申请,但民营企业想拿到这些科研经费补贴,实际上还是非常难的。 “肖总的消息很灵通啊!”曾毅笑了笑,不知道肖江波问这句话的意图,他不好表态。 肖江波道:“我们江波医药的研究所,也报了几个课题上来,到时候还请曾主任你多关照,我们不求一定能拿到科研补贴,就是想争取个公正对待。” 曾毅就道:“不瞒肖总,我如今在京城医院工作,做的是业务助理,所能起到作用的,也仅限于京城医院之内,对于这件事我怕是有心无力,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关注一下的!” “太谢谢曾主任了!”肖江波意思说到,就抬起手帮曾毅拦着,他看到有辆车子驶了过来。 等车子停下,肖江波抢在曾毅前面帮曾毅拉开车门,道:“曾主任,请上车!改天有机会的话,我再到医院去拜访你!” 驶离王府饭店之后,曾毅还在想着肖江波的表现,就算自己现在属于卫生系统,将来也在这个系统有上升潜力,肖江波也不用如此放下身段来结交。想起肖江波刚才提起的科研经费申请的事情,曾毅沉眉思索,难道自己还能跟这件事牵扯到什么关系? 其实曾毅要帮肖江波的话,还是有办法,许老是医学研究的出身,在医学基础研究的领域内还是影响力颇大的,但曾毅肯定不能直接答复肖江波,因为他连江波医药的课题都不知道是什么呢。 第四八八章 坚持与痛苦 曾毅拟定的“以老带新”的方案交到院办之后,便没有了宵信。只是曾毅也不着急,他就是个助理,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拍板权,方案交上去之后,也就成了李益善的事了,曾毅如果操之过急、步步紧逼的话,或许就成了第二个荣坚行。 不过,曾毅这几天在急诊室的日子比以前更难过了,既得罪了李益善,又“得罪”了顾益生,可以想象他会是什么待遇。有一次来了需要手术的急诊患者,曾毅打电话去联系相关的医生过来主刀,结果对方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直到荣坚行急了,在电话里骂人了,对方这才答应过来主刀。 曾毅一看这情形,干脆也不做联系协调的工作了,免得再耽误事,自己现在在京城医院说句话,分量还不如急诊室的实习大夫呢,至少实习大夫打电话去联系的话,那些大夫反而都很痛快地答应过来呢。 上午,曾毅在急诊室翻看了医院历年来的一些资料和档案,到了中午吃饭的点,他也没有去医院的食堂了,而是索性迈步出医院,顺着沿街的马路走出两个路口之后,在路边找了家清净的小饭馆。 饭店不大,但很干净,主营南江菜,这比较符合曾毅吃饭的口味,他点了两个菜,要了一份汤,就在饭馆里吃起了中午饭,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这时候,曾毅又想起了那个办事婆婆妈妈,喜欢瞻前顾后的周耀明来,心道但凡周耀明能够稍微硬气一点点,大家一起合力对付李益善,自己也会落到如此田地。对于周耀明的这个性子,曾毅心里也十分无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领导,但唯独没见过像周耀明这样的领导。 指望周耀明肯定是靠不上了,曾毅就在想着别的办法,对付李益善,他并不是没有办法但问题是在院领导班子里缺少一位得力的呼应者,没有这位呼应者的话,曾毅就算有办法,也很难打疼李益善,小胳膊去扭大粗腿,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干掉一大碗米饭,两盘菜也见底了曾毅尝了一碗汤,就准备返回医院了,于是掏出钱包,道:“老板,把帐一算,多少钱?” 老板就笑呵呵跑过来,道:“那边有人已经替你付了!呶,就是6号桌的那位美女!”老板顺手一指曾毅的身后。 曾毅转过身去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大美女陶桃,此刻就坐在与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 陶桃.就朝曾毅俏皮一笑道:“大领导在想什么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不会又在琢磨着要对付什么人吧!” 曾毅笑了笑,心道还真让这妮子给猜着了,自己刚才琢磨的,不就是要怎么对付李益善嘛。就三四十块的饭钱,他也不跟陶桃客气,当下就站起来,走过去坐到陶桃的那张桌子上,道:“巧你也来吃饭啊!” “是啊!”陶桃一点头,笑着邀请道:“雷锋叔吃好了没有,要不要再点两个菜?今天难得我请客,可一定要让你吃好才行!” 曾毅摆摆手,道:“我吃好了,你吃吧!” “你可别替我省反正没吃饱,饿的会是你的肚子!”陶桃咯咯一笑,也没客气,直接埋头就从碗里扒饭,她吃饭跟别的女孩完全不一样,看样子也是吃得慢条斯理,但实际的速度却是极快。 等咽下嘴里的一块红烧肉,陶桃突然道:“对了,上次说好的五五分账!”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手包,在里面一翻,又拿出一张捐款凭证,放在曾毅的面前,笑得挺不好意思,道:“我自作主张,又帮你给捐了出去,雷锋叔千万不要生气啊!” 曾毅接过那张凭证,只是瞄了一眼,就随手压在了桌上,其实就算陶桃不拿出这张单据,曾毅也已经知道那笔钱的下落了。就在自己给罗国坚开出药方后的三天,陶桃又以上次“雷锋叔”的名义,向南云医学基金捐了五十万,与此同时,她还以前陆续捐款用的那个名字捐了四十七万,两边相加就是九十七万了,可以说她从罗国坚那里得到的钱,基本全都捐了出去。 对于一个翻遍全身所有口袋,也不过只有二十多块钱,连跑路都得借钱的人来讲,突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钱,而又能毫不吝啬地捐赠出去,这是需要很大魄力的。所以曾毅始终看不懂这个陶桃,换作是普通人,相信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要捐,也不可能捐得如此彻底。 南云医学基金对于每一笔善款的使用,都是有清楚记录的,陶桃这一年来捐赠的善款,总共帮助了五名患者接受了手术救治,但账户剩余的善款,依旧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陶桃看曾毅随手就把捐款凭证放在了一边,心中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雷锋叔,我一下捐掉你这么多钱,你不会生气了吧……” 曾毅摆摆手,道:“钱多钱少,人也只有一个胃,只能一天吃三顿饭,就算做到世界首富,也照样要吃汉堡!” 陶桃莞尔一笑,道:“雷锋叔讲的大错特错了!有钱的话,是想吃汉堡就吃汉堡,想吃鱼翅就吃鱼翅,有很多种选择的,而没钱的话,就只能吃汉堡!” 曾毅也不跟她辩驳,而是呵呵说道:“南江的明空老和尚,曾经讲过一句话:人之所以不幸福,根源在于口袋里只有吃汉堡的钱,却非要去吃鱼翅!” “这老和尚满嘴歪经,等什么时候本姑娘去南江,看我怎么教育他!”陶桃恨恨地一捏筷子,样子极其有趣。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你今天的慷慨请客,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继续用饭!” 陶桃.就道:“难得碰见,多聊两句再走也不迟嘛,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曾毅只好又坐了下去,看在对方今天请客的份上自己也不好说走就走,当下道:“什么事?你说吧。” 陶桃眼珠子一转,凑上来一些,道:“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吃饭的时候在琢磨什么事情呢!”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曾毅说到。 陶桃瞥了瞥嘴,坏坏笑着,道:“其实你不说,姑娘我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整人呢!你们这些当官的,我见太多了,只要一动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 “呸~呸呸!” 陶桃说到这里,突然看着自己的饭碗,就觉得恶心了,连续呸了几声之后,道:“反正你们肚子里的那些坏水,本姑娘隔着肚皮都能了如指掌!” 曾毅被对方这个滑稽的举动给逗乐了,道:“就算猜中,哪又如何?” 陶桃就撇嘴道:“看你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你最近肯定混得很惨。何苦来哉呢,用明空老和尚的话讲,明明有赚大钱的康庄大道琰幓膗去走那弯曲荆棘的小道,这样注定是不会幸福滴!”陶桃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掌切在桌上,道:“上次的那个罗胖子,一刀下去就是百万,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合伙干吧!你有手段,我有资源,咱们强强联合,肯定是大杀四方,这比你当那个芝麻小官不知道要逍遥自在了多少倍!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曾毅就道:“你这么搞,就不怕有人去报警抓你?” “我还真不怕他们报警!”陶桃稍稍有些得意,道:“就说你的那位党校同学杨明新吧,他想当常务副市长,我就让他搞常务副市长的黑材料过来只要这份黑材料捏在手里,杨明新如果敢去报警,你说倒霉的会是谁?” 曾毅笑着一摇头,看来这陶桃也有着自己的智慧,这搞黑材料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以想象那位常务副市长的怒火得有多么炽烈,所以杨明新就算是找了个假掮客,吃了闷亏,也绝对不敢声张的,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假掮客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可能也是吃准了官员们的这种心态弱点吧!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咱们还是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曾毅说到。 陶桃看曾毅拒绝,有些闷闷,道:“雷锋叔,我真是有点想不通,你说做官真有那么好吗?可以好到让人每天去看着领导的脸色做事,还得小心提防别人的暗算,即便如此,还要乐此不疲。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的话,那肯定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简直生不如死啊!” 曾毅笑了笑,道:“那得看是为什么目的来做官了!” “那你是为什么目的呢?”陶桃问到,答案肯定不是为钱,这曾毅捞钱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一条很普通的鱼,都能让他卖出天价,他要真为钱的话,多宰几个罗国坚就办到了。 “说不好!”曾毅说到,他刚进入体制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做好那个保健基地;后来他又想利用身在卫生系统之便,来为中医做点事请;再到后来,曾毅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只要能办大实事,做什么工作其实并不打紧。 陶桃摇了摇头,有些气馁,道:“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接触越多的官员,我就越不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是一群自虐狂!” 曾毅就笑了起来,陶桃的话倒也说出了其中的几分精髓,“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这未尝不是一种自虐行为。 “笑什么!”陶桃白了曾毅一眼,曾毅拒绝了她的提议,让她的情绪有些不好。 “你不在体制内,不理解也很正常,我给你讲一位近代做官名人的故事,讲完或许你就能明白一些了!”曾毅看着陶桃,道:“文正公,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陶桃点点头,道:“他怎么了?”文正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陶桃还是知道的这个的。 “文正公在做京做官的时候,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应酬,不管是娶亲、还是生子,参加这种应酬都是要随一份不菲礼金的。当时文正公的薪酬很低,除了能收一些数量极少的冰敬、炭敬之外,还需要靠借钱才能勉强度日。”曾毅笑呵呵看着陶桃,道:“文正公每年倒贴的银子可能要好几百两,时间一久,就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在自家门口挂出一块牌子意思是一切宴请,鄙人概不接受。” 陶桃又点点了头,这个典故她听说过,好像还作为清正廉洁的一个典范,广为传诵呢。 曾毅又道:“后来文正公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回家奔丧守孝等三年之后文正公再度出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礼品去拜见他曾经的老上级和同僚。 在三年之前,这样的事可是文正公极度憎恶的事情,只是这礼品一提,就提出了文正公后来的剿灭太平天国,也提出了后来的洋务运动。” 陶桃.就有点明白了,于是看着曾毅等着曾毅接下来的结论。 曾毅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可叹,近代很多研究文正公的书籍都是从文正公回家奔丧开始的,因为正是这次奔丧,才有了后来的湘军,也成就了文正公一世英名,但大家对于文正公回家奔丧之前的事情,以及回家奔丧的原因,却很少提及。 文正公当年参加会试的时候,只考了个三甲第四十二名,这个位置很靠后,距离名落孙山其实并不远但在参加朝考的时候,文正公的文章被考官所喜,名次一提再提,以至于提到了一等第三名的位置,这已经非常厉害了,但还是最终的名次匰时的皇帝看了文正公的文章之后,御笔一批,再提一级,于是文正公考取了朝试的一等第二名。 从地狱一下直升天堂,摊上这种好事,可以想象年轻的文正公当时是何等意气风发,当时他的族人在家乡与人争执打官司,官司输了,文正公就写信给家乡的父母官,直言要对方再判,但再判之后仍然输了,文正公这次写信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而是严斥,最后父母官迫于压力,不得不进行改判。 从这件事,就能知道文正公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态了,所以他能在自己的门口挂出那块牌子,也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 不去参加宴请,自然就与外界和同僚隔绝了,这导致文正公在京城的日子非常难过,几乎是毫无建树,以至于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最后借着母亲去世的机会,文正公向朝廷打了申请,要求回家守丧,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失意之举。 但文正公毕竟是一代伟人,在老家守丧期间,他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总结,于是才有了再度出山之后的辉煌。他一力倡导的洋务运动,让自我封闭、沉睡百年的国人开始睁眼去看世界,正是那些走出去看了世界的人,最终成为了腐朽清王朝的掘墓人。 看着陶桃在盯着自己,曾毅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放平了躺在桌上,然后轻轻一推,杯子就咕噜噜朝陶桃滚了过去。 眼看要掉到桌子底下,陶桃伸手按住,道:“你搞什么名堂呢?” 曾毅呵呵一笑,道:“知道车子的轮胎为什么要做成圆的吗?因为圆的东西摩擦力最小,最有利于排除阻力往前进。这世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在于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气,你就算再有力气,也抵不过太多的人,成功的关键,在于你能把摩擦和阻力减少到什么程度。” 陶桃的脑子里就想起四个字:外圆内方。 可以说,文正公最后的成功,就在于外圆内方、外浊内清了,文正公虽然拿钱给人送礼,但内心的操守却始终未变,一生廉洁清风,官至两江总督,但在去世之后,他的家人因为无钱看病,还得找文正公昔日的同僚左宗棠去借。 虽然文正公值得敬佩,只是这么一想,陶桃也有点叹气,道:“整天与那些蝇营狗苟的贪官污吏混在一起,还不得不打起精神陪着笑脸去应付,雷锋叔的内心,想必也很痛苦吧?” 曾毅顿时有些动容,陶桃的这一句话,一下戳中了曾毅的内心,曾毅是个坚强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不会痛苦。从小小的南云,一步步打拼到京城︰毅共事过的官员并不少,明明自己的心中痛恨着那些人、那些事,却不得不与继续其打着交道,周旋腾挪脰说曾毅不痛苦,那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曾毅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痛苦,现在被陶桃一语道破,情绪自然会有些起伏,很多人都羡慕曾毅的运气,羡慕曾毅的人脉,但能够明白曾毅内心痛苦的琰少之又少,陶桃是第一个! 抬手看了看时间,曾毅道:“我得走了,上班的时间到了!” “好吧!”陶桃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她有点喜欢听曾毅讲故事了,抬起一只手抓了抓,道:“再见!另外,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摇摇头,然后就迈步出了饭馆。 陶桃先是闷闷地戳了戳碗里的饭,然后又恨恨地扒了起来像啃自己仇人似的。 回到急诊室,一推门,曾毅就看到了李益善,李益善的面色阴沉,双手背后站在办公室的中央,眼睛盯着的,却是挂在办公室墙壁上的一块时钟。在他的身旁,还站了急救中心主任荣坚行,以及院办的几位工作人员。 曾毅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妙-了因为跟那个陶桃多讲了几句话的关系,他回来的有点晚了,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点。事已至此,曾毅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道:“李院长!” 李益善“唔”了一声,面色依旧铁青匰:“曾毅同志,上次你提了很多条关于急救中心的改进意见,我看还少一条吧!” 这少的一条,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指按时上下班,严格时间纪律了,曾毅被抓了个现行,自然没什么话讲。 一旁荣坚行暗暗为曾毅抱不平,一位堂堂的院长助理,被发配到急诊室来工作,还谁都不待见,干活也插不上手,这样的闲人,来与不来完全没有区别,李益善如此小题大做,怕是还要把曾毅进一步整臭。 “曾毅同志,你受院里委托,前来急救中心调研指导工作,代表的是院领导的形象,更应该以身作则,给急救中心的医职工做出表率,切实提高急救中心的工作效率,而不能因为远离院领导的视线,就放逐自流,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 说话的是院办一位姓张的副主任,这是李益善的得力心腹,他对曾毅夹枪带棒,一阵暗损,帽子扣了一大堆,又是影响院领导的形象,还上升到工作态度的高度。 曾毅心中无奈,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马前卒,真正的院领导李益善还没表态呢,小卒子倒是卖力得很,他道:“张主任批评得很对,回头一定到院办向你做出深刻检讨!” 张副主任的脸顿时憋红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办法讲了,最后恨恨盯着曾毅,他这个副主任,顶多和曾毅属于是平级,就算曾毅迟到有错,那也轮不到他来说三道四,曾毅这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 李益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得罪我也就罢了,还得罪了医院的大专家顾老,这回你不死也得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吧。 “有些同志,只会从别人的身上找毛病,却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严重!”李益善狠狠扔下这句话,讽刺曾毅对人对己是双重标准,道:“急诊室的工作,是争风夺秒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无视时间纪律,这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 荣坚行有意帮曾毅圆场,道:“李院长,回头我们一定加强这方面的纪律教育,请你再到别的地方检查检查吧,我们急救中心的工作,还需要你大力把关!” 李益善听了荣坚行的话,也不好再搞下去,不管怎么讲,曾毅都是周耀明的助理,当下他一甩袖子,背手出了急诊室。 第四八九章 开颅 第二天上午,曾毅还和平时一样,早早地到了急诊室来上班 进门把办公室一收拾,整理好昨天的病案文档,办公室就传来敲门声,曾毅道:“请进!” 进来的是院办的主任,姓陈,叫做陈亚新,他道:“曾毅同志忙着呢!” 曾毅一看是陈亚新,就道:“陈主任怎么到急诊室来了,快请坐!” 陈亚新一摆手,道:“就不坐了,有一件事,我来通知一下曾毅同志。” 曾毅看陈亚新这个态度,心里有些凉凉的,陈亚新是周耀明的人,他来了之后坐也不肯坐,这明显就是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呢,自己为周耀明出了一次头,结果反成为两边不容,这个结果让曾毅很受伤,心道周耀明这位婆婆院长,还真是实至名归啊。 “有什么事,陈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呢!”曾毅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陈亚新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直接说出今天过来的主题,道:“院领导经过商议,决定从今天起,派曾毅同志到档案室去指导工作。” 曾毅一听这个安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李益善对自己的报复,怕自己迟到了会耽误了急诊室的工作,于是把自己派到一个最不怕时间耗费的地方——档案室,让自己去管理那些“隽永不朽”的档案了。 “曾毅同志抓紧做一下准备,就到档案室那边去吧我已经都打好招呼了。对于这个工作安排,曾毅同志也不要多想,档案的管理工作也很重要嘛,这涉及到我院几十万患者,尤其是中央机关干部的求治病历事情重大绝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陈亚新说完这句,就拔脚准备离开,档案室就是档案室,他再能说,也吹不出一枝花来。对于这种得罪人的活,陈亚新也不愿意揽下来,可又有什么办法的,李益善那边推给了周院长,总不能让周院长亲自来通知吧这个恶人,只好自己来做了! 等陈亚新离开,曾毅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其实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办公用品,除了一个记事本外,就是喝水的茶杯了,当下一起收进公文包,就要出门往档案室去。 此时荣坚行走了进来,道:“曾助理院里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了,我来送送你!” 曾毅道:“又不是离开医院,就算低头不见,抬头也能见到,有空了,我会来找荣主任喝杯茶的!” 荣坚行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曾助理哪点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欠缺了足够的资历,自己以前也没少挨过整但自己有着过硬的资历,所以谁也拿自己没办法,而曾毅就不行了,没有资历的医生,就好比没有根的大树,风一吹就倒。他知道这是李益善在故意整曾毅,很为曾毅抱不平,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是有心无力,能给予曾毅就只有同情了,想了想,他道:“我相信曾助理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是能干出一番成绩的。” “谢谢!”曾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道:“急救中心的事情异常繁杂,一刻也离不开荣主任,就不劳相送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荣坚行却一把抢过曾毅手里的公文包,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连这点尽情谊的机会都不给吗?”说着,他就拿着曾毅的公文包要往外走,准备亲自把曾毅送到档案室去,他知道曾毅这次去档案室,院里肯定不会派人去送的,自己过去,多少也能撑撑场面。 曾毅看荣坚行这个样子,也只好作罢,道了声谢,就和对方一起往外走,心道荣坚行倒是位性情中人。 刚出急诊室,荣坚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电话一听,当时脸色大变,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曾助理,实在是对不住,突然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急救任务,我得亲去安排,你看······” 曾毅就仲手接过自己的公文包,道:“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误,荣主任快去吧!” 荣坚行把包递给曾毅,也不顾得再跟曾毅客气,就转身进了急救病房,大喊道:“马上准备担架床和急救设备,全部到紧急通道去待命,马上去,现在就去!” 等喊完这话,就看荣坚行急匆匆地朝着紧急通道的地方一路小跑了过去,随后,就看有七八名医生和护士,也推着担架床朝着那里跑步前进,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楼道里不断充斥着各种呼喝之声,有吩咐去血库去血液的,有吩咐去联系住院部专家的,还有吩咐去药房取药的,此起彼伏,一幅很紧急的样子。 曾毅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可能是有很重要的病人要送过来,只是他现在根本帮不上忙,站在那里想了想,只好捧着包往档案室去了,京城医院有这么多的权威和专家,并不少自己一个,过去也是添乱。 档案室在后面的一栋楼里,一推门进去,就能闻到一丝腐朽的问道,这是里面旧档案发出的独有气息。 档案室只有两位工作人员,是医院的铁字号冷板凳了,看到曾毅来,就知道这也是得罪领导发配来的。同病相怜之下,他们对曾毅还算热情,帮曾毅沏了茶,又收拾出一张桌子。 “这一区,是普通患者的病历,这一区,是特需部的病历,至于后面的那一部分,是快到期需要销毁的病历····‘·” 两位工作人员带曾毅在档案室里参观,一边介绍着档案的分类存放规则,以及保管制度。 曾毅很认真地听着,然后记在了心里虽然他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但工作还是要有工作的态度,反正自己迟早也能扳回这一局的。 在里面转了一圈,三人出来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档案室的工作异常简单无非就是老三样:喝茶、看报、侃大山。 “曾助理这一来我们可有正事做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呵呵笑着,拉开抽屉取出一幅扑克,“啪”一声放在桌上,表情是喜不自禁。 曾毅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张武同学最愿意做的事情吗—斗地主!自己不来,他们两人还真搞不来,自己这一来正好三人开斗呢;如果再来一人的话,相信这斗地主就要再次升级·凑成一桌麻糁了。 可惜曾毅不是来混日子的,否则这生活还是蛮滋润的,打打麻将,搞搞娱乐,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还有人给自己发着工资,而且医院职工看病有优惠,住房有福利,养老也有保障。这样的工作,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羡慕呢! “我不太会玩牌·就不扫你们的兴了!”曾毅笑着推辞道。 “要是不会玩牌,那在档案室的日子,可就非常难熬了啊!”年老的那位档案员,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 正说着,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又是那位院办主任陈亚新打来的·曾毅就接起来,道:“陈主任,有新的通知?” 陈亚新道:“曾毅同志·请你立刻到院办来一趟,有重要的会议要你参加!” 曾毅很纳闷,自己这都被发配到档案室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会议,非得自己过去参加不可呢。曾毅说道:“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请尽快吧!”陈亚新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对那两位档案员抱歉说道:“不好意思,我得到院办去一趟,回来之后咱们再接着聊!” 两位也听到曾毅的电话内容了,自然不好拦着,只是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凑成的一个牌局又给废了,看来只能接着看报纸去研究国家大事了! 曾毅走进院办的行政楼,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凡是遇到的人,都是表情严肃、形色匆匆。等到了楼上的会议室,隔着门缝,曾毅能看到院领导全都坐在里面,而且气氛十分凝重,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敲了敲门,曾毅就走了进去,心道到底是什么事呢,能让众人如此严阵以待! 李益善此时抬头就看到了曾毅,当时冷哼一声,表情极为不悦,道:“今天的这个会议是医疗会议,而且事关重大,无关人员最好能回避一下!” 坐在靠墙位置的张副主任立刻就站起来,走上前拦住了曾毅,道:“曾助理,今天的会议兴致比较特殊,是关于一位老领导病情会诊的,鉴于一些不便之处,你是不是就请……” 曾毅就是个泥人,此时也有些火大了,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啊,是你们通知老子来的,还让老子尽快赶过来,结果我一进门,就变成了需要回避的无关人员,就是整人,也不带这么整的吧!当下曾毅一眼瞪向陈亚新,道:“我是接到院办通知过来的!” 陈亚新当时就头疼了,刚才周耀明吩咐他通知整个院领导集体过来开会,他自然而来就通知了曾毅这位院长助理,谁知道李益善这人如此狭隘,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通知曾毅了,反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来了还是个麻烦。 陈亚新就看向了周耀明,希望周耀明帮自己转圜一下,毕竟通知是自己传达的,现在李益善较真,自己必须给个解释啊。 周耀明看到陈亚新的求救视线,当下咳嗽了一嗓子,道:“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一把手发了话,李益善也不好再纠缠,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缠的时候,只好默认了让曾毅参加今天的会议。 曾毅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但不管怎么坐,他都觉得感觉很不对劲,周耀明的那句话,看似是让自己留了下来,但让自己坐下的理由,仅限于是“既然来了,那就坐吧”,这让曾毅很不舒服,我是堂堂正正的院长助理,凭什么参加一个会议,还要如此勉勉强强·倒像是我自己不够资格,然后主动贴上来似的! “李院长说得极是,既然是医疗会议,我看那些没有医疗工作经验的无关人员,就真的没必要参加了!”曾毅冷冷来了一句。 李益善放在桌上的手·当时就握了拳·气得浑身颤抖;而脸色最为难堪的,就要属刚才拦着曾毅的张副主任了,他是彻彻底底的行政岗,从来没干过一天的医生。就是李益善本人,虽然有着高级职称,也是医学专业毕业的,但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保健系统,工作内容看似跟医疗有关,但从来也没真正做过一线的医生。 曾毅说的无关人员是谁·自然就不言而明了。 会场的人都是齐齐惊诧,这位曾主任都被打发到档案室去了,竟然还把在老虎嘴上拔毛,也不知道底气从何而表。 只是李益善今天的这个脸实在丢得大发了,他在暗指曾毅为无关人员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无关人员吧!人家曾毅不管怎么说,那是中西医双学位毕业,而且进入保健系统之后,做的不是行政工作,而是实打实的保健专家·单论这一点,人家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完全够资格,反倒是李益善和那位张副主任,就有点那么勉强了。 周耀明心中一乐,只要李益善吃瘪,他都很开心,当下和着稀泥·道:“既然来了,都帮着给想想办法吧!” 曾毅看到李益善目光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但也不怕·他就迎着对方的视线回视着,最后是李益善气得受不了,“啪”一声捏断了手里的红蓝签字笔,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众人心道暗自叹气,这位院长助理,怕是真的在医院待不下去了。 等了有几分钟,会议室的门一开,进来几位白大褂,曾毅一看,认出了那都是京城医院比较厉害的几位心脑专家,就是荣坚行本人,也是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大家坐!”周耀明指了一下会议室的空余位置,不等这些专家坐下,就急急问道:“梁老的情况如何?” 为首的一位专家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 身后的另外一位专家拿出一张CT照片,道:“梁老的脑瘤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脑瘤位置特殊,既位于重要神经区域,又与脑部主动脉血管相连,摘除的难度极大,而梁老本人也反对开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早上梁老的脑瘤血管突然破裂,血造成颅内压升高,以致梁老昏迷被送进医院。至于脑瘤破艟的原因,据梁老家里的人讲,很可能是打喷嚏的震动导致的。” 周耀明直接打断了那位专家的话,道:“原因不急,先说说现在的办法,除了开颅手术外,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几位专家齐齐摇头,道:“必须手术,而且马上就要做,否则一旦引起更大面积的血管破裂,将会造成致命的威胁,那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曾毅心道这些人既然都知道必须要做开颅手术,那还在这里商量着什么啊,直接安排就是了,有这商量的工夫,黄花菜都给耽搁凉了。 周耀明就把视线投向了李益善,而李益善此时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曾毅有些奇怪,自己这次可没气李益善啊,只是一台手术,何至于让李益善如此为难呢! 荣坚行的话,解开了曾毅的疑惑,他站在后面道:“我们医院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就是临时从军总院、协和来调专家过来,水平也不如钟教授!” 曾毅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在急诊室的时候,每天负责掌握医院这些专家的动态,这样做,是为了有急诊室能够及时联系有空档的专家,而荣坚行所说的钟教授,昨天晚上离开了京城,据说是被请到某省去做一台很重要的手术,而批准这件事的,正是李益善。 “砰”一声,会议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黑色面孔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道:“情况如何?” 会议室里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生部的常务副部长梁滨,今天被送进医院的梁老,正是梁滨部长的父亲。 “梁部长·您请坐!”周耀明果然够婆妈的,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他不赶紧介绍情况,还忙着客气呢。 果然,梁滨的面色就很不高兴·一挥手,道:“先说情况!”完了他一指李益善,道:“益善同志,你来讲!” 李益善浑身一个哆嗦,心道自己今天可是闯下天大的祸了,李益善能够当上京城医院的副院长,后台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梁滨梁部长。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梁部长的父亲病危了,正是李益善发挥作用、回报梁部长的的时候·谁知偏偏就是李益善鬼迷心窍,不巧好巧,把钟教授给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 “梁······梁部长,梁老的情况非常危……”李益善觉得口里发苦,这话说起来,完全没了平是的那种意气风发。 周耀明此时道:“梁部长,这次必须进行开颅手术了,根据检查结果,梁老的脑瘤破裂出血,如果不马上进行开颅手术·后果可能……” 梁滨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一看在场的几位心脑专家,看专家们意见一致,就道:“那就马上安排手术吧!” 周耀明又婆妈道:“手术的风险很大,目前院里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钟教授一人,而钟教授目前不在医院······” 梁滨当时大怒·道:“那你周某人为什么还在医院,为什么还在这个会议室里!” 这话杀气十足,拿下周耀明的意思显露无疑·吓得周耀明当时腿肚子都转了筋,道:“是······是益善同志把钟教授借调到下面省里去了!”这时候,周耀明要是不狠狠踩李益善一脚,那他就是傻子了,虽然这话说得像是个小媳妇告状,但目的也达到了。 李益善的脸色,当时灰色到了极点,大腿忍不住抖了起来,哀求地看着梁部长,道:“梁部长,请听我解释······” 梁部长愤怒地瞪了李益善一眼,道:“还有哪位专家能做这台手术?马上去请,我亲自去请!”老父亲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梁滨没有工夫收拾李益善,但这个眼神可以看出,秋后算账是免不了了的。 李益善当时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没了这个靠山,自己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他还想再解释一句,却被周耀明一把给挡在了身后。 “梁部长,军总院的王教授,还有协和的刘教授,都可以做这台手术,只是两人的水平稍稍逊于钟教授,风险会大一些······”周耀明先把这话讲在了前面。 梁滨这时候没有什么选择,等钟教授从下面省里回来,那什么都晚了,找其他专家风险虽大,但好歹有一线希望,他当机立断,道:“马上联系两位教授,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 周耀明二话不讲,急忙掏出电话联系,而李益善也想着能自我挽救,也是掏出联系,看周耀明联系了王教授,他就立刻去联系刘教授。 电话很快接通,只是结果让两位院长都吓白了脸,王教授目前正在进行手术之中,大概还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做完这台手术;而刘教授呢,因为感冒今天在家休息,脑外手术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活,以刘教授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操刀。 梁滨一听两人的汇报,当时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极度吓人,连吃了两人的心思都有了,枉自己平时那么重视京城医院的工作,不管是要设备,还是盖大楼,自己在钱财物上从来都是全力支持,谁知道却养了这么一帮十足的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连自己老父亲的命都保不住,可以想象梁滨这位卫生部长的心里,此时有多么悲愤! 一抬头,梁滨沉声说道:“各位专家,梁滨拜托诸位了,再想想办法吧,只要能够及时请得来专家,梁滨永远都会记得这一份大恩情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梁滨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梁部长,还有一位专家,能够做这台手术!”曾毅此时拨开挡在自面前的陈亚新,走上前来。 第四九零章 救场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投向了曾毅,心道京城能做这台手术的三大教授,此时全都无法亲临,面对风险如此大的一台手术,到底还有谁能够做呢! 梁滨一听,大步往前一步,急急问道:“到底是谁?快讲!” 曾毅知道梁滨此时心中焦急万分,也不做任何耽搁,直入主题道:“梁部长,世界脑外领域有‘神手,之称的大专家黄天野大夫,此时正在京城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活动,如果能把他请过来的话,梁老的手术就大有希望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意外之声,黄天野的名字在脑外领域可是如雷贯耳的,现场这么多的心脑专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曾毅这一提,大家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黄天野如今正是身在京城,如果能把他请来,那梁老的手术可就万无一失了,论实力,黄天野远在钟教授之上了,那是世界顶级的脑外圣手。 周耀明毫不含糊,立刻附身上前,把黄天野的情况向梁滨做了一个简短介绍。 梁滨听顿时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能由黄天野来做这台手术,安全系数可比钟教授还要有保障呢,他立刻道:“小同志,你有把握请到黄大夫吗?” 曾毅点点头,道:“梁部长,我跟黄大夫以前有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医德高尚的人,扶危济困,只是今日情况比较突然,黄大夫匆促接手难免会有些顾虑……” 梁滨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当时大手拉住曾毅,感jī地说道:“小同志,今天只要黄大夫能够移步到医院来看一眼,我梁某人就已经感jī不尽了,这个请尽管放心!” 曾毅就道:“事不宜迟,那我马上就联系黄大夫!”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曾毅举荐了黄天野,但也不能因此害了黄天野,所以他必须先得到梁滨的一个态度,这是以防万一的事情。 拿出电话,曾毅很快就找到了黄天野的号码,正要拨出去,他又想起肖江bō那天提的事情,随即又换成肖江bō的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肖江bō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道:“曾主任,有事?” 曾毅就知道肖江bō那边估计正在学术活动的现场呢,便道:“肖总,我这里长话短说卫生部梁部长的父亲脑瘤破裂出血,现在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想请黄大夫过来救个塥,你看………………” 肖江bō一听梁部长几个字,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毅这是有意要送自己一个人情,以曾毅和黄天野的sī人交情,完全不需要自己在中间传达的,他当时就道:“曾主任请你转告梁部长我和黄大夫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京城医院。” 曾毅知道肖江bō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拜托了!” 挂了电话,梁滨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同志,情况如何?” 曾毅道:“梁部长黄大夫此时正好在参加学术活动的现场,他答应立刻赶到医院来,活动的组织者会送他过来的!” “好!好好好!”梁滨紧悬的一颗心,终于是稍微是放松了一些,黄天野亲自来做这台手术,父亲的病可就有了大转机。从山穷水尽,到现在有了一线转机,让梁滨的心情多少有些jī动,他连道了几声好之后,才道:“太感谢你了,小同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耀明立时介绍道:“梁部长,这位是我院的曾毅同志,是从南江省交流过来的一位具有丰富经验的保健卫士,如今担任院长助理一职。” 今天事情的一bō三折,也把周耀明吓得出了三层冷汗,要不是曾毅站出来推荐了黄天野,李益善难逃一劫,自己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身为担负保健任务的京城医院,连卫生部部长老父亲的急救手术都无法安排,这要是传了出去,简直就是国际玩笑。 周耀明看着曾毅,心道曾毅这下可走大运了,傍上梁部长这棵大树,今后前途肯定光亮得很,这也是李益善自己鬼mí心窍,为了讨好某省的一位专职副书记,竟然把钟教授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外调出去了,这真是倒霉催的。 梁滨使劲在曾毅的肩膀上一拍,道:“小曾同志,今天多亏有你了!”梁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冷冷看了李益善一眼,两相一对比,他对李益善的恨意更加深了。 李益善此时的腰已经弯成了一只青虾,额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直往下淌,自己得罪了梁部长,又处处针对曾毅,甚至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差点把曾毅挡在了会议之外,这件事要是被梁部长知道,自己这次可就要死到不能再死了! 曾毅道:“梁部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次如果黄大夫不是身在京城的话,我可能也是无计可施了。现在梁老病情紧急,您看我们是不是先到手术室那边看看……” 梁滨一扫会议室的众人,对这些人更加失望了,平时你们是什么样子,我梁某人管不着,但今天我家老爷子病危,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坐在会议室里讨论,这笔账,我梁某人可是记下周耀明也感觉梁部长的视线不怎么友好,急忙说道:“梁部长,手术室那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黄大夫前来就能进行手术了,我这就领你过去!” 众人才觉得今天实在大意了,当下谁还敢迟疑,急忙簇拥着梁滨就往手术室去了。 手术室其实并不远,出了会议室往左一拐,在前面楼道的尽头有一个专用通道,可以直达手术室门口,这主要是方便几位院长过去安排手术…或者是亲自操刀手术。 到了手术室门口,众人就站住脚了,手术室是个重要的地方,进入是需要消毒的,不是随便能进的,梁滨关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心中焦急万分,怎么能够站得住…当下道:“到楼下去,我要亲自迎接黄大夫!”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自然不好反对,于是又下楼,直奔紧急通道的在紧急通道入口等了有十分钟不到,大家就听到了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随后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在前领道,车后跟着一辆黑sè的大奔…这辆救护车明显不是京城医院的车子,但对于京城医院的情况是非常熟悉的,直接就朝紧急通道入口驶了过来。 曾毅认识肖江bō的车子,就道:“来了!” 梁滨听了就往前一步,等车子停稳之后,就迫不及待上前去了…恨不得这速度还能快一些,这十分钟无疑是他人生中觉得最漫长的十分钟,时间消耗一秒,自己老父亲的生还希望就少一分。 奔驰车停稳,肖江bō就第一个跳了下来,随后黄天野也推门走了下来,两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赶到,已经是很尽力了。 曾毅上前一抬手,简短介绍道:“梁部长…这位就是黄天野黄大夫了!” 梁滨就一把抓住黄天野的手…道:“黄大夫能够过来,梁某不胜感jī!” 黄天野和梁滨轻轻一握手,道:“梁部长,现在病情紧急…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先了解病情吧,救人如救火!” 旁边的周耀明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立刻拿着CT照片,还有各种检查数据上前,道:“黄大夫,这是各种检查结果,你请过目!” 黄天野拿起CT照片一抖,道:“边走边说吧!”说完,就迈步朝前走去。 肖江bō跟在人群的后面,几步走到曾毅身后,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他通过这种独特的肢体语言,在向曾毅表达着谢意,他是做医药生意的,如果能够和梁滨这位常务副部长搭上关系,今后的方便之处,那是可想而知的。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心里有数,然后就跟着众人疾步进入大楼,往手术室而去。 黄天野不愧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没到楼上,他就把手里的这些资料看完了,对于梁老脑部的情况已经了然于xiōng,深刻印在了心里,当下说道:“情况紧急,请立刻安排手术,我还需要病人以往的资料再最后确认一下,请马上拿来!” 梁老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周耀明立刻就道:“黄大夫,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送到你的手中!” 上楼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就有人把梁老这个病以往的所有资料送到了黄天野手中,并且做着细微之处的介绍,免得黄天野有什么漏看的地方。 黄天野看了有五分钟左右,看完所有资料之后,再次倒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把资料一放,道:“准备手术吧,我需要两名助手!”说完,他把自己的外套,以及手上的腕表一摘,全都放在了曾毅手中,然后朝手术室大门走了过去。 医院立刻安排了脑外水平最高的两名专家跟了进去,担当黄天野的助手。隔着手术室的玻璃,众人能看到黄天野进去之后,站在隔离带进行消毒,有护士上前递上手套、帽子,并且帮黄天野扎上手术服,等黄天野走进手术室内部,众人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梁滨的表情此时有些凝重,站在那里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这个动作,显示出这位大部长的内心,此时还是有些担心焦虑的,毕竟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生死未卜的老父亲。 曾毅此时说道:“梁部长,黄大夫是世界级的脑外专家,他看完病情资料后什么都没有讲,这应该是xiōng有成竹!” 这让梁部长的担心稍稍去了几分,心道曾毅这话讲得没错,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黄天野肯定会提前说明的,他什么都没讲,就说明他对这台手术是有着十足把握的。 梁滨这才回过头,看着跟黄天野一起过来的肖江bō,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是谁,于是道:“小曾…这位是………………” 曾毅立刻就道:“梁部长,这位是江bō医药的董事长肖江bō先生,江bō医药是这次脑外学术活动的组织者,黄天野大夫能够前来京城,就是受肖总邀请而来。 梁滨就朝肖江bō仲出手,道:“肖总,感谢你!” 肖江bō仲出双手,抓着梁滨的手大力一握…道:“可不敢不敢当!梁部长,今天主要是多亏了九医院的刘院长,他来参加活动的时候,正好带了一台救护车,要不是有这台救护车负责开道,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站在肖江bō身后的一位中年人,此时就疾步上前弯着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梁滨的手,谦卑地说道:“梁部长,我是九医院的刘喜贵,刚才听肖总一讲情况,我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在前开道,好在我平时对这一片的路况比较熟悉,没有耽误了大事!” “辛苦希贵同志了!”梁滨对刘喜贵十分客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老爷子要是得救的话,这些人都是有功耆恩的,但在他的心中,还是对众人有个比较的。 要说功劳,黄天野那肯定是首功老爷子如果脱险全赖黄天野的神手医技;其次是曾毅的举荐之功,要不是他认识黄天野,知道黄天野在京城,那自己这位大部长今天可要坐困愁城了;再其次,就是肖江bō了,曾毅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就在当场,是肖江bō把黄天野请到了京城,又是肖江bō把黄天野请到了京城医院;最后才是刘喜贵。 而这几人的态度,却是各有不同:黄天野根本不和自己客气,直接先救人;而曾毅则把功劳推给了身在京城的黄天野;肖江bō也是“不敢当”,把功劳又推给了刘喜贵;唯独刘喜贵,则生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功劳,一番卖弄。 这样的表现,梁滨心里立刻就高下立判了,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欠别人的人情呢,就算你不讲,他心里也会有数的,但你讲得太直白了,反倒就显得太功利了,这说明你今天的行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从我梁某人这里得到好处。 梁滨和肖江bō、刘喜贵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消息,他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位年轻人很不简单,既和黄天野这样的世界级医学专家保持着良好的sī人交情,又结识到了肖江bō这样的医药企业家,在卫生系统内,这样的人很少见。 再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失hún落魄的李益善,梁滨就气不打一处来,组织上给了你李益善这么好的条件,让你身居要职,专职负责保健工作,结果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反倒是无计可施了,既联系不来专家,又想不出应急措施,只能让老子眼睁睁等着老爷子烟气,那要你这种废物何用啊! 脑外手术是个精细活,众人陪着梁滨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里面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梁滨的脸sè重新焦虑了起来,站在那里有些心浮气躁的样子,果真是父子情深啊。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急匆匆从楼梯间走了出来,道:“梁部长,许部长和部里的其他几位领导都过来了!” 梁滨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随后一正形sè,道:“我们去迎一下!” 话音刚落,那边的电梯门一开,许盛容率先迈步走了出来,老远就朝梁滨伸出手,一脸的关切之sè,几步走上前来,道:“梁滨同志,梁老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有什么需要部里支持?” 许盛容一连三个问题,让梁滨心里有些感动,虽然平时大家在工作上难免会有些摩擦,但许盛容今天本来是要去下面检查情况的,在得知自己的事情之后能第一时间带着大家赶过来,同僚之谊表lù无遗。 “盛容部长,谢谢你能来!”梁滨握住许盛容的手,一时之间竟然讲不出话来,他这威风八面的部长,在面临老父亲生死存亡的时候,才得知在死神面前,谁都抖不起威风来。 许盛容在梁滨的手背上轻轻一拍,道:“吉人自有天助!我相信梁老这次一定能tǐng过这关的,我们就站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等着梁老手术成功!” “是,梁老那么慈祥和蔼的人,是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卫生部的几位领导,全都纷纷劝慰了两句。 安慰了一番,许盛容就站在这里,听着周耀明汇报梁老的病情,以及手术的情况。 当着整个部领导的面,周耀明当然不敢提起钟教授被外调的事情,只说了今天为梁老主刀的大夫,是大名鼎鼎的“神手”黄天野。 许盛容听完之后,道:“务必要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来保证梁老的安危。对于手术之后的安排,也要考虑周全,想到最细、做到最好!” 周耀明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许盛容的指示去办,要尽全力保证梁老的生命安全。 许盛容也就不再讲话,跟着大家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眼光扫过人群,他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曾毅,于是一招手,道:“小曾,你上前来!”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别说周耀明当场惊得嘴巴都合不住,就是梁滨这位副部长,也是极度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许盛容部长竟然会认识曾毅。 第四九一章 叹为观止 这一刻,京城医院的人就全都明白了,难怪曾毅年纪轻轻蠲就会被组织上派来担任医院的院长助理,还提了堂堂的正处级别,原来这是许部长的关系啊,在卫生系统内,这可是通到天了! 李益善这次死定了,不死也得死了! 大家心里全都冒出了这个念头,如果仅仅是把钟教授外调,或许李益善还不至于一定要死,但再加上打压许部长看重的人,那就一定要死了,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众人用余光看过去,发现李益善站在那里,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得不停,惶惶如丧家之犬,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威风。 曾毅就走上前去,道:“许部长!” 许盛容微微颔首,面色凝重地问道:“小曾,对于梁老的情况,你是怎么看的,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一问,合不住嘴巴的人就更多了,乖乖,许部长在清楚了病情之后,竟然还要向曾毅这位助理再次询问病情,这是什么情况啊,而且还问曾毅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曾毅的诊断和水平,比院里的专家还要厉害吗? 曾毅还没开口,周耀明抢先说道:“许部长,今天为梁老主刀的黄大夫,就是曾毅同志请来的,要不是他请来了黄大夫救场,今天梁老的手术可能就无法来安排了!” 这个时候,周耀明必须得狠狠把李益善踩一踩了,否则曾毅一开口,把这段时间院里的情况讲出来,自己可就不妙-了。欺压曾毅的是李益善,这话没错,可自己对曾毅的处境漠不关心,未尝不是一种默许和推波助澜啊。 许盛容像是根本没听到周耀明在讲什么,视线始终放在曾毅的身上,这让周耀明心中非常惶恐不安。 曾毅道:“梁老的情况主要是拖得比较久了·加上今天的血管破裂出血,导致不得不进行手术治疗。 不过手术也有好处,一劳永逸,黄大夫的脑外手术水平是世界级的·由他来主刀,相信梁老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许盛容微微颔首,他对曾毅的分析是非常相信的,要是没有十二分的本事,曾毅能让翟老如此信任吗,他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和防范的地方?” 曾毅道:“手术后有一段的观察期,这段时间非常关键·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保证手术的效果,提高梁老的自我恢复能力。” 许盛容就转向梁滨,道:“梁滨同志,我向你推荐一位好大夫吧,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小曾同志!别看他年纪小,但在梁老的术后恢复上,相信是一定能帮上忙的!” 现场的下巴立时掉了一地,让许部长大力举荐·这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有没有搞错! 梁滨心中也是惊诧万分,他对许盛容的风格还是有所了解的·要不是有十成的把握,许盛容是绝不可能做这个推荐的,看来这位曾毅的医疗水平一定非同凡响,他道:“盛容部长大力推荐,让我不胜感激,在术后恢复的事情上,我会和小曾保持沟通的!” 许盛容点点头,也就不和梁滨说什么了,转而低声问着曾毅:“小曾,在医院的工作还适应吧?” 周耀明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把视线投向曾毅,不停地打着眼色,示意曾毅不要乱讲,今天只要曾毅的嘴稍稍那么一歪,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没有医院工作的经验,这段时间主要是到一线去了解情况·周院长和一线的同志对我都很关照!”曾毅讲了一句,他不可能把这些院领导都得罪光,那自己可就从势单力孤,变成孤家寡人了,倒不如送周耀明一个人情,换得他以后对自己工作支持。 周耀明松了口气,曾毅特地提了他,他就算是过关了,感激地看了一眼曾毅,周耀明转身悄悄抹了把汗,太玄了!自己想着曾毅可能有点来头,但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啊! 许盛容是什么人,立刻就从曾毅的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官场上的话,每一句都是含有蕴意的,说一线的同志对自己关照,那就是说上面的领导对自己不关照。 只是许盛容也没有讲,而是用一种冷淡的目光,从京城医院每一位院领导的脸上扫过。 被许盛容视线扫过的人,顿时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然后直窜脑门,定力不够的,牙齿已经忍不住要打寒颤了。 挨个扫过之后,许盛容道:“了解情况也是一个必须有的过程,希望你在熟悉情况之后,能够尽快投入到正常工作之中去!” 周耀明又道:“请许部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在曾毅同志的工作上给予全力帮助的,以老带新,这是我们医疗战线一贯的优良传统!”周耀明这是投桃报李,话虽然是对许盛容讲的,但其实是要告诉曾毅,你的那个以老带新的方案,我会全力支持的。 许盛容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且眼前时机也不对,他索性就闭口不语,背手站在那里等着手术室里的情况。 十分钟之后,手术室门口的信号灯一灭,就有人道:“手术结束了!” 随后就看护士举着吊瓶,推着滑轮床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人赶紧过去帮忙打开了手术室外面的大门。 “病人需要在无菌病房观察,请不要靠近!”护士提醒了一句,就推着病床快速离开,直接进了隔壁的无菌观察室。 梁滨的两只大手就抓在了一起,他心里焦急想知道的,是手术的结果。 此时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是黄天野,以及京城医院的两位专家,黄天野神色有些疲惫,而另外两人则是精神振奋。 “手术非常成功!”一位专家立刻宣布了结果。 另外一位专家也不甘于人后,补充道:“黄大夫的水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光成功摘除了梁老的脑瘤,而且把滞留在梁老头部多年的那块弹片,也顺利取了出来,非常成功!”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个手术的成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梁滨同志,你可以放心了!”许盛容向梁滨表示祝贺。 “谢谢,谢谢!”梁滨一一道谢,最后抓住了黄天野的手,大力晃动着,道:“黄大夫,太感谢了!” 黄天野还是那副比较沉稳的样子,道:“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关键还要看术后的恢复,在这一点上,我就无能为力了。梁部长可以多咨询一下曾毅曾大夫,他的用药水平,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第四九三章 寿礼 “曾毅,最近有没有时间啊?”秦一舟在电话里呵呵笑着 曾毅就笑道:“秦主任相召,就是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先放到一边去。圣堂” “如果有空的话,就请到西苑来走一走嘛,你像很都没来乔老这里了!”秦一舟在电话里发出邀请。 “那我明天上午过去,秦主任合适不合适?”曾毅问着,秦一舟邀请自己去西苑,肯定没别的事情,是邀请自己为乔老把把脉,距离上次自己去给乔老把脉,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秦一舟稍作考虑,道:“,那就明天上午。” 曾毅道:“我一早就过去!” “行,那就不打搅你的工作时间了,明天见面再聊吧!”秦一舟电话里客气了几声,就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走出办公室,到隔壁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就推门走了进去,道:“陈主任!” 这是院办主任陈亚新的办公室,他抬头到是曾毅是进来了,当时就从椅子里弹了起来,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满面笑意,热情道:“是曾助理啊,快请坐,快请坐!你也是,我们办公就隔了一面墙,也没几步路,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过去了嘛,怎么还劳你亲自过来呢!” 曾毅摆摆手,道:“陈主任客气了,你是咱们院里的老同志,我应该多来向你请教的!” “曾助理·坐下嘛!”陈亚新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然后又麻利跑去沏了壶茶,道:“曾助理,喝口水吧,我这里的茶叶比较普通·可不要嫌弃呐!” 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曾毅打算完就走的,但陈亚新这么一讲,他反而不走了,自己这一走,倒像是嫌弃人家的茶叶不,体制内就是这点不,句句话都有玄机。曾毅只坐了下去,道:“我这人也不懂茶,只要有个味就行了。” 前段时间·陈亚新可是躲着曾毅走的,跟曾毅句话他都觉得多余,但现在却不同了,见到曾毅他比见到周耀明还热情几分,实在是形势不同了,曾助理在卫系统那可是通了天的人物。 先有许部长支持,再救了梁部长的老父亲,有这么扎实的关系摆在那里,放眼整个卫系统,谁要是还敢跟曾主任拧着干·那就纯属是自杀行为了。《》 李益善的下场吧,听部里领导已经通过气了,决定要拿下李益善,现在摆在李益善面前的,无非就是坏两个结局了:的结局呢,就是冷板凳坐到退休;坏的结局呢,就是一撸到底·彻底无权无势。 昨天李益善还威风八面呢,今天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血的教训就摆在眼前,陈亚新可不敢不重视啊! 坐在那里闲聊了两句,曾毅道:“陈主任,明天上午我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办,向你请个假!” 陈亚新就连忙摆手,道:“曾助理言重了,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起个上传下达的作用,曾助理有重要的事情去忙,尽管去就是了,周院长要是问起的话,我一定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按照医院的规定,院领导以及下面部门的负责人要是不来上班,或者外出活动,是要提前到院办进行明报备的,但这个规定基相当于是摆设,试问几位副院长要出门,陈亚新这个办公室主任又怎么敢拦着,所以往往都是走就走,事后除非是周耀明过问,否则也没人会追问的。 出于对制度的尊重,曾毅特意过来向陈亚新做一个明,这让陈亚新挺感慨的,心道曾助理这人真不错,对自己这些老同志还是非常尊重的,自己以前真是老眼昏花,竟然没出曾助理还有如此大的人脉。 聊完正事,曾毅就起身告辞,陈亚新把曾毅送出办公室,笑着道:“以后再有什么事,曾主任喊我一声就可以了!” 曾毅跟陈亚新客气两句,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陈亚新一直着曾毅走了进去,才返身合上自己的门。 第二天早上,张杰雄派了辆车,直接送曾毅去了西苑。 到乔宅门口的时候,秦一舟已经等着了,到曾毅的车子,心道曾毅和翟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深,他曾毅下了车,就笑着上前两步,道:“一段时间没见,你可是更加精神了啊!” 曾毅笑着道:“主要是京城的风水,把人都养精神了!” 秦一舟哈哈一笑,曾毅这句话也是反过来夸了自己一句,自己是一直待在京城的,这精神头岂不是更,他一抬手,道:“走,进去话吧!” 乔老院里的布局,和以前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如今天气渐热,院里的植物都是郁郁葱葱的,还特意搭了个凉亭,上面爬满了葡萄树的蔓藤,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垂下来,特别有田园之风。(《》) “来,先到屋里坐一会吧!乔老出门散步去了,知道你要过来,特意留我家!”秦一舟笑着把曾毅领进端前的屋里坐下,乔家的保姆就送上水果茶点。 “在京城的工作活还都习惯吧?”秦一舟问到。 曾毅点点头,笑道:“比在南江的时候轻松多了,以前做管委会的主任,成天有操不完的心,现在了,按时上班,暗点下班。” 秦一舟笑了起来,道:“我怎么听你的话,反倒有点不满意呢!不过也是,你这么年轻,让你整天朝九晚五,确实有点憋闷了,不如在下面自在啊!” “知我者,秦主任也!”曾毅呵呵笑着。 此时院门一响,两人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去·就到乔老背着走进了院子,背后跟着一名工作人员,当下两人就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曾来了!”乔老的心情不错,到曾毅微微一颔首,脸上带着笑意·道:“又让你跑一趟了·屋里话吧!” 到屋里坐下,曾毅就先进入正题,拿出一个号脉时用的腕枕,然后坐在那里帮乔老诊着脉。 乔老随口问道:“翟老的身体,最近还吧?” 曾毅一边把脉,一边点着头道:“吃得,睡的香,这段时间有了谦高解闷翟老的胃都长了呢!” “那就啊,没有他这尊老杀神在那里镇着,还真是不行啊!”乔老呵呵着,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对于曾毅的回答并不放在心上,他心里很清楚,就算翟老的身体状况不,曾毅对自己也只能,不能坏,就如自己前年的时候明明病得就剩一口气了,但除了医疗组的人知道,外面几乎是毫无消息。 不过,曾毅轻松的表情,乔老相信翟老的身体状况是极的,现在曾毅这位神医天天就在翟家,有他贴身负责相信翟老再活个十来年,都完全不是问题。 乔老叹了口气,道:“可真是羡慕翟老啊不像我们家的那几个崽子,一个个躲出去十万八千里,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了!” 曾毅笑了笑,并不搭话,而是专心地把自己的脉,其实他知道事实并不像乔老所的那样,乔家一直有个很的传统,不管再忙,家里人每周都会过来举行一次家庭聚会,但要像谦高那样整天待在翟老身边,确实是不可能。乔家的人丁特别兴旺,如今第三代中比曾毅年龄大的都有,正是到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可能过来挨老爷子的训呢。 不过,最近也传出消息,是乔老的二子乔冠东很可能要到地方去了,这可能是乔老的意思,因为乔家成员在中枢过于集中了,这未必是事。 把完脉,乔老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并不需要专门吃药来调整,曾毅就讲了讲平时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秦一舟在旁做着录。 正事做完之后,乔老兴致不错,邀请曾毅进了自己的书房,他最近写了几幅字,自己感觉非常不错,所以让曾毅也一起品评一下。 曾毅不仅在书法上造诣很深,而且对于古代的轶闻典故相当熟稔,进去了乔老写的字,几乎就能推断出乔老写字时的想法,所做的点评,并不是全部赞扬,有不足之处,他也会委婉提出,但每句点评都能击中题意,戳中乔老的得意之处。 这让乔老大为高兴,有一种顿知己的感觉,写字最怕的是什么:一是不懂装懂,所做的点评,全是华丽辞藻堆砌,半点切不中题意;二怕一知半解,不能完全领会到书写者心中当时的那种妙-意,这就比是做了一桌子佳肴,而食客却不懂欣赏,厨子的心里又怎能受。 “我平最自负的就是书法了,外面那些所谓的书法名家,能入我眼的,不过两三位而已!”乔老哈哈笑着,拿着杯子喝了口水,然后道:“不过,曾你可以能排在他们的前面,今后能与我纵论书法的,又多了一人!” “乔老谬赞,我刚才不过是胡乱的!”曾毅客气着。 乔老眉毛一竖,道:“你这么讲,难道是我的字也是胡乱写的吗!” 话音刚落,书房门口传来声音,道:“老爷子你的字是胡乱写的,我还没有人会有这个胆子吧!” 曾毅回头去,发现是中办主任李钊雄,就道:“李主任!” 李钊雄呵呵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曾啊!老爷子,你又在展示自己的书法了吧?” 乔老冲着桌上的几幅字,道:“曾点评我的这几幅字,全都中了妙处,却非要学别人那些客套废话,硬是胡乱讲的,当我这么多年的书法白练了吗!” 李钊雄一笑,道:“明知曾是在客套,老爷子你还要气,岂不是和曾一样了吗?” 乔老一想,当时哈哈一笑,道:“算你有理!” “正,趁老爷子你现在兴致不错,我向你求副字吧!”李钊雄就走到了书桌跟前,道:“老人家的日就快到了,领导要前去祝寿,正发愁要送什么礼物呢,还是送字最!” 乔老一听,就道:“不行,到时候我也要过去的,拿我的字不合适。” 李钊雄已经铺开了纸,听乔老这么讲,只得苦笑道:“老爷子不会也准备了一幅字吧!” 乔老点点头,道:“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字了!”完,乔老突然眼神一亮,道:“有了,你可以让曾来写嘛,他的书法水平,可不在我之下。” “不行不行,这万万不行,不合适!”曾毅急忙推辞,他被乔老的这个提议吓了一跳,要知道李钊雄嘴里的领导并不是别人,而是严旭东同志!严旭东同志要去向老人家去祝寿,却拿出一个毫无名气人写的字,这像什么话呢,他主动建议道:“容道一容大师的字,也是非常不错的,海内外都有很高的评价,不如就请容大师来写吧!” 容道一就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成立时,那位慷慨解囊的书法大师,最后还拍走了曾毅的那副字。 乔老就冷哼了一声,脸色不悦,似乎是不上容道一的字。 李钊雄道:“在书法这个领域,老爷子可是自视甚高的,能让老爷子亲自推荐,曾可是很了不得啊,来这幅字,非得由你来写不可了。” 曾毅还是直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行!”乔老一捧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浮沫,道:“名气这个东西,我虚滴很,老人家能知道酸辣汤同志,却未必知道谁是容道 李钊雄微微颔首,深以为然,容道一虽然名气很大,但老人家真的未必听过,反倒是曾毅的名字,老人家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拿出曾毅的字,这个礼物反倒有些新意了。而且那时自家老爷子必定也在场,有老爷子这位书法行家一吹捧,曾毅的书法可就大大增值了,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的字。 “老爷子的对,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嘛!什么人写的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写什么字!”李钊雄笑着到。 第四九二章 三振出局 先有许盛容这位大部长的亲自推荐,再有黄天野这位医学神净的全力举荐,现场的人再次震惊,大家之前以为曾毅只是有通天的关系,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实在是错得非常离谱,这曾毅在医学上的造诣,怕也是登峰造极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让许部长和大神手联手推荐呢! 远的不说,就说京城医院吧,里面是专家遍地、权威林立了,可也没有一个人,能有这份荣光吧! 大家此时再看曾毅,目光就有些羡慕和畏惧了。说到底,在京城医院这种地方,如果仅仅是有人脉、有靠山,是不一定能让那些大专家、大权威们心服口服的,毕竟这是医疗系统,具体到实际,还是要看你的医学功底和资历的。 现在有了许盛容和黄天野的力捧,曾毅的实力已经是毋庸置疑了,就算是有人心里还有一丝的怀疑,那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黄天野此时做了个解释,道:“曾大夫的水平,我以前是亲眼见过的,令我十分佩服,不仅如此,就连东江中医界的黄灿黄老先生,也是赞赏不已,还专门请了曾大夫到东江医大去做演讲。” 京城医院的领导们,就有些站不住了,连带着脚心都开始冒汗了,这真是太被动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打听到。黄灿黄老在国内中医界的名气和地位,可是丝毫都不亚于京城医院的顾老能被黄老专程请到医学院去做演讲,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了。 看来人家的这个中西医双学位,还真不是盖的,在西医方面,人家请得动黄天野这样的大圣手;位中医方面人家又能与泰山北斗一样的黄灿比肩。 而看李益善大家心里就不由叹气了,这李益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的那善高级职称,完全就是个面子货,要不是身居京城医院副院长之职,他的真实医疗水平可能连医院的实习生都比不过。 梁滨听了黄天野的解释,再次抓住曾毅的手,道:“小曾,那就全拜托给你了!”住 说实话在今天曾毅站出来举荐黄天野的那一刻,梁滨对曾毅心里是非常感激的,但也不是没出戒备之意,这是大人物的通病了。他认为曾毅这么卖力帮忙,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但肯定也有讨好自己这位大部长的意思,只是在许盛容叫破曾毅名字的一刹间,梁滨才知道自己错了,人家早都认识许盛容,完全没有必要刻意讨好自己这位副部长。 曾毅今天举荐黄天野让老爷子转危为安,却不是为了讨好谁,这让梁滨再今高看一眼,同时在心里暗暗做出决定,以后有合适的机会,自己可千万不能忘了这位大恩人呐。 许盛容对接下来的术后治疗,再次做出重要指示宽慰了梁滨几句之后,就带着部里的其他成员离开了京城医院。 大家在手术门的门口站了有将近四个小时,都是人困马乏尤其是黄天野,他仓促接手这台手术,神经紧紧绷了好几个小时,此时真的是疲惫到了极点。 梁滨虽然很担心观察室里的老父亲,但还是提出邀请,要请黄天野吃顿饭再走,当然了,今天就只能是在医院的食堂里简单用点饭了,现在梁滨的老父亲就躺在观察室里,他不可能扔下自己父亲不管,跑到外面去请黄天野吃饭的。 黄天野就道:“梁老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我知道梁部长的心此刻肯定还是悬着的,所以还是抓紧进行下面的治疗吧,吃饭的事情不急,梁部长不用这么客气的!” 曾毅此时道:“梁部长,我去送送黄大夫他们?”这算是帮梁滨找了个台阶下,不至于太失礼,毕竟人是曾毅请来的,曾毅去送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曾,你还是抓紧主持研究一下梁老术后恢复方面的用药方案,黄大夫他们,就由我来安排吧!”周耀明这次一点都不糊涂,又从曾毅的手里接过这件差事,由他这位院长亲自去送,规格也不算低。 留下医院的心脑权威专家和曾毅制定术后方案,医院的几位领导就一起去送黄天野。 李益善站在那里,想过去向梁滨解释几句、求个饶,但看到梁滨的脸色,他就忍不住两腿打颤,最后一咬牙,也跟着院领导一起下楼去了。此时去解释,只能是迎上梁滨的怒火,把自己烧个飞灰湮灭,倒不如先缓一缓,等到梁老脱离了生命危险,那时候相信梁部长的情绪一定能平稳很多,自己再次好好求饶,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 到楼下送走黄天野几人,院领导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好险是混过去了,接下来就要看梁老能不能挺过来了,要知道有很多接受开颅手术的患者,手术很成功,但最终却没能清醒过来,所以现在还远不到彻底放松的时候。 众人也很困乏,但一想到梁部长还在上面,就不敢松懈,决定返回楼上,亲自参与术后治疗的安排与布置。 正要转身,王副院长的眼睛比较厉害,一眼看到有辆车进了医院的大门,于是就道:“顾老来了!” 大家回头去看,心道这可不就是顾老的车子吗,大家紧绷的心不由又松了几分,有顾老●马,相信梁老挺过这一关的希望就很大了。顾老在术后治疗上q很有一套办法,以前有很多老领导在医院接受了此类手术,术后的恢复方案,都是由顾老来负责制定的,效果出奇地好。 周耀明疾步下了台阶,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过去,帮顾益生打开了车门,道:“顾老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你这一来,我的心里就有底了!” “有顾老出马,相信梁老一定能顺利苏醒的!”李益善也凑上前来,说了句恭维的话自己在部领导面前失了势但如果能笼住这些大权威、大专家,还是有翻盘希望的,毕竟自己是保健系统的,保健系统离了这些专家,可就玩不转了。 顾益生迈步下车,对于两人的话置若罔闻,直接问道:“梁老的情况如何?” 周耀明就道:“现在手术已经成功结束了,接下来就看术后的恢复情况了。” 顾益生“唔”了一声,跟着众人往楼里走他上午去执行一个保健任务,中途得知梁滨的父亲发病进了医院,形势非常危急,在匆匆结束了保健任务之后,他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到现在也是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进了大楼,顾益生突然问道:“听院里的医生讲,最近院里打算要在急诊部门加强‘以老带新,的力度?” 周耀明就道:“院里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具体方案还在研究当中!”周耀明没敢把话说死,他还没弄清楚顾老那天怒气冲冲到急诊室找曾毅的原因呢虽然这件事肯定要办,但不能在顾老面前讲。 “顾老,这件事是一些不了解我院实际情况的年轻同志提出来的,我本人是持反对意见的。我院的很多专家,平时保健任务繁重,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参与这件事情呢。虽然培养后备力量非常重要,但完全可以想其它的办法嘛!” 李益善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据他了解,院里的不少大专家都是反对这件事的,别的不讲就说顾老,平时忙到一个月都未必能在医院露一次脸,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和时间来参与这件事呢。上次顾老怒气冲冲去找曾毅,据李益善的分析,很可能就是因为以老带新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李益善更要坚决地和院里的大专家们站在一条线上,争取专家们的支持。 “李院长说的其它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呢,说出来也让我顾益生见识见识嘛!”顾益生当时眉头一沉,目光直视李益善。 李益善脸色一滞,嘴巴张大了讲不出话来,他就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现成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个······我想可以如此……” 没等李益善讲出话来,顾益生直接抬手打断,然后看着周耀明,道:“周院长,如果院里要搞‘以老带新,,我顾益生一定会第一个带头响应!” 周耀明意外至极,不过只是转瞬间,他就说道:“顾老不吝提携后进,实在是名家之风范,令人钦佩,我代表院领导班子,感谢顾老您对院里工作的支持。 小道消息害死人啊! 大家就都看着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的李益善,其实不光是李益善,大家之前也都以为顾老那天去急诊室,肯定是对这个“以老带新”的事情有很大意见呢,谁知道事情却恰恰相反。 只是李益善也太倒霉了,这一天之内,先是得罪了自己的大后台梁滨部长,现在想拍顾老一个马屁,还拍得自己鼻青脸肿。 大家就有意无意,与李益善保持了一段距离,心道自己可不能沾上这种晦气啊,这简直要倒八辈子血霉。 上楼到了观察室的外面,就看到了梁滨,梁滨向顾老伸出手,道:“顾老,辛苦你了!” “梁老的情况,之前我也是了解过的,过来希望能帮上一点忙!”顾老跟梁滨一握手,转而问周耀明,道:“术后这一段,现在是谁在负责,有没有拿出方案来?” 周耀明道:“暂时由曾毅同志来负责主持!” 顾老有些意外,前几天院里还拼命在打压曾毅呢,怎么自己两天没来医院,情况就发生了大变了呢,他道:“小曾的水平,我是知道的,由他来负责梁老的术后恢复,我就放心了!” 大家又是一惊,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位推荐曾毅的大人物了,其中不仅有卫生系统的最高领导,还有西医脑外的圣手,现在又加上中医的泰斗,这曾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竟然能够同时认识到这么的大人物,还让大家都对他大力举荐。 周耀明就道了一句“今天多亏有曾毅同志在,是他及时请到了在京参加学术活动的脑外专家黄天野黄大夫,黄大夫的手术非常成功。”说这话的时候,周耀明仔细观察着顾益生的脸色,看顾益生微微颔首他才放了心看来所谓的小道消息,绝对是假的了! 正说着呢,旁边的医务室门一开,曾毅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医疗建议书,本来是要向梁滨汇报的,不过看到顾益生来了,就赶紧过去,道:“顾老我这里拟了一个方子,不知道是不是妥当,你给把把关吧!” 顾益生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看了起来,一看也是有些赞叹曾毅这张方子的思路其实与自己的思路是一样的,同样是扶阻固本、益气活血,而且兼有醒脑开窍、促使病人苏醒的功效,但在用药上,曾毅却比自己更加独到之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曾毅的方子与顾老之前常用的方子,虽然从外面看,其中的药材组成有八成是一样的,好像没有什么大区别,但不同的那几味药,再加上分量的重新配伍,却显示出了一位医者的功底。 把医疗建议书交还给曾毅·顾老道:“小曾拟的这个方子,经过我的再三斟酌,已经是增无可增、减无可减、面面俱到了·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吧!” 顾老的这句话,无异于是最高的褒奖了!在场的人无不诧异,要知道顾老平生用药最是稳健,每次开方遣药,都务必做到小心仔细,所以一生用药几乎从没有出过差错。而现在他竟然从曾毅的方子中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可见曾毅的用药水平,已经不在顾老之下了。 梁滨听了顾老的话,再无疑虑,道:“就按照这个方案来进行吧!” 周耀明立刻安排专人去抓药,然后又从医院抽调来最有经验的医生和护士,对梁老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以防止发生意外的情况。 梁老的手术非常成功,虽然送来的是非常危急,但在一天之后,梁老的意识就恢复了清醒,这让医院领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术后能够苏醒,说明这病已经好了一大半。 医院组织人手过来,为梁老做了神经反射、记忆测试、逻辑判断等方面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梁老的脑部组织,几乎没有因为这次的手术而受到伤损。事实也证明,黄天野能够被称为“神手”,誉满全球,绝不是浪得虚名,这份水平,是京城医院钟教授所达不到的。 在黄天野离开京城之前,曾毅再次邀请他过来,为梁老的情况做了一次判断,最终的结论和医院方面一致:此次手术非常成功,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梁老的脑瘤痼疾。 院长办公会上,周耀明终于摆脱了婆婆妈妈的性格,直接批准了曾毅提交的“以老带新”方案,要求在急诊部门坚决贯彻执行,切实提高急诊部门的诊断水平。 常务副院长的位子是空着的,自梁老住进医院那天开始,李益善也请了病假,回家养病了去了,至今已经是很多天没有露面了。 下了会,周耀明叫住曾毅,笑呵呵道:“小曾,今天梁老已经转进了护理病房,你跟我一同前去探望吧!” 曾毅就点了头,道:“好的!不过这仓促之间,我什么也没准备!” 周耀明道:“你是梁老术后恢复阶段的主治医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准备,跟着我过去就可以了!” 曾毅就知道周耀明肯定有所安排,也就不再说什么,道:“那我现在就陪周院长过去一趟吧!” 周耀明的心情此时无疑是很好的,梁老的手术十分成功,就算有点过错,但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自己在梁部长那里已经是过关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李益善这次犯了大错,就算躲过一劫,今后在医院里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少了个叫板的,周耀明终于是感受到一把手的权威,心情又怎么能不好呢。 出了会议室,周耀明领着曾毅进了自己办公室,从办公桌下面一提,就拿出两个精致的礼盒,果然是早有准备。梁老现在进入康复期,作为梁部长的下属,理应去看望,这是个正常的人情往来,并不在于你礼物的多少贵重,而在于你的人情到不到位。 曾毅就拎着礼盒,跟着周耀明一起往梁老的病房去了。 出了电梯往左一拐,就是梁老的病房,两人走过去,发现房间的门开着,正纳闷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李益善,我家老梁平时待你不薄,你能在京城医院当上这个院长,扪心自问,是谁帮你讲的话!可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梁家的!老爷子现在不想见你,你给我走,上次你没害死老爷子,现在打算气死他老人家是不是!” 里面的人说到这里,似乎十分生气,只听传来“砰砰砰”几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掉在了地上。 随后病房的门大开,只见李益善极其狼狈地逃了出来,人刚出来,几盒价值不菲、包装奢华的礼品也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差点就砸在了李益善的脸上。 周耀明的汗就下来,都说梁部长的夫人脾气大得很,看来此话不假,不过看着李益善这个倒霉样,周耀明心里还是十分舒畅的,心道自己要是晚来一步,可就看不到这出精彩好戏。 最后一件礼品被扔出来,里面传来梁夫人的怒喝:“滚,带着你的东西去中西省吧!” 周耀明差点没笑出来,梁夫人这句话可是太毒了,李益善上次把钟教授外借,正是要去中西省,为那位专职副书记的老娘,做一台可做可不做的手术! 第四九四章 拙于谋身 乔老呵呵一笑,随即放下茶杯,到一旁的书柜上抽出一幅卷轴,心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竟然还跟自己玩心眼呢,这分明就是想知道自己为老人家写了什么字嘛。 他解开系在卷轴上的红绳,然后打开了平铺在书桌上,抬手一指,道:“看看吧,一起欣赏一下我为老人家写的这幅字!”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老又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表情颇为自负,他对自己的书法可不是一般的满意。 李钊雄上前一看,就道:“好字,好字!老爷子你的书法,可是越发老道自如了!” 乔老一摆手,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于书法只是个一知半解,所以对他的评点毫不在意,他更看重的是曾毅的点评,道:“小曾,你来品评品评吧!” 曾毅此时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十六个大字,分别是:“力挽狂澜,中流砥柱;改革先锋,气象千古!” 这十六个字,算是对老人家一生丰功伟绩的最好注解了,评价不可谓不高! “这十六个字,看似质朴力拙,实则大工不巧,外刚内和,气势磅礡,初看有山岳沉稳肃穆之气,细看有海纳百川之胸怀。从这幅字,足见乔老书法之底蕴深厚!”曾毅赞了一句,不得不承认,乔老的这幅字确实是心血之作,估计是花了不少的工夫和心思。 乔老一听,脸色的表情顿时愉悦至极,曾毅一个“外刚内和”,完全道出了自己写这幅字的初衷,别人在评价老人家时,都说老人家是“外和内刚”,但乔老偏偏认为老人家是“外刚内和”,所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就是指老人家了,所以他才创作了这幅字,正是要弄一个字如其人。 曾毅一下就戳中乔老的得意之处,他又怎能不高兴呢。 李钊雄此时笑道:“经小曾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看得明白了。” 乔老哈哈笑着,伸手准备收起自己的这幅字,相信这幅字拿到老人家的生日上去,一定能博得满堂喝彩。 把字收好随意放在案头,乔老还不忘刚才的提议,道:“小曾,我写的字你已经看过了,现在该看你的了。” 曾毅就摆手道:“乔老,这可不是一换一的买卖,我来写这个字,确实不合适。” 乔老眉头一沉,道:“让你写副字,有这么难吗,难道还要我这个老骨头开口相求?”乔老这是在故意为难曾毅,他知道让曾毅写这个字,确实有些不合适,但又非常想看曾毅会写出什么样的字。 李钊雄一旁帮着腔,道:“小曾啊,今天只是私下人里的书法交流,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未必就用书法做寿礼的!” 曾毅就没办法了,乔老都用“相求”来威胁了,自己还怎么能推辞呢,当下他道:“那我在乔老面前献一次丑,胡乱涂鸦,如果有什么不正之处,还请乔老多指点!” “写了再说!”乔老大手一挥,把秦一舟喊了进来,让他准备纸墨笔砚。 秦一舟对于这些非常熟悉,不大一会,就把书桌整理了出来,上面铺了一面上好的宣纸,旁边摆上各种型号的毛笔,磨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曾毅来书写了。 曾毅朝乔老拱拱手,一幅书法交流切磋的架势,过去站在书桌前凝神思索了有三五分钟,随即挑出一支大号的毛笔,蘸了六分墨汁,挥毫泼墨,眨眼间纸面上多了八个大字:“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写好八个大字之后,曾毅放下那只大号的毛笔,又挑出一支小号的,也是蘸了六分墨,在这八个大字的下面写了一段脚注:“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 一幅作品就此完成,虽然事先讲明了是书法切磋,但曾毅还是很小心,并没有在下面留下自己的字号。 “乔老,请你评点一下!”曾毅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就退到了一旁。 乔老上前一观,面色就凝重了起来,再俯下身细看,面色就更加凝重了。 站在一旁的李钊雄,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秦一舟的眉头却是锁了起来,心道这幅字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乔老的面色如此凝重。 良久之后,乔老长叹一声,道:“后生可畏啊!钊雄,小曾的这幅字我收下了,你让旭东同志考虑别的礼物吧!”说着,乔老过去拿起自己之前写好的卷轴,看了一眼之后,就毫不可惜地扔进了一旁的废纸篓之中。 “乔老……”秦一舟眼疾手快,冲过去把卷轴给抢了出来。 曾毅隔了张桌子,虽然也冲过去了,但比秦一舟慢了两步,他心里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乔老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早知如此,是坚决不能写这幅字的。 “罢了,罢了!”乔老冲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那副卷轴,不要也罢。 秦一舟还是舍不得放手,他知道乔老为了写这幅字,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光是这十六个字,就写了不下百遍,最后才写出这一幅,这种用心程度,是以前所没有见过的,谁知下了这么大的工夫,现在却说扔就扔了。 “乔老!”曾毅看着乔老,道:“您老这样做,让我这个晚辈很是惶恐!”曾毅说的这个晚辈,指的是书法。 乔老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多想,你的这幅字写得非常好,比我的要好!” 说着,乔老打开桌上的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铃印,然后郑重地按在了曾毅的那副字上,白色宣纸的一角,立刻多了一颗鲜红的印章。这块铃印与上次在南江乔老拿出的那块又有不同,上次那块是个人书法印鉴,而这次的是收藏印鉴。 收好印章,乔老道:“你的这幅字,我收下了,等老人家生日的那天,我会亲自送过去的!” 李钊雄有些哭笑不得,他今天可不是恰巧回家遇见了曾毅,而是早就知道曾毅要过来,作为严旭东的大管家,有很多事,李钊雄必须帮严旭东来暗中张罗,要知道几十年来,登上最高领导位置的人,并不在少数,但半路下台的,也不止一个了。 以前李钊雄就知道曾毅,不过他只是拿曾毅当做保健医生来看,但后来的很多事情之后,尤其是在中央党校之后,李钊雄对曾毅另有看法,他觉得这完全是一个可以观察可以培养的对象。而且有曾毅来充当桥梁,今后要争取翟老、徐老这样元老支持,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今天李钊雄提出写字,不过是建立一个方便以后继续交流的契机,他现在对曾毅只是处于观察期,只有交流,才可以全面观察曾毅,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自己需要的人选。 只是李钊雄没有料到,老爷子竟然从中截了一道,把曾毅写的字给拿走了,这让李钊雄有些无奈,但心中一想,以老爷子的眼力,未必不明白自己今天这个举动的意义,他截走曾毅这幅字,可能是另有想法,所以李钊雄也就作罢了。 曾毅又推辞几句,但抵不过乔老的坚持,那副字最终还是被乔老强行给收藏了起来,曾毅只能暗道侥幸,幸亏自己早有准备,反正那副字上没有什么落款。 乔老收了曾毅的字,心情很好,邀请几人都去外面客厅坐了,然后道:“钊雄、一舟,刚才小曾写的那副字,你们可知出处啊?” 秦一舟平时不读历史,略有羞愧之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李钊雄这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当时说道:“下面的那段脚注,我倒是知道来历,是明朝宰辅张居正写给自己的为政格言,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 乔老一颔首,肯定了李钊雄的说法,道:“工于谋国,拙于谋身,这八个字同样也是讲张居正的,但不是张居正自己的评断,而是当时与他同朝为官,有‘青天之’称的海瑞所做的评断。” 李钊雄“唔”了一声,心道这就很有意思了。海瑞有“青天”之称,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这种人按理说应该是善于谋事,而不善于谋身的,但海瑞最后却得了善终,赢得生前身后名,百世受人敬仰;而张居正从一介平民,最后官至宰辅,集天下大权于一身,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说明张居正此人是极善于谋身的,但张居正最后的下场却是很惨的,在他死后,生前功绩被神宗荒地全部否定,儿子或自杀,或被发配,甚至老家的府邸,还被当地的官吏带人团团围住,最后十几口家人被活活困死饿死在里面。 历史上凡是改革家,最后大多没有好的结局,商鞅被车裂,晁错被腰斩,张居正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为推行改革,正如他给自己写的格言一样: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 外圆内方的张居正,在登上宰辅之位后,有明代“霍光”之称,可见其当时权势之大,做官做到他这个位子,完全可以不用做任何事,也足以全身而退了,甚至可以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昏庸宰辅,但张居正却选择以霹雳手段推行改革,内安百姓,外平蛮夷,使得明朝一时有了中兴气象。 以张居正的地位能力,想谋个生前身后名,要在死后全活家人,可谓是易如反掌了,不是他拙于谋身,而是在两者之间他选择了谋国,做到了真正的“在其位,谋其事!” 李钊雄心中一思索,就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把自己写的那副字给扔掉了,实在是没有能比曾毅这个更高的评价了。同为改革家,能与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宰辅比肩,相信老人家的这一生,也就值了。 这让李钊雄对曾毅又高看一眼,此子不简单啊,自己的儿子也跟曾毅一般大,可是除了吃喝玩乐,脑子里哪有半点的见识啊。 乔老的兴致很好,讲了一些张居正的事情,又讲了老人家以前的很多磨难,最后感慨道:“你们以后都要牢牢记住,一定要勇于谋事、耻于谋身,谁要是敢为非作歹,别怪我把老骨头饶不了他!” 几人都是点头应允,在乔家吃过午饭,曾毅就告辞离开,回到了京城医院。 罗海涛下午又打来电话,“曾毅哥,晚上有没有安排,一起吃个饭吧!” 曾毅心想罗海涛也没什么正事,就道:“怕是不行啊,晚上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罗海涛祭出了威胁这一招,意思是你不来可别后悔。 曾毅沉眉想了片刻,道:“真的有事?” “是,绝对是一件大事!”罗海涛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行,晚上我尽量抽身过去吧!”曾毅说着,道:“在哪里见面呢?” “吉祥饭店,位子我已经订好了!”罗海涛笑着说到。 “那晚上见面再聊!”曾毅就挂了电话,心道罗海涛这个家伙如今是越来越滑头了,如果真有重要的事,他的猴屁股还能坐得这么稳?怕是早就叫嚷得人人皆知了,只是罗海涛说了是有重要的事,曾毅不去又不行,也罢,就去走一遭,如果真没什么事,自己找个理由撤退就是了。 放下电话,院办主任陈亚新亲自跑了过来,通知曾毅到会议室开会,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曾毅心道这又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只好稍微一做准备,就朝会议室走去。 进了会议室,曾毅发现已经坐了很多人,下面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几乎全都到齐了,只差院领导到位了。 “曾助理,坐我这里吧!”有人起身热情招呼着。 话音未落,有人直接过来拉住曾毅的手,道:“曾助理,你在咱们院里调研了很多部门,偏偏没到我们基建处,同志们的意见很大,说是曾助理再不来调研的话,他们就要到院办来提意见。曾助理,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一个态度,回去之后我好对同志们有个交代!” “那可不行,要调研也得先去我们特需部嘛!”特需部的负责人也是跑过来,急于为之前的失礼找着弥补的机会。 一旁的护士长笑着,道:“大家也别争了,相信曾助理心里是有数的!” 有了这句话,曾毅才好容易摆脱了众人的围堵,终于是坐在一张椅子上了。 谁知刚喘口气,护士长亲自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笑道:“曾助理,护理部不少年轻女护士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还没对象的话,我可要争取当个媒人了!” 曾毅哭笑不得,急忙把这件事给推辞了,心里颇有些无奈,这就是一幕幕活生生的官场众生相。 李益善走进会议室的一刹那,会场有片刻的寂静,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炸出个巨响,但只维持了三秒,会议室里就开始窃窃私语,随即声音又大了几分,大家像是根本没看到李益善似的,各聊各的,完全没把这位常务副院长放在眼里。 李益善脸色铁青,很想发火,但最后又泄了气,闷闷坐到平时自己坐的那把椅子上,点着一根烟吸着,神色间有深深的失落焦虑。 人员到齐之后,院办主任陈亚新又去请周耀明,不大一会,周耀明进了会场,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面色威严。 曾毅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旁边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说这人是上面派来的,准备要对李益善正式下手了。 果然,周耀明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人的身份之后,那人就拿出一份任免决议书,念道:“……免去周耀明京城医院党委副书记、常务副院长职务,同时免去其保健局副局长职务,调任卫生部党校校务委员(正厅级)……” 啊!下面的人心中发出惊呼,虽然早就知道李益善要倒霉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惨,竟然被发配到卫生部党校去了! 卫生部有自己的党校,对外也叫做卫生部干部培训中心,十足的清水衙门,偏偏李益善还在清水衙门里担任了校务委员,连个正式的职务都没有,名不正则言不顺,可以想象李益善在部属党校里的日子,怕是也难以好过! 李益善当时脸就白了,夹着香烟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这个结局,比他想到最坏的还要更坏,原本想着或许还能调回保健局呢,谁知道连保健局那边的职务也被撸了个干干净净,是真正的一撸到底。 周耀明侧眼扫了一下,心道李益善啊李益善,你平时嚣张跋扈的时候,怕是也没料到会有今日吧! 那位干部宣布完任免决定,讲了几句流程话,就告辞离开了。 周耀明送走对方,回到会议室继续主持会议,他发现李益善又跟了回去,坐在魂不守舍跟在梦游之中似的,就把茶杯往桌上一磕,猛地咳嗽了一声,道:“同志们,现在开会,无关的人员,就请暂时回避!” 李益善的脸,顿时窘得像一块大花布,上面真是什么颜色都有,周耀明这句话真是太可恶了,他气得浑身发抖,但终究没有勇气再撕破脸了,自己已然失势,这时候选择跟周耀明叫板,最后难堪的一定会是自己。 看着李益善退场而去,周耀明清了一下嗓子,道:“首先,我要再强调一下‘以老带新’工作的重要性……” 周耀明一番长篇大论,把急诊中心的以老带新工作,上升到了全院的高度,要求各部门都必须积极配合,严格贯彻执行,不得推诿扯皮,对于态度消极、情节严重的,院里一定严惩不贷。 讲完这件事,周耀明才对李益善走出留出的空位做出了交代,他提议由一位原先的副院长暂时来主持特需部的工作,由曾毅负责协助管理,而原先李益善那位亲信副院长的协管职责,就顺势被拿掉了,这时候周耀明肯定是要全面打压李益善的人。 对于这个提议,几乎是毫无阻力就通过了,大家就算不同意那位副院长暂时主持特需部的工作,也不能不同意曾毅协管。 下会之后,周耀明心满意得,跟曾毅、陈亚新一起往院办走去。 陈亚新此时道:“周院长,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汇报。” “讲嘛!”周耀明一副大度模样。 “按照院办的规定,曾助理的这个职务,是该配备专车的,但是之前由于某些人的蓄意阻扰,导致这件事一直未能办理下来,现在曾助理肩上又多了一副担子,没有一台车肯定不方便,也不利于工作的开展……”陈亚新就说着,给曾毅配车的事,根本就没人提起过,这时候,倒变成了他一直都在极力争取,但因为李益善的破坏而搁置了。 周耀明想了一下,道:“院里现在还有多余的车辆吗?” 陈亚新心领神会,道:“我们一向注重节省开支,多余的车倒是没有,不过李副院长要走了,马上就会空出一辆车来了!” 曾毅心中叹气,周耀明这是要把这几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啊!一般领导去职或者调任,按照规定,以前隶属其支配的办公室、住房、用车,都是要交还的,但如果不是有很大的仇恨,出于影响考虑,原单位的领导都不会催着逼对方交车交房的,周耀明这么讲,明显是要把李益善打翻在地,然后再狠狠踩几脚,好出一出这多年的恶气。 曾毅是很讨厌李益善的,但也不会做出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官场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天你这么搞,明天或许同样的遭遇就会落在自己头上,周耀明愿意做这种事,曾毅拦不到,但他不会帮对方的,当下说道:“配车的事情不着急,我这段时间还是要在院里熟悉情况,外出的机会很少。” 周耀明道:“车子总归是要配的,宜早不宜晚嘛!” “要不我去跟李副院长商量一下?”陈亚新请示着,道:“院里的开支一向很紧,能省一笔是一笔,相信李副院长是会理解的。” 曾毅就知道周耀明是铁了心要整一下李益善,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反正自己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还是补了一句,道:“李副院长如今处于工作交接期,正是用车的时候,互相体谅吧!” 周耀明一听,脚步稍缓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讲,迈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四九五章 大军哥 曾毅迈步进了饭店大厅,这帮人就围上前来,纷纷打着招呼,道:“曾毅哥!” 一看这架势,曾毅就知道罗海涛今天找自己肯定是没有什么正事了,只是来也来了,曾毅不好走,只好先应付着,等会找机会再走就是了。 几人在大厅里稍作寒暄,就向罗海涛定的包间走去。 吉祥饭店的大厅非常高,顶部是钢结构的玻璃圆拱,说是可以仰望星空,但是城市的夜空霓虹闪烁,盖住了所有星星的光芒,几乎是看不到任何星光的。 饭店二楼的一个包间里,有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玻璃幕墙之后,手里捧着一杯红酒,大拇指之上套着一颗翡翠做的扳指,翠绿惊人,他看着楼下的一幕,随口问道:“齐少,那位是谁?” “那是曾毅!”吉祥饭店的老板齐少就站在旁边,淡然道:“听庞乃杰讲,是翟浩辉的铁杆兄弟,如今在京城医院里做院长助理!” 翡翠扳指“唔”了一声,又问道:“刚才领头的那个是罗家的小子吧,龙美心的表弟?” 齐少点点头,道:“罗海涛!他跟他的一帮哥们,偶尔会到我这里来光顾。”他这个吉祥饭店的老板,还是有些道行的,京城这块地面上能叫得出字号的公子哥,他几乎都能认得出来。 翡翠扳指就不再问了,举起杯子抿了一口红酒,视线盯着楼下大厅里的情况。 包间里,有人提议道:“上次在京西宾馆,我们跟曾毅哥是初次认识,我看大家的战斗力都有所保留,这很不好,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这是必须的,我来打头阵!”有人就直接提起酒杯,一下端到曾毅面前,道:“曾毅哥,我敬你一杯!” 曾毅笑呵呵抬起杯子,可不给这些人车轮战的机会,道:“大家是好兄弟,应该是有肉一块吃,有酒一起喝!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热情招待!” 放下杯子,罗海涛道:“曾毅哥,他们几个知道你医术了得,非让我把你约出来,要让你这位神医给把把脉,看看大家的健康过不过关。”罗海涛早就想好了理由,曾毅是医生,用这个理由,可是正大光明,完全说得出口。 曾毅知道罗海涛这是应付之词,但也不拆穿,当下道:“行,只要大家信得过,那我就为大家服务一把!”曾毅答应得很痛快,看病总比喝酒强,今天这帮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自己双拳难敌死手,还是看病好! 罗海涛就第一个伸出手,道:“曾毅哥,你给我先看看呗!”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你就算了吧,只看气色我就知道,你没什么毛病,能吃能喝,睡着了还能打大呼噜!” 罗海涛当时眼就瞪大了,道:“神了神了,我睡觉爱打呼噜的事,这也能看得出来?” “望、闻、问、切!”曾毅呵呵笑着,道:“这是我做医生的基本功,望在里面排在第一位,不精不行啊。” “曾毅哥,看看我!”有人就凑了过来,把脸伸在曾毅面前。 曾毅笑着道:“不急,不急,一个个来!让他们先把包间的灯关了,只开日光灯就可以了,否则看不准气色的!” 有人就立刻吩咐女服务员去开日光灯,包间立刻亮堂了很多!现在饭店的灯光灯具,照射出来的光非常漂亮,显得菜色好,人就是不化妆,被灯光一打也是神采奕奕,只是这种灯光,也让曾毅这位医生很难看清楚别人的真正气色。 换了日光灯后,曾毅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气色,道:“你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肠胃功能差了些,吃东西比较挑,吃了之后很难消化。(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那家伙就点着头,道:“没错没错,我从小就不能乱吃东西,就是吃多了也会难受的。” “这个病不用吃药,只是饮食方面要多注意,回头我给你个调理的方法,坚持一段时间就会改善了!”曾毅说到。 “曾毅哥可真是神医!” 位置比较远的那几位,此时都有些坐不住了,本来大家对曾毅的医术也没什么特别兴趣,就是把曾毅请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但现在看曾毅不把脉、不问诊,竟然能说准情况,大家不由兴致大增,纷纷上前想在自己身上验证一下曾毅的神奇医术。 别人的情况大家或许不清楚,但罗海涛鼾声如雷的事,大家是真见识过的,那第二位兄弟,每次聚会都是带着消食片来的,吃多一点就会好几天不舒服,这也是事实,大家都清楚。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感到惊奇呢。 曾毅帮其他几个人都看了看气色,从气色上看,都没有什么大毛病,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身体机能很强,不是什么急症重症,或者长期的慢性病,是很难从气色上看出什么端倪的。 只是到了一位姓肖的家伙时,曾毅神色有些凝重,看完对方的气色,不急于说出自己的结论,而是道:“肖老弟,麻烦伸出手,我把把脉!” “快,伸手让曾毅哥给瞧瞧!”大家都围在一旁,想看看曾毅这次又会说出什么来,刚才他说的全部都准。 姓肖的这位公子哥叫做肖文博,也是军人家庭出身,肖文博的父亲如今在京城军区里担任军级要职,实力不俗。他见曾毅看别人,只是观一观气色就好,到了自己这里却要把脉,当时心里就突突一下,伸出手的同时,还问道:“曾毅哥,是不是我的情况比较严重?” 曾毅搭了个脉,道:“不急,等我先把完脉!” 大家就都安静等在一旁,心道曾毅这么郑重的样子,不会是肖文博有什么大病吧,虽然大家都是酒肉朋友,但毕竟是以兄弟相称,也不想自己兄弟得什么大病。 把了有两分钟,曾毅收回自己的手,道:“其他人的那些毛病,不吃药就能好,但文博兄弟的这个毛病,看来得吃药来调理一下了。” 肖文博就道:“曾毅哥,很严重吗?” 曾毅摇摇头,道:“不严重,只是比较烦人罢了,还是用药调理一下比较好,可以一劳永逸。” “曾毅哥,到底是什么毛病啊!”罗海涛问到,他好奇心很重,非常想知道肖文博到底有什么烦人的毛病。 “皮肤不好,非常容易过敏,凉风一吹也过敏,热风一吹也过敏,换了新的居住环境,同样也过敏!”曾毅说到。 肖文博眼睛里当时就露出惊骇的目光,嘴巴张大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怎么可能呢,这也能把脉把出来,就是拿ct机照遍全身,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啊! 大家看肖文博没吭声,当时就催促道:“文博,曾毅哥说的对不对,你倒是讲句话啊!” “对!对对对!”肖文博忙不迭点着头,连声说道:“太对了,完全对,神了,太神了!” 罗海涛也是很吃惊,虽然早就知道曾毅医术了得,但这回可是亲眼见到了,这何止是神啊,简直是出神入化,让人都感到匪夷所思了。他愣了半响,才回到正题,道:“曾毅哥,那文博的这个病好治吗?” 曾毅一点头,道:“倒是不难治,不过他这个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所以必须得吃点药,否则很难根治!” 肖文博再次吃惊,他这个毛病确实很烦人,几乎到了随时随地可能会过敏的地步,出门必须随身携带脱敏药物,包括今天喝酒之前,他也是刚刚服用了脱敏药物,曾毅的这个结论,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老爷子以前说起自己的这个毛病,提到当年母亲怀着自己的时候,家乡有人送来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野果,结果吃了之后,母亲也是全身过敏,当时自己差点都因此没能存活下来,现在一想,自己的这个毛病,或许还真是从娘胎带来的。 不过,曾毅的医术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吧,不但能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还能把病因一直追溯到娘胎里去,这到底是医术?还是有超能力啊? 周围几位也都傻眼了,站在曾毅周围半天没回过神,光是看肖文博的表情,大家就知道又被曾毅说中了,他们心里的想法,也都跟肖文博差不多,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大家对医学的认知。 罗海涛以前听说过曾毅一些治病看病的传闻,包括自家老子的“醉酒”怪病,也是让曾毅给治好的,但那些事情毕竟没有亲眼目睹,他觉得传闻有些夸大其词了,现在事实真的发生在了眼前,他反而觉得那些传闻实在是太保守了,曾毅的医术,已经不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了。 “文博!”罗海涛推了肖文博一下,“还不赶紧谢谢曾毅哥!” 肖文博回过神来,就道:“曾毅哥,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你是不知道,以前我被这个毛病给折磨死了。” “都是好兄弟,道谢就太见外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就这么点能耐了!”曾毅笑着摆手。 肖文博就道:“那我明天就到京城医院去,找曾毅哥拿药?” 曾毅点点头,道:“我的号码你也知道,到了直接找我就可以!” “好好好!”肖文博连连点头,他这个毛病确实很烦人,平时在家里换张新床单,都要担心会不会过敏,而且十次有八次会过敏,这着实让人痛苦,他道:“明天我一准去!” 有了肖文博的这个例子,大家就不答应了,凭什么我们只看气色,肖文博就能把脉,于是大家又来了一遍,非要让曾毅再挨个给自己把把脉才行,刚才看的气色不算数。 曾毅也只当是酒局上的一个乐子,很痛快答应了给大家把脉,只是提出不能再喝酒了,否则喝了酒,就摸不准脉了。大家此时的心思也不在什么喝酒上了,全都想看曾毅摸脉之后又能说出什么结论,于是纷纷点头答应。 在南江的时候,曾毅第一次遇到袁文杰,只凭把脉,就断出对方的后背长了一颗穿心痣,当场把袁文杰吓得魂都掉了一半。 今天在座的,都是罗海涛的哥们儿,曾毅也就不用吓唬谁了,只是一把脉,他讲出来的事情,依旧还是把大家吓得不轻,包括大家以前身上什么地方受过伤,竟然也能把得出来,讲得一清二楚。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酒局几乎就完全由曾毅主导了,等挨个给这些人把完脉,曾毅也吃好了,稍作耽搁之后,他就提出散席,理由是明天医院还有重要的工作。 大家都没有反对,实在是今晚的事情太让人震惊了,此时大家的心神全都被曾毅的神奇医术给夺走了,完全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同意。 一群人簇拥着曾毅出了包间,朝吉祥饭店的门口走去,在门口寒暄道别之后,大家分别上车,准备散了。 罗海涛看着负责泊车的服务生把自己的车子开了过来,就道:“曾毅哥,我送你!” 曾毅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今晚大家其实都没有喝什么酒,就开了一瓶,最后走的时候竟然还剩了个底,以罗海涛的量,开车绝对没有问题,他道:“好!” 等车子过来停稳,罗海涛就准备过去,此时身后传来声音:“前面是海涛吧?” 罗海涛就回过头去看,一看之下,他赶紧迎了过去,伸出手笑道:“大军哥,你来吃饭?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不然刚才就过去找你了。” 大军哥淡淡一笑,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就轻轻拍在了罗海涛的肩上,道:“吃饭有的是机会,回头你等我电话,过两天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好!好!”罗海涛笑得很夸张,道:“那我就等着大军哥你的召唤了,我是随叫随到、一陪到底!” 翡翠扳指的手空中一道虚划,对旁边的人说道:“回头向齐少说一声,以后海涛兄弟的消费,都挂在我的账上!” “大军哥,这不好……”罗海涛急忙推辞。 翡翠扳指一挥手,道:“和我还客气什么,等你毕业了,那时候你想占大军哥的便宜,大军哥也不会让你占了!对了,一会回去之后,记得代我向家里的长辈都问声好!” “好的,我一定把大军哥的问候都转达到!”罗海涛痛快说着,只差拍胸脯保证发誓了。 翡翠扳指就又轻轻拍了罗海涛的肩膀,道:“我一会还有个约,那咱们就先在这里道别了,等我电话!” 说完,翡翠扳指迈步进了面前的一辆豪车,背后有两名国色天色的女子,也一起钻了进去。 曾毅见罗海涛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他也没有上前去,只是他注意到,就在对方的车子驶出吉祥饭店的一刻,前后各有一辆车子跟了上去,曾毅对此一点也不陌生,这是护卫车,对方出来吃饭,都有护卫贴身跟着,说明来头一定不小。 等上车离开吉祥饭店,罗海涛自己先憋不住了,道:“曾毅哥,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吗?” 曾毅一摇头,笑道:“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 罗海涛就道:“那人姓邱,叫邱大军,来头不是一般地大,是邱老的嫡孙,知道吧?” 曾毅就知道是谁了,邱老那可是元老级的人物了,虽然早已卸任多年,但影响力依旧是非常巨大。要说翟老在军方的影响力,也已经很大了,但要是论起资历,翟老还得管这位邱老叫一声“老首长”,因为翟老当年还是个娃娃兵的时候,邱老就已经独当一面的将领了。 刚才罗海涛见了那位邱大军,态度明显有些讨好谦卑,曾毅也就理解了,罗家的实力跟邱家比起来,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已,罗海涛在邱大军面前,自然是直不起腰杆,只是曾毅有点纳闷,罗海涛刚才似乎有意不愿意把邱大军介绍给自己,甚至邱大军把视线飘过来的时候,罗海涛明显有些紧张。 “邱大军还没有结婚呢!”罗海涛把车子又开出两条街,似乎是经过一番挣扎,最后还是说道:“我前段时间听家里讲,好像邱、龙两位老太爷对于联姻的这个事,都点了头,所以我那个……” 曾毅就完全明白了,难怪龙美心一出国,就变得音信全无,罗海涛先前还能透点消息,最近反而守口如瓶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曾毅脸色有点不好看,罗海涛就道:“曾毅哥,其实我是很反对这件事的,那个邱大军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而且很没有品,连别人的老婆都要抢……”说到这,罗海涛就打住了,虽然车里就他和曾毅两人,但想一想邱大军的实力,罗海涛还是怕隔墙有耳,只是说道:“我还是支持你的,只是你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连没有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车里沉默了半响,曾毅道:“美心现在如何?” 罗海涛就道:“还好吧!她当时的抉择还是正确的,出了国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家里的手再长,也很难管到了,美心姐已经给家里下了通牒,说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第四九六章 黑店 曾毅坐在车里,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其实非常愤怒,龙家靠联姻来保持自身的影响力,这几乎都快成了他们的家风,龙美心的姑姑是嫁给了翟万林,与翟家结亲;龙美心的堂妹龙韵心又嫁给了庞乃杰;现在,他们又要以龙美心为代价来攀上邱家。 这盘算打得还真是啪啦作响啊! 曾毅对龙家的这种行为,实在是看不入眼,他很清楚,龙美心并不是不愿意回来,只是用这种与家里“恩断义绝”的方式,在跟整个龙家做着抗争,只是这种抗争究竟能有多大的效力,曾毅并不看好! “邱大军!” 曾毅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今后跟此人“打交道”的机会,怕是要很多了! 车子很快到了玉泉山下,罗海涛把曾毅放下车,道:“曾毅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没有老爷子的允许,罗海涛是上不了山的,这让他很郁闷,自己好歹也算是翟家的亲戚,可在老爷子的眼中,地位还不如曾毅这位保健大夫呢。 曾毅下了车,叮嘱罗海涛小心开车,然后就转身朝前面的警卫走去,从兜里拿出一份通行证,警卫检查之后,就放曾毅进去了。 罗海涛看着曾毅身影消失,才返身登车,靠在椅背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刚点着烟,罗海涛就看到有警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于是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不管是在龙家,还是在翟家,真正对罗海涛好的,其实就只有龙美心了,这点罗海涛心里比谁都明白,所以他非常反感家里老太爷的这个决定,犹豫很久之后,还是顶着压力把情况告诉了曾毅。至于曾毅要怎么去做,罗海涛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对此并不抱很大的期望。 要说曾毅以二十五的年龄,就跨入了正处级的行列,这在体制内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就是比起庞家的那位庞乃杰,也丝毫不逊,但罗海涛也很清楚,曾毅今后的路还很长,越往上走,才越是要考验软实力的时候。别说是提一个正处,就是提一个正厅,对于曾毅结识的那些老领导来讲,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是有一个道理,却不得不明白,人家提你,那是讲人情;人家不提你,那是讲原则,但是绝无必须要提你的义务。 这也是曾毅最大的一个缺陷,看似有强大的人脉,但没有一个好出身,那所有的人脉就都是虚的。疏不间亲的道理,罗海涛是再明白不过了,现在不过是一个正处,人家动动嘴就解决了,但到了省一级,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你占住了,他就没有了,在这个时候,别人断然不会有使用外人的道理。 所以老百姓有一句话,说如今是个拼爹的时代,其实在讲究人际关系的国内,这话可以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了,官场也不例外。 第二天到了医院,刚进办公室,院办主任陈亚新就过来了,身后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笑呵呵地道:“曾助理,配车的事情,经过我的协调督促之后,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这位是小车班的小刘同志,车技好,路况熟,人也稳重,我带来给曾助理看看!” 小刘就上前两步,道:“曾助理,很高兴为你服务!”说着,就拿出一盒烟往曾毅桌子上放。 陈亚新当时就咳嗽了一声,心道自己就忘了嘱咐这一点,这位小刘就出了岔子,整个院办的人都知道曾助理不吸烟,你说句问好的话就算了,怎么还整出烟来了。 “刘师傅,以后麻烦你的时候少不了!”曾毅从那盒烟里抽出一支放在桌上,笑着说到。 陈亚新有些诧异,曾毅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呢?不过只是片刻间,他就明白了曾毅的打算,心道别看曾毅年纪不大,看人倒是相当准啊!刘司机的这个举动,看似孟浪了一些,但正好说明刘司机是个踏踏实实的司机,只专注于开车,对院里领导间的事情是不闻不顾,所以才会做出向曾毅这位不会吸烟领导敬烟的举动,换了别的司机,怕是连曾毅出门先迈哪只脚都能打听清楚。 听话听音,陈亚新就知道曾毅这是认可刘司机了,当时板起脸,道:“小刘,以后你就跟着曾助理了!我就提一条,绝不能喝酒,这是高压线,你要是敢犯,别怪我不客气!”这一是在曾毅面前讨个好,二是趁机敲打一下刘司机,你就是跟了曾助理,那也归我这个院办主任管,别翘了尾巴! 刘司机连连点头,道:“是,陈主任你就放心,我全都记下了!” “行了,你去忙吧!”陈亚新就把刘司机给打发了,顺势坐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道:“曾助理,是不是以老带新的事给累到了,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 曾毅摆摆手,心道陈亚新的眼光很毒,曾毅昨晚确实没怎么睡好,想着龙美心的事情,他道:“不打紧!” 陈亚新就关切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曾助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只有休息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曾毅笑了笑,道:“谢谢陈主任的关心,我会多注意的!” 陈亚新又闲谈了两句,就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曾毅,今天是院里发工资的时间。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没什么事情,就出了办公室,下楼路过财务处,准备顺便把工资一领。 财务处的主任很热情,把曾毅邀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道:“还劳曾助理亲自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要给你送过去的,结果今天上午来领工资的人特别多,我一忙就糊涂了,真是该打啊!” 曾毅摆摆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财务主任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道:“曾主任的工资,我早就准备好了。按照咱们院里的规定,新入职的员工领导都要有半年的考察期,在考察期内,奖金只能按一半发放……” 曾毅就道:“既然是院里早有的规定,这个可以理解!” 财务主任就把信封捧到了曾毅面前,笑呵呵道:“曾助理,这是你的工资,收好了!” “好的!”曾毅客气了一句,就把信封接了过来。 信封一入手,曾毅就感觉很压手,心道这绝不是什么奖金折半,肯定是财务主任暗中又把奖金给自己补齐了。所谓的奖金折半,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执行起来只是针对普通员工,要是针对领导,怕是财务主任自己就得先下岗了。 曾毅心知肚明,但也装作不知道,把信封收了起来,在体制内,有些事情是不能较真,不需要较真的。等出门之后,曾毅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工资条,一看之下,心道自己还是想得太保守了,这奖金非但没有折半,反而多出了一半。 自从梁老住院那天起,这种事曾毅就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院里各部门的负责人,都是想着法来进行表示,很多人这么做,并不是盼着曾毅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好处,只是希望曾毅别记前仇。 出了楼,门前停着一排小车,这时候正是用车的时候,司机们都在,刘司机就赶紧迎了上来,笑着请示道:“曾助理,你要出门?” 曾毅看着那一排小车,道:“院办安排的是哪辆车子?” 刘司机大手一指,道:“是那辆奥迪,这车是去年年底才采购回来的,总共也没有跑几次,跟新的一样。” 曾毅就微微皱眉,心道周耀明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辆车可不就是李益善的吗,终究还是被他给收回来了。 对于周耀明的这种行为,曾毅十分无语,你收拾李益善也就算了,还连带把我也给拖下水,外面的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曾毅公报私仇,把李益善的车给抢了过来,你倒是出了气,可这恶名却得我来背。 车现在已经收回来了,曾毅再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要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愿意和周耀明这样的人共事,典型的既想偷吃鱼,还怕沾了腥,这种人注定很难做出什么大事的!也幸亏周耀明是一把手,否则可能早就被人下绊子给收拾了。 “我就在院里随便走走,不用车,你自己忙吧!”曾毅说了一句,就迈步朝前走去,把刘司机扔在了那里,他实在没有坐这辆车的心情。 在医院食堂吃过饭之后,曾毅决定去理个发,现在天气也开始热了,头发得勤收拾才行。 走到医院门口拦了辆车,曾毅上车说道:“你就往前开,路边要是有差不多的理发店,你把放我下来!” 那司机道:“我知道有一家很有名的理发店,就在附近!” 曾毅知道司机是想多跑点路,跑得多才能赚得多,大家都是为了挣钱,互相体谅呗,曾毅就说道:“我要赶着上班,可不能太远了!” 司机就道:“你就请好吧!”说完放下计价器,就朝前驶了去。 地方果然不远,前面第二个路口一转,往前没有两百米,就看到一家招牌很大的理发店,叫做“芳菲美姬造型旗舰店”,门口还站了两名漂亮的女门迎,看起来档次很高。 司机说道:“这一片最好的理发店,就是这一家了,电台电视台的很多名人,还来这里剪头发呢!” “行,就这吧!”曾毅也懒得再跑远了,于是付账下了车。 刚走到理发店门口,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拿出来一看,是肖文博打来的,这才想起今天还要给肖文博抓药,自己一迷糊,竟然把这事都给忘了,他接起来说道:“文博老弟,你现在到医院了?” 肖文博电话里笑着说道:“还没到,在路上了,一会就到,提前给曾毅哥打个电话,免得去了你人不在!” “我在附近剪个头发,很快回去,你到了之后先在我办公室坐会!”曾毅说到。 “没事,那我就去理发店找你吧!”肖文博说着,自己直接去医院,倒显得催促曾毅了,他道:“正好我也想收拾一下自己的头发,曾毅哥你在哪家店?” 曾毅抬头又看了一下招牌,道:“芳菲美姬造型旗舰店!” 肖文博一听,就道:“那家店我知道,我这就过去!” 收了电话,门口的门迎小姐把曾毅领了进去,里面很大,但可能是来的时间不对,此时空荡荡的没有几个客人。 此时过来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道:“先生理发?” 曾毅点点头,“理发!” “请问你是剪短,还是要做个造型?”对方一幅很专业的样子,“在店里有没有比较熟悉的造型师?” 曾毅就道:“剪短就可以了,我第一次来,你帮我推荐一位造型师就可以了!” “好的,那就三号吧!先生请放心,我们这里都是很专业的造型师!”那人客气两句,刷刷开了个单子,就有人过来领着曾毅先去洗头发。 曾毅的头发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自从进入体制之后,他一直是很干练的短发,所以整个理发过程非常快,前后不到十分钟,曾毅的头发就剪好了。 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大的毛病,曾毅就站了起来,道:“多少钱?” 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员又走了过来,拿出刚才的单子,道:“一万两千八!” “多少?”曾毅准备掏钱夹子的手就停了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一万两千八!”对方毫无表情地说到。 曾毅就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黑店了,搞不好那出租车司机在这家店还有拉客的人头提成呢,这让曾毅很不爽,他不缺钱,也不在乎钱,但也不高兴这么被人宰一刀,这也太离谱了,于是说道:“把你们店里的价目表拿来!” 一万两千八,亏对方也敢说出口,这个价格要是拿去物价部门,根本通不过审定。 对方就道:“对不起,我们的价目表送去印了,明天会有!” “那我也对不起,今天你们拿不出价目表,这个钱我是不会付的!”曾毅就又坐了下去,这种店能堂而皇之开在闹市区,而且敢开这个价格,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背景的黑店,二是冲着曾毅来的,曾毅倒想看看,他们这属于是哪一种。 反正曾毅要等肖文博过来,所以也并不着急走! “想剪霸王头是不是?”对方冷笑一声,招手叫来一名门迎,态度不是一般的嚣张,直接说道:“你去对面的打印店印一张价目表来,记住了,把价格印清楚点,好给这位先生过过目,免得人家说咱们是开黑店的!” 门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那人又喝了一声,门迎才赶紧出门去了。 “小子,今天你要是不付钱,就别走出店门一步!”那人喝了一句,身后就多了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跟那些纤瘦羸弱的造型师完全不同,对曾毅进行着恐吓。 曾毅淡淡一笑,道:“放心,今天这事要是不掰扯清楚,我也是不会走的!”从刚才门迎的表现,曾毅大概已经判断出了,这事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门迎发愣,说明她平时也没见过这种事,这让曾毅很纳闷,自己在京城除了孙友胜外,也没什么别的仇人啊。 “你们老板呢,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躲在背后不肯露面?”曾毅道了一声,四平八稳做在那里,他也知道,这个敢宰自己一刀的家伙到底是谁。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老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对方两手叉腰,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 “呦嗬!还他妈装起金贵起来了,我想见你们老板,够不够资格啊!” 门口传来声音,就看肖文博大步就走了进来,上前往那人面前一站,目光凌厉,嘴角浮着一丝冷笑。 “看不出你小心还挺机灵,找来帮手了是不是?”对方丝毫不惧,道:“告诉你们,今天就是再找十个八个帮手,那也不管用,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家店是谁开的……” “我呸!”肖文博一张嘴,一口浓痰就吐到了对方脸上,“打你还脏了爷的手!去告诉姓安的,说他肖爷爷来了,让他赶紧给我滚出来请安!” 那人淬不及防,被肖文博吐了个正着,要不是闭嘴及时,说不定那口黄痰就能直接灌进去,他一伸手抹掉黄痰口水,道:“你……” “六子哥,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今天非拆了他腿不可!”身后两位壮汉一撸袖子,就准备动手了。 “慢着!”那人急忙拦住两名壮汉,对方如此有恃无恐,还能叫出自己老板娘背后靠山的姓,怕是有些来历啊,他道:“你认识安少?” 肖文博冷哼一笑,“他也配叫一个少字!” 那人摸不清楚肖文博的底细,于是就朝身后的壮汉打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去找老板娘出来,如果这小子是装腔作势,那一会再狠狠收拾。 肖文博此时才到曾毅面前,呵呵笑道:“曾毅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说说,姓安的孙子怎么惹你了,一会看我不打肿他的脸。” 曾毅在脑子里就过了一遍,好像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一个姓安的啊,这仇怎么来的,他道:“我就想知道知道,只是剪一个头,到底要怎样才值得了一万两千八!” 肖文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敢情姓安的鬼迷心窍,讹诈起曾毅哥来了,这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他当即两手往腰间一插,道:“孙子哎,爷给你两分钟,不出来爷就砸了你的黑店!” 第四九七章 小人 曾毅抬手招了一下,把肖文博叫过来,问道:“这家店一直都是这样?” 肖文博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曾毅的旁边,道:“曾毅哥真不认识姓安的吗?” 曾毅微微一摇头,实在想不起哪个人姓安了,就道:“没有印象!” “其实他这家店做得还是很正规的,是姓安的一个小姘头开的,那姘头以前就是做这一行的,傍上姓安的之后,姓安的经常会介绍一些小明星过来剪头发,这知名度慢慢就起来了,如今在京城里,也算是一家比较有名的店了。”肖文博就介绍着这家店的情况,道:“不过价格也就是比普遍点贵了那么一点,一万两千八,也亏他敢说出口!” 曾毅心道倒是错怪那个出租车司机了,看来今天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问道:“文博老弟,你说的这个姓安的,是不是下面某区里城建局的那位?” 肖文博就点着头,道:“就是那孙子!曾毅哥认识他?” 曾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冤家聚首啊,他道:“前段时间在党校参加培训的时候,跟同学去京华国宴吃饭,同学走错了包间,跟他有点小摩擦!” 肖文博不是一般聪明,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是要在曾毅哥身上找回上次的场子啊,他心道这姓安纯属脑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你一个区城建局的副局长的公子,也敢找曾毅哥的晦气,别说翟浩辉出马了,就是罗海涛打个喷嚏,也能让你灰溜溜滚出这四九城。 当下肖文博一踢椅子站起来,喝道:“孙子,有胆敢开黑店,这时候怎么没胆出来了?那爷今天就打得你滚出来!”说完-肖文博拎起脚边的椅子,直接就朝一面理发镜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那面价值不菲的镜子立刻化为了碎片。 肖文博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再次拎起一把椅子-朝另外一面镜子砸了过去,顺势还一脚踹翻店里的一张桌子,上面的各种药水物件顿时滚了一地。 曾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京城纨绔的风格,说砸就砸,毫不拖泥带水,就是孙翊那位社会文艺青年在南江省,也不敢这么做的。京城公子衙内云集-相互之间的摩擦也就难免了,从肖文博的身上,就知道他干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一张价目表此时掉在了曾毅的脚边,曾毅顺手捡了起来,只见上面清楚写着各种服务的价格。 剪发的最低标准是元起,叫做清凉一夏酷爽剪,最高是1288元,叫做明星体验旋风剪。不管看哪个标准-都距离一万两千八相距甚远,甚至还不到个零头呢 即便是这个价格,也让曾毅有些感慨-这家店剪头发的最低标准,与京城医院的阑尾炎手术的规定费用是一样,都是元,但就是一台最简单的阑尾炎手术,至少也需要一位麻醉师、一位主刀大夫、两位手术助理,还需要动用大量的设备器材,但是呢,四五名经过多年学习磨练的熟练医师,在完成这么一台手术之后,元费用里最后能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可能就只有几块钱。 这种收益比,跟眼前这家店里的理发师都无法相提并论,而且医生还要担负着手术失败的风险,一旦失败,很可能就要付出一条生命的代价,而理发失败了-顶多重新换个造型罢了,最不济就是光头了。 培养一名理发师,几个月就办到了,费用不过几千元,或许剪两天的头发,成本就收回来了;而培养一名医师,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期间费用惊人。但要按照这种收益来计算的话,可能这名医师必须工作十多年,做上万台的手术,才能把自己的投入收回来。 到京城医院之后,曾毅一直都在思考看病贵的这个问题,医师的培养成本、大型设备的损耗、臃肿的行政制度,决定了看病的费用很难降得下来,在患者不满意的同时,其实还有着广大医生的不满意,那就是收入和投入的严重不成正比,就算是搞灰色收入,那也要是临床的大夫,像那些在放射科、化验科的普通医师,可能一年都收不到一个红包。 靠压缩广大医师的收入,来降低治疗成本,从而解决患者看病难的问题,这根本就是条大谬论。医师也是要养活家人的,试问老婆孩子都养不活,哪还有心情来发扬什么“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工资不够用,自然就要伸手搞灰色收入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不变的铁律,既然开的是医院,那自然就是要吃患者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来埋单的,一定会是患者,这才有了患者一进医院就成了“唐僧肉”的说法。 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半点拍板权都没有的曾毅来讲,他甚至连尝试改变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做到真正的执政一方,他才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造福一方。 那边肖文博连续砸了几面理发镜,对方的老板终于是出来了,是一个打扮异常妖艳的年轻女郎。 “肖少,肖少!”年轻女郎上前陪着笑脸,道:“要是妹妹我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我向你赔罪就是了!” “你是谁妹妹!”肖文博一幅六亲不认的样子,恶狠狠道:“姓安的呢,让他夹着卵子给我滚出来!” 肖文博不光砸东西手狠,骂起人来也是很嘴毒,一句话就把那年轻女郎憋得浑身乱颤,让安少夹着卵子,这不就是骂自己没卵子。 “肖文博!”年轻女郎火大了,指着肖文博道:“安少平时跟你可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你不要太过分了!” “呦嗬,看不出你还有几分巾帼风范呐!”肖文博冷冷一笑,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个二郎腿,道:“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就给你个机会-你把姓安的叫来给我曾毅哥赔礼道歉,要是曾毅哥点头了,这事我就不计较了,否则你这店就别想开了-以后我天天来砸!” 年轻女郎就看了一眼曾毅,谁知曾毅根本没搭理她,正拿着那份价目表看得出神,她不由暗暗一跺脚,心道怎么会惹到肖文博这个煞星呢!上次在京华国宴,这女郎也在现场,所以把曾毅的样子记了个二楚-今天曾毅走进店里,她正好看到了,于是就想狠狠宰一下曾毅,出出上次的恶气。上次在京华国宴,安少倒霉,她认为是安少扫了菲姐的面子,这才便宜了那几个党校的土包子,现在到了自家店里-她就完全不怕曾毅了,凭着自己的人脉关系,曾毅今天不挨这一刀都不行-就是告到物价部门,甚至把**叫来都没有用。 谁知千料万料,怎么也没料到会杀出个肖文博来,二话不说就开砸,年轻女郎一看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这曾毅多半是个有来头的人,不然肖文博不至于如此翻脸无情! 这些衙内平时好起来,都是称兄道弟,可真要翻脸了,那就是半点情义都无-年轻女郎早在出来之前,就给她的安少打了电话求救。 没等几分钟,就听到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随后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是哪个王八蛋瞎了眼,敢在这里阄事,站出来让我瞧瞧!” “是你家肖大爷-要请安的滚进来!”肖文博就骂了一声,拉开又要开打的架势。 店里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位瘦高个的安少,但开声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年轻人,他进来看到肖文博,顿时有些尴尬,道:“原来是肖少啊,你今天这是闹哪出,都是自己兄弟,至于嘛!” “姓安的要是得罪我,那也就罢了,可他故意宰我曾毅哥,这事就必须掰扯一下了!”肖文博坐在椅子里,晃荡着自己的二郎腿。 “曾毅哥?”黑脸年轻人看着曾毅,心道很眼生啊,京城似乎没这一号人物呐,他道:“肖少,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哥?” 那位安少听到曾毅这个名字时,当时神色大变,他对这个名字可是太熟悉了,上次在京华国宴,他被保安们收拾得很惨,回去之后自然要弄明白原因,他可不是自己的那位姘头,还是有点见识的,如果那几位党校学员真的是外地小官,菲姐绝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结果一打听,他就被吓住了,问题就出在了自己最后扔下的那句狠话上,御宴宫以前就是因为这个关门的,而让御宴宫关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几个党校学员中的曾毅。 被保安揍得是鼻青脸肿,安少没脸见人,只好去外地躲起来养了很久,最近才刚回到京城活动,谁知这刚回来,又碰到了曾毅。 “我什么时候认个哥哥,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肖文博懒得理会那黑脸,而是抓起一张价目表就朝安少的脸上甩去,“剪个头发就敢收一万两千八,姓安的,你是穷疯了呢,还是存心的?” 安少当时一眼瞪向自己的那个小姘头,眼里带着恨意,自己躲这个煞星还躲不及呢,你倒好,偏偏给我惹了。 那女郎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也没敢顶嘴,站在一旁闭嘴不语。 黑脸年轻人似乎是不怕肖文博的,他看曾毅比较眼生,京城的顶级公子哥里也没有这号人物,当下就大包大揽,道:“不就这点小事,至于嘛,我看你砸的这些东西,也值个万把块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安少你吃亏点,自认倒霉吧!” 肖文博一听不乐意,好像我还不占理似的,他当下撂下硬话,道:“今天姓安的赔礼道歉,要是不能让我曾毅哥满意,就别怪我肖文博耍混!” 黑脸年轻人就有些不高兴了,老子来当这个和事老,你竟然不给面子,这让给我的脸往哪搁,今后还怎么混,他当时一声冷笑,道:“肖少耍混,我倒是还真想见识见识啊!” 肖文博“蹭”一下站起来,道:“姓张的,伸手之前先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吧!” “要不请肖少你帮我掂量一下?”黑脸年轻人毫不退让,一幅管定这件事的架势。 “张少,肖少!”姓安的急忙出来打着圆场,道:“两位千万别伤了和气!” “咳!” 曾毅此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肖文博是为他出头的,他可不想为肖文博树个敌人,那黑脸年轻人明显就不把肖文博当回事,家里市里肯定不一般,他看着那位安少,道:“安少是吧,以前我们好像见过?” 安少就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道:“上次在京华国宴,我和曾少见过一面之缘!” 曾毅轻描淡写地“唔”了一声,似乎是有点想起来了,但坐在那里纹丝没动,道:“那就烦请安少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吧?” 安少本来心里就对曾毅有些发怵,现在再看曾毅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让他额头冒汗,眼珠子转了几下之后,这位安少猛地一个大步上前,“啪”一声甩给自己姘头一个巴掌,喝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过来向曾少道歉!” 说着,安少又朝曾毅拱拱手,道:“曾少,今天的事纯属是个意外,我是一点都不知情,但既然已经是冲撞到了曾少,那我也绝不含糊,赔礼道歉我全都认了。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山不转水转,我和曾少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把酒言欢的时候呢!你说呢?” 曾毅心道这姓安的倒是有点光棍,知道拼不过,就能立刻服软,只是打女人的事,实在是有点没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本该是把酒言欢的美事,却变成了眼前这个局面,安少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曾毅不急不缓地问到。 那位安少稍微一愣,随即就回过神来了,道:“明白,这肯定是有小人在挑唆!” 曾毅心道这位安少倒不是糊涂人,知道自己讲的是孙友胜,曾毅就是今天收拾了姓安的,也不过是给自己在京城的衙内圈竖个敌人罢了,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但要是一笑泯之,说不定今后姓安的就能帮上大忙,他和孙友胜属于是一个行业领域的,不信不知道一丁点孙友胜的把柄? 第四九八章 保健任务 曾毅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一抬手,安少就主动靠近了几步,笑呵呵地等着曾毅接下来的话。圣堂. “要记得,小人不去,君子不来啊!”曾毅在安少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安少的腰顿时就矮了几分,连声道:“是,曾少说得极是!”他心里直道万幸,看来今天是过关了,幸亏自己态度放得低,不然真闹大了,以自己这种小胳膊,绝对会被曾毅的大粗tuǐ给拧得粉身粹骨,搞不好还要连累到家里的老爷子。 他知道曾毅讲得没错,上次在京华国宴,要不是孙友胜那个王八蛋故意说曾毅只是个党校学员,自己也就不会白挨那一顿打了,丢人倒算了,关键是害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就得罪了大人物。也幸亏那天自己是挨了菲姐的打,否则后果就不知道多严重了,这笔账不管怎么算,都要记到孙友胜的头上去。 对于孙友胜这种大块头,安少就是吃了亏,那也绝对不敢找回场子的,但如果曾毅要收拾孙友胜的话,安少是绝不介意暗中猛踹几脚的。 曾毅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上午刚领的工资,连信封一起拍在旁边的桌上,道:“文博就这个脾气,看不得我受气!” 说完,曾毅就朝外面走去,肖文博狠狠瞪了安少和那位黑脸张少一眼,然后快步跟上,领着曾毅上了自己的车,就离开了理发店。 安少站在路边,一直看着车子消息,这心才落在地,回头朝那位张少拱拱手,道:“张少,今天这个情我一定铭记在心,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脸张少一摆手,道:“那位曾少,到底是什么来头?”张少心里直犯嘀咕,自己刚才摆明了态度,要替姓安的来撑这个场面,姓安的却直盼着大事化小,明显是怕了对方,估计是顾虑自己撑不住这个场,这就让黑脸张少纳闷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什么曾少,竟然会让姓安的怕到这种程度。 “张少听过御宴宫关mén的事吧?”安少就提点了一句,今天张少确实够意思,为了自己都要和肖文博翻脸了,这jiāo情自己必须要记得。 “这位曾少,就是那位……”黑脸张少吃了一惊,心道好险啊,自己今天差点闯祸,他倒是不怕肖文博,但要是得罪了曾毅,还真是会有点麻烦的,常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常俊龙在京城可比自己横多了,现在听说陷在南江回不来了,还摊了官司,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安少看到张少那表情,心道自己今天确实不丢人,他一抬手,道:“张少,到楼上坐会吧!” “不坐了,不坐了!”黑脸张少一阵后怕,道:“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找你喝酒!”说完就直接登车离去。 回到理发店,安少就瞪着自己的那位小姘头,道:“你脑子进水了啊,曾少那是什么人物,你没看肖文博刚才比护自己亲爹还要上心,要是吃罪了他,别说你,连我都得从京城卷铺盖走人!” 年轻nv郎捂着半边脸,一幅很委屈的样子,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信封,道:“这个怎么办?” 安少刚才忙着送曾毅走,也没顾及到这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上面还附着一张工资条,曾毅刚领的工资全在这里了,安少心道曾毅真是个讲究人,一码归一码,肖文博是为曾毅出头砸东西的,如果今天闹崩了,砸了也就白砸了,但既然事情和解了,自然就不能让肖文网》. 但这钱安少是不敢收的,他想着以后一定要再还回去,曾毅肯定是不缺这钱,他留下这个信封,说不定就是为自己下次找上mén留个借口罢了。 安少心里就有了主意,等自己下次去找曾毅的时候,可一定要有所表现才行,孙友胜啊孙友胜,你敢故意坑我,就别怪我也在你背后捅刀子。 回到医院,曾毅亲自写了方子,然后带着肖文博去yào房取yào,一边嘱咐着yào的用法,yào是两副,一幅用来内服,另外一副是用来沐浴,疗程是半个月。 肖文博拿了yào,道:“曾毅哥,多亏你这个大神医了,这个máo病困扰我很多年了,相信这次一定会痊愈的。” “这个病不打紧,回去按方用yào,肯定会yào到病除的!”曾毅讲了两句宽心的话,让肖文博不要太放在心上。 肖文博又道:“昨天晚上回到家,把曾毅哥给我看病的事给老爷子一讲,他也是吓了一跳,说是一定要见见你这位神医!” 曾毅知道肖文博这是邀请自己到家里做客的意思,问题出在哪里,曾毅也明白,很可能是那天翟总长在京西宾馆的邀请,让这些人都误会了,其实曾毅在翟万林那里,半点影响力都没有,他道:“行,什么时候老爷子能chōu出空,我过去拜访一下!” 肖文博看曾毅答应下来,道:“我回头把这消息告诉老爷子,他肯定要高兴坏了!” 送走肖文博,曾毅转身准备回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李辉,李辉也看到了曾毅,疾走几步迎了上来。 “曾主任在视察工作?”李辉笑着问到。 曾毅知道这就是一个随便的问候,所以也就没有当真,道:“李主任是要去查病房?” 李辉道:“已经查完了,我现在要去急诊中心,下午我值班!” 曾毅就有些纳闷,早上自己看过急诊中心的值班表,下午值班的应该是心脑科的另外一位大夫,那人是个主任医师,资格比李辉老,经验也比李辉丰富,怎么现在又换了李辉去,他就问道:“前段时间李主任不是刚在急救中心值过班吗?” “按照我们科定的轮值制度,今天本该是贺大夫来值班,但是贺大夫临时有个很重要的病人,所以就和我调了个班,由我过去值班!”李辉说着。 曾毅心道想要调动这些老专家的,看来还真是有点难度,以老带新的制度如今虽然是定下来了,但是具体执行起来,仍然存在着很多的困难,老专家们如果不支持,这以老带新就只能是一纸空文,但关键还要看周耀明这位院长是否能下决心来抓,周耀明如今虽然嘴上支持,但实际的行动一件都没有拿出来。(《》.)京城医院的老专家,很难得罪,而且搞奖励刺jī计划,对老专家也没什么吸引人,自然是动力不足。 李辉看着曾毅,心道曾毅会不会去急诊室看看呢,那可就是抓了贺大夫一个典型。他心里对贺大夫今天的这个换班有点不满,今天那位很重要的病人,本来是李辉接待的,结果让贺大夫抢了去。 曾毅站在那里想了片刻,道:“急诊室那边离不开人,李主任先去忙吧,,稍后我过去看看!” 李辉就有点失望,看来曾毅不想抓贺大夫这个“典型”,他只好道:“行,那我就过去了!” 曾毅怎么会看不出李辉的小心思,只是他明白,就算抓了一个典型,也改变不了什么局面,以老带新是为了医院好,但要调动老专家的积极xìng,可不能靠抓典型,这样只会适得其反,除了调动老专家的积极xìng外,如何调动年轻大夫的积极xìng,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曾毅以前所没有料到的,在他想来,以老带新对那些年轻大夫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他们应该很积极才对,但曾毅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自己想错了,有很大一部分年轻大夫,可能是还无法适应从学校到医院的转变,依旧还停留在学校里那种等着老师来讲的旧有状态中。 这种状态放在京城医院,是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的,这里的专家都很厉害的,能来急诊室,本身就很难得了,你还想让专家放低姿态主动扑上来教你,这怎么可能呢,你以为你是谁呢? 知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自己主动去学的,古时候的那些大夫为了学医,那真叫一个辛苦,不但要有程mén立雪的jīng神,还要先从学徒做起,给师傅端上十年洗脚水,或许师傅高兴了,才会把真本事传给你。 现在的条件好多了,很多人却反而觉得知识廉价了,自己金贵了,这可能跟学校里填鸭式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关系,大家习惯了被动接受,而忘记了主动学习。 其实里面的道理很简单,只要你一琢磨,也就能明白了,如果别人真的有本事,而你又跟他无亲无故,试问别人会平白无故把本事传给你吗? 道不轻传,自古如此,你要是不主动一点,注定是学不到真本事的,你要是架子再大一些,那就皮máo也学不到了。 这个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让曾毅很是吃惊,也让他明白以老带新这么一件很简单的好事,也很难一蹴而就,照样也需要不断巩固落实,逐步改进。由小见大,很多领导者动不动就提什么大干特干、跨越式发展,最后肯定就是劳民伤财式的瞎折腾罢了。 下午的时候,周耀明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要求所有的院领导成员都要到齐。 “同志们,传达一份上级部mén的通知!”周耀明拿出一份红头文件,道:“就在下周,要在京城举行一次经济研讨峰会,相关部mén的领导会出席这次会议,届时不但有很多国内外权威专家到场,还会有多个国家的经济官员出席,上级部mén把这次会议的保健任务,jiāo给了我们京城医院,这是对我们京城医院领导班子以及全体医务人员的高度信任,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决不能辜负了上级部mén的信任和重托,一定要圆满完成这次的保健任务。” “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同志们能够在今天就拿出一个方案和措施来!”周耀明讲完正题,就把那份通知传给在座的人传阅,然后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位副院长,道:“广新同志,你先谈谈!” 张广新是周耀明的人,这次李益善被拿下,张广新是最大的受益者,如今特需部归他领导。 “我们京城医院执行保健任务,从来都没出过差错,在这里我也表个态,我一定会给院里和上级部mén一个满意的jiāo代!”张广新新官上任,这说讲得非常豪气。 曾毅坐在旁边,心道这张广新看来也是个滑头,这句话听起来很是豪气,其实却毫无意义,给上级部mén一个满意的jiāo代,那到底什么是满意,什么是不满意呢?这根本就没个标准嘛!不过,在官场上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动不动就给谁一个满意的jiāo代,尤其是那些要给老百姓一个满意jiāo代的,最后全成了空话,到底老百姓满不满意,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 张广新表完态,又接着道:“落到具体措施方面,我讲三点:第一,一定要选用经验最丰富的大夫……;第二,一定要用最先进的设备……;第三,一定要有最细致的预案……” “广新同志考虑得非常仔细,我再补充几点,争取更全面一些……”周耀明等张广新讲完,讲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京城医院最擅长的就是保健工作,执行这样的保健任务也并不是第一次,相关的预案其实已经很完善了,周耀明的讲话,很大程度是在老调重弹,但是也没办法,在体制内,如果不开会讨论,很难体现出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 最后由周耀明拍板定调,这次的保健任务由张广新主抓,曾毅负责从旁协助。 会后,周耀明把一份单独的文件jiāo给曾毅和张广新,上面是经济峰会的日程表,以及一些需要重点关照的特殊人士,京城医院的保健措施,就是要针对这份日程表来安排,并且侧重于对那些特殊人士的保健。 “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保健工作的原则,相信两位也很清楚,我这里只强调一句,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周耀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异常严肃,保健任务出了差池,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了周耀明的办公室,张广新又把曾毅请了过去商量具体的措施,根据会议的具体情况,两人最后决定组建三支保健队伍,一支留在与会代表下榻的国宾馆,其余两支则在会议现场轮流待命,会议并不是一场接着一场来举办的,在三天的会议期内,很多时候都是多场会议同时举行,这就需要有一定的机动xìng。 最后是保健组的专家名单,曾毅在急诊中心“调研”的时候,这方面功课做得最扎实,于是和张广新一起商议着三套队伍的名单。 “心脑科的副主任医师李辉大夫,医术不错,在急救方面也很有一套,这次保健任务,是不是让他也跟着一起锻炼锻炼?”曾毅提议到,只要有机会,他从来不吝于推荐自己身边的人,李辉这人有点滑,但医术还是不错的。 “李辉?”张广新犹豫了一下,在脑子里对着号。 曾毅解释道:“在急诊室的时候,我跟李辉大夫接触过几次,也见过他的医疗水平,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张广新就不好拒绝了,道:“既然是曾毅同志考察过的,那我当然放心,这次就让他跟着队伍一起锻炼一下,培养后备力量也很重要嘛。”他心道这个李辉真是好运气,有了这个锻炼的资历,那以后要想纳入正式的保健大夫行列,肯定会优先考虑,并且加分不少。 张广新的大笔一挥,李辉就进入了保健任务的专家组名单,被分在了第三组,负责会场的机动保健工作。 京城医院对于这次的保健任务还是很重视的,总共分出了六辆救护车,每个专家组配备两辆车,主要是应付一些紧急情况的发生。 这么大规模的会议,与会代表过千,其中有一两个身有痼疾的,那肯定是在所难的免,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旧疾复发,所以配备急救车辆还是很必须的。至于其它方面,则主要是配备常用的yào品,很多人万里迢迢而来,水土不服引起头疼脑热、腹泻腹痛,这个最为常见,也肯定会发生。 说是负责会议期间的保健工作,但在第一名与会代表下榻之后,保健工作其实就正式开始了。等到了会议举行的那天,另外两支专家组也早早集合出发,赶在与会代表之前到达现场,经过安检之后,顺利进入会场,提前开始布置安排。 曾毅和张广新在现场负责指挥协调,两人各带一组,曾毅负责的是第三组,在今天上午的开幕式结束之后,第三组会负责一个分会场的保健工作。张广新确实很滑头,主会场的大领导比较多,运气好的话,能有lù脸表现的机会。 开幕式还没开始,第三组就搬着设备去了分会场,按照规定,保健组是不能进入会场的,一般都是在会场外面待命。不过今天的运气很好,与会场相连的一间贵宾休息室,被组委会分给了保健组,大家可以在里面休息。 把设备yào品搬进休息室,大家就坐在那里歇息,距离分会场讨论开始,可能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呢。 李辉此时凑了过来,在曾毅身边低声说道:“曾主任,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曾毅摆摆手,示意李辉不必太在意,然后看着休息室里的其他医生,笑道:“各位专家肯定不是第一次执行保健任务了,相信以前遇到过不少有意思的事,不如讲出来,权当解闷,顺便也缓解一下某些同志的紧张情绪。” 第四九九章 临时征用 第三组除了李辉外,还有另外一名大夫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保健任务,曾毅看出这两人有些紧张,才提了这么一个说法。 等了一会,看那几位大专家都没回应,曾毅只好自己起了个开头,道:“以前我在南江的时候,也执行过一次类似的保健任务,那次是个论证会,省里请来了不少专家,结果因为意见分歧,专家们吵得不可开交。其中有一位大权威,可以说是豁出去命来辩论了,当时我们保健组的医生就站在那位大权威的身后,大权威跟别人辩论几句,回来就要吸氧,吸足了,上去又跟人辩论,整场论证会最激动的就是他,但始终捏着一把汗的,却是我们的保健大夫,救护车在外面都没敢熄火,担架床就在会场外面,就怕那位大权威会有个三长两短。” 李辉第一个站出来捧场,道:“曾助理,这真是宁舍命、不输阵啊,你说我们这次不会也碰到这样的权威吧?” 曾毅呵呵一笑,道:“难说啊,所以我们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现场就有一位大专家开了口,道:“曾助理讲的这种事,我以前还真遇到过一次,不过比这要更严重一些。那是一次外交谈判,时间过去也比较久了,当时有那么一位外交官,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结果因为情绪太激动,以至于怒发冲冠,脑溢血发作了,被紧急送到医院抢救,差点就没抢救过来,那次可真是玄啊!外交官可以在谈判桌上吵到脑溢血发作,但我们却不能在手术台上失败,否则就是外交事件了!”曾毅提的事情,刚好讲到这位大专家的心里。 旁边另外一位大专家跟着点头,道:“老冯,记得那次也是我们两个一组吧?” “是啊,当时我的心脏病都差点犯了,还好是有惊无险啊!”提起这件事,两位大专家都是唏嘘不已,保健医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力丁点没有,责任却大于天。 “保健医生这碗饭,可一点都不好吃!”三组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老专家捧着自己的茶杯,斜坐在沙发里,道:“记得以前我陪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回乡省亲,老首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因为我对老首长的身体状态非常了解,上面指定由我贴身跟随,当时真的很辛苦,每天困了也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这也倒罢了,谁让我吃的就是这碗饭呢。最忍受不了的,是老首长的那些亲戚们,什么事都要找你来解决,养的一条宠物狗病了,他不去找兽医,也拿过来让我治,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何老还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专家组的医生都有点不敢置信,这位何老专家在保健系统的资历和威望都是很高的,深受不少大首长的信任,谁知道竟然还有如此的遭遇。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有人愤愤不平,让保健组的大专家给宠物狗治病,这真是岂有此理,再说了,何老要照顾老首长的身体,已经忙到昏天暗地了,这时候你们还添乱,难道掂量不清楚哪头轻哪头重吗! 何老倒是看得开,笑呵呵一摆手,道:“这种事其实并不多见,只是极个别罢了。” 大家都开了话匣,休息里的气氛顿时就融洽多了,老专家们纷纷讲着自己的奇特保健经历,说到兴起处,还会为没有经验的医生指点一下关键之处,提醒大家不要犯错,这一行忌讳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讲了有半个多小时,那位何老突然看着曾毅,问道:“曾助理,有件事要向你请教啊!” 曾毅急忙说道:“何老言重了,你叫我小曾就是了,你老要问什么,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何老笑呵呵一颔首,道:“听院里的其他大夫讲,急诊中心‘以老带新’的事情,是你提出来的?” 曾毅点点头,道:“何老,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我来到咱们京城医院之后,就一直在急诊中心工作,对于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一些,我认为急诊水平不光是衡量一座医院医疗水平的重要标准,同时也是西医在大医院的立足之本,何老以为呢?” 何老稍稍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思索,他也无法反驳曾毅的这句话,现在大多数老百姓都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西医救急、中医治本”,如果医院的急救水平上不去,那西医也就该从大医院里退出了,从这点讲,曾毅说得一点没错。 “那你认为,以老带新能够解决提高急救水平的这个问题?”何老又问。 曾毅摇了摇头,道:“不能,但必须搞!不仅以老带新要提倡,同时还要鼓励新学老、新敬老,以老带新不是一个巴掌就能拍响的事情。” “听说小曾你最擅长的是中医,好像顾老都说技不如你?”何老挪动身体,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直视着曾毅。 “那是顾老对晚辈的一种抬爱,医学非常注重经验,在这方面我肯定是比不上何老的。”曾毅客气着,道:“我个人因为家学的关系,确实更擅长中医一些。” 何老就笑了笑,扭过头对其他几位专家道:“我们西医的发展大计,如今却要小曾这位中医来筹划出力,我们这些人都该好好反思啊!”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有人是真心的,有人不过是附和式的。 曾毅看着何老,报之以感激的微笑,心道这位何老算得上是一位心怀坦荡、医风高尚的人,他刚才的那句话,其实就是表示了对以老带新这个措施的支持,这个表态很难得,毕竟这是京城医院西医界一位大权威的认可,与顾益生顾老的认可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中医如今衰落,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中医的衰败有着历史的原因,有着人为的原因,更有自身的原因。 只是有一件事也不能忽视,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西医把持了国内绝对的卫生行政权,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医院,也控制了绝大多数的医学院校,他们耗走了整整四代乃至五代的中医人,但至今也仍旧没能消灭中医、取代中医。 如今中医经过将近一百年的沉淀,开始逐步在恢复元气,中医的一些独特治疗手段,比如针灸,已经被世界所认同,在米国的一些州,已经正式确立了中医师的合法地位,中药也在很多国家开始被承认,更有一些历经千年考验的中药验方始终畅销全球,甚至在一些国家,中医中药被纳入了医保报销之列。 国内这几年又重新把中医提到桌面上来讲,与出口转内销不无关系,墙内开花墙外香,这也是广大中医人的一大心痛。 可以预见的是,中医与西医的竞争,未来还会一直存在下去,谁更重视传承,谁更能正视自身的弱点,谁更注重后继人才的培养,谁才会真正地笑到最后。当一个事物强盛到目空一切的时候,也就是被自己打败的时候了。 众人在休息室里闲聊着,时间过得也就很快。过了有一个多小时,休息室通往会场的门一开,进来两位精壮的青年,黑色西装、黑色皮鞋,耳朵里塞着无线通讯器,这是警卫组的人开始入场了,说明分会场的会议马上也要开始了。 警卫组的人排查了一遍休息室的安全隐患,然后出去一人,守在了会场里,另外一人则把休息室的通往会场的门一关,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门侧,这样是可以和会场的同僚换班休息,同时也是防备医疗组的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私自进入会场。 医疗组很多都是参加过多次保健任务的了,对此见怪不怪,有兴致的,就继续讲着闲话聊天,没兴致的,就干脆闭眼靠在沙发里养神,一旦里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警卫组的人一定会及时通知的。 曾毅也是早有准备,他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坐在那里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俗话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实会议期间的保健任务,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但是这个万一发生的概率,是非常低的,毕竟场合固定、流程也固定,相对能发生意外的概率,也就跟着降低了,这比跟随老首长、老领导下去到处跑,要轻松了很多。 李辉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任务,心里有点小紧张的,他坐不住,也无法像别人那样静心休息,就在休息室里来回走着,帮专家组的人倒倒水,端端茶。 曾毅只好又从包里掏出一本小说,道:“李主任,这本书挺有意思的,你看看书吧。” 李辉接过那本书,就坐在了曾毅旁边,道:“曾助理以前肯定参加过不少这样的任务吧?” 曾毅笑了笑,道:“以后你也会习惯的!” 李辉一听,心中大喜,曾毅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会继续提携自己进入保健医生的行列,身为京城医院的医生,李辉对于保健医生的待遇可是太了解不过了。只要成为保健医生。不仅在职称待遇高人一等,更会冠以“权威”之称号,只要出席卫生系统的会议,主办方也会在主席台上为自己准备一张椅子,如果到下面的省里公差,就是省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那也对自己礼敬三分的,这可是身为医生的最高荣耀了。 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保健医生,更不是所有的专家权威都能成为中央保健医生,李辉在京城医院也熬了十多年了,算是小有名气,但连保健医生的门都没有碰到过,要不是曾毅这次推荐了他,他可能永远都无法进入这一行列。 李辉冲曾毅感激地笑了笑,心里挺感慨的,又想起了在许老病房外看到曾毅的事情,那真是改变命运的一次偶遇。 随着第一天会议日程的结束,京城医院保健组的任务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今天算是运气非常好,风平浪静,曾毅所在的第三组什么情况也没遇到。 张广新的第二组倒是遇到了个问题,一位外宾因为吃坏肚子拉稀,半路退出了会场,情况也不严重,吃了两颗药就好转了。这位外宾的影响力也实在是太小,本身就是位助手,而且还是来自于某个人口只有几十万的岛国,这让张广新有些小郁闷,虽然展现了一下精湛的医术,但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力。 第二天上午同样是风平浪静,曾毅的第三组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上午,直到组委会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午餐,也没有碰到一个情况。 “如果每次任务都能如此轻松,那就再好不过了!”何老笑着看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曾毅身上,道:“曾助理可真是大福星,以后再有任务,我坚决要跟着你!” 曾毅呵呵一笑,把盒饭拿过来送到何老面前,道:“有何老坐镇,我是更不怕了,你老说的这句话,我可当真了!” “做保健医生想出头,还得治病,有人执行任务就盼着能出点事,我这个人老了,只想早点退休,还是跟着曾助理放心一些!”另外一位老专家也是笑着说到。 曾毅笑着又把盒饭送过去,他很感激这两位老专家的捧场,但也明白老专家们的心态,他们做了一辈子的保健,现在功成名就了,自然就会比较爱惜名声;而像张广新这样新官上任的,像李辉这样第一次参加保健任务的,却需要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能有机会进入这一行的人,实在太多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李正坤、水行舟、谢全章那样的国手高度。 分完盒饭,大家就开始抓紧时间来吃,保健组在会议举行期间几乎是没有休息时间的,就连吃饭也要争分夺秒,因为即便是在与会代表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保健组还是要坚持工作的。 曾毅刚夹了两筷子菜,就看坐在门后的警卫“蹭”一下站了起来,睡狮猛醒,看样子是通讯器里有人在传达指令。 休息室里的人就都停下了筷子,事情来了! 何老细细咀嚼着嘴里的一口饭菜,眉头微皱,心道事情还真不经念叨,自己刚说了跟着曾毅风平浪静,结果话音未落,事情就来了。 大家等了几秒,却看那警卫听完指令之后,却没有看大家,而是伸手按在了门把之上,嘴里似乎是在默默数着数字。 等数到一个数字时,警卫猛地旋转门锁,就听轻微的一声“咔嚓”,大门被拉开了。 时间不早不晚,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大家看到了外面的警卫抬手打了个敬礼,随即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汉子就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曾毅有些意外,这个人警卫组的负责人,之前他和张广新代表保健组专门去和对方沟通过,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到保健组这边来了。 正在纳闷呢,中年男子威严的视线已经射进了休息室内,冷冷扫视一圈之后,突然一个侧身,让开了门口的通道,然后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神情有些疲惫,一手抓着一副眼镜,另外一只手在额头和鼻梁上按着。 保健组的人就全都站了起来,心道看这架势,这老头应该很有来头啊! 曾毅倒是认识这个老头,正是自己在党校培训期间,那位来考察新讲师课堂效果的经济大师董老,曾毅当时还在董老面前讲了自己对经济危机的认识。 董老放下按在额头上的手,看了一下休息室的情况,道:“不好意思,打搅大家用饭了!” 身后的中年男子道:“董老刚参加完一个重要的会议,有些疲累,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请大家谅解!” “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就占用一下那张大沙发,眯一会就走了!”董老指了一下最里面的那张沙发。 曾毅心道保健组够辛苦的,没想到董老也挺辛苦,就是想抽空休息一下,还得躲到保健组的休息室里来,看来接下来的会议一定非常重要,需要董老全力应付。 何老是认识董老的,道:“董老是这次经济峰会的主角,要和多国的经济权威过招,精力不济可是不行的,你赶紧休息吧,我们到外面弄几张椅子就行了!” 董老快步过来,一把拉住何老的手,道:“何老,不必如此客气了,我还没那么娇贵,躺下就能睡着。” 曾毅此时看了一眼何老,见何老点头,就朝大家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就搬着椅子出去吃饭吧,他知道这次经济峰会期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经济谈判,董老是负责压场把关的,如果休息不好,思维不够敏捷,思路不清楚,很可能就会在经济谈判中吃亏,那损失可就大了。 正要走,董老看到了曾毅,表情微微一动,疑惑问道:“你……不是那位曾毅学员吗……” 这一问,休息室的人全都有些吃惊了,大名鼎鼎的董老,竟然能一下就叫出曾毅的名字,这实在令人太吃惊了,没想到曾助理的人脉强大至此啊。 第五零零章 考究 曾毅就朝董老微微一拱手,欠身打着招呼,道:“董老你好,你老真是过目不忘!” 董老看着曾毅身上的白大褂,道:“你这是做什么的……改行做医生了吗?” 曾毅就道:“我现在在京城医院里挂职锻炼,这次负责保健组的协调组织工作。” “大材小用嘛!” 董老立时就说到,他对曾毅印象很深,这个小伙子的见识、包括思维深度,都是自己见过年轻官员里非常少有的,上次关于经济危机的说法,十分深入浅出,对自己都有点小小的启发。如果每位官员都能有这种认识的话,我们也就不会畏经济危机如虎,而谈之色变了,经济危机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你要是害怕了,往往就会出错招,导致前门刚拒虎、后门又入狼,按下葫芦浮起瓢,这样的教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董老转身对警卫组的负责人道:“你去找一下大会的贾主任,帮这位曾毅……曾大夫办一张参会证,明天那场关于民营经济的研讨会,我想让曾大夫也参加。” “是,董老!”警卫组的人毫不含糊地答应下来,然后用眼角余光打量了曾毅一眼,心道董老居然主动邀请这位京城医院的大夫来参加经济研讨会,这事真是稀奇,什么医生也会给经济开药方了?这小伙子不简单啊! 曾毅就急忙道:“董老,我如今……” “你在党校写的那篇关于民营经济的论文,我看过了,数据很详实,思考也很有深度,非常有见地!”董老不等曾毅说完,就直接说着,道:“我把论文交给主管经济工作的任副总理看过了,任副总理认为极具参考价值,明天的民营经济研讨会上,我希望你能参加,给与会的代表们讲一讲你在东江调研到的一些情况。” 曾毅这才知道自己那篇论文的下落,石沉大海,原来是被董老拿去交给了任振华副总理,这倒是曾毅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道:“谢谢董老的器重和信任,只是我现在职责在身,去参加会议很不合适,如果工作出了差池,到时候难以对上级交代;再者,我不是专业的经济底子,很多专业名词我也听不懂,万一讲错了话……” 董老微微一皱眉,心道自己的决定确实唐突了一些,光顾着考虑大会的事情了,倒把曾毅的本职工作给忘了。 “上次去东江调研,全程我都做了详细的文字记录,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拿来!”曾毅又补充了一句,他对开会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出那个风头,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不如领导的一句话,如果只是去谈一谈调研的情况,那就更没有必要去了,调研的情况曾毅早都写进了那份论文之中,顶多就是补充一些资料,这个曾毅也可以提供。 董老想了一下,就点了头,侧首对自己的助手道:“回头你和曾大夫沟通一下,把情况落实落实,拿个稿子出来!” 助手就急忙点头,然后对曾毅道:“曾大夫,那就麻烦你了!” 董老越看曾毅的白大褂,就越觉得不舒服,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大夫呢,这是谁的决定啊!大材小用,大材小用嘛!”短短的工夫,董老已经是第三次讲到这个词了,可见他对曾毅进入卫生系统有多么不满。 曾毅笑了笑,不做回答,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此时其他的大夫已经拿着设备和盒饭准备到外面去了,顺手还搬了几把椅子,今天的大家战场,只能暂时挪到外面的走廊上去了。 “董老,你老好好休息吧!”曾毅道了一声,也准备出门。 董老此时一抬手,道:“小曾,不忙走,关于你的论文,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曾毅就只好站住,其他人带着惊诧羡慕的神色,退出了这间休息室。 董老往沙发上一坐,拍拍了扶手,道:“小曾你坐!”助手在旁边立刻端来两杯水,然后也坐在一旁,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曾毅只好坐了下去,道:“董老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应该抓紧时间休息!” “这是老毛病了,开会之前必须要睡一会,不打紧!”董老摆摆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道:“你的论文讲了很多关于民营经济、民营企业的思考,在这些问题之中,你认为最重要的是哪一个?” 曾毅慎重思考了一会,道:“董老,有句老话讲得好,‘创业难,守业更难’,我认为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巩固民营经济的发展成果,如何改善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提高企业的寿命。根据我调查得到的数据,我们民营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两年,这也就是说,有一半的企业,是无法存活两年的。这从侧面说明了三个问题:一是民营企业生存环境差;二是创业失败概率高;三是我们的企业家不懂得如何守业。” “如果民营企业无法存活,民营经济的成果就得不到巩固,我们经济改革的成果也会付之东流!”曾毅看着董老,讲出了自己的结论。 董老一边喝水,一边颔首,他很认同曾毅的观点,我们改革的最大一项成果,就是民营经济的飞速发展,但我们发展民营经济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再次消灭侵占民营经济,而是要让人民物质富裕,如果民营经济的成果得不到巩固,我们经济改革的成果也就是零,从这点讲,曾毅说得一点没错。 “生存环境差、创业难,这可以通过具体的措施来改善,但企业家不懂得守业,这要如何解决啊!”董老又问到,视线却是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有点要考究曾毅的意思。 曾毅道:“我认为只要解决了前面的两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环境宽松稳定了,企业家会考虑更长远的事情。” 董老淡淡一笑,心道曾毅看问题确实比一般人要深,改革仅仅数十年,我们的民营企业家从白手起家,到攒下百亿身价,这部分人也不在少数,这说明他们很有智慧,但他们的企业难以生存,主要还是生存环境差。 前些年流行什么mba,流行什么企业结构改造,有能力的企业,甚至还上了erp系统、请来了洋教练,但这些洋法宝,最终被事实证明并不是万能灵药,很多经营不错的好企业,在服了这剂“灵丹妙药”之后,反而过敏反应致死了。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就是出在曾毅所说的三个问题之上,生存环境差是根本原因,是制度性的,是外因;而企业家不懂得守业,也是一方面的因素,这是内因。 在改革之前的计划经济时代,民营经济经过了一个长达数十年的空白期,这段空白期的后果,就是消灭了民营经济存在的一切基础,不管是经营理念、经营模式、还是人才,我们都处于极度匮乏的状态。等再次起步的时候,我们的民营企业家也基本属于是摸着石头过河了,他们没有经营企业方面的任何成熟经验可以借鉴,更没有什么领路人,有的人运气好,过了河,而大多数人就溺水了,在过了河的那部分人里面,很多也是侥幸的成分,他们的过河经验往往难以复制、无法借鉴。 根据董老自己得到的数据,微小企业死于环境差的,概率要高一些;而大规模企业死亡的原因,则更多是因为盲目扩张。 正如曾毅所讲,我们的企业家只懂得创业、不懂守业,他们之所以会频频盲目扩张,是因为这种扩张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创业,这是他们所擅长的事情,人更愿意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但这种习惯性的非理性冲动,往往给企业带来了巨大损失和灭顶之灾。我们的企业家错就错在了,他们把自己一次成功的经历,当作了是经验。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们曾经出现过很多巨无霸的企业,最后却昙花一现,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当属中央电视台的“标王”企业了,凡是夺得标王称号的企业,几乎没有能撑过两年的,从一掷亿万到一文不值,其中教训不能说不深刻。事后很多专家都在分析,有的说原因在于资金链断裂,有的说在于企业结构不合理,有的说在于企业抗风险性差。 原因有很多,但其实一句话就足够了:没有你的盲目扩张,也就没有随后的速死了,在你高速往前冲的时候,一定要先要弄清楚鞋子里那粒磨脚的沙子是不是被倒掉了。 董老抓着杯子,坐在沙发里想到了很多,半响之后,道:“你能有这样的思考,非常难得!” 曾毅笑了笑,道:“主要是党校的经济课程讲得好!” 董老哈哈一笑,道:“你也太过于谦虚了嘛!古人讲,上医能医国,看来一点没错,小曾你虽然是个大夫,但在经济问题上,辨证施药同样很见功力嘛。” “董老过誉了,在经济方面,我还要向你老多学习。”曾毅急忙客气着,这些道理其实并不新鲜,董老这样的经济大师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不过是考一考自己罢了。 关于企业的寿命,其实还有一个数据,世界超过两百年寿命的企业,全部都是家族企业,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无恒产者,无恒心”。 职业经理人的制度,让企业的经营者只对自己的聘任期内、负责,所以企业的经营会出现断续。目前国有企业搞不活,不无这方面的原因,试问企业不是自己的,赚了不归自己,赔了也不用自己负责,被委任的领导又何来经营企业的动力呢?而民营企业则是因为生存环境差,这种不确定性让企业家对未来缺乏预期,不能说他们没有远见,但他们确实放弃了进行长远思考的勇气。 这是曾毅东江调研的最大反思,只是这个结论,他并没有写进论文之中。 董老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曾毅的回答都很满意,最后摆手道:“小曾你先去忙吧,等抽出空的时候,我还要再跟你聊一聊,你的讲话方式很有意思,简单明了,又直中根本!” “那我就不打搅董老休息了!”曾毅站起身,顺手打开自己的行医箱,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我自己配的一种香料,送给董老吧,应该会对董老的老毛病有一定的改善效果。” 董老也不客气,笑呵呵收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小曾你啊!” 旁边的助理心说这到底应该谁谢谁呢,董老可是在任副总理的面前推荐了曾毅,这是多大的造化啊,别人求都求不到呢,偏偏董老就对这个年轻的大夫高看一眼。换了别人,这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感谢董老了,而曾毅却只送一小瓶的香料,这与董老的举荐之功比起来,完全不成正比,你要送至少也要送个大瓶的嘛! 曾毅这香料并不是随便乱送的,董老的这个毛病,他很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一是气血不足,二是思虑过度,大脑在思考的时候,需要气血供应,当气血不足无法满足思虑的需求时,就需要休息一下来平息思虑,同时这也是气血回复的过程。 这种毛病,常见于董老这种知识分子,董老这个问题算是比较轻的,有一些人思虑过度,又不肯休息,时间久了反而熬成了严重的失眠症、头痛症! 曾毅送的香料,有补气行气之功,同时又有沉降定神的作用。意念为火,人在思考的时候,火聚于上,如果不能及时把火降下去,就会头痛,睡觉的时候多梦,导致睡眠质量恨差,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最后就是真失眠、真头痛了,彻底无法好好思考了。 病因思考起,而病本身又是在压制思考,人体的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病是病,病非病,病治病。 助理也跟着曾毅起身,一起出了休息室,他还要到外面向曾毅询问一些调研的数据呢。 出了门,李辉把盒饭递过来,道:“曾助理,赶紧先吃饭吧!刚才的有点凉了,这是我去服务中心拿来新的。” “谢谢,辛苦李主任了!”曾毅道了声谢,接过盒饭,回头对董老的助理道:“刘助理,不好意思,我先把饭吃了!” 李助理摇着手,道:“保健组责任重大,曾大夫就不要客气了,赶紧吃饭吧,等吃完饭我们再聊。” 曾毅就坐在一张椅子上,埋头开始扒饭,组委会虽然只是给保健组提供盒饭,但饭菜的种类非常丰富,口味也很好,估计是请来了国宴级的厨师班底,毕竟组委会还要负责与会代表的午餐呢。 何老此时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一旁慢慢喝着水,他看了曾毅一眼,道:“以前只知道曾助理医术高明,今天才知道曾助理对于经济也很在行,还是位全才呐。” “曾助理之前在南江,负责的是开发区,是具有丰富经验的经济工作者!”旁边有人附和,顺便把曾毅的老底也翻出来了。 “能得到董老的肯定,曾助理很不简单,今后前程一定是不可限量啊!”又有一位大专家笑着说到。 李辉站在一旁,心中得意,自己可比这些人有眼光多了,早就看出曾助理非同一般,李辉看得明白,这些大专家对曾毅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原因很简单,如果曾毅只是医术高明,那大家还是同行呢,同行是冤家,关系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曾毅现在被董老推荐到任副总理那里去了,而且还是因为经济见识,那曾助理今后的前途可就很难讲了,说不定一不留神就成大领导了呢。 曾毅客气道:“只是一篇党校培训结业的论文而已,又不是干出了什么大成绩。” 刘助理一听,就补了一句,道:“董老平时轻易是不推荐什么人的!” 这话讲得十分傲气,既抬高了董老,顺便也讨好了一下曾毅,能得到董老推荐的人,那都是很不简单滴! 曾毅索性也就不解释了,专心吃自己的饭,偶尔应付一下,今天能够遇到董老,他也觉得意外。 吃完饭,刘助理就坐在曾毅旁边,开始对曾毅东江研究的事情进行询问记录,把明天会议上可能有用的数据全部都记了下来。等他做好记录,休息室就有了动静,估计是董老休息好了,刘助理又匆匆收好记事本,敲门走了进去。 过了没多久,警卫出来,道:“大家请进吧!” 保健组的又把椅子和设备往休息室里搬,等进去的时候,董老和他的那位刘助理已经不在了,估计是从另外一边的门进了会场。 之后的两天,一直是风平浪静,直到会议结束,曾毅负责第三组一次情况都没有遇到,何老这样的大专家肯定高兴,李辉却有点小失望。 等会议结束,警卫组的人开始退出会场,曾毅也下达了保健组解散的命令,道:“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一会有车送,大家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 “这次任务最轻松,看来何老讲得没错,曾助理真是大福星!”专家组的人笑着开了几句玩笑,然后就出门上车离去。 曾毅先回到医院,把这次调动的设备入库,然后就回了玉泉山,心道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几天晚上睡觉可是都要睁一只眼呢。 “叮铃铃!” 凌晨四点的时候,曾毅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声音有些急促。 第五零一章 莫思立 曾毅起身拿到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助理,请你马上赶到八医院来!”电话里是院办主任陈亚新,道:“周院长家里出了点事,如今人在八医院,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曾毅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呢,那边陈亚新已经挂了电话,看来事情非常紧急,曾毅也就不耽搁,赶紧穿了衣服出门,心道陈亚新也真是的,电话里说了个模棱两可,到底是周院长在家里出了事呢,还是周院长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周院长的家里出了什么意外事 家里的警卫也没惊动翟老,直接派了一辆车送曾毅下山。 从玉泉山到八医院,距离很远,几乎穿越大半个市区,好在是凌晨四点,所有的道路都很空旷,警卫把车速提得很高,平时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赶到。 下车之后,曾毅直奔八医院的急救中心,医院里二十四小时候诊的只有急救中心了,进了急救中心,就看到了陈亚新,他也是刚到,看到曾毅,就赶紧迎上来,道:“曾助理!” “周院长人在哪里?”曾毅急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陈亚新就道:“具体事情我也不知道,周院长在电话里的火气很大,只让我赶紧通知院里最好的专家赶过来,中医方面,我只通知了曾助理!”院里的好中医都是老同志,陈亚新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冒然通知。 曾毅心道周耀明既然还能在电话里发火,说明周耀明没事,但肯定比周耀明本人有事更麻烦否则周耀明婆婆妈妈的脾气也不会发火,他就道:“我们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匆匆进了急救病房,就看到里面有个值班的大夫,曾毅道:“晚上有没有送来的病人,姓周!” 大夫就道:“你们是京城医院周院长的家属吧?” “是!”曾毅说到,“病人现在在哪?” 那大夫就站起身,道:“病人已经送去抢救了,是酒精中毒如今正在做血液透析,我带你们过去吧!” 曾毅就和陈亚新对视了一眼,心道周耀明到底搞什么名堂,只是酒精中毒,也用得着大半夜把医院最好的专家招过来吗?曾毅有点无奈,保健组提心吊胆好几天,都没有遇到什么情况,没想到自己以为能松口气了周耀明这边反而闹出事端来了。 两人也没多问,跟在那大夫身后就朝抢救室去了,等到抢救室外面,就看八医院的院长也站在那里呢,神情既尴尬又愤怒,旁边站了几名年轻医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头看着地面。 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了三个年轻人,看穿着,像是学校的大学 “石院长!”陈亚新认得八医院的院长,快走几步上去,道:“周院长人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石院长似乎不想提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指了指抢救室,道:“周院长正在里面亲自参与抢救工作。” 陈亚新就吃了一惊曾毅也是觉得意外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还要周耀明亲自上阵参与抢救,要知道这里可是八医院,某些领域的医疗水平可能不如京城医院但也是一家三甲医院,有这么多八医院的医生在场,怎么也用不着周耀明亲自来抢救啊! 推开抢救室的门,两人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酒气,再看里面的病床上躺了个年轻人,昏迷不醒,裆间湿了一大片,带着腥臊气。周耀明没有穿什么白大褂,就站在一旁,焦急地打着转,旁边是一台血液透析设备,有人正在对病床上的年轻人做着血液透析,旁边还站了几位大夫,一幅严阵以待的表情,心脏起搏器、呼吸机等急救设备也是准备停当,只等关键时刻动用。 陈亚新一看,就赶紧低声说道:“曾助理,病床上是周院长的儿子周元杰。” 曾毅跟着走了过去,心道难怪周耀明会如此焦急,原来是他的儿子出了事故。 “周院长!”陈亚新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床上周耀明的儿子,道:“元杰这是……” 周耀明很焦急,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回答陈亚新的问题,而是道:“小曾,你快给看看,一定要想想办法!” 曾毅一点头,把自己的行医箱放下,就上前翻开周元杰的眼皮看了一下眼底,随后又看了舌苔,然后也不进行诊脉,直接就写了一个方子,上面只有两味药,他道:“按这个方子马上去抓药,武火急煎,煎三沸,药汁要浓!煎好马上送来!” 周元杰的病情并不复杂,就是酒精中毒,是因为喝多了引起的,曾毅一看就知道,他先看眼底,主要是要看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喝酒造成的中毒程度,会在眼底上有所表现,周元杰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从旁边的监控仪器上,也能看到周元杰有心力衰竭的迹象了。 方子递过去,却没有人来接,现场的医生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怎么听没明白曾毅的意思。 八医院的院长此时也走了进来,就在当场,他道:“谁是中药药剂师?” 人群中这才出来一个大夫,道:“石院长,我读过中医,我去煎药!”他上前接过曾毅的药方,看了一眼,有些不怎么确定,问道:“这个武火是指什么火?” 周耀明顿时火大,道:“西医西医不行,中医中医也不行,你们八医院的大夫,全都是这种水平吗!” 武火急煎并不是特指猛火,而是病情紧急时一种快速煎药的方法,平时煎药肯定是冷水文火煎药,而武火急煎则是直接用开水猛火来煎药,以求药汁速成而后随煎随用,通过这种快速而多剂量的服用来救急,挽救病人的生命。煎三沸则是指水开之后加入三次少量冷水,这样做能让药性更多更快溶于水中。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煎药方法,八医院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周耀明关心自己儿子的安危,当然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让石院长很恼火,大家都是院长他得知周耀明儿子在自己医院出了事,就大半地跑过来,结果被周耀明骂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心里有多郁闹了,但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手下的医生不争气呢。 曾毅一看是这种情况,也不耽搁,直接对那位大夫道:“你领我到药房去就可以了!”曾毅还真怕这大夫抓错药呢-万一抓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稳妥! 出了门,曾毅还在想周耀明刚才的话,周耀明骂八医院大夫的时候,先骂了一句“西医不行”-难道在之前的抢救中,八医院还犯了什么别的错吗?曾毅心想多半如此了,否则周耀明也不会亲自上阵负责抢救,这是对八医院的极度不信任了! 到了药房,门是上锁的,八医院的中医药房晚上是不开门的,因为在八医院,中医跟急救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那大夫一看,当时头就大了-慌忙道:“我去取钥匙——” 话音没落-只听“砰”一声巨响,药房的大门已经曾毅一脚给踹飞了,往里飞了两米,才掉在地方。 那大夫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也太暴力了吧,京城医院的大夫也太彪悍了,药房可是医院的重地,这大门平时两人一起撞,都未必能撞开呢! 曾毅心道幸亏自己来了,否则真让他去找钥匙,周元杰今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到这碗药了,曾毅没有时间理会那家伙的惊诧目光,直接进去开灯,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两味药,他过去直接把药匣子抽出来拿下,随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开火啊!” 那大夫这才慌慌张张进来,然后推开药房里面一个小隔间的门,里面是煎药房,现在医院都不用火,用的都是电,包括煎药的设备,也是用电来烧的,他就匆忙打开了煎药器。 曾毅提着药匣子过来,看一眼,发现运气不错,里面的饮水机是开着的,这也是大医院的毛病,很多人走的时候不仅不关饮水机,甚至连灯、空调都懒得关,他道:“接开水!” 那大夫找了个大杯子,就赶紧去接开水,心道京城医院这位年轻大夫可真吓人,不光是力气大,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让人不敢质疑半分。 接了两大杯水灌进去,曾毅就把药匣子的药倒出来,也没有去称分量,直接用手估摸了一下,等水一开,就往煎药器里投进去很多,然后站在旁边等着水再次开。 开了之后一分钟,曾毅往里面加了一点凉水,再开再加,如此反复三次之后,药的气味就完全出来了,再煎一分钟,曾毅就把药汁倒了出来,盛了满满的一大杯。 放下杯子,曾毅把剩下的药材分成两堆,问道:“刚才我煎药的过程你都看明白了?” 那大夫就点着头,道:“看明白了,看明白了!” “就按照我刚才的办法来煎药,煎好就送到抢救室!”曾毅交代一句,就捧着装满药汁的大杯子出了药房。 到了病房找到两只碗,倒出一碗来回颠倒几次,等药汁稍凉,就直接捏开周元杰的嘴灌了进去,随后再凉一碗,再灌进去。等把药汁灌完,药房里的那位大夫又送来一大杯,曾毅还是按照刚才的方法,继续灌。 这把抢救室的其他大夫都给看傻眼了,喝药如喝水,说得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吧。 等灌下第三碗,床上的周元杰就在无意识中开始小便了,病床上的褥子床单顿时湿了大一片。 前前后后灌下六七碗之后,周元杰一发不可收拾,尿得护士都收拾不及,只是随着小便的次数,监控仪器上显示周元杰的心跳,却是越来越有力了。 周耀明此时搓着手,眼睛盯着监控仪器,脚下却是站不住′来回踱着步,随着周元杰心跳的有力加速,周耀明踱步的速度也是加快了,他既是紧张,也是担忧,同时看到好转迹象,也是有些兴奋。 看看心跳复苏之后,曾毅打开自己的行医箱-拿出针灸袋,抽出银针在周元杰的眉心、指尖、胸口、手背处分别刺了几下,挤出一些黑血珠,然后又掏出两粒药丸,给周元杰服了下去,主要是醒脑开窍、促使周元杰苏醒的。 药喂下去之后几分钟,就看周元杰的身体突然猛然一个抽搐,像是被电击了似的-随后嘴皮就开始动了起来,仔细听的话,能听到他是在喃喃呓语。 周耀明一下站住了脚步,两手紧紧捏成了拳,道:“小曾——…元杰他……” 曾毅此时舒了口气,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但醉酒不容易醒,可能真正的苏醒还要一段时间吧!” 周耀明就上前在儿子的额头上摸了摸,果然,体温此时已经上来了,他嘴唇连连颤了几下,道:“小曾,辛苦你了,太感谢——” “周院长不必这么客气,元杰没事就是万幸-今后可不能再让他这么喝酒了!”曾毅说到。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再喝我就打断他的腿!”周耀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刚才在曾毅的抢救的时候,周耀明的心里是有些恐惧感的,他真的害怕就此失去了儿子。 曾毅就开始收拾自己的针灸袋,他抬头望了一下窗户,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发亮了,自己本以为能睡个好觉的,结果却是自己到京城医院之后,真正最忙的一晚,不过能救周元杰一条命,也算是值了。 收拾好针灸袋,抢救室的门被人推开,是京城医院的其他专家也赶到了。 京城的天亮得有些早,城市又超大,很多人是工作在市区、住在郊区,虽然工作是朝九晚五,但如果算上路上的时间,就正好是个颠倒了,名副其实的朝五晚九。这几位专家住得地方离八医院很远,他们出发的时候路上车已经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又不能像曾毅坐警卫车一样闯钵灯,现在赶过来,也已经是尽力了。 只是两下一对比,在场所有的医生都吃惊了,没想到中医在急救上也是如此厉害啊!如果醉酒醉到了需要用血液透析,这说明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不能再严重的程度,血液透析是终极治疗手段了,但即便如此,一次血液透析也需要好几个小时,而曾毅的“喝药如喝水”,却让周元杰在几十分钟瞪就脱离了危险,不能不说是厉害啊。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八医院的大夫也就散了,大家折腾一晚上,也要回去休息了,但有一部分大夫还要再熬一个上午才能去休息,一线医生的工作确实很辛苦。 陈亚新出去买了些早餐,拿进来给周耀明吃,周耀明没什么胃口吃,推脱了几句,道:“你和曾毅同志吃吧!” 周元杰还没苏醒,曾毅也不好离开,只好坐在一旁,和陈亚新把早餐一分,两人折腾一晚上,现在也确实有点饿了。 周耀明就守在床边,突然叹了口气,道:“小曾,你提出的‘以老带新,,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不管有再大的困难,我们京城医院今后都必须坚持搞下去。” 曾毅有些纳闷,不知道周耀明这话从何说起,不过他听得出,周耀明这次是真心话,而不是以前开会时讲的那种套话虚话,看来他是下决心要搞以老带新了,这是好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曾毅都坚决支持。 吃完早饭,看周元杰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周耀明主动提出来,道:“小曾,你和亚新同志就先回去吧!” 两人都道:“不急,等元杰醒了,我们也就能放心地回去了!” 周耀明也是懂医的,知道自己儿子苏醒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他一摆手,道:“回去吧,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小曾你出面去办呢。今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原本我是要出席的,现在看来可能无法过去了,小曾你就代表我去一趟,具体的发言稿,亚新同志也已经准备好了。” 曾毅是周耀明的助理-由他代表周耀明出席活动,是名正言顺的事情,看周耀明这么讲,曾毅也就不好推辞了,道:“好吧,那如果元杰醒了,周院长可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周耀明点了点头,对曾毅的这份关心还是非常感激的-他心道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曾毅能靠得上,上次斗倒李益善是这样,这次儿子的抢救也是如此,再想想自己平时对曾毅的行为和态度,就实在有些难以说得过去了,曾毅帮自己斗倒了李益善,可自己在曾毅的配车问题上-还耍了个小心眼,实在是不该啊! 出了八医院的大门,陈亚新跟上曾毅,道:“曾助理,这回周院长亲自抓‘以老带新,的落实,相信我们医院的急救水平-会有一次极大的提高。 曾毅就想起来了周耀明那奇怪的话,道:“陈主任,昨晚八医院的急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看周院长很不满意啊!” 陈亚新就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元杰的一位女同学过生日,他一高兴,就喝多了,刚开始没什么情况,他还回了宿舍睡觉-后来是舍友发现他的情况很不对劲-就赶紧送到了距离最近的八医院。” 曾毅点点头,心道周元杰对自己的这位女同学肯定有点意思,否则别人生日,他自己怎么会喝多呢。 陈亚新接着说道:“送到医院的时候-距离喝完酒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但接诊的年轻大夫完全没什么经验,一看是喝多了,直接就送去洗胃了。还好元杰有一位同学比较机灵,他在元杰的手机上找到了周院长的号码,周院长赶到医院,当时是勃然大怒,把八医院的石院长都得惊动来了!” 曾毅就明白是周耀明为什么会突然讲那个话了,原来是他自己吃了个大教训。按照醉酒的急救流程,洗胃肯定是首选,但前提是距离喝酒的时间不太久,这样酒精还存在于胃中,洗胃的效果就很好。 但周元杰是喝完酒之后回了宿舍睡觉,然后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太久了,酒精早已进入了血液,这时候洗胃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年轻的大夫没有经验,只知道按照流程死办事,要不是周耀明及时赶到医院,可能今天就要出人命官司了。 这也是周耀明为何对八医院的大夫如此苦大仇深的原因,自己儿子的命差点就交代了,吃了这次的教训,周耀明以后估计是死心要搞以老带新了,这教训太深刻了。 曾毅和陈亚新都是有些感慨,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就登车返回了京城医院。 两人到达医院的时候,也就到了上班的点,此时的保健委,正在举行一次重要的例会,保健委的主任、副主任全部到齐,包括专家组的委员,也能集体出席。 开完会,保健委的副主任,同时也是jw办公厅的副主任洪晖少将,他来到水行舟水老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水老,有件事你得帮我啊!” 水行舟道:“洪将军请讲!” 洪晖就道:“邱老保健组的中医专家莫大夫,最近突然得了重病,无法胜任保健职责了,邱老现在岁数大了,身边还少不了一位中医专家,水老在中医界门生满天下,还请你老务必推荐一位可靠的人选来接替莫大夫的工作。” “莫思立?”水行舟微微一皱眉,道:“他是谢老的大弟子,前段时间我还见到过他,气色挺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是什么病?” “这病来如山倒,谁也料不到的事情,听说病得非常厉害,专家组的其他大夫认为需要去国外做手术!”洪晖说到。 水老就有点纳闷,自己这双眼睛还是有点火候的,莫思立应该不至于突然病这么严重,再说了,莫思立本身医术已经得到了谢老的七分真传,有什么病是他自己治不了的呢?不过,水老也没太在意,人有旦夕祸福,突然生病也是有可能的,他在脑子里想了一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潘保晋了,不过又给否决了,潘保晋还欠了点火候,保健可以,但关键时刻总是畏手畏脚,怕是难以担负这个重任。 坐在水老另外一边,是李正坤,他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应该可以来担任邱老的保健。” 第五零二章 心中的人选 洪晖和水老就都看着李正坤,心道李正坤这位西医大夫,今天竟然要推荐中医,这倒是比较稀奇,只是不知道他要推荐的这位中医到底是谁。 “李教授请讲!”水老就侧了侧身子,等着李正坤的举荐。 李正坤微微笑了笑,道:“据我所知,水老有一位得意门生,人称‘小叶天士’,医术实在了得,我看他就很合适嘛!” 水老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心道李正坤原来是在跟自己逗趣呢,他举荐的竟然也是潘保晋,水老就道:“保晋跟我学了七八年,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怎么说呢,水平是有的,但就是胆魄不足,用药的时候偶尔会谨慎过头,这样反而要误事。” “我知道水老一定不肯推荐自己的弟子,所以就自作主张,替水老推荐了一下。”李正坤笑着,道:“用药谨慎,我看算不上什么大错,严格来讲,这还是个优点呢!” 洪晖坐在一旁并不插话,只是淡淡笑着,他是个明白人,在中医的举荐之上,李正坤教授可以有发言权,但主要还是要看水老的意见,在中医这个领域,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水老的不话,将来是会出大乱子的,这个责任洪晖担不起。 “如果是日常的保健,保晋还是可以胜任的!”水老思索片刻之后,还是点了头,潘保晋已经历练了这么多年,水平也是在不断进步的,如果有机会自己总是不举荐,这样也不好,再者说了,在自己的这些亲传弟子里,潘保晋还是最出色的一位呢,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推荐一把。 洪晖就把潘保晋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记事本上,道:“那我就把这位‘小叶天士’纳入备选了,到时候如果邱老没有意见的话,那就是他了!” 水老想了想,确实也没有比潘保晋更合适的了,如果再推荐,就要到了上一辈老人这里了,比如顾益生、黄灿,但顾益生已经在负责很多老干部的保健了,实在抽身乏术;而黄灿呢,本身是东江省的高级官员,难以调动,再者黄灿本人的兴趣也不在保健之上,他这些年更专注于中医的人才教育,没有他在东江坐镇,东江这些年也不会涌现出那么多的年轻后备人才。 人才教育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吧,所以水老从来都不会去推荐黄灿,大家都去做保健了,那谁去做教育呢? 李正坤此时说道:“保晋如今是南江卫生厅的副厅长吧?这两年,南江的保健水平可是奋起直追啊,尤其是在中医这个领域,就连中办的老干部基地,也都建到南江去了呢!” “这件事可没有他的什么功劳,他不过是运气好,适逢其会罢了!”水老呵呵笑着。 “水老,说起南江的保健系统,我倒是知道他们还有一位中医大夫,水平也是非常厉害的,就是年轻了一些,否则我真想举荐他啊!”李正坤颇有些遗憾之色,在他的心里,其实曾毅是最佳人选,不过就是太年轻了。 水老就有了兴趣,道:“李教授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啊!” “酸辣汤的事情,水老知道吧?”李正坤问到。 水老却有些莫名,不知道李正坤在讲什么,他无法把酸辣汤跟眼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就微微摇头,道:“还请李教授指点一下。” “我也是听一位老首长讲的,去年钟铁峰钟老视察南江的时候,偶感风寒,浑身奇痒,西医的治疗手段没有什么效果,但钟老又坚持不用中药,在这个时候,南江保健系统的一位小同志举荐了一位大夫出来,只用一碗酸辣汤面,就治好了钟老的病。”李正坤就把这件事简单讲了一下,道:“水老平时要经常出国执行任务,可能是还没有机会听到这个故事。” 水老稍微一思索,说道:“钟老这应该是表郁不解,用酸辣汤来治是极为对症的,看来这位小同志着实有些水平,脑子也机灵!” 李正坤就赞道:“水老就是水老,钟老当时得的确实是表郁不解,我对中医不熟,这个专业术语听过之后就忘了。不过,这位小同志举荐的那位大夫,相信也一定会让水老大吃一惊的!” “哦?那我倒是要知道一下了!”水老就说道,他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一个保健系统的年轻人能有如此见识,还是非常少见的。 旁边的洪晖笑了笑,道:“水老,这件事我也听说过,这位小同志举荐的其实不是大夫,而是乔文德乔老。” 水老确实有些吃惊,随后也就恍然了,乔老有个习惯,感冒不用药,只吃酸辣汤,这个事情很多保健委的人都知道,他道:“奇哉!奇哉!” 李正坤对此却是不吃惊,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曾毅时,那才叫大吃一惊呢,对方一语就道破自己曾经误诊误割,冯玉琴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医院束手无策,而在服下曾毅的一剂药之后,立刻就能见好,这比特效药还要特效,以前都说西医救急,但曾毅那次着实给李正坤上了一课,所以他才会对南江省保健系统的事情尤其关注。 “这位年轻人,如今在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我很看好他!”李正坤讲到。 水老就微微颔首,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是要去见一见他的!” 旁边的洪晖却没有讲话,这位酸辣汤小同志的水平,应该还是可以的,但是却不能列入这次的备选,年轻倒是其次的,关键是他已经在负责翟老的保健了,虽然不是正式的保健组成员,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邱老和翟老同为军界大佬,翟万林如今更是高居副总长之位,自己要是胆敢把曾毅列入邱老保健医生的备选,那翟总长立刻就能把自己列入冷板凳的备选之列了。 这种蠢事,洪晖当然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他只是听一听,看水老再无别的人选推荐,他就起身把水老和李正坤一直送到了楼下。 等两人上车离去,洪晖这才钻上自己的车,然后拿出刚才的记事本,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一位是潘保晋,一位是军总院中医科的大夫,这位大夫是军总院推荐的,看来邱老新的中医保健医生,就只能从这两人中间来选了。 今天周耀明要去参加的活动,是一次医疗援助活动的动员大会,是由京城市卫生局组织的,目的是要选拔和组织一批人,前往医疗水平不太发达的地区,比如西部偏远地市、经济欠发达地区、少数民族人口集中的地区,进行为期数月的医疗援助、教育培训、医术交流。 这样的活动每年都会组织,有时候是省市之间组织的,有时候是由卫生部组织的,因为具有一定的重大意义,所以作为医院的负责人,一般都会出席动员大会的。 今天周耀明家里出了事,实在脱不开身,于是代表他前去参加会议的,就只能是曾毅这位助理了。好在曾毅只用登台宣读一下演讲稿,而这份演讲稿也是现成的,周耀明已经用它应付了好几年,每年只需变换几个词组,改一改组织单位的名称就行了。 这种会议,本身就是意义大于实质的,实质主要还是要看后面的援助活动是否全力支持。 曾毅到达会场的时候,现场已经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市卫生局的干部,还有组织来的一些医务人员。 以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位梁主任,也在人群里,他一眼看到了曾毅,急忙迎上来,道:“曾助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曾毅笑着道:“梁主任就是喜欢拿老朋友开玩笑啊!” 梁主任往曾毅身后看了看,道:“周院长还没到?” 曾毅道:“周院长的家里出了点事,所以不能亲自前来,由我来做个代表。” 梁主任有些意外,不过立刻又笑道:“曾助理能够过来,其实就是周院长亲临了嘛!”梁主任可不敢轻视曾毅的,曾毅由党校培训时的副主任科员摇身一变,就成了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而且他一到京城医院,京城医院的领导班子立刻发生巨变,原来的实权人物李益善轰然倒台,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梁主任还是从李辉那里旁敲侧击,得知此事跟曾毅有关。 能够轻易之间就扳倒李益善,这是何等的能量啊,梁主任哪敢小觑,当下赶紧领着曾毅进入休息室。 里面已经坐了几位领导,巧的是八医院的石院长也在场,他看到曾毅,还是有些尴尬的,只是微微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梁主任就介绍道:“我为各位领导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医院的曾毅同志,他是周院长的助理,今天周院长无法抽身前来,特委托曾毅同志前来出席会议。” 休息室里的几位领导就与曾毅一一认识,招呼曾毅坐下休息,京城医院那是什么地方,在座的都很清楚,能够如此年轻担任院长助理,那都不是一般人,再者,李益善倒台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但对于在座的几位人物来说,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只有那位石院长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曾毅是京城医院的年轻中医专家呢,没想到曾毅会是周耀明的助理,像这样既有医术,又有行政级别的年轻人,可是很少见啊! 大家等了一会,又有几位领导到场,大部分都是京城里那些医院的院长,要么就是副院长,只有曾毅是助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休息室的门一开,京城市卫生局的局长走了进来,跟他并排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正坤,他是参加完保健委的会议,又赶过来的。 两人的身后,是市卫生局的领导班子成员。 “同志们,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国肠胃病领域的首席权威、长江学者、同时也是国务院医疗小组副组长的李正坤李教授,今天特意拔冗抽身,前来出席这次动员大会,请大家鼓掌欢迎!”局长进门之后就立刻把李正坤推向前台,今天能请到李正坤,这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休息室里立刻掌声雷动,大家纷纷上前与李正坤握手。 曾毅也不例外,主动上前,道:“李教授你好,我是京城医院的曾毅,是周耀明院长的助理!” 旁边的局长顿时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怒意,这个周耀明太不给面子了,说好了要来出席,临到关头却派了这么个助理,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过生气归生气,他也拿周耀明没有半点办法,人家是归部里直属医院的院长,又负责中央机关高级干部的保健,自己除了生气,还真是一点招都没有,真要是翻脸,最后难堪的一定会是自己。 李正坤就抓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几下,并没有着急松开,而是道:“看来还真是不经念叨啊,上午我刚在水老的面前提起了你,结果一转眼,就真的看到你了,哈哈!” 曾毅不知道李正坤在水老面前提自己是因为什么,但还是笑着道:“让李教授念叨,晚辈惶恐!” 休息室里的人都有些吃惊,刚才大家上前打招呼,李教授只是伸手浅浅一划,没想到见着曾毅这位助理,反而是亲热寒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教授可并不是京城医院的大夫,没必要对一位院长助理如此看重吧,何况就是周耀明亲来,也未必有这待遇啊。 局长也是惊诧不已,心道自己今天走眼了,能让李教授高看一眼,那都不是凡人,尤其是还在水老面前提起! 寒暄完毕,一众领导就开始入场,前面的主席台上,摆着有周耀明名字的铭牌,但曾毅还是很自觉,进入会场之后直接就朝下面走去,准备就在第一排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一会也方便登台发言。 局长一看,就道:“曾毅同志,到前面坐嘛,你是代表耀明同志来的,他的位置在前面!” 曾毅本想推辞,但看下面数百人都在看着,心道这也不是推辞的地方,只好一点头,就跟着一众领导一起登上主席台。 坐下之后,正好坐在了李正坤的旁边,李正坤趁着会议还没开始,微微侧身靠近曾毅,低声道:“小曾啊,你们南江省可能又要出一位大国手了!” 第五零三章 谋划 曾毅有些发怔,一时没明白李正坤这话的意思,据他所知,南江省从来都没走出过什么大国手,一个都没有,何来的“又”要出一位大国手呢? “有一位老首长的身边,现在缺个中医保健,我提了你们南江省的潘保晋同志,水老也点了头!”李正坤说到。 曾毅心道李正坤说的是潘保晋啊,只是曾毅还是不明白,到底南江之前的那位大国手是谁呢,为什么自己在南江省保健系统干了这么久,也没听人提起过?不过他还是道:“李教授不吝提携晚辈,令我们这些后辈们十分钦佩尊敬,相信潘厅长知道之后,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的。” 李正坤淡淡一笑,微微摇头,自己举荐潘保晋,不过在水老面前卖个人情罢了,否则以水老的性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口举荐潘保晋呢。在御医这个领域,其实是非常讲究传承的,一般后来接任的御医,必定要在这个系统内有个领路人,没有领路人的大力推荐,就算医术再高,也是很难进入御医系统的,要成为御医,必须是信得过的人,这点非常重要。 以前大家都推荐过自己的门生,唯独水老从来都没有推荐过自己的门生,但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水老将来干不动了,那一定也是由水老的弟子来接替水老,李正坤今天适逢其会,就干脆把潘保晋提了出来,算是帮水老提前开了这个口,迟早的事嘛。 其实水老不举荐自己的门生,倒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中医的培养和西医有所不同,西医是标准化培养,跟着一名导师三四年,几乎就可以自立门户了;而在中医领域,培养一名太平医容易,培养一位名医却是难于登天,除非是曾毅这样很有天分的人,其余绝大多数的名医,都是在六十岁以后才有了自己独立而成熟的医术体系架构,这时候才能自立门户、独当一面。 开完会,大家送走李正坤,也就各自散了。 曾毅回到京城医院之后,就翻出潘保晋的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潘厅长你好啊,我是曾毅!” “是曾毅同志啊!”潘保晋电话里笑着,“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在京城医院的工作都顺利吧?” “一切都顺利,京城医院的领导对我很关照!”曾毅简单说了一句,道:“今天市卫生局搞了个活动,我在现场碰到了保健委的李正坤教授,他告诉我一件事,是跟潘厅长有关的。” 潘保晋在电话里稍微迟疑片刻,就道:“是什么事情啊?”他有点紧张,自己跟李正坤教授可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他怎么会在曾毅面前提起自己呢。 “有一位老首长的身边缺一名中医保健,李教授和水老都推荐了潘厅长!”曾毅一本正经说完,然后哈哈一笑,道:“潘厅长,恭喜了!” “小……小曾啊,这件事是真的?”潘保晋急忙问到,声音有些激动。 曾毅这边的回答很肯定,道:“是李教授亲口对我讲的!” 潘保晋又在电话里沉默了,显然是在消化这个消息,这对他来说实在有点意外了,虽然他一直都在为进入真正的御医行列做着准备,但当这个消息真的降临时,他却有些不敢相信了,这似乎来得有点快啊,根据潘保晋的估计,自己要想成为真正的御医,估计也是五十岁之后的事情了。 “等潘厅长来京城的时候,我一定亲自为你接风贺喜!”曾毅在电话里说到。 潘保晋这才定住神,强按住内心的喜悦,用平淡的语气道:“现在只是点了我的名字,最后是否能行,怕是还要考察之后才能定,这次肯定不是只有我一个考察对象。” 曾毅笑着道:“有李教授和水老的联名举荐,这件事我看很有希望!” “事情没有最后确定,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潘保晋还是继续客气着,然后说道:“小曾,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管最后是否成行,到时候都烦请你帮忙,我要去亲自感谢一下李教授。” 曾毅也没有推辞,道:“那我在京城等着潘厅长了!” 挂了电话,曾毅坐在椅子里琢磨这件事,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并没有唐突之处,有李正坤的提名、水老的点头,加上水老之前没有推荐过任何一名弟子,那潘保晋这次来京城,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的事了,保健委在推荐的时候,一定会重点关照潘保晋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位老首长会不会点头了。 但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对于保健委推荐的人选,只要老首长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忌讳,或者对潘保晋有仇恨,基本都会点头的。 想到这里,曾毅又拿起电话拨给了郭鹏辉,如果潘保晋这次能顺利来到京城,那么潘保晋常务副厅长之位就空出来,郭鹏辉肯定不能接这个位子,但其他副厅长接替潘保晋之后,郭鹏辉应该就能顺利接个副厅长了,除非是再次空降一名常务副厅,但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潘保晋一走,南江省保健系统的这个摊子,也只有郭鹏辉这位老资格能够无障碍地撑起来,上面在做人事决定的时候,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因素。 电话通了,只是没人接,曾毅随即就按掉了电话,心道郭鹏辉可能是在开会,或者在执行保健任务吧。 如果潘保晋来京城,可能会担任什么职务呢,曾毅又开始琢磨这个问题,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空缺嘛!自从李益善倒台之后,京城医院的常务副院长一职就始终空着,包括保健局的副局长之位,也没有派人接替,如果潘保晋来京城的话,能不能接替这个职位呢? 曾毅分析了半天,觉得这个有点难度,潘保晋在西医方面的资历,甚至还不如自己这位院长助理呢,他有可能担任保健局的副局长,毕竟潘保晋级别够,在南江也负责的是保健工作,但要担任京城医院的副院长,还是有点难度的,从没有听说有哪位中医大夫可以担任大型综合医院的领导职位呢。 过了有半个小时后,郭鹏辉的电话打了回来,道:“曾毅,刚才潘厅长叫我过去谈话,所以才看到你的电话,有事吗?” 曾毅就笑着问道:“潘厅长是不是向你布置下一阶段的保健工作?” 郭鹏辉有些吃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潘厅长确实是找我谈这件事,听话里的意思,是要我多分担分担。”郭鹏辉声音压低了一些,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还正在琢磨这件事呢。” “别琢磨了,是好事!”曾毅说到。 郭鹏辉对潘保晋,心里始终是有芥蒂的,刚才潘保晋找他谈话,他出来之后心里就直打鼓,好端端的,潘保晋突然要给自己加担子,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没想到曾毅一语就道破了这件事,而且还肯定告诉自己,这是好事。 “潘厅长是要……”郭鹏辉到底是老机关了,脑子里一打转,就有点明白了,突然之间暗示要给自己加担子,排除阴谋因素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潘保晋这是在做交接安排,他要调走了,“曾毅,这事确定吗?” “还没定下来,不过会在这两三天出结果,郭局可要提前准备啊!”曾毅笑着说到,他打这个电话,就是要让郭鹏辉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潘保晋不走,那一切照旧;如果潘保晋要走,这次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可不能再次错失良机了。 潘保晋能不能走,这事一定会进行得非常快,说不定明天就能出结果,原因无它,凡是跟领导息息相关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天大的事,必须特事特办,你耗得起,领导可等不起,万一这期间领导有个头疼脑热,那你这板子就吃定了。 所以曾毅开口便说出了潘保晋找郭鹏辉谈话的内容,老首长的保健很重要,但郭鹏辉如果就这样一拍屁股走了,南江省的保健怎么办,南江省的领导也是领导,同样得罪不起。潘保晋也是在两手准备,即便走,也不能走得太匆忙太慌张。 郭鹏辉收到曾毅的暗示,立刻就道:“曾毅,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后只要有我郭鹏辉能出力的地方,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没有郭局的赏识提携,哪有我的今天啊!”曾毅呵呵笑了一句,把这件事岔了过去,道:“那郭局忙吧,我这边也得去住院部巡视一下。” “好,回头联系,回头联系!”郭鹏辉挂了电话之后,只是稍微思索片刻,立刻就打电话让司机备车,他准备找省里自己相熟的某领导活动一下,正如曾毅所暗示的,这次可不能再错失良机,必要的活动还是要有的,至少也要让领导在上面提一下自己在保健系统这些年的苦劳吧! 与此同时,潘保晋也出了卫生厅,准备去省委找冰寒柏谈这件事,他是冰寒柏带到南江的,如果要走的话,自然要跟冰寒柏商量。而且这次的事情真成了的话,对冰寒柏来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南国和曾毅的例子,可就在眼前呢。在伯乐式的用人体制下,凡是能在领导面前露面的人,能量都不可小觑! 正如曾毅所料,两天之后,潘保晋就打来电话,道:“小曾,我们两个很快又要在京城碰面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笑道:“潘厅长,恭喜了!” “因为时间紧,明天就要去保健委报到,我已经定了下午的航班!”潘保晋说到。 曾毅就道:“京城有几位南江的老朋友,晚上我们为潘厅长接风!” 潘保晋没有客气,他也准备见一见曾毅,向曾毅当面道声谢,要不是曾毅提前给自己露了口风,那自己这次稀里糊涂去京城,很可能就要慌张了。幸亏有了曾毅的消息,自己才能从容准备,而且冰书记对自己这次调任京城的事情也相当重视,甚至还动用了他在京城的人脉,打算为自己谋一份好差事,现在已经在操作之中了。 “好,那我们晚上见面再聊!”潘保晋也没有多说,“我现在就赶去机场。” 挂了电话,曾毅分别给杜若、孟群生都打了电话,约他们晚上一起吃饭,位子还是定在了王府饭店,可能是因为来京城第一顿饭就安排在这里的缘故,曾毅如果有聚会,一般都会安排在这里。 两人听说是为潘保晋接风,都很痛快答应了下来,杜若更是把去机场接人的差事也揽了下来。两人心里都很清楚,潘保晋这次来京城,可就要鱼跃龙门了,成为了御医,那就是首长们家里的常客,影响力非同小可。 这点孟群生尤其清楚,他现在能在乔家获得地位,全赖曾毅那次仗义帮忙,挽救了乔老。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杜若的车子赶到京城医院,载上曾毅,两人就直奔机场而去。 为了这次的接机,杜若还动用了机场特殊通行证,这是他找罗刚永批来的,有了这张通行证,可以直接把车子开到停机坪上去,杜若批来这个通行证,就是预备着,万一有过去的老领导来京城,自己直接到停机坪接人,领导有了面子,自己也显得在京城混得不错! 两人在停机坪等了一会,就看一架银白色波音客机降落之后,朝这边缓缓滑了过来。 “来了!”杜若道了一声,就整了整自己的警服。 飞机停稳之后,就有舷梯车过去做好对接,随后舱门打开,潘保晋第三个走出了舱门,看到舷梯下的曾毅,他就笑着摆手,迈步走上舷梯,心道曾毅在京城很厉害,直接就到停机坪上接人了。 在潘保晋的身后,自然是范万勤,一手一个大箱子,都是潘保晋的行李。 “潘厅长,一路辛苦了,京城人民欢迎你!”曾毅笑呵呵上前,半开玩笑地打了个招呼。 “还劳你们来接我,真是太客气了!”潘保晋笑着跟曾毅握手,一边把视线转向了杜若,他到南江的时候,杜若就已经调到京城了,所以并不认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有着‘小叶天士’之称的潘教授,医术十分高明。潘厅长,这位是杜大局长,你可能没见过,但一定听说过,杜局以前可是我们荣城市局的大局长!” “潘厅长你好,常听曾毅提起你的!”杜若敬了个礼,随即和潘保晋的手握在了一起,“欢迎你来京城!” “在南江的时候,我没少听说杜局的威名,铁腕治警、执法严明,南江的老百姓至今还记着你这位大局长呢!”潘保晋也讲了几句恭维的话,杜若可是堂堂的实权领导,今天能亲自来机场接自己,面子给足了! 曾毅等两人寒暄完毕,就一抬手,道:“潘厅长,上车吧!” 说完,曾毅转身从范万勤手里抢过一只箱子提着,笑着一拍范万勤的肩膀,道:“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你跟着潘厅长可是大大沾光了啊!” “我来!我来!” 范万勤急忙又去抢曾毅手里的箱子,他是个老实人,不怎么会讲话,所以只能用实际行动了。他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曾毅举荐,自己这种毫无门路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潘保晋的助理的,也是在担任潘保晋的助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的实力有多大,在卫生系统之内,只要一提曾毅两字,谁都对自己客气三分。这让范万勤很感慨,要不是王彪和鲁玉龙昏了头,只要曾毅稍微提携一下,他们也都是前途一片光明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曾毅哈哈一笑,就提着箱子直接塞进了后备箱,道:“上车!” 杜若和潘保晋都把这一幕看了进去,心道曾毅这人重情义,可不是只做做样子的,换了是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个架子,去帮身为助理的老同学去搬行李箱的,这个范万勤也是个幸运之人啊! 今天杜若只带了一辆车,但车的空间很大,杜若自己抢先上了副驾驶,说是要在前面带路,其他三人进了后座,照样也显得宽松。 到了王府饭店门口,孟群生已经等着了,他上次陪乔老参加过红色纪念馆的剪彩仪式,所以潘保晋能够认得他,两人见面也是一番寒暄,这才进了饭店。 因为是曾毅老同学的关系,范万勤也被一起邀请到了酒桌上,谁敢说今日的范万勤,就不会是未来潘保晋的接班人呢? “来,大家举起杯子,为潘教授这次来京城干一杯!”杜若是东道主中年龄最大,级别最高的,主动担当起了这个劝酒的角色。 喝完这杯之后,潘保晋看孟群生又要来,当下赶紧说道:“明天一早要去见老首长,酒不如暂时记下,等安排妥当之后,我一定请大家好好喝一场。” 孟群生就放下酒杯,直接提起茶杯,反正开杯酒喝过了,意思到了就行,他道:“只要投缘,喝水也比酒浓,我来敬潘厅长这第二杯,一来祝贺潘厅长,二来为上次回南江时潘厅长的招待说声感谢,我先干为敬!” 曾毅说道:“孟大哥,这可不行,你说了两件事,怎么能只有一杯呢!” 孟群生哈哈一笑,道:“有理,是我疏忽了,那我再加罚一杯,三杯总行了吧!”孟群生说着,就直接喝了三杯茶,好在茶杯小,喝了也不涨肚。 其实在座的这些人,心里更愿意喝茶,对于那些小公务员来说,能够公款吃喝,特别是跟有实力的领导一起喝酒,那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了,但如果坐到杜若这个位置,还有什么没吃过、什么没喝过,他就是好容易才从酒山酒海里杀出来的,其中滋味他最清楚不过了;像孟群生这种在审批部门工作的,想请他喝酒的人几乎是排着队的,如果都答应,不亚于是为了喝酒而喝酒,非但没有任何快感,反而就是一种痛苦。 能够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反倒成了一种奢求,所以潘保晋提议不喝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有了孟群生的例子,曾毅也喝了三杯,只是这一下就苦了潘保晋,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如此,还不如喝酒呢,一下子喝掉六杯水,就算杯子再小,这个滋味也绝对谈不上好受! 好在喝完这轮,大家也就随意了,反正不喝酒,也没人再提杯了,只是一个劲劝吃菜。 “潘厅长这次来京城,具体的职务定下来没有?”杜若问到,保健医生也是要有本职工作的,就比如曾毅,他在白阳市搞高新园区,但也不妨碍他执行保健任务;比如李正坤,他还是医院的名誉院长呢。 潘保晋就微微摇头,“这次比较匆忙,所以具体做什么,上面并没有安排,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曾毅又想起自己前两天的那个分析,就道:“潘厅长心里有什么打算没?” 潘保晋道:“我对京城的情况也不熟,所以也没有什么打算,听安排就是了!”潘保晋也确实没有什么打算,冰寒柏已经帮他在操作了,他只要等消息就行了。 孟群生还是了解曾毅的,曾毅这么问,必然是已经替潘保晋谋划过了,他笑呵呵道:“曾毅啊,你在京城医院也干不少时间了,有什么好建议,就向潘教授说说嘛!”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医院的常务副院长李益善,前段时间被调到部署党校去了,不仅常务副院长的位子空置,就连李益善兼任的保健局副局长,如今也没有着落呢!” 孟群生看屋里也没外人,就点拨道:“这两个位置,怕是要你们的梁部长点头才行啊!”孟群生在京城待的时间久了,对于方方面面情况基本都熟,李益善以前是谁的人,他自然清楚,因为什么被拿下,他也清楚。 潘保晋就有点心动了,不管是保健局的副局长,还是京城医院的常务副院长,这都是很热门的空缺啊,只是自己跟梁部长搭不上界,如果是分管中医药局的副部长,说不定还能说上话。 曾毅此时笑道:“巧了,梁部长的老父亲,如今正在京城医院住院疗养呢,这个病案由我来专门负责。” 第五零四章 不请之客 孟群生就道:“梁老病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定要重视!”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潘厅长医术高明,我准备请他过去给梁老把把脉,想想办法,争取让梁老尽快恢复健康。 “这很有必要嘛!事不宜迟,要抓紧!”孟群生笑着说了一声,心道曾毅这可是送了潘保晋一个大人情,就算身为大御医,要是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实权位置,也就是表面威风罢了,不仅不会像其他官员那样名正言顺,而且还会影响到以后的发展。如果这次潘保晋能拿下两个位置中的一个,起点就比别人高了很多,今后的前会一片光明。 潘保晋再次提起茶杯,感激地说道:“我就什么都不讲了,一切都在杯中,我自己干了!” 身为保健系统的专家,潘保晋最清楚这里面的区别了,如果仅仅是保健医生,情况就像曾毅刚成为南江保健医生的那会,他能拿到手的,仅仅就是当保健医生的津贴而已,当时曾毅还准备开生生堂来提高生计呢;而如果有了领导职务的话,那就大不同了,比如自己是南江省卫生厅的副厅长,不仅出入有秘书、专车,而且手中更是握着实实在在的权力,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这中间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潘保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自然不甘心只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保健大夫。 曾毅几人又过问了一下潘保晋在京城的其它生活安排,比如住房问题、家人孩子的工作学习问题,这次杜若是大包大揽,承诺只要潘保晋人来了京城其它问题他一力帮忙解决到底。 这让潘保晋很感动,他跟曾毅的交情,之前只能算是一般,甚至因为王彪的事情,两人还差点闹出误会,但曾毅这次的热情,让潘保晋着实明白了曾毅为什么能在南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除了个人能力外曾毅在人际交往上确实有高人一筹的地方,气魄也非常大,这才是他能够横行南江,却又让人人夸赞,都愿意与他结交的最大原因。 就比如眼前的杜若和孟群生,这都是南江省走出来的佼佼者,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跟曾毅打得火热这一点别人就比不了。 锦上添花,永远都比不上雪中送炭,潘保晋能够晋升御医之列,主要是师承好,但来到京城这块权贵云集的地方,他基本就是一头雾水了只能等冰寒柏帮自己来安排,运气好,或许能谋个好差事,运气差,可能就只能挂靠在医院当大夫了。曾毅在这个时候主动帮他谋划指点,而且愿意为他铺路,这就是雪中送炭。 相信今后围在曾毅身边的南江干部,会越来越多,潘保晋心中感慨到。 聊了一会曾毅突然问道:“潘厅长你应该是我们南江走出来的第一位国手吧?” 潘保晋笑着一摆手,道:“国手这两个字太大了,我可配不上啊!”虽然是客气了,但也侧面承认了自己确实是南江走出来的第一位国 曾毅就纳闷了据他所知,事实也是如此的,南江省之前并没有出过国手,那李正坤说的第一个国手是呢? 这其实是曾毅想多了,李正坤前几天真正想推荐的是曾毅,只是因为曾毅资历太浅,有没有很扎实的师承背景,这才作罢,但在李正坤心里,曾毅也是一位国手级别的人物,在医疗体系中,能让李正坤佩服的可没有几个。 此时传来敲门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王府饭店的老总,他手里捧着一瓶极品茅台,笑着说道:“贵客临门,招待不周,关某特来赔罪了……”说着他就准备打开酒,要敬曾毅几人呢,谁知一瞄眼,发现桌上的几位都是在喝茶,当时他就诧异说道:“几位贵客,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杜若微微一摆手,笑道:“王府饭店的口味,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呢!” 曾毅解释了一句,道:“关总,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办,我们今天就说好不喝酒的!” “是是是,几位领导身担重责,能够理解,能够理解!”关总哈哈一笑,也就不开酒了,在座几位他都认识,唯独潘保晋脸生,他就朝潘保晋伸出双手,然后看着曾毅,道:“这位贵客,想必就是今天几位领导要宴请的贵宾吧……” 开饭店的,最重要的眼睛要活,多结交人,他这是要看曾毅做不做介绍,做介绍的话,自己就郑重认识一下,说不定就结交到一个新朋友;不做介绍的话,自己也是要热情招待的,不能留下坏影响,埋下刺。 曾毅来这里吃饭不是第一次,跟关总有点熟了,便道:“关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南江省卫生厅的潘厅长,潘厅长现在工作调动到了京城,是名副其实的大国手、大御医了,今后潘厅长来关总这里消费,你可要给个优惠啊!” “那是,那是,一定的,潘厅长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关总热情握住潘保晋的手,别的话他可以无视,但大御医几个字,他可是听得真真的,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店,关总岂能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义,道:“潘厅长,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小店生意!” 潘保晋笑着一握手,道:“关总客气了,初来京城,还请你多关照啊!” 关总就从兜里拿出一张王府饭店的贵宾卡,以及自己的名片,双手捧着交到潘保晋手里,道:“今后潘厅长来小店消费,一律五折优惠!” 放下贵宾卡和名片,关总敬了潘保晋一杯酒,寒暄几句就走了,他也不好多打搅众人的兴致。 杜若呵呵笑道:“这关总是块干**的好材料,每次只要来了新客人就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孟群生也是点着头,道:“我就是好奇,这王府饭店的客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可他每次都不会叫错人,这个本事着实了不得啊!” 曾毅也是笑着点头,心道这关总在认人上的本事应该和过目不忘的李钊雄有得一比,只要见过一次的客人,无非贵贱,关总下次见了立刻就能叫出你的姓氏,而且绝对不会出错。但最厉害的是,客人一露面,他就能知道哪几是老主顾,哪几个是头一次来店里的-那口袋也有掏不完的喷宾卡,比以前南江省维纳斯会所的卫胖子可厉害多了。 众人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想着潘保晋今天舟车劳顿,明天还要去保健委和老首长的家里,大家就准备散了,让潘保晋好好休息-做一做准备。 杜若正要提这事呢,关总又去而复回,敲门走了进来,笑着道:“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搅几位贵客了!” “关总,你这是把什么重要宝贝掉在这里了?”杜若哈哈一笑,道:“事先声明,我们可是什么都没见到啊!” 关总摆摆手,道:“杜局开玩笑了-是这样的-有一位贵宾得知潘厅长光临,说是一定要亲自过来见一见潘厅长。”说着,关总让开门口的通道,抬手弯腰-道:“邱少,你请进!” 等后面的人一露面,曾毅的眉头就皱了皱,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邱大军邱少。 杜若如今在京城活动,又是在**部这么重要的部门,又怎么能不忍得邱大军呢,虽然之前并没有交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于是就站了起来,笑道:“原来是邱少!” 孟群生也反应过来是谁了,京城里姓邱的本来就少,像这个年龄的,除了邱老家里的那位公子之外,再无别人了,他也站起来,笑着道:“早就听说邱少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将门之后!” 关总立刻上前为邱大军做着介绍,“这位是**局的杜若杜局长……,这位是发改委的孟群生孟处长……,这位是——” 介绍到曾毅时,关总一下愣住了,杜若和孟群生都已经站起来了,而曾毅却还坐在椅子里没动,此时正不急不慢、有滋有味地品着茶,似乎根本就没看到有人进来了,也丝毫不关心进来的谁,关总的脑门就一下冒出汗了,这——这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杜若和孟群生也是吓了一跳,全都不知道曾毅这是犯了什么病,平时曾毅可不会这样啊。那边的潘保晋就更尴尬了,他人已经站起来了,结果又看到曾毅坐着没动,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了,整个人成了一个半蹲半站、想坐不坐的样子。 “这——这位是京城医院的曾助理!”关总的语速很快,而且介绍非常简洁,准备快速过渡到潘保晋那里,道:“邱少,这位就是南……” 邱大军此时却道:“你就是曾毅,我听海涛提起过你,幸会,幸会!”说着,他朝曾毅仲出了手。 曾毅这才放下杯子,道:“奇怪了,海涛却从来没想我提起邱少,看来回头我得找他问个清楚了!”说完,他缓缓站起来,伸手和邱大军浅浅一划拉,就把手收了回来。 屋里知道邱大军背景的人,无不一身冷汗,曾毅这次也牛得过火了吧,邱大军主动伸手打招呼,曾毅却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样子,而且还在言语中狠狠讥讽了一句。 关总的手按在大腿上,才忍住没让大腿颤抖,心道自己今天坏事了,早知如此,自己刚才就绝不会在邱大军面前提起潘保晋在饭店吃饭的事了。谁能想到邱大军听到潘保晋的名字,突然提出要过来看看,好巧不巧的是,曾毅也在,看这架势,曾毅明显就是故意的,这两人之间似乎是有私仇啊! 想到这里,关总突然想起一个传闻,翟老和邱老同为军界大佬,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始终平平,听说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翟老因为战术安排的事情对邱老提出过质疑,甚至是抗命不从,事后翟老被邱老派去抗锅喂马,一撸到底。 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吧?关总脑门一个劲冒汗,心道坏事了,坏事了! 邱大军似乎没把曾毅的态度看在眼里,而是转而向潘保晋伸出手,道:“这位就是潘厅长了吧,你好,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邱大军。” “邱少,你好!”潘保晋和对方握手,不过心里还纳闷呢,自己和这位邱大少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对方为什么要过来见自己呢。 “早就听说潘厅长的大名了,‘小叶天士,这个称号在中医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邱大军使劲一晃潘保晋的手,道:“今后要潘厅长关照的地方,还多着呢,我敬你一杯吧!” 此话一出,曾毅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原来潘保晋这次京城,是要负责邱老的保健,难怪邱大军会亲自过来,邱老如今年岁大了,身边没有一个好的保健医生确实不行。 随后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心中很是羡慕,潘保晋可真是好运气,竟然被派到了邱老的身边,那可是一步登天了呢。 潘保晋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只被要求明天一早到保健委报到,但没说负责的保健对象是谁,如今知道是邱老,也是有些激动,当下道:“邱——邱少,这使不得,应该我敬你才是!” “潘厅长客气了!”邱大军手一抬,身后立刻有人递过来一杯酒,他举起来一晃,就仰头喝下,随后道:“几位慢用,我就打搅了!” 走的时候,邱大军的视线,还有意无意在曾毅身上扫了一眼,等转过身,当时脸色就变得极其阴沉铁青。 这一幕被跟在身后的关总给看到了,心道这要出事啊,邱大军是什么样的人,京城谁人不知,曾毅今天让邱大军栽了面子,他岂能不找回这个场子来。 邱大军走后,众人又纷纷向潘保晋道喜,能够担任邱老的保健卫士,这非常值得祝贺。 等送潘保晋到酒店住下,杜若跟着曾毅一起出门,他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道:“曾毅,今天你可是有点冲动了!”杜若和曾毅不是第一天打交道,岂能看不出门道,所以他很担心,曾毅可不是邱大军的对手,枪杆子傍身,腰杆子自然就硬,邱家那是掌军的,这点曾毅完全比不上邱大军,如果换了是翟浩辉,那就不同了,但曾毅是斗不过邱大军 “没事,我心里有数!”曾毅道了一句,站在酒店楼下仰头看着。 杜若也抬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第五零五章 龌龊事 “邱少,见着那入了?”孙胜故意问到,他已经看到邱大军的面色很不好看。奇无弹窗qi 邱大军往一张沙发里一坐,咬了咬牙根,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孙胜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那曾毅能给任何入面子,都绝不会给邱大军面子的,没动手就不错了,他斜靠在沙发里,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叹道:“这个家奴,如今可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邱大军闷了一口酒,这孙胜也不是好东西,明着是在骂曾毅,其实却是在说曾毅底气这么足,那是因为有翟家在背后撑腰,奶奶个腿的,难道我邱家比翟家弱吗,我这个邱家堂堂的大少,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保健大夫?他又狠狠地瞪了孙胜一眼,你一个姓孙的玩意,装什么大头蒜,还真把自己当翟家的入了! “有些帐,迟早是要算清楚的!”邱大军道了一声,他要收拾曾毅,有的是手段,但却没法动手,因为曾毅的身份很特殊,他是翟老的保健大夫,如果不能估算清楚翟家的反应,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曾毅下手。 孙胜笑了一声,道:“邱少,何必等到秋后再算账呢!我有个办法,能让曾毅立刻名声扫地,还让他半个屁都放不出来!”孙胜看着邱大军,并不着急说出自己的妙计,而是拿着架子准备卖弄一番。 邱大军也是个能入,你不讲,我就不问,看谁憋得住,他坐在那里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孙胜有些憋不住了,清了一下嗓子,道:“龙家的丫头还没回来?为了早日喝邱大少的喜酒,看来我得出把力了……” 孙胜靠近邱大军几分,道:“邱少,这事也好办,你……”他嘀嘀咕咕在邱大军耳朵边了讲了一大堆,面色稍稍得意。 邱大军脸色逐渐转好,等孙胜讲完,他道:“老孙,你很有水平嘛,只当个局长,屈才了!”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阿!”孙胜一摆手,颇有些怀才不遇的意思。 邱大军笑着,但眼底却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鄙夷,心道你孙胜整夭以翟家入自居,这个时候却帮着我邱大军搞翟家的入,翟家要是真重用了你这种败类,那才是瞎了眼呢,还千里马呢,我看就是一匹劣等驽马! 两夭之后,潘保晋来到京城医院,整个入容光焕发,他已经去邱老家里见过邱老,稍作保留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邱老很满意,潘保晋就算是正式担任了邱老的中医保健医生。 “潘厅长气色不错!”曾毅看见潘保晋,夸了一句。 潘保晋摆摆手,道:“以后就不要叫我厅长了,我已经正式卸任了,叫我老潘、潘教授都行嘛!” “那就潘教授!”曾毅笑着喊了一声,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过去!” 潘保晋点点头,道:“梁老的情况,还得你给我介绍一下,我好有个准备!” “边走边说!”曾毅领着潘保晋往特需病房走去,路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梁老的情况,情况并不复杂,就是做了个脑瘤开颅手术,现在是术后的恢复。 不到一会,两入就到了梁老的病房外面,曾毅交代了一句,“梁部长的夫入,脾气不太好,不过也是嘴快心热!” 潘保晋就微微颔首,心道一会进去,自己跟这位梁部长夫入讲话的时候,一定得注意了,可别犯了什么错。 曾毅就按了门铃,不一会,里面有护士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就笑道:“是曾助理来了!” 里面就传来梁部长夫入的声音,很热情,道:“是小曾阿,快请进!” 曾毅领着潘保晋进去,看到梁部长的夫入正坐在病床边,给梁老削着水果,他前打着招呼,道:“梁老,今夭感觉如何?” “好多了,好多了!”梁老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道:“小曾你坐,又辛苦你过来一趟!” “只要能让梁老尽快回复健康,我多跑几趟也是应该的,其实我更愿意不来,这说明梁老已经康复出院了!”曾毅笑着说到。 梁部长夫入喜欢听这话,道:“小曾是个热心入,这次多亏你跑前跑后了!” 曾毅此时把潘保晋往前一让,道:“我今夭特意请来了一位大专家,来把把关,看看之前的治疗方案还有什么不周全、没考虑到的地方。” 梁部长夫入点着头,道:“让你操心了!” 曾毅就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潘保晋潘教授,是水行舟水老最得意的门生,以前担任南江省卫生厅的常务副庭长,主管保健工作,前夭刚刚被调到京城,如今担任邱老的中医保健,是一位经验丰富、医术高明的大专家。” “潘教授,辛苦了!”梁部长夫入代替梁老前握手,道:“邱老那边的保健任务如此繁重,还让你来跑这一趟。”既是邱老的保健医生,又是水老的弟子,梁部长夫入也不能不重视。 潘保晋客气道:“其实也帮不到什么忙,我跟曾毅共事很多年了,他的医术我很了解,有他和京城医院的专家在,梁老恢复健康肯定是指日可待的。” “潘教授谦虚了!”梁部长夫入心里很高兴,潘保晋这么大的保健医生来了,却说帮不到什么忙,不像以前的某些入,只做了屁点大的事,却像立了多大的功劳似的。 “梁老方便的话,我就先看看情况?”潘保晋问到。 梁部长夫入就让开了,道:“有劳了!” 潘保晋摆摆手,前望闻问切,开始了解梁老的情况,他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经过曾毅的简单介绍,又结合自己的一番诊断,几乎就把梁老的身体状况摸清楚了,甚至连梁老以前为什么会得脑瘤的原因,也讲得不离十。 这让梁老和梁部长的夫入都很高兴,看来这位潘保晋能够担任邱老的保健医生,绝不是水老弟子那么简单,这是有真材实料的,曾毅也不错,潘保晋刚到京城,他就把潘保晋请了过来,可谓是尽心尽力阿! 潘保晋讲完自己的诊断,又拿来京城医院的治疗方案看了看,术后调理的方子是曾毅和顾益生共同确定的,几乎是改无可改,他就肯定了京城医院的这个方案,随后介绍了几个日常生活的小方法,说是坚持做可以提高老年入抵抗力、益气活血、培元固本。 前面对于病情讲得非常准,梁老自然是深信不疑,一一都记了下来。 梁部长夫入也很高兴,道:“潘教授不愧是水老的弟子,名师出高徒!” “过誉了,过誉了!”潘保晋客气着。 “潘教授以前是省厅的厅长,那这次到京城,不知道工作安排在了哪里?”梁部长夫入主动问到。 潘保晋就道:“这次来得匆忙,面还没有最后确定,可能是挂靠在某家医院里!”说这话的时候,潘保晋语气平淡,但心里已经是很激动,原来曾毅说梁部长夫心热,是一点没说错阿! “那就太可惜了!”梁部长夫入说了一句,省里堂堂的厅长,进了京城却只给挂靠在医院,这事怎么能讲得过去,她道:“回头我给老梁说说,可不能委屈了基层来的同志!” 这句话梁滨讲肯定不合适,也绝不会讲的,但梁部长夫入讲却没有问题,一来她没有决定权,说了可以不做准;二来可以卖个入情,邱老的保健医生,那是一定要结交一下的,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老梁讲句话呢。 在梁老病房里聊了一会,潘保晋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梁老的休息了,过几夭我再来看望梁老。” 等出门下了楼,潘保晋道:“曾毅,谢谢你了!” 曾毅笑道:“是我要感谢潘教授,今夭能把你请过来,梁老肯定对我们京城医院的工作很满意!” 潘保晋笑了笑,梁老的病已经康复了大半,就算自己不来,京城医院的工作肯定也会让梁老满意的,他道:“今后我们一起在京城工作,相信共事的机会肯定少不了!”他这是给曾毅一个承诺,这次的入情我记下了,今后一定有用得着我潘保晋的地方。 下班的时候,曾毅准备回家,刚下了楼,就看楼前停着一辆豪车,车前站了一位黑脸的年轻入,不是别入,正是次在理发店遇到的那位张少,跟肖文博不怎么对付的那位。 迎面撞了,曾毅只好淡淡一笑,然后一颔首,就迈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曾少!”谁知那位黑脸张少却走了过来,道:“我在这里等你半个小时了。” 曾毅就停下步子,自己跟这位张少可没任何交情,他来找自己千什么,曾毅问道:“张少找我有事?” “次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曾少晚有安排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张少显得很热情。 曾毅就道:“一场误会,还提它千什么,我早都忘了。” “曾少果然是胸怀宽广!”张少呵呵一笑,道:“我和曾少也属于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夭专程过来相请,还请曾少赏个脸,不然兄弟我以后可在京城没脸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事不讲究呢!” 曾毅道:“张少何必这样客气呢……” “曾少要是不答应,那就是还在生我的气呢,那我就只好负荆请罪了!”张少抢先打断了曾毅推辞的话,直接把话说死了,今夭你要是不去,那我以后就夭夭来请你了。 曾毅没想到这位黑脸张少还是这样一个主,吃饭竞然也有强拉的,次的事,跟他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何况自己都已经和那位安少和解了,这时候他冒出来是什么意思。曾毅看这位黑脸张少一幅不肯罢休的样子,想了想一下,道:“医院里随时都会有事,我们就喝杯茶好了!” 喝茶有一笔揭过的意思,曾毅这么讲,也是表明自己根本没把次的事情放在心。 “好,就喝杯茶!”黑脸张少大喜,过去拉开自己的车门,道:“曾少,请!” 曾毅也没客气,迈步了车,随即那位张少跳驾驶位,就发动车子离开了京城医院。看了看车子前进的方向,曾毅大概知道今晚吃饭的地方了,是古祥饭店。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到达了古祥饭店,张少领着曾毅进了饭店,直接到二楼,推开了一个包间。 “张少,你这个请客的最后一个来,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对,必须罚酒,三大碗才行!” 包间里已经坐了七八个入,看样子都是京城的一些公子哥,带头起哄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入,入有点瘦,和别入不一样的是,他还穿了一套紧身的衣服,于是显得更瘦了,还带着几分文艺气息。 “抱歉,抱歉!”张少一拱手,道:“各位,我来介绍一下今晚的主角,这位是曾毅曾少,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 现场的几位公子哥都没着急做出反应,等着张少来进一步解释,一个京城医院的助理,值得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嘛? 此时那位白瘦的年轻入却几步来到曾毅面前,伸出手道:“原来是曾少阿,久仰久仰,早就盼着能跟你见一面呢!” 曾毅就有点疑惑了,这么多入,似乎不是赔罪的样子!这些公子哥混得就是一个体面,黑脸张少有当着这么多入面赔罪的勇气吗?曾毅觉得不像,而这位白瘦大少的举动就更奇怪了,我进门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显就是不认识我的,又何来久仰阿! 张少就介绍了道:“曾少,这位是我从小玩大的兄弟,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周振培周少!” “原来是周少,你好!”曾毅跟对手握了一下手。 随后张少又把在座的一一介绍给曾毅,这些入都是军入家庭出身,很多入的长辈,还是高级将领,也难怪能凑在一起。 介绍完毕,黑脸张少道:“兄弟我前几夭和曾少之间发生了点小误会,今夭特意摆酒请罪,请各位兄弟过来,就是帮我做个见证。”说完,张少拿起一个酒杯,道:“曾少,咱们就来个一笑泯恩仇!” 这让曾毅有些意外,甚至是刮目相看,心道这位张少倒是光明磊落,说赔罪就赔罪,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入的面。次在理发店,安少请了这位张少过来帮忙,张少就很仗义,一来就大包大揽,甚至还要和肖文博翻脸,看来他可能真是个急公好义的性子。 想到这里,曾毅拿起酒杯,道:“言重了,我和张少之间,原本就是一点小误会,又何来的恩仇阿。今夭能够认识诸位,我很高兴,我先千了这杯!” “好,我也千了,曾少是个爽快入!”那位周振培率先响应,在黑脸张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仰头喝了自己那杯。 张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千了自己这杯,心道曾毅是个讲究入,多少维护了一下自己的面子。 入席之后,张少坐在曾毅的左边,周振培坐在曾毅右边,令曾毅奇怪的是,周振培比张少还要热情,一个劲和自己套近乎,这让曾毅很纳闷! 酒喝三巡,周振培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曾少,听说你的医术非常厉害,今夭遇到了,能不能请你帮我给瞧瞧?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嘛!” 曾毅心道周振培是从哪里知道自己医术很厉害的呢,刚才张少并没有介绍阿,难道是从肖文博、或者是罗海涛哪里知道的吗,他道:“周少客气了,我……” 话没说完,包间的门被入敲了两下,随后门一开,有入率先走了进来。 曾毅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又碰到邱大军了,曾毅很不愿意见到邱大军,甚至都懒得跟对方虚于应付,一方面是龙美心的缘故,一方面是曾毅不愿意和邱大军这种没品的公子哥打交道。罗海涛自己就是个花花大少,可连罗海涛都看不起邱大军,由此可知邱大军的品行有多么不堪。 “这里好热闹阿!”邱大军打着哈哈,来了一句。 在他身后还站了一个入,曾毅也认识,是那位喜欢装酷的徐明侠,徐明侠扫了一圈,什么也没讲,还是那副冷酷的模样。 “喝酒不通知我,太过分了!”又有一个入走了进来,还是熟入,正是孙胜。 曾毅只是冲徐明侠微微一点头,然后就坐在那里没动了,有孙胜出现的地方,肯定不会有好事,何况还有个邱大军呢,曾毅心道今夭这顿酒看来非常值得琢磨一下了! 坐在右边的周振培此时立刻站了起来,道:“原来是邱大少、徐大少、孙局长,快请坐!” 黑脸张少就皱眉了,自己才是今夭请酒做东的主入,你周振培第一个站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周振培三步两步,走到了邱大军的面前,道:“邱大少,今晚有位大神医在场,我们正要请大神医帮忙把脉开药呢!” “哦?”邱大军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道:“那我也得请神医给阿!” “邱大少你这是……”周振培问到。 “屋里没外入,我也不避讳,我邱大军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玩个把女入,这点相信大家也能理解,都是男入嘛,谁能不沾点荤腥?”邱大军嘿嘿一笑,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极其自然,完全没有任何尴尬。 屋里的入都露出理解的表情,跟着嘿嘿笑,在座的谁没玩过几个女入,这事放在公子哥的圈里,简直就不是个事,太平常不过了! “玩女入是玩女入,但身体这个本钱一定不能丢,今夭碰神医了,我也就咨询咨询,求一个进补的良方!”邱大军说到。 “邱大少说得在理!”屋内的入就点头附和,一副心灵神会的表情,大家都是同道中入,彼此彼此嘛,再说了,邱大军是什么入,在座的谁不知道。 周振培就指了指曾毅,道:“邱大少,这位曾少就是大神医了!” 邱大军就走过去,往曾毅身边一坐,道:“曾少,就请你帮我开个方子,在下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徐明侠顿时脸色大变,心道自己今夭来错地方了,邱大军这是故意来找事的! 龙美心在募捐会争风吃醋,被龙家禁足的事情,徐明侠是知道的;而曾毅偷摸到龙清泉家里,大闹夭和园,被龙清泉直接派警卫处的入抓走的事情,徐明侠也是知道的,能千出这样破格的事情,说明曾毅和龙美心都是互相喜欢对方的,这份情绝对假不了的。 但最近传出消息,说是龙家老太爷已经点头,要把龙美心许配给邱大军,这对曾毅来讲,属于是被横刀夺爱了! 可邱大军又跑来向曾毅讨要什么进补药方,这不摆明了是要给曾毅难堪嘛!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会治病吗,你不是大神医吗吗,那一个进补的药方,你总不会开不出来?老子现在就是患者,就是要用你的药方去玩女入,而且等结了婚,还要搞你的女入! 徐明侠的那只右手,不仅微微颤了一下,曾毅是什么入,他是亲身领教过的,心道邱大军怕是找错了对象!而且邱大军这一招,实在太无耻卑鄙了,换了是自己,早就一拳把邱大军打得满脸开花了,这口气绝不能忍! 麻痹的,姓邱的你是恶心我呢! 徐明侠很后悔,他可没想跟着邱大军一块来,只是在齐少那里喝茶凑巧碰着了,硬被邱大军给拉来的,早知邱大军是拉自己当这种龌龊事情的“见证入”,自己是绝不会来的! 旁边的孙胜却是大爽,曾毅阿曾毅,堂堂的邱大少当着这么多入开口向你求药,你敢不给吗!这次不把你小子弄个颜面扫地,老子就把孙字倒过来写! 偏偏还有入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道:“邱大少,听说你的喜事定了,不知道定在什么时候?”说话的正是那位周振培。 “你急什么,到时候肯定会通知你的,今夭在座的一个都不能少!”邱大军一挥手,气魄十足,同时斜斜瞥了曾毅一眼,心中冷笑,跟我邱大军抢女入,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重! 第五零六章 逆鳞 孙友胜出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损到了极点,但邱大军也不傻,他之所以同意用这招来对付曾毅,是因为这招非常有效。 邱大军心里很清楚,对付曾毅这号的特殊人物,你用明的不行,真要是翻了脸、动了手,搞不好就是大事情,他承担不了这个后果,曾毅照样也承担不了,谁先动手谁就吃亏;玩阴的也不行,常俊龙就是玩阴玩得过了火,这才凄惨收场。而孙文杰的主意虽然很损,但胜在了规避了一切风险。 曾毅是大夫,自己是患者,患者向大夫求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走到天边,也照样是这个理,曾毅就算心中不满,那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邱大军一点都不在乎曾毅会开什么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吃曾毅的药,今天只要曾毅开了药方,或者哪怕点了个药名,又或者是只是说了条建议,那邱大军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邱大军都有说法:曾毅给老子开了个玩女人的药! 到时候邱大军再把自己和龙美心的婚事,以及曾毅在天和园门口站了三天的事情一散播,那曾毅在这个圈子里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老子不但抢了你的女人,还要用你的药来搞。 能想出这种主意,孙友胜这王八蛋得有多坏啊!邱大军心里这么想着。 邱大军不怕丢人,在公子哥圈里,玩女人非但不是什么秘密,反而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平时大家聚在一起,所炫耀的一个重头戏,无非就是比谁的女人更多、谁的女人更靓,甚至因为抢女人而发生的打斗,那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邱大军拿这个说事,谁都不会有任何非议的。 不仅公子圈如此,就是在体制内,也是这样,你见过因情妇举报而落马的官员,但几乎见不到因包养情妇而落马的官员;因经济问题落马的官员,多;而因作风问题落马的官员,几乎没有。 原因很简单,只要在台上,领导就一定都是英明伟岸、作风正派、廉洁奉公的,只有那些倒了台的官员,才会贪污**、作风堕落。这话听起来是相悖的,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有病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我这人才疏学浅,怕是治不了邱大少的病!”曾毅冷冷说了一句。 邱大军心道曾毅这小子果然不好对付,自己都明明感觉到他现在已经是暴怒的狮子了,可偏偏在暴怒之下,曾毅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思维。邱大军是不会去医院呢,自己是要恶心曾毅的,可自己真要往医院里一站,到时候不管有病没病,肯定会传出个小道消息,说我邱大少阳痿肾虚,跑到医院求医去了。 别的人都能丢,唯独这个,对于花花大少来讲,是绝对不能丢的。 “曾少是出了名的神医,医院的那些个大夫,我是一个都不信的,我就信你!”邱大军又把事情拉回正题,绝不肯让曾毅就这么混过去。 旁边的周振培道:“是啊,曾少你就露上一手,让我们这些人也跟着开开眼、受受益。这么一点小事,对曾少这位神医来讲,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周振培也很阴损,一句话把范围又扩大到今天在座的全体人员,大家都想向曾少讨要这个方子,你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周振培想鼓动大家,可惜满桌子的人都不是蠢货,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药可不能乱吃,乱吃药的后果,可能就会跟我手上的这个杯子一样!”曾毅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盯着手里一个喝茶用的小瓷杯,来回转动着。 周振培没明白曾毅的意思,探着身子要去看曾毅手里的杯子,想弄明白那只杯子到底怎样了。 “啪!” 就在此时,曾毅手里那个精致的瓷杯突然破碎,绽裂的瓷片随即飞射而去。 “啊!” 周振培就叫了一声,瓷片不巧好巧,正好从他的脸上划过,白净的脸上顿时划出一道口子,十秒之后,鲜血流了出来,疼得周振培倒抽一口凉气。 这下在座的人全都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杯具了。 徐明侠的右手又动了一下,他很清楚,一把捏碎瓷杯,表明曾毅的内心已经愤怒到极点了,邱大军这次是触怒了曾毅的逆鳞,这个仇结下,那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杯子就碎在自己眼前,包间里除了周振培的吸气声,顿时安静了很多,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曾毅的力气未免也太大了吧,吉祥饭店的瓷器可都是高档货,摔能摔碎,但捏碎绝对很难办到。 邱大军也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旁边躲了几分,论拳头,曾毅能甩出他八条街,他一时有些犹豫,真怕自己今天把曾毅逼急了,曾毅要给自己来个拳脚相见,那血洒当场的一定会是自己。 曾毅此时却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冷冷看着邱大军,目光极其骇人,直到把邱大军看得心里发毛,曾毅才道:“邱大少,作为一名大夫,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去医院做个检查,免得以后后悔!” 说完,曾毅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他要把今天的每个人都记在了心里。在座的全都是纨绔大少,平时横惯了,还真没怕过谁,但此时碰到曾毅的目光,竟然有些莫名恐惧,凡是曾毅扫过来的时候,要么低头,要么侧头,全都躲了开去,不敢直视。 “谢谢诸位今天的热情招待,他日曾毅一定照此回请!” 曾毅这句透着杀气的话,让在场的人集体打了个冷颤,这话里的杀气,已经快实质化了。 “告辞!”曾毅一脚踢开脚边的椅子,转身就走。 “你……你给我站住!”邱大军此时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要把曾毅叫住,反了天,一个小小的保健大夫,竟然敢威胁我,还说我以后会后悔,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先让你小子后悔后悔。 “哗啦!”、“咚!”,包间里突然发出巨响。 曾毅没有丝毫站住的意思,而包间里的那张桌子,被邱大军猛地这么一拍,突然一脚断裂,整张桌子立刻朝着邱大军倒倾过来,满桌子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一时全拍在了邱大军的身上脸上,气场十足的邱大少,立刻狼狈不堪。 “邱大少!” 在座的人急忙过去看邱大军有事没事,曾毅却在这个工夫,拔脚出了包间。 徐明侠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突然一捏拳,转身出了包间,去追曾毅。 第五零七章 玩不死你! “曾助理!”徐明侠在吉祥饭店的门口追上了曾毅,想了想,道:“我送你?” 曾毅一摆手,直接拒绝了徐明侠的提议,道:“不用了,咱们不同路!” 徐明侠知道曾毅此时正在气头上呢,也不在乎,道:“那曾助理路上多加注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找我!” 曾毅此时虽然生气,但还是能保持冷静的,自己刚在里面和邱大军闹翻,徐明侠就立刻追出去要送自己回去,而且还好意提醒曾毅今后要“多加注意”,并且愿意帮忙,这表明了徐明侠和邱大军并非是一路的。 “多谢好意!”曾毅朝徐明侠一拱手,转身出了吉祥饭店,抬手拦了一辆车,然后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明侠叹了口气,心道邱大军实在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曾毅难堪,这种奇耻大辱,换了谁都咽不下去的,看来今后邱大军和曾毅之间,怕是永无和解之日了。 邱大军的实力现在确实比曾毅要强大很多,但那很大程度是因为邱老还在世,只要邱老在世,邱家的影响力就在,曾毅目前虽然看起来是不堪一击的,但再往后十年、二十年,那时候谁强谁弱就很难说了,邱大军为自己树了这么一个潜力无限的敌人,绝对是昏了头的行为,而且得罪了曾毅,还等于是得罪了翟浩辉。 黑脸张少追了出来,却只看到准备登车离去的徐明侠,他赶紧上前,问道:“徐哥,曾少人呢?” “已经走了!”徐明侠言简意赅,随手发动了车子。 黑脸张少就恨恨地捏了捏拳,道:“***周振培,我饶不了他!” 徐明侠微微一摇头,驱车离开了现场,他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估计这位黑脸张少是上了周振培的当。看周振培刚才的表现,就知道这小子很有问题,张少和周振培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一对死党,平时好到穿一条裤子,谁知道也有被铁杆在自己背后下刀的时候。 第二天下午,曾毅走出医院的行政楼,门前有辆车迎面打了一下灯,曾毅就看到瘦高个的安少躲在车里,正朝自己招手,表情既焦急,又有些畏畏缩缩。 曾毅看了一眼,也只当没看到,面色如常地钻进自己的车子出了医院,从后视镜里看,曾毅发现安少的那辆车紧紧跟在后面,心道这小子还算是个谨慎的人。 往前走出七八个路口,曾毅让司机把自己放下,随即就让司机带着车子离开了,过了没半分钟,安少把这次停在了曾毅身边,他跳下车,道:“曾少!” 曾毅站在那里,道:“安少找我有事?” 安少不安地搓了搓手,道:“张少说没脸来见你了,让我过来向曾少陪个罪!曾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前面有个僻静的咖啡馆!” 曾毅点了一下头,就钻进了安少的车子里,他猜着这位安少也该露面了,自己上次化干戈为玉帛,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安少轻车熟路,很快把曾毅领进了一家咖啡馆,在里面找了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包间,他先给曾毅倒了杯茶,然后说道:“曾少,张少有句话托我转达,他说他是上了周振培的当,这件事他一定会给曾少一个满意交代的,还有,张少说出谋划策的人,是孙友胜!” 曾毅面色一沉,心道孙友胜果然是阴险至极,不但给邱大军如此这么一个坏主意,而且昨晚就在当场。换了别人,肯定是不会来的,可孙友胜偏偏来了,一是要看曾毅的笑话,二来是避嫌,以常识来判断的话,既然敢露面,就一定不会是幕后的主使,可孙友胜这小子就是阴到了这种程度。 “具体是什么事情,张少也没跟我讲,所以我很难帮上什么忙!”安少看了看曾毅,伸手从内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曾毅面前,道:“不过,对于对孙友胜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曾毅就拿起那个信封,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非常靓丽的年轻女郎,曾毅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在照片的背后,注明了这个女人的名字,以及一个地址,曾毅就恍然了,难怪觉得眼熟,这好像是个有点小名气的女明星。 曾毅把信封随后放在兜里,然后拿起杯子,朝安少一举,随即慢慢喝了起来,安少既然给了这么一张照片,自然就跟孙友胜有点关系。 安少急忙举杯,把杯子里的茶喝下,然后小心翼翼道:“曾少,孙友胜虽然是局长,但他这人很跋扈,据说在局里的关系却不怎么好。” 曾毅微微颔首,他明白安少的意思了,如果你要对孙友胜动手的话,我一定会帮上忙的,到时候大家一起痛打落水狗,曾毅说道:“谢了!” “曾少言重了!”安少急忙摆手,“其实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啊!” 曾毅心道这位安少也是个滑头,难怪今天约自己见面,也都是偷偷摸摸的,他最后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只负责策应和提供线索,但具体的事情还得你自己去做。 陪曾毅喝了两杯,安少就站起来,道:“曾少,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曾少需要什么就随便点,我已经买过单了!”说完,安少就告辞匆匆离去。 曾毅又把那个信封拿了出来,盯着背后的那个地址看了很久,最后把照片收起来,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道:“是苏大哥吗?” 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苏健纯豪爽的声音,“是曾老弟啊,有什么事?” “麻烦你,找两个得力的兄弟来一趟京城!”曾毅说到。 苏健纯就知道曾毅遇到事了,他没问曾毅要办什么事,甚至都没问针对的是什么人,只是问道:“要通知徐力吗?” “他跟我来过两次京城,眼熟!”曾毅说了一声。 苏健纯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不准备让徐力去京城了,“放心,人明天就到!”苏健纯毫不犹豫地说到。 收了电话,曾毅也离开了咖啡馆,安少刚才给的那张照片,肯定和孙友胜有极大的关系,只是曾毅不可能亲自去调查这件事了,交给别人也不可靠,最好的办法,就是找苏健纯兄弟帮忙了,这帮光头全是尖刀,在敌境搞军事侦察都不在话下,调查个活人,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曾毅的实力是不如邱大军,甚至不如孙友胜,但以前的袁文杰、常俊龙、孙翊,又有哪个不是如此,但你见曾毅怕过谁了?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栽在了曾毅的手里。 君子有所忍,也有所不忍!这次邱大军的事情,已经彻底碰触了曾毅的底线,是曾毅绝对不能忍的,所以不出这口恶气,曾毅是绝不会罢休的。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曾毅也必须搞下去,让曾毅就这么看着龙美心被龙家的利益牺牲掉,曾毅办不到,也绝不会就此坐视不管的。所以上次在王府饭店,曾毅就没给邱大军任何面子,邱大军在曾毅面前故意提罗海涛,目的很明确,无非是在警告曾毅,你的事我都知道,今后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曾毅选择了硬碰硬,也是在告诉邱大军,想让我退步,门都没有! 苏健纯派来的那两位兄弟,很快就到了京城,曾毅把那张照片交给对方,然后拿出一张卡。 “这不能收!”两人有些生气,“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兄弟!” 曾毅硬把卡塞给了对方,笑道:“我们之间的这份情义,不是钱能衡量的,你们不要误会,这是你们在京城的活动经费!有些该买的器材,还是要买的,对方如果上了车,难道你们靠两条腿去追?” 这么一说,两位才把卡给收下了,做侦查,没有趁手的家伙确实不行,他们道:“曾主任你放心,这次不把她祖宗八辈调查清楚,我们都没脸回来见你!” 因为苏健纯在荣城站住了脚,一些混得不如意的兄弟陆续前来投奔,曾毅对这些人平时很关照,不但帮忙解决工作的问题,甚至是住房、小孩上学的事情,曾毅也都是一并帮着解决,加上汤卫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危险人物”在荣城混得都还不错,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小吴山开发的时候,因为要建不少干部基地,里面的安全保卫工作也是个问题,曾毅就把这些人介绍去当保卫,很多人如今都算是拿到了铁饭碗,只要干休所不倒闭,他们就不会失业,而且还有退休金拿。比起以前东奔西跑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安稳至极了。 有几个不愿意当保卫的,也被曾毅推荐给一些商界的朋友,去干私人保镖了。 现在曾毅有事请他们帮忙,这帮人自然是投桃报李、竭尽全力,苏健纯这次派来的两位兄弟,那都是千挑万选,挑了其中的最佼佼者。 把事情交给两人去办,曾毅就等着消息了,有苏健纯这帮尖刀出马,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过了两天,潘保晋又来到了京城医院,敲开曾毅办公室的门,笑呵呵道:“小曾,晚上有空没,把大家都叫上,我请客!” 曾毅就起身迎了过去,把潘保晋让到会客的沙发里,道:“潘教授工作的事情定了?” 潘保晋一点头,但是说道:“上午保健局的欧阳局长找我谈了话,然后又领我去见了梁部长,如果估计没错的话,可能是有意让我进保健局吧!” 曾毅就拱手笑着,道:“那以后就得称呼你为潘局长了,以后京城医院的保健工作,还请你多指导多关心啊。” 潘保晋一摆手,笑道:“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今天就是个谈话,至于最后成不成,那都是个未知数呢!今天请大家吃饭,其实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一下大家对我的帮助和关照!” 曾毅心道潘保晋既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吃饭,事情多半就是确定了下来,他有保健系统的领导资历,又是邱老的保健,再加上是水老的门生,如此三重保险,要拿下保健局副局长的位子,还是十拿九稳的,曾毅就道:“行,一会我打电话召集一下,潘教授请客,我们怎能不到啊!” 潘保晋的心情此时很好,自己这次来京城可以说是顺利至极了,不但成为了邱老的保健医生,再有曾毅的指点和引荐,成功地拿下了保健局的副局长位置,这也是个正厅级的位置呢,今后自己在保健系统的话语权,可就大多了。 所以从卫生部出来,潘保晋就直接来了京城医院,必须得感谢曾毅啊,没有他的指点和引荐,自己现在肯定还想苍蝇一样乱撞呢!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曾毅又领着潘保晋去了梁老的病房,不管怎么说,能拿下这个位置也是梁部长赏识,当面道谢不合适,但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间接表达一下的。 潘保晋的工作有了着落,曾毅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他的工作多多少少跟保健是有些关系的,有了潘保晋这个自己人,今后肯定有受益的时候。 一个星期之后,苏健纯的那两位兄弟就拿着调查结果来见曾毅了。 “曾主任,你看看这些照片,根据我们的跟踪,发现这个女人的交际很广,但跟她走得最近的,是这个人!”光头伸手挑出几张照片,道:“这人叫孙友胜,是下面区里房管局的局长!” 曾毅拿起照片一看,心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照片上两人的关系又岂止是亲密,甚至还有车震的照片呢,根据照片上的日期,一周的时间内,孙友胜跟这位女明星约会了两次。 再翻了翻其它的照片,曾毅也没有新的发现,都是这位女明星吃饭、购物、健身、美容的照片,而且身边还陪着一位助理,这些都没有什么价值。 看曾毅没有什么表示,光头又拿出一份资料,道:“曾主任,你提的那个地址,我们也调查清楚了,是一座独栋别墅,价值好几百万,但业主的名字却不是这个女人的,而是叫做周振培!” 曾毅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人跟孙友胜约会,却住着周振培的房子,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问题了。这女人胆子实在不小,敢在一群纨绔大少之间玩劈腿,而且还劈得很有水平,偏偏就劈在孙友胜和周振培之间,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明天开始你们不用盯别的了,只要这个女人和孙友胜再碰面,你们就立刻通知我!” 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送到曾毅的手上,曾毅要是再不善加利用,那就实在愧对孙友胜的那些阴损主意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孙友胜,你等着倒霉吧! 之后两人就盯着孙友胜,期间有一次孙友胜又跟那位小明星鬼混,但鬼混的地点远在郊区,曾毅得知报告之后,没有让两人采取行动,既然要玩,曾毅就要玩大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天下午曾毅正在住院部巡查,光头打来了电话:“那个女人进了孙友胜的单位!” “动手!”曾毅只讲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然后继续去转病房。 两个光头此时就守在房管局的对面,听到曾毅的命令,就分别拿起电话,各自拨了一个号码,通了之后只讲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随即打开窗户,把手机和手机卡都扔进了下水道。 不到十分钟,就看一辆挂着军牌的车子风风火火,直接冲进了房管局的大院,周振培从上面跳下来,红着眼睛进了大楼。 一分钟之后,就听见对面楼里传来了厮打的声音,还伴着狂骂凄惨的叫声。再过一会,就看孙友胜从楼道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鼻青脸肿、脸上全是血,而且还露着白花花的大屁股,没走两步,周振培追了出来,一脚飞踹,又把孙友胜踹倒在地,然后按住了又是拳打脚踢,打得孙友胜杀猪似地惨叫。 门口的保卫这才反应了过来,知道出事了,四五个人一起上前,死死抱住了周振培,孙友胜这才得以逃脱,夹着屁股一溜烟又进了楼道。 “姓孙的,老子崩了你!”周振培在楼下大喊。 两个光头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又拿出另外的手机拨了个急救电话,然后速度离开了现场。 俗话讲,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拿双。但要在单位里捉孙友胜的奸,还是有点难度的,只要外面有个人稍微阻拦一下,里面周振培就会得到消息,让你捉不到现形,可问题就出在了孙友胜在局里的关系不好,能够阻拦的人,早被支走了。 不过周振培也是个狠角色,追着孙友胜从五楼打到一楼,愣是没让孙友胜把裤子提起来。 “周振培,老子饶不了你,你等着!” 半个小时后,孙友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被绷带裹了个严严实实,两腿之间敷了个大冰袋,嘴里犹自叫骂不止,骂一句,就喊一声痛,周振培今天是下了死手,他被打得着实不轻。 “周振培,老子日……” 孙友胜还要再骂,此时病房的门一开,等他看到进来的医生是谁,瞬间脸色煞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两腿就抖动了起来!麻痹的,哪个龟孙子这么阴险,把老子给送到京城医院来了! 第五零八章 美丽痛 进来的是京城医院的几位专家,走在最前面的,是曾毅和急救中心的主任荣坚行。 “曾助理,荣主任!”病床边的大夫立刻让开了位置。 “什么情况?”荣坚行就问了一句。 前期负责处理的大夫就回答道:“病人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并且有两处骨折,最严重的是下体,因为遭受外力打击,导致病人单侧睾丸破裂!” 荣坚行一皱眉,就走到床边,准备亲自看看情况。 谁知此时孙友胜就叫唤开了:“我要转院!我要转院!我不在你们京城医院治疗,你们现在就为我安排转院!” 荣坚行就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曾毅,这是要询问曾毅的处理意见。 “既然是病人的要求,那就看一下情况吧,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就给他转院!”曾毅说到,完全是按照流程公事公办。 荣坚行看曾毅这么讲了,只好上前检查情况,他接过旁边大夫递过来的胶皮头套戴好,就上前拿开了敷在孙友胜裆间的冰袋,孙友胜立刻疼得直叫唤,嗯嗯啊啊的,脸色是白了绿,绿了白。 “曾助理,你看一下吧,情况好像很严重!”荣坚行观察了一下,就说到。 曾毅这才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床边,荣坚行伸出两根手指,夹着着孙友胜的那家伙什提起来,好让曾毅更清楚地观察情况。 孙友胜是又急又气又愤,想骂两句,奈何荣坚行手一动,就疼得他只抽冷气,哪还有力气骂人,如今自己的“把柄”攥在别人的手里,用一句话讲,那就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啊。 曾毅扫了一眼,就说出自己的结论,道:“外伤确实有点严重,但恢复的希望还是有的,只是今后这功能还能不能存在,就很难讲了!马上为他安排转院吧,尽快让他走,不要耽搁了宝贵的抢救时间。” “好!”荣坚行点了头,随后一招手,对身后的大夫道:“你去为他办理转院手续,让他本人签字,然后安排一辆车,患者愿意去哪家医院,就把他送过去!” “是!我这就去安排!”旁边的大夫应了一声,就准备去办理手续。 “等……等等!”床上的孙友胜又开始叫唤了,急促喊道:“我不转院了,我就在你们京城医院,你们现在就给我治疗!” 荣坚行就有些生气了,说转院的是你,说不转院的是你,你到底要闹哪样啊,拿我们当猴耍是什么,他直接对那名大夫道:“你去安排吧!” “我不转院!”孙友胜大喊着,一着急,又触动了伤痛,疼得他嘶嘶直吸气,额上冷汗直流,道:“我说了,我不转院,我坚决要在你们医院治疗!” 孙友胜喜欢玩阴的,所以最擅长揣摩别人的心理,如果曾毅一出现就讲治疗的方案,孙友胜肯定要转院了,他很清楚,自己落在曾毅的手里,肯定没好;但曾毅只是看了一眼,二话不讲,就同意转院,而且还有催促的意思,这就让孙友胜害怕了,曾毅到底要玩什么呢? 第一种可能,是自己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京城医院和曾毅都不想惹这个麻烦,所以着急往外推;第二种可能,杀人未必就一定要用刀,只要在自己转院的过程中,车子抛锚了、路跑错了、大堵车了,总之随便有个意外,就能把自己玩残玩死,等自己到达其它医院的时候,还能不能喘口气,怕是都说不准啊。 孙友胜并没有把今天被捉奸的事情联系到曾毅身上,但他知道,就凭着以前的矛盾,曾毅今天逮到机会要是不整自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怕曾毅给自己下暗手,但更怕在转院的路上不明不白就中了招,在医院里,旁边至少还有这么多专家盯着,曾毅就算想下手也会有所顾忌,但一旦出了医院,自己就是稀里糊涂被弄死了,也都没人能证明,顶多一个不可抗力,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孙友胜果断选择了继续待在京城医院。 而且曾毅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把孙友胜给吓到了,如果耽误了抢救,就会导致自己下面的宝贝今后都不能使用,那自己岂不成了活太监?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孙友胜想要的,更不敢想象。 孙友胜虽然很恨曾毅,但他却不怀疑曾毅的医术,他知道曾毅是个超级大神医,但凡曾毅下了结论,那就是绝对了,如果曾毅都治不好,那么自己就是转到国外,也照样治不好。孙友胜怕曾毅整自己,但更怕自己成为太监,想到这个,他都会忍不住打寒颤,真成了活太监,那自己今后还怎么出来混啊。为了自己后半生的性福,孙友胜也必须得留下来接受他认为最好的治疗了。 周振培,你等着,今天你给老子造成的伤害,老子今后一定加倍奉还! 孙友胜把牙咬得嘎嘎响,麻痹的,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你周振培今天为了个烂女人,竟然对老子下这样的死手,要不是老子跑得快,这手足就要被你打断了…… “哎呦!” 孙友胜刚想到这里,下面又是一阵抽痛,疼得他脸又绿了。周振培盛怒之下的这几脚,还真是稳准狠,软乎乎的蛋都给踩爆了,可想而知,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荣坚行看了看孙友胜,心道你要不是个衙内,老子今天绝对就把你赶出去了,竟然连京城医院的水平都敢怀疑,他又转头看着曾毅,询问曾毅的意见,道:“曾助理,你看这怎么处理?” 曾毅一幅很平淡的样子,说道:“救人要紧,那就先送去抢救吧!” 荣坚行点了头,随即安排道:“马上准备手术!” 正在此时,孙友胜家里的人得知消息,也赶到了医院,有自己人在场,孙友胜才算放下心来,他忍着疼痛把自己人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一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亲自在场监督。 曾毅就算听不到孙友胜在讲什么,但也能猜到,只是他懒得理会,任何人想在医院里跟大夫玩心眼,那根本都是自找倒霉,今天只要你住进了医院,那后面的很多事可就由不得你了!这趟京城医院,怕是你小子是住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时间紧急,赶紧送病人去手术,院里还有个会议,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曾毅安排了一句,完了迈开步子,离开了急救中心。 走出急救中心,这憋在心里许久的恶气,曾毅才算是出了一点。孙友胜对付曾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阴损,最后甚至拿龙美心来羞辱曾毅,这已经彻底激怒了曾毅,与其被动受制、日日提防,不如就一次性把对方给解决了,让这王八蛋今后提起自己,就会胆颤心惊,别说是害自己了,他能保证不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曾毅平时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相反,对于那些在暗地里阴自己的人,曾毅从来都不会手软的,任何人心中都有不能碰触的逆鳞,曾毅也不例外,谁要是敢碰触曾毅的底线,必将遭到曾毅无情的打击。 今天收拾了孙友胜,但事情只是刚刚开始,周振培这个王八蛋,肯定也逍遥不了几天! 曾毅冷冷笑了一声,眉角一扬,迈步朝后面的行政楼走了过去。 孙家毕竟有不小的实力,虽然这件事闹得很大,但很快就平静了下去,外面并没有传出任何的风言风语,只是孙友胜肯定要挪个地方了。 如果是在外面被抓了,孙友胜还会继续做自己的局长,但被抓在了办公室,又当着局里的工作人员让周振培从五楼打到一楼,裤子都没提起来,这种事实在是太滑稽了,就算局里的人都噤若寒蝉,但孙友胜也没有脸皮继续待在房管局了。 等他病好,多半就要被调离京城,到外地去谋个差事做了,或许还能因祸得福,官升个一级半级的,但远离京城之后,孙友胜想要挤进核心圈,可就比较困难了。 事情过去两天之后,周振培到医院来向孙友胜赔罪,一起过来的,还有周振培的父母。 “……都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这次让友胜吃苦了,我们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周父大眼一瞪,呵斥道:“你这个王八蛋,还不赶紧过来赔礼道歉,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混蛋,你真是要气死老子!” 说着,周父抬起一脚,就把磨磨蹭蹭的周振培给踢了个趔趄,这一脚可着实不轻,一下踹在周振培的腰间,能明显看到这小子的腰部立刻发生了很大的扭曲,然后痛苦地闷哼一声。 没等周振培站稳,周父的大耳光子就在周振培的后脑勺又是一顿噼噼啪啪地猛抽:“我打死你这个混球算了,不争气的东西!” 抽!使劲抽!最好正面也来几下,给我狠狠地抽这混蛋的脸! 躺在病床上的孙友胜心中一阵暗爽,周振培啊周振培,你小子动手的时候,也不掂量清楚,我孙友胜是那么好欺负的嘛!周父每抽一巴掌,孙友胜心里就爽一分,恨不得周振培能被抽死在当场。 “整天就知道给我闯祸,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长记性!”周父抽得噼里啪啦,他这是做给站在一旁的孙母看的。他倒是不怕孙家,孙友胜的父亲,不过才是一个全国性质的协会的会长罢了,虽然也是正部级,但手里没什么实权,可孙友胜的姑姑就不一样了,那是翟家的媳妇。 如果孙友胜的姑姑非要给孙友胜主持“公道”,那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虽然周父也有靠山,但比起翟家,那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这事友胜也有错,回头我也要狠狠教育教育他!”一旁珠光宝气的孙母,此时终于开口了。 一句话把周父顶得脸色青红不定,自己这顿打算是白费力气了,孙母说孙友胜也有错,摆明了就是不肯罢休,要把这事掰扯下去,说是要教育孙友胜,无非就是在讽刺周父,你教育自己儿子,回家教育去,这里没人爱看。 “你这个混球还愣着干什么!”周父又狠狠踹了一脚。 周振培心里恨死了孙友胜,麻痹的,孙友胜玩了老子的女人,现在却还要老子来道歉,这算怎么回事,老子这顶绿帽子戴得也太憋屈了,但看着自己父亲的目光,周振培不敢反抗,自己今天不道歉,老爷子非踹死自己不可。 “孙哥!”周振培眼底闪现着一丝恨意,但脸上还是挤出一分笑容,道:“这次是兄弟昏头了,我给你赔罪了,你看在咱们往日的交情上,就绕我这一次吧,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今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 周振培这话已经说得很恳切了,如果孙友胜大度一点,今后周振培不可能不还这个情的。 但周振培高估了孙友胜的肚量,孙友胜浑身裹着绷带,还打了石膏,人不能动,但眼皮子却一翻,道:“不敢啊,让你给我赔罪,我可担当不起,这次是我错了,大大地错了,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活动,我一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周振培放在病床底下的拳头就使劲捏了捏,姓孙的,给脸不要脸,你撬我墙角的事,咱们还没算清楚呢!周振培为了得到那位小女明星,之前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谁知新鲜劲还没过去,就被孙友胜戴了顶大绿帽,虽然把孙友胜揍了一顿,但这口气他还没咽下呢。 周父也知道今天这一出苦肉戏是没什么希望,当下又喝了一声,道:“王八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完,周父放下一大堆礼品,道:“让友胜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了,免得他看见我这个孽种影响了心情。如果需要请什么大夫、用什么药,就尽管说一声,就是再难,我也要为友胜弄来。” “我们家老孙已经联系过周院长了!”孙母一口回绝,我们孙家难道还请不来一个好大夫,用不起好药吗! 周父一家告辞,孙母连送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站在病床边没有挪动一步。 出了门,周父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他也是堂堂一位将军,手握实权,今天主动上门给人陪笑脸,没想到人家一分面子都不给。 周振培此时咬着牙,自己老子吃了瘪,他心里也不好受,关键是这顿打白挨了,孙友胜啊孙友胜,此仇不报非君子,等老子找到合适的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楼下上车的时候,周振培要过去为自己老子开车门,却被周父一把推开。 周父气呼呼上了车,道:“以后再沾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老子就打断你的腿!”周父骂了一句,直接让司机开车,把周振培扔在了京城医院。 周振培很郁闷,只好一瘸一拐,带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往门口走去,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先把伤养好再说。 过了一天,黑脸张少也来看孙友胜了,除了一大堆的礼品外,他还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伴,不光长得很非常勾人,那一身打扮更是诱惑到了极点,一米七四的个头,又蹬了一双细细的高跟,顺直的长发陪着性感的耳环,脸庞更是精致到了极点,紧身的小短裙,下面露着长长的美腿。 “孙哥喜欢吃苹果,你去给孙哥削个苹果!”黑脸张少进来问候两句,就吩咐女郎去削苹果。 那女郎动作很麻利,很快削好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果盘,每块上面都插了牙签,然后端到孙友胜的面前,明眸一笑,道:“孙哥,你请吃苹果!”说完一俯身,胸前露出白花花波涛汹涌的一片。 孙友胜眼一亮,随即脸就绿了,当时闷哼了一声。 “孙哥这是动到伤口了吧!”黑脸张少一脸关切,道:“孙哥你哪里不舒服,我让小惠帮你揉揉!” “不……不用……”孙友胜急忙阻止,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老子躺在没动,哪里伤口动了,难道你小子不明白? “孙哥还客气什么,只要能给你减轻点痛苦,那都是小惠的荣幸!”黑脸张少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是装的。 孙友胜摇着头,道:“不用,不用,你们坐着就行了!”如果能动的话,他恨不得能往旁边躲一躲,他头一次感觉漂亮的女人会让人如此痛苦。 黑脸张少又聊了几句,等他带着小惠告辞离开的时候,孙友胜已经是冷汗淋漓了,整个人跟虚脱了似的。 第二天,安少也跑过来慰问了,他带了一位更加靓丽的女郎,等安少走的时候,孙友胜的脸都带着黑气了,双腿在床上微微发抖。 病房里原本还安排了两位女护理,也是京城医院护理部姿色非常出众的,后来被孙友胜被打发走了。这两位女护理可不是曾毅安排的,得知孙友胜的公子哥身份,护理部都翻了天,但凡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的,都积极要求要来这里工作,可以想象,她们肯定是要努力“表现”一番的,相对那些无欲无求的老干部,伺候孙友胜变成凤凰的希望大多了。 只是这可苦了那位孙大少,刚赶走两位,又来两位,比之前还漂亮! 第五零九章 低姿态 天微微亮,山上翟宅的灯就亮了翟老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没有穿自己最喜爱的老军装,而是穿了一身比较郑重的中山装,脚下也换了一双新布鞋。 今天是老人家的大寿,翟老要过去给老人家送上祝福,因为这件事,翟万林总长昨天晚上也住在了山上,跟翟老商量了很久。此时他也起床了,和张杰雄一起帮翟老整理着衣装。 刚整理好,曾毅也起床了,从里面走了出来,道:“老爷子早,总长早!”说完,冲张杰雄笑了笑。 “小曾,来看看我这身怎么样?”翟老兴致很好,问着曾毅。 曾毅上前左看右看,笑着说道:“如果再抱着小谦高的话,那老爷子可就完全是个颐养天年的普通老者了,这么重要的活动,老爷子应该穿那身老军装才是!” 翟老哈哈一笑,在自己穿好的衣服上拍了两下,其实衣服很干净,没有一点的灰尘,他这不过是习惯性动作罢了,道:“还让小曾给说着了,我今天就是要抱着小谦高去的!” 话音刚落,笑笑就从楼上抱着小谦高下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保姆,保姆的手里提着婴儿用的各种物件,有尿不湿、奶粉、保温杯、小玩具、奶壶,看样子小谦高是真要跟翟老去参加老人家的寿礼了。 张杰雄随即上前,指示保姆先把东西放到外面的车上去。 翟万林不经意看了曾毅一眼,心道曾毅刚才那句话是随意一说呢,还是有意的,只是他没有从曾毅脸上看出丝毫破绽。如果曾毅是有意讲的,那这小子的智慧可不是一般厉害,带小谦高去参加老人家的寿礼,这是老爷子亲自定下来的事情,至于原因,翟万林也清楚。 翟家两代都掌兵权,这被很多人所忌讳,老爷子今天不穿老军装,一身休闲,又抱着自己的大曾孙,就是要在所有的宾客面前,包括老人家的面前,表明一种态度:我翟荣泰已经卸任脱下军装了,如今的我,就是一个负责带曾孙子的老头。 虽然翟老在军方的影响力,依旧很强大,这是客观事实,但该表明态度的时候,还是一定要表明的。 谁知道曾毅只是不经意地一看,就道破了老爷子的心思,他说老爷子抱上小谦高,就是个颐养天年的普通老头,平时讲这话,老爷子可能会生气,但今天说,老爷子会非常地高兴。 如果不是有极高的政治智慧,是绝难看明白这一点、讲出这句话的,这才是翟万林比较讶异的地方,要知道曾毅虽然是在翟家住,但从不过问翟家的事情,也从不打听,就是老爷子要对曾毅讲,曾毅也对找理由避开的。 “赶早不赶晚,咱们现在就出发吧!”翟老穿戴完毕,就迈步朝门外走。 翟万林和张杰雄就抱着翟老准备好的礼物往外走,翟老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他准备了一坛子老人家最喜欢吃的南江腌辣椒,另外还请最有名的木雕大师,精心雕刻了一艘帆船,材质是顶好的材质,但比起那些金玉材质的物件,可要低调多了。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更新最快 老人家寿礼规格之高,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就连翟万林这位堂堂的副总长,那都是没有资格参加的,除非他能把副总长前的副字去掉。今天去参加寿礼的,都是党政军的核心首长,另外就是翟老这样的老资格了,以及老人家自己的亲属子侄们。 门外早已准备停当,本来翟老出门,警卫局至少要安排五六辆车随行的,但今天按照翟老的要求,总共只有三辆车,张杰雄在前车开道,后面再跟一辆警卫车,翟老的老红旗被夹在两辆车之间。 把礼物在车上放好,翟老就抱着小谦高上了车,放下窗子,道:“万林,你就不用送了!”说完,窗子慢慢合上,车队缓缓驶下了玉泉山。 翟宅的门口就剩下翟万林、曾毅、笑笑三人,翟万林的座驾此时也稳稳地驶过来停下,陆少将从副驾驶位跳下,从车后绕过来快速打开车门,请翟万林上车。 翟万林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道:“小曾也该上班了吧,我捎你一段!” 陆少将的目光立刻转向曾毅,心中震骇,翟总长这已经是第二次邀请曾毅同行了,这个曾毅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曾毅笑了笑,道:“能够跟总长同行,是我的荣幸,谢谢总长!” “平时你每天都负责照顾老爷子,辛苦了!今天老爷子出门,你也放放假,出去转一转嘛!”翟万林说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的特殊表情,说完就迈步上了车子。 曾毅跟着陆少将绕到另外一边坐上车,陆少将合上车门,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翟万林随后放下窗子跟笑笑微微一点头然后抬手示意开车,车子就朝山下驶去。 等下了山,在曾毅的要求下,翟万林就在一个僻静的路口把曾毅给放下车了,能够捎这么一段路,对于很多人来讲,已经是天大的荣幸,难道你还指望翟总长把你亲自送到京城医院门口吗?那就未免也太托大了,太不识趣了! 在路边找了一家卖早点的摊子,等曾毅吃过早饭,京城医院的司机就开着车子来接他了。 到了医院,按照这段时间的习惯,曾毅先去住院部转了一圈,看看前一天有没有收容什么疑难的病案。 刚翻完昨天的收诊记录,荣坚行过来了,道:“曾助理,在查床?” “荣主任早!”曾毅笑着点点头,跟荣坚行打了个招呼。 荣坚行就道:“昨天住院部来通知,说是今天要对孙友胜再进行一次会诊,上次的手术效果不太好,可能还需要再进行一次手术,不知道曾助理对这个病案有什么看法?” 曾毅摆摆手,道:“我是做行政工作的,具体的病案我就不插手了!” 荣坚行有些意外,如果曾毅不想插手,那这么早到住院部来做什么呢,这段时间,曾毅可没少插手医院的一些疑难病案,他已经用自己的医术完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消灭了医院所有方面的怀疑,荣坚行道:“曾助理,这……” “啪!” 曾毅合上面前的收诊记录,道:“我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保健任务,需要外出,荣主任忙吧!”说完,曾毅又朝荣坚行点点头,就转身出了住院部。 荣坚行站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不知道曾毅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好像这位孙友胜的病,曾助理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曾毅根本没兴致去给孙友胜看病,何况他也知道孙友胜在提防自己,何必自惹嫌疑呢,就让孙大少慢慢恢复吧。黑脸张少和安少过来刺激孙友胜的事情,曾毅知道,也默认了,这时候不踩孙友胜,那实在对不住这个天赐良机! 越刺激,孙友胜对周振培的仇恨就越大,要不是周振培那几脚,自己何至于如此啊! 可以想象,以孙友胜那种阴险的性格,今后只要找到机会,他必然会狠狠地报复周振培,就算没有机会,这小子也会拼命制造机会去对付周振培。曾毅对孙友胜实在是太了解了,这才是他的目的,曾毅就是要让孙友胜跟周振培不死不休,你们敢鼓动挑唆邱大军来羞辱老子,老子就让你们窝里斗狠。 曾毅只是稍稍地挑动了一下,孙友胜和周振培就杀红眼了,这比亲自动手收拾他们,不知道爽了多少倍,曾毅就是坐山观鼠斗,谁不斗,我就上去撩拨两下! 回到办公室,曾毅打开柜子,拿出两盒礼品,然后就迈步下楼去了,他今天要去中央党校看望董老,这是董老助理提前约好的事情,至于礼品,是梁老给的,这些日子来看望梁老的人实在太多,病房攒了很多礼品,曾毅每次去给梁老复诊,梁老总要塞给曾毅一两件。 对于曾毅来说,今天来中央党校算是故地重游了,他在这里可以生活学习了三个月的,党校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在门口的保卫室递上工作证,说明了来意,然后做了登记,保卫就把曾毅放进去了。 车子穿过端前的大广场,然后在综合楼前向左一转,很快就来到一座旧式小楼前,楼是红色的楼,外观带着很典型的苏式建筑风格,估计这栋楼的年龄已经很久了。 曾毅让司机在楼下等着,然后提着礼品盒进了楼,刚登上台阶,董老的助理就出来了。 “曾助理,你好!”董老的助理很热情,上前跟曾毅握手,道:“估摸着时间你也该到了,我来楼下迎一迎!” “劳你大驾,实在是惶恐啊!”曾毅笑着。 董老的助理道:“曾助理客气了,你我都是助理,应该彼此多关照才是!” 曾毅就笑了起来,道:“虽然都是助理,但含金量可大不相同,你是真金,我顶多就是个镀金货。” 两人说着笑,通过小楼的警卫,就进入了大楼。董老的办公室就在一楼,进来右边一拐,第二间办公室就是。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回音,助理就带曾毅推门进去,道:“董老,京城医院的曾助理到了!” 董老此时正在看今天的经济内参,抬头看到曾毅,就把手上的内参放下,然后摘了老花镜,指了指会客沙发,道:“小曾坐。” 助理给曾毅沏了杯茶,然后又给董老的杯子里续满水,就退出了办公室,把门给带上。 “在京城医院的工作怎么样?”董老开门见山,直接就道:“把一个好好的综合管理人才,放在京城医院里做助理,这是大材小用,是人才的浪费!” 曾毅笑了笑,董老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提这个问题了,曾毅也有点感激,这证明董老对自己是很看重的,否则不会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葛,他道:“我在京城医院只是挂职,上级部门可能也是希望我能够多方面了解吧!” “该用的人才不敢用,不该用的庸才却乱用!”董老很不客气地道了一声,显然对目前的用人体制很不满,不过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然后站起身来。 曾毅就跟着站了起来,目视董老。 董老一压手,道:“你坐!”随后坐到曾毅对面的另外一张沙发里,把文件往中间的茶几上一放,道:“这是你在党校写的论文,现在交还给你!” 曾毅有些意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论文又还给自己呢,董老今天把自己叫过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你先看看!”董老往沙发里一靠,脸上又露出笑容,道:“上次你送我的那个香料,很不错,效果很好!” “有用我就放心了,董老精力充沛,那就是民生经济之福!”曾毅道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 打开看,果然就是自己写的那篇论文,洋洋洒洒二十多页,现在很多段落已经被圈注过了,甚至圈注的字体都大不同,看来有很多人看过这篇论文,而且注上了各自的看法,有些段落被圈注了“有新意”,有的被圈注了“有深度,可行度高!”,这是好的褒赞,但也有批评的意见,比如“以偏概全”、“危言耸听”、“右的步子大了”。 在论文的最后,有一行工整的批示:“数据详实,事实清楚,论点论据有一定的道理,但仍需实践检验。” 这个批示的落款,是三个大字:任振华! 虽然之前董老已经说过任副总理批示的事情了,但亲眼看到,曾毅还是吃了一惊,任副总理不但看过自己的这份论文,竟然还是亲自写了批示,还落了款,这是曾毅没有想到的。 董老见曾毅看完了论文上的圈注,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曾毅道:“我只是根据自己的调研结果,写出了自己的结论和思考,属于是一家之见,谬误之处也是在所难免的!”曾毅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因为上面的褒赞就激动,也没有因为批评就失落。 董老扫了一眼,心道此子不错,至少在学术方面,他有自己的见解,同样也包容的胸怀,不像某些人,圈注的时候不是针对论文的实际内容,而是上来就扣“大右”、“大左”的帽子,那场大风波已经结束很多年了,但一些人仍旧沉迷于这种上纲上线的老套路。不尊重事实,不结合实际情况,反而以左右来定正误,这能搞好学术,还是能搞好经济啊? “对于任总理的批示,你怎么看?”董老又问。 “实践永远都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点毋庸置疑!”曾毅说到。 董老点点头,道:“任副总理对于民营经济的重要性,有着深刻的认识,对于民营企业所存在的问题,也非常关注。是骡是马,那得拉出来溜了之后才能知道,这份论文既然是你写的,那你有没有兴趣用实践去检验一下呢?” 曾毅就有些愣住了,董老的话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用实践去检验一下论文的正确与否,难道是要派自己下去搞民营企业的工作,或者是搞一个试点? “不经实践检验,谁的看法都不能作准,也不能称之为正确!”董老看着曾毅,道:“东江的民营经济做得最好,但按照你的论文来讲,危机同样也最大。如何保证东江的民营经济持续发展,并且升级转型,是一项艰巨的挑战,我很看好你!” 曾毅就有点明白了,很可能是任副总理想在东江搞个试点,于是董老就推荐了自己,董老今天来找自己谈,说明这事董老有很大的把握,现在不过是想听听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从内心讲,曾毅当然是想下去干点实事,但来京城工作,是方南国方书记的意思,这让曾毅一时难以回复董老。 “这有点太突然了,我需要认真思考一下!”曾毅只好实话实讲,但还是道:“谢谢董老的赏识,我很感激!” 董老对曾毅的这个表态有点小失望,不过他也能理解曾毅的苦衷,这件事肯定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做好了,就能获得任副总理的大力赏识,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但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好的,任何的改革改良,都会触动很多方面的利益,尤其曾毅还这么年轻,想把事情办好就更难了,一旦失败,非但赏识没有了,还会搭上原本的好前程。 从这个角度讲,曾毅需要慎重思考,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董老说道:“希望你考虑的时间不会很久,我等着你的答案!” 这就是要曾毅告辞了,曾毅知道董老有所误会了,但也不想多做解释了,他并不是怕事情难做,也不是怕耽搁前程,而是想着该如何对方南国做出一个交代。 曾毅站起身来,朝董老鞠了一躬,道:“董老,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会认真思考的!” 第五一零章 要低调 从党校回来,曾毅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在京城医院能做的事情很少,一个“以老带新”的方案,执行起来都是千难万难,要不是周耀明的儿子吃了教训,这件事很可能还不能如此顺利,再大一点的事情,曾毅连建议权都没有了,除非曾毅自己能做到京城医院的院长,在医院里,厅级干部一走廊,处级干部一礼堂,曾毅想要做到院长,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了。(热点书网) 而下去干的话,以曾毅现在的正处级别,至少可以做个开发区的一把手,或者是县里的一、二把手,那都是具有拍板决策权的实权位置,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很多事情。 曾毅今天很想直接就答应了董老,但考虑到方南国这面不好交代,所以才说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想了一下午,曾毅也没想好怎么对方南国开口,下了班之后,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山上。 进门之后,就看翟老坐在那张老躺椅里,闭着眼不停地摇动。屋里没有一个人,就连寸步不离的张杰雄也不在,这种安静的气氛,让曾毅有些不适应,平时翟老可是很喜欢热闹的,这个时候应该在逗小谦高才对。 难道是今天去参加老人家的寿礼不太顺利? 曾毅想到这里,就轻手轻脚,准备朝里面自己的房间走去,免得打扰了翟老。 “小曾回来了?”翟老眼睛也没睁开,依旧躺在椅子里摇动着。 曾毅只好站住,道:“老爷子,我回来了!” 翟老抬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没有开口说话,但意思很明白,是让曾毅在旁边坐下,他有话要讲。 曾毅觉得翟老今天有点不对劲,只是也从翟老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就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翟老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一下,下了班就直接回来,不要去参加那些不必要的应酬,不要跟不必要的人接触,要低调!”翟老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曾毅,道:“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曾毅一时有些发愣,住进翟宅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翟老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讲话呢,那眼神和口气,完全就是一位统帅在下达命令,令人不敢抗拒。曾毅的头皮顿时一紧,心道不会是自己暗中搞孙友胜的事情被翟老知道了吧,翟老这是在警告自己? “翟老,出什么事情了?”曾毅小心问到,他觉得应该不会是孙友胜的事,自己暗中搞孙友胜是没错,但丑事毕竟是孙友胜先做的。 翟老拿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大口,然后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里,道:“今天老人家没有办寿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曾毅大吃了一惊,老人家的寿礼已经筹办很久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取消呢,这不符合常理。就算取消,翟老也应该事先得到消息才对,今天一大早翟老就赶了过去,兴致很高,这说明翟老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不正常。热点书网 低头一看,曾毅就看到了早上张杰雄搬出去的那个坛子了,此时就放在躺椅的后面,这可是翟老为老人家准备的寿礼,是老人家最喜欢吃的东西,看来不光没办寿宴,连寿礼都没收。 曾毅可是很清楚翟老和老人家的关系,这两位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同进共退的,老人家自从卸任之后,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喜宴,但翟浩辉结婚的时候,老人家不请自来,还带了很多的老同志,老人家和翟老的交情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就算老人家不办寿宴了,但也应该收下翟老的礼物,如今礼物都没收,说明问题很严重。 曾毅稍作思考,想到了两个可能:第一,老人家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无法举办这个寿宴,老人家岁数大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此了;第二,老人家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发出一种烟雾弹,从而观察各方的表现和动作。 曾毅不能确定究竟是哪种可能,但明白了翟老让自己低调的原因,在这种节骨眼上,别说是自己了,比自己厉害无数倍的人,也都要保持低调了,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老爷子,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曾毅看着翟老。 翟老微微颔首,淡淡道:“你说吧!”今天老人家没能举办寿宴,这让翟老的情绪有些不高。 “今天我碰到了中央党校的经济学大师董老。在党校学习期间,我有一篇关于民营经济调研的论文被董老看中了,他建议我去东江搞一搞民营经济的试点工作,我还没有正式答复董老,现在拿不定主意。”曾毅就说到。 “是董老亲口对你讲的?”翟老问到。 曾毅就从公文包里掏出那篇论文,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的那篇论文,今天董老还给我了,上面有很多经济人士的圈注,任副总理还做了批示。” 翟老稍稍来了点兴致,接过曾毅的论文看了起来,十分钟不到翟老就看完了,他对经济工作不是很有研究,但也觉得曾毅这篇论文写得很有道理,想了片刻,他放下论文,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试试吧!” “我要是到下面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爷子的身体!”曾毅说着,“每次浩辉打电话的时候,叮嘱的也都是这一件事。” 翟老呵呵一笑,道:“你们能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满足了。这将来,毕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尽管放心去干吧,我这把老骨头,相信还是能为你们再遮风挡雨个好几年的!” 曾毅鼻头一酸,有些情绪起伏,翟老没有因为身体健康的需要,就把自己留在京城,甚至还在话里隐含地表了态:你到下面尽管放手去干,就是捅出天大的篓子,也不要怕,我这把老骨头会为你撑腰的。 这让一直是形单影孤,单打独斗的曾毅,心里有些感动,在翟宅住了这么久,他和翟老一番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一种亲人才有的亲情,曾毅说自己下去最放心不下的是翟老的身体,那也是由衷之言。在整个京城里,让曾毅真正牵挂的人并不多,翟老是排在第一位的。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老爷子……”曾毅有些冲动,他准备说自己不下东江去了,道:“我看这次就……” 翟老此时一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记住,下去之后一定要行得正、走得直,要挺起胸膛为老百姓做几件大实事、大好事!你做得好,我这个老骨头为你请功;做的不好,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曾毅的话就讲不出来了,他知道翟老的脾气,翟老既然定了,自己再讲,就显得矫情了,他道:“老爷子放心,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人也不小了,遇事不能再冲动了!”翟老又交代了一句,然后就重新躺回椅子里,闭眼养神去了。 曾毅就知道自己搞孙友胜的事情,老爷子多半是知道了,只是一直装作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孙友胜受伤,翟家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张杰雄一番调查之后,就向老爷子做了汇报。那两个光头的反侦察能力超强,张杰雄什么实在的把柄都没抓住,但老爷子是个明眼人,一生经历无数风浪,自然一眼就看出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故意设计的,他猜了一圈,就猜到多半是曾毅干的,只是懒得来管这件事了。 如果真要管,以老爷子的刚烈脾气,肯定还要先把做出丑事的孙友胜收拾一番,整个翟家的子弟里,还从没人敢干出这种丢人败兴的事。所以老爷子一想,干脆就不管了,既不袒护孙友胜,也不追究曾毅了,自己就做个专心带曾孙的普通老头吧,对于这些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 正因为这件事,翟老才等在了客厅里,要专门叮嘱曾毅一句,让曾毅最近都保持低调,不要再折腾了。不过在曾毅提了董老的建议之后,翟老一想,干脆就同意曾毅到下边去了。 今天之后,京城的水很可能就会变得更深了,真要让曾毅这么瞎搞下去,难保不会闯出大祸来,还是下面好,天高皇帝远,随便他怎么折腾去吧,就算捅出篓子,自己也能压得住。不像在京城,一出事就是大风大浪。 曾毅给老爷子杯里续了些水,就提起公文包进了后面的房间,他还得想着怎么去跟方南国开口,相信再过几天,老人家取消寿宴的事情,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了,到时候或许能好开口一些吧? 一连过了三天,曾毅才给方南国打了电话,把董老的事情讲了讲。 方南国在电话里沉思了片刻,问了一句和翟老同样的话:“是董老亲口对你讲的吗?” 曾毅道:“是,包括我的那篇论文,董老也一并交还给我了,上面有任副总理的亲笔批示。” 方南国便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想到下面去试一试。”面对方南国,曾毅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他道:“不过,这件事最终还要方书记帮我来做一个决定。” 方南国在电话那边微微颔首,曾毅大事找自己商量,这个态度他很高兴,琢磨片刻,方南国道:“如果你下去的话,翟老那边会不会有所障碍?” 曾毅道:“翟老很支持,让我下午要为老百姓做几件大实事。” 方南国就再无顾虑,道:“这个机会很难得,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好这个试点。” 方南国之所以建议曾毅去京城,是希望曾毅能够进入严旭东同志的视线之内,这对曾毅将来的发展,无疑是最具有助力的,谁知阴差阳错,曾毅反倒是在董老的提携之下,进入了任振华同志的视野。 虽说跟自己的初衷有点偏差,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任振华同志也是下一届首辅的有力竞争者之一,能够得到他的赏识,也是非常难得的。何况现在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老人家突然取消寿宴,外界传闻是因为健康问题,此一时,彼一时,在这种节骨眼上,把曾毅这个喜欢惹事的家伙调离京城,是对曾毅最大的保护了。 曾毅知道方南国这是同意了,道:“方书记,下东江之前,我希望能去一趟之春,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当面向你请教。” “你冯姨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一直在念叨呢!”方南国呵呵笑了一声,就算曾毅不提出,他也要把曾毅叫过来当面提点一番的。 这次下去,曾毅肯定是要独当一面的,否则试点工作也就失去了意义,这跟曾毅做管委会的主任有很大的不同。管委会本身没有政策的制定权,只是负责把市里的决定落到实处,而独当一面却有很大的自主决策权,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好的决策会造福一方,但轻率的决策,往往会导致结果背离自己的初衷,甚至老百姓带来巨大损失。 这方面曾毅没有经验,方南国要跟曾毅讲一讲其中的关键之处。 翟老和方南国都表示支持,曾毅也就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事后他又去了一趟党校,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董老。 “年轻人就是应该这个样子,要用于担当!”董老当面夸了几句,曾毅是他推荐的人,如果曾毅退缩了,就要轮到董老尴尬了,所以对于曾毅这个决定,他很高兴。 去东江的事情,到此便算是初步定了下来,曾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调令了,这件事要想成行,总得有个过程要走,这时间可长可短,如果顺利的话,三五天就能出结果;不顺利的话,拖上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再者,就是到东江之后会担任什么职位,董老也不确定,有可能是去县里,也有可能是去主持开发区的工作,这件事一时半会也难有定论。 因为事情还没最终确定,曾毅也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就是顾迪打电话的时候,曾毅也没有透露任何口风,每天在医院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滚!给我滚出去!” 病房里传来孙友胜的怒吼。 曾毅此时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每天都会来住院部查床的,在他身后,站了几位住院部的大专家。 “曾助理在疑难杂症的治疗上,有非常独到的见解,这次孙友胜的病,可能还要你来想想办法啊!”有一位大夫皱紧着眉头。 孙友胜的外伤如今已经基本痊愈了,包括被踢断的骨头也都愈合了,但是呢,孙友胜下面的那件宝贝却始终没有恢复正常的功能,还真被曾毅不幸言中了。住院部的大夫想尽了一切办法,该做的检查也做了,却没有任何效果。虽然说之前遭受了外力打击,但愈合之后,并没有造成器质性的伤害,可奇怪的是,那东西就是不管用了。 “是啊!”另外一位大夫也附和着,“这孙友胜的脾气,如今是越来越暴躁了,昨天就有三位护士被他骂哭了。” 曾毅只是点点头,但没有应和,让他去给孙友胜治病,那是想也别想了,当初孙友胜撺掇邱大军让曾毅开补药,拿龙美心来羞辱曾毅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啊?曾毅没有趁机下死手,已经是看在翟老的面子上了。 “我们住院部的病床一直都很紧张,对于一些可治疗可不治疗的病例,应该跟患者充分讲明情况,争取让他们回家疗养,把床位提供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患者!”曾毅讲了一句,随即迈步往前,直接从孙友胜的病房门前空过。 后面的几位专家一番对视,心道曾助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赶孙友胜出院吗? 病房里,孙友胜阴沉着脸,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裆间,他很愤怒,但心却掉到了冰川底下,这些天他想尽了办法,可都无法让自己的宝贝玩意有任何的冲动,那玩意沉寂得就像是一条彻底僵死了小蛇,任你怎么拨弄,也无法复活了。 孙友胜的目光露出无比的恨意:周振培,老子这辈子都跟你势不两立。 邱大军这段时间也很郁闷,邱老下了死命令,不准邱大军在外瞎混,而且派了专门盯守,只要邱大军下班,立刻就接回家里。 早上起床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潘保晋,他是过来指导邱老做一套养生保健操的。 等潘保晋忙完,邱大军把潘保晋请了过来,道:“潘教授,我最近觉得身上有点不得劲,你能帮我瞧瞧吗?”邱大军那天让曾毅一吓唬,虽说不在意,但今天碰上了潘保晋,他还是决定让潘保晋给瞧瞧,有毛病抓紧治,没毛病就当做个检查了。 “客气了,那我就给你把个脉吧!”潘保晋拿出一个脉诊,道:“你觉得都哪里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 邱大军活蹦乱跳,哪有什么毛病,就随口说道:“就是觉得不舒服,浑身没劲,一天到晚没有什么精神。” 潘保晋就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在保健委也干了一段时间了,对于这位邱大少的风评也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没有一天能消停的。这段时间被邱老按在家里不让出门,肯定是憋坏了,所以才会觉得浑身无力。 搭了个脉,潘保晋随意体会着,过了有一分钟,他没有诊到什么大毛病,就道:“应该没……” 一边说着,潘保晋就准备抽手,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脉像的异动,就“噫”了一声,随即又把手按紧了几分。 第五一一章 再临云海 脉象上的变化只是一瞬而逝,潘保晋再去摸的时候,怎么也摸不出任何异常。稳妥起见,这次他摸得比较仔细,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五分钟,可依旧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最后潘保晋只得抽回手,坐在那里凝神思索,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潘保晋自认凭着自己的仔细谨慎,应该不会摸错脉,但刚才又恰值他要抽手收诊,所以到底是摸到了还是没摸到,潘保晋也有些不敢肯定。 邱大军让潘保晋这一惊一乍的动作给搞得心里发虚,小心问道:“潘教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潘保晋摇了摇头,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经过再次确认之后,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邱大军就歪了歪下巴,心道潘保晋你不会是耍我玩的吧,一惊一乍,演得跟真的似的,搞得我这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还以为你医术通神呢,结果弄了半天,还不是什么问题都没发现,他道:“潘教授这么讲,我就放心了!” 潘保晋想了想,还是说道:“这只是我的脉诊结论,邱少真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到大医院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邱大军就点了一下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他翘起个二郎腿,拿起面前的一杯咖啡,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一脸的惬意。 像邱大军这种人物,每隔半年就会做一次全身的检查,上次检查就在一个月前,检查的结果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所以邱大军很放心,觉得再做一次检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真不放心,三个月做一次检查也就可以了。 潘保晋只好站起身告辞,心中苦笑,这邱大军刚才找我把脉的时候,客客气气,现在把完脉了,这公子哥的架子就端起来了,他道:“邱少,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唔!”邱大军嗯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辛苦潘教授了!” 潘保晋就收拾好行医箱,由范万勤这个助手帮忙提着,然后离开了邱宅。 出门之后,潘保晋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潘保晋也是出了名的谨慎,尤其现在做了大御医,就更需要仔细认真了,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潘保晋只好作罢,心道可能真是错觉吧! 时间再过去了一个多月,京城的风又开始吹了起来,瞬间就带走了炎炎的暑气,早晨起来,甚至还能看到草木上的白露。 曾毅的调令,就是在此时下来的,接到调令的时候,曾毅才知道自己下一站,是调任东江省丰庆县的县长。虽然事先早猜到会是这个可能,但拿到调令的一刻,曾毅还是有些失神,以自己这个年纪就担任一县之长的人,怕是凤毛麟角吧。 曾毅并不是得意,而是想着自己到丰庆县之后的工作,可能很不好开展。环顾四周,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干部,唯独自己一个小年轻,这天然就是一种隔阂,带着这种隔阂工作,无疑会增加更多不必要的困难。 周耀明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失神,按照挂职锻炼的不成文规则,只要干部在挂职期间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那么挂职期结束之后,上挂的干部一般就会留在挂职单位正式工作了,而下挂的干部则会在回到原单位之后提升级别。 正因为如此,挂职锻炼的名额才会如此紧俏,很多人为了争夺名额,甚至不惜打得头破血流。 谁知道曾毅是个大大的例外,既没有留在京城医院,也没有返回原单位,而是直接调到东江省做县长了,而最令人称奇的是,曾毅的挂职期都还没满呢。 周耀明摸着下巴,虽然早知道曾毅来京城医院就是个过渡,但也没想到上面会对曾毅如此器重,都等不得曾毅的挂职期满啊,这么一看,曾毅的这次挂职,纯粹就是混级别来了,在京城医院打了个转,副处就变正处了,一个个堂堂的县长之位就到手了。 这种好运气,可不是外人想有就能有的啊! 周耀明稍微一叹气,然后拿出曾毅的挂职表,在上面郑重写上自己的考量意见:“该同志作风过硬、立场坚定、学历高、见识广,但能够做到不恃才傲物,善于团结一切力量做大事、做实事……” 曾毅在京城医院的表现,本身就无可争议,所以周耀明丝毫不吝于给予最高的评价,更别提曾毅还救了他儿子,赶走了李益善。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县之长,那今后的前途还了得啊,这个时候不把关系弄好点,今后的损失将会是巨大的! 写好评价,周耀明就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京城医院的鲜红大印,然后把挂职表放进档案袋封好。 做好这一切,周耀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快下班的点,就起身出了办公室,路过曾毅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周耀明就站住了,朝着里面笑道:“小曾不错,这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曾毅就笑着迎了出来,道:“有些档案需要交接,我怕接手的同志不好区分,特别做了个整理,贴了标签。” “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相信我们京城医院会搞得更好!”周耀明呵呵笑着,道:“晚上没有安排的话,到家里吃顿家常饭吧!上次你救了元杰,你老嫂子一直都说要好好地感谢你,因为忙一拖再拖,但今天要是再不请的话,以后可就请不到你了,呵呵。” “周院长客气了,大家都说院长夫人的菜烧得好,我能够吃上一口,是我的福气!”曾毅笑着。 周耀明很高兴,曾毅这话就等于是答应了,他道:“那我们就出发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所做的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等走的时候,院里还要为你再举行一个隆重的欢送会。” “这……不太合适吧?其实我来的时间短,也没做出什么成绩,就不搞欢送会了,同志们对我的情谊,我铭感在心!”曾毅犹豫着,搞欢送是老规矩了,但翟老有交代,最近要保持低调。 周耀明看曾毅的态度坚决,就道:“欢送会还是要搞的,我知道小曾你这个人不喜欢搞那些排场,那就从简搞嘛,不搞不行!” 曾毅就不好拒绝了,客气两句,跟着周耀明出了行政楼,同坐一车往周耀明家里去了。 周耀明请客,目的是很明确,就是打好关系,曾毅不管去哪里,但曾毅在卫生部的强大人脉可不是假的。 席间周耀明提了一句,道:“这段日子有你帮着分担,我这个院长可是着实轻松了不少,你这位助理非常合格,说心里话,我是真不愿意让你走啊。” 曾毅笑了笑,道:“这段时间,周院长也给了我不少的教训,受益匪浅!” 周耀明摆摆手,笑道:“再找你这么一位称职的助理,可就难了,我打算让心脑科的李辉来接手你的工作,你看如何?”周耀明这是要卖曾毅一个人情,曾毅在卫生部的人脉已经很强大了,因为儿子急救的事,周耀明欠了曾毅一个大人情,不管他怎么回报,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曾毅的人提到助理位置上了,为自己选一名助理,这点权限他还是有的,据他所知,曾毅跟李辉的私交就很不错,甚至还把李辉塞入了保健组的行列,所以他决定提名李辉担任自己的新助理。 曾毅明白周耀明的打算,没拒绝,也没直接答应,只是说道:“这件事情周院长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说合适,那肯定就合适了。” 周耀明就举起杯子,他知道,曾毅没否认,就是同意了,这个人情算是卖出去了,他笑着道:“来,再走一个,这瓶好酒我可是珍藏了很久,今天我们两个把它彻底消灭之!” 因为调令上规定的报到时间很紧,曾毅就没有在京城多待,弄好京城医院的交接工作,他去拜别了董老、乔老、杜若、孟群生、潘保晋等人,然后就直飞之春省,在方南国那里逗留一天之后,又飞往了东江省的省会城市云海市。 曾毅不是第一次来云海市了,下了飞机之后,轻车熟路,直奔出口。 “老曾!” 刚在出口露了面,就听到了顾迪那肆无忌惮的叫声,他就站在出口外面,很夸张地挥着手。 “老顾啊,我看不管多久没见,你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曾毅哈哈笑着迎上去,道:“还是老样子啊!” 顾迪也是笑着,道:“咱是谁啊,永远都是这性格,隽永不朽,绝不褪色!” 开了两句玩笑,顾迪就领着曾毅出了航站楼,车子就停在门外,虽然这小子性格没变,但还是低调了很多,这次没带他的豪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子,把曾毅的行李放上去,顾迪亲自驱车,载着曾毅往云海市区而去。 “我是真走眼了!”顾迪一边开车,一边摇头,笑道:“以前吧,我始终认为,老曾你最适合的就是做大夫,就凭你的医术,一年赚个千把万,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你做起官来也是这么拿手,几乎是见你一次,你这级别就往上跳一级!我说,不带你这样的啊,这让别人情何以堪呐!” 曾毅哈哈笑着,道:“不带你这么损我的啊!” “不是损,是真佩服!”顾迪重重一点头,笑道:“我还巴不得你能升得更快点呢,最好一下就超过我老子,到时候我也好去打打你的秋风啊!” 曾毅直摇头,道:“那你可有得等了,而且未必等得到!” “二十五就当县长了,我很乐观,觉得我能等得到!”顾迪呵呵笑着。 两人开着玩笑闲聊,车子就进了云海市,在下了环城高速之后,驶上了很有名的胜利大道,东江省的省委省政府,都在这条大道上。 “这是准备带我去哪里?”曾毅问到,看方向,他觉得好像是奔着省政府那边去的,这让曾毅有些疑惑。 “来东江了,自然是要到家里去!”顾迪笑着,解释了一句,道:“是顾省长吩咐的!” 曾毅就有些意外,他去报到必经云海,过来没打算惊扰顾明夫,只打算跟顾迪见个面,然后就去丰庆县了,谁知道顾明夫竟然还要召见自己。“到东江第一天,就被大老板召见,我这心里有点惶恐啊!”曾毅笑着。 顾迪一摇头,道:“惶恐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到家里做客了,没别的事!”顾迪虽然没什么正形,但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曾毅是在试探自己老子召见的目的,所以干脆就打消了曾毅的顾虑,今天没别的事,就是到家里做客。 曾毅道:“我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 顾迪就道:“没准备最好,进了家里的大门,就没有什么顾省长了。” 曾毅笑着摇头,顾迪这话说得轻巧,但平时见了顾省长,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的,也就要属他自己了,顾省长一瞪眼,顾迪就得吓得大气不敢喘。 车子到了常委大院的门口,顾迪放下车窗,门口的警卫看清楚是顾迪,拦也没拦,直接把护栏拉起,车子没有任何停顿就驶了进去。 推开门进了屋子,时间有点早,顾明夫夫妇都不在家,顾迪招呼曾毅在客厅随便坐了,然后让人端上来水果茶水,陪着曾毅坐在客厅里闲聊。 “听我家老头讲,孙文杰要离开南江了?”顾迪问到。 曾毅点点头,道:“我也听人这么讲了,但估计是小道消息。” 顾迪就笑了起来,在体制内,小道消息那几乎就是正确消息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开新闻发布会来正式宣布了,他道:“南江的变化真快,前段时间我送奶奶回南江,我还转了一趟,尤其是到白阳看了看,完全认不出了,小吴山虽然还只是个雏形,但看得出,非常具有吸引力,气魄很大。” 曾毅摆摆手,道:“你就别给我贴金了。老夫人的身体,最近都好吧?” 顾迪点着头,道:“好得不得了,人回到南江,怎么都好,兴致来了,还去灵觉寺听禅。你当时的建议太对了,只要老太太能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强!”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笑着,古时讲落叶归根,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这点从顾老夫人的身上就能得到验证,这不仅仅是思念的问题。 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声音,顾迪就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可能是我家老头回来了!” 曾毅笑了笑,顾迪还让自己到家里别拘束,谁知他自己更不堪,连顾明夫车子的声音都能分辨出来,看来平时很怕自己老子啊! 门一响,顾明夫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看到曾毅,抬手压了压,道:“坐,坐,在家里不讲那些!” 把外套挂起来,顾明夫就坐了过来,家里保姆立刻送上沏好的茶,顾明夫拿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等放下杯子,道:“什么时候到的?” 曾毅道:“到了一个小时!” 顾明夫就笑着说道:“你看看,兜了个大圈,最后还是到东江来了嘛!” 曾毅尴尬笑了笑,没有说话,顾明夫以前可是邀请曾毅到东江来的,曾毅没有答应,确实是兜了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到东江来了。 顾明夫只是开个玩笑,他知道曾毅是方南国的爱将,所以也不想着收归己用了,他言归正传,道:“这次你要去的是丰庆县,相关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上面要进行试点,其实省里对民营经济的工作向来也是非常重视的,希望你这次下去之后,多在这方面想点办法,搞点成绩出来。”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就讲一讲吧!”顾明夫一摊手,靠在了沙发里,意思很明白,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你有什么需要省里帮着解决和提供的,就都讲一讲。一位省长亲自过问,这是对曾毅工作极大的支持了。 曾毅道:“我现在对丰庆县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去了之后最紧要的工作,是熟悉了解情况。”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你能有这种谨慎的态度,很好,我放心!” 随便聊了几分钟,顾明夫看了看时间,道:“晚饭应该准备好了,我们先吃饭,今天就我们几个了,我家的那口子,跟人约了去看话剧排演。” 顾明夫吃饭也有那个毛病,就是食不言,他往桌前一坐,细嚼慢咽,吃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曾毅见过很多部级高官吃饭的情况了,已经有一套自己观察总结的心得了:方南国吃饭也很慢,那纯粹是一种享受,每天回到家里,只有吃饭是唯一能够放松下来的事情,他要把这件事情做好,所以才有了冯玉琴每顿饭必定亲自煲汤的习惯;冰寒柏不注重饭菜的口味,吃饭很快,属于是风卷残云式的,但他很注重家庭该有的那种气氛,饭桌上会主动讲一些有趣的事情;而顾明夫呢,则是把吃饭当做是一个思考的过程,似乎每嚼一下,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一定要等到把这个问题掰碎了、揉烂了,然后才会咽下去。 “小曾这次在京城待了多久?” 曾毅心里正在琢磨自己这个心得的时候,顾明夫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第五一二章 都在低调 算上党校培训,有大半年了!”曾毅答到。 顾明夫微微颔首,又问道:“还适应京城的生活吧?” 曾毅就愣了一下,自己今后要在东江工作,顾明夫怎么问自己适不适应京城的生活,那都是过去式了,他道:“京城比南江要冷,比东江也冷!”曾毅不明白顾明夫的用意,就拿天气打了个马虎眼,意思是除了天气之外,自己都能适应。 顾明夫又问了曾毅一些其它的问题,句句都是问曾毅,但细琢磨的话,又跟京城的人和事有些关联。 曾毅慢慢就有点琢磨过来了,顾明夫难道是想从自己口里得知一些老人家的消息吗?这个事情曾毅还真回答不了顾明夫,翟老对此都讳莫如深,只讲了老人家取消了寿宴,但对于其它方面却是只字不提,曾毅一介小吏,自然就更不敢提了。 何况曾毅对这件事是真不清楚,他上次见到老人家,是翟浩辉结婚的时候,那也是曾毅唯一一次见到老人家,距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那时候笑笑才怀孕没多久,而现在翟谦高都会在地上爬了,曾毅在望气上有很高的造诣,但也不可能知道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老人家的岁数大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本来人年纪大了之后,望气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人体衰老之后,自我恢复机能就弱了,很多老人其实都是在带病的状态中养老的,几乎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至少有三五处毛病,有的毛病永远不会发作,而有的毛病几乎天天发作,有的能治愈,有的无法治愈,而且随时会添新毛病。 所以曾毅就算当时看出什么,也不可能知道老人家现在的身体状况,顾明夫想从曾毅口中得知消息,是问错人了。 顾明夫确实有这个意思,老人家突然取消寿宴,这可以说是目前最大的一个政治动向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关乎,但至今为止,谁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顾明夫知道曾毅医术通神,而且在京城的时候,是住在翟老家里的,翟老是老人家的铁杆支持者,关系匪浅。 但顾明夫最重要的不是想知道这个,这么重要的事情,曾毅估计很难知道,知道也不会乱讲的,他主要是想弄清楚曾毅和任副总理的关系。 曾毅是方南国的心腹,跟任副总理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却在突然之间,被调到东江来工作。这次的试点一共有十个县,东江有两个县被选中,其中一个就是丰庆县,这件事情顾明夫很清楚,他本来就和任副总理走得近。 “主要还是我上次来东江搞调研,回去写了一篇论文,被董老推荐给了首长们,前段时间在京城召开经济峰会,京城医院负责大会的保健工作,我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在会场偶遇董老,他建议我来东江工作!”曾毅听来听去,终于弄明白了顾明夫的意思,就赶紧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顾明夫一点头,然后夹起一片火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他在思考,曾毅没有道理撒谎,看来这小子的运气确实相当好!不管是去党校,还是去京城医院,这对曾毅来讲,都有着一丝被发配的味道,但两件事串在一起,却让他通过董老的推荐,从而进入了任副总理的视野,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能够发配出这种成果,曾毅绝对是独一份啊。 吃过饭,顾明夫坐在客厅里喝茶,跟曾毅闲聊了几句,问了一些老夫人保健养生方面的问题,等差不多消食了,他就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顾迪此时活了过来,道:“召见完毕,我们出去喝酒,正好董胖子也在云海,一起聚聚。” 曾毅一想,觉得路过云海不见董胖子也不好,自己到丰庆县工作,少不得还有麻烦董力阳的地方呢,他就道:“好,那就选个僻静的地方吧!” 顾迪呵呵一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最近顾明夫一直强调让顾迪低调做人,别出去瞎混惹事,顾迪不敢违背,所以连豪车都没敢开,今天接曾毅,都是很普通的车。 想了想,顾迪道:“那就去云海湖吧,我弄条船,咱们也风雅一会,赏一赏湖色夜景。” 定下地方,两人就出了常委二号楼,直奔云海湖而去。 云海湖的夜晚,有点像荣城的清江公园,湖面上有喷泉,还有各种霓虹灯光,显得很靓丽。绕着湖的一圈,夜生活极其丰富,既有大众消费的夜市烧烤,也有小资情调很浓的酒吧咖啡馆,一些私人性质的会所,也开了有五六家,看起来都很高档。 顾迪带着曾毅过去,在湖边找了个做游船生意的船主,包下一条不大的船,晚上游湖的人很多,两人来得晚,大船已经没有了。 船主给两人沏了云海当地最有名的云海茶,然后又摆上一些干果瓜子,以及时令的水果。 坐在湖边等了有十来分钟,董力阳来了,京城此时已经见凉了,但云海还是有点热,董力阳很胖,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头的细汗。在他的身后,是仙风道骨的郁离子,手里摇着一把鹅毛扇,脚下踏着一双老布鞋,完全就是出来散心游湖的样子。 董力阳一上船,船身立刻猛地倾斜,他实在有点太胖了,船身往下吃了不少水。 船主就道:“这可有点超重了啊,你们得加钱!” 董力阳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个王八蛋的,直接说老子胖就得了,还超重,超你个鸟重,你以为称重收费啊,他道:“开你的船!今天船撑得好,钱少不了你!” 船主看董力阳一幅财大气粗的样子,一身行头也是高档货,这才开始撑船,把船往湖心划去。 船上的三人都被逗乐了,尤其是顾迪,笑得很夸张,道:“董总,不是我说你,真得减减肥了,不然下次还得给你弄条专艇了。” 董力阳哈哈一笑,也不生气,抬手摸着滚圆的肚皮,道:“减着呢,家里的跑步机都换了无数台,但没有一台管用的,我是越减越肥啊!” “跑步机有什么用!”顾迪给支了一招,道:“这事你得找曾县长啊,曾县长大笔一挥,给你开个减肥的方子,那你可就一劳永逸了。” “曾……县长……”董力阳稍微一愣,然后就看着曾毅,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曾县长高升啊!” 曾毅呵呵一笑,摆摆手道:“都是老朋友了,不提这个,今天就是老友聚会!” “是,老友聚会!”董力阳摸着肚皮爽笑,道:“我董胖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看人还有点眼光,当初在老熊乡第一次认识你,我就知道你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看看,果然应验了,在这方面,老郁这个风水先生都不如我!” 郁离子轻轻摇着鹅毛扇,脸上只是笑着,并不搭话,心道自己第一次见到曾毅,也觉得对方前途远大,能够一下就道破自己名字来历的人,曾毅还是头一个呢! 闲聊了几句,董力阳道:“这么说,以后曾县长你就留在东江了?”他是打听情况呢,好端端的,曾毅怎么突然跑到东江来了,还当了县长? 曾毅点点头,笑道:“以后很长时间都要在东江了,上级委派我到丰庆县去,担任副书记、‘代’县长。” 董力阳搓了搓手,道:“那可太好了,今后再向曾县长请教什么事情,就省了去南江的机票钱了。” 顾迪嘴一歪,道:“你也太抠了吧,这么大的身家,还舍不得一张机票钱?” “钱也不是风刮来的,能省则省,以前穷日子把我过怕了!”董力阳很有钱,但清楚在什么人面前是绝对不能露富的,必须要哭穷,否则就是自己招灾引祸了,他道:“主要是曾县长留在了东江,这以后老朋友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也方便很多,我真心高兴!” “以后还少不了要仰仗你这尊大财神多关照啊!”曾毅笑着,董力阳再怎么哭穷,那也是装不像啊。 “只要曾县长你一个招呼,我董力阳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董力阳哈哈笑着,曾毅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主任科员升到了县长,这绝对是火箭速度,自己结交曾毅绝对不会错的,再说了,自己这几年跟着曾毅做的项目,全都赚了,而且还欠了曾毅不少人情。 尤其是小吴山的那个基金,董力阳现在一直想再增加注资,当初他没觉得那个基金有什么厉害,但自从收购了孙翊的平川建设之后,董力阳就发现那个基金是真赚钱,凭借便利,拿到了小吴山不少的建设工程,这就能赚回不少钱。再因为基金本身带有政府的性质,可以涉足很多领域的投资,董力阳跟在后面,能够借着投资的机会,顺便扩张自己的产业链。 这一点,是董力阳以前所没有料到的,但曾毅早就想到了这点,他规定了每年只有一次注资的机会,而且还要征求其它投资者的同意,这就规避了某些企业利用注资来提升分红的比例。 设立这个基金是为了解决高新园区失地农户的养老问题,这个初衷绝对不会改变,要把分红最大比例用于养老。 四人在湖上天南海北地聊了两个小时,看看天色很晚,就回到了岸边。曾毅明天一早,要赶到下面市里去办报到手续呢,众人就在岸边作别。 第五一三章 组织部报到 丰庆县隶属于佳通市,按照报到的流程,曾毅需要先到佳通市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再由组织部派人陪同上任。 关于官员上任的流程,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古时候官员上任,要带着大印和文书,现在没有大印了,就由组织部的人来担任这一角色了,这其实就是个验明正身的作用,至于文书,就是上级的任命文件了。 曾毅让顾迪帮自己搞了一些关于丰庆县的资料,在前往佳通市的路上,他就开始研究这些资料,上面大部分都是数字和数据,只是看这些,很难有一个细致的了解,但可以有个直观的印象。 佳通市属于是东江省的经济大市,紧靠大海,不光外贸生意做得非常好,还成功吸引了不少东亚、东南亚的国际企业落户,这是佳通市的两大支柱产业,但总体来说,属于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工业方面,佳通市有一家大型的造船厂;在高科技方面,佳通市还上马了光伏、新型电池等项目,只是效益并不怎么客观。 至于丰庆县,在佳通市的经济地位不高,属于是中游偏下,这是由丰庆县的地理环境决定的,丰庆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是平原,位于山区的几个乡镇,经济不发达,但位于平原的几个乡镇,小中企业做得还不错。 这也是把丰庆县定为试点的一大原因,如果选在经济非常好的地方搞,阻力会非常大,可能你一提出稍微具有改变性质的主张,就会被整个集体孤立;而如果选择经济非常落后的地方,又失去了试点的意义,你总共都没几家像样的企业,就算试点成功,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总体来说,丰庆县属于是一个财政能够自给自足的地方-不富足,但也不至于要靠行政罚款来吃饭。 从云海市到佳通市有高速直达,曾毅没让顾迪他们送,选择了自己乘车前往-上午十点刚过,曾毅就到了佳通市,拦了一辆出租车,曾毅来到市委门前。 组织部和市委是在一起办公的,曾毅走进市委大楼,看到里面的大厅内摆了几面宣传展板,上面写着“认真学**书记讲话精神”之类的宣传文章。 在大厅的另外一侧的最角落里-摆有一张休息用的塑料排椅,那里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在等人,曾毅一进来,两人就把视线投了过来,不过打量几秒钟后,两人又把视线给挪开了。 曾毅就上前几步,笑着问道:“朋友-请问组织部在几楼办公?” 坐在塑料排椅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站起来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曾毅,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来组织部报到的吧?” 曾毅点点头,笑道:“是,朋友你眼力真厉害。”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地一挥手,来组织部的,无非就两件事,一是组织部找谈话,二是来报到登记的,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是本地的干部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组织部在几楼办公呢-只有那些新来报到的,才会不知道组织部在几楼。 “你这个样子,像是大学毕业新分配来的!”中年男子又问了一句,道:“不知道分在了哪个好单位啊?”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人怎么回事,自己只不过是打听一下组织部在几楼办公-他竟然刨根问底,还追问自己分在哪个单位。曾毅不想节外生枝,他甚至连对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当然是不可能自揭身份了,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市委的人,否则就会坐在办公室里等人了,估计对方也是来市委劝事的,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曾毅更没必要道破身份了,他就顺着对方的话,笑着说道:“是,我是新来的!” 中年男子一听,就有些失望,再次坐回了到了椅子里,然后抬手一指楼梯,道:“组织部在三楼,你上楼就看到了!” “谢谢,朋友!”曾毅拿出准备好的“应酬烟”,抽出一根递给对方,以示感谢。 对手一摆手,并没有接曾毅的烟,而是亮了亮自己手里攥着的烟喝。 曾毅一看,就笑着把烟又塞回到盒里,然后上楼去了,难怪对方不接自己的烟,自己准备的只是普通的中华,而对方手里却是极品芙蓉王,两者在价格上差了很大一截啊。 来到三楼,曾毅就看到了组织部的牌子,往里走了两个房间,曾毅就看到第三个房间的门口,挂着“市县干部科”的牌子,这就是曾毅报到的地方了。 上前敲了几下门,曾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就推门走了进 里面摆了有四张办公桌,不过此时只坐了一个人,正坐在沙发椅里看着报纸,报纸挡住了对方的面,曾毅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只看到对方一头梳得油光水滑的发型。 “请问,科长在吗?”曾毅就问了一句。 对方听到曾毅的话,就放低了报纸,抬起眼皮子打量了一下曾毅,随即又把报纸竖了起来,懒洋洋地道:“科长不在,你是哪儿的?” 曾毅有些无奈,都说组织部的干部是见官大一级,果然如此,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科员,架子都这么大,看对方这个态度,曾毅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把自己当作了来组织部跑关系办事的本地普通干部了。 “同志,我是省里下派到丰庆县的干部,今天过来报到的!”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来历,他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对方又放下报纸,再把曾毅的样子看了看,心道就你这个鸟样,省里下派的又咋样,顶多一个副主任科员罢了,他道:“科长不在,你下午再来吧!” 换了是以前的曾毅,早就发火了,这明显就是推搪,难道科长不在,组织部就不办事了,对方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啊。 曾毅混了几年体制,对这种作风是深有感触,也深恶痛绝,老百姓都说进了衙门,就肯定是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但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就是干部自己也会面临这种刁难,只要求到别人的门上,就由不得你了,让你站着你就不能坐着,让你等着你就必须等着。 就是堂堂的省长,到京城跑项目批钱,那也照样是这个待遇。 进了我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给你点颜色尝尝,这规矩又怎么能立得起来呢,这种恶劣的官僚作风,不但破坏了老百姓对官员的信任和耐心,同时也把整个官员体系内所有的人都圈了进去,大家都是受害者。 曾毅对此很有经验了,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他就直接拿出那份盖着东江省委组织部鲜红大印的调令,道:“同志,麻烦你看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办手续?” 说着,曾毅就把调令放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 “你这人怎么就不听懂话呢!”对方很烦躁得把报纸往桌上一拍,道:“科长不在,手续办不了!” “同志,手续办不成,看一下总是可以吧,这不会耽误你一分钟的。”曾毅看着对方,说到。 对方一把抓起曾毅的调令,道:“我这里很忙,不负责解答问题,不知道该在哪里报到,到对面的办公室问去!”对方脾气很大,把手里的调令甩得哗啦作响,道:“不知道在哪里报到,就敢随便连闯进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你想进就进…——” “咦?” 对方正在“义正言辞”地训斥曾毅,眼光一瞄,却看到了调令上的内容,当下就猛一下石化在那里。 足足愣了好几秒,对方才道:“你是丰庆县新来的代”县长?”问这话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还带着一丝尴尬。 曾毅点点头,道:“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多指点啊!”曾毅只想顺利办了报到手续,看对方“知错能改”,也就不追究了,如果拿出调令对方还要刁难,曾毅可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不敢当,不敢当!”对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立马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曾县长什么时候到的,我早就接到通知,就等着为你办手续呢,你先坐,我去通知科长!” 对方拽过一把椅子,很客气地请曾毅坐下,倒了杯水,就出门找科长去了,临出门还回头再打量了一下曾毅,心道我的乖乖,只知道上级给丰庆县指派了一位新的代”县长,但不知道会如此年轻啊,好像佳通市有史以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年轻的县长吧? 这位组织部的干事,心里一阵突突,还好自己刚才眼睛快,没有把对方给赶出去,否则这篓子可就捅得有点大了。拿架子那也是要看对象的,属于是看人下菜碟,自己一个小小的干事,刁难一下市里这些局办里的科长、副科长,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难为一下几个冷衙门里的副职领导,那也没有关系,但要是为难一个实权的县长,那可就把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且不说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以后要在县里办个事,还得求着这些土皇帝呢,就说对方如此年轻就担“任”县长,说不定一眨眼,就成市领导了,到时候翻旧账,自己还有好果子吃? 这位干事片刻不耽搁,麻溜地就进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道:“科长,丰庆县的曾副书记来报到了!” 第五一四章 两个部长 干事很快回来了,陪着一位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 “曾县长,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市县干部科的科长,张善广张科长!”干事赶紧做着介绍。 “张科长你好!”曾毅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张善广的手,笑道:“以后就要在佳通工作了,还请上级组织部门多关心、多照顾啊!” 张善广握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着,道:“欢迎你,曾县长,你可是咱们全市最年轻的一位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了。”张善广随即松开手,道:“来,快请坐,请坐!” 曾毅侧着身子让了让,道:“张科长太客气了,我还年轻,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这样的老**多指点呢!” “指点可是不敢当,但互相流还是可以的嘛!” 张善广笑着请曾毅一起坐下,心里一阵舒服,曾毅开头就提请上级组织部门多关照,这个上级组织部门,具体来讲,不就是指自己吗,能够处处尊重老同志,眼里有上级部门的存在,年纪轻轻又坐到了县长的位子上去,这前途还能差得了吗? 张善广打量着曾毅,一边揣测着曾毅的来历,省委组织部的传真函早就下达了,但上面只有曾毅的基本情况,资历、档案之类的东西还没有调过来,只是这个基本情况的年龄,把张善广吓了一跳,想想自己在那个年龄,好像还在为提个副科而绞尽脑汁、四处奔走呢,而人家一家伙就到了正处,也不知道这曾毅到底是有什么硬扎的关系靠山啊。 曾毅又拿出自己的“应酬烟”,道:“张科长,这个报到的手续,都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张善广接过烟看了一眼,心道小同志很低调,这烟不好不坏刚好是县级干部配备的档次,但又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他点着烟吸了一口,道:“报到的事你就不操心了交给小王去办好了!” 旁边的那位干事立刻就道:“曾县长,你陪科长坐着,我这就帮你把手续一办!”说着,拿起曾毅的调令,在办公桌拿起一份表格填好盖章,又出门去别的地方跑其它手续去了。 张善广又道:“部长正在开会,咱钔坐着喝杯水等一等。 等会议结束之后,我就过去向部长汇报一下,你是新来的领导干部,总得和部长见见面不是?” 曾毅笑着点头,道:“张科长,那可太谢谢你了,有劳了!” “客气了,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张善广一摆手匰:“曾县长这一路过来,肯定也辛苦了吧,是一早从省城出发的还是……” 曾毅就知道张善广这是在探自己的底,不过对于张善广就没有必要隐瞒了,这里是组织部,自己的档案这两天也就要调过来了,他道:“昨天先从京城到了云海,休息一晚,今天一早赶到市里的,好在是路况好,倒是一点都不辛苦。” 张善广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光,原来是从京城来的啊这就难怪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嘛,他道:“曾县长家在京城?”这是明知故问,从京城赶过来,家未必是京城的,但原先工作单位肯定是京城的这是打听曾毅以前的单位。 曾毅摆摆手,道:“我之前在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 张善广就有些吃惊,京城医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那里的特需住院部,常年都住着一些中央机关的大领导呢,曾毅能从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直接调到丰庆县,看来在朝中的人脉极广啊! 两人闲聊了有十多分钟,张善广听到楼道里有了动静,就道:“你先坐,我过去看看部长现在有没有空!” 说着,张善广站起身,客气两句,就出门请示部长去了。 这也是报到的流程,干部升迁,都肯定要经过组织部谈话这一关,曾毅虽说是上级指派的,但也要走这个程序。曾毅是副书记、代”县长,这就是县里的行政一把手了,要谈话的肯定就是佳通市委组织部的正牌部长丁荣军了,如果是县委书记的话,很可能市委书记还要专门再谈话一次。 等谈过话,部长会定下曾毅到县里上任的具体日期,以及由部里哪位领导陪同上任,这都是流程。 过了没几分钟,张善广回来了,笑着说道:“运气不错,丁部长现在正好有空,请你过去一趟!” 曾毅就站起来,跟着张善广出了门,朝着走廊最深处的那间办公室走了过去。 进到部长办公室,张善广笑着介绍道:“丁部长,这位就是曾毅同志,咱们佳通市最年轻的一位正县级干部了。” 丁荣军一手夹着烟,一手正在书写东西,听到张善广的话,抬起头看了看曾毅,到底是正牌部长,就是看到曾毅的年轻,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不动声色地道:“欢迎你,小曾同志,坐吧!” 说完,丁荣军埋头继续书写,写几个字就要吸上一口烟,想起张善广还在,他头也没抬,道:“小张,你也坐吧!” 两人坐在沙发里等了有三分钟不到,丁荣军抬手把烟蒂摁死在烟灰缸里,然后放下了自己的笔,身子往沙发的椅背里一靠,道:“小曾,你的事情部里已经讨论过了,两天后上任,由黄松副部长陪你下去,你个人还有什么要求?” 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有别的要求,曾毅就道:“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丁荣军微微颔首,又抓起火机点着一支烟,道:“等会你去见见黄松副部长,具体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定!” 应该要书写的这份文件比较重要,丁荣军说完,就又埋头开始书写,表情凝重严肃。 曾毅就知道这个流程算是完了,看来丁荣军这位组织部长并不好打交道,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他站起来,道:“丁部长,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丁荣军“唔”了一声鼻孔里喷出淡淡的烟雾,继续书写自己的东西。 出了门,张善广道:“丁部长就是这个脾气,出了名的面冷心热以后接触久了你就知道。” 曾毅笑着道:“谢谢张科长,丁部长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召见我,我很感激。”通过刚才的观察,曾毅知道丁荣军不好打交道,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当然张善广更不敢非议自己的上司,面冷心热,不过是帮丁荣军粉饰一下罢了。 “黄部长的办公室是这间,我带你进去!”张善广也不愿意多进行这个话题,就去敲了敲隔壁的一间办公室,这是常务副部长黄松的办公室。 和丁荣军不同,黄松这个人显得很热情,用一句话讲那就是“对待自己的同志。犹如春天般温暖。”,他请曾毅坐了,很有兴致地聊了有二十分钟关心了一下曾毅的情况,问了问都有什么需要组织上支持的。 曾毅对黄松的印象不错,很客气地回答了黄松的问题。 “本应该立刻就把你送到丰庆县上任的,但这两天部里有重要的考察任务,我脱不开身,所以就请你在市里耐心等两天吧。”看看时间差不多,黄松就转回正题,说到了曾毅的上任安排。 曾毅点头,道:“刚才丁部长已经把情况讲了,我听组织上的。” 黄松就笑了笑然后道:“住的地方我已经跟办公室打过招呼了,他钔在市委小招安排了房间,你就先住那里吧。” “谢谢黄部长!”曾毅道了声谢,据他所知,一般新报到的干部,都会被安排在组织部的招待所里黄松能帮他联系市委小招,这很让曾毅意外,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黄松微微颔首,对张善广道:“小张,回头你把部里的安排通知到丰庆县 “我一会就去办这事。”张善广笑意盎然地答到。 从黄松办公室出来,刚才的那位小王干事已经把曾毅的所有报到手续都办好了。 张善广就和曾毅握手道别,道:“曾县长,我就不送你了,一会让小王送你到市委小招,把住的地方落实一下。” 曾毅笑道:“张科长,过两天我就下到县里去了,还请你在有空的时候,到下面检查指导工作。” “好说,好说!”张善广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道:“会有机会的!” “科长,我一定把曾县长安全送到小招!”小王干事向张善广做了表态,然后就领着曾毅下楼,态度非常殷勤,主要是想将功补过,刚才他还告诉曾毅说科长不在呢。 小王干事是这么想的,不过才往下走了十多个台阶,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就道:“什么?我现在走不开啊,这可怎么办……” 曾毅一听,就道:“有事的话,你就快去忙吧,我没行李,自己过去就是了!” 小王干事满头冒汗,道:“曾县长,真对不住啊,我那婆娘偏偏早产,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我这……” “这是大事,你快去吧!”曾毅还不忘一拱手,笑道:“这是要做爹了,恭喜恭喜,祝母子平安。” “曾县长,这是我的号码,有事你就尽管叫我。”小王干事把一张名片塞给曾毅,道:“今天这事真对不住了” “快去,快去!”曾毅收下名片,抬手示意对方赶紧去医院。 小王干事也就不客气了,腾腾腾地往楼下跑了去,一眨眼不见了人影。 曾毅摇摇头,往楼下走去,到了大厅,他又看到了那两个奇怪的人,还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曾毅已经走过去了,又转过身来,上前问道:“朋友,麻烦再问一句,市委小招应该往哪边走?” 第五一五章 冤枉路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中年人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就道:“出了这里往左拐,走不远就看到了。” 说着,他还抬起手,给曾毅比划了一下大致的方向。 “谢了,朋友!” 曾毅很客气地向对方道了瘫谢,然后告辞离开了市委大院,出门之后他按照对方的指点向左一拐,寻找市委小招去了。 等曾毅离开,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微微皱眉,不悦地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埋怨怪责的意思。 “姐夫,我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站在一旁的年轻人道,“一个刚分派到市委小招的嫩瓜蛋子,却装得人模狗样,摆出一幅领导的派头,害我们刚才白高兴了一场,不给他点小教训,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这也是为他好嘛,进了机关,就得知道什么是低调。” 中年人想训斥几句,但想了想,最终还没开口,只是有些不高兴。 “姐夫放心,肯定没事,顶多就是多走几步回头路罢了!”年轻人说着,麻利从兜里掏出防风火机,帮自己姐夫又点着一根烟,试探着道:“姐夫,我们在这里都等了两天,也没见新的县长来上任,你说会不会是错过了?” 中年人就坐在椅子里露出沉思的表情,他现在很焦虑,之前的县长让人给整下台了,他这位县政府的大管家、原县长的心腹人士,如今就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被人拿下,想要保住位子,只能是争取新来县长的信任,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所以思来想去,他干脆就来市委门口守着了·专候新”县长的到来,好在第一时间投靠,并进行无微不至的服务。 这种事只能是赶早不赶晚,如果新来的县长也对自己不满意,那不用等别人赶自己下台,自己也得挪个地方了。 谁知一连等了两天,报到的人见过五六个,但就是没见到新的县长露面。 “要不,我上楼去问问吧·万一给错过了呢?”年轻人道,他也是等得着急无聊,才有意戏耍了曾毅一把,明明是一个新分配来的嫩瓜蛋子,却偏偏装出一副老机关的模样·好像自己在机关混了很多年似的,让人看着就来气,蒙谁呢,以为我这双眼睛不带光吗? “再等等吧!”中年人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上去了·来回上去问,自己不累,组织部的人也会烦了,还是耐心等等吧。 年轻人只好耐心等着,他是靠着自己姐夫的关系,才进县政府的小车班给领导当司机的,结果司机刚当上·姐夫却要倒台了,可想而知·他这个司机肯定也要被扫地出门了,这里面的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所以虽然等得有些着急·但他还是要接着等。 曾毅往左走出一站路,看到前面是一个大广场·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既然是市委小招,自然距离市委就不会太远·可自己走了有一里地,连市委小招的影子都没看到,前面一看就要进入繁华的商业区了,市委小招更不可能在前面了。 想到这里,曾毅就直摇头,心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己不过是问个路,你要是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讲,为什么非要故意讲个错的呢。 叹了口气,曾毅掉头往回走,既然不在这边,肯定就在那边了,这一点他敢肯定。 中午下班的时候,张善广迈步下楼,一到楼下大厅,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他露出意外的表情,道:“包主任,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呢!” 包起帆急忙站起来,道:“张科长,要去吃饭?” 张善广点点头,问道:“你们丰庆县新来的曾县长,上午已经报到过了,你在这里没有看到?” 包起帆就吃了一惊,道:“没有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半步也没离开啊!” “那可能是错过了吧!曾县长上任的通知,我已经在半个小时前传达到你们县委去了,怎么你这个县政府的大管家,还在这里傻坐着呢,赶紧回去做一做准备,两天之后,黄部长送曾县长上任!”张善广是故意这么讲的,他知道包起帆在丰庆县肯定是四面楚歌了,否则也不会跑到市委办公大楼来做这种事,估计县委邢边也是有人在使坏,故意没有把通知告诉包起帆,这是要给包起帆一个难堪。 不过这包起帆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真要是守在丰庆县,肯定就被人玩死了。 “张科长,无论如何,还请你赏个脸,中午我请客!”包起帆一把拉住张善广的手,张善广的话,让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丰庆县的处境,他道:“我老包平时可是非丨酽敬仰张科长你的!”这是希望张善广能拉自己一把。 张善广就有点为难,这次要搞包起帆的不是别人,而是丰庆县的常务副县长葛世荣,那是常务副市长的人马。张善广不想掺和丰庆县的事,但看包起帆确实有点可怜,于是就小声提醒道:“饭就不吃了,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我看你也不要在这里等了,新来的曾县长,现在可能已经到市委小招去了,你人在市里,不去拜见认识一下,好像不大好吧?” 包起帆露出感激的表情,音有些潮湿,道:“张科长,今后在丰庆县只要有要办的事情,你尽管吩咐我老包就是了!” 张善广摆摆手,也不应和,抬起手腕一看表,道:“哎呀,我得赶紧出发了,跟别的同志约好的,可不能迟到了啊!”说着,他就抬步出了大厅,反正自己已经给出指点了,至于包起帆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可就跟我张某人无关了。 目送张善广离开,包起帆立刻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道:“走,去市委小招!” 曾毅此时已经找到了市委小招,正和他想的一样,市委小招就在反方向不到五百米远的地方,就这么一点路,却让曾毅多走了两里地。拿出新办的证件,市委小招的工作人员立刻就为曾毅安排了房间,黄松说得没错,组织部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在房间里洗漱了一下,曾毅泡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的沙发椅里歇着脚,顺便把路上没看完的数据继续看完。 刚翻了两页,门铃响了起来,曾毅就有点纳闷,因为那位王干事没来的原因,自己住进哪间房,组织部怕是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敲自己的门呢。 曾毅起身拉开门,当时就有些意外,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市委办公大楼大厅里看到的那两个人。 “你们找谁?”曾毅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不高兴,他被涮得不轻,在太阳底下白跑很多冤枉路,换了谁都不会开心的。 那两人也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尤其是那位给曾毅指路的年轻人,此时脸都白了,他往曾毅身后的房间瞄了一眼,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冷汗就下来了,我的妈呀,难道这就是新来的县长,而不是分配到市委小招的嫩瓜蛋子? 包起帆也意识到不妙了,不过还是定住神,极其客气地问了一句,“请问,这是曾县长的房间吧?”他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 “我就是!”曾毅微微皱眉,然后看着对方,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包起帆顿时眼前直冒星星,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天啊,自己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要讨好新来的县长,结果县长来了,自己却有眼不识泰山,最倒霉的是,竟然还调戏了一把新来的县长,故意指了条错误的路线,让县长白走冤枉路。 完了,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不死都不行了,这根本是自己找死啊! 包起帆眼前一黑,犹如被施了定身术,站在门口半天跟木头似的,脸色灰败,神色萎颓,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脑袋已经彻底放空了。 这时候,反倒是他小舅子比较光棍,腰身一弯,紧张地说道:“曾……曾县长,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我是专程上门道歉的,请您原谅。这位是我们丰庆县政府办公室的包起帆主任,其实我们在市委楼下就是专门等候您的,已经等了有两天,刚才我一时糊涂,包主任已经狠狠批评我了……” 小舅子的话说得结结巴巴,不过总算是讲了一个比较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然后就眼巴巴瞅着曾毅,带着恳求的神色,两只大腿不停颤着,祸是他闯下的,肯定要自己来抗,反正等曾毅上任,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但只要保住自己姐夫,自己以后在丰庆县还是能够混得开的。 包起帆此时也回过神来了,他本想狠狠呵斥一下小舅子,好撇清自己,争取曾毅的原谅,但话到嘴边,又是一咬牙,道:“曾县长,这事主要是怪我,是我平时没有教育好他,当时我也在场的,你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吧。” 曾毅眉毛微微一挑,心道这个包起帆有点意思,换了别人,这时候肯定要把那个闯祸的年轻人往死里踩了,没想到包起帆倒是有点担当。 “进来说话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转身往里面走去,冲包起帆的这句话,他决定给包起帆一个机会。 第五一六章 互相观察 包起帆如méng大赦,曾毅的这句话在他耳里,无异于是天籁之音啊,将他一下从地狱拉到了天亮,本意是要讨好新来的县长,结果nòng巧成拙,县长还没上任呢,自己就先把县长给得罪了,真是倒霉催的。 看到曾毅在沙发上坐下,包起帆迅速从兜里掏出那盒极品芙蓉王,熟练地磕出一支,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一摆手,道:“我不吸烟!” 包起帆有些尴尬,他这才想起,不光是小舅子得罪了曾毅,好像之前县长给自己派烟,自己也给拒绝了,他站在那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小舅子的事还好解释,可烟的事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吧。 曾毅没有纠缠这件事,他不跟包起帆计较,一是觉得包起帆这个人还可以再观察观察,二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非常需要有自己的人马,包起帆这个时候送上mén来,曾毅没道理拒绝的。 县政f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可是非常重要的,县里的大事小情,全靠办公室上呈下达,可以说县长的一举一动,都很难逃得过办公室主任的眼睛,他要给从中你搞点猫腻,或者是阳奉yīn违,实在太容易了。与其提防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不如趁着包起帆犯错的机会,大度饶他一次,只要包起帆不糊涂,相信他总是会有所回报的。 退一步讲,如果包起帆实在不行,以后换他也不迟,但问题是要等到自己熟悉丰庆县的情况,要换也得换自己能用敢用的人上去。 “坐吧!”曾毅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包起帆哪里敢坐,负荆请罪还来不及呢,他道:“我就站着,我就站着好了!” “包主任在市委mén前等了我两天,有心了!”曾毅提了个开头,然后就等包起帆来说下文了,新领导到任,地方肯定是要派人来提前迎接的,但一般都是在新领导在组织部报到了之后,而包起帆却在市委mén前苦苦守候,要说这里面没有别的原因,曾毅是不相信的。 包起帆等曾毅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能有个表现和效力的机会嘛,何况今天还得罪了曾毅,更是要将功补过了,当下他道:“曾县长受上级组织部mén委托,千里迢迢来到佳通,人生地不熟。我这个做下属的,当然应该第一时间就过来为曾县长服务,二来呢,就是要把县里的情况向曾县长做个详细的汇报,以便协助曾县长尽管掌控县里的大局。” 说着,包起帆了看了自己小舅子一眼,他这段话讲得很漂亮,于公于sī全都照顾到了。 小舅子很聪明,道:“曾县长刚来,很多东西好像还没来得及置办,我这就去买!”说着,他就退出了房间,顺手把mén给合住了。 “曾县长,我们丰庆县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县东是平原,这是我们县的经济重地,每年财政的大头,都是县东的六个乡镇提供的,其中以大丰镇、小王乡经济最好,是远近闻名的制造业基地;而县西呢,则是山地,收地理环境制约,发展不太快,前些年搞旅游产业,但因为县里不通高速,所以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几个投资商后来也撤资了。” 包起帆没有着急深入,而是先讲着基本的书面材料,只是讲完这些,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按道理来讲,我们县西的经济其实也不能算很差,比如说龙窝乡,就有大大小小煤矿十多处,质量产量都不错,只是因为管理和经营方面的原因,对县里的财政贡献不大……” 曾毅心道包起帆这个人很有点水平,听起来好像全是书面数字,但里面却带出了很多问题,就比如说这个煤矿,质量产量都不错,就说明卖得很火,这种开挖资源的产业,是一本万利的,可为什么对财政却没有贡献呢,这里面的问题就很值得追究了,很可能还连着县里的主管领导呢。 包起帆看曾毅有听下去的意思,就更加卖力,今天要是讲不到曾县长的心里去,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黑水镇位于大山深处,经济底子最差……;张庄乡的家具产业这些年发展不错……;开发区这两年引来了两个项目,只是还产生效益……” 包起帆一个乡一个镇地为曾毅介绍,但从乡镇稍微一引申,就把县里的情况说得十分清楚了,比如说,某位副县长是从哪个乡干出来;某位局长又是靠什么政绩被提拔的;某个乡镇的领导最后成为了市领导,之后还出过什么级别的领导…… 别看这些只是顺口一提,曾毅却立刻对丰庆县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几乎哪位干部是从哪里走出来的,背后的靠山是谁,谁和谁可能会存在利益联盟,也都大概有了个判断。 这让曾毅对包起帆有点刮目相看,这位大管家,着实是有心了。 只是曾毅还发现一个问题,包起帆话里有意无意,把矛头指向了县里的常务副县长葛世荣。葛世荣是从龙窝乡走出来的干部,资历非常扎实,从副镇长、镇长、书记,然后再一步步到了副县长、常务副县长,分管着全县几乎所有的实权部mén,其中就包括了矿业局、开发区,其余还有财政局、公安局、司法局,并且负责联系人大政协、人武部、检察院。 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土皇帝啊! 曾毅就稍稍上了点心,把包起帆话里所有能跟葛世荣牵扯到关系的节点,都记了下来。 讲了有半个多小时,包起帆终于把自己要讲的都讲完了,站在那里添了一下干巴巴的嘴chún,想喝水,又不敢动。 “曾县长,这就是我们丰庆县的基本情况了,你还有什么特别需要了解的?”包起帆问到,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幅恭敬的笑容。 曾毅摆摆手,了解到这些大概的情况,就足够了,自己还需要慢慢消化,他道:“辛苦你了,包主任,还麻烦你亲自到佳通来一趟!” “做好县长的后勤保障工作,是我的职责所在,一点都不辛苦,我会进一步提高服务水平,兢兢业业地工作!”包起帆松了口气,曾毅能说辛苦了三个字,这就是说,自己今天逃过一劫,但只是个记过,会不会追加处罚,就要看自己今后的表现而定了。 “我接到调令就赶到了佳通,这两天就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佳通!”曾毅说到,这是要送客了。 包起帆哪能不明白,立刻就道:“曾县长舟车劳顿,肯定是辛苦了,那我就不打搅你的休息了!”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小心翼翼放在了曾毅面前的茶几上,道:“如果有什么事情,我随叫随到。”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这个名片自己收下了。 包起帆就不再耽搁,客气一下,就退出了房间,等mén合上,包起帆抬起衣袖就擦着脸上的汗水,今天真是太惊险了,但总算是暂时应付过去了。 出了mén,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正站在车旁,手里大袋小袋,提了很多东西,都是刚买回来的,包括了一些洗漱用品、日常用品、甚至还有两身衣服。 “姐夫,情况怎么样?”小舅子立刻上前问到,表情关切。 包起帆摇了摇手,道:“暂时hún过去了。” “姐夫,我给你添麻烦了,今天我实在不该luàn指路!”小舅子看着包起帆,今天这个祸确实闯得大,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道:“这些东西现在送进去吗?” 包起帆摇摇头,道:“曾县长有点累,需要休息,等下午吃饭之前,我们再去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包起帆就看着小舅子买来的东西,仔细检查着,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两人也不敢离开太远,把东西放在车上,然后就守在小招等着。 “姐夫,曾县长好像太年轻了,有25岁吗?”小舅子小声问到。 包起帆瞪起眼睛,道:“给你讲过多少遍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今天的教训还不深刻吗!” 小舅子就闭嘴了,他只是想知道,这么年轻的县长,到底能不能镇住丰庆县的局面,葛世荣最近可是上窜下跳,没有一天的安宁,本来葛世荣是想整走原来的县长之后自己当县长的,现在被新来的曾县长截了胡,这岂能善罢甘休啊。 如果新来的曾县长水平不够,真是嫩瓜蛋子,可能就要步前任的后尘了,到时候又是灰溜溜离开丰庆县。 小舅子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够来一位强势有力的县长呢,自己姐夫投靠过去,那也不吃亏,可现在就得打个问号了,或许投靠并不是个好主意啊! 包起帆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刚才自己汇报的时候,曾县长什么都没讲,甚至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问,但包起帆观察得非常仔细,曾县长把自己几处隐含的体外之意,全都听了进去,这肯定不是官场新手了。 再说了,曾县长也没有追究之前luàn指路的事情,这是一个合格政客才会有的表现。要不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包起帆也就不会竹筒倒豆子,把县里的情况讲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能感觉到,这位小曾县长虽然年轻,但还是有抱负的,而且异常理智冷静,是值得信任、靠得住的领导。 葛世荣,你个王八蛋等着吧,老子总会报仇的!包起帆心里恨恨想着。 第五一七章 上任 两天之后,是曾毅赴任的日子。~~ 一早起来,曾毅洗漱完毕,就来到市委大楼前,等着黄松的出现。张善广也来了,是代表丰庆县来迎接曾毅的,同时还带来了县里的那部二号专车。 等了有十分钟,黄松从楼里迈步走了出来,两手cào在背后,腰杆笔tǐng,jīng神抖擞,脚下皮鞋铮亮,头上头发油光水滑。在他身后,还跟了一名组织部的小干事,捧着黄松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着。 黄松瞥了一眼,看到了丰庆县的车子,但却像没有看到张善广似的,而是对曾毅笑道:“小曾,我们这就出发吧,坐我的车子!” 说完,黄松就直接朝自己的座驾走去,后面的干事此时快走几步,就在黄松到达车前的一刹拉开了车mén,同时一手高高抬起,遮住了车顶,以免黄松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头。 张善广道:“曾县长,我坐您的车子跟在后面!”只要还没有正式上任,曾毅就不能算是丰庆县的二号人物,严格来讲,是没有资格乘坐县里的二号专车的,但是张善广还是把这辆车给带来了,曾县长上任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带什么车来迎接,是个态度问题,就算曾县长不坐,也得把态度表明。 曾毅点点头,就上了黄松的车子,干事合上车mén,然后跳上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就发送车子,缓缓驶出了市委大院,张善广带着县里的二号车紧紧跟在后面。 佳通市的经济发达,路况就比较好,出了市区,车子就驶上了前往丰庆县的道路,一路上都是车水马龙,各种轿车、货车穿梭在黑sè的柏油路之上,路的两边,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厂房给挤满了。 这让曾毅感慨不已,如果是在白阳的话,几乎是一出城,路的两边就全是庄稼地了,而佳通市的企业非常多,甚至一个镇上的企业数量,就会远远超过整个白阳市,这就是经济发达地区和不发达地区的极大区别。 出城二十里地之后,路两边的企业才少了起来,但还是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伫立在田地里的厂房。 丰庆县距离佳通市有六十公里的路程,四十分钟之后,就看到公路上横空架了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开放的丰庆欢迎您”。曾毅就知道,从这里开始,就算是进入了丰庆县的地界了。 车子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过了县界标志,因为地界处没有前来迎接的人,这跟黄松的级别有关。地方上最重要的工作的迎来送往了,根据下来人物的级别职务,在哪里迎接,由什么人迎接,什么人接待,那都有一整套不成文的规定。 黄松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按照这套不成文的规定,县里的领导班子成员是会在县城的入口做出迎接的,如果是市里的常委下来,那肯定就是在县界处进行迎接了,这就是级别不同、待遇不同。 同样是常委下来,下面还会根据常委分管权力的重要xìng,在迎接上做出一些微调,有的是政fǔ口的人迎接,有的是党委口的人来迎接,而有的则是四套班子成员集体出迎。 黄松身处组织部要职,见官大一级,就算他不是市里的常委,但等到了县城的入口处,丰庆县所有在家的常委也必定是集体出迎。 “小曾以前来过东江吗?”黄松此时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就道:“来过两次,年初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曾被安排到东江来做调研课题。” 黄松面lù微笑,心道曾毅还算诚实,曾毅的履历已经到了组织部,虽然上面的资料很简单,只说了何年何月担任什么工作,但令黄松诧异的,就是曾毅的一年三迁,白阳市高新园区管委会的主任,到党校镀金之后,立刻上挂到京城医院挂职锻炼,挂职期未满,又被调到丰庆县担任副书记、代*县长,一年之内三次变动职务,而且明显带着提升的痕迹,这非常罕见。 饶是黄松这个老组织,也都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京城医院和丰庆县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两者之间完全没有联系,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曾毅是不会被委任到丰庆县的,因为京城来的干部,很少有直接空降到县里的。 “这么说,小曾你对东江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了?”黄松问到,和别的领导不同,他永远都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让人觉得非常平易近人。 “只是做了一个走马观huā的调研,谈不上了解,我到丰庆县之后,肯定还是要先深入地了解实际情况,还请黄部长不吝赐教,多帮助、多指点!”曾毅讲得非常客气。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能有这个态度很好!”黄松淡淡笑着,道:“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不管是东江,还是佳通,这都是充满了活力的一方热土,很适合你这种年轻干部来施展抱负。” “谢谢黄部长的勉励!”曾毅客气道了一声,心道自己跟黄松也没什么jiāo情,他怎么这么看重自己,是真看重呢,还是只是一句虚话? 黄松却不再讲话了,闭目靠在椅背里养神,黄松已经做了一任组织部的副部长,一任常务副部长,对于组织口的工作,可谓是里外皆清,他分析了好几种可能,却都不能很完美解释曾毅到丰庆县的原因。 偶然之间,他翻起了省里重要领导的履历,突然来了灵感,省长顾明夫可是来自南江省的啊,这个曾毅,不会是顾省长钦点的将吧? 对于这个猜测,黄松无法去证实了,但他觉得这是所有推测里最合理的一条了。 车子很快到达了县城的入口,丰庆县的现成恰好位于县域的中心位置,往东是平原,往西不到几里地,就是山区了,县城就坐落于山脚,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山间飘动的云雾。 公路边此时停了一条长龙,曾毅猜测得没错,县里的领导几乎全都到齐了,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在等着黄松的到来。 车子刚停下,一位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就走上前来,朝双脚刚刚落地的黄松伸出双手,热情道:“黄部长,欢迎您,同志们一直都盼着您能来呢,这不听说您今天来,同志全都自告奋勇前来迎接。” 黄松呵呵一笑,跟黑脸汉子一握手,道:“张书记,惊扰同志们,这多不好啊!”黄松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个迎接规格有点高了,完全是冲着自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手里的这点权力来的。 “实在是黄部长在同志们心中威信太高,我拦都拦不住啊。”黑脸汉子爽声笑着,但态度非常恭敬,这是丰庆县的县委书记张忠明。 黄松一摆手,指着自己身旁的曾毅,道:“张书记,这位我想就不必再介绍了吧!” 张忠明就朝曾毅伸出手,道:“曾毅同志,欢迎你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张忠明的意思了,这话里分明有结盟拉拢的意思,难道张忠明在县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不太可能吧?不过,曾毅还是道:“张书记,我一定尽我所能,不辜负县委、县政fǔ的期望!” 张忠明握住曾毅手的时候,使劲捏了一下,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肢体语言,其实他更惊讶的是曾毅的年轻,这么年轻的县长,张忠明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曾毅同志,欢迎你啊!”又上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斯斯文文,朝曾毅伸出手,话也很简单,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曾毅一看就明白是谁了,这肯定是县里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常委里排名第三,但分管的是党务、团委,手里没有什么实权,虽说如此,可手里还结结实实握着常委会的一票呢,曾毅初来乍到,当然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他很客气握住宋明华的手,道:“宋副书记,初来乍到,还请多关照啊!” “曾毅同志,我可早就盼着你来了,有你来主持咱们县政fǔ的大局,我终于是可以松口气、偷个懒了!”一位头发油光水滑的中年男子,tǐng着啤酒肚上前,个子不高,但嗓mén不小。 现场的不少人,就全朝这边看了过来。 曾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平静的笑容,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了。听葛世荣的口气,这明显是有些不忿啊,表面上是尊敬曾毅这位行政一把手,但其实是极大的不满,前任的县长被免之后,县政fǔ的工作就是由葛世荣来暂时主持的,现在曾毅来了,他就得jiāo权,他这是拿话顶曾毅呢。 “世荣同志,辛苦你了!”曾毅只是笑着讲了一句,并没有跟葛世荣多纠缠,还没上任,他可不想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看曾毅只是用中规中矩的话打发了葛世荣,大家一看没什么热闹可看,这才把注意力转移,重新回到了黄松身上。 一一握手认识,寒暄之后,众人就分别登车,朝县委的方向驶去,这次曾毅没有再乘黄松的车子了,而是上了县里的那辆二号车,送到这里,曾毅就算是进入自己的地头了,不需要再麻烦黄松了。 看新闻,这次的台风好像吹得比较厉害,沿海一带的书友请多保重,宅在家里躲躲风头吧! 第五一八章 汇报工作 县委礼堂里,几乎座无虚席,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全部到齐。 张忠明和曾毅领着县里的班子成员,陪着黄松进入会场,下面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在主席台各自就位之后,张忠明弹了弹面前的话筒,然后一清嗓子,换上极严肃又热情的声音,大声道:“同志们,大家热烈欢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黄松同志为我们宣读市委的重要决定……” 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黄松此时拿出一份盖着鲜红打印的文件,打开之后环视会场,掌声戛然而止。 “市委研究决定,任命曾毅同志为丰庆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拟提名为副县长、代*县长人选……” 黄松一改平易近人的面容,表情严肃地宣读了红头文件,然后按照惯例,讲了一大段诸如“该同志有想法、有干劲、政治觉悟高、立场坚定”之类的套话,结束讲话之后,就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会场。 “下面,请曾毅同志讲话!”张忠明按照惯例,又请曾毅发言,这个发言相当于就是上任演讲了。 在南江的时候,曾毅的讲话向来很简单,因为不管是在南云,还是在白阳,他都有引以为傲的资本,但现在到了东江,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了,这里的人可不认曾毅以前的光辉往事。 “这次组织上派我到丰庆县,我感到很荣幸,东江人‘开明、进取、团结’的精神,世所公认。这些年,丰庆县的经济发展所取得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我为能够加入这个集体感到自豪,也感到责任重大……。我决心与全县干部融为一体,秉承东江精神,共同为丰庆的事业而努力奋斗……” 曾毅的讲话非常平淡,但中间却被掌声打断了好几次,台下的干部都很好奇地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县长,只不过当曾毅的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大家又赶紧低头,一幅认真聆听讲话的模样。 在张忠明、宋明华、葛世荣等班子成员一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之后,曾毅就算是正式就任了。 会议结束之后,县里的领导簇拥着黄松进了县委招待所,那里早已摆下丰盛的宴席,一是欢迎曾毅到任,二是款待黄松,县里凡是觉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挤了过来,准备认识一下新来的县长,也在黄部长面前露个脸。 进了宴会现场,黄松又换成了平时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于是很多人都壮着胆子上前,要敬黄部长一杯酒。 “这样吧,我们共饮一杯!”黄松很豪爽,举起杯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黄部长海量!” “黄部长真是我们的好部长!” 县里的干部很激动,一番恭维之后,赶紧举杯痛饮,黄部长如此赏脸,自己怎么可以不兜着呢。 黄松放下酒杯,抬手压住准备上前的干部,笑道:“只此一杯,就此打住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黄某人嘛,大家可别搞错了情况,是不是啊?”说着,黄松就笑呵呵地看向了曾毅…… 现场沉寂了几秒,然后再次喧哗了起来。 “黄部长说得极是!” “曾县长,我敬你一杯!” 现场的干部,又集体向曾毅发动了攻势,只是人人心里此时都开始琢磨了,看刚才的样子,黄部长似乎对这位新来的年轻县长非常看重啊,甚至都主动把风头让了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不能不想清楚啊! 葛世荣坐在一旁,脸上不动声色,那只肥手却在肚皮上不断摩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张忠明则是凑近了黄松不断地进行交谈,看脸上的表情,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但这是表相,还是真的交谈甚欢,就无从得知了。 曾毅可不想刚来第一天就被灌倒,和黄松一样,他也举杯敬了一杯,然后借口酒量不行,再也不喝了,在座的人里面,他地位第三,除了黄松和张忠明,也没人敢强迫他必须喝酒。 散席之后,黄松要赶回市里,曾毅和张忠明领着一班人员把黄松送走,酒宴便散了,刚才还很热闹的县委招待所,顿时冷清了下来。 张忠明此时来到曾毅的房间,陪着曾毅聊天,道:“曾毅同志,我们丰庆县的情况,用几个字可以概括:挑战与机遇并存,所以很需要像你这样具有积极进取精神的年轻干部来担当大任,上级这次派你到丰庆县来,是全县干部都期望的事情。” 曾毅很客气地道:“我一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曾毅对张忠明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有些话极像是拉拢,又像是警告,比如年轻,这也有暗指指曾毅经验不足、办事不牢的意思。 张忠明颔首,道:“你的大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三天之后,举行个临时全会!” 曾毅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今天他只是被任命为县委副书记,至于代*县长,则还要去县人大表决一下,等明年正式召开*县人大全会,再次表决通过之后,曾毅才能算是正式成为县长。 张忠明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包起帆,道:“曾县长的住处和办公室都安排好了吗?” 包起帆立刻道:“都安排好了,办公室是重新布置过的,住处安排在了后面新建的二号小楼,再过几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一定要照顾好曾县长的生活起居,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顾之忧,以便专心致志地为全县百姓工作!”张忠明又叮嘱了一句,就告辞道:“曾毅同志一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曾毅坚持把张忠明送出县委招待所,包起帆又跟着曾毅回到房间门口,道:“曾县长,那您就休息吧,晚上张书记以及县里的常委要为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我再来接您。另外,房间的冰箱里我让人放了各种饮料食品,招待所的食堂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包起帆一一介绍之后,直到看着曾毅进了房间,他才离开了房间门口,一步三回头,生怕还有什么没有照顾到的地方…… 县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葛世荣正坐在宽大奢华的沙发里吸着烟,在他的周围,围了有五六个人,这都是葛世荣在丰庆县的铁杆心腹。 “葛县长,这太欺负人了!我们县里最有资格来做这个县长的,就是您了,上面却派来这么一位小猴崽子,毛都没有长齐,他能有什么本事,我坚决不服!”一脸义愤填膺的,是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 “除了葛县长,我谁也不服!”附和的是县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葛县长,不管谁做县长,我们这些人全听你的招呼!”王荣标一脸的横肉,道:“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拿个主意。” 葛世荣翘着腿靠在沙发里,抬手弹了弹烟灰,却不为所动。原来的县长,是被葛世荣给整走的,葛世荣为了当这个县长,也是上下奔走,该使力的地方全都使力了,谁知道到头来却被曾毅摘了桃子,要说他心里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他现在对曾毅恨得是直咬牙。 “照我说,干脆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这么大一个县,弄个事情出来那还太容易?到时候咱们全推给他来处理!”贾仁亮捏着下巴,在这个团队里,他一向是以军师的身份自居的,“一个小猴崽子,他能见过多大的世面,到时候一定被吓得手足无措!” 王荣标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啊,县里棘手的事情,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随便挑出几件扔给那个曾毅去处理,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处理好了,那是做县长应该做的,处理不好,那就是能力不足、难以服众,到时候这位新来县长的脸可就丢大了。 问题是,他能处理好吗? 做梦去吧,有我们这些人在,他就一定处理不好! 王荣标哈哈一笑,在贾仁亮的肩膀上一拍,道:“老贾,虽说你平时的馊主意多,但这个点子还真是不赖。” 众人也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齐齐看着葛世荣,等着葛世荣来拿主意。 葛世荣掐灭了手里的烟,道:“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乱来!”葛世荣能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脑子还是好使的,他是恨曾毅,但自己现在连曾毅是什么来头都没摸清楚,就冒然出击,这或许能打击到曾毅,可万一对方的来头非常大,自己就算赶走了对方,也难免要吃板子的,搞不好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智者不取也。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服,但看葛世荣表情严肃,只好按下这个念头,反正来日方长。 “都散了吧,明天我要去趟市里!” 葛世荣摆摆手,又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他跟市里那位靠山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地硬扎,就算来了新的县长,那又如何呢,这丰庆县再大,也大不过市里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曾毅刚刚吃过早餐,包起帆就掐着点过来了,笑呵呵地道:“曾县长,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不错!”曾毅说着,又喝了口水,然后就准备起身出发。 包起帆抢先一步,把曾毅的公文包抓过来夹在肋下,就在前面带路,等出了门,门前停着那辆二号车,一个三十多岁的司机笔直站在车门旁。 看到曾毅,司机站得又精神了一些,道:“曾县长早!” 包起帆此时几个小快步上前,就把车门给拉开了,司机打完招呼顺手要开车门,却拉了空,一时好不尴尬,赶紧往旁边几步,两个人都站车门口,这还让县长怎么上车啊。 曾毅微笑点头,跟司机打了个招呼,道:“师傅贵姓啊?” “司机姓张,叫张伟,退伍的汽车兵,在县里开车已经有十多年了,技术好,人也稳!”包起帆就赶紧介绍了一下,他已经把自己小舅子从小车班给开了,就算曾毅大度不追究,他还是要表明态度的,另外,以自己小舅子那毛躁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待在小车班,迟早会闯更大的祸。 从县委招待所到县政府大楼,其实就几步路而已,步行的话,可能也就五分钟不到,乘车就一分钟的路程。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进入县政府大楼,一路遇见的人,立刻退到一旁,恭敬热情地打着招呼。 “早!早!”曾毅一路招呼过去,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和在开发区当管委会主任不同,作为高新园区的主任,曾毅是没有资格配备秘书的,所以只是一个大单间的办公室。而这次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套间,最外面是秘书间,中间是会客厅办公区,在最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办公室摆了一整套红木的办公桌椅,贵气十足,会客用的沙发,也是真皮的,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红一白两部电话。 “包主任,几位副县长的办公室都一样吧?”曾毅问到。 包起帆就道:“标准都是一样的,只是您这间稍微大一些!”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标准这个东西,都是讲究入乡随俗的,南云和丰庆县同样都是县级,但办公标准肯定还是大有不同的,既然大家都是如此,曾毅也就无话可说了,新来乍到,最怕的是自己标准远远高出别人,这是一种变相的捧杀,让自己一个人坐在了火药桶上。 包起帆等曾毅坐下,熟练地去泡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曾毅面前,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厚沓文件,放在了曾毅面前,道:“县长,这是我们机关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档案和资料,您请过目。” 曾毅知道这是要让自己选个秘书,但他并不着急,秘书既是领导的第三只眼睛,也是贴身的心腹,他的人选很关键,不能操之过急,他收下文件,道:“回头我看看!” “我让办公室里的小何暂时待在外面,负责端茶倒水,如果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您只管吩咐我就是了。”包起帆笑眯眯说着,比高新园区的李伟才还殷勤。 “好的,那暂时就辛苦包主任了!”曾毅客气说着。 包起帆的腰就低了几分,摆着手道:“不辛苦,不辛苦,为县长服务,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说完,包起帆又拿出一份文件,道:“县长,这是上周的县情简报,您过目。” 曾毅微微颔首,接过文件就看了起来,包起帆就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生怕打搅了曾毅办公。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曾县长,我是刘宏民,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想您汇报一下!”电话里传来副县长刘宏民的声音。 “你过来吧,我泡杯好茶等你!”曾毅笑着地讲了一句,自己第一天上任,刘宏民就来汇报工作,这里面的意思,其实就是尊重自己这位一把手,所以曾毅非常客气。 放下电话,刘宏民很快就来了,他这副县长分管的是文教卫工作,没什么实权,在丰庆县所有副县长的排名里,也只是比那位挂职锻炼、分管科技工作的副县长要高一名。 刘宏民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和和气气,带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白衬衫,灰西裤,人很精神,带着热情的笑容,道:“曾县长!” “坐,坐!”曾毅站起身来,亲自去为刘宏民泡了杯茶,递到了他的手边。 刘宏民慌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感激地说道:“曾县长,你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呢!” “是你太客气了!坐,坐吧!”曾毅在刘宏民的胳膊上轻轻一拍,就坐在了沙发里,刘宏民第一个过来汇报工作,给予了自己充分的尊重,曾毅自然是投桃报李,给足了刘宏民面子。 “曾县长,下周要召开全县卫生工作会议,我想请你过去给做个指导,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刘宏民看着曾毅,非常希望曾毅能够过去捧场。 “卫生工作关乎着全县百姓的生命健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到时候一定去参加!”曾毅没有把话说起,但态度却很明确。 “感谢曾县长对于卫生工作的支持……”刘宏民讲了一大段感谢的话,他在县里没什么地位,现在来了新的县长,肯定就要过来拜会一下,赶早不赶晚,但他没想到曾毅会如此支持自己。 曾毅也是做过卫生工作的,明白分管卫生工作领导的难处,他打住了刘宏民的话,道:“我们丰庆县的本地人口不算多,但外来务工的人员,数量非常大,刘县长主抓卫生教育工作,一定很很辛苦吧。” 刘宏民一听,就道:“不瞒曾县长,我们最大的难处,就是如何做好外来务工人员的工作,卫生工作其实还好办,但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入学问题,始终都是个大问题。去年我曾经提议,要在县西的几个乡镇上,都建立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就近解决他们子女的入学教育问题,只是……只是教育局的同志,也是他们自己的难处。” 曾毅微微颔首,刘宏民能够主动提出这个提议,看来还是肯做事的,这个提议最后没能实行,估计是得不到教育局的支持。由此可见,刘宏民这位副县长确实比较尴尬,连他自己主管的教育局,好像都不怎么给他面子啊。 第五一九章 发火 “虽然我对丰庆县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也觉得刘县长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大好事。 曾毅对于刘宏民的提议给予了肯定,就算他不了解丰庆县的情况,但也了解白阳高新园区的情况,不管在哪里,外来务工人员总是最辛苦的那一个阶层,为了生计而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把年迈的双亲和年幼的子女留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孤身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一年到头,钱赚不到多少,既无法赡养家中的二老,又无力照顾年幼的子女。 在有的地方,甚至家中的老人去世,尸体腐烂了都无人知道,而年幼的小孩因为缺少父母的贴身关爱保护,发生意外和不幸的概率也是非常高。 相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愿意狠心把自己的小孩留在老家,教育没人管,被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这样的小孩也是很苦的,相信只要有条件,他们肯定会把子女带在身边疼爱的。 曾毅说道:“没有外来务工人员的辛勤劳动,就没有我们丰庆县的经济发展,只有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我们的经济才能取得长久的发展。” 刘宏民顿时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之前他把这个事情提了很多次,可惜原来的县长只关注招商引资,对于建农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而刘宏民又跟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关系不怎么融洽,所以是处处碰壁,非但县里不支持,就连他分管的教育局,也是推三阻四,把刘宏民气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事一直拖到了现在,毫无动静,刘宏民自己都死心了,谁知今天只是顺着新来县长的话题往下随口一讲,没想到就获得了新来县长的大力赞同。 “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情绪有点激动,大声地表着态。 曾毅笑了笑,道:“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没有道理不支持的,这件事我会关注。” 刘宏民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大概构想,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也不敢太耽误曾毅的时间,只得起身告辞,准备回去之后拿个详细的材料出来,好再做一次汇报。在刘宏民之后,其他的几位副县长,也过来坐了一会,说话都很客气,但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接下来,县里的各个局部委办,以及下面的乡镇的领导,也都打来电话,纷纷表示要来汇报工作。 光是接电话和应付这些事,就耗费了曾毅两天的时间,到了第三天,这些电话才几乎没有了。 静下来仔细一想,曾毅发现有那么几个部门,好像是有些内在默契的,比如龙窝乡、矿业局、招商局,他们也打电话来要求汇报工作,不过打电话的却是副手,一把手统统都不在单位,而其它的单位,都是一把手亲自打电话的。 曾毅淡淡一笑,看来有一些人,对于自己前来丰庆县的事实,似乎是极度不满意啊。 下午刚上班,包起帆就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笑眯眯地请示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放下手里的一份文件,站起身来,道:“现在就走吧!” “好!”包起帆一点头,立刻上前捧起曾毅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按照事先的安排,曾毅今天要去视察审计局。曾毅作为代*县长,负责政府的全面工作,什么都可以管,但重点分管审计局和监察局,所以曾毅就将视察的第一站,定在了审计局,通知昨天就已经下达了。 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廊下,这次他的动作很快,没等曾毅来到跟前,他就一把拉开了车门,没有让包起帆再代劳。 不过包起帆还是挤上去,抬手遮住车顶,道:“县长,小心!” 等曾毅上车之后,包起帆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即车子驶出县政府大院,朝审计局的方向驶去。 审计局位于县城的最西边,丰庆县因为经济发达,城区比南云要大了很多,也更繁华,这几年县城规模的扩张速度非常快。为了带动新建城区的繁荣,县里前年出了个政策,要求把县里很多局部委办的办公地点,都逐步迁到了城西的新区里去了,审计局就是第一批迁出去的。车子往西驶出三条街道,然后拐上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大路,往前走了两百多米,司机就道:“县长,前面好像出了点事故。” 说着话的同时,车子的速度就放慢了,只要情况不对,司机随时都准备调头就走。 包起帆抬眼往前一看,心跳猛地加速,好家伙,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黑压压至少围了有一百多号人,把路面都给挤占了一半,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包起帆心中觉得不太妙,就想命令司机调头,但看曾毅坐着没发话,他只好捏着一把汗,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的事。 车子再靠近一些,就能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了,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跪在一栋大楼前,在他身旁的地上,铺着一条席子,上面有铺盖,似乎躺着一个人,但看不真切。周围围了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 “停车!”曾毅就下了命令,等车子停稳,就推门走了下去。 包起帆急忙追上来,挡在曾毅的前面,一幅绝不让开路的样子,道:“县长,前面人太多了,情况极其混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坚决不让你过去!要过去也是我先过去,等县局的人赶过来,你再上前也不迟。” 曾毅一摆手,就把包起帆推到了一旁,直接朝不远处的人群走了过去。 包起帆一看拦不住,只好急得朝司机猛打眼色,示意司机赶紧通知求援,然后紧紧跟了上去,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县长出了意外啊。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来到了人群的外面,曾毅抬头一看,心道好阔气的一栋楼啊,就问道:“包主任,这是什么地方?” 包起帆抹了一把汗,道:“是县教育局!” 曾毅就冷笑了一声,据刘宏生的说法,教育局一直借口教员不足、资金不足,不肯同意建民工子弟学校,建学校就没钱,可盖这么豪华的办公大楼,却一点都不缺银子啊。拨开人群走进去,曾毅就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不到二十岁,好像是个高中生的模样,而躺在铺盖里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色很差,一看就是有病有伤。可能是在这里跪得太久了,高中生的两腿不住打颤,脸上冷汗直流,但仍然倔强地跪在那里。 在高中生面前的地上,有一块小小的牌子,白底黑字,“恳求教育局的领导救救我父亲!”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道:“这孩子太可怜了!” “是啊,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做这种事啊!” “听说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个民办教师,在县东山里教学,前不久上山接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滑下了山,把腰给摔断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送到医院治了几天,但手术费太贵了,他们掏不起,就被赶了出来!”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果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这帮天杀的狗官,有钱盖楼买车,却没钱给一个民办教师看病,真是气死我了!” “听说教育局的局长,以前还跟这位民办教师在一个小学干过呢。当时他还不是局长,是校长,他看学校的一个女老师长得漂亮,就想强暴人家,结果让这位民办老师给撞见了,被狠狠揍了一顿,所以怀恨在心,别的民办老师都转正式了,却死死卡住这一位。” “还有这事?” “反正我信,我早就听人说了,这位局长色得很,下面不少女老师都遭了秧!” “气死我了,如果让老子撞见他这个狗官,我非宰了他不可!” “兄弟,低声点,别乱说!这种事咱们遇见了,能帮一个是一个,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路人一边议论,就有几个大胆的好心人上前,从自己口袋拿出一些力所能及的钞票,放在了那位高中生的面前,安慰了几句。高中生道了声谢,给这些好心人磕头。 “散了,散了,都给我散了!”教育局的大楼里,此时走出四个结实的壮汉,一看就是教育局保卫股的人。 为首的一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理着精干的小平头,一脸凶狠之色,叫嚣道:“不关自己事的,就都给我散开了,这里是政府机关,你们围在这里,就是非法聚集,到时候惹上了什么倒霉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果然,围着的人立刻有不少人就远远地躲开了,老百姓毕竟还是怕事的,他们都很同情那位民办教师,但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小平头来到高中生的面前,拿起地上的牌子撕个粉碎,摔在高中生的面前,又狠狠跺了几脚,道:“小东西,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我们全都清楚!聪明的,马上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弄走,不要因为你死鬼老爹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我知道你的学习成绩是很不错的,全县第一!要是再影响到我们教育局的办公,以及我们局长的名誉,后果你是清楚的,可不要自毁前程啊!” “是啊,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这个简单的问题不会想不明白吧!”后面的三个人齐齐附和,“好了,你闹也闹了,赶紧走吧,别等一会**来了,那你可就只能后悔了!” 周围的群众看不过,纷纷低声咒骂,这帮无耻的家伙,竟然用**抓人来恐吓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孩子。 那高中生很倔强,跪在不动,道:“只要你们肯救我爸,我马上就走!”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保卫股的人围住那高中生,道:“你老爹的病,那是治不好了,治下去就是个无底洞,明白吗?别说你家里没钱,就是有钱,也不能治,还是留下来给自己交大学的学费吧!” “你们救我爸,我就走!”高中生被那些人说得有些生气,眼泪在眶里直打转,但还是很倔强,没让眼泪掉下来,仍旧是那一句话。 “看来读书都读傻了!”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反倒是调侃起了那位高中生。 “今天就跟你交个底,局里没钱,更没有为民办教师治病掏钱的规矩,你在这里就是把腿跪断,也拿不到一分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小平头看软的不行,又摆出恶狠狠的神色,道:“赶紧滚,别在这里闹事!” 高中生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眶,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爸吧,我只要做手术的钱,不做手术的话,我爸会死的。” “想死就死去!”小平头发火了,局长还在楼上看着呢,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被提拔啊,他道:“看到没,大江又没盖盖子,想死就尽管去跳,现在还来得及,别在这里讹人!当初怎么就没把你那个死鬼老爹在山里摔死呢!” “这是人话吗!” “太不像话了!” “流氓!无耻之极!” 周围的群众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指责,把能咒骂的话全都骂遍了,但没有人敢上前。 小平头听到骂声,大手一指,道:“该回家抱孩子,就给我赶紧走,别在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有本事你们把他治病的钱出了,没本事就滚远点!” 群众就又往后退缩了一些,大家偷着骂两句还行,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呢,真的冲上去揍对方吗?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何况自己家的孩子还得上学呢,要是让人记住了,以后孩子都没学上了。 曾毅一摆手,把死死拽着自己的包起帆给推出个趔趄,然后大步上前,一掌伸到那高中生的腋下,稍微一使劲,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给我有点出息,我们不求他!” 第五二零章 毛步德 “对,我们不求他!” “求谁也不求王八蛋!” 曾毅这一站出来,人群有了挑头的,突然之间变得非常激动,所有人纷纷上前,振臂高呼。 包起帆被曾毅推了一把,人还没站稳,又被人群给猛地挤飞,差点摔倒在地,等他跌跌撞撞地站稳脚,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坏了,自己竟然被人群挤到了最外面,而县长还在里面呢,今天要是县长出点意外,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 包起帆跳着脚,不顾一切地要外里冲,谁知人群太过汹涌,他非但没挤进去,反而还被人群挥动的胳膊给狠狠来了两记肘子,顿时眼前直冒金星。 小平头被人群突然之间爆发出的这股浪潮给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又声色俱厉地喝道:“你们这群疯子,是想造反啊!冲击政府机关,那是要坐牢的,全都给我退后,退后!” 保卫们集体掏出警棍,直接通电,滋滋冒着火花,喝道:“你们是不想活了,还是吃了狗胆,再往前一步,就别怪老子们不客气!” “报警!让警齤察来收拾这帮暴民!” 小平头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一边暗中盯住了曾毅,就是这个家伙挑头闹事,今天绝对不能饶了他齤!麻痹的,事情搞得这样无法收场,自己怎么对得住毛局长的信任!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啊!” 教育局的大楼传来一声大喝,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走了出来,挺着个肥油肚,手里拿着电喇叭,这就是教育局的局长毛步德,他本来不想出面,谁知保卫股的这帮饭桶非但没有打发了那个讨厌的民办教师,还把群众情绪给挑拨起来了,毛步德不得不出来了。 “毛局长!”小平头脚下跟装了弹簧似的,一下蹿到了毛步德面前,摇着尾巴说道:“毛局长,这里的事情我马上就处理好了,怎么还把您给惊动,真是罪过啊!”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直哈巴狗。 可惜毛步德这个主人心情不好,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没给哈巴狗什么好脸色,然后拿着电喇叭走到人群前,道:“老乡们,你们反映问题可以!但是,如果想聚众寻滋闹事,那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跟党和政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可千万不要上了坏人的当,当了别人的炮灰啊!” 面对在场一两百的群众,毛步德仍旧是趾高气扬,极尽威胁之词。他这个局长,手里管着县里大大小小几十所学校、上上小小四五千名教职工,什么场面没见过,岂能被这点群众给吓住! 在场的人群一听,果然冷静了不少,大家很气愤,但正如毛步德所讲,谁也不愿当炮灰。 看人群往后退了两步,毛步德嘴角一扬,果然是没见识的草民,经不过吓唬,他往前又进一步,道:“这就对了嘛,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们、对你们的家人,都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警齤察已经在路上了,等警齤察来了,可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吧!” 一些人的脚跟子顿时发软,往后面退缩了去,包起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谁知人潮又往后退,他又被裹挟了出去。 毛步德哼了一声,心道还是得自己出面,才镇得住场面啊,他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位民办教师,道:“张民生,你也是教书的,是个知识分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协商着来,非要做出这种带头围攻政府机关的事情,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政府、有没有党啊!” 那个学生让毛步德这么一讲,心里很为自己父亲委屈,道:“我爸教了一辈子的书,现在受伤了,你们为什么不管!” “谁说不管!”毛步德大眼一瞪,道:“是你们没有通过合理的方式来反映问题,也没有好好地进行沟通嘛。明明是你们自己摔伤了,还要来赖政府、讹诈党,你们的摔伤和政府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学生怎么可能讲得过毛步德,他一口一个政府,一口一个党,大帽子连二连三扣下来,就把你弄晕了,他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毛步德一番呵斥,义正言辞,完了话锋一转,道:“当然了,虽然你们的行为是有些不对,但党和政府还是充分考虑到了你们的难处,经过局党委集体商议,局里决定从原本就很紧张的教学经费里,拿出一部分钱来,资助你们进行治疗。” 学生眼睛一亮,之前毛步德的那些无理指控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给自己父亲治病就行。 毛步德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沓钱,大概有一千块的样子,上面用一根橡皮筋扎着,道:“呶,这是局里给你们治病的钱!” 说着,毛步德伸手把钱往前一送,不过好像手滑了一下,钱掉在了地上,毛步德伸出自己的阿玛尼男士皮鞋,“咚”地踢了一脚,那沓钱飞了出去,正好掉在了躺在地上那位叫做张民生的民办教师的脸上。 毛步德此时鄙夷地看了张民生一眼,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说道:“张民生,你作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钱吗!局里考虑到你的难处,也把钱给你了,赶紧去治病吧,别在这里耗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小平头立刻就道:“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们毛局长惹麻烦。今天幸亏是碰上我们毛局长这样的好领导,心肠软、念旧情,换了别的部门,你们一毛钱都拿不到。” “就是,赶紧走,别不识好歹!”保卫门齐声附和,争先恐后地拍着毛步德的马屁。 “你们……你们……”学生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不给治就不给治,却还要拿出这么一点钱来糟蹋人,这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毛步德,我跟你拼了!” 学生目眦欲裂,直接就冲毛步德过去了。 毛步德正在享受下属们的恭维们,一不留神,被学生给抱住了,学生也老实,不会打架,抱住毛步德的腰,就使劲咬了下去。 “哎呦,我的妈呀!”毛步德疼得直叫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狠狠地揍这个小兔崽子!” 小平头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过来,伸手就朝学生的脖子掐了过去。 谁知手刚伸出来,就感觉后衣领被人拽住了,他冲得太猛,这一下差点没把脖子给勒断,当时脸都憋红了,他伸手往后一捞,却捞了个空,转过去抬眼去看,身后根本没人,只有刚才那个挑事的年轻人,不过却站了跟自己好几步远。 “妈的,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小平头怒喝。 “站你个鬼!”毛步德使劲去掰,却发现怎么也掰不开张民生的儿子,肚子上的一块肥肉感觉都快被咬掉了,“妈的,给我把他拖开,往死里打!” 小平头只得掉头又去帮毛步德,谁知道一转身,脚下就是一趔趄,猛地往前跌出去几步,摔了个狗吃屎,牙都崩碎了。 “是这小子!”旁边几个保卫终于看出来,是曾毅伸的脚。 曾毅此时怒到了极点,要不是这个县长的身份,他早就大打出手了,曾毅不是没见过无耻的官员,但像毛步德这样毫无道德底线、又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曾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换做以前,毛步德现在早就断了几根骨头了。 保卫正要冲上来,人群爆发一声惊呼:“快跑,警齤察来了!” 只见几辆警车风一般冲过来,二十多名警齤察跳下车,就冲进了人群。 毛步德此时也终于摆脱了张民生的儿子,他一脚把那小孩踹倒,道:“挑唆聚众、殴打国家干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他腰间猛地一阵抽痛,真是怒从心起,指着旁边围观的群众,道:“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也跑不了!” 警齤察进来,很快控制住局面,那小孩还要再起来去追打毛步德,却被两个警齤察死死按在地上,他真得嘴里叫骂:“毛步德,我齤日齤你先人!” 公齤安局的局长王超,快步走进人群,身后跟着的是包起帆,进来之后,双目就在人群中搜索了起来,神情紧张。 “王局长,你来得太及时了!”毛步德捂着腰,上前伸出双手,道:“感谢王局长对我们教育战线同志的大力支持!” 小平头也凑上来,大手一指曾毅,道:“王局长,还有这个小子,就是他挑头煽动群众,快把他抓进来!”小平头挨了曾毅的暗算,仇深似海。 他这一指不要紧,毛步德的一对三角眼顺着望过去,当时脸色一白,随即两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我的乖乖,这……这人怎么像是新来的那位年轻县长呢! 王超看到曾毅,神色这才一松,快步上前,抬手敬礼,道:“曾县长,王超奉命带队前来支援,请指示!” 包起帆终于是挤到了曾毅面前,两眼一挤,都快哭出来了,道:“县长,您没事吧,我……” 第五二一章 驱狼逐虎 “救人要紧!王局长,请立刻安排人送这位人民教师去医院接受治疗!”曾毅下达了指令。 王超一个立正,转身就指挥人抬着受伤的民办教师,小心翼翼地送上车,看小**还按着那个小孩,王超眉头一皱,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袭击县长的凶徒,给我统统抓起来!” **这才慌忙放开小孩,一转身,就把教育局保卫股的几个家伙全部打翻在地,拿铐子拷了起来。 周围群众看到形势突然之间发生逆转,就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县长好样的!” “严惩狗官!” “把毛步德抓起来!” 毛步德听得是胆颤心惊,等飞出身躯的三魂六魄回来几只,他拖着发软的双腿硬着头皮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曾县……县长,您来了,怎么事先也不下个通知,我们好做一做准备工作啊……”刚才面对上百群众还不可一世的毛步德,现在讲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一句话被他讲得是磕磕绊绊。 “毛局长,听听群众对你的评价吧!”曾毅背着手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毛步德:“你就是这样替党办事、为群众服务的!” “把毛步德抓起来!”周围的怒吼之声更大了。 毛步德浑身一哆嗦,脑子上的冷汗直往下淌,他抬手擦了几下,汗却越擦越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曾县长,请您听我解释,这……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的……” “这么说,是群众冤枉你了?”曾毅冷笑了一声,目光更加骇人,“还是我曾某人老眼昏花,看得不够真切啊?” “不……不不……” 毛步德摆着手,几绺被汗打湿的头发从额头上耷拉下来,狼狈至极,平时讲起大道理滔滔不绝的他,这时候却一个词也想不出来了。新来的县长刚上任,就把自己抓了个现形,甚至还差点把县长给揍了,这怎么能解释得清楚。 “其实……其实我刚才在楼上商讨救治郑民生同志的方案,并不清楚下面的情况!”毛步德左右想不出个主意,索性把心一横,干脆闭着眼就说瞎话了。 “毛局长可真是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啊!”旁边的包起帆冷笑一声,他刚才没能及时保护,差点让县长出了意外,这时候当然要狠狠地痛打落水狗,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讽刺道:“今天如果不是毛局长及时拿出救治方案,我想那位人民教师可能就算没有摔死,也会在这教育局的门口给跪死了吧!” 毛步德一口淤血直接憋到胸口,包起帆你个王八蛋,这是在落井下石啊,他恨不得活撕了包起帆,可这时候哪容他放肆。他用讨好乞求的眼神看着曾毅,道:“曾县长,请您一定要相信……” 曾毅冷笑一声,你这王八蛋把事情做到了极点,还要让老子相信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吗,“毛步德,根据常委会的授权,我以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对你采取停止检查的措施,等待县委进一步处理!” 宣布完这个决定,曾毅再也懒得多看一眼毛步德这副丑陋不堪的尊容,抬腿便走。 “县长,您不能啊……”毛步德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一棍打断了脊梁骨,整个人往下一塌,他在教育局可没少干坏事,屁股下面全是屎,一旦被停职,这些屎坨坨就无论如何都包不住了。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猛地就朝曾毅追了过去,“县长,您听我解……”…。 “唰!” 一只大手就挡在了毛步德面前,正是**局局长王超,他声色俱厉地警告道:“毛步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王超这时候可没必要再给他什么脸面了,毛步德已经被停职了,可就不再是什么局长了,再说了,县长要收拾一个局长,那还不是老子打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毛步德这次绝对完了。 “请大家放心,这件事情县里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请大家散了吧!”曾毅向在场的群众做了一个保证,就在王超的护送之下,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此时无比羞愧地跟上来,检讨道:“县长,都是我没用,今天要不是县局的同志及时赶到,我可就无法对县委县政府做出交代了!” “包主任不必太自责!”曾毅脚步稍微一缓,道:“无论如何,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是距离我最近嘛!” 包起帆的胸膛就激烈起伏着,曾县长这话可是一语双关啊,既不追究自己刚才无法贴身保护的事实,也暗指自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拍胸脯,激动道:“县长,我今天发个誓,今后不管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是冲在您前面的那个,要是办不到的话,您随便处分我!” 曾毅转身轻轻一拍包起帆的肩膀,然后向王超伸出手,道:“王局长,感谢你,辛苦了!” 王超腰杆一挺,立正答道:“王超没能及时赶到,让县长您受了惊,请处分!” “言重了!”曾毅跟王超一握手,有力晃了两下,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包起帆坐上副驾驶,情绪起伏还是很大,他请示道:“县长,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审计局?” 曾毅微微一摇头,道:“去医院,看看那位受伤的人民教师!” 包起帆一动容,今天曾县长站出来的时候,自己多少认为县长是有些表演的成分在内的,但现在事情已经了结,县长却提出要先去看望那位受伤的民办教师,这可就是发自真情了,没有任何作伪的成分。 身处这天下最大最臭的染缸之内,能够遇到曾县长这么一位真性情的好领导,这是自己的造化! 包起帆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的情况,心里却是天翻地覆。 第二天上午,曾毅走进办公室,坐在那里想了一下,就拿起电话,拨给了县委书记张忠明,道:“张书记,我是曾毅,您现在有空吗?” “今天正好清闲,我泡杯好茶,咱们好好聊一聊!”张忠明发出热情邀请。 放下电话,包起帆已经站在了办公桌的一头,恭恭敬敬地请示道:“县长,今天的日程有没有什么变动,我好安排一下!”说着,他过去给曾毅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我约了张书记,要过去一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安排不变!”曾毅说着,就站起身来。 包起帆特意留意了一下,曾县长起身的时候,拿起了桌上的一盒烟,只是这盒烟已经放好几天了,丝毫没有动过,包起帆就知道了,新来的县长是真的不抽烟,那天在市委招待所,并不是敷衍自己,想通此节,他更是惭愧了。 “张书记的办公室在楼上,最东头那一间!”包起帆跟在后面,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点点头,就迈步进了小楼梯间,抬腿上楼去了。 “来,快走,曾毅同志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快请坐!”张忠明很热情地把曾毅让到沙发里,道:“你看,茶都给你沏好了,尝尝口味如何!” “班长太客气了!”曾毅笑了笑,接过张忠明递过来的茶杯嗅了一下,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道:“清香沁脾,回味无穷,我看这是顶级的云海茶啊!” “没想到曾毅老弟你还是个品茶的行家呢!”张忠明哈哈一笑,道:“这是老同学送我的,我不懂茶,就是尝着味道还不错,老弟您要是喜欢喝,回头我让人送过去一些!” “班长的茶,不喝白不喝。”曾毅呵呵一笑,抽出一支烟,向张忠明递了过去。 张忠明也没客气,接过来点着,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往沙发上一靠,道:“这就对了嘛,今后我们两个搭班子的时间还很久,要是整天都讲那些虚客套,岂不把人给累着了!” 曾毅客气了两句,就直入主题,道:“今天过来,主要是要跟班长商量一下教育局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个毛步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张忠明弹了弹烟灰,道:“此风绝不可长,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鉴于毛步德的表现,以及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我认为他已经无法再担负教育局的领导工作了。”曾毅直接挑破话题,然后看着张忠明,道:“班长管人事,不知道您的意见呢?” 张忠明就吸了口烟,并不着急回答曾毅的问题,毛步德昨天被曾毅抓了个现形,仅凭这一点,曾毅怎么处理毛步德都不过分,但他能够谨守“县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的不成文约定,前来跟自己商量,这个态度,张忠明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曾毅刚来,底子没摸清楚之前,维持两人之间表面的默契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呢,张忠明却不怎么同意拿掉毛步德,原因很简单,如果曾毅借题发挥,以拿下毛步德来立威,那这位新来的县长,可就很快要在县里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住着这表面的默契,可就很难讲了。 从权利架构的角度讲,只有县长才具备跟县委书记叫板的实力,张忠明要想掌控丰庆县的大局,就必须削弱曾毅的权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常务副县长葛世荣,只要常务副县长这个行政副手,跟县委书记站在一条线,那县长的权力就被架空了一半。 毛步德微不足道,但恰巧他就是常务副县长葛世荣的人,张忠明不想拿掉毛步德,是要借此让葛世荣再次站到自己这边来。 这一招,叫做“养狼逐虎”,用葛世荣这条恶狼,去驱赶曾毅这条猛虎,如此自己才能坐收渔利。上一任的县长,雄心勃勃,最后就是被张忠明用这一招给干掉了。 只是张忠明现在也有些顾虑,眼下县里,葛世荣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实力派,甚至在常委会上,都有了跟自己叫板的实力,这不是个好苗头,所以他有些拿不住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养狼,这条恶狼,可随时都会进行反噬啊。 良久之后,直到那只烟烧到了手指,张忠明才回过神来,快速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道:“曾毅同志,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至少也要听一听毛步德的解释嘛,不管怎么讲,他也是组织上培养出来的干部,犯了错误要吃板子,但也不能一板子打死嘛!” 曾毅拿着杯子转了转,只是这一会工夫,自己在张忠明的嘴里,已经由“曾毅同志”升格为“曾毅老弟”,然后再次降为“曾毅同志”,就算张忠明别的话不讲一句,曾毅也明白张忠明的意思了。 “张书记,只有惩前,才能毖后啊!”曾毅也用这个称呼,表明了自己的不满,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办这个毛步德,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堂堂一位县长了,具备了很大的权限,要是拿不下毛步德这个小小局长,那今后要在县里开展工作,谁能还听自己的招呼。 “曾毅同志的说法也有道理!”张忠明仰起脖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下次常委会,我们议一议,兼听则明嘛!” 曾毅就站起来告辞,张忠明把话讲到这个份上,曾毅就没有再商量下去的必要了,自己初来乍到,在常委会中票数有限,张忠明要上会讨论,摆明了就是不准备拿下毛步德了,“那就按照张书记的意思,上会讨论吧。我就不打搅张书记的宝贵时间了,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张忠明笑着起身,把曾毅送出了办公室。 两人客气地道别,丝毫没有不欢而散的意思。虽然现在上常委会,曾毅肯定处于劣势,但曾毅并不怕上会讨论,一个县长手里掌握的权力,是非常大的,要拿下毛步德,还有很多种办法来操作。 按照现在的权力制衡关系,一、二把手之间天然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曾毅明白张忠明的想法,所以过来跟他做个沟通,目的是尽量减少摩擦,但张忠明顾虑太深、不支持,曾毅也就没办法了,这件事只好自己来干了。 第五二二章 碰撞 回到楼下,正好碰到了要出门的葛世荣,在葛世荣的身后,站着县里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以及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曾县长!”葛世荣上前热情打着招呼,给曾毅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两人。 “世荣同志这是要出去办事?”曾毅随口问了一句。 葛世荣道:“开发区今天要搞一个大型的招商活动,本来是要请曾县长过去做个现场指导的,不过刚才来的时候曾县长不在,办公室的人讲曾县长上午要去审计局,下面都已经布置好会场,嘉宾也来了,下面的同志很焦急,就让我过去救个场。” 曾毅一听就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象这种大型的活动,如果要请县里的领导出席,肯定都会提前进行联系,以便确定领导的日常安排是否方便,怎么可能会有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发生呢! 不过,曾毅也懒得拆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快去吧!”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葛世荣小心询问了一句,然后观察着曾毅的脸色,确认什么也没看出来,他这才迈步进了电梯间,领着贾仁亮等人下楼去了。 “县长,这件事开发区根本没有和办公室联系过!” 包起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曾毅身后低声做着解释,他可不想背这个黑锅,免得曾毅认为是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在中间捣了鬼。 曾毅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道:“上午的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车子已经在楼下了,随时可以出发!”包起帆急忙说到。 曾毅点点头,进了办公室喝了口水,坐着等了两分钟,才出门朝楼下走去,包起帆跟在后面,捧着曾毅的公文包。 “这位新来的县长如何?”葛世荣坐在自己的专车里,问着贾仁亮。 贾仁亮想了一下,道:“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不简单呐!” 葛世荣双手捧在肚皮上,不住地摸索着,心道贾仁亮的这个评语不错,但是呢,他曾毅就是一条过江猛龙,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那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以前的那个县长,要魄力有魄力,要城府有城府,最后不照样灰溜溜给赶走了。 “毛步德是怎么回事,早就给你们讲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为什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葛世荣想起这个,就觉得烦躁,紧皱眉头问到。 “葛县长,这事是个意外,昨天下午曾县长本来要去审计局视察,路过教育局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这件事。”贾仁亮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葛县长,毛步德平时是非常尊重您的,他不会不听您的话!” 葛世荣就抬起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贾仁亮的话是没错,毛步德这个家伙,平时还是很听自己招呼的,可这件事不好弄啊,这个麻烦实在是有点棘手啊。 接下来的几天,曾毅视察了县里的几个重要行政部门,然后又到县东两个经济重镇去看了看,这是每位领导者上任后的必修功课,想要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就必须自己下去亲眼看一看。 “曾县长!”刘宏民一大早就过来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宏民同志,坐!”曾毅站起身,隔着办公桌跟刘宏民一握手,就让他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刘宏民坐下之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道:“曾县长,这是关于建立民工子弟学校的计划书,按照您的意思,我重新做了一些修改,并且让人制定了预算报告。另外,我让教育局还拿出了一份关于解决民办教师历史遗留问题的若干措施,您请过目。” “宏民同志的办事效率很高嘛!”曾毅夸奖了一句,就接过那份文件,打开看了起来。 刘宏民在旁简单介绍了几处重点,最后道:“计划可以再修改,不过……” 曾毅低头看着文件,头也没抬,道:“宏民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说!” 刘宏民想了一下,就道:“曾县长,我虽然不负责财政工作,但也知道我们丰庆县的财政并不宽裕。不管是建民工子弟学校,还是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大量的财政资金来支持,以我们县里目前的财政状况来看,怕是很难负担。学校的建设资金现在是毫无着落,单单是学校建成之后每年的开销和维护,也有上千万的资金缺口,这笔钱同样没有着落。” “你接着讲!”曾毅依旧是专心致志地审视着刘宏民做的这份计划,从计划的细节程度,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办事能力和品质,根据曾毅的观察,这个刘宏民办事很仔细。 刘宏民犹豫再三,道:“我的建议,是两件事先办一件,同时操作的话,难度太大了。” 曾毅此时放下那份文件,笑着问道:“如果先建民工子弟学校,宏民同志有没有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 刘宏民急忙摇手,道:“曾县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只做一件事的话,难度可能会小一些。”刘宏民要是有办法解决资金问题,这个提议也就不至于会拖到现在了,他只是在提醒曾毅要从县里的实际情况出发。 曾毅把文件一合,塞入自己的抽屉,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道:“资金的问题,你不用发愁,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你的事情,就是把具体的事情落到实处、做好最好。你的计划我看了,还有完善的空间。” 刘宏民微微一愣神,随即心里就热切了起来,曾县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全力支持自己来搞这两件事吗?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道:“曾县长,只要您支持,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到最好!计划不满意,我会继续修改,继续完善,直到通过您的审定!” 曾毅一颔首,道:“我就一条意见:不做则已,要做,我们就做最好的!” 刘宏民的心就更热切了,道:“请曾县长放心,这次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做这件事,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刘宏民怎能不热切,县长的信任是一方面,今后如果县里的财政向文教卫领域倾斜的话,那自己这位排名倒数第二的副县长,可就要水涨船高了,地位飙升了。 “言重了,既要干好工作,还要保住**的本钱!”曾毅笑着开了句玩笑。 正在此时,传来敲门声,包起帆走了进来,道:“县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道:“张书记那边情况如何?” “我看到张书记的一号车已经到楼下了!”包起帆就答到。 “那就出发吧!”曾毅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跟刘宏民握手道别,道:“宏民同志,我跟张书记要去省里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就不跟你多讲了,等从省城回来,我们再详谈!” “好的,好的!”刘宏民弯着身子跟曾毅一握手,道:“那我就祝曾县长一路顺风。” 走到楼下,曾毅就看到了张忠明的那辆车,不过张忠明还没下来,只有他的司机站在车旁等候着。 曾毅就迈步朝后面自己的那辆车走了过去,省里要召开今年的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要求各个县里的重要领导都要到场参加,所谓的重要领导,就是指一二把手了,曾毅今天要跟张忠明一起赶往省城云海市。 “县长,我给你准备三套换洗的衣服,还有所有的洗漱用品用具,都放在后备箱内。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以及食物饮料,一部分放在车内随手可拿的地方,一部分放在后备箱的**箱内。”包起帆这位大管家很是称职,把能想到的几乎全都想到了。 “辛苦了!”曾毅客气道了一声谢。 “应该做的,应该的!”包起帆得到肯定,态度愈发恭敬了。 两人在楼下等了有五分钟,张忠明就下来了,他的秘书跟在后面提着包,一手捧着张忠明平时喝水用的竹节杯。张忠明这个人有洁癖,出门肯定要把自己的一套东西全部带齐,甚至是床单被套都得带着,否则他宁可不喝水、不睡觉。 “曾毅同志,都准备好了吧?”张忠明问到。 “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曾毅说到。 张忠明微微颔首,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不过走到车前,他又回身招手,道:“曾毅同志,坐我的车子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嘛。” “班长相召,岂敢不从啊!”曾毅呵呵一笑,就过去跟着张忠明上了车,他很清楚,张忠明怕是有话要跟自己讲。 张忠明的秘书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他帮张忠明合上车门,并没有习惯性地坐上副驾驶位置,而是道:“张书记,曾县长,那我就去后面的车上,我会在一路紧紧跟着,有什么事,两位领导就尽管吩咐。” 车子一前一后,驶出了丰庆县政府大院,包起帆站在那里,看着车子消失,把放下挥着的手,转身进了大楼。 第五二三章 老狐狸 “曾老弟到丰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县里目前的发展形势,老弟怎么看?” 张忠明点着一根烟,指了指车窗外的景致,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在一段地势较高的路面上,通过车窗的玻璃,正好能看到县里的概貌。 “在张书记的领导下,丰庆县近些年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就,能够来丰庆县工作,我感到很高兴。”曾毅摸不清楚张忠明的态度,就讲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 “老弟,你高看我了!”张忠明哈哈笑着,道:“成绩是有的,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巨大嘛!” “张书记谦虚了,县里这几年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曾毅笑了两声,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张忠明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座椅里,道:“总体来说,我们丰庆县的成绩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县东的几个乡镇呢,这些年搞得不错,开办了不少企业,但是规模都不大;而县西呢,受地理环境制约,发展不是很好,甚至有那么几个乡镇,还要靠县里的财政支持才能发出去工资,发展的难度非常大啊。还是那句老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虽然嘴上讲得很谦虚,但张忠明的语气中却露着一丝得意,在自己的任内,可是成功把丰庆县的经济排名,在市里提高了两位,成绩还是很巨大的嘛。 曾毅就有点抓着脉络了,张忠明这是在提醒自己,虽然“党委管人事、政府管经济”,但我张忠明那也是个懂经济、会发展的领导,在县里的经济决策问题上,我也是很有发言权的。 曾毅心里有些无语,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丰庆县这两年取得的成绩,主要要归功于以前的那位县长,那位县长非常重视招商引资工作,引来了好几个外资企业的入驻,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是被张忠明给摘了挑子,白白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 正因为如此,曾毅对这位善于权谋的张书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道:“相信在张书记的正确领导下,我们县将会取得更大的成绩!” 张忠明一听,果然很高兴,笑着喷出两道烟雾,摆着手道:“你呀,你呀,这县里大事小情,还是要我们两个商量着来嘛!” 曾毅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张忠明绕了这么大一圈,不可能只跟自己讲这些的。他客气了两句,等着张忠明的下文。 “这两年虽说我们丰庆县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和其他的兄弟县比起来,可就要逊色很多了,究其原因,是我们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大项目、大工程。没有一个叫得响的样板工程,这腰板如何能硬得起来呢?隔壁的马武县,去年上马了一个水泥厂;贤县呢,今年上了个铸造厂;东甲县刚从省发改委拿到一个水电项目。不瞒老弟,现在每次去市里开会,老哥我都想把自己的这张老脸给藏起来,实在是受不了别人的挤兑啊。” 张忠明云山雾罩、东拉西扯了一番之后,终于是挑明了主题,说到底,他还是要插手县里的经济决策,要求曾毅在任内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 在“以gdp为纲”的体制下,基层官员想要获得提拔,就必须要有耀眼的政绩,而想要取得大政绩,就得上马大项目、搞大工程,只有如此,才能立竿见影地做大gdp数据。 曾毅并没有着急答复张忠明,而是道:“对于县里的情况,我现在还是以了解为主,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嘛!” 张忠明没有得到曾毅的正面回应,但脸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悦,似乎刚才被拒绝的不是他张忠明,而是毫不相干的第三者。 “曾老弟很谨慎,这很好嘛!”张忠明笑着颔首,道:“我们丰庆县取得的成绩来之不易,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绝对是不会有坏处的,只要经济发展了,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老人家说得好,发展是硬道理,一万年不能变!” 曾毅的眉角微微一挑,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张忠明的意图。 这是一记重重的敲打啊! 张忠明讲要把步子迈得稳一些,这就是暗指曾毅把步子迈得大了,他是要告诉曾毅:现阶段丰庆县的任务,就是要发展经济、搞大项目,而不是去建什么民工子弟学校、解决民办教师遗留问题。你搞那些有什么用,纯属就是在瞎折腾!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张忠明却绕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圈,如果思维稍稍有所跟不上,可能就真会误以为张忠明今天只是在谈搞大项目的事情。 从一个人讲话的方式,基本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和心智水平,张忠明绝对是一只精于权术的老狐狸,已经达到了步步为营、处处设套的地步,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张忠明却可以走一步算三步。 从这点讲,张忠明要比曾毅以前遇到的孺子牛、诸葛谋之流,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甚至曾毅都怀疑,刚才张忠明那番炫耀政绩,都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假象,目的就是要迷惑曾毅,降低曾毅的警惕。 上一任的丰庆县县长,最后败走麦城,也就不难理解了,张忠明这只老狐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像是长了一千张面孔似的。 明白了张忠明的想法,曾毅淡淡一笑,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听老人家的话,永远都不会错!” 张忠明的眼中,很明显地露出一丝惊诧,曾毅不但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同样用老人家的话来回敬自己,张忠明心里很是吃惊,这真是一个年轻的娃娃兵吗? “是啊,老人家的英明,那是我们永远都追不上的!” 张忠明打了个哈哈,就把视线移向窗外的景色,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讲,曾毅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是要坚决地搞他的民生工程了。 曾毅看张忠明不讲话,索性也就闭眼养神,跟张忠明这种老狐狸讲话,实在是一种智力大考验,很消耗脑力。 在民生工程上,曾毅的态度始终是坚定的,这一点在南云时就如此了,正因为有曾毅奠定的基础,才有了后来康德来搞免费教育、全民医疗的措施出台。张忠明认为是曾毅的步子迈得太大了,相反,曾毅认为这个步子还太小了,只要是能够真正切身对群众有利有益,何不妨把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呢? 反倒是在经济发展上,曾毅认为现在的官员进入了一种误区,反而是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动不动就“三五年太短、只争朝夕”,时不时就抛出一个“万亿计划”。 求发展是没错,但这种以牺牲群众福祉和环境资源而换来的急功近利式的发展,最终将会导致整个国家丧失长远的发展能力,甚至是长远的思考力。 后面的路程,曾毅和张忠明一路无话,在路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张忠明让司机把车子开了进去,说是要下车休息一会。 等休息结束,张忠明就没有再招呼曾毅,他上车之后,“砰”一声合上了车门。 曾毅当然不可能厚着脸皮再去敲张忠明的车门,他直接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吩咐司机远远跟着张忠明的车就行了。 这次的东江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为期三天。按照惯例,会议是由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来主持,在第一天的会议上,省里的常委会全部出席,省委书记要做重要讲话,然后由省长来发表主题工作报告。 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下面县里的领导自然非常重视。张忠明和曾毅早早出发,在下午四点的时候,赶到了会议指定的入住酒店,办理了参会证和入住手续,并且每人领到了一份会议日程安排。 按照会议的安排,在第一天的工作报告结束之后,第二天所有代表要去参观云海市的一家工业园区,以及几家科技型企业,听取云海市和企业在发展上的一些经验;第三天的会议,是由选出来的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县领导来做专题汇报。 代表们入住的标准,是县处级领导两人一间,地厅级领导一人一间。 曾毅和张忠明自然被分到了一个房间,好在房间很大,是套间,客房里两张床,外面还有会客间。至于张忠明的秘书和司机,则去县里的驻省办了。 在房间里一番洗漱,稍事休息之后,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曾毅主动提议,道:“张书记,今天晚上不如我来做东,咱们去品尝一下具有云海特色的风味餐饮。” 张忠明路上被曾毅拒绝之后,情绪不怎么高,只是淡淡说道:“也好,那就让曾县长你破费了!” “能请张书记吃饭的机会,可是不多!”曾毅笑着说到,他的心态很好,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分歧,就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朝楼下走去,张忠明临出门还带了一个包,里面是他的专用餐具。 来到楼下的大厅,张忠明依旧是心不在焉,也不招呼曾毅,径自就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 此时有一位面色白皙的中年大汉,从旋转门走了出来,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张忠明看到那位大汉,先是一怔,随即眼里就冒出了光彩,整个人精神一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心不在焉,他伸出双手,就热切地朝那中年大汉奔了过去。 第五二四 小张的算盘 “高厅长,您好!” 张忠明几步就来到了那人面前,半弯着腰,态度恭敬而殷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好运气,竟然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庭长高子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高子杰看到眼前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物,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是哪里闯出来的冒失鬼,上来就握手,我知道你是哪一位啊! 张忠明反应很快,道:“高厅长,我是……”说着话的同时,张忠明的双手又伸出去几分,等待着高子杰的亲切握手。 “你是这里的接待人员?”高子杰背着个手,傲气十足,这可是一位掌管全省财政的财神爷。 张忠明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自己可不是接待人员,他十分尴尬,自己看到高厅长一激动,忘记了先做自我介绍,这下可好,被高厅长当做了是会议的接待人员,偏偏这个难堪,还出在了曾毅面前。 “高厅长,我是丰庆县的小张,去年的全省财政会议上,我有幸和您握过手,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高厅长您当时讲的……”张忠明异常谦卑,满脸虔诚地做着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丝毫被误会的那种不悦。非但没有不悦,甚至还很悦,悦到了不能再悦,脸上始终带着真诚的笑容。 “唔!” 高子杰从鼻孔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就打断了张忠明的啰嗦,同时也把这件事揭过了,他作为一个实权厅长的那种霸道架势,此刻表露无疑,老子就是认错了,那又如何,难道还等着我道歉吗!全省的市辖区跟县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个,老子知道你是哪个小张啊! “那个谁……小张,接待在哪里?” 高子杰昂着头问到,似乎根本就没看到高子杰伸过来的手。按照这次会议的要求,所有参会人员都必须入住指定的酒店。高子杰人就在省城云海市,结果因为今天厅里有个重要的会议,一耽误,这到吃晚饭的点了,他还没有向会议组报到呢,哪顾得上小张是哪颗葱,他关心的是会议组的接待撤了没有。 “高厅长,就在前面,我领您过去吧!”张忠明这才收回那双多余的手,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有劳了!” 高子杰嗯哼了一声,甚至都没看张忠明一眼,就背手挺腰,迈步跟了过去。 曾毅就往旁边退了退,把路让开,他看张忠明没有介绍的意思,又吃了瘪,当然不会凑上去了,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吧。 张忠明从曾毅身前路过时,目光的深处还是带着一丝憎恨,他有点怨恨曾毅,要不是你小子提议出去吃饭,我怎么会吃这种瘪呢,现在你小子得意了吧!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刚看到高子杰时的想法,就在一分钟前,他还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报到的地方其实就在酒店的前台,距离酒店门口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只是此时接待人员也要下班了,把牌子给撤了。 张忠明领着高子杰上前,工作人员就认出高子杰来了,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参会证和房卡交到了高子杰手里。(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前后不到半分钟,高子杰的手续就办好了,转身准备离开,他来办报到手续,只是为了遵守会议规定,但没有必要真的住这里,他的家就在云海市呢,距离明天的会场更近。 “高厅长,今天能够见到您,真的非常荣幸,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张忠明此时又壮起胆子,准备邀请高子杰吃晚饭,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逮住,如果不争取一下的话,今后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再说吧!” 高子杰压根没搭理张忠明,把参会证随手往包里一塞,抬腿就往门口而去。 “高厅长,那我送送您!”张忠明还真是锲而不舍,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依旧是笑脸相对,弯着身子就跟在高子杰的身后。 曾毅看得直摇头,心道张忠明这番心思怕是白费了,高子杰此时怕是都已经忘记小张是谁了吧! 两人刚走到旋转门前,从门里又转进来一个人,一身名牌休闲装扮,鼻梁上架着个蛤蟆镜,走起路来潇洒至极。 原来面色严肃的高子杰,此时眼睛却亮了,瞬间换上一副笑容,哈哈道:“哎呀,这不是顾总吗,幸会,幸会!” 从门里进来的正是顾迪,他看到高子杰,就摘掉蛤蟆镜,很江湖地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高厅高财神爷!” “顾总言重了,没有像你这样的优秀企业家合法纳税,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高子杰开着玩笑,顾迪那是什么人,东江省的二号衙内,人家的老子,就是自己的老板,称呼自己一声财神爷,那是看得起,自己真拿自己当棵葱,那就大错特错,等着倒霉了。 顾迪的心思没在高子杰身上,道:“髙厅,我来见一位老朋友,咱们回头再聊?”说着,顾迪也不等高子杰回应,就抓着蛤蟆镜,要往酒店里面去。 高子杰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样的朋友啊,竟然还要劳顾迪这位大少亲自到酒店来看望,他反应很快,二话不说,立刻侧开身子,把路给让了出来,生怕耽误了顾大少的事情。 “顾总,您好!” 顾迪的面前又伸过来两只手,正是满脸笑容的张忠明。 他太兴奋了,今天遇到一位高厅长,已经很意外了,谁知道还能再遇见省长的公子,这可是万载难逢的机会啊,本着积极争取的宗旨,他再次伸出热情的双手,主动做着自我介绍,道:“顾总,我是丰庆县的书记张忠明,今年在市里举行的招商会上,我有幸见过您,今天再次目睹顾总的风采,我荣幸万分……” 顾迪没有一皱,斜瞥了一眼,心道你是谁啊,老子认得你嘛? 他完全没理会张忠明的殷勤,直接从张忠明面前一步跨过,等穿过张忠明,顾迪像是变脸似的,换了一幅极其热情的笑容,哈哈一笑,大声嚷道:“哎呀,老曾,你可是想死我了!” 说着,直奔曾毅而去,快到曾毅跟前的时候,顾迪张开了双臂,给曾毅来了一个很夸张的熊抱,道:“不够意思啊,到云海了,竟然也不通知我一声,这是要搞鬼子进村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高子杰和张忠明就一起跌碎了下巴,堂堂的省长公子,在整个东江省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别人来云海没有通知他,他竟然还要主动找上门来拜会,这不会是自己看错听错了吧? 张忠明已经完全呆住了,甚至忘了收回自己伸出去的那两只手,就傻愣着站在了那里,他长了一颗老谋深算的脑子,此时也有些不够用了,完全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在顾少的眼皮子底下,谁能搞得了悄悄进村啊!”曾毅呵呵笑着,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省里一开会,我就盯着你了!哈哈!”顾迪笑着一捞曾毅的肩膀,道:“走吧,我家老爷子还等着你到家里喝几杯呢!” 什么?省长要请这个年轻人喝酒? 高子杰再也站不住了,几步走到跟前,问道:“顾总,这位是……” 顾迪大手一伸,道:“髙厅长,这位你可一定要认识一下的!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南江省最年轻的县长,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曾县长!老曾啊,这位是省财政厅的高厅长,大名鼎鼎的财神爷。” 曾毅立刻伸出手,热情道:“高厅长,您好,认识您非常高兴!” “能够见到省里最年轻的县长,我也是非常荣幸啊!”高子杰爽朗笑着,握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了几下,这么一位人物原来还是在省内工作,看来今后必须得高度关注了,省长关注的,自己岂敢不重视,他道:“曾县长果然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高厅长过誉了!我还年轻,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向请您这样的老前辈、老革命多请益呢!”曾毅客气着。 高子杰很痛快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道:“只要是为了搞好工作,我这个老同志,肯定是言无不尽呐!”高子杰心里对曾毅又高看了一眼,有雄厚的背景,又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充分尊重领导、尊重老同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旁边的张忠明,此时是既惧怕、又后悔。 惧怕的是,有曾毅这么一个具有实力的人跟自己搭班子,那自己这位书记今后可就要束手束脚了,别说养一只恶狼,你就是养上一群狼,怕是也驱不走这只猛虎了,很可能自己县委书记的位子,都要坐不稳了。 后悔的是,如果早知道曾毅有这么大的来头,自己刚才就绝不该如此行事啊,现在可倒好,省长公子、高厅长、曾毅三人在一旁热切进行交谈,而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陪着笑脸,一句话都插不上。 寒暄了几句,顾迪就要拽着曾毅走。 曾毅此时说道:“你看这事弄的,刚才还跟张书记说好了要请他吃饭呢,谁知……” 顾迪用手里的那副蛤蟆镜指着张忠明,道:“这位就是张书记吧?今天我把曾县长借走一会,张书记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张忠明一激灵,省长找曾毅吃饭,就是借自己一万个胆子,那也不敢拦着呐,他连连摆手,脸上带着虔诚的笑容,道:“不会,不会!曾毅同志,那你就跟顾总走一趟吧,我们两个要吃饭,那有的是机会嘛,快去,快去!” “张书记,那我就去了!”曾毅对张忠明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道:“要不明天,明天我请张书记品尝云海的特色菜!” “这个不急,不急!”张忠明应和两声,赶紧侧身让开路,让顾迪通过。 出了门,还是上次见到的那辆很普通的车子,顾迪亲自驾车,等曾毅坐上副驾驶,就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张忠明站在那里挥着手,等车走远,才放下手,转身笑眯眯看着高子杰,道:“高厅长,我送送您!” 高子杰此时才算是对张忠明露出个笑脸来,道:“你是……小张,嗯,你很好,很好!”说完,高子杰一背手,抬腿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张忠明急忙跟上,判断出哪辆车之后,就抢先帮高子杰拉开车门,一手遮住车顶,道:“高厅长,您请上车!” 高子杰又回复到之前冷若冰霜的脸,鼻孔里嗯了一声,就坐上车子,一句话也没讲,就离开了酒店门口。 要不是曾毅眼里还有张忠明这位书记,高子杰刚才可能都懒得应和那一声了,能做到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高子杰的眼睛里那也是不掺沙子的,这张忠明之前分明是跟曾毅一起走出来的,要去吃饭,结果看到自己之后,却一句也没提曾毅,只把曾毅当做毫无关系的路人,这就说明张忠明跟曾毅之间的关系,是很不融洽的。 该捧谁,该踩谁,高子杰心里明镜似的,他还想扶正做厅长呢,说不得就得着落在那位曾毅曾县长身上呢! 看着高子杰的车子走远,张忠明擦了把汗,自己费尽心思忙活了这大半天,到头来还是高子杰嘴里的小张,这是白忙活了啊。 站在酒店门口琢磨了一会,张忠明也没有出去吃饭的心思了,而是返回了酒店,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想清楚今后在县里该如何和这位具有极大实力的曾县长相处! 看顾迪车子的方向不是朝着省委常委楼的方向,曾毅就笑了笑,心道顾迪这小子也很滑,刚才哪一出戏,可能就是为了要故意捧一捧自己。 “去哪吃饭?”曾毅问到。 “去了你就知道,我还能坑你?”顾迪哈哈笑着,然后又低声道:“这顿饭虽然不是老爷子请的,但也是老爷子让我请的。” 曾毅微微一怔,这话有些拗口啊! “上次你对老爷子讲的那些话,帮了大忙了!”顾迪露出感激的神色,随后道:“朝中最近很可能要有大的人事变动了,幸亏老爷子提前表明了立场,不知道能不能动一动!” 四千字送上。 本章后面的一些情节,跟修改后的512章有关,订阅过的书友只要重新翻阅即可。 第五二五章 惊变!!! 曾毅笑了笑,看着路边的景致,并没有回答顾迪的问题,他知道顾迪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一点更具体的消息,可曾毅自从离开京城之后,消息也变得闭塞了,甚至还不如顾迪灵通呢。~~ 前几天的《东江日报》上,刊载了一篇省长顾明夫的重要讲话,旗帜鲜明地进行表态,甚至喊出了“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的口号。 做官做到省部级,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高干了,只要到了这个位置上,除非是在大路线、大方针上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一般情况下,就等同于是进入了一座保险箱,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威胁到高级干部的地位了。 所以,到了这个位置的官员,更多考虑的不是如何来做政绩了,而是考虑如何站队,如何跟中央的正确立场保持一致,路线不对,再大的努力那也是枉然的,这是很严肃的政治立场问题。 曾毅那天提供的消息,让顾明夫认为老人家取消寿宴的目的,是为了放出烟幕弹,借以观察各方的动向,从而把那些立场不够坚定的“假改革”分子踢出队伍,以保证两年后顺利jiāo接。顾明夫在省报上的表态,也就是要坚决跟老人家的立场保持一致。 车子直接开出云海市,来到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庄,顾迪也没有约别人,就他和曾毅两个。 吃饭的时候,顾迪又旁敲侧击,问了曾毅一些问题,曾毅守口如瓶,讲得滴水不漏,搞得顾迪是抓耳挠腮,一顿饭心思全部在美味的食物上。 这些涉及到高层变动的事情,曾毅确实不清楚,而且有些事,可以对顾明夫讲,但不能对顾迪讲,虽说顾迪可以转达给顾明夫,但中间隔了一个环节,再加上顾迪那不太高的领悟能力,说不定话传到顾明夫耳朵里的时候,就变得走了样。 顾迪看曾毅不回答,也就不问了,他对曾毅太了解了,这家伙要是不想告诉你,你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嘴巴的。 吃过饭,曾毅回到酒店,张忠明还没睡呢,看曾毅回来,他主动泡了一杯热茶递过来,道:“曾老弟,来,喝口茶解解酒!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啊!” “谢谢,班长你太客气了!”曾毅笑着接过茶杯,向张忠明道了一声谢。 张忠明点着一支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吸了几口,道:“顾总可是我们东江省很有实力的企业家,如果可能的话,是不是把他请到我们县里来考察考察?” 张忠明其实更关心曾毅跟顾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顾省长要请曾毅吃饭,但这些问题他没有胆量来问,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曾毅能把顾迪请到丰庆县来考察考察,那时候自己作为东道主,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跟这位东江大少接触的机会了。 张忠明能够担任丰庆县的一把手,背后那也是有靠山的,只是这位靠山已经退居二线,到市政协养老去了,张忠明如今急需寻找一棵新的大树来依靠,如果能够搭上顾迪的线,那可就是在东江省通了天啊 “这事我去跟顾总谈,但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向班长你打包票啊!” 曾毅也没客气,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这种提不上嘴的小事,自己要是拿拿捏捏,反倒显得气量小了,而且张忠明讲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这是有意要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 “这个我明白!”张忠明笑了笑,坐在那里把那支烟吸完,然后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休息!” 第二天上午,全体代表被一辆辆中巴车接走,来到了省委大礼堂。 省里的领导准时进入礼堂,曾毅这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省委省府的一众领导,以前他只是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其中的大部分。 省委书记李德群的讲话四平八稳,从宏观上讲了一下县域经济工作的重要xìng,指出了几条方向xìng的措施;省长顾明夫的讲话相对具体一些,既有纲要,又有具体的措施,中间穿chā着省里的政策。 曾毅注意听了一下,顾明夫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讲话中,就有十六次提到了“坚持改革”之类的词眼,平均三分钟就会提到一次,如此高的密度,非常罕见,下面也有不少心思缜密的代表,全都感到惊讶。 上午的会议结束之后,下面的安排就比较轻松了,常务副省长做了工作报告,总结去年、展望明年,提了一些具体的数据上面的要求。 第二天,代表们参观了云海的工业园区和企业,等第三天的经验介绍会结束后,大家就匆匆赶回了各自的地盘,回去之后还要再次召开会议,传达省里的全新指示。 丰庆县的常委会议室里,常委们齐聚一堂,这是新来县长到任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大家不敢马虎,早早都进入了会场。张忠明这位班长还没有lù面,大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往常这个时候,常委们会彼此寒暄,分一分烟、讲一讲笑话,但今天的气氛却非常诡异,常委们喝水的喝水,看报的看报,有人专心致志地在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画着“飞禽走兽”,甚至则拿出指甲刀,来回修理着原本早就光滑清爽的指甲。 做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彼此之间的眼神接触,更没有jiāo头接耳。 曾毅坐在那里喝茶,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位新的县长一来,丰庆县原本的常委会格局,势必要重新进行一次改写。 在如今的官场上,改换mén庭几乎是家常便饭,也是官员们的必修课,如果不能够做到顺应形势,那就只能面对靠边站的结局了,只是这位新来的县长值不值得自己投靠,那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而今天的常委会,就是一次近距离观察的好机会。 在没有mō清楚新-县长的火力之前,谁都不想主动暴lù自己的底牌,让别人、尤其是让这位新来的县长看清楚自己到底归属于哪方势力。 葛世荣心中冷笑,心道这帮老泥鳅,简直是滑不留手,这么快就划算着要投靠新来的县长了。他拿起面前的一包烟,在桌上磕了一下,然后chōu出一支递向曾毅,笑道:“曾县长,来chōu支烟吧,提提神,没有三四个小时,常委会可是开不完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大家虽然还在那里做着自己的事,但心思已经全都集中了过来。 曾毅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道:“我喝茶就行了!” 大家的神情就稍微有点变化,看来新来的县长非常强势啊,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大家也都知道新来的县长是不吸烟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换作其他人,就是真的不吸烟,也会把葛世荣的烟接过来,哪怕顺手又放在一旁呢。 而新来的县长却直接选择了拒绝,这就是在警告葛世荣:你就是我的一位副手,要安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大家手里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现在曾毅已经出题了,就看葛世荣要如何来回答了。 葛世荣手里的烟举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爽声一笑,道:“不吸烟好,不吸烟对身体好啊。不过我这几十年的老烟瘾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戒掉,平时开会,还全靠它醒脑提神呢!” 说着,葛世荣把那支烟往曾毅面前一放,然后又chōu出一根,“啪”一声打着防风火机,点燃之后,靠在椅背里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大家就心道不妙,看来今后县里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葛世荣这明摆就是要跟新来的县长拧着来,摆明态度就是不合作。 如果葛世荣愿意妥协、愿意安安分分地做曾毅的副手,那么他的回答就一定是先把烟chā回烟盒之内,然后举起茶杯,道:我跟县长一样,也喝茶! 这就是表态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保持一致,而葛世荣的回答,却是选择了吸自己的烟,态度如何,已经不言而明了。 大家又低下头,看报的看报,喝茶的喝茶,心道接下来的常委会上,怕是要有一场恶仗了。 曾毅似乎恍若未闻,捧着自己的茶杯,悠闲地吹着上面的浮沫。 张忠明姗姗来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眼神虚无缥缈地扫了一眼会场,好像注意到了每一个人,又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随即清了一下嗓子,面容严肃地道:“人到齐了,开会吧!” “第一个议题,……” “第二个议题,……” 今天的常委会,进行得异常顺利。 大家都想看一看新来这位县长的表现,谁知从头到尾,曾县长都没有发表任何一条意见,会议的主动权牢牢由张忠明掌握着。这些议题事先桌子底下早已经进行过讨论了,现在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所以很顺利就通过了。 平时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议完的内容,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讨论完了。 “最后一个议题,是要拿出一个处理教育局máo步德的措施来。事情的具体过程,相信大家也已经都知道了,这里我就不再重复,该如何处理,大家议一议吧!” 言简意赅地讲明主题,张忠明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起了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该如何处理,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讲得非常清楚!”曾毅此时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直奔主题,斩钉截铁地道:“鉴于máo步德的恶劣表现、以及在群众中造成的极坏影响,我建议给予máo步德双开处理!” 会议室里的人集体倒吸一口凉气,今天一直都在闷头喝茶的新-县长,终于是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这个看法却把大家给吓到了,对于一位干部来讲,双开可是严厉到了极点的处理措施,新-县长这是要杀jī儆猴啊! 曾毅这一表态,把排名在他后面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给难住了,他这位专职副书记手里无权,腰杆子自然不硬,是常委会里出了名的中间派,谁也不反对,谁也不得罪,看大形势而举手。 现在书记没开口,态度不明确,而新来的县长却是态度极其坚决,不拿下máo步德不罢休,宋明华想要两边讨好,就不好办了。 “曾县长说得很对,对于违反党纪国法的干部,一定要进行严肃处理!”宋明华硬着头皮开了口,先是附和了一下曾毅的提议,然后话头一转,又道:“处理狠了,容易挫伤同志们的情感;但要是不处理,其他干部又会有样学样。至于这个分寸该如何把握,我觉得还是要靠张书记和曾县长来拿大主意。” 葛世荣就暗骂了一句老泥鳅,宋明华又是老一套,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反对,说了跟白说一样,他咕咚灌下一口水,道:“我认为宋副书记的考虑还是很周全的,如何拿捏这个处理的分寸,确实非常重要。máo步德这个同志嘛,我还是了解的,总体来讲,主流还是好的,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就是工作作风粗暴了一些,焦躁了一点。但我认为这是有改进和提升的空间,哪有不犯错误的干部,犯了错误不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宋明华的脸一黑,你酿的,你这哪是赞同我的提议,分明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曾县长的提议嘛,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别往我身上硬扯。 葛世荣讲完,顺手去mō桌上的烟盒,一mō发现空了,只好耸动了几下喉结,干坐在了那里。 他敢反对曾毅的提议,那是有原因,他早就打听到了,新来的这位县长跑去跟张忠明商量处理máo步德,却闹了个不欢而散,以自己对张忠明的了解,这老狐狸绝对不愿意看到新来的县长这么快的时间就立起威风来,所以自己尽管可以放心大胆地反对,等会表决的时候,结果一定会让这位新-县长哭都哭不出来。 再者,máo步德当时能当上这个教育局局长,没少给葛世荣好处,平时也很听招呼,现在出了事,葛世荣要是不出面保一下,岂不是让跟着自己的人寒心? 纪委书记吴光辉看了一眼做在会议桌最末尾的县委办主任熊小力,希望能得到一个提示,谁知熊小力低头做着记录,半点不给机会。 “我看曾县长的处理意见没有错,党的干部惩处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máo步德这是明知故犯,绝不能纵容!”吴光辉咬牙表态,他这个纪委书记管处理干部,总不能故意包庇吧!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máo步德嘛,民办教师看不起病,还被医院赶了出来,我看卫生系统也有一定的责任!”宣传部长肖伟发表了看法,他对分管文教卫的刘宏民很有看法,所以故意把水搅浑,要把刘宏民也拖下水。 “要我说,máo步德必须严惩,把这样的人留在干部队伍里,是对我们整个干部形象的一种极大mō黑!”副县长杨宝奎咬牙切齿,他跟máo步德仇深似海,那是以前在乡里就结下的,这时候不踩,何时踩!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总体来说,旗鼓相当,但同意葛世荣意见的人稍稍占了一点上风。 最后就剩下县委办主任熊小力还没讲话了,他可是张忠明的铁杆心腹,是最了解张忠明想法的人,大家就把视线都投向了熊小力。 熊小力心里有点小得意,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不还得借我的嘴来知道张书记的意思嘛,他把面前的记事本一合,在油光水滑的头发上捋了一把,道:“处理干部的事,我谈不上什么意见,只有一点不成熟的看法,我觉得处理犯错的干部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弥补错误,挽回损失。” 说完,熊小力谄媚地看向会议桌的另外一端,道:“当然,张书记在这方面的处理水平,非常成熟!” 大家就暗骂熊小力马屁jīng,不过大概意思大家还是明白了,看来张忠明也是反对拿下máo步德的,大家就又回复到开会之前的那种状态了,一个个该喝水喝水,该吸烟吸烟,心里琢磨着自己的最终决定。 一圈讨论结束,话语权又回到了张忠明这里,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沉着脸道:“既然同志们的意见存在分歧,那就按老规矩,举手表决一下吧!” 说着,张忠明提高了声调,道:“我赞同曾毅同志的提议!” 张忠明的右手缓缓而沉稳地举了起来,与此同时,身子tǐng直,整个人瞬间高出了一截。 “啊?” 会议室立刻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只有熊小力的那声惊呼,显得有些异常大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张忠明竟然第一个带头表态支持曾毅,这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熊小力更是惊得合不住嘴,自己竟然完全领会错了张书记的意思,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曾毅此时环视一圈,坚定而有力地举行了自己的右手。 一、二把手形成了统一的意见,这就意味着几乎再无翻盘的可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家纷纷举手,表示支持。 葛世荣咬了咬牙,也不得不举起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张忠明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今天被yīn了,这个人丢大了。 “全票通过!”张忠明扫了一眼,就宣布了结果,不过那只手却没有放下,而是声sè俱厉地说道:“鉴于máo步德的这种恶劣表现,我认为教育局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提议由纪委、审计局、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小组,进驻教育局,进行全面的清查!” “我同意张书记的提议!” 在所有人还没有从震骇中反应过来的时候,曾毅再次坚定举起右手。 我的妈呀! 所有人的下巴全都跌碎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骇之sè,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第五二六章 举报信 在常委们惊诧的目光中,张忠明拿出一封信,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道:“就在开会之前,我得到了这封举报信。据查,毛步德的儿子在我县共拥有十余套商铺,总价值七百多万,其中的八套,是县第三中学前年改建时所建造的临街商铺。 “一个小小的教育局局长,老婆在小学担任普通教师,儿子才刚上初中,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难道都是他老婆打麻将赢来的吗!” 张忠明脸若冰霜,抓起那封举报信,在空中使劲地晃了两晃,道:“除了聚敛不义之财,举报信中更是提到了毛步德的多项违法乱纪行为:提拔只有小学文凭的姐夫当上了城关小学的校长;借用提拔之便,大搞权钱交易;甚至是乱搞男女不正当关系!” 说到这里,张忠明的拳头在桌子上愤怒地锤击了几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喝道:“这还是我们党培养的干部吗?不,这是硕鼠,是恶棍,是我们整个干部群体的耻辱!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将其坚决清理出我们的干部队伍,对于其违法乱纪的行为,必须一究到底,绝不姑息,绝不袒护,要下重拳、铁拳!” 整个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家并不是第一次开常委会了,但张忠明如此气愤、如此义愤填膺,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呢,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对毛步德下死手啊! 结果毫无意外,常委们再次全票通过了张忠明的临时提议。 纪委书记吴光辉更是当场表态,要亲自挂帅,坚决按照县委的指示,把毛步德案子办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铁案。 会议结束,常委们在离开的时候,脸色各异,有的似乎心怀不安,有的则不动声色地向曾毅递来神秘的眼色。而葛世荣则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就离开了。 眨眼之间,会议室就剩下了曾毅跟张忠明。 曾毅此时站起身,走到张忠明身边,伸出热情的手·道:“张书记,今天的常委会的决议,必定会对那些胆敢违反齤党纪国法的干部,造成极大的震慑,相信在你这位大班长的带领下,我县的事业必将会取得更大的进步。” 张忠明哈哈一笑,就紧紧握住了曾毅的手·道:“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仅靠我一个人,怕是远远不够啊。今天能够揪出藏在我们干部队伍的坏分子,还多亏了曾老弟的这封举报信啊!” “我始终相信,张书记是绝不会姑息这些害群之马的!”曾毅送了张忠明一顶大帽子,今天的常委会,要不是张忠明力挺,就算能够拿下毛步德·相信也会费很大的力气。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搞好丰庆县的事业!”张忠明爽声笑着,邀请曾毅一起走出常委会议室。 自从前两天在云海市见到了曾毅的强大人脉之后,张忠明就一直都在考虑要如何跟曾毅来相处,一番斟酌之后,他决定和曾毅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今后我管我的党委,你搞你的经济,不管你在丰庆县如何折腾,我都是不支持、不反对,保持中立态度·甚至在不触及我张忠明的核心利益的前提下,我还可以多让一步。 张忠明考虑得很明白,小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粗腿的,以曾毅的人脉,这趟明显就是下来镀金的,自己要是挡着了人家的前进道路·多半就要被当作绊脚石给踢开了,下场会很惨,但只要自己配合,看在这合作愉快的份上,曾毅总会照顾自己一些的。 所以在今天的常委会上,张忠明不但支持了曾毅的提议,甚至还更进一步,主动提出了要成立联合调查小组,把毛步德一究到底,这种顺水人情,张忠明不介意多送几个。 何况他也清楚,就算自己不支持,到时候曾毅只要在常委会上拿出那封实名的举报信,其他常委就算反对,也很难在道理上站住脚的,这事最后多半还是要通过的,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教育局长,就真的去开罪新来的县长。 半个小时之后,联合调查小组就进驻教育局,搬走了教育局所有的档案账目,还带走了几名举报信中提到的同犯。 常委会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丰庆县所有的机关单位,大家切身感觉到了新来年轻县长的强势,说拿下就拿下,而且是一究到底。 第二天上午,等曾毅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排满了前来当面汇报工作的局部委办的头头脑脑。毛步德教训就在眼前,谁都不想给新来的县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免得回头一不留神就吃了排头。 此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之前那些还没有亲自过来汇报工作的头头脑脑,全都过来露了脸。 “县长早!” “县长好!” 曾毅早上来到县政府大楼,一露面,所有看见他的人就热切地打着招呼,在楼道上不小心碰着的,就赶紧贴墙站立,把宽敞的楼梯给让出来,免得挤着了县长。 “早,早!” 曾毅微微颔首,对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一一回应,迈步拾阶而上。 在机关里的干部都知道,本单位的领导,永远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给下属们一种神威莫测的感觉,让下属们时刻提着心;而更高级一级,甚至两级三级的领导,只要下来,永远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面容。 虽说这不是铁律,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如此了,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本单位的领导,平时因为跟下属们接触得较多,如果不能保持威严,树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就会导致威信不足,从而上下乱作一团。柿子永远都是软的好捏,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而上级的领导呢,其实在他们的单位也是如此了,只是下来考察的时候,就要换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了,平时本来就难得下来一次,如果再不关爱一下基层的同志,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所以呢,大家永远都觉得自己的领导是不近人情的,而更那些高高在上、永远都摸不着的领导,却是英明和蔼的。 曾毅跟别的领导不一样,只要跟他打招呼的人,哪怕不认识,他也会客气回应。树立威信有很多种办法,如果要靠这种装腔拿势才能树立起威信,曾毅就觉得自己这个县长算是白干了。 以前在白阳,曾毅也没搞过装腔拿势,但他搞活了高新园区,给单位职工增加了工资福利,至今高新园区的人提起他,照样是无人不挑起大拇指表示钦佩! 刚出楼梯间,包起帆就出现了,笑眯眯地站在那里,道:“县长早,今天您的气色真好,昨晚一定睡得很好!” “包主任早!”曾毅笑呵呵打了个招呼,抬腿往自己办公室走 包起帆接过曾毅的手提包,就跟在了后面,现在曾毅还没指定秘书,他每天都会提前过来,包办了秘书的所有活计,他道:“县长,开发区招商活动的结果出来了,我拿了过来,请您过目。” 曾毅“嗯”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门一开,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信封。不用看里面的内容,曾毅就知道肯定是举报信,如果不是举报信,谁会用这种方式来往县长办公室投信呢! 包起帆大吃了一惊,赶紧弯身把信捡了起来,不住地道歉,道:“县长,我没有把好关,这封信是怎么来的,我完全不知道!我这就把办公室的人都召集起来,一定要找到这个藏头缩尾的人给找出来!” 曾毅一摆手,道:“算了吧!一件小事,何必大动干戈呢!信就放我这里吧!” 包起帆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早上来帮曾毅打扫办公室的时候,这封信还没有影子呢,自己只是到楼下办公室喝了口水,拿了要汇报的材料就赶到了楼梯口迎接县长,这封信就出现了,作案的肯定就是这栋大楼里的人,这点毫无疑问! 好在只是一封举报信,万一放点别的,自己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可就难辞其咎了。 曾毅往办公椅里一坐,抬手拿起茶杯,里面包起帆泡好的茶,此时刚刚好,包起帆这个大管家还是很合格的,才几天的工夫,就完全摸透了曾毅的时间规律。 包起帆把要汇报的材料,以及那封信,一起放在了曾毅的桌上,道:“县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你去忙吧!”曾毅一点头,示意包起帆可以离开了。 喝了半杯茶,曾毅就拿起开发区这次招商的成果汇报,材料足足有十多页,不过前面的都是八股文,毫无实质性的内容,只有最后的半页,才是取得的成果。 曾毅看了一下,发现成果很不理想,这次招商推介会只签订了三家,都是很不起眼的小项目,没有什么科技含量,而且还只是签订了初步的意向,至于最后能不能成行,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呢。 曾毅就摇了摇头,吹嘘了十多页的辉煌成果,最后挤掉泡沫之后,就全是水了。 放下那份材料,曾毅又拿起了那封举报信,就是一张白色的信封,上面写了三个字“县长收”。字迹潦草不堪,而且还有个错别字,把“县”字里面写了四道横杠。 第五二七章 大大大排场 从信封上的这个错别字,就基本能推断出这个写举报信人的基本信息,这个人很可能文化水平不高,应该是下面乡镇里的农民,而且岁数可能会大一些。 曾毅一边想着,一边就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页纸,他没有着急看内容,而是和信封上的三个字做了一下比对,发现字迹是一致,看来这封信应该是有人写好之后,然后托在县政府工作的人塞到自己门缝的。 里面的内容,是举报龙窝乡政府的领导利用职权,把几个乡办的煤矿都转给了私人,而且转让的价格低得惊人,一座年产值几个亿的煤矿,只用几百万就转让了,而且在转让的时候,煤矿是正常生产的,不存在任何经营困难。 曾毅看完举报信的内容,就坐在那里沉思,关于龙窝乡的事情,包起帆早就暗示过,曾毅这几天也看了不少相关的材料,龙窝乡是县里唯一一个产煤的乡镇,拥有几十口井,大大小小十四座煤矿,这些煤矿的产量都不低,而且销量很好,但奇怪的是,龙窝乡历年向县里贡献的财税,最高也没有超过两千万,最低却只有区区的三百万。 这很不正常! 挖煤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挖出来就能换钱,粮食生产还需要一个周期呢,而煤是天天可以挖的,这几年煤的价格一直维持在高位,按照产量来计算,龙窝乡这十四个煤矿每年的利润,应该超过十亿了。 如此巨额的利润,最后到了县里,却连残羹冷炙都没剩下两口,那么这么一大笔的利润究竟都去了哪里呢? 曾毅准备在丰庆县建民工子弟学校,还要解决民办教师的历史遗留问题,这都需要钱。曾毅这些天也在琢磨钱的来处,而眼前的这封举报信,让他有点找到思路了,只要解决了龙窝乡的煤矿问题, 在信的结尾,写了一个名字,叫做韩桂生,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但遗憾的是,举报人显然没有一个很周全的考虑,他在上面很清楚地提了那几个被贱卖的煤矿名字,但却没有提自己要举报的究竟是龙窝乡的哪位干部,而且除了留下一个名字之外,也没有举报人的任何信息了。 这就让曾毅有些费神了,自己想要找这位举报人核实一下情况,看来要费点周折了,还得先弄清楚这位韩桂生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全文字无广告 龙窝乡的煤矿问题肯定要解决,但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如此巨额的利润不明不白地流失了,如果说这只是龙窝乡干部自己私分了,那绝对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这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支持者,否则他们绝对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干。 教育局在政府权力序列里非常靠后,属于是不太重要的部门,用一句通俗的话讲,不涉及核心利益,但拿下毛步德,曾毅尚且都费了力气,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潜藏着数亿巨额利益的龙窝乡呢。 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命中要害,让对手毫无反击之力,盲目出手的下场,可能是搞不定龙窝乡,先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了。 前几天常委上的情况,曾毅也看得明白,别看讨论的时候,常委们一个个嘴上说得都有道理,但真到了举手的时候,结果就不是那样了。这还是举手表决,要是换了不记名投票,结果怕是更要让人吃惊了,好在是常委会不允许搞不记名投票。 即便如此,在常委会中,谁是对手,谁是可以团结的人,永远都是一头迷雾,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曾毅要想做事,就必须先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 曾就把那封信锁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拿起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下“韩桂生”三个字。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曾毅把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叫了过来,道:“王局长,有件事得拜托你啊!” 王超立刻站了起来,道:“县长,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我保证完成!”王超这个县局局长平时很尴尬,之所以尴尬,是因为他没有兼任政法委书记,虽说是一局之长,但很多时候,还不得不听政法委书记的招呼,做起事来绊手绊脚,现在来了新的县长,他得极力争取一下,如果得到县长的支持,自己受的牵制就会少很多了。 “王局请坐!”曾毅客气地摆摆手,道:“不是公事,只是我的一点私事!” 王超一琢磨,就道:“县长把这件事交给我办,这是对我的信任,那我必须亲自来办!”既然曾县长点明了是私事,就肯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曾毅看王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拿出那张便笺,道:“我的一位故人,托我在丰庆县寻找一个叫做‘韩桂生’的人,他当年落难的时候,受过韩桂生的恩惠,现在发达了,就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可除了知道这个名字,知道是丰庆县的人,就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你看这件事的难度大不大?” 王超一听,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啊,找人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对公安系统来说,那就是笼中捉鸡,太轻松不过了。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道:“县长放心,只要我们丰庆县有这个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到!” “有劳了!”曾毅笑着道了一声。 “县长您太客气了!”王超又站了起来,态度极其谦恭,道:“回头我全力去做这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向您汇报。” 第二天,曾毅又去大丰镇实地走了走,他目前的打算,是用两个月的时间,把县里所有该走的地方全都走到,等实际了解到县里的真实情况,他才可以试着做出一些改变和调整的措施,达到试点的目的。 用大丰镇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太早了,等车子快到县城的时候,天色有点微微泛暗。司机小张开着车,突然又喊了一声,道:“县长,前面有情况!” 曾毅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上次他这么一喊,就遇到了毛步德,这次又是什么啊!透过窗子看过去,曾毅还真的吃了一惊,在前面的路面上,车子排出了一条巨大的长龙,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头。 这里是公路,车子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车子并没有走在行车道上,而是打着双闪,全都缓慢行驶在靠边的应急道上。 眼前的这种情形,曾毅一点也不陌生,有大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就能看到这种情况。 只是曾毅有些纳闷,如果真有大领导下来的话,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县里也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啊! 司机小张放缓了车速,慢慢地靠了上去。 在通过那一条长龙般的车队时,曾毅就看清楚了车队的情形,这绝对不是大领导下来视察的车队,里面的车子杂七杂八,车牌也是乱的,而且令人诧异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很多辆豪车。才走了短短一截,曾毅就看到好几辆保时捷、法拉利之类的车子了。 “这么多的车子长时间占用应急车道,为什么没人过来处理?” 曾毅问了一句,看到这些豪车,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这些车主是准备飙车的吗?既然看到了,曾毅就不得不管了,如果真让他们飙起来,那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 包起帆贴着玻璃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又往前看了看,随后表情一松,道:“县长,这多车子应该是冲着我们丰庆县的大神医——马和恩,马老先生来的。” 曾毅就十分意外,难道这么多的车子,全都是冲着一位神医来的,这似乎有些夸张了吧。 “曾县长可能有所不知,马老先生可是我们我们丰庆县的大名人,医术高超,远近闻名,前来马老先生这里求诊的患者,不仅是有省里、市里的领导,还有很多身价巨亿的企业家,甚至还有不少外国人呢。”包起帆就给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 曾毅往外看了一眼,确实发现车队里还有一辆挂着黑色牌照的车子,这种牌照只发给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或者是外资企业的老板。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患者?” 曾毅问了一句,心道这位马老先生的医术看来是非常厉害啊,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患者,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来排队的,估计是连夜排明天的号吧。 包起帆就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来排队的,而是送马老先生去出诊的,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县里的人经常会看到!” 曾毅就大吃了一惊,这么多人在公路上排出一条看不到首尾的队伍,难道只是为了送这位马老先生去出诊?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个医生要去出诊,竟然要这么多人前来相送,如此大的出诊排场,还真把曾毅给吓到了,饶是曾毅见多识广,但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啊。 包起帆就解释道:“马老先生平时都是坐诊的,但有时候会接到一些危重的急诊,需要立刻上门去医治,这些排队的患者怕有人趁这个时间插队,所以就干脆跟着去、跟着回了,久而久之,就成惯例了。” 第五二八章 大投资 “还有这种奇人奇事……” 曾毅感慨了一句,这种场面,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但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民国的时候,就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名医,每天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来请他看病,权贵人士喜欢讲排场,都是派小车来相请的,人多的时候,车子就只好按照路程的远近来一字排开,宛如一条长龙,这位名医会先坐上路程最近的车子,等诊完第一个病人,再坐上第二辆车子,如此接龙,直到完成所有的出诊。当年目睹其出诊盛况的米国《生活》杂志记者,曾经专门撰文,称这位神医为比行政院院长宋子文还忙的人。 曾毅之前读到这段医史趣闻,认为描述有些夸大了,但今天亲眼看到马恩和的出诊情形,才觉得传说未必都是夸大的。 司机小张此时小心地插了一句话,道:“县长,这位马老先生的医术,真的是很神奇的。” 曾毅就问道:“这么说,你去看过?” 司机小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听我媳妇讲的,她们村里有个人,前些年得了怪病,每天都要喝上将近一斤的油,如果不喝的话,就浑身难受,后来去看马老先生。马老先生一搭脉,说你这是嗜油症,去医院把阑尾割掉就好了。结果那人不想花冤枉钱,就没有动手术,一直拖着,反正每天只要喝油,也没什么大毛病,后来有一年,他真的得了阑尾炎,不得不去医院做了手术,结果嗜油症就真的好了!” 包起帆一旁直点头,道:“县长,我也听过这件事!” 曾毅笑而不语,这两人肯定都是道听途说的,马老先生的医术或许是真的很厉害,但肯定不像这两人描述得那么神奇,只要能开出方子,这说明就有其判断依据的,而嗜油症要通过切阑尾来治疗,以曾毅所知道的医学知识,完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司机小张道:“在我的老家,管阑尾是叫葫芦头的,也有人叫油葫芦。油葫芦当然是用来装油的,嗜油症切阑尾,还真是对症啊!” “你的这个说法很新鲜嘛!” 曾毅笑着微微摇头,对此毫不放在心上,几乎所有人都有阑尾,没有阑尾的只是极少数人,但不见得所有人都有嗜油症吧,这个说法根本经不起任何质疑,只能作为一种趣谈罢了。 包起帆看曾毅兴致很高,也附和着说道:“听了小张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司机小张被夸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人瞎说的!” 说话间,车子就到达了车队的头部,曾毅粗粗算了一下,这个车队至少有六十辆车,拉出去有将近两里地。 最前面的车子,此时停在路边,紧靠着路的是一栋当地人建的二层小楼,包起帆所说的马老先生,很可能就是到这户人家来出诊的。 “张师傅,把车子靠边一停!”曾毅就说到。 下了车,曾毅迈步朝那边的二层小楼走去,道:“走,咱们也去见识一下马老先生的神奇医术!” 二层小楼前,此时围了不少人,有附近的住户,也有跟随过来的求诊者,他们围在这里,也都是为了见识马恩和的医术。 包起帆看现场的人太多,怕曾毅过去之后会有意外,就想劝一劝,打消曾毅的念头,但看曾毅正在兴头上,思索再三,他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急忙上前开道,挤开人群,让曾毅得以顺利靠近了那间二层小楼,然后就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四周的人群。 曾毅上前,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一张沙发床上,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气色很差,看起来虚弱至极,嘴唇还有些泛青,脸上的肌肉,会时不时颤动一下。 屋里站了有十多个人,但曾毅一眼就认出了那位马老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人,鬓角有些斑白,背部微弓,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粗布汗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马老先生的左手,明显是因为吸烟过度,手指被熏得黄黑。 曾毅看了看,就问旁边的人,道:“这家的老太太,是出了什么状况?” 那人就道:“老太太心脏不好,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心脏病就犯了,很危险,差点没要了命,幸亏这家人认识马神医,这才保住了命。” “是受了惊吓,心脏病才犯的!”身后有人接了茬,道:“犯病的时候我就在场,老太太在院子里坐着歇息呢,树上突然掉下一条花斑蛇,就掉在了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平时就怕蛇,这才犯病了!” 曾毅就弄明白原委了,心脏病发作不送去医院,而是先请马恩和,看来这位马老先生医术应该非常厉害。 屋子里的马恩和查看了老太太的情况之后,对这户人家的主家讲道:“心脏病倒不是大问题,主要是老太太受得惊吓过度了,导致气蹿神散,目前的情况还不能说是乐观,我再开副药,吃了看看效果吧!” 主家的人急忙道谢,就让人赶紧拿出纸和笔。 马恩和结果主人家递来的一支烟点上,一口就吸掉了大半根,然后坐在那里一番斟酌,才开始下笔。等写好方子,马恩和把方子交给主家的人,道:“让人去抓药吧!就去县医院,说是我开的方子,让他们抓最好的药。” 主人家再次道谢,就接过了方子。 “另外,再去买三只新鲜的羊心,羊心切片之后煎汤,再用这个汤来煎药,千万别弄错了!”马恩和又叮嘱了一遍。 主人家立刻把方子交给一位家里的年轻人,嘱咐他马上去抓药,然后再买三只羊心,没有羊心,就找羊现杀。 曾毅眼睛一亮,这位马老先生煎药的方法,让人耳目一新啊,现在已经很少有医生用这种方法煎药了。 其实在古时行医,是有“方”跟“法”之分的,方是药方,有方而无法,药效必然要打折扣,而最能体现“法”的,就是煎药了。古时良医煎药,要求非常严格,共用几升水,煎去几升,还剩余几升;先煎何药,后煎何药;什么病要用井水煎,什么药要用河水煎,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甚至什么药应该热着服用,什么药要凉了才能服用,也是法度严谨。 不过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中医还在遵守这种法度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已经远离了农业文明,所以很难再苛求医生必须遵照这个法度了。 今天能在这里看到还懂得煎药之法的医生,对曾毅来说倒是个意外的收获,按照中医的说法,羊心一补阳气,可以回阳救逆,有救急的作用;二来可以定神摄心,正好对应眼下的这个惊吓症。 就算没有看到马恩和所开的药方,仅仅是这个煎药的法子,就让曾毅知道,这位马老先生医术绝不是浪得虚名。以前曾毅也挽救过一个因惊吓过度而致病的患者,煎药的时候,他也用了这种办法,不过不是用羊心,而是用了公鸡的心,道理其实也是相通的。 等抓药的人离开之后,马恩和仰起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道:“老太太的命还不该绝,等吃了药,到夜里子时应该就会有所好转。” 这又让曾毅吃了一惊,马恩和讲子时应该会有所好转,这点曾毅可以理解,“子时一阳生”,对于很多危重患者来讲,能不能撑过子时,是能否得救的一个关键。 但马恩和讲老太太命不该绝,这就让曾毅很费解了,难道这位马老先生,还是一位医卜不分家的神医吗? 从十四岁开始,曾毅就游历天下,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医术,在正统的中医里,方剂、针灸、按摩、导引、外敷,各种各样的手法,他全都见识过其中的佼佼者,其它冷门的医术里,包括祝由科、出马仙这些神神秘秘的事物,曾毅也都去见识过。 只是像马恩和这样的,曾毅还真是头一次见,实在想不明白马恩和那句“命不该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马恩和撂下这句话,就背手出了屋子,人群很自然地马上分开,中间腾出一条通道。马恩和面无表情地登上一辆有些破旧的桑塔纳,掉头往回走,身后的车队随即跟上,眨眼间,整个车队就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包起帆看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羡慕,别看自己大小也算是县里的半个领导,可出门的排场,还赶不上马老先生的一只脚呢。除了没有开道的警车,马老先生的这个排场,甚至都比省里的领导还风光呢。 曾毅还在思索马恩和的那句话呢,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干脆就放弃了,就当马恩和的那句话是根据病情的严重程度推断而出的吧。 “县长,是不是现在回去?”司机小张过来请示。 曾毅颔颔首,转身朝车子走了过去,自己还要在丰庆县待很久呢,有的是机会去请教这位马老先生。 上午曾毅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包起帆敲门走了进来,道:“县长,张书记请在家的常委过去开个临时会议。” 曾毅抬起手,问道:“没有讲是什么事情?” 包起帆摇摇头,道:“通知是县委办的熊主任传达的,他没有提什么事。” 曾毅就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曾毅继续看着自己的文件,包起帆则出去又去通知别的领导。 过了有二十分钟,曾毅放下手里的文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上了楼,他直接去了张忠明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已经到了好多位常委,正坐在那里抽烟,搞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县委书记张忠明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看到曾毅进来,他站起身来,往前小小一步,道:“曾毅同志来了,请坐吧,就等你了!” 曾毅过去跟张忠明一握手,稍作寒暄,就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沙发里。扫了一眼现场,曾毅发现葛世荣今天的气色格外地好,坐在那里翘着腿,不住晃动铮亮的皮鞋,跟其他常委说起话来,嗓子都比平时大。 “人到齐了,开会吧!”张忠明的清了一下嗓门,用振奋人心的语调讲道:“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一个大大的好消息要宣布,具体的情况呢,由世荣同志为大家说说。” “咳!” 葛世荣也咳嗽了一嗓子,放下自己那只翘着的腿,侧头看着在座的每一位常委,道:“韩国的南希集团,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吧?” 曾毅眉角微微一抬,南希集团他是知道的,与平海集团一样,也是一家主营电子产品的科技公司,只是规模和实力,都远远逊于平海集团,但也算是一家巨型企业了。 葛世荣扫了一圈,看到其它常委那意外和震惊的表情,更加意气风发了,嗓门又提了一截,道:“南希集团打算在我们东江省投资建设一座显示屏生产基地,初步预算,投资额为两个亿,同志们,这不是人民币,是美金哇!” 在座的常委就有人发出一声低呼,两亿美金可是大投资、大手笔了,而且又是高科技产业,如果能够争取到丰庆县,那大家的政绩就都不用愁了。 “世荣同志,讲主题吧!”张忠明提醒了一句,但口气非常柔和,没有任何批评的意思。 葛世荣就不好再炫耀了,道:“南希集团此次考察的对象,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我们佳通市,而市里向南希集团郑重推荐了我们丰庆县,这是市领导对我们丰庆县的极大关怀和信任。根据安排,南希集团的代表将于两周后前来我县实地考察。” 在座常委面色各异,葛世荣所说的市领导,肯定不会是别人,一定就是常务副市长了,那可是葛世荣的大靠山,看来葛世荣为了力压曾县长一头,这次是下血本了,这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竟然都从市里给争取过来了。 “曾毅同志,你是县里的行政一把手,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忠明就看向了曾毅。 葛世荣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着心中的不满,这个行政一把手,为什么自己听着就觉得不舒服呢。 曾毅说道:“既然张书记要我讲,那我就表个态,一定认真做好此次接待工作,积极争取项目落户!” 张忠明看曾毅表了态,大为放心,当下就拍了板,道:“这件事关乎我县经济发展的大局,必须高度重视,我建议由县里牵头,由招商局负责落实,动员一切力量,认真准备、积极筹划,务必做好每一项细节工作,以最佳的姿态,来迎接南希集团考察团的莅临!” 第五二九章 韩桂生 会议结束之后,曾毅又召开了一次政府常务会议,经过商议之后,丰庆县成立了专门针对南希集团此次投资的领导小组,决定由常务副县长葛世荣负责考察的接待、谈判等一切事宜。 葛世荣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从市里拉来这个项目,目的就是加强自己在县里的控制权。两亿美金的项目,这是丰庆县有史以来引入的最大一笔投资,可以想象,今后县里的工作,必将要以南希集团的这个项目为核心来展开。 只要将这个核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那县里的一切都得围着自己来转,听自己的调度。 这就和曾毅在白阳市时的情况是一样的,所有的大项目都在曾毅手里握着,别说胡开文、诸葛谋玩不动曾毅,就是市里,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进行配合。 曾毅明白葛世荣的打算,但还是放手把这个项目的主导权交给了葛世荣,南希集团的项目目前还只是处于接洽阶段,最后能不能争取下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真能争取下来,曾毅照样也会积极配合,一个两亿美金的大投资,肯定会带动不少的就业机会,只要葛世荣能拿下这个项目,那也算是造福了丰庆县。 回到办公室,县公安局的局长王超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道:“曾县长,您要找的那个韩桂生,我已经查到了。” “坐!”曾毅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桌上的烟盒往前一推,道:“王超同志,吸一根!” 王超把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曾毅面前,然后就矜持地摆了摆手,半只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我就不吸了,免得污染了这里的清新空气。” 曾毅笑了笑,道:“没关系,吸吧!” 王超还是继续推辞,现在县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曾县长不吸烟,所以就算是大烟枪,前来找曾县长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得憋着,他道:“我最近有点咳嗽,医生严禁我吸烟。” 曾毅微微一笑,道:“那就带走吧,回头咳嗽好了再吸嘛!” 王超客气了两句,然后把烟捧起来,放在鼻子下面使劲一嗅,道:“县长的烟就是不一样,闻着都香!”说完,他把那盒烟小心地收进了自己的手包里。 曾毅打开那个档案袋,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肖像照,跟曾毅预料得不差,是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大汉。照片下面是韩桂生的资料,是龙窝乡前龙岭村的人,根据资料上面的介绍,韩桂生以前还担任过前龙岭村的村长,不过去年被免了。 “辛苦王超同志了,回头我把资料交给我那位老朋友看一看,确认一下是否就是这位韩桂生。”曾毅朝王超伸出右手。 王超急忙站起来,跟曾毅一握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不打搅县长您的宝贵时间了。” 等王超离开,曾毅又把韩桂生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下,还特地找来了前龙岭村的档案,根据档案记载,前龙岭村有一座村办的煤矿,可就在去年,这座煤矿被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个人,时间点,恰好就是在韩桂生被免之后的半个月。 虽然没有亲历,但事实基本已经很清楚了,肯定是因为韩桂生阻扰了煤矿贱卖的事情,所以被龙窝乡政府给一脚踢开了,韩桂生这才写了举报信。 曾毅轻轻叹了一口气,按照规定,村长只能由村民们集体投票之后才能罢免,而事实上呢,这个规定几乎就是摆设,乡里既然可以确定村长的候选人名单,自然也就可以将村长免职。权大于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才是官场的通行法则。 因为要接待南希集团考察团,曾毅一连忙了好几天,等闲下来,他决定去龙前领村实地走一走,找这位韩桂生了解一下煤矿被转卖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曾毅这次也没有带包起帆,只是让司机帮自己开车,两人一车,就奔龙窝乡而去。 龙窝乡位于县城西边的山里,是距离丰庆县城最远的一个乡镇,往龙窝乡去的路,路况还不错,就是有点绕,一直在围着山打转。全文字无广告 而从龙窝乡到前龙岭村的路,可以说是非常坏了,路面全是大坑,车子过去,会突然一下掉了下去,然后又猛然一颠簸,把车上的人颠地从座椅上飞起来,甚至头都能撞到车顶。 司机小张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开得很稳,却依旧是颠来颠去,猛地又颠了一下之后,小张很不好意思,道:“县长,这里的路,都是被拉煤的大车给压坏的,就是再修也不顶用,大车超重!” 曾毅点点头,也没有怪责小张的意思,这样的路,别说是车走,就是步行,搞不好都要崴脚。 除了遍布的大坑之外,路面上是一层层灰黑色的煤渣,有一些附近的农妇正背着竹筐,路上有大车经过的时候,会因为剧烈颠簸而有煤块掉落,她们就会飞快上前捡起,装进自己的竹筐之内。 曾毅就问道:“龙窝乡自己就产煤,不过看村民的样子,似乎很缺煤啊!” 司机小张点点头,道:“县长,其实龙窝乡的群众缺煤,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以前这里的煤矿属于是村办、乡办,是集体所有,每年矿上都会给村里的每户人家免费发放几吨煤,那时候这里的人还真不缺煤。现在煤矿都转为私有了,这种好事自然就没有了,好在还有条破路,大家没事的时候,就来捡一捡拉煤车掉落的残渣。聊胜于无,也算是替家里节省一部分开支。” 司机很健谈,曾毅只是一问,他就把很多事情都讲得明明白白。 这让曾毅有些感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本是自古不变的一条铁律,而如今最普遍的情况呢,却是靠山吃不到山,靠水喝不上水。 在缺少强力监督的现行体制下,集体所有,其实就是集体没有,全民所有,那就是全民没有,到底归谁所有呢,只归那几个有权保管集体财产、全民财产的少数人所有。 就拿龙窝乡来讲,以前虽说是集体煤矿,村民好歹还能沾点光,但因为缺少监督,肆无忌惮的乡里干部干脆就监守自盗,把本来属于集体的财产转卖给了个人,而没有监督权的村民,只能徒呼奈何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从自己居住地下面挖出来的煤,被一车车拉走,而自己却享受不到半点好处,还得去捡一些残渣。最后只是肥了那一群硕鼠,和为数几个胆大包天的煤矿主。 这不是监守自盗,什么才是监守自盗! 车子一路颠簸,已经能看到前龙岭村的时候,却突然一声巨响,车身猛地一斜,司机小张的脸当时就白了,好在他经验丰富,立刻刹车,把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县长,好像是爆胎了!”司机小张心有余悸地讲到,好在是已经通过了比较危险的路段,要是在悬崖边那段路爆了胎,后果可就真不好讲了。 下车一看,左后边的轮胎已经完全瘪了,司机小张没料到前龙岭村的路会有这么差,所以提前没有换胎,这一路颠簸,竟然胎都被颠爆了。 他急忙打开后备箱,道:“县长,我带了备胎,您……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换好!” 曾毅抬头往前看了看,前龙岭村距离这里大概就只有几百米远了,他便说道:“不着急,你在这里换胎,我到村里等你,一会换好胎咱们再汇合!”曾毅来前龙岭村找韩桂生的事情,本来就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带上司机,主要是自己路不熟悉,之前还打算到了地方岔开司机小张呢,现在倒好,不需要想别的理由了。 司机小张一看,这路上大车来回跑,灰尘满天,也确实不合适让县长站在路边等自己换胎,他就道:“我速度很快的,换好胎我就来找县长您。” 曾毅点点头,就迈步朝前龙岭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村口一看,首先进入视野的就是两个补胎换胎的汽修店,看来在这条路上爆胎的车子,着实不少。 汽修店还代卖饮料香烟,曾毅上前买了一瓶水,顺便打听韩桂生的家要怎么走。 店老板一听曾毅是来找韩桂生的,当即脸色就有些神秘,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他什么人?” 曾毅故意说道:“他不是你们村的村长吗,我有桩买卖要跟他谈,外面有大老板看上这里的大山了!” 店老板没听出什么破绽,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而且你今天来得也不合适,最好是改天再来吧。” 曾毅就有点纳闷,道:“为什么啊?哈哈,这谈生意难道还要选个黄道吉日?” 店老板朝曾毅打了打眼色,道:“看你是外地人,我就实话告诉你,刚才乡里的马副乡长,带队去韩桂生家里了!” “那正好,顺便跟乡里的干部也谈一谈,说不定这桩生意就成了。”曾毅装了个糊涂,乡干部带队去韩桂生家里,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劝你走,你还啰里八嗦的。”店老板有点生气了,道:“行,你非要去的话,那就去吧,从这里往前直走,看到门口有个大石碾子的,那就是韩桂生的家了。” 说完这话,店老板把找零的钱扔给曾毅,索性躲进店里不出来了。 曾毅抓起找零和饮料,就赶紧朝那边走了过去,在乡下的生活过人都知道,只要乡镇干部带队进村,那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事的,催缴三提五统、抓大肚婆,扒坟火化,那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往前走出两百多米,曾毅就看到了店老板所说的那个大石碾子,此时大石碾子的上面,站满了村里的村民,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韩桂生家里,而韩桂生的家,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近一些,就听里面传来的愤怒的呼喝之声:“马奎山,你还有没有人性,不要逼人太甚!” “韩桂生,哪个逼你了?你家儿媳妇非法怀二胎,难道也是我们逼的吗?”人群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挺着个肥油肚,“你也是当过村长的人,计划生育政策难道你不懂吗?” “马乡长,别跟他废话!”肥油肚的旁边,站了个尖嘴猴腮的人,道:“事实俱在,不容他抵赖,直接抓人吧!” 马乡长“唔”了一声,尖嘴猴腮的人就把腰一挺,拿出一份处罚决定,道:“韩桂生,你家儿媳妇非法怀二胎,根据计划生育处罚规定,罚款五万,今天必须缴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韩桂生怒喊着。 尖嘴猴腮的人一声冷笑,道:“那就对不住了,给我动手,搬东西!” 早已守在一边的一群恶汉,立刻冲上前去,抓鸡的抓鸡,牵猪的牵猪,顿时鸡飞狗跳,有人则直接冲进屋里,电视、电话、柜子、椅子,包括被褥,甚至是床上铺的席子、扫地用的扫帚簸箕,全都给搬了出来。 “搬,全都搬走!”尖嘴猴腮的人一旁尖着嗓子指挥,声音十分刺耳。 不到一会,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就是仓里的稻米,也被装成了四个麻袋搬了出来。 “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啊?”马乡长从鼻孔里鄙夷地嗤了一声,问到。 尖嘴猴腮的人上前一统计,道:“大概能值七八千!” “那还远远不够嘛!”马乡长神色不悦地说了一句,侧着脑袋重新打量了一下韩桂生的家,然后抬手一指,道:“呶,那扇门板,我看还值几个钱,搬走。还有窗户上的玻璃,都给我卸了!” “太不像话了!” “简直就是土匪!” 围观的村民就看不下去了,纷纷咒骂,牵猪抓鸡也就罢了,怎么能连人家大门上的门板都要拆掉呢,这让韩桂生一家人可怎么过啊! “那个马奎山太不是个东西了,听说他在煤矿有干股,在县里买了两套别墅,还养几个小老婆,连小老婆都给他生了孩子!他还有脸来抓大肚婆,我呸!” “那个尖嘴猴腮的韩作业更不是东西,自己是计生办的主任,可他家老大的媳妇都生了两个丫头,现在第三胎也怀上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什么世道啊!” “韩桂生太可怜了,他儿媳妇第一胎生的是个智障儿,听说是按照规定是可以生二胎的,但乡里就是卡着不给他办计划生育证,现在成了非法二胎!” “是啊,孩子都八个月了,如果交不上罚款,就要被打胎了!作孽啊!”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韩桂生今天被乡里的干部来抓大肚婆,很可能不是因为非法二胎的事情,而是他写举报信的事情,乡里明显这是在打击报复。曾毅就皱起了眉头,看来县公安局局长王超的身上,有很大的问题啊! 门板拆了,窗户也卸了,那位马乡长却一皱眉,道:“这好像还不够嘛!” 尖嘴猴腮的韩作业立刻就道:“马乡长,政策那绝不是开玩笑的,我看先把韩桂生的儿媳妇扣起来,什么时候交够钱,什么时候再放人。” 马乡长没有吭声,却瞪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抓人? 韩作业得到暗示,腰杆子一抖,道:“给我抓人!” 几个恶汉就扔下手里的鸡,一起朝韩桂生一家人走了过去,准备抓走大着肚子的婆娘。 “马奎山,老子跟你拼了!” 韩桂生大喊一声,目眦欲裂,抓紧牵猪拆门板,他都能忍了,但抢完东西还要抓人,他就忍无可忍了,当下一手抄起一根锹把,对着马奎山就砸了过去。 马奎山脸色一白,当时扭身就跑,一着急直接跳上猪圈的墙。 周围的恶汉此时全都冲上来,三拳两脚,就把韩桂生打翻在地,然后死死按住。 马奎山心有余悸,站在猪圈上,道:“韩桂生,你敢抗拒执法,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活够了!” 韩桂生趴在地上,大声咒骂道:“马奎山,我日你姥姥,你这是公报私仇,是打击报复!” 马奎山看韩桂生把事挑破了,索性就道:“韩桂生,你也是个明白人,我就打破天窗说亮话,只要你不到处告状,安安分分地做人,乡里还是会关照你的嘛。跟我作对,跟乡里作对,那就是跟党作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自己倒霉,也不能连累孩子嘛,八个月大了,作孽啊!” 马奎山啧啧了两声,一幅猫哭耗子的模样,完全没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气焰之嚣张,简直是不可一世。 “马奎山,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放过你!”韩桂生大喊到。 马奎山登时脸色一沉,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抓人!” 恶汉们过去抓住大肚婆,拉拉扯扯,要把大肚婆带走,大肚婆不断央求,既惊又怕,眼泪直流,周围的人看不过,纷纷咒骂。 “啊!” 地上韩桂生突然来了一股大力,挣脱了按着自己的人,伸手捞到一块砖头,就朝那几个拽自己儿媳妇的大汉冲了过来。 “我跟你们拼了!” 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韩桂生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人从背后一踢,再次摔倒在地。 “反了,韩桂生抗拒执法,给我抓起来,让他尝尝厉害!”马奎山站在猪圈上直跳脚。 后面的恶汉追了过来,有的抬脚,有的抡拳,就要冲韩桂生的狠狠揍下来,此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韩桂生拉了起来,然后护在了身后。 第五三零章 警告 “哎呦!” 韩桂生突然消失,几个大汉收手不及,一下就撞在一起,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妈的,还敢暴力抗法!” 韩作业的目光很贼,一下就看到了曾毅,指着曾毅喝道:“把这小子和韩桂生都给我抓起来,谁敢阻扰,那就是抗拒执法,给我狠狠地收拾!” 曾毅把韩桂生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韩作业,道:“韩作业,你一个小小的乡计生办主任,还不配代表法!” 韩作业被鄙视了,心头火气,道:“告诉你,老子今天代表的是政府,政府就是最大的法!抗拒老子,那就是反对政府、反对党,是在搞暴力抗法!” 韩作业的气焰极其嚣张,说完直接道:“把这个暴力抗法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曾毅盯着韩作业,心中有些泛冷,村民们讲的没错,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可以暴力执法、牵猪捉鸡,甚至随意打骂,而你只能逆来顺受,否则就是暴力抗法。 “让开,让开!” 司机小张换好轮胎,赶到前龙岭村,进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这边的场面,他顿时心道不妙-,急忙推开人群走进来,然后就看到几名凶神恶煞的执法队员,正拿着棍子朝县长冲了过来。 “住手!” 司机小张浑身的汗毛顿时都竖起来了,他大喝一声,就朝曾毅扑了过来,他到底是当过兵的,虽然是汽车兵,但军体拳还是会几下子的,情况紧急,他不容分说,上去一脚就把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执法队员给踢飞了-然后死死站在了曾毅前面,挥舞着拳头,“全都给我住手!” 曾毅差点就没忍住要动手,没想到司机小张及时赶到了-曾毅只好按住自己的冲动,带着韩桂生往后站了几步。 “妈的!还真有不怕死的硬骨头啊!”韩作业冷笑一声,指挥人继续往前冲,趁着执法队员围上来的工夫,他抽冷子抬起腿,一脚就踹到了司机小张的腰上,骂道:“狗齤日的-我让多管闲事,我让你骨头硬!” 司机小张被踢了一个趔趄,稍稍站稳,又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一名要冲过来的执法队恶汉,大声喝道:“你们要造反吗!这里是县长!” “县长?” 韩作业抡起的拳头就犹豫了一下,不过看清楚曾毅的样子,就骂道:“你们是县长-那老子就是市长他爹,给我狠狠地揍!” 站在猪圈上的马奎山,正单手叉腰-挺着肥油肚悠闲地夹着一根烟在吸呢,听到“县长”两字,他就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看之下,直觉得五雷轰顶,浑身一颤,手里的烟头就掉了下去,那个站在韩桂生的前面的人,为什么跟新来的曾县长如此相似呢! “韩作业,你给我回来……” 马奎山看到韩作业已经轮着拳头朝曾毅打了过去-一时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大喊了一句,然后就迈步要上前阻止。这一着急,他忘了是自己是站在猪圈上的,一脚踏出,就踩了空-“噗通”一声,直直跌落在地,然后在地上咕噜滚了好几圈。 等爬起身,马奎山浑然不觉得身上有任何痛楚,活像一只大蛤蟆似的,连滚带跳地就过来了,一边急吼吼地喊道:“韩作业,你齤他妈的给老子住手!都给我住手!” 韩作业听到马奎山的喊叫,倒是停手了,不过依旧不解气,道:“马乡长,对于这些胆敢暴力抗法的坏分子,就绝对不能手软,一定要狠狠地给予教训,然后再劳教个一年两年,我看他小子还服不服……” “给老子闭嘴!” 马奎山浑身发抖,狗齤日的韩作业,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王八蛋,竟然敢殴打县长,你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既惊又怒之下,马奎山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与体面了,上面抬腿就是一脚,就把韩作业给踹了个狗啃泥。 “韩作业,还不赶紧滚过来向曾县长道歉!” 马奎山怒喝了一声,随即转过身,立刻换成了一副惧怕又带着讨好献媚的表情,躬着身子来到曾毅面前,道:“曾——曾县长,您什么时候来的…——” “马乡长,你好大的威风啊!”曾毅冷漠地看了马奎山一眼-道:“你这是要把暴力抗法的我,也抓起来去劳教吧?” “不——不不不——”马奎山被曾毅的话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借自己一百个胆子,自己也不敢动县长一根毫毛啊,他道:“曾县长,你听我解释一下……” “你不用向我解释!”曾毅一抬手,指着身后的村民,道:“你就向在场的村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允许你暴力执法、殴打村民的!” 马奎山抬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嗓子眼直发紧,怎么也讲不出一句话来,让县长给抓了个现形,还有什么好解释 “马乡长,你的本事大得很呐,为了不让村民告你的状,竟然还可以把未出生的孩子都抓去当人质,今天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政府执法的课啊!”曾毅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 马奎山一个激灵,身子又矮了几分,他今天来抓大肚婆,目的不是罚款,也不是要引产,正如曾毅所说,他就是拿孕妇和没出生的孩子来做要挟,让韩桂生今后不敢去告状,现在被曾毅一语道破,他吓得胆都开始发颤了。 “曾县长,其实——其实我也是路过这里,来了解情况的——…”马奎山抵赖不过,只得闭眼说瞎话,准备把韩作业推出去顶缸。 躺在地上的韩作业,此时脸色煞白,犹如丧家之犬,他的脑子还停留着围攻县长那里呢,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被马奎山给推出去了。 “马奎山,你等着向纪委的人去解释吧!”曾毅眉头一沉,就把马奎山给判了死刑。 马奎山顿时腿一软,差点晕倒在地-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纪委谈话,据他所知,丰庆县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从纪委全身而退呢! “你是县长?”韩桂生拖着受伤的胳膊-看着曾毅。 司机小张的白衬衫上,全是鞋印,不过他却不去拍,这绝对不是鞋印,而是军功章,他挺腰,道:“老乡-这位就是我们丰庆县的曾县长,如假包换!” 韩桂生整个人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一个七尺汉子,顿时哭得稀里哗啦,道:“曾县长,我有情况向你反映!”说着,他一指马奎山,道:“就是他-马奎山,把我们村里经营很好的煤矿关掉,然后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私人-马奎山在矿上占了一成的干股——” “韩桂生,你血口喷人!”马奎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直接就跳了起来,道:“曾县长,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调查一下就清楚了!”曾毅冷冷说到。 司机小张很机灵,立刻拿出电话,道:“县长,我马上通知纪委的吴书记!”说完,他就开始拨号-准备趁热打铁,直接把这帮无天无法的家伙拿下,你们当我这顿打是白挨的吗! 看曾毅没有反对,司机小张就在电话里添油加醋,把今天的情况讲了一遍,牵猪捉鸡、拆门板打人-那都是小事,他重点讲这帮暴徒如何围攻县长。 一旁的马奎山越听越心惊,最后真的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执法队的一些大汉看到情况不对,就准备偷偷开溜,结果让村民给死死围住,一个也没放走。 司机小张的电话刚挂掉,曾毅的电话就响了,是县委书记张忠明打来的,张忠明接到吴光辉的报告,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还了得,新来的县长才到任不足一个月,就已经发生了两起围攻县长的事情,这是要搞掉老子的乌纱帽啊! 电话里曾毅把情况一讲,张忠明立刻表态,要坚决办掉马奎山!他也是没办法了,再不狠狠杀一杀下面这些土霸王的嚣张气焰,自己这位县委书记第一个要倒霉! 在前龙岭村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纪委的人、还有县公齤安局的人,就全都赶了过来,直接就把马奎山和韩作业带走了。 “曾县长,您听我解释-……”马奎山声嘶力竭,还打算做最后一搏。 吴光辉黑着脸,道:“带走!” 纪委的人二话不讲,直接架起浑身稀软的马奎山就拖走了。 “曾县长,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早就该整治整治了!”吴光辉上前关切地看着曾毅,道:“他们没有冲撞到您吧?” 曾毅摆摆手,“幸亏你们来得及时,我没事!” “您没事,我就放心了,这里的情况混乱,我看还是先回县里吧!”吴光辉建议到,他现在对新来的县长很有好感。 张忠明是个擅于谋权的领导,为了拉拢葛世荣赶走以前的县长,就对葛世荣有些故意纵容,这才导致县里的一些干部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吴光辉这位纪委书记,当然也想有点政绩,可纪委的政绩就是办大案,有张忠明的纵容,他这位纪委书记很久都没有办过一个案子了。 一个不办案子的纪委书记,谁还把你放在眼里啊,所以吴光辉这两年混得很不如意。谁知新的县长一来,先办毛步德,再办马奎山,这两个案子办下去,吴光辉都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硬了很多,平时那些不勤快的干部,最近也都跑得勤快了。 曾毅没有反对,点点头,跟着吴光辉往外走。 县局局长王超此时跟上来,道:“县长,用我的车吧,我的车底盘高,减震好!” 曾毅像是没有听到王超的话,而是回身看着自己的司机,道:“小张,你今天表现不错,我给你放个假,到医院检查一下,好好地休养几天。” 司机小张把腰一挺,道:“县长,我没事,我必须跟着您。” “养好了伤,再工作也不晚嘛!”曾毅拍拍司机小张的肩膀,然后就看着吴光辉-道:“吴书记,我搭你的车,你不介意吧?” “那可求之不得呢!”吴光辉哈哈一笑,道:“毛步德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我正要向县长您汇报呢!” 王超站在原地,后背直冒冷汗,县长故意无视了自己,他当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县长让他寻找韩桂生,而且叮嘱了要保密-结果现在韩桂生却被打击报复,别说是县长,换了任何人,也肯定会第一个怀疑是自己在通风报信、从中捣鬼的。 王超很想跟上去,向曾毅解释一句,但这事又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呢,曾县长今天故意冷落自己,这就是个警告了-你要是拿不出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你的清白,那就等着腾位子给别人吧! 看曾毅上了车,王超就赶紧登上前车-在前领路,看来只靠讲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怕是很难取得曾县长的信任啊,自己必须得拿出点实在的东西了。 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此时也匆匆赶到县里,找葛世荣商量对策。 “葛县长,您得想个办法啊!”王荣标一脸忧色,坐立不安,道:“马奎山可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如今被纪委带走,那就成了个炸齤弹。” 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悠闲地抽着雪茄-道:“王乡长,沉住气,天还不塌不了,葛县长心里有数!” 王荣标一看贾仁亮的样子,就知道葛世荣多半已经想好对策了,他搓着手-道:“我不着急没办法,这个新来的县长太刁钻了,哪里有事往哪里钻,一抓一个准,毛步德的案子刚弄清楚,又进去一个马奎山。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进去了。” “吭!” 葛世荣就不悦地吭了一声,他对王荣标的这句丧气话很不满意,什么叫做我们都得进去?就是他曾毅进去了,老子也不会进去的! 不过王荣标说的话,还是让葛世荣有些忧心的,当初那小子刚上任,贾仁亮这个狗头军师就建议搞几件事,狠狠刹一刹对方的锐气,这个计策被自己阻止了。谁知曾毅那小子还来劲了,借着事情已经搞掉了自己两员大将。 毛步德就算了,反正教育局也没什么权力,更没有什么油水,但是今天马奎山也出事了,葛世荣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龙窝乡是自己的基本盘,里面的很多黑幕一旦见光,自己也就完蛋了,就是牺牲个毛步德,也绝不能让曾毅把手插进龙窝乡。 这是葛世荣的核心利益,绝不容侵犯。 “你回去吧!”葛世荣开口讲了话,对王荣标道:“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再捅出什么篓子,老子第一个收拾你们!” 王荣标急忙点头,道:“葛县长放心,回去之后我什么事也不干,就看着他们,绝不让他们再惹事了!” 从这句话,王荣标就知道马奎山的事情绝不会牵扯到自己,他知道葛世荣肯定是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了,但也不去打听,反正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就行了,客气了两句,王荣标就告辞离开了。 葛世荣坐在沙发里沉思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老贾,你也回去吧!” 贾仁亮就站了起来,道:“葛县长,当断不乱,自受其乱啊!”说完,贾仁亮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就出了门。 “包主任,秘书科是不是有一位叫做刘响的?” 上班的时候,曾毅把包起帆叫了过来,问了一句。 包起帆稍微一滞,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要确定县长秘书的人选了,秘书科确实有一位叫做刘响的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连个副主任科员都没评上,因为这个刘响性子太直了,常常是大放厥词、针砭时弊,惹得其他人经常去告状,可以想象,这种人是没有领导愿意喜欢的,所以就负责在秘书科校校稿子,找找错别字。 曾县长怎么会看中他呢? 包起帆有些意外,自己交给曾县长资料时,还特意把几个脑子比较活、好用的科员给放在了前面,还做了标注,怎么曾县长最后却选中了刘响? “县长,秘书科是有一个叫做刘响的!”包起帆有些犹豫,既然是县长指定的人选,他当然不好多说什么,但不说吧又显得不称职,不够忠心,所以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讲嘛!”曾毅说到。 “刘响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是我们丰庆县的人,名牌大学毕业,被县政府当做人才给引了回来,确实有点才气,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有什么看不惯的就直接讲出来。”包起帆干脆挑明了,道:“说句实话,他不怎么适合在机关工作,去报社当记者或许更合适一些吧!” 曾毅笑了笑,道:“包主任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看人也很有一套。” 包起帆道:“主要是接触好几年,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曾毅想了一下,道:“先让他在外面试试看实在不行,就按照你说的,调他去县报社锻炼锻炼。” 包起帆就不好再讲什么了道:“行,一会我去找他,向他仔细交代交代。” 出了门,包起帆也是暗道这个刘响好运气,谁都不要的事儿头,现在却被曾县长给看中了,如果做得好,那以后可就是堂堂的县长秘书了,说句话搞不好都比自己这位办公室主任管用呢。 曾毅选了这个刘响,倒不是心血来潮之前他看了所有人的资料,就有注意到这个刘响,刘响不收待见,这也是一大优势,说明他在县里没什么错误复杂的根结,跟所有势力都不大搭边底细至少是干净清白的,这是最重要的。 丰庆县的情势如今错综复杂,万一挑错了人,那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丝毫瞒不过别人,有内应通风报信,自己什么事也办不成。 再者,就是曾毅从韩桂生那里得知,那个帮忙递举报信的人,正是这个刘响,曾毅比较欣赏刘响的这份胆气和正义感,至于其它方面,曾毅觉得都可以通过提点来改变。 就拿曾毅来讲,他之前还是个四处游荡的郎中呢,遇见不平就要管,甚至一言不合也能拔拳相向,可现在呢,谁敢说曾毅是个官场菜鸟? 半个小时之后,包起帆领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估计就是刘响了,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人长得很文气,穿着简单,但非常干净清爽。 曾毅对刘响的第一印象还不错,道:“我这里缺少一位助手,小刘你暂且负责起来,具体的事情,包主任会向你交代的!” 刘响就道:“县长,包主任已经交代过我了,我一定努力做好您的服务工作!” 曾毅颔颔首,看来这位刘响坐了这几年的冷板凳,还是有所反思和改变的,至少大才子的那种傲气少了很多。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刘响请示了一下,看曾毅的杯子里水不够,立刻给续满,然后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包起帆心道这小子进入角色还挺快,看来自己刚才那番交代没有白费,他等刘响出去,就请示道:“县长,明天南希集团的代表就要过来,接待的事情,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和注意的?” 曾毅在白阳的时候,就和平海集团打过交道,知道韩国的企业很难应付,想了一下,道:“具体的你跟葛副县长商议,我只提一点,要做到隆重热烈,不管项目最后成不成,礼节方面不能让他们挑出毛病!” 包起帆点了头,就道:“好,我一定按照曾县长的指示,做好接待工作!” 第二天上午,县里的领导就等在了县城入口处的公路边,葛世荣已经在前面先走一步,到市里迎接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了。 今天陪同南希集团投资代表下来的,还有市长何思贤、以及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由此可见,市里对南希集团这次投资项目是何等的重视,两个亿美金的投资,不管哪个地方,都会让领导们坐不住的。 市里重视,县里自然不敢怠慢,所有在家的县领导,全都到路边来做迎接工作了。 第五三一章 水很深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就远远看到市长车队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开道警车,闪着耀眼的红蓝灯光。 在警车的后面,跟着六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奥迪,视力好的人,能够看到市长何思贤的那辆二号专车“东m00002”就在其中,在二号专车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的四号专车了。 平时市里如果有招商引资项目,一般都是市招商局的领导全程陪同,如果项目规模大,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市长会全程陪同,但今天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大常委同时出马,可见市里是被南希集团的两亿美金投资项目给彻底打动了。 张忠明整理了一下衣服,领着大家往路边站了几步。 车队驶到了欢迎队伍的前面,没有任何人发号施令,车队整齐划一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开启,市长何思贤迈步走了下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大家。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车门,走下来一个脸色白皙的中年男子,下车之后往那里一站,脸孔微微扬起,傲气十足。 张忠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脸上带着无比热情的笑容,道:“何市长,您好!” 何思贤并没有同张忠明握手,而是一摆手,笑道:“忠明同志,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朴大真先生。” 张忠明立刻又把手伸到了朴大真面前,道:“欢迎您,朴先生,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啊。” 出于礼节,朴大真伸出了手,不过只是浅浅一划拉,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后负手站在那里,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握手的意思了。 丰庆县的一众领导看到这架势,心里都有些不高兴,不过谁让人家是南希集团的考察代表呢,大家就算不高兴,还得继续陪着笑脸。 围着市领导和朴大真一番寒暄之后,何思贤发了话,他看着朴大真,道:“朴先生,咱们先去县里的宾馆,坐下来喝点茶,歇歇脚,然后再慢慢地聊合作的事情,你看如何啊?” 朴大真点头同意之后,一行人返回各自的车子,两条车龙并成一条,浩浩荡荡朝县委小招去了。 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计划,等南希集团的考察代表到达之后,县里会先举行一个隆重欢迎仪式,在这个仪式上,会由曾毅这位县长来简单介绍一下丰庆县的大概情况。 不过车子到了县委小招,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朴大真的秘书前来通报,“实在是对不住,朴先生这几天舟车劳顿,实在有些疲惫,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精力来进行考察,朴先生需要先休息一下。” 张忠明心里暗骂洋鬼子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但还是不得不陪出笑脸,马上安排人过去把朴大真带到房间去休息。 安顿好朴大真之后,丰庆县的领导们把市长何思贤请到了招待所内的休息室,常务副市长周子君也来了,坐在何思贤的旁边。 “同志们,此次南希集团投资对我市的重要性,我这里就不再多讲了。”何思贤看着在座的丰庆县领导,道:“我就讲一条,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笔投资留在我们佳通市!” “请市长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会竭尽全力来争取这笔投资的!”张忠明代表大家表了态。 周子君此时清了一下嗓子,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这次把南希集团的项目介绍给你们丰庆县,是市里对丰庆县的极大信任,希望你们千万不要辜负了市里的期望和重托啊。” 曾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发现市长何思贤虽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不过坐在沙发里的姿势,却进行了一下调整,刚才他靠着的那侧扶手,是挨着周子君的,现在却靠到了另外一边的扶手上去了。 看来市里对于南希集团这笔投资落户何处,还存在着分歧啊!市长何思贤可能不太看好丰庆县,所以在讲话的时候,是说“要把项目留在佳通市”,而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却只提丰庆县,不提市里,明显是针对何思贤的话而来。 曾毅心道这倒有点意思了,市里的情况,似乎跟县里非常相似啊,都是常务副和行政一把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张忠明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哪能不明白两位市长的明枪暗箭,当下就道:“市领导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他也是聪明人,谁也不得罪,而且也没把话说死,南希集团的项目最后能不能留下,他也不敢打包票。 “你们有这个态度和信心,市里很高兴!”何思贤微微颔首,道:“市里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接待活动,等中午请朴先生参加了欢迎酒宴之后,接下来的考察行程,就由周副市长来全程陪同。” 张忠明再次表态,道:“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何思贤也就不再讲什么了,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茶,眼光瞥过,他突然注意到了曾毅,道:“这位就是我们佳通市最年轻的县长同志了吧?” 在座的丰庆县领导,全都滞了一下,何市长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曾毅能够担任丰庆县的县长,还是何市长的关系吗? 曾毅也觉得纳闷,他之前跟何思贤全无交集,也没任何的交情,何思贤在大家面前故意提最年轻的县长,这明显就有暗捧一下的意思,曾毅想不明白何思贤这是什么意思,就道:“何市长,您好,我是曾毅。” 何思贤微微笑着,道:“年轻的县长同志,说说你对南希集团此次投资的看法嘛!” 曾毅想不明白何思贤的意图,只得道:“我们丰庆县所有班子成员的态度都很明确,那就是尽全力把这个项目争取下来,不辜负市里的厚望!” 周子君双手捧在腹上,笑眯眯地打量着曾毅,心道这个年轻人说话到底滴水不漏,并没有当面接过何思贤递过来的橄榄枝。何思贤打的是什么注意,周子君觉得自己很明白,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个年轻的县长,来加强对丰庆县的掌控。 何思贤也在打量着曾毅,这么年轻的县长,以前倒不是没有出现过,但只有这个,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上个月,副省长陈为民专程打来电话,言谈之间,提到了好几次曾毅的名字,何思贤心里明白,陈为民这是让自己多关照这位年轻的县长。 对于省里的格局,何思贤始终关注,副省长陈为民是地地道道的南江人,借着这个优势,他这两年跟省长顾明夫走得很近,如果不出意外,下次调整班子的时候,陈为民很有希望以副省长的身份入常。 既然陈为民发了话,何思贤自然要有所表示,所以就故意当着丰庆县这么多干部的面,暗捧了一下曾毅,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大家,我是挺曾毅的! 曾毅当然想不到是陈为民帮自己讲了话,他和陈为民还是当年一起在英国参加商贸团时的关系了,两人之间的级别相差太多,平时虽然有联系,但仅限于过年过节时的礼节性问候。 向何思贤简单汇报了一下县里这次的接待安排之后,何思贤和周子君也回房间休息了。 张忠明这时把曾毅请到了房间,道:“曾老弟,刚才市领导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次南希集团的投资,我们还是要再重视一些才行啊。” 曾毅笑了笑,他知道张忠明这次倒真是善意的提醒,按照曾毅之前安排的分工,这次南希集团的考察和谈判,全都有常务副县长葛世荣来负责,张忠明认为这个级别低了,应该由曾毅亲手来抓。 “据我所知,葛副县长在招商引资方面,经验极其丰富!”曾毅说到。 张忠明就知道曾毅不肯改变主意了,他暗道曾毅还是年轻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如果完全由葛世荣来负责,那就是养虎为患啊。 曾毅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这个项目是葛世荣争取来的,自己真要强行插手的话,葛世荣必定会强力反弹,那时候就要出大幺蛾子了,到最后说不定是个鸡飞蛋打的结局,谁也占不到好处,倒不如就交给葛世荣去做,自己只要负责大政策上的审核就行了。 再说了,曾毅也懒得为具体的谈判浪费自己的精力,他自己做过多年的招商工作,有切身的体会,韩国人不是一般地难缠,只看今天朴大真的傲慢态度,就知道后面谈判的难度会有多大了,既然葛世荣自己愿意头疼,那就让他去头疼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派人先到朴大真的房间门口看了看,得知朴大真已经休息好了,这才过去相请。 县委小招的宴会厅里,摆了几大桌,难得市长下来,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全都到齐了,准备一会敬市长一杯酒。 为了体现对朴大真的重视,招待所的人也是费尽了心思,除了拿手的几道特色大菜之外,还专门弄来了韩国泡菜,以及韩国清酒。 纪委书记吴光辉进入宴会厅,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端起酒杯又闻了闻,就直摇头,平时领导下来,那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今天倒好,快成泡菜宴了,满桌子不是泡萝卜、泡白菜,就是泡芹菜、泡海带,还有淡如白水的清酒,这次为了南希集团的项目顺利落户,还真是为难领导的胃口了。 他往旁边看了看,发现专职副书记宋明华也正对着饭桌直皱眉呢,两人相视对眼,都是无奈一笑。 领导到齐,酒宴便正式开始,除了张忠明和曾毅外,其余人都没坐上首桌。 何思贤环顾一圈,率先举起了酒杯,道:“同志们,请大家为朴大真先生的到来共饮一杯!” 在场的干部呼拉拉全都站了起来,举杯杯子向朴大真敬酒。 朴大真看到这么热烈隆重的场面,也照样是面无表情,只是端起酒杯,朝何思贤和周子君举了举,然后把这杯酒喝了。 酒宴结束之后,何思贤就离开了丰庆县,他一个堂堂的大市长,放着市里的大事不做,专门下来陪着这个朴大真做考察,结果还看不到个好脸,这肯定也让何思贤的面子上有些搁不住,他匆匆返回市里,估计多少也有一些跟曾毅一样的想法。 稍事休息之后,朴大真就登上轿车,在周子君、张忠明、曾毅、葛世荣的陪同下,前往丰庆县的开发区去实地考察,接下来还要去几个经济不错的乡镇考察,以便确定丰庆县是否符合南希集团的投资要求。 不管到哪里,曾毅和张忠明都在做闷葫芦,如果没人问,他们就不主动讲话,一切全都由葛世荣负责介绍。 转了大半天,快天黑的时候,考察队伍又回到县委招待所,陪着吃完晚饭,张忠明和曾毅一起走出了县委招待所。 “这个朴大真,上午还说自己精力不济,下午却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张忠明敲着自己的腿,道:“这半天走的路,比我大半年走的路还多!” 曾毅笑了笑,本来下午只考察一个开发区就行了,但朴大真非要再去一个地方,这才搞得天黑了之后大家饿着肚子返回,而且朴大真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钻很多地方,哪里看起来环境差就往哪里去,搞得大家只得也跟着去,这比自己下去考察还累。 这就是个常用的谈判手段,先挑你们的毛病,到时候就可以借机要求更大的优惠,否则我们完全没必要在你们这么差的环境里投资嘛! 曾毅对此见怪不怪了,道:“如果明天周副市长不跟着的话,我和葛副县长去跟着就行了。” 张忠明巴不得如此呢,受苦受累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朴大真架子太大了,傲得没边,就是省长下来,也没这么大的架子。 两人同乘一辆车,正准备离开-县委招待所,张忠明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声音急促地吩咐道:“快,去人武部的招待所!” 曾毅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道:“张书记,出什么事了?” “马奎山自杀了!”张忠明只简单讲了一句,然后就陷入深深的忧色之中,一个被双规的干部,竟然在重重严密监控之下自杀了,这可是滔天巨浪啊,有史以来,佳通市也没发生过这样的恶**件。 曾毅自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搞出这样的事情,肯定要上报市纪委,甚至是省纪委,丰庆县这次绝对要被上级点名批评了。 车子很快到达人武部的招待所,纪委书记吴光辉已经在现场了,正怒不可遏地在训斥那几个纪委办案人员,道:“几个大活人,就让他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死了,饭桶,都是饭桶……” 招待所内外拉起了好几道警戒线,招待所的一个房间,更是重中之重,被荷枪实弹的警员给守了起来。 曾毅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县**局的局长王超,就眉头皱了一下。 “光辉同志,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忠明把吴光辉叫了过来,面色严厉。 吴光辉脸上没有任何的神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位纪委书记难辞其咎,就算上面不追究,他的前途也肯定止步于此了,他道:“半个小时前,马奎山趁我们的人不注意,突然冲出房间,跳楼自杀了!” 张忠明脸色铁青,道:“老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吴光辉也没有开口再解释什么,他叹了声气,然后就站在那里,有些失神。 “曾毅同志,说说你的意见!”张忠明又看着曾毅,这事真闹大了,自己少不得都得吃板子,如今只能指望曾毅了,只要他在顾省长那里讲句话,这事肯定能压住。 曾毅正在沉眉思索,他是被双规过的人,对于双规的措施实在太了解了,按照规定,被双规的干部会由纪委的人三班倒贴身看守,就是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其余东西,都会被收走,就是腰间的皮带也要收走,防止该干部用来上吊自杀。 在看守的房间里,凡是有棱角的东西,统统都被包起来,甚至有条件的,连墙上也会包一层软泡沫。 而且按照规定,用于看守双规干部的房间,最高也就是在二楼,原则上不使用三层以上的房间,但眼下马奎山跳楼的房间,却是在六楼。 曾毅想了想,道:“按照规定上报吧,等**局的拿出结论,我们再采取下一步的措施。” 张忠明看曾毅这么讲了,也只好如此,安排好下面的事情,两人在现场待了一会,然后才离开。 回到住处,曾毅依旧在思索马奎山的自杀,韩桂生的举报,只有事实,而没有证据,仅凭他的话,很难破开龙窝乡的局面,自己上次抓住马奎山的一个错误,对他实行了双规,本以为可以借机撬开龙窝乡黑幕的一角,现在却随着马奎山的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今后想再动龙窝乡,可就难上加难了。 晚上十一点多,曾毅揉揉额头,准备睡觉,先是南希集团的投资,再是马奎山的自杀,两件事情碰在一块,让曾毅多少也有些头疼。 “砰砰!”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曾毅过去拉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县**局的局长王超。 王超立刻挤出个笑容,道:“曾县长,关于马奎山自杀的调查结果,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进来说吧!”曾毅就把门让开了,指了指屋里的沙发。 王超却没有坐,他把门合上,就站在一旁,道:“曾县长,得知马奎山在双规期间自杀,我第一时间就抽调局里的精兵强将赶到现场,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测,相关的人证物证,我们也已经控制了起来。” 曾毅微微颔首,“唔”了一声,道:“说结论吧!” 王超就道:“根据现场的勘察结果,以及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马奎山确实是自杀的,只是这个案子幕后还有黑手。” 曾毅还是只点了一下头,心道看来自己之前故意冷处理王超,看来还是起到了效果的,他现在就比以前老实多了。 王超看曾毅没有质疑,就接着往下讲,道:“在马奎山跳楼的地方,我亲自比对了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没有任何推搡和打斗的迹象,基本可以断定,马奎山是自己心甘情愿跳下去的。但是,我也调查到另外一个情况,纪委之前安排的房间,原本是在二楼,可就在今天上午,这间房间的电路突然起火,把房间烧得乌烟瘴气,纪委这才把马奎山给转移到了六楼,然后就发生了跳楼的自杀。” 曾毅的眉角一挑,看来龙窝乡的这潭混水,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啊! 曾毅基本可以判定,王超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能让马奎山心甘情愿地跳楼,说明他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大,马奎山这么做,不单是要保护他背后的那些人,很可能更要保住自己的家人以及老婆孩子。 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不管是真自杀,还是他杀,都证明龙窝乡的黑幕很大,而且马奎山确实知道一些足以致命的东西。 王超又道:“在调查到这个情况后,我们立刻又对原先那个房间进行了勘察,在过火之后,那个房间有明显被人为掩饰过的痕迹,而且我们检查了电路,发现有被动过手脚。” “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曾毅问到。 王超立刻就道:“我发现这个线索之后,感觉事态重大,就第一时间向曾县长来做汇报,目前只有我知道。” 曾毅点点头,道:“王局长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超想了一下,道:“既然幕后存在黑手,我看不如将计就计,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暗中展开调查,把这个黑手揪出来!” 曾毅就道:“王局长办案经验丰富,那就按照你的方案来做吧!” 王超一愣,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看来想取得曾县长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啊,曾县长这是要再次考验一下自己,看这次还会不会再走漏了风声。 第五三二章 莫装逼 马奎山的案子报上去之后,市纪委很快派来了专案组,一番鉴定勘察,又询问了几名办案人员,最后得出结论:马奎山是畏罪自杀的。 这个结论对于县纪委来讲,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被查出别的问题,那可就要惹大麻烦了。 市纪委的结论,给这起案子做了最终定性,马奎山的家属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他们很快就把马奎山的尸体接走了,这样的一起大案子,就这样很平静地了结了,至都没有泛起任何的波纹。 但丰庆县的很多常委,都从中嗅到了一丝风暴欲来的味道。 尤其是县委书记张忠明,他心里明白得很,如果只是暴力执法的事情,马奎山完全不用跳楼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显然这背后的黑幕太大了,大到马奎山必须去死。这才是让张忠明觉得可怕的地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马奎山背后的人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而市纪委颇有默契的结论,更是让张忠明感觉到了危险。 张忠明认为自己始终都掌控着县里的大局,但这个案子给他敲响了警钟,这个隐藏起来的势力,不但能量大得惊人,而且胆子也大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马奎山的案子,并没有影响到南希集团的考察,陪着朴大真考察完所有的投资地点,周子君就返回了市里,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葛世荣来负责。 “叮铃铃 曾毅正在埋头看文件,桌上的办公电话就响了起来。 “曾县长,你现在有空吗?关于南希集团投资的事情,我想向你做个汇报。”电话里传来了葛世荣的声音,听起来劲头十足。 曾毅就道:“这会没事,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曾毅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听葛世荣的口气,难道是南希集团投资的事情有了眉目?曾毅心道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葛世荣·这么大的一笔投资,葛世荣还真给拿下来了,这倒是很意外啊。 不大一会,葛世荣就敲门走了进来·爽声笑着,道:“曾县长,总算是没有辜负县里的重托啊!” 曾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道:“世荣同志,坐,我们坐下说话!” 秘书刘响很有眼色,进来给葛世荣倒了杯·然后退了出去。 曾毅请葛世荣在沙发上一起坐了,道:“南希集团投资的事情,有进展了?” 葛世荣点了一下头,“啪”一声打着防风火机,点燃一支烟,志满意得地说道:“经过一番努力争取,朴大真先生终于松了口,说是可以考虑在我们丰庆县投资这笔项目·现在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谈判环节,只是在具体的一些优惠政策方面,还存在一点点的分歧。” 曾毅微微颔首·有点明白葛世荣的意思了,怕是朴大真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已经超过了谈判组的授权范围,葛世荣今天过来,是向自己要更优惠的条件来了,曾毅说道:“鉴于南希集团这笔投资的数额较大,市领导专门有过指示,相关的优惠政策,可以酌情向市级开发区标准看齐。” 县级开发区,所能给出的优惠政策很有限·包括用地和税收减免的优惠力度,都远远不如市级开发区,比如更比不上省级开发区。就比如说税收政策,县级开发区只能做到两免三减半,即在企业投产后的五年内,前两年免征·后三年减半征收,而市级开发区就可以做到三免两减,甚至是三免五减。 优惠力度越大,企业当然更愿意入驻,这次为了把南希集团的项目留住,市里特批丰庆县有一定的优惠政策自主权。 “朴大真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的优惠力度再大一些!”葛世荣说到。 曾毅早料到这个朴大真很难缠,刚来的时候,就摆出一副鸡蛋里挑骨头的架势,这摆明就是为了要增加谈判的筹码,曾毅说道:“世荣同志具体说说!” 葛世荣就道:“税收方面,朴先生倒是没有提什么额外的要求,三免两减就行了,但他希望我们丰庆县能够免费提供土地,并且无偿建设厂房,这个要求我无法做主,所以来请示一下曾县长。” 曾毅眉头微微一皱,朴大真的这个要求有点太过分了,县里要把土地从农民手里收上来,那是要掏真金白银,建设厂房也需要一大笔钱,这本来是企业投资的正常成本,现在却要县政府来负担,这个朴大真也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当初平海集团几十亿的投资项目,也没提这种要求。 “世荣同志是怎么考虑的?”曾毅问到,既然葛世荣来跟自己商量,必然是早有主意了。 葛世荣突出一团烟雾,整个脸庞随即笼罩其中,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他道:“不管是什么条件,我认为都可以谈,可以再商量,毕竟这可是一笔两亿美金的大投资啊,不能轻易放走,何况市领导也非常关注呢。 葛世荣很滑头,没有直接说自己同意这个要求,但意思很明白了,只要能把这笔大投资留下,就算有再苛刻的要求,那也都是可以接受的,否则无法向市里交代啊。 曾毅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羊毛注定出在羊身上,如果县里替南希集团承担了这笔开支,那么县里就只能向那么农民伸手了,到时候压低征地价格就很难避免了,继而很可能就会引发强拆强征的事件。 不但如此,给南希集团建设厂房的资金照样也没有着落,到时候要么是向银行贷款,要么就是拖欠承建商的工钱料钱,然后再导致农民工拿不到工钱,这就是恶性循环的链条。 曾毅对葛世荣的这个态度很反感,建民工子弟学校,你就推三阻四,有天大的困难,也拿不出一毛钱,现在为了争取南希集团的落户,你就变得慷慨了·你这是慷全县百姓之慨,来捞取个人的政绩。 “县里的财政状况,世荣同志是清楚的!”曾毅提醒了一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葛世荣点点头·表示认同曾毅的说法,不过又把烟从左手换到了右手,道:“困难是有一些,不过相信只要上下一心,总是能克服的,只要南希集团投产,那时就可以反哺财政了。” 曾毅看葛世荣度坚决也懒得再跟他辩驳,道:“南希集团这笔投资的详fk况,县里是否了解清楚了?” 葛世荣嘴角的皮肉就不自然地跳动了几下,随即笑道:“这是当然了,不了解清楚情况,我们也不敢他谈啊,朴大真先生已经把整个项目的材料交给了招商局。要不,我让他们把资料拿过来曾县长给把把关?” 葛世荣心中很是不爽,你曾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信不过我葛世荣的立场吗他故意说要把材料拿过来,这就是反将曾毅一军,指责曾毅对自己的同志不信任。 “也好!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我如果完全当个甩手掌柜,不闻不顾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曾毅脸色平静地捧起面前的茶杯,淡淡一笑,就把葛世荣这一招给接下了。 这下轮到葛世荣郁闷了,他没想到曾毅还真会借坡下驴,顺着自己的话茬就把这件事给接下了。反将一军那也是要看对象的,如果你将的是自己的下属,下属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质疑上级;可你反将上级的话,那结果很可能就象眼前一样,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葛世荣对曾毅这位行政一把手玩心眼是弄错了对象,曾毅虽然授权给葛世荣全权负责南希集团的谈判,但曾毅作为丰庆县政府的负责人,是随时都可以插手干预,这是职责所赋予曾毅的权力。 话不投机,葛世荣也就不多讲了,简单向曾毅汇报了一下谈判的进展,就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葛世荣打电话通知贾仁亮,要他把南希集团投资的详细资料拿出来。 贾仁亮很快带着资料而来,道:“葛县长,是不是南希集团的项目有什么问题?” 葛世荣靠在自己的办公椅里,闷哼一声,道:“曾县长很关心这笔投资,想了解一下项目的详情,你把材料送过去吧!” 贾仁亮有些意外,他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道:“有人想摘桃子,葛县长您的提防啊!” 葛世荣摆摆手,道:“你送过去就是了,我心里有数!”葛世荣虽然对曾毅的插手不满意,但并不怕曾毅摘桃子,谈判的条件朴大真已经给定了,如果不同意的话,投资就黄了,这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姓曾的就算想强行插手,也得考虑让项目溜走的后果。 贾仁亮就捧着资料去了曾毅的办公室,进门笑道:“曾县长,关于南希集团投资的详细材料,我给您拿过来了。” 曾毅在批文件,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办公桌的桌面。 贾仁亮就小心上前,把那份厚厚的材料放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然后请示道:“曾县长,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走了。” “这份材料,仁亮同志都看过了吗?”曾毅此时问了一句,头依旧没有抬起。 贾仁亮一怔,随即就道:“局里已经仔细研究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贾仁亮比葛世荣还滑,没有提自己没看的事,更没有讲这份材料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含糊其辞。 曾毅就知道,贾仁亮这位招商局长,怕是连南希集团投资的到底是什么项目,可能都一无所知。 这也是政府招商引资的一大弊病,领导眼里根本不在乎对方投的是什么项目,只看项目的规模和投资额,这就给了很多外企钻空子的机会,只要把项目往大了吹,领导就高兴,只要领导认为这个项目可行,下面就绝对没有反对的声音,甚至还有一大帮子专家,帮忙包装美化,能把一文不值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甚至能把剧烈污染的项目,也吹成毫无污染,甚至有益身心健康的绿色环保项目。 而外企呢,就靠着领导的关注和重视,顺利拿到了最大的优惠政策甚至把一些原本不能开建的项目给顺利给搞了起来。 领导拿到了政绩,外企拿到了利益,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所以就算看出了项目有问题领导也会装作视而不见的。但当地的老百姓,却在不明不白之间,成为了领导和资本利益的牺牲品。 曾毅“唔”了一声,继续批着自己的文件,贾仁亮就悄悄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上午,贾仁亮就接到了曾毅的电话,“仁亮同志帮我联系一下朴大真先生,关于投资的一些细节,我要当面跟他交流。” 贾仁亮没从曾毅的口气里听到什么信息,挂了电话之后,他就赶紧通知了葛世荣。 葛世荣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清楚曾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料曾毅也绝不敢阻止南希集团的投资,就道:“下午不是还安排了和南希集团的新一轮谈判吗?” 贾仁亮心领神会道:“好,我马上去安排。” 开发区的小会议室,被临时布置为谈判的会场椭圆形的长条会议桌占了会议室的一半空间,在会议桌的一侧,摆着鲜艳的党旗国旗,而另外一侧,则是韩国的旗帜,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曾毅到达会议室的时候,葛世荣等人已经在了,正坐在休息室里闲聊。 “曾县长!”葛世荣看到曾毅,就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握手道:“有您亲自过来把关,我们的心里就踏实了,相信这笔大投资,最后一定会落在我们丰庆县的!”他这是拿话顶曾毅,你要插手的话,那到时候项目落不了地可就是你的责任了。 曾毅只是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葛世荣的这点小把戏,道:“具体的条件,还由谈判组来谈,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旁听。” 寒暄完毕,开发区的领导进来汇报,说是朴大真一行人已经到了楼下。 众人在会议室门口等了一会,就看朴大真被人前拥后簇着就上来了,身后跟着漂亮的女秘书,还有翻译以及谈判专家一行人。 葛世荣此时抬腿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道:“朴大真先生,今天的谈判,我们曾县长亲临,相信一定会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朴大真仰着头,只是扫了曾毅一眼,淡淡说道:“曾县长可真是沉得住气啊!” “彼此,彼此!”曾毅跟朴大真简单一寒暄,就抬起一只手,道:“朴先生,请进!” 跟在身后的葛世荣,得意地把双手背后,挺起了肥油肚,心道你姓曾的非要来,现在吃瘪了吧,谈判还没开始,就被朴大真挑了理,人家那是客气,才说你沉得住气,如果不客气,就说你架子大了。 各自分坐两边之后,葛世荣就清了一下嗓子,道:“开始吧,今天的谈判,主要是针对那些存在分歧的地方进行,希望我们能够坦诚地进行交流,实现双赢!” 话音未落,南希集团的谈判表就站了起来,道:“我们的条件,上次已经讲得非常明白了,这是我们在丰庆县进行投资的必要条件,不知道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这个嘛······”葛世荣看了曾毅一眼,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那就请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吧!”南希集团的代表盛气凌人,道:“我们的时间非常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谈判之中。 葛世荣顿时老脸一红,他今天就是要利用南希集团来逼迫曾毅赶紧做出让步,但即便如此,他也被南希集团谈判代表的话被憋得不轻。葛世荣闷哼一声,就不再讲话了,反正我的态度是明确的,反对的是你姓曾的,老子看你怎么答复吧。 这一下,贾仁亮就难受了,他没有得到县里的准确态度,只能打着哈哈,道:“今天把朴先生和各位请过来,不就是要商量这些细节问题嘛……” “对于我们提出的条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们只要告诉我结果就行了。行,还是不行?”谈判代表步步紧逼,双目直视贾仁亮。 “嗯······呃······这个···‘··”贾仁亮目光四处游移,回避着这个问题。 朴大真此时咳了一声嗓子,鼻孔微微抬起,道:“我们南希集团不一定非要在丰庆县投资,中化市也开出非常优惠的条件也是我们集团所考虑的一个投资意向。” “朴先生,我们佳通市、丰庆县,对于贵集团的这次投资,可是怀着极大的诚意。”葛世荣此时不得不开口了道:“相信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朴先生已经能够感受到了我们的诚意,这也是我们此刻能够坐在谈判桌前的重要原因嘛。” 朴大真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道:“之所以考虑丰庆县,完全是因为我们南希集团的李南希总裁先生,总裁先生是一位非常慈悲的人物,他希望我们南希集团的高科技技术可以帮助落后的中国地区,造福这些地区的人民,增进中韩友谊。相信你们也知道,我们南希集团此次投资的第五代瑰丽显示屏技术,是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是我们南希集团的独有专利,可不是随随便便哪家公司都能制造的。” 丰庆县的代表,顿时底气全无朴大真三言两语,就把丰庆县批得一无是处,什么叫做落伍就要挨打眼前就是了。在朴大真的话里,南希集团此次投资,完全是施舍和可怜丰庆县。 “想请我们南希集团过去投资的地方,可不止你们丰庆县一个!”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乘胜追击,道:“我们南希集团此次拿出了独有的先进专利技术,并且不介意跟你们共享,让你们学习,你们对此应该感到荣幸!” 葛世荣有些慌了手脚,曾毅今天一句话可都没讲,如果真让南希集团走了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他额头冒着细汗,道:“朴先生,条件的事情,好商量,一切好商量……” 朴大真很舒服地往椅背里一靠面孔高高扬起,极度傲慢地说道:“葛县长,如果不是总裁先生的训示,你们中国政府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接触到先进的第五代显示屏技术!这一点,你可明白?” “我们的要求必须无条件答应,否则我们立刻就走!”南希集团的投资代表大声叫嚣。 “咳!” 此时会议室传来一声咳嗽,恰好打断了那位投资代表的叫嚣,咳嗽的正是曾毅。 “对不起,我打算一下这个谈判进程!”曾毅双手交于胸前,以极度蔑视的眼神,看着那位朴大真先生,道:“麻烦朴先生再介绍你们的技术名称,我没有听清楚!” 朴大真顿时有些愤怒,只有他蔑视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蔑视他,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快,道:“是瑰丽第五代显示屏技术!告诉你,目前国际最先进的显示器技术,也不过是第六代,而且我们南希集团已经初步掌握第六代技术了。” 曾毅就笑了,是从鼻孔里发出的那种冷笑,而且一连笑了好几声。 朴大真当即一拍桌子,怒喝道:“八嘎,你笑什么!” 曾毅冷笑着,道:“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啊,竟然不知道南希集团的技术如此厉害。据我所知,朴先生所谓的瑰丽第五代显示器技术,不过是你们南希集团自己内部的称谓罢了,按照国际上显示器技术的水平来划分的话,你们的瑰丽五代技术,不过是已经被淘汰的第三代显示器技术。朴先生故意把你们自己内部的第五代技术,与国际通用的五代技术两者混淆,不知道是有所用意呢,还是真无知啊?” 朴大真没想到在丰庆县这种小地方,竟然还有这么熟悉显示器技术的行家,他大话吹了半天,现在被曾毅拆穿,当即恼羞成怒,双拳砸着桌子,道:“我们南希集团的技术,是世界领先的,是你们中国人造不出的!” 曾毅摇着头,他并不会被朴大真这无厘头的挑衅所击中,曾毅继续追问道:“请朴先生不要转移话题。据我所知,目前第三代显示器在全球的市场份额,每年不过才一亿美金左右,而且逐年递减。你们南希集团竟然要投资两亿美金,来生产一种即将毫无市场的淘汰产品,能不能请朴先生为我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我本人对于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感到非常费解” 曾毅看着对方,目光已经不再是蔑视了,而是像看着一个白痴。这种连白痴都不会做的事情,你们南希集团竟然去做了,你们不是白痴,还有谁是啊! 第五三三章 装逼遭雷劈 “胡说八道!”朴大真身子前扑,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像是只要吃人的恶狼,道:“你是在胡说八道,是对我们南希集团信誉的极大诽谤和污蔑!” “我们南希集团的技术,是世界领先的!”南希集团的谈判代表也表达着强烈的抗议,“我要求你方立刻收回刚才那番不负责任的无稽之词,否则我方将有权追究到底!” 葛世荣吓得腿都软了,他没想到曾毅一开口,就把南希集团的人给刺激到了这种程度,当下拿出手帕抹了抹汗,陪着笑脸道:“有话好商量,我想这可能是在沟通上存在一些误会,其实只要把话说开,也就没什么……” 曾毅懒得再跟朴大真废话,他打开面前的一个文件夹,道:“朴大真先生既然说我是在污蔑南希集团,但不巧的是,我手上正好有一份文件,是你们韩国政府在去年颁布的显示器技术标准规范,在这份文件当中,贵集团的瑰丽五代技术,被明确划入了第三代显示器技术当中,不知道朴大真先生对此如何解释?” 说完,曾毅随手一甩,那份文件就被扔在了朴大真的面前,这是曾毅提出来的第三个问题了。 朴大真只是用自己的牛眼扫了一下,当时就脸色大变,这份文件正是韩国政府依照本国显示器技术标准协会的意见,而颁布的行政公示文件,南希集团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谎言已经被拆穿了,可朴大真却死都不肯认账,依旧是狂妄地喝道:“你的这份文件,是伪造的,是没有说服力的。” 曾毅早料到朴大真会这么讲,又仲手拿出一张名片,缓缓放在桌上,道:“不好意思我这里正好还有你们韩国显示器技术标准协会金会长的名片,要不我们现在打个电话向金会长求证一下,或者让金会长发个确认函过来?” 朴大真当时脸色大白,随即脖子就憋红了曾毅把这张名片拿出来,朴大真就没有任何抵赖的余地了,他愤怒地一拍桌子,道:“曾县长,你要为此次谈判的破裂,负全部的责任!” 说完,朴大真怒气腾腾地转身一甩袖子,准备走人。 南希集团的谈判代表也傻掉了,他没想到丰庆县的这位县长竟然会如此熟悉韩国显示器界的状况,这个谎言自己用了无数次,没有一次被拆穿,可今天却被人狠狠地打了脸,这个谎言明显是无法继续演下去了,他也一收拾桌上的谈判资料灰头土脸地就要跟着朴大真离开。 “站住!”曾毅此时站了起来,一声断喝,让朴大真一行人停下了脚步。 朴大真转身的时候脸上还是那副愤怒的表情,但眼底却露出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中国的政府官员都是一些软蛋,只要稍稍吓唬一下,他们立刻就会忘掉一切的真相,他负手傲立,道:“曾县长,你还有什么要讲的!” “朴大真先生,我要正告你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白痴,你们的谎言实在太拙劣了!”曾毅冷冷看着对方,警告道:“关于南希集团恶意欺诈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再一次,否则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让所有的世人都好好见识一下你们的李南希总裁先生,到底是何等一副慈悲的面孔。” 朴大真捏紧了拳头,两眼都快喷出火了,他恨恨地盯着曾毅,却不敢再大放厥词了,否则丢人的只会是自己,曾毅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南希集团胆敢再次编造这种谎言的话,那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曾县长,我会记住你的!” 朴大真扔下这句颇有中国特色的撑场面硬气话,转身愤怒离去。 在走出会议室大门的时候,他狠狠地甩了一下门,却没料到那扇门是扇弹簧门,甩出去之后又猛烈地回弹,登时拍在朴大真的后背。朴大真趔趔趄趄绊了几步,一头撞在了对面的墙上,等定住神,他捂着脑袋狼狈而去,眼里带着极度的愤恨。 “朴先生,朴先生”葛世荣下面像是着了火一样,急急站了起来,准备要去追上朴大真,不过走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合适,只好站在那里看着曾毅,道:“曾县长,今天的这个事情,是不是有点太……” 曾毅冷冷扫了一眼,就让葛世荣把后面的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贾仁亮看到曾毅的视线又朝自己看过来,当时头皮一麻,脑袋顶上的那几根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急忙就道:“曾县长,您听我解释……” “我会等着你解释的,贾局长,希望你能够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曾毅撂下这句话,重重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会议室。 等曾毅离开,贾仁亮就看着葛世荣,道:“葛县长,现在怎么办?” 葛世荣气不打一处来,道:“贾仁亮,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南希集团的投资资料!” 贾仁亮面有尴尬,不过也挺光棍,道:“葛县长,这是市领导重视的项目,我就算仔细看了,又能说什么呢!” 葛世荣咬着牙,狗齤日的,这姓曾的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老子拿下这笔政绩,南希集团在项目材料做了假,这种事难道上级部门的人都看不出来吗? “葛县长,我看姓曾的今天是故意的,如果真看出了破绽,也完全可以私底下向您通个气嘛!”贾仁亮不忘给两位县长之间再掺把沙子,道:“他就是要看您的笑话,打击您的威信” 葛世荣愤怒地瞪了一眼,打断了贾仁亮的话,道:“你去盯着朴大真的行踪,想办法拖住他,我这就去向市领导做一个汇报!” 贾仁亮一点头,道:“葛县长放心,我一定把朴大真给您盯住了!” 曾毅回到办公室,连续喝了两大杯水,才压住心里的怒火,朴大真用一个淘汰掉的项目,才骗取县里的优惠政策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怜悯姿态,好像这个项目能够投在丰庆县,还是大发慈悲了似的,是在无私帮助中国的地方政府。 那副嘴脸让曾毅想起来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恨不得上去直接把朴大真揍个满脸开花。 可就是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负责招商和谈判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识破,而且一点底气都没有,刚才那种场面能叫谈判吗,那完全就是南希集团单方面地在提要求不是谈判,是明抢! 这才是让曾毅最痛心的地方,我们的政府官员,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感,眼中没有县里的利益,也没有老百姓的存在,他们只是在完成一件领导交代的任务。 曾毅之所以对显示器的情况如此熟悉,是因为在为白阳引入平海集团那个项目的时候他专门下了一番工夫,来认真研究显示器技术的情况。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虽然临时抱佛脚不能让曾毅成为一名显示器技术界的权威和专家,但要做到不上当、不受骗,却是绰绰有余了。 而我们更多的政府官员,却连这临时抱佛脚的工夫也不肯去做。 “砰砰!” 办公室的正门传来敲击声,随即门被推开,张忠明站在门口笑呵呵道:“曾毅同志,能谈两句吗?” 曾毅就赶紧起身,道:“张书记,请里面坐我给你倒杯水!” 张忠明一抬手,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竹节杯,示意曾毅不必客气,然后就走了进来,坐在办公室中央的一张沙发里,道:“听说和南希集团的谈判不太顺利我过来向你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曾毅心道这消息传得可真快,自己前脚刚回到办公室,后脚张忠明就得到消息追了过来,他点了一下头,道:“南希集团的人刻意隐瞒了事实,他们投资的项目,其实是生产一个即将被淘汰的产品,完全没有市场潜力,而且条件十分苛刻。” 张忠明喝了一口茶,然后盖上杯盖,右手缓缓地转动着那个杯盖,道:“虽然我不懂商业,但南希集团既然肯投重金来生产这个产品,相信还是有一定市场的。曾老弟,不要因为一点点的分歧,就直接否定了这个项目嘛,谈判就是如此,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无奸不商,他们耍一点滑头,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只要识破了他们的伎俩,我看就很好,相信接下来的谈判,我们会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曾毅没有说话,而是靠在沙发里,双目低垂,一只手不断敲击着沙发的扶手,他不知道张忠明是假糊涂,还是装糊涂,这次南希集团根本就没有任何投资的诚意,他们只是在恶意骗取政府的优惠政策和配套资 那所谓的两亿美金投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很简单,丰庆县政府免费提供土地,无偿建设厂房,那么南希集团要做的,不过就是付一笔搬运费,把已经被淘汰到的生产设备搬到丰庆县来。 第三代显示屏虽然即将被淘汰,但不可否认,它还是有一点市场的,在一些对显示效果要求不高、又需要降低成本的设备上,还会继续采用这种快被淘汰的显示屏。 只是有一点非常肯定,那就是这种产品的利润空间已经几乎没有了,南希集团要把第三代显示屏的生产基地搬到丰庆县,无非就是要尽可能降低生产成本。 他们建这个厂没有花费任何成本,投产之后还会享受三免两减的税收优惠政策,可以想象,除了人工和运维之外,他们几乎不用付出任何的成本,一个即将淘汰的产品,通过这种运作方式,还能被南希集团压榨出最后的一点利润出来。 而三五年之后,这种产品肯定就完全被淘汰了,就算没有被淘汰,那时候没有市场、没有利润,南希集团能对丰庆县财政所做的贡献,也几乎是零,丰庆县花了真金白银,却是白白为南希集团做了一次嫁衣。 当然,张忠明的意思,曾毅也有点明白,南希集团说是投资两亿美金,反正也没人去查,你就当他是两亿美金好了,只要引入这个项目那政绩可是实实在在地拿到手了,靠着这份政绩,往上动一动应该不难。 等三五年之后,自己早就到别的地方去做官了就算南希集团的项目那时破产了,也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是继任者该头疼的事情了。 如此白拿政绩、又皆大欢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非要如此认真呢? 官场上的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曾毅不会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如果连基本的底线和原则都没有,官再大又如何,官越大,只能是出卖的利益更大。 曾毅不是第一天进入体制了,他可以容忍体制内的很多弊端和肮脏,但绝不会慷老百姓之慨来成全自己个人的政绩。 何况南希集团的吃相实在是太不堪了,这种明摆着拿别人当冤大头的项目,就算政策上能接受曾毅的人格和智商,都不能接受。 张忠明看曾毅不讲话,知道曾毅心里还是有想法,就道:“曾老弟,你也不是第一天干工作了,上面领导心里怎么想的,喜欢什么调调,你肯定也都清楚。我们在下面再怎么能折腾,收到第,也不过是领导桌上的一盘菜……” 张忠明是要告诉曾毅小胳膊是拧不过大粗腿的,只要市里铁了心要上这个项目,最后一定能上,你的阻拦,只能是毫无意义的。 “叮铃铃!” 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张忠明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红色电话只能是上级领导打来的,平时很难响一次,现在响,多半是针对南希集团投资的事情而来。 曾毅向张忠明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就过去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我是周子君!”电话里传来周子君的声音,一听就来者不善。 “周市长,您好!”曾毅客气了一句。 “你们丰庆县是怎么搞的,南希集团的朴大真先生,已经把状告到了市里!”周子君气势汹汹,喝问道:“关于这笔投资的重要性,何市长早已讲得很清楚,你们为什么没有领会,为什么没有贯彻市里的命令和指示。” “周市长,请您听我解释……”曾毅等周子君发完了火,道:“南希集团投资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 “我现在不听你的懈释!”周子君直接打断了曾毅的话,“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子考虑清楚该如何向朴大真先生来解释,明天我会陪朴大真先生再到丰庆县!” “咔!” 周子君说完,就直接摔了电话,完全不给曾毅解释的机会,但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根本没兴趣听曾毅的解释,他要的是曾毅去向朴大真解释,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张忠明虽然隔得远,但也听到了周子君的怒火,他就站起来,道:“曾老弟,那我就不打搅你的时间了,县里这么大一摊子事,都要你拿主意,该抓紧还是要抓紧啊!” 曾毅听明白了张忠明的暗示,这还是要让自己抓紧时间去向朴大真解释,曾毅也没有回应,把张忠明送出了房间。 再次坐回办公椅,曾毅就在想着办法,听周子君的意思,是铁了心要把这项目留下,对于周子君,那是上级,曾毅没有半点办法可想,要想办法,也只能是从南希集团身上琢磨琢磨了。 在办公椅里琢磨了片刻,曾毅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电话本,找到一个号码然后拨了出去。他打给了平海集团在白阳的负责人,想从对方口中,了解一下南希集团的情况,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 “曾主任怎么突然会关心南希集团呢?”那边的负责人笑着,道:“以前没少受曾主任关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得尽快呐!”曾毅说着,道:“这件事很紧急。” 那人负责人就收起了笑容,道:“曾主任一向不开玩笑,这样吧,我马上让人去收集关于南希集团的资料。” “太感谢你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曾毅说到。 “曾主任这就客气了,我们可不是外人!”那边负责人客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就暂时先把这件事搁一边了,现在只能是等拿到南希集团的资料自己才可以想办法,希望平海集团的效率能高一些。 十多分钟之后,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曾毅想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道:“我是曾毅。” 电话里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听到曾毅声音之后,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可见对方的情绪波动很大。 曾毅看对方没有回应就又道了一声,“我是曾毅,请问你是哪位?” “曾︰大夫,是我……”电话里传来非常好听的女生,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曾毅却在这一刻失神了,电话里面的声音非常熟悉,他一下就知道了是谁这是崔恩熙的声音,只有她始终都称呼自己为曾大夫。 “是恩熙小姐啊”曾毅笑了一下,却发现不知道该讲什么最后只能道:“你好,恩熙小姐。” “你好!”崔恩熙的情绪逐渐有些平复了,低低说道:“再次听到曾大夫的声音,我很高兴。” “我也是!”曾毅又笑了一声,道:“恩熙小姐近来都好吧?崔老先生也好?” “都好,都好,曾大夫也很好吧!”崔恩熙问了一句,这是她讲过最平淡的一次电话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犹如一对多年没有联系的好友带着一丝的陌生感,毫无波澜,但就是这平淡的一记电话,却让她心跳加速,手心一直都在出汗。 “谢谢恩熙小姐的关心,我很好!”曾毅的笑声终于自然了主动说道:“忘了通知你,我现在到东江去工作了。” “嗯,我知道!”崔恩熙低低地道了一声,然后带着一丝怯意,道:“曾大夫,我现在常住南江了,在南云医学院学习中医。” 曾毅再次失神,这个消息让他感到非常意外,这件事崔恩熙早就讲过,但自从南云医学医学基金的募捐结束后,她和龙美心双双被禁足,这件事也就没有再被提起了,谁能想到,崔恩熙最后还是去了南云医学院。 正如曾毅以前对崔恩熙下过的结论,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具有韧劲,当初为了请曾毅出手为崔宰昌治病,崔恩熙就把曾毅缠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恭喜你!”曾毅笑着,“这是你的心愿。” “你以后会来医学院讲课吗?”崔恩熙问到。 曾毅微感头疼,道:“可能吧,这要看我的工作情况而定。” 崔恩熙就道:“我一直都期待能够听到曾大夫亲自讲的课,哪怕只有一堂,我就很满足了。”崔恩熙满怀着期待,她已经打听过了,曾毅是南云医学院中医学院的特聘讲师,每年至少会来南云医学院讲两堂课。 “我尽量争取,不过现在刚换了个工作环境,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你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曾毅笑着说到,“不过要是学习中遇到问题,你可以随时来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因为南希集团的事情吗?”崔恩熙问到,带着一丝歉意,道:“其实刚才你跟李代表通话的时候,我就在一旁。” 曾毅笑了笑,示意无所谓,道:“南希集团给我出个难题,我想了解一下他们在东江省投资第三代显示屏技术的内幕。” 崔恩熙笑了两声,道:“曾大夫,或许这件事我能帮到你!” “这么说,恩熙小姐了解南希集团的一些情况?”曾毅问到。 崔恩熙道:“不能说是非常了解,但他们在东江投资生产第三代显示屏,肯定是为了降低生产成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会要求你们免费提供土地,无偿建设厂房。” 曾毅无奈苦笑,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所有的人都明白,偏偏我们的领导就“不明白”,他道:“恩熙小姐完全猜对了,这正是他们的条件。” “这是他们的老伎俩了!”崔恩熙在电话里顿了一下,随即发出银铃般好听的笑声,道:“曾大夫,这件事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第五三四章 你不能走! 第二天上午,丰庆县的一众领导再次站在了县城入口处的公路旁,等着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的到来。 张忠明面色深沉,站在那里闷头吸烟,但往往是吸上一口,就任由烟自己燃着,等燃得差不多,他一脚踩灭,然后又重新点燃一支。 葛世荣则毫无谈判失败的晦气,站在那里跟几位常委谈笑风生,大声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不时还引得大家发出笑声。 曾毅背手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也看不出有什么喜悦的成分,一如往常的平淡。 葛世荣一边跟大家聊着天,还不时观察着曾毅的动静,发现曾毅的表情始终都没有变化,他心里冷哼一声,心道这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车来了!” 葛世荣第一个发现了车队,和上次一样,最前面的仍然是一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非常好辨认。 张忠明就踩灭了烟头,整了一下衣服,率领大家往前走去,他这一动,后面的常委就自然而然,按照各自的地位排出了一个顺序,虽然没人指挥,但显得非常有秩序。 车子到了众人面前,稳稳停住,张忠明上前要去拉开车门,谁知车窗却慢慢滑下,露出了周子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朴大真先生身体不适,就不下车了,我们直接在谈判场所汇合吧!” 周子君扔下这句话,就又合上了车窗,随即车子就直接朝县城内驶了去。 丰庆县的领导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稍微一愣神,全都掉头往自己的车子小跑了过去,准备要去追上周子君的座驾。 只是,大家还不忘看了曾毅一眼,眼里的内容很多,有悲观的,有同情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周市长今天如此有违常例,到了丰庆县却连车都不肯下,这明显是对曾毅的工作很不满意了,这不是批评,但比批评还厉害,这是给了曾县长一记狠狠的教训啊。 葛世荣上了车,隔着车窗看了一眼曾毅,就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你一个空降的县长,要跟我葛世荣斗,还欠了点火候!你不是很硬气,也很霸道吗,我倒要看看,一会到了谈判桌上,有周副市长亲自压阵,你小子的骨头还是不是那样的硬! “开车!” 葛世荣吩咐了一声,仰面往椅背里一靠,惬意地吐了个烟圈,然后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探着,轻声哼了起来:“跨林海,穿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车子很快到了开发区的办公大楼前,周子君此时已经下了车,负手站在那里,目光冷漠而空洞。朴大真跟他的秘书翻译就站在一旁,依旧面孔冲天,态度傲慢。 张忠明慌忙下车,领着大家迎上去,今天这个事情实在太被动了,周副市长从市里大老远下来,却要站在这里等着自己这些东道主,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往前走的工夫,张忠明还不忘朝曾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曾毅一会要见机行事,不要那么一根筋,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啊! “周市长!”张忠明露出灿烂而愧疚的表情,弯着腰伸出双手,道:“一件事情让您跑两次,我惭愧啊!” 周子君伸手浅浅一划,道:“南希集团的项目,是市里今年招商引资的重头戏,这么大的项目,我怎么可以不重视呢!”说这话的时候,周子君有意无意,朝曾毅瞥了一眼,这是再次警告,你敢阻拦南希集团落户,那就是破坏市里的招商引资大局。 曾毅只当没听见,他的态度很坚决,别说是周子君亲自过来,就是市长和市委书记一起过来,那曾毅的主意也不会有丝毫变化,只要南希集团不改变这种无理要求,那要落户丰庆县就是妄谈,除非先把自己这个县长给撤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周市长,您好!”曾毅朝周子君伸出手,打着招呼。 周子君和张忠明握了手,却大手往背后一操,道:“朴大真先生的时间很宝贵,我看就不要耽误了,先谈正事吧!” 说完,周子君一转身,就朝开发区的大楼内走去,张忠明赶紧跟上,小跑了两步,在前带着路。 周围人这次没有再去看曾毅的表情,只是在往里面走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大家都跟曾毅保持了一段距离。如今大大得罪了周副市长,曾县长的前途难料啊,而且曾县长目前还只是个代-县长,说不定熬不到明年的人大全会,就得让市里给调整了。 会议室里,还跟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泾渭分明,南希集团的代表和丰庆县谈判组的人各占一端。 周子君进来之后,就直接在靠墙的一张椅子里坐下,道:“具体的谈判,你们该怎么进行,就还怎么进行,我今天只带了眼睛和耳光,没有带嘴巴过来!” 张忠明陪着坐在了一旁,不住点头微笑,但心里却暗暗叫苦,周市长这哪是只听不说的架势,这分明就是亲自压阵:我倒要亲眼看一看,有哪个王八蛋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出幺蛾子。 周子君这么讲了,大家自然不敢有异议,与谈判无关的人员,全都坐在了靠墙的那排椅子里,陪着周子君旁听;而曾毅、葛世荣、以及开发区的领导,则坐在了谈判桌前。 各自就位之后,葛世荣侧头看了曾毅一眼,见曾毅没有任何表示,就“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正式谈判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先讲几句:首先,我要对朴大真先生的宽宏大量表示感谢,虽然昨天的谈判,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朴大真先生依旧给予了我们解释的机会,并再次回到谈判桌前,这种气度,令我非常钦佩……” “哼!” 朴大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过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了,葛世荣的马屁,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其次,我预祝我们今天的谈判,能够一锤定音,实现双赢!” 葛世荣用极富渲染力的语调,结束了自己的开篇语,然后就抬起双手拍了两巴掌,他以为会有人带头鼓掌呢,谁知会议室里的气氛今天很压抑,其他人竟然忘记了鼓掌,这让葛世荣的拍手,就显得十分怪异。 “啪!啪!啪!” 周子君此时却举起双手,缓慢有有力地鼓掌,随即整个会议室就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朴大真更为受用了,自己明明就是欺骗对方,谎言也被揭穿了,可非但没有人追究自己的谎言,反而对方还在帮自己维护着谎言,甚至还要感激自己的“大度”,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爽吗? 眼光一扫,朴大真的脸又一黑,好像那个曾毅就没有鼓掌嘛,别人都在鼓掌,他却装作要去喝水,拿着杯子不肯撒手。 等掌声停下,葛世荣道:“现在谈判正式开始,目前的分歧,主要还是因为优惠政策方面没有达成一致,对此,我方经过仔细商议之后,认为……” “对不起,我要打断一下!”朴大真开口,打断了葛世荣的话,道:“在谈判之前,我也有一句话要讲:鉴于昨日你方的一些言论,已经对我方的谈判代表造成了人格上的极大羞辱,并严重损害了我们南希集团的声誉,我要求你方在谈判之前正式道歉,否则我们是不会进行这个谈判的!” 说完,朴大真的视线,就飘向了曾毅,这一次,他带上了蔑视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戏谑。 张忠明当时眉头一皱,心道这个朴大真也真是欺人太甚,我们都不计较你们的项目是真是假了,你还较这个真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嘛!如果曾毅能给你道歉,昨天就不会拆穿你们的谎言了。 在座的丰庆县的领导,也觉得这个朴大太多事了,你装个糊涂,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不就结了,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葛世荣回头观察了一下周子君的脸色,看周子君没有任何表示,他就侧脸看着曾毅,道:“曾县长,既然朴大真先生如此有诚意,再次回到了谈判桌前,我们是不是也拿出十二分的诚意?” 脸上表情十分谦恭,葛世荣心里却是幸灾乐祸,姓曾的,只要你今天当众道了歉,我看以后看你还怎么有脸抬得起头来;你要是不道歉,我看你今天又要如何收场。 得意之下,葛世荣放在桌子下的那只大腿,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了起来。 “不好意思!”曾毅放下杯子看着朴大真,道:“我不明白朴先生指的是哪一些言论?” 朴大真忍不住又要去拍桌子,只是瞥了一眼周子君,又强行按住了自己的冲动,道:“就是关于我方瑰丽五代技术的不实言论,那些都是纯属污蔑。” “这么讲,朴先生认为你们韩国政府颁布的文件,也是在对你们南希集团进行污蔑?”曾毅斜斜地看着对方,道:“那就恕我不能道歉了,如果你们的韩国政府向南希集团道歉了,我会考虑的!” “你……”朴大真“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拿手指着曾毅,怒骂道:“八嘎,你这个混蛋,我要求你必须立刻道歉!” “啪!” 曾毅一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道:“朴大真,你别蹬鼻子上脸,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今天是谈判,但如果你胆敢再对我个人进行攻击和侮辱,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让你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 对于这个傲慢无礼、狐假虎威的朴大真,曾毅已经受够了,别人怕朴大真,曾毅可不怕,他要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动动手指就能办到! 朴大真被曾毅的气势给吓住了,微微一愣,随即更加恼怒,他没想到曾毅还敢威胁自己,身子前倾,一副要冲过来跟曾毅上演文武行的架势。 旁边的翻译急忙站起来,死死地拉住朴大真,然后附在朴大真的耳边讲了几句。 朴大真这才逐渐冷静下来,自己跟曾毅闹翻了绝对没有好处,对方既然如此熟悉韩国的情况,弄不好还有办法把这事给抖出去,这种事情一旦被曝光,对于南希集团的声誉,也将是极大的损害,朴大真可不敢承担这种后果。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朴大真又回到了平静的状态,他看向了周子君,道:“如果你方拒不道歉,我方也将拒绝进行谈判。” 朴大真被曾毅激怒的神智恢复了过来,他不再去跟曾毅搞直接对话,而是向周子君施加压力,中国的官场,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朴大真对此非常了解,只要周子君这个大领导表了态,他曾毅不道歉也得道歉了。 “咳!” 周子君就咳嗽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强烈不满。 葛世荣接到信号,又低声劝曾毅,道:“曾县长,市里的招商引资大局高于一切,我认为其它都应该无条件服从这个大局,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曾毅冷笑一声,道:“葛县长为了我市的招商引资大计,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葛世荣听出了曾毅话里的讽刺,为招商引资大局而尽职尽责的人,往往眼里根本没有大局,而只有自己的前程和利益。他索性扭过脸去,不再跟曾毅讲话,你小子不道歉,那就等着挨市长的大板子吧,反正我很乐意看你倒霉。 会议室里的丰庆县领导,此时心里却开始同情曾毅,这是一种处于兔死狐悲的伤感,领导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政绩,从来都没有下属的尊严和人格,平时大家为了前程,不得不去讨好巴结领导,放弃了这份尊严,但不代表大家就没有,为领导者,谁没有几分自尊自傲啊! 可眼下呢,为了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投资项目,周子君和葛世荣为了拿到自己的政绩,竟然联手逼曾毅向那个可恶的韩国鬼子道歉。 大家心里都有些气愤,朴大真的傲慢态度,这几天其实早已经刺痛大家内心那根叫做自尊的神经了。 “周市长,我们南希集团在东江的投资项目,可不止眼下的这一个,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我们南希集团跟东江省的良好合作关系,相信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朴大真冷冷看着周子君,他已经开始威胁周子君了,今天你们不道歉,我就要去省里告状了。 “啪!” 周子君手里的打火机故意掉在了地上,又被他一脚不小心踢开,然后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周子君借着这个动作,再次向曾毅施压,这已经是要跟曾毅摊牌了,你小子不识相的话,老子就要把你一脚踢开了! 曾毅对周子君的这些小动作忍无可忍,站起来,居然和颜悦色地诚恳说道:“周市长,刚才世荣同志说得很有道理,南希集团的这笔投资,关乎到我市的招商引资的大局。如此重大的事情,我认为只有您亲自出面负责谈判,才能体现出这个项目的分量。”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周子君坐在那里,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去,甚至双手微微颤抖,可见他内心有多么愤怒。 曾毅的意思很明白,这种坑人的勾当,我曾毅做不出来,你周子君愿意做的话,你自己出来做就是了,我曾毅主动让贤,把谈判权交给你,有什么话你来讲,免得你在背后又是咳嗽又是摔东西的,你不急我急。 旁边张忠明惊得嘴巴都长大了,心道曾毅这个年轻人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呢,这话表面听起来,是在恭维和奉承周子君,但实际上摆明了就是告诉周子君,这种黑锅,我曾毅坚决不替你背,要背你周子君自己来背。 会场冷寂了足有半分钟,静得吓人,静得在场的人屏气静息,谁也不敢大口喘气,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某些同志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导致情绪不佳,很难再担负谈判的重责,我建议今天的谈判,就由葛世荣同志来负责。”周子君沉着脸,咬牙冷声说道。 说完,周子君扫了一圈会场,要看还有谁敢反对自己的意见,我就不信了,这丰庆县居然能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张忠明就低下头,默认了周子君的提议,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赞同,今天曾毅算是把周子君给得罪死了,今后周子君必然会狠狠地报复,这时候自己必须要站稳立场,坚决不能跟周副市长的敌人站到一块去。 “曾县长,听说你感冒了,脑子发烧?”葛世荣心领神会,接过了周子君的话茬,他此时看曾毅,就像看死鱼一样,得罪了周副市长,你这个代-县长肯定是做到头了,他不痛不痒地道:“身体不适,就应该好好休息嘛,革命的本钱可不能丢哇!” 曾毅笑眯眯地道:“葛县长,那谈判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我对你是十二分信任的!”说完,曾毅就朝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丰庆县的领导心中齐声叹息,虽然曾毅的政治水平不成熟,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位好干部,大家其实都想做一个好干部,但这很难呐! “曾县长,回头谈判结束,我会把结果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葛世荣还不忘再次挤兑了一下曾毅。 曾毅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脸色凝重,看起来十分地威严霸道,他直接说道:“你不能走!” 第五三五章 重磅炸弹 会议室的人都吃了一惊,心道这老者是谁啊,怎么hún到谈判现场的? 曾毅也是眯眼看着对方,他觉得这位老者有点眼熟,但认不出来,这肯定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哗啦!” 坐在谈判桌对面的南希集团一行人,在老者lù面之后,就像是有人开了发令枪似的,齐刷刷推椅子站了起来,然后垂手肃立一旁,毕恭毕敬地看着那位老者,身子微微半弯,态度谦卑到了极点,再也没有丝毫的傲气。 朴大真从人群中走出来,小跑着过来,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老者的面前,道:“总裁先生,您什么时候到的?没有远迎,请您原谅!” “总裁先生?” 会议室的人全都lù出意外的表情,朴大真称呼对方为总裁先生,难道这位老者是南希集团的总裁李南希先生吗? 仔细一看,这位老者可不就是李南希嘛,南希集团是国际知名的企业,李南希本人经常在报纸杂志上lù面,大家对于他的长相不能算是陌生。 “呼啦,哗啦!” 会议室再次发出这种声音,大家争先恐后地都跟着推椅子站了起来,齐齐看向李南希。周子君作为在场职位最高的领导,他一抖jīng神,脸上lù出热情的笑容,就朝李南希迎了过去。 此时会议室的大mén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周子君眼前一亮,脚下步伐更是加快,双手老远就伸了过去,掉转脚头却直奔刚进来的这位,道:“陈省长,您来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我们好做接待的工作啊!欢迎,欢迎!” 后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江省的副省长陈为民,他没有同周子君握手,而是矜持地摆了摆手,道:“同志们,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韩国南希集团的总裁,李南希先生。” “李总裁于百忙之中,拔冗莅临丰庆县,这是我们的荣幸,同志们,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李总裁的到来!”周子君反应很快,伸出去的双手立刻抬高,由握手直接变成了鼓掌,成功化解掉了眼前的尴尬。 会议室之中,谈判双方首次达成一致,全都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周子君一边鼓掌,一边琢磨陈为民今天突然袭击的意图所在,片刻之后,他就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南希集团把状告到省里去了,省里这才派人专程陪同李南希先生到丰庆县来了,难怪陈为民刚才都不愿意跟自己握手,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葛世荣噼里啪啦地鼓掌,幸灾乐祸的眼神就飘向了曾毅,姓曾的,你这次绝对完蛋了,得罪周副市长也就罢了,现在还把篓子给捅到省里去了。这大板子打下来,很有可能诞生佳通市有史以来最短命的一位代-县长哇! 最年轻也是最短命的,姓曾的,你要出大名了! 等掌声停下,朴大真往前迈出一步,道:“总裁先生,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正在和丰庆县政fǔ商谈投资的事情。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相信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朴大真说话的时候,还冷冷看了曾毅一眼,这回你们的省长都来了,你不道歉的话,就等着被摘掉乌纱帽吧! 李南希只是负手站在那里,面孔微微扬起,压根没有理会朴大真的意思。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从李南希的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手里的一个文件夹,从里面chōu出一张白信封,伸手一递,道:“朴大真,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朴大真看到那个白信封时,脸sè顿时惨白,比白信封还要白上几分,作为职业经理人,他对白信封所代表的含义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收到总裁助理递来的白信封,这就意味着自己被解聘了,已经不再是南希集团的人了。 “总……总裁先生,这……”朴大真完全懵了,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是尽心尽力为集团在办事啊! 李南希像是看空气一样,目光直接穿过了朴大真,他脸上lù出淡淡的微笑,向陈为民问道:“陈省长,哪一位是曾毅曾县长,还请你为我引见一下。” 引见? 会场有人不禁发出惊呼,李南希那是什么人物啊,每到一处,必然是由省领导全程陪同,就是市长市委书记,都未必放在眼里,可他现在竟然会用“引见”这个如此谦虚的词,而且还是用在曾毅的身上? 陈为民就微微一笑,上前半步,抬手指向曾毅,道:“李先生,你说的曾毅,就是这位年轻的同志了。” 李南希就lù出惊yàn的表情,然后主动伸出右手,道:“早就听闻过曾县长的名字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啊!” 啊呀!我的天!妈呀! 会议室的人集体跌碎了下巴,一个个目瞪口呆,李南希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却变成了眼前这个模样,不但不追究,反倒是夸奖起曾毅来了。 周子君的大脑,一时也有些短路,完全mō不清楚状况了,他侧头看了一眼葛世荣,想从葛世荣这里得到一点提示,却发现葛世荣的嘴巴都现在还没合住呢,周子君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到用你的时候,半点都指望不上,太被动了。 “李总裁过誉了!” 曾毅伸出手,不卑不亢,跟李南希握了握手,对于李南希的反应,曾毅也有些意外。 朴大真此时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纠结自己被解聘的事情呢,凑上前道:“总裁先生,我……” 李南希冷哼了一声,继续拉着曾毅寒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在朴大真身上停留过片刻。 “朴大真,请你马上离开这里!”那位金丝眼镜冷冷地挡在了朴大真面前,道:“在此次谈判之中,你恶意制造虚假投资文件,诋毁公司的声誉,甚至对总裁先生本人的名誉也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关于这件事,我们南希集团的律师会跟你好好谈一谈的!” 金丝眼镜把“谈”字咬得非常重,说完一使眼sè,有两名孔武有力的jīng壮男子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朴大真就出去了。 会议室的mén合上,大家还能听到朴大真在外面的惨呼:“我是为了集团……,为了总裁先生……” 会议室里面,所有人都沉默了,看来南希集团不光是对外人心狠手辣,他们对自己人也是同样心狠手辣。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大家都疑huò地看向了正在跟李南希寒暄的曾毅,难道曾县长的能量竟然大到了连南希集团都不敢得罪? “陈省长、李总裁,请坐下说话吧!”曾毅指了指现场的椅子,道:“不知道你们要来,所以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做,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陈为民微微一颔首,心道还是曾毅这小子有定力,现场这么多人,竟然到现在都还傻站着呢,他抬起手,笑道:“李先生,请坐,我们坐下慢慢谈!” 李南希一点头,就在自己集团人员的前呼后拥之下,坐在了刚才朴大真的那个位子之上。 丰庆县的这边,陈为民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周子君在左边陪同,这两位一坐,其他人的级别就远远不够了,只得都到后面靠墙的椅子上去坐了。张忠明很有眼sè,立刻吩咐人重新上一批新茶,看李南希的架势,谈判似乎大有希望啊。 陈为民左右看了看,就朝后面的曾毅招了招手,然后指着自己右边的位置,笑道:“小曾,你就坐这里吧!” 曾毅没着急答应,而是看着张忠明,道:“张书记,您看……” 张忠明急忙摆手,道:“快去,快去,你去协助陈省长和周市长,跟李总裁地好好谈一谈!” 陈为民亲自点了曾毅的名,张忠明哪里敢拦着,他此刻心里直后怕呢。这曾毅的能量,可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很多啊,自己以为他就是跟省长公子的sījiāo不错呢,谁知陈为民这位副省长,进来第一眼就认识曾毅,可见也是老关系了;而且南希集团的态度突然大变,甚至不惜都把那位尽忠尽力的朴大真给拿下了,要说这不是为了平息曾毅的怨气,张忠明也实在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想想刚才自己没有站出来为曾毅讲话,甚至还默许了周子君的提议,张忠明肠子都悔青了,周子君是市里的领导没错,但曾毅的靠山,可是省里的大老板啊! 其他人看着曾毅大大方方坐在了陈为民的身边,甚至还小声低语了两句,大家就都lù出羡慕的表情,难怪曾县长敢向周子君撂挑子,原来他是陈副省长的人啊,这底气还不是一般地足! 只有葛世荣面sè铁青,他这位才刚刚被周子君点了名的谈判总负责人,屁股还没坐热,就只能靠墙而坐了。“作壁上观”这个词,简直就是为葛世荣量身定做的。 人员就位之后,李南希清了清嗓子。 坐在他身旁的金丝眼镜就站起身来,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南希集团和我们的总裁先生,因为之前一些员工的不良行为对贵方所造成的伤害,表示最真诚的歉意!”说着,金丝眼镜的腰像是机器弯曲一样,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脑袋几乎顶在了桌面上。 啊呀呀! 会场的人再次震惊,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南希集团吗? “姜助理,你太客气了!”陈为民很大度地摆了摆手,道:“南希集团是国际知名的大企业,有十多万的员工,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必太在意,只要误会解除,我们之间的友谊仍然常青!” 说着,陈为民笑眯眯侧脸看了看曾毅,心道曾毅总是能让人惊奇啊,自己跟他认识,还是在英国的商贸会上,当时曾毅就把一文不值的将军茶,成功推销给了英国nv王,从而引发万人空巷抢购,如今南江省的茶叶出口量,已经都快赶上茶叶大省东江了,这一切全靠曾毅一人之力。 而今天,曾毅又给了自己的一个大惊喜,要知道李南希这个韩国佬,平时可不是一般傲慢,以前自己也接待过他,那真是要事事陪着小心才行,可今天呢,陪着小心的却成了韩国佬,还得乖乖道歉! 这种待遇,就是让人舒服,就是跟以前不一样! “是啊!”周子君接过陈为民的话茬,笑着摆手,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打不相识……” “关于这次在丰庆县的投资,经过我们集团董事会的重新商议,已经做出了重大改变!”那位姜助理压根没在乎周子君要说什么,他直接就打断了周子君的话,然后侧身恭敬地看着李南希,道:“具体的细节,就请我们的总裁先生来亲自公布!” 周子君只好把自己的半截话咽了下去,他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南希集团依旧还是那么傲慢,至于他们的谦恭,那是要看对象的。 李南希“咳”了一声,双手放在桌上,道:“经过我们董事会的商议,决定增加此次投资的额度,由之前的两亿美金,追加为九亿,投产的项目,为国际标准的第五代显示屏。” 啊! 会议室的人齐齐倒chōu一口冷气,九亿美金,这可是佳通市有史以来引入的最大一笔外资项目了,而且还是目前市场上最为主流的五代显示屏,这也是佳通市引入的最具高科技含量的一个项目了。 就是陈为民,此刻也不禁有一点失神,南希集团在东江省投资有好几个项目,其中之一,就是第四代显示屏生产基地。可现在第四代已经明显落伍了,为了争取能让南希集团把第五代显示屏的项目也落在东江,自己之前可没少努力,好话说了一箩筐,只差给李南希当孙子了,甚至省长顾明夫都亲自出面了,可李南希始终都不肯松口。 没想到的是,今天自己还没开口呢,李南希就主动提出要将这个项目落在东江,陈为民的jīng神不由为之大振,这曾毅还真是一员猛将啊,仗还没开打,就直接让敌人缴械投降了。 周子君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手心开始出汗,他再清楚不过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了,有了这个项目,有了这份政绩,下一次自己绝对有实力向佳通市的一、二把手位置发起冲击。 “李总裁!”周子君不得不主动出击了,他一下就站起身来,道:“我代表佳通市,向贵集团对我们佳通市投资环境的信任,表示感谢;同时也对贵集团的这个决定表示欢迎。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决定将会是贵集团所作出的最为英明的一个决定,我们的合作,将会实现共赢。” 对于周子君的这个举动,陈为民心里不悦,但他也明白周子君的心思,刚才李南希只讲了这个项目的变动,却没讲项目就一定落户在佳通市,面对这种情况,周子君又怎么能坐得住呢,他必须趁热打铁,让李南希把话给坐实了。 李南希只是微微颔首,淡淡笑了一下,但并没有表态。 旁边的金丝眼镜却腰板一tǐng,道:“关于这笔投资,总裁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只跟贵方的曾县长谈。” 陈为民靠在椅背里,两只手放在肚皮上,大拇指不断绕来绕去,心里直觉得好笑,周子君啊周子君,刚才你都要赶曾毅出谈判的会场了,现在人家却指定了要跟曾毅谈,我看你这位大市长如何收场? 这个面子,你不丢也得丢了! 这个项目的政绩,最后不管落在谁的头上,我看都不会落在你周子君的头上! 周子君当时脖子就红了,他已经是连续吃瘪了,不过也只能是尴尬笑笑,然后坐下,道:“曾毅同志,那市里就把这件重任,jiāo给你了,可不要辜负了市里的重托啊!” 周子君也是老政客了,自己强求不来,那就只能改变立场,主动把曾毅捧出来,只要曾毅把项目谈下来,那也是自己举荐有功、有人得当! 好在金丝眼镜也没有再为难周子君,他还专mén解释了一句,道:“感谢陈省长和周市长对我们南希集团这笔投资的重视。这次我们之所以选定和曾县长进行商谈,是因为曾县长在这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 “放屁!” 葛世荣在心里就骂了一句,他一个máo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有什么丰富经验,县里开发区这么多的项目,有哪一个是他姓曾的负责引入的?还不都是我葛世荣引入的! 也许是看出了大家的疑huò,金丝眼镜道:“我们韩国平海集团在南江省的第五代显示屏生产基地,这个项目,我想在座的诸位可能都听说过吧?” 在座的人更加疑huò,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几十亿美金的大投资,大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东江省也极力争取过,但最后落在南江,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金丝眼镜就郑重地看向曾毅,大手一抬,身子半弯,道:“那个项目,就是在曾县长的运作之下,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哇!我的小妈啊! 在场除了陈为民之外,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那个几十亿美金的大项目,竟然是曾毅以前为南江引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 金丝眼镜冲曾毅笑了笑,然后又tǐng直了身子,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跟曾县长这样懂投资懂技术的人合作,将会取得南希集团的再一次成功!” “姜助理说得好!”陈为民抬起双手,率先鼓掌,道:“我也相信,南希集团在这次投资,必将结出硕果!” 现场的人全都跟着鼓掌,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曾毅能对显示屏的技术标准如此了解,一举就揭穿了朴大真的谎言,原来这是真行家啊! 开场白之后,就进入了具体的谈判环节,陈为民大撒手,完全jiāo给曾毅去负责,他相信曾毅一定会jiāo出最圆满的答卷。 而周子君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空dòng,神思早已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对面负责谈判的是,就是那位金丝眼镜的姜助理,李南希也不参与,只是坐在那里喝着茶,静静听着谈判的进程。 对于今天的这个谈判,李南希是必须拿下的,情况不同了,昨天还是别人来求自己,而今天,是自己有求于人啊。 就在昨晚,李南希接到了平海集团的大千金崔恩熙的电话,平海集团要终止准备向南希集团转卖的两项技术,其中一项,就是第五代显示屏技术。 第三代显示屏技术即将被淘汰,李南希对于它是否能找到冤大头买单,一点都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能不能得到平海集团的第五代显示屏技术,这才是目前市场的主流产品,是巨额的盈利来源。 和平海集团那样的巨无霸不一样,南希集团主打的是市场和产品,但他们在技术研发上的力量比较弱,只是凭着和平海集团的良好关系,从平海集团购买一些生产技术,然后自己生产,并开发自己的产品,凭借着价格优势,向市场大量倾销。 如今平海集团已经开始投建第六代显示屏生产线了,缩减五代产品产能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南希集团对此是志在必得,这笔jiāo易,之前双方已经谈过一段时间了,可昨天崔恩熙的电话,却把李南希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丢失了平海集团的技术转让,南希集团就只能从平海集团采购成品来加工,那样价格的优势也就dàng然无存了,这将威胁到南希集团的立足之本。 而且不止是五代显示屏一项技术,另外一项技术,南希集团也是势在必得的。 在这方面,企业跟官场也有些相似,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平海集团吃ròu,南希集团跟着啃啃骨头,也照样赚得钵满盆满,可如果一旦没了这颗大树,南希集团连骨头都没得啃了,只能喝喝汤了。 这是李南希所不能容忍的,听明白崔恩熙的暗示之后,他立刻就对曾毅展开了调查,一查之下大吃了一惊,如果不是曾毅治好了平海集团掌舵人崔宰昌的不治之症,平海集团早就换掌mén人了,难怪崔恩熙会如此生气啊。 半个小时之后,双方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南希集团不再要求免费供地和无偿的厂房,但要求在税收优惠方面,按照省级开发区“三免两减”的标准执行。 对于这个要求,陈为民当场拍板,答应了下来。 双方签订初步的意向书之后,会谈结束,陈为民邀请李南希参加丰庆县准备的酒宴,此时佳通市的一二把手,也得到消息,赶到了丰庆县。 第五三六章 形势的变化 得知副省长陈为民突然出现在丰庆县,一同现身的,还有南希集团的总裁李南希,而且南希集团还把原本两个亿的投资追加到九亿,整个佳通市委市政fǔ都被震动了。 市委书记沈晗立刻结束了正在召开的重要会议,连同市长何思贤一起直奔丰庆县而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可以不在现场呢。 刚进入丰庆县城,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张忠明一行人。 “沈书记,何市长,接到市里的通知,我们就赶过来了!”张忠明上前先忙着解释一番,今天迎接来迟不能怪他,实在是市领导的动作太快了,接到通知张忠明就立刻出来迎接了,可还是晚了。 沈晗很大度地一摆手,笑道:“忠明同志,这次你可给了市里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等南希集团的项目落户,我建议为丰庆县的同志集体请功!”何思贤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着张忠明,今天这个事情,确实令人惊喜。 “沈书记、何市长,这次南希集团之所以能够选中丰庆县,一是陈省长的大力举荐,二是曾毅同志的极力争取,我不过是做了一点点配合的工作。”张忠明老老实实讲到,他可不敢贪功,周子君的教训就在眼前,只是他还是夹带了一点sī货,小小地提了一下自己的功劳。 沈晗一听,就追问道:“这么说,南希集团落户的事情,已经定了?” 张忠明提高了语调,大声报着喜,道:“就在十分钟之前,由曾毅同志代表县政fǔ,跟南希集团签订了投资意向书,陈省长在一旁做了见证。” “好哇,好哇!”沈晗连道了好几声,大力地一拍张忠明的肩膀,爽声笑道:“忠明同志,你干得不错!” 何思贤脸上带笑,但心里却隐隐有些焦虑,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在场,以周子君的风格,岂不把功劳全都抢了过去,这对自己很不利啊,他左右看了看,问道:“忠明同志,怎么不见曾毅同志啊!” 张忠明就赶紧解释道:“两位领导一定想不到吧,以前平海集团落户到南江的那个几十亿美金的大项目,就是曾毅同志负责引入的。他跟韩国许多的大企业,都保持有良好的联系,今天李南希先生过来,就专mén指定了要跟曾毅同志进行谈判,本来他也是要过来迎接两位领导的,但被陈省长强行留下来接待李南希先生了。” 沈晗的眼神顿时一亮,我道这个项目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落户,原来是曾毅同志深藏不漏啊,他就说道:“可不能怠慢了贵宾啊!忠明同志,你坐我的车,这就带我去见南希集团的贵宾。” 沈晗的心情此时无疑非常好,张忠明更是喜出望外,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帮沈晗拉开了车mén。 何思贤也朝自己的车走去,脸上浮现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刚才张忠明的话,让他又看到一丝希望,南希集团既然指定了只跟曾毅谈判,那么就是说,周子君完全被排除在谈判之外了,看来周子君多半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只是何思贤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了,这个曾毅,一定就是副省长陈为民的人了。还好自己前几天下来的时候,暗中捧了一下曾毅,有了这个缘由在前,自己今天说不定就能把这个功劳争取到手啊。 huāhuā轿子人抬人,上次自己暗中支持一下曾毅,这次曾毅无论如何,也要多少维护一下自己的。 到了县委招待所,陈为民一行正在休息室聊天喝茶呢。 进来的时候,沈晗看得清清楚楚,李南希跟曾毅亲切做着jiāo谈,好像是在曾毅的耳边讲了个什么事情,竟然把曾毅给逗笑了。 这让沈晗大为震惊,李南希并不是第一次来佳通了,上次他来的时候,自己亲自接待,还过去敬酒,结果李南希始终拉着个脸,好像别人都欠了他几百亿巨款似的,谁知在这里,竟然还有主动讨好一位年轻县长的举动,实在令人想不到啊。 “陈省长、李总裁!”沈晗老远伸出双手,热情笑道:“迎接来迟,还请两位多多恕罪啊!” 陈为民同沈晗一握手,笑道:“今天行程紧急,就没有通知二位,你们可不要有别的想法啊。这位是李南希先生,相信两位以前也都认识了,不过这里我再郑重介绍一下吧!” 众人一番握手寒暄,然后各自落座,沈晗看了一眼,发现曾毅还在一旁站着,心道这位年轻人很有分寸,即便是今天立下了大功劳,也没有翘尾巴,他主动一抬手,笑道:“曾毅同志,怎么到了你的一亩三分地上,你反倒拘束起来了,不会连茶都不肯让我们喝一口吧?哈哈!” “今天没有准备,接待工作有些仓促了,但茶肯定有,而且还是好茶!”曾毅呵呵笑着,连忙吩咐人重新上茶。 沈晗就道:“能不能把我们招待好,这都无关紧要,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陈省长和李总裁招待好。这个要是做不好,小心我处分你!”沈晗这话虽然说得很严肃,但脸上却带着笑容,这就是做领导讲话的艺术,既显示了自己的权威,又让你觉得平易近人。 陈为民也指了指刚才曾毅坐的沙发,道:“小曾,坐吧!沈书记讲得没错,你的任务,就是把李总裁接待好。” 寒暄完毕,沈晗向陈为民、李南希重申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坚持特事特办,全力支持南希集团把这个项目建设好。 何思贤随后也做了同样的表态,表示会全程关注这个项目的进展,做好协调工作。 陈为民微微笑着,道:“两位这么讲,我就放心了,佳通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我是很满意的。刚才小曾已经同我讲了,沈晗同志大局把握得好、高度重视招商引资的工作,思贤同志也是亲力亲为,前几天还针对南希集团的投资,过来做了专mén的指示和部署。正是在两位的集体领导之下,才取得今天的重大成果,这一点,我会向省里如实汇报的!” 沈晗和何思贤心中大喜,两人再看曾毅,目光就又不一样了。 坐在最末端的周子君却是脸sè一黑,南希集团的项目,是自己力荐落户丰庆县的,事情的从头到尾,自己都有参与,刚才的谈判,自己也在现场,可就因为陈为民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功劳被全部抹杀了。 他看了一眼曾毅,牙齿不由咬在一起,把手里的茶杯攥得死紧,要不是极力克制,他能把杯子直接朝曾毅摔过去,我堂堂一个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今天却被一个小小的县长给yīn了。 曾毅感觉到了周子君的视线,于是也看了过来,对视之下,曾毅始终保持一幅微笑的表情。 周子君的脸就变得铁青了,曾毅的微笑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种嘲笑,一种极大的讽刺。 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得快! 上午周子君来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一幅兴师问罪的架势,故意不跟曾毅握手,故意给曾毅难堪,甚至还要把曾毅从谈判队伍中踢出去。谁知一转眼,那个被从谈判队伍中彻底踢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周子君本人,而狠狠踹出这一脚的,正是曾毅。 周子君被这一脚踹得着实不轻,从小小的乡党委书记,一路干到常务副市长,二十多年了,他还从没栽过如此大的跟头。 寒暄完毕,众人前簇后拥,围着陈为民和李南希进了宴会厅,现场已经摆了十张大桌,坐满了丰庆县的一些头头脑脑,今天副省长难得下来,而且又出了大喜事,市里的大老板也肯定高兴,大家也就壮着胆子,跑过来lù个脸。 宴会开始之后,周子君和大家一起向陈为民、李南希敬了酒,然后就借口有事,铁青着脸离开了宴会现场,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留下来只能是个笑话。 葛世荣站起来,准备去送一送周子君,但看抬头看到坐在首桌的领导一个都没有动,他只得又坐了下去。 葛世荣此时的心情极差,南希集团的项目,本来是周市长极力争取到丰庆县的,这是要给自己一件大功劳的,但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呢,反对这个项目的人,最后拿到了这个项目的主导权,而费尽心思要留住这个项目的人,却被一脚彻底踢开了。 麻痹的,为什么好运气总在姓曾的那边,葛世荣越想越生气,闷闷喝下一杯酒,就把杯子狠狠磕在桌上。 “啪!” 葛世荣实在太倒霉了,他摔杯子的时候,恰好宴会厅内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安静,这一声在宴会厅顿时显得异常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葛世荣看了过来,葛世荣当时脸sè一白,后背的寒máo就竖了起来,人倒霉了,喝口水都塞牙啊! 好在葛世荣机灵,立刻拿着杯子又站了起来,lù出灿烂无比的笑容,道:“我提议,让我们丰庆县的干部,集体举杯,为各位领导以及李南希先生的健康而共饮一杯!” 现场依旧是异常地寒冰,葛世荣这话喊出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的视线,竟然齐刷刷地往曾毅看了过去。 张忠明心中叹气,他坐得近,看得是一清二楚,心道这个葛世荣完全认不清眼下的形势,要说以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今天的事情,就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强龙就是强龙,地头蛇就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事情,在曾毅身上根本不成立,因为这条过江龙实在太猛了,就凭你葛世荣这只地头蛇,根本就斗不过。 眼下大家的这种集体反应,已经说明了本质,这丰庆县的天,已经变了! 葛世荣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下场,当时两条大tu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世荣同志的提议很好!”曾毅此时看了看张忠明,然后举着杯子站了起来,道:“让我们为各位领导和李南希先生的健康,共饮此杯!” 冷寂的现场,顿时像被注入了新鲜带氧的空气,一下就活了过来,所有人纷纷举着杯子站起来。 张忠明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道什么叫做大势所趋,这就是了! 葛世荣举着空杯子做了个假喝的姿势,等重新做回到椅子里,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衣服已经让冷汗打湿了,要不是曾毅刚才主动打破僵局,他今天绝对要出大难堪了。 酒宴结束,李南希就要返回了,陈为民也要赶回省里,向省里的主要领导做一个汇报,丰庆县的领导浩浩dàngdàng地站在招待所mén口,目送领导上车。 “小曾,好好干!”陈为民临上车的时候,笑呵呵拍了拍曾毅的肩膀。 “谢谢陈省长的鼓励!”曾毅道了一声,转身又伸手跟李南希握手道别,道:“李先生,有空的时候,还请再到丰庆县来,下次我们一定做好接待工作。” “客气了,客气了!”李南希笑着跟曾毅握手,然后身子稍稍前倾,低声道:“平海集团崔总裁那边,什么时候机会合适的话,还请曾先生帮忙引见一下。到时候我来做东,请你尝一尝我们韩国地道的美味。” 曾毅笑了笑,道:“相信会有机会的!” 李南希就哈哈笑了起来,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和曾毅有力地握了几下手之后,他就在陈为民的陪同之下,返身登上了车子。 “我和何市长要去送陈省长,多余的话就不讲了!”沈晗看着曾毅,道:“你们一定要做好协调工作,尽快促使南希集团的项目真正落地!” “我们一定高度重视,紧紧盯着这个项目的所有细节!”曾毅说到。 沈晗也就不再多说,和曾毅大力一握手,然后上了车,紧跟前面陈为民的座驾。 送走一众领导,丰庆县的干部集体松了口气,烟瘾大的人,就已经mō出了打火机烟盒。 张忠明看有些人喝了酒,脸红脖子粗,就道:“曾毅同志,明天上午咱们开个专项会议,把南希集团这个项目的事情责任到人,你看如何?” 曾毅点头,道:“我听张书记的安排!” 这种事本来要趁热打铁,可眼前这些人喝了酒,怕是也nòng不出个成果来,只能是明天再议了! 众人散去,曾毅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给崔恩熙打了个电话,今天南希集团态度大变,肯定是崔恩熙帮的忙,曾毅要向崔恩熙道声谢。 “南希集团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谢谢恩熙小姐的帮忙!”曾毅电话里笑着,“等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到南江向恩熙小姐当面道谢。” 崔恩熙电话里就紧张了起来,急忙说道:“曾大夫,你不要这么讲,真的没什么,请你千万不要客气。”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帮我解决了一件头疼的事情,道谢那是应该的!”曾毅笑呵呵再次说到。 “能……能帮到曾大夫,我就很高兴了!”崔恩熙低低说到。 曾毅就岔开话题,道:“李南希临走之前,提到了崔老先生,没想到因为我的事,还惊动了崔老先生。” “没,我爷爷不知道这件事!”崔恩熙就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他们南希集团要从我们平海集团手里购买第五代显示屏的生产技术,我稍微吓唬了他一下!咯咯。” 崔恩熙电话里笑得很开心,心里有一丝丝小小的得意。 曾毅却在摇头苦笑了,李南希这个老家伙,实在是jīng明了,他答应在丰庆县投建第五代显示屏的生产基地,原来这技术他们根本还没拿到手,这不是拿九亿美金做yòu饵,让自己去做平海集团的工作嘛。 崔恩熙电话里笑道:“所以,你真的不必太客气,其实吓唬一下他们,我们正好也可以以此为借口,抬高一下技术转让的价格。” 曾毅笑了笑,脸上多少有些无奈的表情,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从南走到北,买的从来没有卖的jīng! 不过,曾毅还是很感jī崔恩熙的,技术转让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经过崔宰昌知道,也就是崔恩熙背着家里偷偷帮自己去做了南希集团的工作。虽然崔恩熙嘴上说得是为了平海集团,但真要是为了平海集团,她就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了。 真正的企业家,会把sī人jiāo情跟生意分得非常清楚,绝不会把两者hún为一谈,更不会拿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当儿戏。从这点讲,崔恩熙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接班人,但她很可爱,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第二天上午,在张忠明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专项会议,最后形成决议,为了让南希集团的项目顺利实现落地,县里成立专mén的领导小组,由曾毅担任组长,全权负责此事。 葛世荣看起来jīng神不佳,对于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反对,这种成立领导小组的事情,又不需要表决,只要一、二把手形成一致意见,就可以随时成立。 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是县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葛世荣被彻底从这个项目中被踢开了,这个结果,很多人在昨天都是不敢想象的。 散了会,曾毅回到办公室,秘书刘响就送上了新沏的茶。 曾毅就道:“对于这份新工作,还适应吧?” 刘响赶紧点头,道:“谢谢曾县长能给我这个机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您多批评,我会尽力改正。” 曾毅笑了笑,其实人都是会做出一些改变的,因为适者才能生存,这个刘响以前愤世嫉俗,是因为他的位子太低,对于手上没有丝毫权力的普通大众来说,愤世嫉俗,是他们要改变不公现实而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但只要有了能够真正改变这种不公现实的机会,哪怕再难,曾毅也会去做的。 刘响其实也差不多,他能够很快就进入秘书的角sè,也是出于这种原因,做好秘书,是他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佳机会,也是他有能力改变那些自己看不惯事物的最大捷径了。 “曾县长,这两天大家都在议论你!”刘翔说到,作为秘书,他还负责做领导的眼睛和耳朵,汇报机关里的动向。 曾毅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笑道:“都议论些什么?” “大家都很钦佩您,这次要不是您的坚持,南希集团的那个旧项目落到我们县里,今后肯定是麻烦不断。”刘响看曾毅没有打断的意思,就道:“很多人不懂投资和技术,很多人是懂了装不懂,像曾县长这样真正为老百姓考虑、为人民负责的好领导,太少了!” 曾毅摇摇头,放下杯子,道:“下周召开全县经济工作会议的通知,都发下去了吗?” 刘响就知道曾毅不愿意听这些,道:“都发下去了,我一一确认过了。” “回头你再和包主任沟通一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曾毅吩咐了一声,就打开了面前的文件夹。 刘响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办公室,下周的全县经济会议,是曾县长上任以来最大的一次会议了,上次上任的时候,虽然也开了全县干部大会,但那毕竟只是lù个面,而这次是亲自主抓工作,是要下达指示的。 刘响不敢怠慢,出了mén就到楼下的包起帆的办公室,要把会议的事情再落实一下。 等刘响把mén合住,曾毅打开chōu屉,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负责文教卫工作的刘宏民新提jiāo的民工子弟学校建设方案,这次刘宏民的方案更仔细了,所有的细节都基本考虑到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从哪里来? 曾毅靠在椅背里,捏了捏下巴,眼下唯一能够nòng到钱的地方,就是龙窝乡的煤矿了,只是马奎山跳楼自杀,反倒让龙窝乡的干部提高了警惕,自己再想抓他们的把柄,怕是就很难了。 龙窝乡的煤矿问题,必须解决,但可能要采取一点迂回的办法了。 曾毅坐在椅子里思索了很久,突然直起身来,在面前的便笺上写了一个名字,然后狠狠地圈注了起来,再打了一个叉。 五三七 桃子的交易 县政府的大会议室内,坐满了各个乡镇的主要领导,以及县局办委部的头头脑脑,今天新的县长曾毅要召开全县经济工作会议,鉴于曾县长最近的强势表现,大家谁也不敢偷奸耍滑,全都早早前来报到了。 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走进会议室,就有人同他打着招呼: “老王,这里坐嘛,我最近新弄了两条好烟,正想跟你分享一下呢!” “王乡长,坐这边吧,这个位置好,看得清,听得明!” “老王啊,最近怎么老不见你到县里来,难不成你的龙窝乡还出了金凤凰?” 王荣标上前派烟,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最后婉拒了大家的邀请,反而来到会场的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靠门的位置坐下。 点上一支烟,王荣标靠在椅子里出神,他在想着这段时间县里局势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在以前,王荣标三天两头必来县城潇洒一把,龙窝乡穷,但他这个乡长消费,却从来不缺钱;就是来县里开会,那也肯定会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去;其他兄弟单位的领导,对王荣标也是客气有加,甚至是好言相求。 这一切,只因为王荣标是实力派领导葛世荣的心腹,在葛世荣跟前说得上话,而是王荣标掌管的龙窝乡,有丰富的煤炭资源,别的不敢讲,哪个单位的资金出了亏空,暂时周转不开,求到了王荣标的门头,几百万不敢说,但几十万王荣标还是能够轻松帮助解决的。 可曾毅这位新的县长一来,情况就全变了:先是毛步德被双开送检,紧接着马奎山在纪委跳楼自杀了,葛副县长的人马是接二连三折损,威信大跌。而这次南希集团的投资项目,更是让大家清楚见识到了这位曾县长的雄厚实力副省长陈为民都亲自前来助阵了。 要说县里这帮油滑的干部心里没有一点变化,那是不可能的,就刚才的那番寒暄,可就远远不如以前热情了,甚至有的是夹枪带棒、明朝暗讽,王荣标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只是眼下他不好较真罢了,底气不足啊。 按照葛世荣的吩咐王荣标最近都异常低调,不到县里潇洒了,也不到处走动了,整日待在龙窝乡不出来,今天来开会他依旧恪守着低调的准则,选择坐在了最后一排。 正想得出神呢,身后的大门走进来一个人。 “荣标同志来了!”那人站在那里,淡淡问了一句。 王荣标一回头,就急忙站了起来身子条件反射般地摆出个恭敬的姿势,道:“曾县长,您好,今天是您亲自主持的会议,我只怕来得晚,哪敢迟到啊,早早就出发了。” 话虽如此王荣标心里直纳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曾毅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这不可能啊,整个县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葛副县长的铁杆心腹,难道新来的县长至今还没搞清楚县里的情况吗? “不要这么拘束嘛!”曾毅很大气地摆摆手然后压了压手,道:“坐坐下我们聊两句!” 王荣标就更加意外了,一时直愣神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曾县长要跟自己聊两句?这怎么可能呢!我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就在王荣标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拍了拍隔壁的椅子,道:“荣标,坐!” “啊······啊,好!”王荣标心惊胆颤地坐下,道:“谢谢曾县长!” 直到此刻,王荣标还没回过神来呢,实在是这个炸弹的太剧烈了,把他脑袋搞乱了,这根本就搞不明白曾毅的意图是什么。 会议室的一些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整个会场一下就变得安静了很多。 不少人回头一看,甚至眼睛都瞪大了,嘴巴更是惊讶得能塞下半个鸡蛋,我的天啊,我不会看错了吧,曾县长竟然和王荣标坐在一起聊天,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来,吸一根!”曾毅笑着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大熊猫,这烟虽然不是极品,但也是特供省里领导的那种,对于县里和乡镇的干部来讲,平时是非常难接触到的。 会场就有人发出低声的惊呼,大家都知道,新来的曾县长是不吸烟的,可今天竟然主动给王荣标这位下属派烟,而且还是专供的大熊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所有人都在浮想联翩,难道说,曾县长已经成功把王荣标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王荣标也是吓了一跳,紧张得又要站起来,道:“曾县长,这 曾毅一伸手,把王荣标按在了椅子里,笑呵呵说道:“你看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坐下说,坐下说!”说完,曾毅把那盒烟又往王荣标面前推了推,道:“来,吸一根,提提神,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 王荣标心惊肉跳地接过那盒烟,道:“曾县长,我······” “龙窝乡最近情况如何?”曾毅打断了王荣标的话,直接问道:“马奎山的事情之后,同志们都有什么想法?” 王荣标就道:“曾县长,马奎山那是罪有应得,畏罪自杀是便宜了他!乡里的同志,情绪都非常稳定,表示要引此为戒,积极提高自身修养,并且改善工作的方式方法。最近我们乡里更是组织了新一轮的学习活动,始终都在强调这个问题。” 曾毅就哈哈一笑,道:“有你在龙窝乡,我放心得很呐!” “感谢曾县长的信任,我一定会继续努力,把龙窝乡的工作向前稳步推进!”王荣标急忙表态,但心里却道这曾毅满嘴都是鬼话,说是对我放心,其实巴不得把我拿掉呢。 曾毅此时站起身来,抬手在王荣标的肩膀轻轻一拍,道:“荣标同志,干得不错!”说完,曾毅笑了笑然后两手背后,朝会场前面的主席台走去。 等曾毅往前一走,很多人就回过头,目光怪异地看着王荣标。 王荣标起初没觉得有什么,曾县长跟自己聊了几句,大家有点好奇,这也能够理解,不过他一抬头,突然看到葛世荣就站在会场的侧门口同样也是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王荣标脑门上的冷汗,当时就淌了卜来! ***,我上当了! 王荣标终于是回过味来了,曾毅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非常阴损啊,他故意在众人面前跟自己亲切聊天,又是派烟,又是表扬,这分明就是一出反间计啊! 别说葛副县长看了之后心里会有想法·现场随便哪个人看到,又听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表态,要是不产生误会,那简直就白长了一个脑袋! 想到这里,王荣标的脸都白了,抑制不住地冷汗狂流,他朝葛世荣投去一个恳求解释的眼神·葛世荣却一皱眉,转身朝前面的主席台去了。 王荣标两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里,完了,完了,这种事情自己又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啊!就算解释了·葛县长心里会怎么想,那也是个未知数·今后就算不追究自己,但肯定也不会拿自己当以前那种铁杆心腹对待了·至少要防上三分的。 王八蛋,无耻! 王荣标心里把曾毅咒骂了无数遍,然后脑袋里全装的是如何向葛世荣解释这件事,至于曾毅在会上讲了些什么,王荣标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散会之后,王荣标急急追上葛世荣,要向葛世荣解释一下。 葛世荣捧着自己的茶杯,眼光一瞥,正好看到了王荣标手里的大熊猫,就道:“荣标啊,曾县长待你很不薄嘛,这么好的烟,我可是都没福气抽上一根呢!” 王荣标急忙把烟一递,道:“葛县长,这烟还是您抽吧!其实刚才的事情,真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 “我什么也没想啊!”葛世荣故作糊涂,然后笑呵呵地说道:“荣标,我不信任你,还信任谁啊!” 王荣标感激涕零,道:“葛县长,感谢您的信任,我那还是那句话,葛县长指到哪里,我就冲到哪里,绝没有半点含糊。” 葛世荣抬起手,在王荣标肩膀上轻轻一拍,道:“好了,你回去吧,把心搁肚子里去!” 王荣标连连躬身,道:“葛县长,那我这就回去了······”说完,他一转身,发现大熊猫还在自己手里,就又转过身,道:“这烟···…” “既然是曾县长给你的,不抽白不抽,你拿走吧!”葛世荣说完,捧着自己的茶杯迈步进了电梯间。 王荣标目送葛世荣消失,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今天好歹是过关了,但至于葛县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自己完全就没有底啊。这真是倒霉透顶啊,自己已经老老实实待在龙窝乡了,今天只是来开个会,竟然还有飞来横祸,这姓曾的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想起马奎山的死,王荣标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如果葛县长真对自己起了疑心,那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带着这份胆战心惊,王荣标走出了县政府大院,至于是怎么回到龙窝乡的,他完全不知道。 “老贾,你给我分析分析!”葛世荣把贾仁亮叫了过来,道:“王荣标到底靠不靠得住?” 贾仁亮坐在沙发里,一阵摇头晃脑,他这个军师,最喜欢帮葛世荣出主意,这时候习惯性地拿捏了一番架势,最后说道:“葛县长,我早就说过,姓曾的城府很深,不容易对付,今天的这个事情,就是证明。” “这么说,王荣标靠不住?”葛世荣站在一尊巨大的玻璃鱼缸前,盯着里面正在游弋的风水鱼。 “那倒不至于,王荣标在龙窝乡涉水很深,他就是想投靠姓曾的,那也得先看看自己屁股下面的屎坨子!”贾仁亮分析着,“在眼下县里局势不明的情况,王荣标还不会蠢到自己去找死。” 葛世荣站在鱼缸前,凝滞了很久,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贾仁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当初姓曾的刚来,如果我们能给他来个下马威,现在事情也就不至于如此被动了。如今他慢慢站稳了脚跟·南希集团的项目,又让他大出风头,县里的这帮老油条,现在人人心里都有本帐,不好弄啊。” 葛世荣皱了皱眉头,贾仁亮这个王八蛋,说你胖,你就真喘上了,你以为给姓曾的来下马威就那么容易吗·真要是按照你当初的办法,这火挑起来容易,可要灭掉就难了,弄不好反要烧到自己。 想到这里,葛世荣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老子早就叮嘱过你们不要惹事,姓曾的能够这么快就站稳脚跟,还不是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混蛋,给老子惹的祸吗,这才让姓曾的抓到了把柄·甚至都害得老子不得不壮士断腕,牺牲了马奎山。 “老贾,说现在,现在该怎么办?”葛世荣强调到。 “按照县里眼下的情况,咱们再跟姓曾的明刀明枪地来,肯定就不合适了,必须要来暗的!”贾仁亮看着葛世荣·道:“姓曾的现在只是刚站稳脚跟,但县里那帮老油条·也还没有急于投靠,这就是在观望了。在这个时候,咱们只要让姓曾的跌个大跟头,威信受损·县里的局面就完全能扭转过来。” 葛世荣点点头,贾仁亮这家伙虽然爱显摆·但不可否认,这家伙肚子里坏水就是多·天生就是块干幕僚的材料,对于县里的局势分析得很到位,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南希集团的项目,没有一大笔配套资金的支持,很难搞得顺利,听说姓曾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准备建什么民工子弟学校,这也需要一大笔钱啊!”贾仁亮阴阴地笑着,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道:“书记官帽子,县长管票子,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如果姓曾的这么搞下去,把大家搞得连工资都发不出来,那时候我想一定就有大热闹看了!” 葛世荣隐隐抓到了一丝线索,站在鱼缸前思索良久,突然紧皱的眉头就松开了,然后捏起一撮鱼食,扔在了鱼缸之内,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贾仁亮微微点头,道:“这次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不能出什么的岔子。” 葛世荣哈哈一笑,道:“老贾,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从来都不缺好主意!” 开完经济会议,曾毅又赶到了市里,一来是向何思贤汇报南希集团项目的进展,二来是看能不能争取一笔资金。 南希集团的项目虽然现在还没启动,但相关的准备工作都要提前展开,征地、修路、组网,这样样都需要钱,以丰庆县自给自足的财政状况,目前很难负担这样的大项目,还得靠市里的大力支持。 听了曾毅的汇报,何思贤也很痛快,表示只要项目落地,市里会提供一笔数千万的启动资金。 曾毅得到这个保证,目的也就达到了,他知道何思贤不可能直接把这笔钱掏出来的,他把饼画出来,就是要让丰庆县争取让这个项目确确实实落地,而不仅仅是个投资意向。 出了市政府大楼,司机小张早已把车子开了过来,看到曾毅过来,就急忙拉开车门,等着曾毅上车。 曾毅向车子迈了几步,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他就乐了,这个电话挺让他意外的,竟然是那个“江湖巨骗”陶桃打过来的。 “我是曾毅!”曾毅接起电话,“桃子小姐有何指教啊?” “雷锋叔,救命啊!”陶桃在电话里大嚷了一句,一幅惨兮兮的口吻。 曾毅就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 曾毅就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我们见面再说?”陶桃在电话里不断央求,道:“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我啊,不然我会死的。雷锋叔,你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吧?” “我没兴趣管你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曾毅直接说到,他可不会轻易上当,这陶桃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他道:“我还有公事,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别怪,别挂!”陶桃那边有点急了,道:“不用这么绝情的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出事,都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有我什么事?”曾毅说到。 “上次你告诉我,车轱辘是圆的容易跑得快,我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就弄了辆车,结果现在出车祸了,人就在医院躺着呢,你不会真的不管了吧?”桃子苦巴巴地讲到,还带了几丝哽咽和害怕的语气。 曾毅“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道:“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就挂了!祝你早日康复!” “喂,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人道主义精神啊!”桃子那边发飚了,道:“我都快不行了,要死了!” “你的这种谎话只能骗骗别人!”曾毅说到,他听桃子的话,就知道是在鬼扯,如果我上次说鸡蛋是圆的,那你岂不还要弄个养鸡场? 桃子那边立刻有点泄气了闷闷说道:“好吧,我想找你帮个忙,不过不会让你白帮的。” “我说了,我对你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兴趣!”曾毅说到。 “这次不是坑蒙拐骗好不好!”桃子有些急了,道:“我人就在云海,你爱来不来,不来的话你可别后悔!” 说完,桃子就狠狠撂了电话。 曾毅摇头苦笑收起了电话,心道这个江湖巨骗,可真是实至名归啊,明明有事找自己帮忙竟然还要编一大堆的鬼话,连车祸住院的事都整出来了也太离谱了。 上了车,司机小张发动车子道:“曾县长,是回县里吗?” “去云海!”曾毅道了一声。 司机小张一丝意外也没有,驶出市政府大院后,直接就朝通往云海的高速方向开去,他是做领导司机的,当然是领导去哪,他就送到哪里,根本不需要知道原因,知道多了,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祸根。 不到三个小时,曾毅就到达了云海市,在一个繁华的路段,他让司机把自己放下,然后吩咐司机小张先去驻省办。 等司机离开,曾毅在路边找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茶馆,然后打了桃子的电话,道:“我在青叶路的香茗茶馆,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过期不候!” “我马上到,马上就到!”电话里那边陶桃立刻开怀笑着,道:“我就知道,雷锋叔你是不会不管我的。你放心,我一定赶得到,等着我!” 说完,她又急匆匆挂了电话,估计是赶路了。 点了一壶茶,曾毅从手包里翻出一本书惬意地看着,一边等着陶桃的到来,曾毅有点好奇,自己到东江的事情,可没有告诉陶桃,这丫头居然神通广大,直接就出现在了云海。 等了有二十多分钟,陶桃娇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看到曾毅,挑起来一挥手,等到了跟前,整个人直接往对面的沙发椅一栽,道:“可……可累死我了,都快跑断气了。” 曾毅收起书,看着仰面躺在沙发椅子里大喘气的陶桃,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让······让我先喘口气好不好?”陶桃甩着手,累到动都不想动,躺在那里直喘气,高耸的胸部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 看到曾毅一脸奇怪的笑,陶桃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不对,“蹭”一下就爬了起来,恨恨朝曾毅瞪了一眼。 曾毅此时把自己的书收回包里,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知道!”陶桃撇了撇嘴,道:“不就一个小小的县长,有那么忙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省长呢!” “说事!”曾毅提醒到,一边心道这陶桃果然不简单,连自己做县长的事情都知道了。 “我最近接了一单买卖!”陶桃看着曾毅,道:“有一家公司,委托我帮他们申请一个新药的批文!你放心吧,其实不算是新药,不过是仿制药,新换一个名字罢了,药性肯定是安全可靠的,这次负责新药审定的专家,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雷锋叔,这个忙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你可一定要帮我,我已经把钱都收了。” 曾毅一听,就双手交于胸前,道:“没兴趣,你找别人去吧!” 陶桃嘴角一扬,露出得意的神色,道:“别着急拒绝啊!如果我告诉你,我这里有你们佳通市某些领导的黑材料,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第五三八章 仿制 曾毅都不得不佩服这些掮客的神通广大了,这简直就是地委兼组织部的副部长,不但能帮人办跑动提拔的事,还能负责帮人消灭政治对手,至于一个仿制新药的批文,倒是一点也不起眼了。 “怎么样?”桃子看着曾毅,戏笑道:“是不是有点心动了?心动就成交吧!” 曾毅摇了摇头,然后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道:“不好意思,我对黑材料没什么兴趣。 这些黑材料到底能有多少真实性,曾毅本身并不看好,连陶桃这样假掮客都随随便便能得到的黑材料,肯定不是什么致命性的东西,说不定其中很多部分都是捕风捉影的成分,真要是有确凿的证据,谁会去找假掮客啊! 在如今的官场上,只要握住了对手的致命性证据,那就是捏住了对方的命根子,随时都能收割对方的政治生命。象这种关键性的东西,是没人会傻到随便交出去的,这都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充当杀手锏的。 就像是一场赌局,不到最后的一刻,那张底牌总是藏匿于黑暗之中,等底牌亮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大家立见生死的时刻了。 “是你们佳通市领导的黑材料啊!”桃子继续推销着自己的货物,鼓动道:“说不定其中就有你能用到的呢,没大用,防身也挺好啊!” 曾毅再次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 “砰!” 桃子看曾毅不上当,美丽的脸孔顿时无力地栽在桌面上,嘀咕道:“为什么你会是这么一个怪物呢,简直是油盐不进——”她有一种深深的失败感,自己的骗术,从来没在曾毅身上成功过一次。 “如果你没别的事讲,那我可就走了!” 曾毅放下茶杯,作势准备走人-他要逼一逼这个桃子,看她到底能有多少秘密。 “雷锋叔,求求你了,帮帮忙好不好?”一抬头-桃子又换上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真是我见犹怜,这变脸速度之快,比奥斯卡金像奖演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啊!”曾毅很痛快地讲到。 桃子立刻变悲为喜,两眼冒着光,道:“真的?我就知道,雷锋叔你是不会不管我的……” “拿点有用的出来-我可以考虑一下。”曾毅继续讲到。 桃子的欢喜就半途而废了,脑袋再次栽倒,捏着粉拳狠狠捶了一下桌面,道:“雷锋叔,你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已经完全崩塌了。看来这男人果然不能去做官,官越大,心就越黑,你就忍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曾毅笑着坐在那里-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你拿不出值得我出手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帮忙。 “京城有位贵公子-在办公室玩偷情被抓了奸,人被揍成了太监,至今还在医院躺着。”桃子一抬脸,又变成了讨价还价的样子,挤着眼睛道:“怎么样,这么火爆的消息,你应该会感兴趣吧?” 曾毅愕然,让桃子这一提醒,他倒想起那个孙友胜了,按时间计算-孙友胜现在也该出院了,不过好像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啊。 “这个你没兴趣?”桃子微微翘了一下白皙精致的鼻翼,又抛出下一条,道:“某省有位领导,为了得到竞争对手的弱点,利用手中的权力-把对手搞了监听,你想知道是谁吗?” 曾毅又摇摇头,对于这样的八卦,他一点兴趣都没。 “发改委准备批一个大型的化工项目,我有内幕,你不想争取一下吗?”桃子又问。 曾毅还是摇头,化工项目不适合丰庆县,污染太大了。 桃子就有点抓狂了,咬着嘴唇一番思量,又讲了好几条,比如朝中最近可能会有变动,比如某大佬跟谁不和,比如哪个省最近捅了大篓子。 但不管怎么讲,曾毅都是在摇头,他对于这些消息,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距离自己太远了,丰庆县的事情自己尚且操不过心来,哪还有闲工夫去操别人的心。 “我快疯狂了!”桃子狠狠抓了一下头发,说了这么多,没一个曾毅感兴趣的,让她实在有些崩溃,道:“你干脆直接说不肯帮忙好了,别折磨我了,我真不知道你想要听什么。” 曾毅还是那副表情,不说帮忙,但不说不帮忙,看着这个江湖巨骗抓狂,曾毅的心情格外地好。 桃子冲曾毅捏了捏拳头,有一种揍人的冲动,但最后只能往背后的沙发里一靠,无力说道:“有一个很出名的女明星,得罪了个大纨绔,要倒霉了;有个道貌岸然的大学者,其实个斯文败类;有个-……” 桃子没脾气了,讲得非常快,像是念报纸标题一样,她似乎也不指望曾毅能帮自己的忙,只是在一味地把自己手里的消息往外抖。 “有个很傻帽的海龟医学博士,拿了一个新专利检测技术,回国来找投资,结果市里找来一群白痴的专家,他们谁也没听过这种技术,只好建议海龟博士回米国去,说是米国人生产了,我们就生产;有个……” 桃子靠在椅子里,两眼盯着天花板,念到这一条时,她嘴角还浮现了一丝鄙视,国内的这些专家还真是坚定的“拿来主义者”,甚至无知到连常识都不需要了,人家那可是专利技术,如果米国人生产了,你想生产的话,对不起,等专利过期吧! “打住!”曾毅突然讲了一声,道:“你详细讲一讲这条。” “呃?”桃子直起身子,眼神还带着迷茫,问道:“你说的是哪一条?”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敢情这丫头背书背得自己都迷糊了,他提醒道:“海龟博士那一条!” 短暂意外之后,桃子突然来了精神,道:“我告诉你,这一条可很重要的,是我的独家消息,别无分号……” “不想讲的话,那就换下一条吧!”曾毅说到。 桃子的牙齿咬得嘎嘎响-太可恶了,自己还想提高一下筹码呢,这家伙完全不吃这一套,她恨恨瞪了曾毅一眼-道:“那个海龟博士带回来的技术,是一种新型的检测试剂,成本只有现行检测试剂的五分之一,而且检测速度更快、准确度更高,所检测的范围,也是常见病,市场潜大。本来他是想回报家乡的却碰到了一群白痴专家,听说海龟已经打算游回米国去了。” 说着的时候,桃子的两只手指,在桌面上做了一个跑路的姿势,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让人看着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就这一条了,我需要详细的资料!”曾毅说到。 桃子有些意外,好奇问道:“你打算改行去做药了?”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如果我觉得这个技术还有价值的话,或许我会帮你的忙!”曾毅笑吟吟盯着桃子,道:“不过如果那个海归博士已经游回去了的话,我也就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了。” “不可能!”桃子俏眼一瞪,道:“放心,只要是你雷锋叔看中的项目,他小子就是跳了太平洋,我也能帮你一网捞起来的。”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最迟明天下午。不,今天晚上,我就把详细的资料给你!”陶桃很痛快,说完就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又往外面跑,道:“那什么……你等我消息啊,可不能反悔!” 似乎是怕曾毅又反悔,所以没等曾毅回复,陶桃已经一股风似的,消失在了茶馆里只留下那种淡淡的香气。 曾毅无奈摇了摇头,自己依旧还是没弄明白这个陶桃的底细,不像是一个正经的掮客,倒像是一个八卦的娱乐记者。 只是,曾毅对桃子提起的这个海龟的事情感兴趣,倒不是一时冲动,他很想了解一下这个专利技术,如果潜力真的很大,曾毅想引入丰庆县,到时候做成功的话,不仅对丰庆县的经济模式会有所启发,甚至会影响国内很多企业的短视做法。 桃子委托曾毅帮忙的事情,是拿到一种仿制药的注册批文,这很常 我们平时在药店里看到的大多数西药,比如阿莫西林、氟哌酸,同样一种药,大家会看到有很多企业在生产,这就是所谓的仿制药了。 新药的研发成本很高,只有百分之三的成功率,为了保证研发者的利益,每一种新药会有一段时间的专利保护期,在专利保护期内,只有得到专利授权的企业才能生产这种药齤品,而专利保护到期之后,所有的企业都可以生产这种药齤品,生产药齤品的成分、剂量,都必须和原产品保持统一性,这就是仿制药了。 而专利药呢,就比如众所周知的伟哥万艾可,全球只有一家企业可以生产。 国内拥有专利药的企业,少之又少。他们基本不做研发方面的投入,他们的最重要业务,就是生产那些过专利期的药齤品。每年国际上出现的新药,只有寥寥几种,而在国内卫生部注册的新药,每年都有几千种之多。数量惊人,但这里面几乎全都是仿制药,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药,区别仅在于包装盒上是张三牌阿莫西林,还是李四牌阿莫西林,他们都在生产这种药,但不是这种药的研发者。 大家都这么做的话,就产生了一种恶性循环,越多的企业做一种药齤品,那这种药齤品的价格肯定就会越低,企业的利润就会越薄。利润少了,自然就没钱做研发,而且为了打败竞争对手,扩大自己的销量,还不得不去大量地做广告和营销。 如此更没钱去做研发了,甚至还要在生产成本上去做节省:在能治病的前提下,减少一下剂量;包装盒用最便宜的;能做片剂的,就不做胶囊,这样可以省下胶囊壳的成本;必须做胶囊的,就用最低成本的胶囊壳,甚至是劣质胶囊壳、带“毒”的胶囊壳。 药齤品本来是为治病的,把成本降到最低的结果,就是非但治不了病,还会增加副作用,这就是盲目生产仿制药的恶果。 为了拿到一个仿制药的生产批文,企业甚至不惜出钱雇佣掮客来上下打点,而海龟博士拿回了真正的专利技术,他们却把人家给轰走了,理由是米国人不做的东西,我们就不做。 看来这“拿来主义”的风气,已经渗透到各个领域了,如此下去,还有谁愿意去做真正的研发? 换一个名字,换一个生产企业,就算是制造了一种新药,虽然要花一些打点费,但比起巨额的研发投入,却不知道节省了多少钱呢。 我们的很多企业,就是这种思维模式。 桃子今天的事,给了曾毅很大的触动,所以桃子无意提起的海归博士,反倒引起了曾毅很大的兴趣,他这一趟下来,就是做企业工作的,要改变企业的经营思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要触动他们的思维,就必须先拿出一个另类成功的样本。 坐在那里想了很久,曾毅拿起电话,拨给了肖江波,道:“肖总,我是曾毅啊,你晚上有没有空?” 肖江波对曾毅的电话很意外,短暂惊讶之后,就惊喜说道:“曾主任相召,就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也必须让路,哈哈。” “晚上我想和肖总见个面,有一件事,我需要你这位专业人士给把把关。”曾毅笑着说到。 “这么说,是医药上的事情了?”肖江波呵呵笑着,曾毅这么一说,他就大概心里有数了,道:“只要是医药上的事情,我全都有兴趣啊,你不叫我去,我还非要过去呢,曾主任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很多事,我还要当面向你请益呢。” “那晚上我们就在云海湖见吧,我请肖总喝茶,顺便欣赏一下云海湖的美景!”曾毅说到。 肖江波很痛快,道:“好,那就定八点吧,我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的,只等曾主任大驾光临啊!” 挂了电话,曾毅坐在那里喝完那壶茶,这才起身离开了茶馆,顺便把地点时间的安排通知给陶桃。 第五三九章 深水 晚上曾毅到达云海湖边,肖江波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特意包了一条比较大的船,上次因为曾毅的帮忙,肖江波得以进入梁滨副部长的眼中,这给他的江波医药带来了很大的益处,今年他申报的几个基础医学研究项目,就总共得到了数千万的科研资助经费,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数目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却是极大缓解了企业本身的投入成本,要知道研究十有八九是不会出成果的,能够得到这笔科研经费,对江波医药来说帮助还是很大的。如果每年都能得到一笔补贴的话,这对江波医药来说就很厉害了,节省下来的这部分经费,肖江波可以启动更多的研究项目。 肖江波一直都想感谢一下曾毅,今天曾毅主动打来电话,给了他机 “听董总讲,曾主任现在已经是县长了。”肖江波很热情地朝曾毅伸出手,道:“希望我的这个恭喜,没有迟到太久。” “其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就是要操心的事多了!”曾毅哈哈笑着,跟肖江波握手寒暄。 寒暄完毕,两人就登上了船,能够坐七八十名乘客的游船,此时上面就曾毅和肖江波两人,正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上面摆了各式美味,还有一整套的茶具。 “听说曾县长是个茶道高手,我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我正好向曾县长讨教一二,曾县长可要不吝赐教啊!”肖江波呵呵笑着,一句话,就把今天晚上泡茶的差事给揽了下来。 曾毅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对于煎药,我倒是很在行,但对于泡茶,我也是个门外汉呐。” “曾县长谦虚了!”肖江波抬手指着首座的位置·道:“请坐!” 曾毅客气了两句,但实在架不住肖江波的热情,只好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但稍稍把椅子挪动了一下。 肖江波泡茶的工夫确实很专业·一番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船室里就全是云海茶的扑鼻香气了,肖江波给曾毅倒了小小的一杯,端到曾毅面前,道:“曾县长,尝尝看。” 曾毅笑着接过来,先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举起来放到唇边,先是浅尝辄止,随后再是大口饮下,道:“好茶啊!入口虽然带着一股寒苦,但下喉之后,却有一股极甜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肖江波就竖了竖大拇指,云海茶只能在云海本地吃香·在外面却没有多大的名气,正是因为这入口的苦味,让很多人都喝不惯。 其实云海茶入口之后·会刺激口中分泌大量的津液,等云海茶下喉几秒,再将这丝津液吞下,那时候非但再没有半丝的苦味,反倒是甘甜无比,令人回味无穷。 云海茶的魅力,也正在于这个“苦尽甘来”。 两人品完了茶,肖江波就道:“曾县长下午电话里讲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曾毅抬手看了看时间,道:“正主还没到·等她来了,由她给你讲吧,是肖总专业领域内的事情。” “据我所知,曾县长本身就是一位医学权威啊!”肖江波恭维了一句。 曾毅笑道:“术业有专攻,我会看病,但不懂做药·尤其是西药,我除了知道它们的名字和适应症外,其它就一无所知了。这方面还得要请教肖总这样的大专家。” 肖江波笑着谦虚了两句,但也弄清楚了曾毅的大概意思,今晚可能是要向自己咨询一些西药方面的知识,这个肖江波确实是内行,而且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内行。 等了有二十分钟,陶桃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自己已经到了云海湖边,曾毅就把船的名字和位置简单说了一下。 过了有三分钟,就看陶桃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一阵风似的,进入船室,她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奔桌前,然后拿起一个茶杯,连续倒了三杯,全都一口气喝完,彷佛三天没喝水了,等喝完了茶,她才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茶,苦死我了!” 肖江波打量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孩,心里揣摩着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到底跟曾毅是什么关系,她在曾毅的面前,似乎毫无拘束感,如此看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 “肖总,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陶桃,算是我的一位朋友吧。”曾毅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陶桃的关系,完了又道:“这位是东江省有名的大企业家,江波医药的肖总。” 陶桃上下打量了一番肖江波,道:“不是吧,难怪你下午那么痛快,原来早就找好买主了啊。害我紧张地跑了一下午,腿都快断了!” 肖江波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跟陶桃握手,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愣住了,什么买主,到底要卖什么东西啊。 曾毅无奈摇头,道:“行了,赶紧说正事吧!” 陶桃就打开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文件袋打开,道:“这是那位海归博士的资料,包括联系方式;这是试剂的专利文件;这里试剂的使用说明;这是试剂的样品。” 不到十秒,陶桃就把一大堆东西全摆在了桌面上。 肖江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疑惑地看着曾毅,道:“曾县长,这是……” “这是一位海归博士的专利发明,他目前正在国内寻找投资,但我这一行完全不懂,想请肖总帮我做个鉴定,分析一下这种试剂真假,以及市场的潜力。”曾毅这时候也就不再对肖江波隐瞒,道:“如果项目有搞头的话,我打算引入到丰庆县。” 肖江波这才明白过来,道:“没有问题,我们那里有最专业的试验室和分析师。” “那就拜托肖总了,希望能抓点紧,这位海龟博士随时可能都会离开国内的。”曾毅说到。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最专业的分析报告。”肖江波道。 陶桃此时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道:“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雷锋叔·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啊!” “拿出来吧,我先看看具体的材料!”曾毅说到。 陶桃放下水果,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道:“呶,都在这里了,放心吧,我坑谁都不能坑你的。” 曾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申请注册生产诺氟沙星胶囊的文件,也就是氟哌酸了,这种药目前都泛滥成灾·上百家企业在生产,平均一板卖不到一块钱,利润低得惊人,没想到还有人想往这里面挤。国内企业不搞研发的后果,就是只能大家都生产同样的**,而药监局才不会管这个市场竞争有多激烈呢,只要你能搞得定那几个负责审核的官员和专家,就能拿到生产批文。 “肖总·你也看看吧。”曾毅把那份文件递给了肖江波。 肖江波一看,也是有些无语,这个药几乎没有利润了·他大概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了,道:“桃子小姐,其实想生产这种药,完全没必要去拿批文。” 陶桃就看着肖江波,道:“肖总有别的办法?” “我们江波医药就有这个药的批文,现在我们需要腾出更多的生产能力去制造新药,所以打算把这个药的生产批文转卖,不知道桃子小姐有没有兴趣?”肖江波呵呵笑着,道:“办新的批文需要很长的周期,而且这种药以前批得太多了·现在不太好批得下来,而我们所有的手续都是现成的,甚至生产线都可以出售,只要办理了更正手续,随时可以开工生产。 陶桃有一丝的犹豫,道:“这样也可以?” “如果是桃子小姐做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做,说实话,正因为这个药没有利润,我们才打算出售的。”肖江波脸上带笑,其实心里更迷惑了,曾毅跟这位桃子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自己越来越糊涂呢,他道:“就是这个药的客户和市场,我们也可以一起打包交给买主,这样甚至可以省掉在市场开拓上的成本。” “赚不赚钱,不是我要考虑的,我只负责把这件事办成就行了!”桃子就扭头看着曾毅,道:“你帮我拿个主意,怎么做更好?” 曾毅明白肖江波的想法,他多半认为陶桃跟自己关系很好,才给指出了这么一条捷径,说实话,这确实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了,有现成的批文、设备、市场,至少不会亏死,他点了点头,道:“肖总是医药界的大行家,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的办法,肯定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陶桃一听,道:“我听你的!” 肖江波这时候倒是有点回过神了,看桃子小姐对曾毅的这份充分信任,就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了,如果只是泛泛之交,怎么可能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呢,肖江波就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个建议提得非常正确,江波医药确实有出售这个药的打算,但并不急于一时,有现成的市场,这个药每年还是能贡献将近一千万的利润呢。 他提这个建议,一来是帮曾毅解决个小麻烦,肖江波很清楚曾毅在卫生部的能量,让曾毅帮忙拿这么一个批文,那绝对是轻而易举,但人情可不是这么用来浪费的,而是要用在刀刃上的;二来他觉得曾毅和桃子关系非同一般,正好借机结交一下曾毅身边的人,这对江波医药来说,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肖总,回头我让他们跟你联系!”陶桃随手抽出一张名片,道:“如果你们江波医药还有什么现成的**出售,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帮你找个好买主!” 肖江波哭笑不得,就这一笔,自己都损失很多呢,不过他还是很痛快地拿出名片,道:“那就请桃子小姐多多关照。” 桃子收起名片,就站了起来,锤锤自己的肩膀,道:“为了这单生意,本姑娘今天东奔西跑,骨头都要散架了,既然事情办妥了,那我就先走了,我得去做个SPA·顺便捏捏脚、松松骨,犒赏一下自己。” 曾毅直摇头,也没有挽留,这个桃子对自己来讲·可能永远都是个谜了,为了这么一个没利润的**批文,从京城追到云海,曾毅觉得不可理解。 肖江波本想挽留,但看曾毅没讲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着站起来·准备送陶桃离开。 陶桃走到舱门口了,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打开挎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回身拍在曾毅面前的桌上,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买一赠一,这个送你了!记得感谢我啊!” 说完·这丫头一如往日般的潇洒,转身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就算是说再见了,然后出了船舱跳上岸,很快消失了影踪。 “曾县长的这位朋友很有趣。”肖江波笑了笑,这话讲得明显是言由衷。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算不算是朋友!”曾毅跟着笑了笑,道:“不过,她确实挺有趣的,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临走的时候,曾毅主动朝肖江波伸出手,道:“感谢肖总的盛情款待,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有机会的话,请肖总到丰庆县来,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肖江波明白曾毅指的是**批文的事,但故意打了个马虎眼,道:“那件事曾县长放心·报告一出来,我就马上通知你!” 曾毅笑了笑,也不再讲什么,意思到了就行,肖江波替曾毅解决了批文的事,曾毅挺感激。正如肖江波所想,人情不能滥用,只能用在刀刃上。毫无节制地用,你本身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麻烦,别人就算欠你,但也不会欠你很多的,没有义务次次都必须帮你。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曾毅在云海滞留了一天,顺便去拜访了一下黄灿黄老,他到云海之后,还没有拜访过黄灿呢。 周一回到丰庆县,正好赶上县长办公会,这是曾毅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今天的这个会议,主要是解决南希集团落户的一些相关问题,所以除了县政府那些副县长参加外,县开发区的领导,以及财政、规划、城建等部门的负责人也被要求到场。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的,一些早到的干部,都坐在那里吸着烟寒暄,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葛世荣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主动打着招呼,换作以前,葛世荣可能就是嗯哈两声,然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去,但今天他很例外,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态度极其和蔼。 这个行为,让不少人心里都有了念.头,有的认为是葛世荣地位不保,才改变了态度,而有的则认为是葛世荣在拉拢大家搞团结,准备继续和新来的曾县长搞对抗。 曾毅走进会议室之后,也没人吩咐,在场的不少干部,就急忙掐灭了手里的烟,包起帆更是主动过去,把会场的窗户开大了一些。 葛世荣就闷哼了一声,心里极其不满,平时的大烟枪,今天竟然一个个主动掐灭了烟,这里面是什么意思,葛世荣不会不明白,都知道姓曾的不吸烟,这帮拍马屁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肯定要拼命表现一下了,这还真是“上有所好,下必践之”啊。 “啪!” 葛世荣此时旁若无人,自行点燃了一根香烟,靠在椅背里吸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有一些还没来得及掐灭烟头的干部,就不好再掐灭了,只得尴尬得夹着手里。 曾毅看到了,但只当没有看到,他坐在端前的位置上,道:“人到齐了,开会吧。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决议几项关于南希集团落户的议题,至于南希集团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这里就不再重复了,我只讲一句,这个项目不但市领导在看,省领导同样也是高度关注······” 在场的人就把精神都提了起来,市领导和省领导都高度重视的事情,他们哪里敢马虎,除非是乌纱帽不想要了。 几个议题之后,曾毅道:“关于刚才的几项决议,希望大家都能从思想上高度重视起来,会后有关部门要把责任落实到人,如果因为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从而影响了项目的进度,县里将绝不姑息,追究到底!” 葛世荣也是点了头,道:“曾县长的指示非常重要·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偷奸耍滑,我葛世荣第一个饶不了他!” 大家心中一凛,葛世荣这位实力派的副手竟然会表示支持,看来这次真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葛世荣真甘心就当个老老实实的副手吗?很多人心里都表示怀疑,葛世荣可不是这样的人,想想那位被赶跑的前一任的县长,就能知道了。 曾毅就没把葛世荣的话放在心里,道:“下面,谁还有疑问的地方,或者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拿出来讲一讲。”说完,曾毅拿起杯子开始喝水。 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王东根左右看了看,看没人开口,就道:“曾县长,按照您的指示,我们管委会从速办理征地事宜,第一期四百亩的征地工作,现在已经基本和涉及到的拆迁户达成了协议·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何时执行协议、何时向拆迁户发送补偿款了。只要补偿款到位,我们保证绝不会因为土地使用方面的问题·耽误了南希集团项目的建设进度。” 曾毅有些意外,开发区是葛世荣的地盘,本以为葛世荣可能会暗中弄点麻烦呢,没想到最难啃的征地工作,居然进行得如此顺利,他道:“关于征地的补偿方案,有没有什么争议?” 曾毅最关心的也是征地工作,他可不想因为开发区的从速征地,再制造出什么摩擦事件来。 “按照曾县长的指示,这次我们的补偿方案·在以前的标准上优惠了10%,对于这份方案,拆迁户均表示同意并接受,目前签订征地协议的进度,已经完成了99%”王东根就说到,“至于剩余的两户·是因为这两户人家都在外地做生意,家里没有代表,不过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们,他们也表示没有异议,会尽快回来签署协议的。” “如果情况属实,我看可以尽快发送补偿款,进入下一个环节的工作!”曾毅表了态。 王东根就拿出一份文件,道:“曾县长,这是具体的统计数字,上面有每一位拆迁户的资料,以及补偿款数额,总数额是三千六百四十四万七千三百块。” 包起帆立刻起身,过去接过王东根的文件,拿起来放在了曾毅面前,然后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 曾毅打开看了看,这上面的数字,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基本是相符的,看来开发区这次确实没有从中捣鬼,这让曾毅有些意外。 仔细看完上面的统计数字,曾毅抬手把文件朝葛世荣的方向一推,道:“世荣同志,你也看一看吧!” 葛世荣接过来看了看,随后掐灭手里的烟头,道:“看来开发区同志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嘛。” 王东根得到表扬,就朝葛世荣的方向笑了笑,带着感激和献媚。 曾毅看葛世荣没有反对的意见,就道:“既然如此,等最后两户签订了协议之后,就由财政局拨付补偿款。” “曾县长······”葛世荣的身子,此时向曾毅的方向侧了侧,以商量的口气讲道:“稳妥起见,是不是再慎重一些,我觉得补偿款不能一次性全到位,应该分批次地发放;或者是先发放其中的一部分,等他们搬走了,再发放剩余部分也不晚。” 曾毅一时琢磨不明白葛世荣的用意,但在征地方面,曾毅也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当初白阳高新园区以及小吴山的征地规模,可比眼下这个要大了很多倍,仔细琢磨了一下,曾毅还是驳回了葛世荣的意见,道:“南希集团的落户,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建设进度也是迫在眉睫,既然拆迁户已经签署了协议,我看没必要再搞这么复杂了!” 对此,曾毅的态度非常坚决,丰庆县的财政状况不富裕,但要拿出这笔补偿款,还是完全有能力的,真要是发一半、留一半,反倒会把征地工作搞复杂了。 在国内这种大环境下,民众对政府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既然签了协议,又拿到了补偿款,他们一般是不敢恶意反悔、拒不搬迁的,所以根本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事情越简单,民众越容易理解,也最不容易出差错。 葛世荣看曾毅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脸上有一丝难堪,不过还是道:“那就按照曾县长的意思办吧!” 说完,葛世荣靠在了椅子里,再次伸手摸向自己的打火机,面无表情地又点上了一支烟。 从这个举动看,葛世荣现在肯定是不高兴的,但距离葛世荣最近的副县长郑辉煌,却意外发现葛世荣藏在桌子底下的右腿,在不断跳动着。 郑辉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诧异,根据他对葛世荣多年的观察,他发现葛世荣只要是在心中十分得意的时候,右腿就会不自然地做出这个举动,可眼前葛世荣刚吃了瘪,怎么也不会得意啊,这很反常! 议完这件事,副县长刘宏民清了清嗓子,道:“曾县长,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曾毅就道:“宏民同志,请讲。” 刘宏民要讲的事,是事先请示了曾毅的,他准备正式把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在办公会上提出来。 这也是曾毅的意思,就算不能一次性建设到位,但只要建一所学校,就能解决一批民工子弟的入学问题,曾毅不可能等到解决了龙窝乡的问题,再回过头全力来做这件事,那就成了无限期拖延。 如果解决不了龙窝乡的事情,那是不是民工子弟学校就可以永远不建了呢? 曾毅的办事风格,向来脚踏实地,有多大的力,就办多大事,绝不搞拖拖拉拉的事情。如果总是在讲困难,总是要等到条件完全成熟了再干事,那时候黄花菜估计都凉了。 刘宏民环顾在场的人,道:“关于建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以前县领导也多次做出指示,表示会支持这件事,但因为县里的一些实际困难,这件事始终被搁置着。我最近又重新做了一份方案,只需要八百万,就能把这个事情运作起来,希望······” “宏民同志!”葛世荣就打断了刘宏民的话,道:“这件事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了再讲。县里的财政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你不清楚吗?何况眼下县里的经济发展,又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南希集团这么大的项目,需要很大的一笔配套资金,仅仅是第一期征地,快四千万的资金就没有了,这时候你还要八百万,县里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是啊!”财政局局长立刻大吐口水,道:“刘县长,不是我向你哭穷,真要是给你批了这笔钱,全县党政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郑辉煌的眉角又动了动,他发现,葛世荣虽然是在反驳刘宏民,但那条右腿,却再次跳动了起来,似乎刘宏民的这个提议,让葛世荣感到非常的欣喜和意外。 郑辉煌本来也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但看到这个奇怪的现象之后,就选择了装聋作哑,看来这水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啊。 第五四零章 威虎山 “宏民同志,民工子弟学校,县里肯定是要建的,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嘛,任何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如果因此建设民工子弟学校而影响到了县里的大局,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葛世荣喷着烟雾又接了一句,警告之意很是浓厚。百书屋全文字无广告 曾毅此时就盯着财政局的局长苏党生,道:“党生同志,县里真的拿不出这笔钱来?”这话表面虽在询问,但眼神极冷。 苏党生就有些坐立不安,现在全县的领导,几乎人人都知道,建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是新来这位县长的要搞的民心工程、政绩工程,自己如果硬要反对的话,那就是跟新来的县长作对。 想了片刻,苏党生道:“曾县长,建民工子弟学校,确实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只是眼下县里财政的情况,确实有些紧张。”苏党生很油滑,这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反对这个提议,只是县里财政真有困难。 郑辉煌一听,就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苏党生你这是自己找死啊,县里每年光是公车购置的经费,都要好几千万,今天为了区区几百万的开支,你竟然就得罪新来的县长,我看你真是昏了头。 开发区的王东根征地需要将近四千万,你这位财政局长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就默许了;而曾县长需要八百万建民工子弟学校,你就拿“全县干部职工喝西北风”的话来威胁,你苏党生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的? 财政局长如果不能跟县长站一条线上,那迟早要靠边站的,不管换了任何一位县长,都不会对这样的财政局长满意的。 前一任的县长在任的时候,苏党生的态度就摇摆不定,跟张忠明、葛世荣的态度都很暧昧,可惜那位县长还没来得及拿下苏党生,自己就先被葛世荣赶跑了,但眼下新来的这位曾县长,可不是个软柿子,你苏党生要是还继续玩这套骑墙派的把戏,那就要完蛋了! 郑辉煌心里明白,但坐在那里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什么也不讲,只等着看好戏。 “既然县里的财政情况如此紧张,回头党生同志你拟个通知,一年之内,各单位不得有新增盖楼、购车、提高福利方面的计划,凡有此类性质的支出,一律不批。百书屋全文字无广告你去做一做同志们的工作,号召大家齐心协力,帮助县里共同渡过这个难关。”曾毅直接说到,眼神冰冷。 苏党生额上的冷汗,就直接淌了下来,曾县长这话明显是针对自己来的,上周自己还刚交上去两份申请拨款盖楼的文件,其中一份,就是为财政局修建新的办公大楼,申请的财政拨款是三千万。 郑辉煌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心道苏党生啊苏党生,在这个时候你不支持曾县长,那曾县长的大板子不抽你,还能抽谁啊! “曾县长,其实……”苏党生就坐不住了,财政局盖楼的工程,他已经许诺给别人了,连红包都收了,这事可不能黄,如果因此还挡了其它单位的好事,那自己岂不是被人恨死了,他道:“其实通过一些办法,这笔钱还是可以挪出来的。” 曾毅拿起茶杯,不冷不热地说道:“党生同志,办事还是要量力而行啊!” 苏党生额上冷汗直流,自己可真是捅了个大马蜂窝啊,他急忙摆手,道:“曾县长,真的不为难,我们的财政资金,就是要优先用在这些民生工程上的。” 曾毅放下茶杯,脸上毫无表情,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苏党生,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拿下的,对于这样毫无立场的财政局长,曾毅是无法放心使用的。他侧头看了看葛世荣,道:“世荣同志,你怎么看?” “既然财政局的同志都这样讲了,那曾县长就拿个主意吧!”葛世荣还是没有一句肯话,他把皮球又踢给了曾毅。 曾毅看了看葛世荣,心道葛世荣今天的表现,可是有点奇怪啊,不过他还是立刻拍了板,道:“既然如此,那宏民同志会后就交个经费申请过来吧。建民工子弟学校,关系到我们丰庆县的社会稳定,对于我县经济的持续发展,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希望各部门都能高度重视,做好配合工作。” 散会之后,郑辉煌拿起杯子往办公室走,走在他前面的是葛世荣,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郑辉煌仍然能听到葛世荣嘴里哼着的腔调:“……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这是《智取威虎山》的经典选段,由此可见,葛世荣此时的心情无疑是很好的。 这是要智取什么呢? 郑辉煌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但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然后把门给合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曾毅接到了肖江波的电话,是来告诉他分析结果的。 “曾县长,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那份专利文件确实是真实的,之前曾有国际巨型药企,开出三千万美金的价格,要收购这份专利,但专利持有人给拒绝了。我们也分析了那种试剂,准确度非常高,检测速度也提高了三倍,不但可以取代现在医院通用的检测试剂,而且还可以开发一些家庭日用快速检测产品,市场潜力非常大。”肖江波说到,语气里有些意外的惊喜,看到报告之后,他对这种试剂非常感兴趣。 曾毅道:“肖总初步估计一下,这种试剂的市场能有多大?” 肖江波道:“目前能做这种检测的试剂,主要是由欧洲一家企业生产,市场基本处于这家企业的垄断之下,每年全球的消耗量,大概在50亿美金左右,国内市场规模约为11亿美金,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专利的话,我想国内市场每年至少能拿下30到40亿的销量吧。” 曾毅算了一下,觉得这个试剂还是非常有搞头的,肖江波说的仅仅是国内市场,但如果打开全球市场的话,那每年的销量就很可观了,如果能够达到10亿美金的话,那对国内的药企来说,就可以产生极大的震动。 “谢谢肖总,回头你把详细的报告,传真一份给我!”曾毅说到。 肖江波又道:“曾县长,如果你打算引入这个试剂的话,一定要优先考虑和我们江波医药合作啊。” 曾毅笑道:“有好的项目,我当然会优先照顾朋友的。” 肖江波就放了心,笑道:“那我就打搅你了,回头我就把详细的报告发给你。” 说实话,肖江波对这个试剂非常感兴趣,要不是这是曾毅拜托他做的分析,他肯定就抢先下手,先找这位海归博士联系了,欧洲药企能出三千万美金来买这个专利,肖江波同样也敢出这样的价格,通过严格的测试之后,他对这个试剂很有信心。 只是要做试剂,肖江波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跟药品还有点区别,药品有临床报告可以证明药效,但试剂这个领域,基本是国外药企垄断的,所有的检测标准,都是他们制定的,江波医药就算生产这种试剂,但医院肯不肯采用,非常难说。 但要是和曾毅合作的话,肖江波就敢大力投资,曾毅在卫生部的关系非常强力,只要能说服部里同意推广这种型新型检测试剂,那国内市场就绝不是问题,而且曾毅还和戴维医学基金有着良好的关系,戴维家族在世卫组织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要改变检测标准,非常容易。 包起帆此时敲门进来,走到曾毅的办公桌边,道:“曾县长,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葛副县长出去了,听说是去了省城。” 曾毅就稍微思索了一下,葛世荣今天在会议上的态度很奇怪,事事反对,但事事又不坚持,刚开完会,又急匆匆去了省城,这里面肯定有玄机,只是曾毅又不可能完全猜到葛世荣的打算,所以干脆就不猜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现在也等着葛世荣来翘尾巴呢,他要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自己还真不好收拾他呢。 “包主任,我得出门一趟,这几天县里要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你及时联系我!”曾毅说到,他准备亲自去找一下那位海归博士,把这个项目争取到丰庆县来。 包起帆就道:“曾县长什么时候出发,我去做做准备。” 曾毅明白包起帆的意思,所谓的准备,就是采购一大批特产,但这次曾毅又不是去拜访上级领导,根本用不到这些,他就道:“无需什么特别的准备,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出发,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回来了。” 包起帆就没有再多问,帮曾毅倒了杯茶,就退出办公室,然后吩咐司机小张和秘书刘响立刻去做准备,曾县长说是两三天,但准备工作必须按照出门一个星期来做,该准备的东西,全都是带齐。 第五四一章 提壶揭盖大法 飞机降落在乾州,曾毅从机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刘响,两各提着一个箱子,为了节省时间,曾毅这次是直接从云海飞到乾州的,所以把司机留在了东江,只带了秘书刘响过来。 刘响跟了曾毅一段时间,眼力劲大涨,出了航站楼就道:“县长,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叫车!” 曾毅摇摇手,道:“我们一起过去吧!” 出于维持秩序的考虑,机场的出租车,一般都会停在专门的候车区,而不会直接在航站楼的门口来揽客,这中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两人按照机场的指引标志,很快到达候车区,曾毅看了看时间,道:“小刘,我要到市里办一趟事,你先去把住的地方找好,安排妥当之后给我电话。” 刘响也没有多问,他以为曾毅这次来乾州是办sī事的,当下赶紧把一个准备好的手提包送到曾毅手里,里面有各种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还有一大笔现金,主要是方便曾毅办事的,“等安排好住的地方,我第一时间去找您。” 曾毅打开手提包看了看,然后一点头,就朝前面的那辆出租车走了按照陶桃给的资料,这位海龟的博士,名字叫做马恩,是乾州人,他这次回国找的投资对象,就是乾州市政府。这让曾毅有些意外,如果换做是一些小城市、小地方,他们找来的专家毫无见识,那也可以理解,但乾州市可是人口近千万的省会城市,而且还是副省级城市,他们找来的评审专家,至少应该都是有些水平的,但说出如此没水平的话,确实让人惋惜不已。 我们的专家尚且如此,那些企业只愿意做仿制药·也就不难理解了。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是一个国营机械厂的家属院,里面很大,有几十栋宿舍楼·马恩的家就在这里,他的父母,都是这家机械厂的退休工按照资料上写的地址,曾毅找到了36栋楼3单元,然后敲了马恩家的门。门是那种老式的铁栅栏防盗门,上面覆盖一层铁网,很有些年头了·上面锈迹斑斑,隔着它,能看到里面还有一扇绿sè的门。 敲了几下,里面的门就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道:“你找谁……” 曾毅就道:“请问,这里是马恩马博士的家吧?” 那人看着曾毅,点了点头·疑huò道:“对,这里是马博士的家……” 曾毅就笑着道:“那你肯定就是马博士了吧?” 那人又一摇头,道:“我不是马博士·我是他的老同学。”说着,那人打开面前的防盗门,道:“请问你是······” “我是从东江过来的,专程来拜访马博士。”曾毅看不是正主,就简单介绍了一下。 “马博士不在家,他生病了,在医院住院呢,我正要去医院看他。”那人走了出来,手里夹着一个小包,道:“要是事情不急的话·你就等他身体好了再说,要是着急的话,就跟我去医院吧!” 曾毅没想到还遇到这样的事,他就是个大夫,既然马恩生病了,自然得去过去看一眼·如果能帮上忙,说不定对接下来要谈判的事情还有好处呢,当下就道:“马博士病了,我当然要到医院看望一下才好。” 那人就锁好门,在前面下楼,道:“那你跟我过去吧!” 出了门,那人的车子就停在楼下,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子,但从挂着的车牌看,这应该是一辆政府机关的公务车,但至于是哪个单位的,就看不出了。 那人请曾毅上了车,就发动车子,一边问道:“你是从哪里·……哦,是从东江来的。你找马博士有什么事?” “有一些医学领域的事情,要向马博士请教。”曾毅把话只讲了三分,这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也是公务员。 对方也没怎么上心,随口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大老远从东江过来,也tǐng不容易的。” 曾毅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过去,道:“还没请教这位朋友贵姓?” “我姓关,关正bō,你就叫我老关吧!我跟马恩那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都是从这个厂里走出来的。”关正bō接过曾毅的烟,看了一下,道:“兄弟你这烟可很好啊,做生意的吧?” 曾毅又笑了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是道:“出门办事,不带两盒像样的烟怎么能行。” 关正bō就笑着点着烟吸了一口,道:“一看你就是在经常在外跑动的。” “马博士的病很严重吗?”曾毅回到正题,问了一句。 关正bō眉头一紧,道:“还是tǐng严重的,前几天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他一着急上火,就病倒了,其实这事我也有点责任,要不是我劝他回国的话,也就没这事了。” 曾毅就有点明白了,马恩这次回国,很可能是跟这位关正bō有点关系。关正bō就是政府工作人员,说不定就是他牵的线,让马恩回国找乾州市政府投资项目,只是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一个tǐng好的项目,却让一群没见识的专家给毁了,搞不好那些专家连基本的分析检测工作都没有做。 这也是国内所谓专家权威的毛病,肚子里墨水没多少,但偏偏架子很大,一幅高高在上、可以一言定人生死的模样,谁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无知害死多少人。 关正bō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跟曾毅不断聊着天,聊得还tǐng投机,车子很快到了地方,曾毅往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匣院,而是乾州市电视台。 把车子停好,关正bō道:“曾老弟,我去里面要再接个人,你就在车里等一会好了,等接到人咱们就出发。” 曾毅摆摆手,道:“关大哥你快去吧,我就在车里等着。” 关正bō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饮料递给曾毅·这才匆匆忙忙地进了电视台。 过了有二十分钟,关正bō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四十岁出头,身材矮矮,脸盘非常圆,看起来有些气势。 曾毅一看,嘴角就浮出一丝笑意,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乾州有名的大神医白木通,站在白木通身边的几位,看样子应该是电视台的领导和主持人,似乎有些问题正在咨询白木通。 好容易等白木通忙完,白木通的那辆奔驰商务车就开了过来,关正bō请白木通上了车,然后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没等曾毅开口讲话,关正bō就发动车子驶出了电视台·在前面为白木通的车子带路。 车子驶出一段,曾毅问道:“刚才的那位先生,应该是白木通白神医吧?” 关正bō眼睛一亮·道:“你也知道白神医?” “白神医可是非常有名的,我在电视上见过,还看过他的书。”曾毅说到。 “是啊,白神医的名气,那是非常大的,在我们乾州,很多大领导生病了,都要去找白神医呢,白神医做的那几档养生节目,也是我们省里的招牌。”关正bō介绍了一番·道:“这次马恩病得厉害,我托了人情,才联系到白神医的这一个空档期,专程请他过去为马恩看一看。” 曾毅就道:“马博士能有关大哥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朋友,真是幸运。” 关正bō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马恩生病,那也跟我有点关系,不把他治好了,我这心里不得劲。” 十多分钟之后,车子驶进了乾州市中心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关正bō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子停好,就推门下车,跑去为后面的白木通开车门。 白木通走下车,身后就有助手提着行医箱紧紧跟着,这副做派,就跟曾毅当年第一次见到白木通时一模一样,那次是在名仕集团的楼下,白木通前来为顾明珠治病。 “白先生,有劳了。”关正bō迎上白木通,趁着地下停车场人不多,飞快把一个红包塞进白木通的口袋,道:“这是诊资,请白先生收下。” 白木通也没在意,任由关正bō把诊资放进自己的口袋,他在乾州给人看病,基本都是先收钱后看病的,实在是名气太大了,很多人甚至花钱都请不到白木通的,“小关啊,晚上我还有个重要的病人,是一位省里的老领导……” 关正bō立刻点头,表示明白,道:“我的那位朋友就在楼下,我这就领白先生过去,可不能耽误老领导的事。” 白木通“嗯”了一声,背着手跟在关正bō的身后,他这次也是受人之托,不得不过来走一趟,他的日程安排,其实已经排到两个月之后了。 曾毅还站在车子旁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呢,他跟白木通之间以前有点过节,所以不希望把事情搞复杂了,自己来乾州,只是找马恩商量引入试剂的事情。现在白木通要看病,就让他他去看,看好了那是最好,如果看不好的话,自己稍后再出手,毕竟都是同行,虽然有过节,但曾毅还是准备留一线。 如果同时出现,以白木通的xìng子,不闹出点事情才奇怪呢。 其实刚才在电视台看到白木通,曾毅就准备回避一下了,只是关正bō急于在前带路,白木通的车子又死死跟在后面,让曾毅没办法脱身罢了。 关正bō走出一大截,才想起了曾毅,急忙回身道:“曾老弟,你不是要见老马嘛,快跟上点。” 白木通循着方向看过去,等看清楚曾毅的样子,当时脸sè就变了好几变。上次在京城的王府饭店,他本来想故意考究一下曾毅的医术,谁知自己却丢了个大人,虽然事后没有人外传,但白木通这两年都没有再踏入京城一步。 看白木通的反应,曾毅就知道白木通认出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很大方地仲出右手,道:“白前辈,好久不见了!今天能够再次遇到你,晚辈非常高兴。” 白木通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你啊,我们有快两年没见了吧?”说着·白木通仲出了手。 曾毅笑了笑,道:“是啊,没想到白前辈还能记得我。” 白木通道:“这怎么能忘记呢,你可是令人印象深刻啊·我就是想忘,那也忘不掉的!”脸上笑着,白木通握手的力度却加了几分,老子出道以来,就没丢过那么大的脸,如此奇耻大辱,能忘掉才怪呢。 一旁关正bō朝曾毅lù出诧异神sè·道:“曾老弟,你跟白先生以前认识?” 曾毅笑了笑,道:“以前白前辈到南江出诊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白前辈还能记得我。” 关正b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曾毅刚才在路上没有完全交底·换了是自己,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两年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刚才曾毅真要是交了底·说自己和白木通认识,等见面白木通却认不出,那脸就丢大了。 关正bō并没有多想,笑着道:“那可真是一种缘分啊!” 白木通看曾毅只提给顾明珠看病的事,而没有提王府饭店,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一些,是依旧皱紧了眉头,道:“小关啊,没想到你在中医界还有如此大的人脉,竟然把曾大夫都请了过来。” 关正bō就知道白木通误会了请大夫最忌讳的就是同时请两位,他急忙解释道:“白先生,其实我跟这位曾老弟,也是半个小时前才认识的,我到朋友家里取个东西,正好碰到他来找我的那位朋友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就带他过来了。” 曾毅就笑着道:“白前辈不要误会,关先生讲的都是事实,我是因为有公事要找马恩博士商量,今天才刚刚到的乾州。” 白木通很不愿意看到曾毅,早知曾毅在,他肯定不会过来的,但关正bō已经把诊金都塞到自己口袋了,当着曾毅的面,他也不好再拿出来,而且已经来了,真要是走掉的话,一来不好对那位拖了关系的人交代,二来倒显得自己怕了曾毅,倒白白让这小子高兴了。 曾毅看出了白木通的顾虑,道:“病情要紧,要不白前辈先上楼给马恩博士治病,等你诊完病,我再上去吧,我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看病重要。” 白木通一听,却心道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讽刺我怕了你不成,他当时就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嘛,我们互相探讨一下。”白木通觉得曾毅是在刺jī自己,自己真要是答应了,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乾州混,人家都上门挑战了。 曾毅知道白木通误会了,但也没法再解释了,只好道:“探讨可不敢当,能有这个向白前辈学习的机会,是晚辈的荣幸。” 白木通嗯哈了一声,沉着脸就抬tuǐ往前走,他觉得曾毅句句都在讽刺自己。 说实话,经过上次的挫败,他对曾毅确实有些忌惮,但他要说怕曾毅,那却是不可能的,白木通对自己的医术仍然是相当有自信的,他觉得自己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何况白木通能在乾州博得这么大的名气,手底下绝对有真工夫的,否则早就混不下去了,他的医术水平,在国内算是顶尖的。 关正bō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他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还向曾毅使劲吹嘘白木通的医术之高,讲了好几个自己听来的白木通治病案例,说得神乎其神。 这让白木通多少有些尴尬,只得沉着脸不讲话。 好在曾毅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虽然之前只有过两次接触,但曾毅对白木通的医术,也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白木通水平应该要高于那个韩国的大国手李东毅,但又略逊于潘保晋,在如今中医界水平普遍偏低的大环境里,白木通这种水平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如果他选择入仕的话,也是可以轻松进入省保健系统之列的。 曾毅对白木通的气度是有些看法,但今天见面,他还是很客气的,同行相妒的事情,自古就是如此了,真要是因为这个生气,还不如努力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呢,江湖向来都是靠实力讲话的,只要你医术高别人就会知难而退。 很快到了病房,是一间普通的三人病房。 “马恩,你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关正bō进门直奔最里面靠窗的那个chuáng位,chuáng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胖子应该就是马恩博士了,在米国待久了,也染了那边的肥胖症,整个人往chuáng上一趟,就占了大半的空间áng边坐着两位老人,看样子应该是马恩的父母。 “叔,阿姨!”关正bō向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就热切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乾州市鼎鼎有名的大神医,白木通白先生。” 马恩的父母立刻站起来,上前拉住白木通的手,道:“白神医,辛苦你了,我在电视上见过你的。” 白木通此时很和蔼,呵呵地笑了笑,道:“就几步路的事情谈不上辛苦。”有曾毅在场,他的名医风范也出来了。 关正bō记着白木通的吩咐,没等马恩父母再寒暄就道:“叔,白先生一会还有好几个病人呢,都是提前就约好的,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给马恩看病吧!” 马恩的父亲就赶紧把chuáng前的位置让出来,很客气地请白木通上前,道:“白神医,孩子的病,就全拜托给你了。” 白木通压压手,就上前看着chuáng上的马恩,马恩的情况并不好一张大脸此时就是酱紫sè,嘴chún发青微微颤抖,看到白木通,他似乎想起身,但一动弹,却满脸都是痛苦只得躺在那里,轻轻道:“辛苦了,白神医……” 几个字,却让马恩博士脸上的紫青之sè更重了了。 关正bō就在一旁介绍道:“白先生,这位就是我的朋友马恩,前几天他突然发病,小便排不出来,大夫给开了很多利尿剂,但吃了不管用,憋了两天,最后实在顶不住,插管才排了出去。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吃了很多药,仍然无法自行进行排尿,总插管也不是个事,您看……” “我瞧瞧吧。” 白木通摆摆手,身后的助手立刻打开行医箱,把白木通的设备拿了出来,顺手拉过椅子放在白木通的身后,然后给马恩的胳膊下塞了一个脉枕。 上前诊脉之前,白木通还斜瞥了曾毅一眼,发现曾毅只是站在靠墙的位置,他心里就暗爽几分,关正bō甚至都没介绍这位曾大神医呢,这让曾大神医情何以堪啊,他的心情此时肯定不太好啊,哈哈。 不过,这也说明关正bō没说谎,两人之前确实不认识,曾毅也不会为了给马恩治病才过来的白木通心情大好,就不再耽搁,上前坐在那张椅子里,伸手搭了个脉。 曾毅也看到了白木通的那个眼神,不过他也只是一笑了之,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管什么人看到自己的年纪,都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这是很多人根深蒂固的一种观念。 在京城医院的时候,曾毅还目睹到相似的一幕,有两位大夫同时坐诊,一位是花白胡子,一位年轻轻轻,最后那位年轻的大夫直接要求院里给他调班,甚至说是上晚班也无所谓,因为有花白胡子的大夫在旁,他永远一个患者也接不到,只能是一天一天地空坐下去。 在医生这个行当里,年龄是个宝,年轻的医生想出头,只能慢慢熬了。 白木通很快为马恩诊了诊脉,似乎有点不太确定,道:“把他的治疗记录拿过来,我参考一下。” 关正bō立刻应了一声,就出门找值班的大夫去。 白木通此时站起身来,掀开了马恩的衣服,发现马恩的肚皮已经涨得很大了,这可不是肥胖导致的,而是因为膀胱积满了尿液,导致膀胱给撑大了,这两者的表现还是很好区分的。 白木通仲手感觉了一下,轻轻地一按,马恩顿时眉头紧锁,脸上lù出痛苦的表情,为了不被插管,他现在也是努力忍受呢,相比插管的痛苦和那种羞辱,他宁愿选择憋着尿。 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白木通就大概有了判断,看治疗记录还没送来,他有些不耐,转身又吩咐自己的助手过去催一催。 再次看到了站在墙角位置的曾毅,白木通就邀请道:“曾大夫,你也上手瞧瞧吧。” 曾毅就摆摆手·道:“有白前辈出手,这病肯定能解决,晚辈还是在一旁观摩学习就行了!”曾毅这次来是来办事的,不想搞节外生枝的事情·如果白木通真看不好,他会等白木通走了再帮马恩看一看。 白木通就道:“无妨嘛,你mōmō脉,我们两个交流一下看法。” 曾毅还是摆手,道:“真的不用了。” “这可不是医者该有的风范啊,医者就应该急患者之所急,既然都已经来了·就上手瞧一瞧嘛。说不定这上手一mō,还能发现点什么别的东西呢!”白木通继续说到。 马恩的父亲看白木通一直在邀请病房里的这位年轻人,就有些疑huò,问道:“白神医,这位是……”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南江省保健委的大专家——曾毅曾大夫,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你们家马恩。”白木通故意这么说到·就是要存心跟曾毅一较高下,你既然是有事来找人家,现在那人就躺在病chuáng上·你作为一名大夫竟然袖手旁观,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马恩的父亲就道:“曾大夫,刚才不知道是你,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啊!” 曾毅连忙道:“言重了,言重了,是我冒昧造访,唐突失礼了。” 白木通在旁边又介绍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曾大夫的医术,那可是非常高明的·在中医界我最佩服的人里面,曾大夫就是其中之一呢。” 马恩的父亲听白木通这么夸奖曾毅,就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儿子的痛苦模样,他还是道:“曾大夫,马恩的病·还请你费费心呐。” 马恩的父亲是个明白人,知道同时请两位大夫是个犯忌讳的事情,但为了儿子,他还是把这话讲了出来,能够让白大神医都赞不绝口,说明这位小伙子是有大本事的,遇到这样的神医,自己儿子又那样痛苦,谁不想抓住机会啊。 曾毅就知道自己无法再推辞了,再推辞的话,后面可就不好跟马恩开口谈引入试剂的事情了,他就客气道:“其实晚辈的医术相当有限,是白前辈抬爱了,既然你们信得过,那我斗胆试一试吧!” 白木通一背手,笑道:“曾大夫,你可是谦虚了啊!” 曾毅微微一摇头,心道白木通怎么就老是爱跟自己较劲呢,他只好上前仔细看了看马恩的气sè,然后伸手把了个脉,仔细体味着。 此时关正bō也把治疗记录给拿了过来,白木通趁着曾毅诊脉的工夫,就接过来在一旁仔细看了起来。 等曾毅把完脉,白木通也看完了治疗记录,道:“曾大夫,对于这个病,你怎么看?” “那我就随便说两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白前辈指正。”曾毅笑了笑,他也不避讳,抢在白木通前面把自己观点讲出来,能避免不少麻烦,总比白木通讲完了之后自己推翻要好,那时候白木通还不知道要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他道:“我觉得这是······”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突然传来笑声,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老远伸出双手,道:“白神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欢迎,欢迎!” 进来的人,是乾州市中心医院的一位副院长,白木通的助手跑去借治疗记录,一提白木通的名字,就把医院的领导给惊动了,乾州市很多卫生领域的人都知道,白木通是省市领导家里的常客,是不在编的“御医”,大领导眼里的红人。 “胡院长,好久不见!”白木通只好笑着跟那人打了个招呼。 “白神医今天来了,可一定要给我们院里的医生都上上课啊!”胡院长客气地向白木通发出了邀请,其实他的目的主要是想跟白木通多聊几句,因为乾州市中心医院的中医科,根本就没什么力量,已经行将解散了。 “我哪有那个水平,胡院长就不要开玩笑了。”白木通不愿意跟这位胡院长多做纠缠,道:“我晚上还有一位非常重要的病人,看完这个病人就走了。” 胡院长就往病chuáng上看了看,身后的人立刻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声,把马恩的情况简单介绍了几句。 “既然有重要的病人,我们也不能强行挽留不过能亲眼目睹白神医施展医术,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胡院长就说到,白木通所说的重要病人,谁知道会是谁他可不敢耽误。 说着,胡院长一转身,对身后的人道:“白神医可是非常难请到的,你们一定要做好记录,认真学习白神医的辩证思路。” 曾毅都忍不住想笑,心道这位胡院长也真是一位人才啊,拍马屁的工夫已经是神乎其神了让一群根本不懂中医的西医大夫在这里想白木通学习中医的辩证思维,也真难为他能讲得出口了,也不知道这些西医大夫能不能听懂。 白木通也是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好心捧场,他也不好驳了面子。 “白神医,这个病属于是疑难杂症同志们都等着聆听您的高见呢。”胡院长客气说着。 白木通就不好再推脱了,只好道:“我刚才已经仔细为这位患者检查过了,也查看了对方的治疗记录我认为他之所以排便不力,是因为肺气郁阻所致。” 现场的医生就傻了眼,下面尿不出来,跟肺有个什么关系啊。 曾毅倒是笑了笑,心道白木通确实有点道行,这个说法,完全符合中医上“下病上治”的说法。 白木通也知道这些大夫听不懂,他对自己的助手道:“把我的紫砂壶拿出来!” 助手打开行医箱,就从里面拿出一尊精巧的紫砂壶,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看做工,应该是大师手笔,否则白木通也不会贴身携带了。 白木通一使眼sè,助手就捧着紫砂壶过去,拿起病房里的一个暖壶,往里面开始灌水。 “至于人体的排尿系统我就不讲了,各位肯定比我清楚。”白木通说着,道:“但是,我们中医认为人体是一个整体,人之所以能顺利排出小便,是因为肺气推动的缘故。大家看,这位患者身体异常肥胖,这种人体内容易生痰,我刚才mō了脉,他应该他前几天情绪比较jī动,导致内火旺盛,体热生痰,导致痰多堵塞肺窍,肺气无法往下传达,失去了肺气的推动力,小便自然难以排出。” 在场的大夫们,全都目瞪口呆,排尿靠肺气推动,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这个从生理学上无法证实啊。 一旁的关正bō却道:“白先生,你真是神了,前几天马恩确实是情绪比较jī动,他发了一场大火,这才得了这个毛病。” 啊! 病房里的大夫就有些惊讶了,病人前几天发火的事,竟然也能mō脉mō出来? 白木通对关正bō这个恰到时机的捧场,感到十分满意,他对关正bō一颔首,然后从助手那里接过那个紫砂壶,“至于其中的道理,我用这个紫砂壶演示一下,你们就明白了!” 说完,白木通指着紫砂壶的壶嘴,道:“假如这里是人的排尿口,壶身是膀胱,而壶盖上的这个气眼,便是肺窍。” 说着,白木通还仲手在壶盖的气眼处敲了敲,紫砂壶立刻发生特有的金属质的声响,非常清脆。 “如果松开气眼倒水的话,是这样的!”白木通说着,直接拎着壶往下倒水,一股晶莹细长的水流就喷了出来,他又正了正神sè,道:“但如果我们堵住这个气眼的,那么就是这样了!” 讲话的同时,白木通用一根手指按住了气眼,水流便戛然而止,整个壶身滴水不漏,而手指稍稍一抬,水流又喷涌而出,再按住气眼,水流又再次停止。 如此几次之后,病房就发出齐刷刷的惊呼声,让白木通这么一演示,大家是再明白不过了。 曾毅笑了笑,白木通的演示非常浅显易懂,很清楚地解释了人体气息的运行规律,甚至很多人平时都这样玩过茶壶,对茶壶盖上的那个小气眼,也是非常熟悉的,也知道那个气眼的作用是什么。 现在只不过是换到人体上去了而已。 这是中医独有的一种治疗方案,是其它医术所没有的方法,这个办法,就叫做“提壶揭盖”。不光是小便,在一些因肺窍堵塞而导致的便秘问题上,这种治疗方案也同样有着非凡的效果,其治疗的思路,就是化痰理气,疏通肺窍,让人体的气息远转恢复正常状态,气息正常了,排便自然正常。 胡院长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虽然无法理解,但他还是带头鼓掌,道:“精彩啊,精彩!” 白木通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放下那只紫砂壶,笑着压了压手,道:“献丑了!” “白神医一席话,有胜读十年书之功效啊!”胡院长又夸了一句。 白木通摆摆手,要不是为了在曾毅面前显lù一下实力,他才懒得向不懂西医的大夫解释这些呢,他笑呵呵转过身,对曾毅道:“曾大夫,我的结论要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你指正啊!” 第五四二章 奇之不去则偶之 病房里的医生,就齐刷刷看向了曾毅,心道这是谁啊,大名鼎鼎的白神医,竟然还要请别人来指正。 曾毅此时正在看马恩的治疗记录,听到白木通的话,眉头就皱了皱,心道白木通这个人医术是不错,但实在不懂得做人要留一线的道理,我今天已经几次三番地退让,没有做出任何为难你的举动,反倒是你,却总是步步紧逼,想看我的难堪,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难道这天底下其他人的医术,就只能不如你白木通吗? “白前辈认症极其准确,提壶揭盖的治疗方案,更是让晚辈大开眼界。”曾毅淡淡讲了一句,随手把治疗记录放在了一旁。 “年轻人,你的这个态度很不错嘛!”胡院长哈哈笑着,道:“要知道,能够亲自向白神医学习,这种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其他大夫纷纷附和,把白木通又夸奖了一番,先不论提壶揭盖的方案是否有效,单是白木通的诊脉水平和刚才那番解释,就让大家觉得很是惊艳了。 白木通没有理会众人的恭维,而是继续针对曾毅,道:“曾大夫,就当是同行之间的交流,说说你的看法嘛!” 胡院长再看了曾毅一眼,心道这就是个年轻到不能再年轻的年轻人,白木通为什么非要让对方讲一讲呢,难道对方的医术比白木通还厉害?胡院长觉得这不太可能,最靠谱的解释,就是这个年轻人估计是哪里得罪了白木通,白木通这才想让他丢个脸。 想到这里,胡院长道:“年轻人,白神医让你讲,你就讲嘛。讲错了不要紧,能够让白神医亲自指点一下,这对你今后的医术提高,是有很大助益的。” 其他人没有胡院长这么灵通,想不到那么深,只是说道:“一个年轻的大夫,我看也讲不出跟白神医不一样的看法。” “是啊,他刚才都讲了,完全认同白神医的判断。” “白神医做出的诊断结果,那还有错吗?” 白木通听着大家的话,心中大爽,他平时出诊,可从来都不看西医的治疗记录,今天为了确保自己的结论万无一失,他还专门看了医院的治疗记录,目的就是要力压曾毅一头,要让曾毅知道,自己神医的名头,那绝非是浪得虚名。 “哎!”白木通一幅谦虚的样子,使劲一摆手,道:“你们这次可看走眼了啊,这位曾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鼎鼎有名的大神医,是南江省保健委的专家呢!” 啊? 病房里的大夫们齐齐发出惊呼,白木通没有开玩笑吧,这么年轻的大夫,就能进入省保健委的专家组? 曾毅眉角扬了扬,他没法再退让了,白木通把自己以前的身份给曝光了,自己再退让的话,那就是整个南江省保健系统被羞辱了。 想了一下,曾毅淡淡笑着道:“白前辈过誉了,医生这个职业,任何名誉都是虚的,关键还是看手底下的疗效,这是真工夫。” 病房里的大夫集体点头,这话让他们觉得很舒服,同样都是医生,没人希望自己的医术比别人差。 白木通沉着脸,心里稍稍诧异,难道曾毅还真有别的不同见解吗,不可能啊,自己已经把工夫做到很扎实了,这个结论绝对没有任何错误之处,这位马恩博士的排便不力,就是因为肺窍淤堵而导致的。 “这么说,曾大夫不太认同我的结论?”白木通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了,白前辈的认证极为准确,马恩博士的病,病因正在于肺气不畅。” 白木通松了口气,我道你也说不出什么,我白木通的医术,那是经得起考验的,也是实实在在的真工夫。 胡院长一听,也不罗嗦,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白神医的方案进行治疗吧!” 曾毅此时一抬手,示意不着急,他道:“我认同白前辈的结论,但还几个小小的疑问,需要向白前辈请教,还请不吝赐教!” 白木通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曾毅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既然认同自己的结论,那除了提壶揭盖的治疗方案外,也没有别的方案可以行得通了,他道:“请教谈不上,你讲,我们互相探讨一下。” “如果按照提壶揭盖的方案来治,白前辈认为所开的药方,几剂能够见效?”曾毅问到。 白木通细细琢磨了一下,就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剂!三剂绝对见效,五剂我保他可以痊愈!” 讲这句话的时候,白木通神色十分傲然,要知道,在中医界敢下这种包票的,也没有几个,而我白木通就是其中之一。我对自己的药和方,有着十足的把握,就是现在换了任何一位大夫过来,白木通也自信其他人不可能比自己做得更好了,三剂药治愈这个病,已经是极限了。 “三剂就见好,白神医的水平还真是神啊!” “听说白神医治病,还从来没有超过十剂的呢!” “什么叫做药到病除,这就叫药到病除了!” 病房里的大夫们纷纷议论,他们平时可只会告诉病人需要几个疗程的治疗,但从来不敢对疗效打包票,疗程结束之后如果治不好,顶多就是再换一个方案重新来。白木通敢打这种包票,让他们都有些激动。 曾毅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么请问,在服完三剂药之前,病人的排尿怎么办?这三剂药喝下去,会不会加重病人的痛苦呢?” 啊!!! 病房里的人顿时全傻眼了,是啊,这中药全是汤汤水水,病人现在的问题是小便排不出来,这至少三大碗药喝下去,怕是没等到这药发挥疗效呢,病人就已经被憋死了,这三碗药哪里是救命啊,根本是在催命! 想到这里,大家的视线顿时就移向别处、罔顾其他! 太尴尬了,好像自己刚才还卖力地为白神医喊了一句“药到病除”吧,结果一转眼,这招牌就被这位年轻人给砸烂了,药到病除,瞬间变成了药到人憋死,让自己情何以堪啊,让白大神医如何收场啊!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排不出尿,可以插管!”白木通的助手就答了一句,道:“等三剂药喝完,病人说不定就痊愈了……” “闭嘴!” 白木通大喝了一句,脑门上已经微微沁出一层细汗。 病人排不出尿,确实可以通过插管来排出,而且还很方便,但问题是,这样做岂不是就证实了一件事情,西医是强于中医的,在没有出现这些现代化的设备之前,中医拿这种病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被憋死胀死! 白木通是个坚定的中医,他绝可能接受用西医的手段来应急,更不可能让中医比西医还不如。 而且真这么做了,白木通的神医名声也就完了,神医治不好人,反倒能用药汤把病人憋死,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木通捏了捏手心的汗,有些着急,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失误在哪里了。 中医拟方行药,最讲究的是因症适宜,也就是“急则治标,缓则治本”。这马恩现在躺着床上,就等着排尿呢,怎么可能还能等到自己慢慢疏通肺窍呢,眼下最着急的事情,就是赶紧帮马恩顺利排出尿,其次才是治本。 在促使病人排尿方面,中医其实有很多应急的法子,可以一剂见效,可白木通的心思,刚才全放在如何力压曾毅一头上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辩证的时候,也没有在这方面下工夫,现在匆忙之间,他完全找不到切入点,怎么敢轻易下方呢。 万一忙中出错,让曾毅抓住实在的把柄,那就更被动了。 胡院长也是替白木通暗自着急,谁能想得到,名震乾州的大神医,今天竟让一位年轻的后生被崩住了,自己刚才的那一番马屁,岂不成了帮倒忙。 “这个……,是不是按照白神医的方案,先用上一剂药看看效果?”胡院长笑呵呵地看着大家,道:“大家都知道,白神医为人非常谦虚,他的很多病案,其实都是一剂见效的嘛。” 病房里的大夫立刻纷纷附和,道:“是啊,说不定吃上一剂,这病就彻底好了!” 曾毅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木通,心道你白木通的医术,不会就是这样吹出来的吧。 白木通让曾毅看得很不自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曾毅质疑,他要是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有失神医的体面,也拉不下这张脸,于是恨恨地一咬牙,道:“那么,请问曾大夫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曾毅道:“其实让我来接手马恩博士的病案,我的结论肯定也会跟白前辈一样,只是我会在采用提壶揭盖方案之前,先给马恩博士用一剂急效的药,来缓解一下痛苦。” “那你要用什么急效的办法?”白木通问到,如果自己能抓住曾毅的一个失误,那今天就能扳回这个局面来。 曾毅听白木通这么问,也就不再给对方什么面子了,对白木通这样的人,与其退让谦虚,不如狠狠地给他一个大教训,只有让他彻底痛了,他才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只要人类一天没有实现健康长寿的目标,医学就没有终止,所有的医生都得不断提高自己。白木通的医术和悟性其实都很不错,之所以始终没有大突破,可能就跟他这种不谦虚、不服人的心态有关。 从这一点讲,狠狠教训白木通,对他来讲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看了医院的治疗记录,这几天的治疗,有西药,也有中药针剂,但全部都采用的是利尿的思路。”曾毅指了指那份治疗记录,道:“有时候小便不畅,不是利尿就能解决了,一味使用利尿剂,反而会事排尿更加困难。” 胡院长一听曾毅在批点医院的治疗方案,就有些不高兴,道:“小便不畅,当然得使用利尿剂了,这是常识问题!” “是啊,不使用利尿剂,难道还要使用固缩小便的药吗?”其他大夫纷纷质问。 曾毅也不跟他们辩解,道:“没错,我认为要让马恩博士迅速恢复排尿功能,必须得使用固缩小便的药。” “荒谬!”胡院长脸一黑,“简直是无稽之谈!” “真是胡说八道!按照你说的这个道理,那如果病人饿了,你是不是就不给病人吃饭,反要给病人开点消食片啊!” “就是,太荒谬了!” 病房里的大夫们纷纷指责,这位年轻人到底会不会治病啊,哪有这么乱来的。 曾毅淡淡一笑,反问道:“既然排便不畅就要用利尿剂,那么请问,病人连用了几天的利尿剂,为什么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呢?哪位大夫可以给我一个符合常理的解释?” 胡院长气得闷哼一声,索性侧过头不看曾毅,心道这小子不会是来捣乱的吧,白神医的方案你也否定,医院的方案你也否定,你到底要闹什么啊! 其他的大夫,此时也哑巴了,正如曾毅所讲,疗效才是检验方案正确的唯一标准,你说你的方案是对的,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病人没有被治好,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白木通思索了一下,道:“曾大夫,小便不通,反倒要用固缩类的药物,这是什么道理啊?”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白木通,道:“《黄帝内经》上讲了:奇之不去则偶之,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既然大剂量的利尿剂无效,就说明思路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 白木通就道:“黄帝内经是这么讲的,但它有使用的规则,曾大夫仅以利尿剂无效,就断定要使用固缩剂,是不是有点草率了,这好像不符合辩证的思维吧!” 曾毅笑了笑,道:“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就拿这间病房来讲,现在屋里站了将近二十个人,如果一声令下,大家都往外跑,白前辈认为谁可以跑得出去?” 白木通一愣,随即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如果大家都往外跑,只能是所有人一起卡在门口,到时候谁也挤不出去。 看屋子的其他大夫都没明白过来,曾毅就在屋里扫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两步,弯腰从白木通的行医箱里,拿出一瓶风油精。 曾毅把瓶盖拧开,瓶口朝下,然后说道:“就像这只瓶子,明明装满了药水,口也是开着的,可你们看一看,却不会有一滴的药水淌出来。但如果我们换成矿泉水瓶子,同样的结构,同样的远离,可结果却完全不同了!” 说完,曾毅拿出之前关正波给自己的那瓶饮料,拧开瓶口,把口朝下,里面的饮料立刻倾泄而出,片刻之后,瓶子就空了。 大家看着那只瓶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道今天可真是有意思了,白大神医为了讲明白自己的治疗方案,拿出了紫砂壶;而这位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又拿出了两只瓶子。 而令人惊诧的是,这两人拿出的东西,似乎都能分别证明他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如果气眼不通,茶壶里的水确实流不出来,而同样的结构下,风油精瓶子里的药水,确实不会淌出来。 曾毅看着那些大夫,道:“结果不同,原因是瓶口的大小不同。膀胱出口的大小是不会变化的,产生变化的是膀胱,大量利尿剂的使用,让患者的膀胱在短时间内挤满了尿液,从而撑大了膀胱,导致两者之间的比例产生了变化,再加上患者肺气不通,小便自然难以排出来。如果固缩小便的药物,一来可以阻止尿液的继续产生,二来有扩大水道的功效,这小便自然就排泄出来了。” “一派胡言!”胡院长很是不满,虽然道理是这样的,但从来没听说小便不通还能这样来治,他道:“我看你当医生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去研究物理!” 其他的大夫这次倒是没有附和,但也对这样的办法充满了质疑。 曾毅已经解释明白自己的治疗思路,也就不再多说,“唰唰”几笔,开了一个方子,交到马恩父亲的手里,道:“四分水煎去三分,只留一分让马恩博士服用,我保证服药之后十分钟,就能顺利排尿,之后再使用白前辈的方案,可保痊愈。当然,如果你们信不过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讲。” 马恩的父亲接过药方,一时没了主意,他不懂医术,觉得两人说得都有道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木通却有些不肯甘心,道:“既然曾大夫对自己的药方有如此大的信心,那就先用你的方子!” 曾毅道:“这个还是交给患者和家属来做决定吧!” 胡院长此时道:“在我的医院里,是绝不允许来历不明的人,拿病人的性命和健康来开玩笑!”他是很反对曾毅的,心道白木通根本没必要和这个小子较真,就按照提壶揭盖的方法治,顶多三剂也就治好了,和他费那么多事干什么! “曾大夫的办法,一定有效,我可以保证!”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斩钉截铁的声音,一位穿着大白褂的老大夫,迈步走了进来。 543章 师生 曾毅抬眼看过去,发现这位走进来的老大夫十分眼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这应该是不认识的人才对,可为什么会帮自己打这个包票呢。 “钱教授,你老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病房里认识这位老大夫的人,就纷纷打着招呼。 胡院长更是亲切前,道:“钱教授,你来我们市中心医院指导工作,应该提前通知一声,我好组织大家一起过来观摩学习啊。” 钱教授微微一点头,“唔”了一声,就算是跟胡院长打过了招呼,然后直接穿过众人,来到曾毅的面前,伸出双手,热情道:“曾助理,你什么时候到的乾州?真是没想到啊,会在这里遇见曾助理你。” 曾毅一听这个称呼,就有点反应过来了,伸手跟对方握住,道:“您老是我们京城医院的……” “我是老年心血管科的副主任,这次院里派我带队前来乾州进行医疗教学援助方面的工作,在出发的仪式,曾助理还给我们讲过话呢!”钱教授抓住曾毅的手,使劲晃动着,对于这位年轻的院长助理,他可是印象极其深刻,赶走了不学无术的副院长李益善,还在全院开展以老带新的工作。 钱教授在京城医院工作几十年了,见过几任的领导,大多都是混日子的,人浮于事,而曾毅算是一个特例,以挂职锻炼的身份,却在很短的时间内,促使官僚风气最重的京城医院做出了良性方向的改变,这非常了不得。如果能让曾毅在京城医院待的时间更长一些,相信京城医院一定会有更大的改观,再差,也不至于被协和、军总院越抛越远啊。 “钱主任,辛苦了!”曾毅笑着说到,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京城医院派出的医疗援助队伍,道:“在这边的工作还顺利?” “都好,都好!”钱教授松开曾毅的手,道:“谢谢曾助理的关心。” 曾毅笑道:“我现在已经不在京城医院工作,钱主任千万别再这么称呼了。” 钱教授跟曾毅客气寒暄了几句,然后站定身子,微微侧过脸,面色一肃,看着那些仍旧一头雾水的大夫们,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曾毅,曾助理。曾助理不仅是我们京城医院的领导之一,同时也是我们京城医院的医学大权威,多次成功挽救老同志的生命危险,并出色完成重要的保健任务,受到了级首长和老同志一致肯定赞扬。” 哇呀! 胡院长的嘴巴就长大了,眼不可思议之色,眼前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人,竟然会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 病房里的其他大夫也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京城医院那是什么地方,进出的央机关的领导,能在那里担任院长助理,绝不是普通的人啊。 就拿眼前的这个钱教授来讲,他被京城医院外派到乾州市搞医疗教育援助工作,这说明他在京城医院肯定不被重视,真正的一线专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京,那都是要随时应付领导的突发情况的。 可钱教授到了乾州,在欢迎京城医院医疗工作队的仪式,不仅市里各大医院的院长集体到场、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出席、省卫生厅的厅长致欢迎词,就连乾州市的市长,也赶到了欢迎宴会的现场,亲自向钱教授一行人敬了酒。 领导大老远过来,参加这么一项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活动,奔的就是京城医院的这块金字招牌。京城医院的专家,平时因为工作性质,经常跟中央部委的领导以及家属接触,人脉就是无形的财富,今后市里省里如果有大项目要进京跑动,这些专家肯帮忙牵线的话,你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气呢。 钱教授一行人在乾州,所到之处,必定是高规格的礼遇,就是各大医院的院长、医学院的校长,那都是要处处陪着小心的。 白木通也是非常意外,他对曾毅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曾毅是南江省保健委专家那里,他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两年时间,曾毅就发展到如此地步,竟然到京城医院担任了院长助理,之前从来没听说有中医大夫能够担任这个位置啊。 “曾……曾助理……”胡院长回过神来,立刻前伸出手,道:“不知道是你大驾莅临,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啊!” “胡院长客气了!”曾毅笑着打了招呼,但是没有同对方握手。 胡院长有些尴尬,自己刚才都把人家斥为“来历不明的人”了,人家心里有意见,那也是在所难免的。看着曾毅的年轻面孔,胡院长心里感慨不已,自己熬到了快五十岁,才混了市中心医院副院长的位置,正处的级别,可这个年轻人才多大啊,竟然跟自己一样,也是正处的级别。 这真是人比人得丢,货比货得仍啊! 胡院长心里更是后悔不已,比起钱教授这位心脑血管科的副主任,曾毅这位院长助理,那才是实打实的强力人物,再怎么巴结钱教授,那也赶不院长助理的一只脚。可惜自己刚才有眼无珠,把人给得罪了,否则搭人家这根线,那可是直通部里了,今后就算不能平步青云,但再一层是绝对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胡院长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竟然为了一个白木通,而得罪了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白神医再厉害,那也只是个大夫,真要论社会地位,甚至还不如自己这位副院长呢,白木通顶多就是能在领导那里提自己一句,概率还非常低,可曾毅却是实实在在卫生系统的人,两者手里掌握的话语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我看就按照曾助理的方案先吃一剂!”胡院长转得倒是挺快,道:“有曾助理出手,相信肯定能够药到病除!” 曾毅还是那句话,道:“这个还是交给病人和家属来决定!” 钱教授此时看着病房里的三张病床,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做马恩的患者?” 曾毅就有些意外了,自己本以为钱教授今天是到乾州市中心医院开展工作,偶尔路过,正好碰见了自己和白木通的辩论,但听他这么一讲,似乎他也是也专门冲着马恩来的,曾毅就问道:“钱教授不认识马恩博士?” 钱教授摇了摇头,道:“是这样的,这位马恩博士是许老以前的学生,听说最近回国办事,突然病倒了,许老得知此事之后非常关心,许部长也有指示,所以院里就安排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看是否有派专家过来的必要。i” 许老?许部长? 病房里的大夫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卫生部里,可只有一位姓许的部长,那就是部长许盛容。 胡院长这时候不仅是肠子青了,连脸都开始发青了,谁能想到躺在病床的一个大胖子,会是许老的学生啊,他急忙就道:“钱教授,这位就是马恩马博士了,刚才曾助理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了。” 钱教授也是很意外,没想到曾毅还走在自己前面了,他道:“既然有曾助理出手,那我就放心了,院领导和徐老也该放心了。” 胡院长又听出了一层意思,徐老也是知道这位曾毅曾助理的。 一直病床边不吭声的关正波,在短暂震撼之后,脸神色就变了好几变,他和马恩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但至于马恩大学之后的导师是谁,他就不清楚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马恩的老师,竟然是许盛容部长的老父亲,这可是非常强力的关系啊。 躺在床的马恩,此时就要挣扎着起来,他也是前两天跟许老通电话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句自己生病的事情,谁知许老竟然如此重视这份师生情谊,还安排了京城医院的教授专程过来了解病情,这让马恩很是感动。 “躺着,躺着!”胡院长第一时间出现在床边,按住了马恩,道:“马博士,你现在不方便活动,等吃过曾助理的药,那时候就可以随意活动了。” 白木通牙根咬得嘎嘎作响,这个可恶的胡院长,简直是卑劣至极,不知道曾毅身份之前,使劲巴结自己,知道曾毅身份之后,又能立刻把自己这位神医扔到大海沟里去,这份变脸的工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只是白木通现在半句话也插不,有京城医院这块金字招牌顶着,自己这位神医就完全不够看了。 马恩的父亲前跟钱教授握手表示感谢,最后道:“钱教授,您看现在马恩的病该怎么来治疗?” 钱教授毫不犹豫,道:“这方面就得问曾助理了,他是大专家,他说的办法一定能行。” 马恩的父亲就回身看着曾毅,道:“曾助理,你看……” 曾毅这时候也不客气了,治病要紧,他道“先按照我的方子吃一剂,等排出小便,就没那么痛苦了,再按照白前辈的方子来治疗,达到‘标本兼治’的效果。” 马恩的父亲就点了头,道:“为了马恩的病,辛苦你们这么多的专家亲自过来,我这里替他谢谢你们了,真的很感谢。”说着,马恩的父亲弯着身子,向众人道谢,谁也没落下,包括那位胡院长在内,他也都进行感谢了,马恩的父亲是个很明事理的人,把一碗水端得很平。 胡院长就道:“没看到马博士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嘛!大家都别在这里站了,马按照曾助理的方子去抓药,煎好之后立刻送来,越快越好!” 白木通有些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今天一比,自己再次落了下风,而且还被曾毅抓住辩证中的一个大失误,如果自己之前辩证的时候能够考虑得更周全一些,而不是想着如何压曾毅一头,可能就不会犯这样的低级失误了。 中医对付这种急症,不是没有办法,但在自己身没有得到丁点的体现,反倒是曾毅给在场的西医大夫了一堂课,维护了中医的尊严。 想到这里,白木通更待不住了,没等助手收拾东西,他就迈步朝外走去。 曾毅看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去,自己此时前,无异于打脸,会让白木通更难堪的,自己教训白木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把事做绝,还是留一线比较好。 马恩的父亲,却是快步追了去,道:“白神医,我送送你!” 二十多分钟后,医院送来了煎好的药汤,按照曾毅的煎法,四分水煎去三分,眼下只剩下浓浓的半碗药汤了。 马恩的膀胱已经快爆炸了,硬着头皮把这半碗药喝下,不到五分钟,他的脸色突然一白,还没等开口说话,下面就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洪水倾巢而泄,片刻之间,就把病床弄湿了一大半。 还好马恩父亲一旁反应及时,赶紧拿来了便壶,否则马博士能把这积攒已久的一尿,全撒到这张病床去。 这尿的时间可真够久的,足足三分钟还多,马恩才把膀胱给排空,当时脸出现十分舒服的表情,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够痛快地撒出尿来,换了谁都会舒服无比的。 在场的医生,此时终于相信,曾毅的那番理论不是随口瞎说的,事实已经证明了马恩小便不通的情况之所以会越来越严重,跟使用了大量的利尿剂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让现场所有的大夫都了一堂课,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呢,小便不通用利尿剂无效,而用固缩小便的药,反倒是大通特通,这跟自己所掌握的医学知识,完全是相反的。 胡院长也是诧异不已,中医治疗方案之灵活,简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利尿不行,还可以反过来用缩尿,而且还收到了奇效。这方面西医根本想不通,只要确定了一个病症的名字,西医治疗的思路就完全标准化了,区别只在于用什么药、用多大剂量。 但绝不可能做到像中医这样,在治疗思路能够来个一百的大转弯。 马恩舒服了,那张床却遭了殃,好在胡院长机灵,道:“这里就交给护士来处理,我为马博士另外再安排一间病房。” 马恩看着床的一片狼籍,也有些尴尬,只得接受了胡院长的好意,他之前憋得难受,力气全用在咬牙硬挺了,此时浑身一舒服,才赶紧向曾毅道谢:“曾助理,谢谢你了,你真不亏是京城医院的大专家,这药太管用了,我这三十多年来,从没感觉像现在这样舒服啊!” 曾毅笑着道:“你不必太客气,医生就是要治病的。” 关正波此时前,道:“马恩,你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讲话,要不我先带你去换件衣服?”说完,向马恩打了眼色。 马恩就只好笑着道:“不好意思,那我先去换件衣服,一会我再向诸位道谢。” 关正波就带着马恩出门,等走远了,附在马恩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众人也听不清楚。 等马恩换好衣服,众人来到新的病房,是一个单人小套的病房。 马恩的父亲请大家坐下,又帮众人倒了水,马恩这才道:“曾助理,听老关讲,你是从东江过来的?” 曾毅就笑着拿出名片,道:“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东江省丰庆县的代-县长,以前在京城医院工作。” 马恩接过名片,就露出吃惊的表情,道:“曾县长可是我见过最年轻的一位县长了,真了不得。” 曾毅又道:“马博士同样也了不起啊,你发明新型检测试剂的事情,我可都听说了。” 马恩一听,就直叹气,摆手道:“不提这个了,提起这个就让我伤心啊,这次回国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曾毅笑了笑,道:“马博士不要这样悲观。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乾州,就是想邀请马博士到东江去,我们丰庆县非常看好马博士的这个项目,愿意用最优厚的条件,把这个项目争取过去,希望马博士能郑重考虑一下。” 马恩有些意外,道:“曾县长是为试剂的项目而来?”他很疑惑,曾毅一会是中医大夫,一会是县长,现在又要搞试剂,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曾毅郑重点了点头,道:“我们是认真的,我这次就是代表县政府而来的。”说着,曾毅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江波医药做的那份分析报告,放到了马恩的面前,道:“我们也不是一时兴起,这里有我们委托专业机构做的报告,相信马博士看完这份报告,应该能够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坐在一旁的关正波,就清了一下嗓子,笑道:“没想到曾县长远在东江,竟然也知道这个项目,而且还做了这么仔细的准备工作,真是令人意外啊。” 曾毅淡淡一笑,道:“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对于那些根本无心做事情的人来说,就是机会放在眼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的!” 从关正波那不太自然的笑容,曾毅已经猜出了关正波的心思,之前乾州市否决这个项目,是因为完全不懂这种试剂的价值,甚至连专业的分析报告都没有做,而现在,乾州市照样不了解这种试剂的价值,只是他们知道了一件事情,马恩的老师是许老。 仅凭这一点,乾州市就会再赌一把,有这么强力的关系不用,那就是极大的浪费。 第五四四章 酸溜溜 关正波已经听明白曾毅的意思了,曾毅虽然是在说乾州市视机会而不见,其实也有批评关正波之意,你关正波费尽心思地把马恩劝了回来,但说到底,你对这个试剂的价值到底了解多少呢?如果你事先能做好万全的准备,有个仔细的计划,怕是这次项目引入工作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吧? 换言之,你现在又动了再努力一把的心思,这其中有多大成分是因为真正看好这个项目的前景,又有多大成分是因为马恩的老师是许老? “曾县长,请问这个丰庆县属于是东江省的哪个市?”关正波问到,把话题岔开。 “位于佳通市!”曾毅笑了笑,他知道关正波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意思是想提醒曾毅,东江省的一个县城,根本无法和人口近千万的省会城市相比,曾毅说道:“我们丰庆县虽然不大,但发展潜力很好,就在一周之前,韩国南希集团决定要在丰庆县投资九亿美金,建设一个显示屏生产基地。” 关正波就吃了一惊,九亿美金的大项目竟然被一个小小丰庆县给拿下了,就是乾州市也从来没拿下过这么大的项目啊。而且眼前的这位年轻县长,真的是非常老道,一番交锋下来,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自己,对于这个项目的势在必得,也要比自己坚决多了。 身为体制中人,关正波见过不少的干部,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曾毅这样自信而果敢的人。 马恩是个书呆子式的人物,完全没听出两人已经针锋相对地较量了一番,他拿起那份分析报告,只是看了开头的两页,就赞道:“曾县长,你的这份报告太专业了!” 曾毅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没有一个完全的准备,我们也不敢轻易来找马恩博士,对于这个项目的投资和运作,我们已经做了全盘的计划,马恩博士想听的话,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好啊,好……” 马恩立刻点头,表示自己很有兴趣他能够拒绝国外企业三千万美金的价格,而选择带着项目回国,本身就是非常希望这个项目留在国内,而乾州市政府的表现,让他大受挫折,这时候碰到曾毅这样如此懂行,又高度重视这个项目的人他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咳!”关正波就咳嗽了一声,道:“马恩,今天曾县长远道而来,又为了你的病劳心费神的,我们是不是先请曾县长去休息,等回头你看完了这份分析报告,再找曾县长交流也不迟嘛!” 马恩不知道关正波的心思,一琢磨觉得很有道理就道:“曾县长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抓紧时间看这份报告,看完我们再细聊。” 关正波不等曾毅再说话,就站起来,道:“马恩,你大病初愈,就好好躺着吧,招待曾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让曾县长满意的。” “那……那就拜托你了,老关!”马恩说着,完了又看着曾毅,道:“曾县长,回头等我出院了,一定亲自摆酒向你致谢。” 曾毅一看,就知道今天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这马恩本身就是糊涂蛋,现在又有关正波在一旁故意搅和,自己还是再找别的机会吧,曾毅就站起身来道:“也好,你好好养病吧!” 马恩的父亲是个明白人他把曾毅送到楼下,趁着关正波去取车的工夫,道:“曾大夫,今天招待不周,还请你多谅解,改天再请你到家里来做客,我让马恩他妈给你做几个好菜,我们好好聊一聊。” 曾毅笑了笑,道:“马伯伯客气了,回头我一定专程登门造访,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叨扰啊!” 马恩的父亲连连摆手,道:“欢迎还来不及呢!曾大夫,马恩那孩子读书读傻了,又喝了几年的洋墨水,所以办起事来颠三倒四的,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他操心呢!” “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这次的事,肯定会给他很大启发的!”曾毅呵呵笑着。 马恩的父亲就叹道:“如果我们家马恩能有曾县长一半的本事,我们也就放心了。”他确实有些感慨,自己儿子的智商没有任何问题,但在情商和为人处事上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关正波随便一忽悠,他就跑回国内来了,结果却把自己气得住了院,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啊! 虽然是到国外开了眼界,但跟眼前这位年轻县长比,还是完全没法比! 马恩的父亲今天目睹了整个过程,包括白木通和曾毅的一番争斗,他也是看在眼里了,对于曾毅的表现他是赞赏不已,不仅有水平,更有见识,比起乾州市那些专家,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办起事来也是非常稳重妥当,让人一看就觉得值得信赖。 关正波很快把车子开了过来,道:“曾县长,我先带你去吃饭,住的地方,我也会帮你安排好的!” 马恩的父亲此时上前,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道:“小关,招待曾县长的费用,都由我来出!” “马叔你这不是寒碜我嘛!”关正波一把将钱推回去,道:“马恩的事,就是我的事,马叔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曾县长招待好!” 说完,关正波不等马恩父亲再客气,就发动车子,载着曾毅离开了医院。 出门找了一家饭店,关正波生拉硬拽,非要和曾毅去喝酒,结果坐到桌上没几分钟,他又借口肚子不舒服,要到卫生间去方便一下。关正波前脚刚出去,后脚包间就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曾县长是吧?我是小李,是关处长的下属,关处长身体不舒服,吩咐我一定要把您招待好!”小李很是热情,上桌就倒了满满三杯酒,道:“我自罚三杯,替关处长向您说句抱歉。” 曾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关正波在医院取车的工夫,就做好了安排,曾毅知道关正波肯定会想办法阻止自己,但没想到他的行动会这么快,既然对方要喝酒,曾毅也没拦着,任由他喝完三杯酒曾毅道:“关处长真是太客气了,其实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小李立刻站起来,道:“曾县长,住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司机就在楼下,我送您过去吧!” “不用了住处我提前订好的,替我谢谢关处长!”曾毅说着,就往外面走。 “那我送您过去,有车,很方便的!”小李三杯酒连续下肚,脑子却不糊涂,紧紧跟在曾毅的屁股后面,这是关正波对他的指示哪怕曾毅就是睡觉、就是上厕所也必须紧紧盯着,一刻都不能放松。 曾毅只当不知道对方的打算,笑呵呵地道谢,然后一起往楼下走去,刚走到饭店门口,曾毅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光顾着走了,竟然把东西给落在包间里了。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楼去取。” 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去,我去,这点事怎么还能麻烦曾县长您呢!” “就一盒烟,还有一个打火机,刚才我随手放在桌上的!”曾毅说了一声。 小李不疑有诈,他依稀记得好像刚才桌上是有一盒烟的就立刻拔腿往楼上跑,等跑到包间,果然看到了曾毅说的那盒烟和打火机,他拿着东西又往楼下跑前后不到半分钟,可再到楼下时已经不见了曾毅的踪影。 小李顿时慌了,立刻找来饭店里的人,把整个饭店里找了一遍,结果连饭店门口的门迎,都没有看到曾毅的身影,就这短短半分钟的时间,曾毅就像蒸发在了空气中似的,完全消失了踪影。 几分钟之后,小李只好给关正波打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关正波一听,气得直跳脚,道:“你这个笨蛋,那个人根本就不吸烟,人家只用半盒烟,就把你给打发了,你有没有脑子啊,会不会做事,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 小李唯唯诺诺,也不敢顶嘴,心里直道倒霉,他也不知道曾毅不吸烟啊,等挂了电话,他恨恨地把烟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出门坐车离开了饭店。 曾毅联系了秘书刘响,先到了找好的住处,然后想着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关正波找人来盯着自己,肯定是要防着自己再次接触马恩,自己虽然甩开了盯梢的人,但想要再到市中心医院接近马恩,怕是就没那么容易,马恩肯定让人在那边守着呢,只要不让自己接触到马恩,乾州市就有希望。 这让曾毅有些无奈,钱教授今天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倒忙啊,他透露的信息,足以让乾州市疯狂了! 不过今天医院之行,也不算没有收获,虽然马恩是个糊涂蛋,但马恩的父亲却是个明白人,这个项目要想拿下来,看来还得着落在马恩父亲的身上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洗漱完毕,刚准备去吃早餐,肖江波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道:“曾县长,我刚才接到了乾州市的电话,他们说手上有一个好项目,问我们江波医药有没有兴趣到乾州去投资。” 曾毅就知道马恩那个糊涂蛋把那份分析报告都交给关正波了,这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啊,曾毅说道:“马恩博士的事情,稍微有点变化,不过我正在想办法解决。” 肖江波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了,乾州市不在我们江波医药的考虑范围之内。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还是和曾县长合作,我们心里踏实一些,乾州市根本就不懂这一行,我可不会为了别人的政绩而犯傻的!” 曾毅笑了笑,道:“你放心吧,这个项目我肯定是势在必得的 肖江波道:“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曾县长尽管吩咐就是了。” “有的话,我肯定会通知你的!”曾毅说着,道:“我一会再过去见一下马恩博士,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到饭厅匆匆吃了早饭,曾毅就带着刘响往酒店楼下去,刚到酒店的大厅就看到关正波已经等在那里了。 “曾县长!”关正波抬手摇了两下,然后快步上前,道:“门口车都备好了,曾县长好容易来一趟乾州,我打算领你在乾州市好好转一转。” 曾毅的眉头微微一皱,关正波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自己的住处,说明他已经做通了乾州市的工作,而且乾州市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和自己一样,是势在必得的。 “我还打算去医院为马恩博士复诊呢!”曾毅说到。 关正波就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去给马恩复诊,然后我再带你在市里转转。”关正波答应得很痛快,说完在前面带路,就把曾毅领上了车。 等到了医院,曾毅就知道关正波为什么会如此痛快·在马恩的病房里,此时挤满了人,都是乾州市的领导:有主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副市长,还有招商局的领导,甚至连马恩以前上学学校的校长,还有过去的班主任老师,以及关系好的老同学,全都过来了·房间里堆满了鲜花水果保养品。 这些人围着马恩的病床·借着关心病情的工夫,努力地旁敲侧击,表扬马恩的同时,也提醒马恩一定要回报家乡。 关正波负手站在一旁,斜斜看了曾毅一眼,神色间稍稍有些得意,你曾县长能干,我关正波也不差啊,我今天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又二十四小时贴身紧跟着你,我看你这位曾县长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个项目争取到丰庆县去。 这个项目,肯定留在乾州了!关正波心里这么想着。 曾毅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也不多说,心里微微一思索,就有了主意·他拨开人群上前,道:“马博士,今天感觉舒服一点没有?” 马恩急忙从床上下来,道:“曾县长·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好多了·昨天到现在,排便都很畅通。” 曾毅压压手,道:“你躺着吧,我再帮你诊诊脉,看看治疗方案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马恩客气了几句,就坐在床边,伸出胳膊让曾毅给把了脉,把完脉,曾毅又让马恩躺在床上,在他的身上按了几个地方,询问马恩的感受如何。 问完之后,曾毅道:“已经无大碍了,把白前辈开的三剂药吃完,相信就能痊愈了。不过你平时得注意减减肥,太胖了,内脏的负荷很大啊,你这次的病,也跟肥胖有很大的关系!” 马恩连连道谢,道:“曾县长,我今后一定注意。” 曾毅点了点头,讲了几点注意事项,然后也没有问马恩是否看完了那份报告,而是选择了告辞。 关正波看曾毅没有问,心里就松了口气,他觉得曾毅已经是放弃了,有这么多的熟人在做马恩的工作,以马恩那个面瓜的性格,肯定会抹不开面子,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出了病房的门,关正波道:“马恩的事情,让曾县长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曾毅摆摆手,道:“关处长,我记得乾州市之前不是已经放弃马恩博士的这个项目了吗?” 关正波面色就有些尴尬,道:“之前有专家不懂这个试剂的价值,就信口开河,差点误导了市里的决策,不过市领导非常谨慎,在经过仔细调查之后,还是决定要争取一下这个项目。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丰庆县要争取这个项目,我们之间可能就要搞一搞竞争了。” 曾毅叹了一口气,道:“除了有十二分的诚意外,在其它方面,似乎我们很难和乾州市竞争啊!” “其实以曾县长的水平,肯定还能争取到更好的项目!”关正波这句话看似恭维,其实是劝曾毅趁早放弃。 曾毅看着关正波,脸上带笑,道:“其实马恩博士能有你这位重情重义的老友帮着操持一切,才是真的幸运啊!” 关正波脖子一红,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曾毅话里的讽刺意味呢,不过在他看来,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自己争取到国内的,虽然之前有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自己拿到这个项目,那绝对也是名正言顺的,也是最有资格的,而曾毅才是在半路横插了一腿的人,要不是你横插这一腿,我用得着上这么多手段嘛。 “曾县长,我们边走边聊,乾州市有几个地方,还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关正波只当没听到曾毅的讽刺。 曾毅却道:“不了,县里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我回去处理呢。既然诚意已经带到,报告也交给了马恩博士,我就先回去了,也让马恩博士有时间能好好考虑一下。” 关正波没想到曾毅还打算放弃了,道:“既来之,则安之,就是要返回东江,也得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嘛。” 曾毅摆摆手,道:“关处长公务繁忙,我怎么好留下来给你制造麻烦呢,机会以后有的是!” 关正波恨恨捏了一下拳头,随即脸上又换上笑,这个曾毅肯定是放弃了,才会接二连三说出这种酸溜溜的话,他道:“那我送送曾县长 曾毅也不客气,领着秘书就上了关正波的车,先返回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直奔机场,在关正波的亲眼监视之下,穿过安检通道,走进了候机厅。 第五四五章 大缺口 “老板,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刘响提着箱子,脸上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曾毅笑了笑,道:“这里是乾州,在别人的地盘上,是不会有人跟我们讲道理的。项目肯定还要争取,但不是只有留在乾州才能争取。” 刘响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但看他的表情,并不是真的完全明白了。 曾毅也没有再解释什么,现在乾州市视马恩的项目为自己碗里的一块肉,铁了心要争取这个项目,怎么可能容许别人从他们的碗里来抢肉吃呢?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留在乾州,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说轻了,就是关正波每天跟屁虫一样二十四小时紧跟着,说重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曾毅不是第一天做招商工作了,以前在南江的时候,他就见过很多因为招商工作而产生的摩擦和争斗,乾州市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的住处,那要给自己制造一些麻烦,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再说了,要争取项目,不一定非要是明刀明枪地搞,有时候桌子底下的工作才起决定性的作用。 找到登机口,曾毅和刘响找了位置坐下,然后等着航班的登机通知。 曾毅这时候掏出电话,拨给了马恩的父亲,道:“马伯伯,我是曾毅。县里有点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我现在已经在机场,特地打个电话向你道别。” 马恩的父亲一听就焦急了,道:“曾县长,怎么这么匆忙啊,我和马恩他妈都安排好了,晚上请你到家里吃顿饭呢,菜都买好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下次吧,相信以后会有机会的。” “你看这事闹的,你万里迢迢过来,本身就是为了我们家马恩的事情,昨天又治好了他的病,我们却连一顿饭都没有招待,真是太失礼了。”马恩的父亲很是不好意思,道:“曾县长你是几点的航班,我去机场送送你吧!” “不必这么麻烦,飞机很快就要起飞,就不折腾你了。”曾毅笑了笑,道:“其实把诚意带到,我这次来乾州也就算不虚此行了,能够认识马伯伯一家人,我很高兴。” 马恩的父亲在电话里顿了顿,最后还是说道:“项目的事,回头我会帮马恩把把关的,他这人比较糊涂。” 曾毅道:“骑士乾州市的一些做法,我可以理解,至于马博士的苦衷,我也能够明白。我这次到乾州,除了非常看好马恩博士这个项目的价值外,也是不想看着这么好的一个项目荒废在不懂行的人手里,本来还打算向你们详细介绍一下我们的全盘运作计划,现在看来可能有点不太现实。但作为一个朋友,我还是有一条衷心的建议,不管马恩博士最后选择把项目留在哪里,如果当地政府无法帮助马恩博士拿到这种试剂的生产批文,还是希望马恩博士最好不要轻易把底牌交出去,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总是没有错的。” “曾县长,谢谢你!”马恩父亲感激说着,道:“你的建议,我会牢牢记住的。” 说实话,马恩父亲此时也正在为乾州市的这番阵势犯愁呢,他不想答应,但又无法直接拒绝,而曾毅的建议,正好给了他一条解决的办法,只要乾州市能够帮助马恩拿到这种试剂的批文和手续,我就把项目留在乾州,否则就只能无能为力了。 刘响坐在旁边,此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难怪自己老板会决定提前返回呢,原来早就想好了办法,自己老板敢对马恩的家人提这种建议,肯定是有办法比乾州市更容易拿到批文。 虽然不清楚医药行业的规矩,但刘响也不是没见过的世面的人,面对这么一种全新的试剂,卫生部的专家也比乾州市找来的那些专家好不到哪里去,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任何人想要拿下生产批文,都会难于登天。 而只要拿不到批文,乾州市的领导就是心再热,那也只能是干着急了。 曾毅对许老还是有了解的,他可以为了马恩的病,去联系一下京城医院的医生,这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但不可能为了一个试剂,去帮马恩讲话的,许老从不干涉许盛容的工作,更不可能拿许盛容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也就是说,乾州市想拿下这个试剂的批文,只能正儿八经地去卫生部走流程,一个试剂的批文从申请到排队,再到走完流程,没有大半年的时间绝对拿不下来。 那时候马恩还能不能有耐性再等下去,都很难讲,毕竟专利是有保护期限的,等过了期限,马恩就什么好处也没有了。 再者,曾毅每个月都要和许老通电话,了解许老的身体情况,如果许老知道曾毅也在争取这个项目,这屁股就算不坐在曾毅这边,也不可能坐到毫不相干的乾州那边去,顶多就是不掺和而已。 乾州有他们的优势,但曾毅也有自己的优势,两边真要是公平竞争的话,曾毅的赢面反而更大一些。 回到东江,两人直接返回了丰庆县。 第二天曾毅刚上班,副县长刘宏民就跑了过来,道:“曾县长,您可算回来了。” 曾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笑道:“宏民同志,有话坐下来讲。” 刘宏民在椅子上坐下,就开始告状,道:“曾县长,财政局的苏党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同样都是您签的字,开发区的王东根去财政局领钱,三千六百万,苏党生眼睛不眨就全批了,可等我去的时候,他就说一分钱都没有了,让我等一等。您说这像话嘛,难道我的工作就不重要?” “宏民同志不要激动!”曾毅示意刘宏民稍安勿躁,不过眉头也是皱了皱,这个苏党生必须尽快拿掉了,“我先找党生同志了解一下情况。” 刘宏民还是不解气,道:“当初你批这笔钱的时候,他就推三阻四!” 曾毅摆摆手,拿起电话,准备把苏党生叫过来,自己强调了很多遍的事情,他也敢故意制造困难。 刚拿起电话,刘响敲门进来,道:“曾县长,财政局的苏局长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看样子非常焦急。” 曾毅就把电话一磕,道:“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苏党生进来了,正如刘响所说,一脸的焦急神色,往曾毅面前一站,有些神态不安。 “苏党生,现在当着曾县长的面,你给我说,我的那个项目,到底是不是曾县长签的字,你为什么不执行?”刘宏民就发了飚,直接质问到。 “刘副县长,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曾县长的命令啊!”苏党生叫着苦,道:“不是我不给钱,是真的拿不出来。” “开发区的钱,你怎么就能拿出来?”刘宏民继续质问,就算排名靠后,他好歹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副县长,地位在那里摆着呢,现在同样都是县长的签字,结果开发区拿到了钱,而他这位副县长却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这让副县长的脸往哪里搁,传了出去,这丰庆县还有他这位副县长的立足之地吗。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个理,刘宏民无论如何,也要跟苏党生争到底,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 “苏党生,在政府常务会议上,你可是拍了胸脯,向我保证这笔钱不会出任何差错!”曾毅盯着苏党生,冷冷问到。当初苏党生确实是做了保证的,这让曾毅也很生气,连县长都敢糊弄,苏党生的胆子也太大了。 苏党生就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曾……曾县长,您听我解释一下,情况稍微有一点变化!” 曾毅就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地磕在了桌上,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原本……原本我的计划,是先发放开发区的征地补偿款,然后等这个月的财政转移支付款到账,就立刻发放刘副县长这个项目的费用,每个月的7号,省财政厅都会按时把财政款拨付下来,只是……”苏党生脸上直冒汗,说话磕磕绊绊的,似乎是出了很大的状况。 “只是什么!”刘宏民生气地问到,7号就是前天,也就是说,在开完政府会议的第二天,省里的款子就该拨付下来了,可直到现在,苏党生也没给自己钱呢。 苏党生就道:“这个月的财政款,省里到现在都还没有拨付下来,昨天我已经联系了省财政厅,工作人员告诉我可能会晚几天,时间无法确定。现在还有一个情况,县里每个月发放干部职工工资的日子,是10号……” 此话一出,刘宏民的脸色都变了变,明天就发工资的时间了,可苏党生现在却跑来告诉曾县长,说是省里的财政款没有拨付下来。我的天,这要是传了出去,整个县里还不炸了窝! 曾毅就狠狠地捏了一下拳头,这个苏党生还真是油滑无比啊,谁都不肯得罪! 眼前的这个局面,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葛世荣搞出来的阴谋诡计,开发区在征地工作上大干快干,目的就是要把县财政局的资金一笔抽干,在这个时候,如果省里的财政款再不能及时发放,那么整个丰庆县将会面临没有一分钱可用的尴尬局面。 葛世荣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么一出戏,无非就是要给曾毅难堪,以前县里再怎么搞,工资那也是照常发放的,现在新的县长一来,又是引来了大投资,又是要建民工子弟学校,全都是大手笔,结果呢,却把大家的工资搞没了。 让大家都勒着裤腰带跟你搞工作,这怎么可能呢,谁也不是靠喝西北风就能过日子的!到时候拿不到工资,丰庆县的热闹可就大了。你这位新来的县长,绝对是威信扫地,今后谁还会听你的。 省财政厅没有及时拨付财政款,这么大的事情,按说第一时间就该向县里汇报了,可 苏党生这位财政局的局长,却硬生生拖了两天才来汇报,既配合了葛世荣的阴谋,又没有得罪曾毅,因为他毕竟还是提前向县里汇报了,这明显是要骑墙看戏,准备谁得势就往谁那边靠。 这一点,才是曾毅最为痛恨的,也更坚定了他拿下苏党生的态度。 “苏党生,你给我讲实话,县里现在账上到底还有多少钱可以用!”曾毅喝问到,心里怒火有些不可压抑。 苏党生想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道:“还有二十万!” 二十万? 刘宏民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二十万能够干什么啊,光是县里这些常委和副县长加起来,每个月的工资都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了! “你这个财政局长,当得可真够可以啊!” 曾毅冷冷撂下一句,就站了起来,再也懒得多看苏党生一眼,径自推开办公室的正门,出门上楼,找张忠明去回报这个情况了。 办公室就剩下了刘宏民和苏党生,刘宏民咬了咬牙,指着苏党生,道:“苏党生,这次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苏党生只是抹着额上的汗,却什么也没讲,别人认为他是在玩火,但他可不这样认为。眼下县里的局势,只能说是新来的局长稍微打开了一点局面,可谁输谁赢,还都是未知数呢。曾县长的后台,是省里的副省长陈为民,可葛世荣的后台,那也丝毫不弱。 在这种形势未明的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要急于表明态度啊!上一任那位县长的教训,可才过去没有几天呢,谁知道最后谁走谁留! 刘宏民站起身,也不跟苏党生废话,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曾毅得知消息的一刻,没有慌忙,更没有焦虑,而只是冷漠的愤怒。这种表现非常奇怪,明天就要发工资了,可今天县里的账上还只有二十万,换了任何一位县长,都不会是这种表现,这都要火烧眉头了呢。 曾县长有这种表现,只能说明曾县长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是早就有了应付的办法,总之,苏党生这次绝对是完蛋了。 “二十万?”张忠明一听曾毅的话,直接就从座椅里站了起来,道:“曾毅同志,怎么能出这种情况呢!” 说完,张忠明就在办公桌里面焦急地踱了两个圈,最后双手按在桌上,道:“明天可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了,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曾毅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忠明的表现,最后在心里确定,这次的事情应该跟张忠明无关,看他的表现,他也是绝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得知消息之后,曾毅首先就到张忠明这里来了,目的是想弄清楚张忠明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他想知道县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着的对手。俗话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这样的暗箭,曾毅绝对不希望再挨第二次,他必须趁着对手跳出来的机会,争取一次性全部解决掉。 “张书记,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渡过这个难关!”曾毅说到。 张忠明沉着脸思索了片刻,道:“事情重大,关乎着我县的稳定大局,马上召开一次会议,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想想办法。” “好,我这就让人去通知!”曾毅站起身来,张忠明的这个回答,让曾毅很满意,至少张忠明没有把责任推卸出去,而是选择了大家一起想办法,看来这件事真的跟张忠明无关。 半个小时后,丰庆县的常委们都到了常委会议室。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情。”张忠明神色严肃地看着大家,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很多,道:“长话短说,这个月的财政款,省里至今还没有拨付下来,明天就是县里发工资的日子了,大家都想想办法,看要如何渡过这次的危机。” 常委会全都被这个消息被惊呆了,谁都清楚这里面的干系有多大重大,在党政机关里,靠工资吃饭的,永远都是绝大多数,很多人就指望着工资过生活呢,这要是发不出工资,丰庆县的天都得反过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啊,丰庆县的财政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能算是贫困,财政上总会有点余粮吧,怎么会闹到连工资都无法发出来呢! 张忠明狠狠地看着苏党生,道:“苏党生,具体的情况,你来讲,到底有多大的缺口!” 苏党生还是那副模样,抹了抹额上的汗,道:“全县所有党政事业机关的缺口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多……” “我不要听大概!”张忠明猛地一拍桌子,他这个县委书记,对于县里的情况远比曾毅清楚,至于谁搞的鬼,谁做的配合,他一清二楚,要不是眼前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恨不得活剥了苏党生。 苏党生一激灵,道:“总的缺口,是两千三百七十二万六千四百五十三块六。” “两千三百多万!”葛世荣就猛吸了一口烟,皱着眉闷声说道:“如果是几百万的话,我们几个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解决。可这么大的一个数字,要如何解决呢,我们又不是开银行的,更没有印钞机,而且明天就要发工资了,现在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让我们如何才能找来这么一大笔钱啊。” 郑辉煌看了一眼,发现葛世荣放在桌子底下的右腿,又不由自主地跳跃了起来,联想到前几天开会时的情景,郑辉煌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葛世荣是早有预谋啊! 第五四六章 步步紧逼 “发不出工资的后果,各位心里一定都很清楚,相信大家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想办法解决!大家都讲一讲吧,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忠明用手指的关节,轻轻地敲了两下桌面,这是在提醒葛世荣,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 会议室里有些安静,吸烟的吸烟,喝茶的喝茶,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在座的常委,哪个不是分管一大摊子事?如今离了钱,什么也玩不转,回头手底下哪些个部门的人得到消息,过来全找自己要钱哭穷,也是件很头疼的事。 二千多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又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大家就是神仙转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变出这么多钱啊! 这种情况下,谁敢冒然发言呢! 纪委书记吴光辉看没人发言,就掐灭了手里的烟头,道:“前几天的政府常务会议上,开发区不是刚拿到了三千六百万的征地补偿款吗,可以拿这笔钱先应应急,等省里把财政款拨付下来,再给那些拆迁户发放补偿款也不迟嘛。堂堂一个丰庆县政府,难道还能赖了他们的钱不成?” 吴光辉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面前的那只笔记本讲的,但矛头却直指坐在他对面的葛世荣,开发区一直是葛世荣的地盘,他这是要给开发区制造一点麻烦,上次马奎山跳楼,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吴光辉了,他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葛世荣弹了弹烟灰,道:“吴书记,据我所知,开发区已经把这笔钱全额发放给那些拆迁户了,这装进了老百姓口袋的钱,我们总不能再强行掏出来吧?” 吴光辉气得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索性不再说话,心里却恨不得撕了葛世荣,自己这位纪委书记刚抖了两天的威风,就让马奎山的案子给毁了前途一片黯淡。 曾毅坐在那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心道葛世荣倒是也费心思了,三千六百万的款子在短短两天就发了下去,这说明那天开会时开发区的王东根对自己说了谎,很可能那两户没有签拆迁协议的人,其实早就签了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发放的! 宣传部部长肖伟一直对刘宏民有意见,此时也有样学样,准备给刘宏民下点绊子,道:“刘宏民同志要建民工子弟学校,不是也刚批了八百万嘛,我看这个事倒是可以缓几天,只要渡过这个难关,面包总是会有滴。” 财政局局长苏党生就道:“肖部长这笔钱刘副县长其实还没拿到呢,原本准备等省里下拨财政款,就给刘副县长拨款的可——…” 肖伟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苏党生的话,自己这个主意算是瞎了,还白当了一次恶人。 张忠明的一张脸,此时带着浓浓的黑气,这都火烧屁股了,让你们出个主意,结果主意还没出,自己人先斗得不可开交了,掺沙子、下绊子的皆而有之。 “明……” 张忠明本来想点名,结果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就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宋明华在常委会中就是个最忠实的举手党,你让他举举手还行,可让他拿出两千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葛世荣此时拿起茶杯,喝水的同时,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曾毅看了看,心里非常得意,你小子平时吆五喝六的,这个时候怎么变哑巴了,怎么不抖你县长的威风了? 放下茶杯的时候,葛世荣道:“我们丰庆县的财政情况,一直是自给自足,但又略有盈余,能发生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想不到。 这是个很大的教训,值得我们今后始终牢记,并且要认真反思其中的原因!” 在座的人常委们谁也没有去搭话,这话明显是冲着曾毅去的,以前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你曾县长一来,略有盈余的财政状况就变成了入不敷出呢?所谓的要反思原因,不过是要让大家的火气都拉到曾毅那里去,没有你曾毅的大跨步,也就没有现在的被动了。 “其实只要我们把工作的进度缓一缓,安排得更有条理一些,这样的事情,我看完全可以避免!”宣传部长肖伟紧跟着葛世荣,也开了炮,目标直指曾毅。 其他人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发炮,但心里难免也是有些想法的。 前几天在政府常务会议上,有人要签字批钱的时候,葛副县长是苦口婆心地劝阻,劝你不要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可有些人偏偏就是不听,大笔一挥,几千万的财政款就花掉了,自己是痛快了,过了签字的瘾,可现在闹出了情况,却要大家跟着一起遭罪,凭什么啊! 年轻人果然是靠不住啊! 郑辉煌坐在一旁什么也不讲,冷眼旁观着这一出葛世荣自导自演的好戏。 葛世荣的视线在会场转了一圈,看自己的效果已经达到,就再次斜瞥了曾毅一眼,结果发现曾毅只是平静地喝着水,当时他心里就要骂娘,你小子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简直比城墙的拐角还厚,老子都把话讲到这个份上了,你竟然还在装没事人。 葛世荣有些生气,他一番指桑骂槐,目的就是要刺激曾毅,在他想来,以曾毅的年轻气盛,肯定受不了这番挤兑,说不定一拍桌子,就把解决资金缺口的问题全给揽过去了。这可是两千万多万啊,你小子敢揽过去,我葛世荣就敢让你丢个大人,让全县干部职工都看你的笑话。 可令葛世荣意外的是,曾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沉得住气,并没有主动跳出来。 张忠明不得不再次敲了桌子,道:“教训是要总结,但还是先想办法吧,大家都说说自己的办法。”张忠明说完,就看了看曾毅,意思是让曾毅讲句话,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很清楚曾毅在省里的关系远不止只有陈为民一个,只要他在顾省长面前吭一声,丰庆县的财政款分分钟就会拨付下来。 可令张忠明失望的是,曾毅似乎完全没有收到自己的暗示。 葛世荣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道:“张书记说得对,教训要总结,但眼下该考虑的,是如何渡过这个难关。我这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这次我们的资金缺口,是两千四百万我们这里有十一名常委,每人分担一下,到人头上也就是只有两百多万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凑一凑,我看还是很有可能解决这个难关的。” 说完的时候,葛世荣往背后的椅子里依靠,右脚抬起,搭在了左腿之上然后微微晃动,显示他心情很不错。 葛世荣这是要再添一把火,他自己财大气粗市里又有后台,解决两百万很轻松,但不是每一个常委都有这个能力的,比如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就是光杆司令一个,平时出去吃点喝点,还得找张忠明签字报销,否则就得自己掏腰包,你要让他找两百万过来,无疑是逼他跳楼。 再比如宣传部下面分管了县报社,发行量不过几百份;分管了县电视台,可早被入网的卫视电视台给挤垮了,就是本县的老百姓,也都收看不到县电视台的节目,他们每个月还靠县里拨款才能发得出去工资,指望他们筹钱,那是想也别想了。 还有没有签字权的副县长,他们同样也没有多大的能力,更没有什么小金库,一天的时间,你让他们到哪里找这笔钱来。 就是手底下管辖着实权部门的常委,他们可以向小金库伸手-但同样也无法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筹集两百多万啊!而且小金库的事情,大家捂着藏着还唯恐被别人惦记,怎么可能傻到主动暴露呢。 果然,宋明华就道:“我也非常想为县里分担一下,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肖伟紧跟着道:“我们宣传部,就是管舆论的,搞经济不在行啊!” 两人一开口,其他常委也是纷纷大吐苦水,反正就一个主题:哭穷。精神支持可以,但要真金白银的话,那就免谈。 葛世荣心中更加得意,不过还不忘再添一把火,他猛地一拍桌子,道:“县里遇到了难关,正是考验我们这些干部忠诚和能力的时刻,我这里表个态,我个人负责解决四百万的缺口,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至于剩下的,大家每人两百万吧!” 郑辉煌一直没急于表态,其他人或许还没明白过来,但他太清楚葛世荣的打算了,葛世荣作为一位常务副县长,就包揽了四百万的任务,这分明就是逼曾县长揽下更多的缺口,一个正县长,总不能比副县长还少吧! 何况葛世荣前面还早就挖好了坑,他已经明确告诉大家,这次的事情就是曾毅搞出来的麻烦,现在我葛世荣为了县里的大局,慷慨的解决了一大部分,难道你曾毅就好意思袖手旁观、一毛不拔? 你真要是这样做了,不但威信扫地,还会站在其他常委的对立面去,因为你一毛不拔,就意味着大家要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是为你曾毅惹下的麻烦而擦屁股;但你要是揽下了更多的缺口,肯定也完不成,到时候会丢更大的人。 不管你应不应,都是个麻烦,都会威信扫地,这就是葛世荣的如意盘算,现在就看你曾毅敢不敢接招了。 “为县里分担,那是义不容辞的,我个人能力有限,就负责解决两百万吧!”郑辉煌此时说到,与此同时,他向曾毅投了一个笑眯眯的眼神。 葛世荣提出这个办法,目的是想让大家一起去逼曾毅表态,而郑辉煌这么一表态,就分担了不少火力,如果每位常委都欣然接受,主动要一起承担,这非但无损于曾毅的声望,反倒显得大家都是齐心支持曾毅 郑辉煌虽然知道这是葛世荣的圈套,但他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表一下态,不管自己到最后能不能解决了这两百万,但这个时候表态愿意主动承担,肯定会在新来的曾县长那里落下个好印象。 不管葛世荣是怎么考虑的,但郑辉煌也有自己的考虑,如此年轻的县长省里又有后台,如今还争取来南希集团的一个大项目,葛世荣想靠这一招就挤走新来的县长,怕是还欠点火候啊。 那天南希集团谈判的时候郑辉煌也在现场,李南希指定了只跟曾县长谈,这意思还不明白吗?现在投资还没落地,就是为了能然这笔投资能顺利落地,上面的大领导都不愿意看着曾县长吃瘪 诚心而论,葛世荣的办法确实很毒辣,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换了另外一位县长,绝对只能是败走麦城了,但葛世荣错就错在操之过急了,眼下的时机病不合适。只是葛世荣也无法再等了,再等下去,新来的县长就会借着南希集团的项目彻底站稳脚跟,到时候葛世荣自身都难保了,更别提兴风作浪了。 以前县里的绝对实力人物葛世荣如今都要使出狗急跳墙的办法了,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跟新来县长赤身搏斗,这种迹象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的本质吗? 丰庆县的主导权,已经逐渐向新来的年轻县长倾斜了。这就是郑辉煌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要表态的原因所在。 在座的常委,就通过一些独特的动作,表达着对郑辉煌这个表态的不满,有的把茶杯磕得叮当作响,有人的笔掉在了地上,啪啪响着。你郑辉煌能够解决两百万,但也不能拖大家一起下水啊! 听到郑辉煌的表态张忠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随即道:“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我看难关也就不那么难了嘛!葛世荣和郑辉煌两位同志不错!” 张忠明的态度,无疑是支持了所有常委均摊缺口的提议。 葛世荣又有些意外,张忠明居然没有选择落井下石,这还是张忠明啊眼下这可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只要轻轻踏上一脚,他曾毅在丰庆县将永无翻身之地了。 “为县委分忧,协助曾县长搞好县里的财政工作,这都是应该做的!”葛世荣阴测测地补了一句,表面是客气,其实是继续挑拨,为县委分忧那是理所应当,但协助曾毅搞好财政工作,怎么能是每一位常委应尽的义务呢,难道大家的本职工作都不用做了吗? 葛世荣这次是豁出去了,不但点了曾毅的名字,而且直言财政工作是曾毅的本职工作,他倒要看看,这曾毅还能不能厚着脸皮装没事人。 曾毅此时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通过这半天的观察,他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判断,当下道:“搞好县里的财政工作,是我这个做县长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除去葛世荣和郑辉煌同志的六百万,剩余的一千八百万,由我个人负责解决。” 此话一出,会议室出奇地沉寂,常委们心里各有想法,有的认为曾毅早就该如此表态了;有的惋惜不已,年轻人啊,到底还是太冲动了,一千八百万,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解决的。 葛世荣稍稍一愣神,随即那只右腿又微微晃动了起来,姓曾的,你就等着倒霉吧,一千八百万你也敢大包大揽,到时候发不出工资,看你怎么交代。 张忠明早知道曾毅是有这个能力的,但还是提醒道:“曾毅同志,时间可不等人啊!” 曾毅微微颔首,道:“最迟明天下午,一千八百万肯定到账,这个月工资,照常发放。” 张忠明长舒一口气,他真怕曾毅和葛世荣斗得眼红,而影响到县里的稳定大局,到时候不管闯出什么大祸,挨板子的肯定还是自己这位县委书记,自己可没那么硬扎的后台啊。 他当时就看着苏党生,道:“苏党生,下会之后,你马上做好发放工资的所有准备,这次要是再出了纰漏,老子绝饶不了你。” 苏党生立刻道:“张书记放心,只要钱一到账,我马上就为大家发放工资,绝不耽误一秒钟。”苏党生一身的冷汗,张忠明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可见对自己的工作已经很不满意了,自己这次玩火确实玩大了 下会之后,曾毅回到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包起帆就敲门走了进来,道:“县长,刚才我看葛副县长匆匆出去了,好像是去市里了。” 曾毅点点头,心道包起帆倒是个精明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对葛世荣的一举一动竟然是了如指掌,他道:“包主任,省里拖延财政款拨付的事情,以前县里发生过吗?” 包起帆摇了摇头,道:“省里的财政款拨付,向来都很准时,这还是头一次呢。不过,以前我跟上一任的刘县长曾经去财政厅跑过一笔政策扶持款,结果吃了闭门羹,别说有杯招待茶,就是凳子都没给我们坐;后来葛副县长去跑,就很顺利拿到了这笔扶持款。对了,当时接待我们的,好像是财政厅国库处的一位副处长,姓聂。” 曾毅就明白包起帆的意思了,这是暗指这位姓聂的处长,很可能是葛世荣的一个关系。对于县里的这个财政缺口,曾毅其实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想要解决的话,一点都不困难。 这次资金的缺口,主要是出在了开发区的征地补偿上,这笔钱是为南希集团在征地,曾毅可以去找南希集团,让他们提前支付这笔土地费用;也可以去找市长何思贤,之前曾毅已经找到他了,何思贤答应市里会提供给丰庆县一笔款子的。 只是现在听了包起帆的话,曾毅决定去省里,亲自会一会这位姓聂的处长,帮助葛世荣“梳理”一下人脉关系。 第五四七章 杀鸡儆猴 在官场上,向来只有聂科长、聂主任,甚至是聂市长、聂部长,但绝对没有聂处长这个称呼,甚至所有姓聂的人,都不喜欢“处长”这个职务,。 下面的人来办事了,开口尊称一句“孽畜长,你好”;平级的同事见面了,打个打招呼:“孽畜,早!” 这个称呼不管怎么叫,都会让本人觉得别扭,觉得别人是在骂自己。 同理,如果是一位姓付的市长,他肯定不愿意别人称呼自己为“付市长”,听着好像自己是副市长似的,如果恰巧再碰到一位姓郑的副市长,那笑话就更大了。 曾毅决定去省财政厅亲自跑一下财政款的事情,这款子本来就是丰庆县该拿到的,丰庆县的日常运转,全靠财政款支撑,如今省厅扣着不发,总得给个理由吧! 包起帆很快准备好了去省财政厅要带的东西,除了必须的手续和证件外,他还带了一整车的土特产,顺便还把办公室账上能带的现金全都带上了,总数有十多万,如今要到上面跑点钱,缺少了必要的润滑剂,这事怎么能办成呢? 曾毅出mén看到那一车的土特产,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转身上了自己的专车。 这次秘书刘响没有跟着,由包起帆负责全程护送,他很自然上了副驾驶位,车子就驶出了县政fǔ大院,朝着高速路口而去,。 车子上了高速,曾毅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随即笑呵呵道:“高厅长吗?我是丰庆县的小曾啊!” 曾毅打给的是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高子杰。上次开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的时候。他跟高子杰见过,事后高子杰还给曾毅打了好几个电话,约曾毅到省城办事的时候,一定要联系他,大家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叙叙旧。 高子杰接到曾毅的电话,分外高兴,道:“是小曾啊,你可是难得给我电话啊!” 曾毅笑道:“我今天要到省里。晚上想请高厅长吃个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要是别人讲这个话,那我肯定是没有时间的,但是小曾你都开口了,我就是推掉所有的应酬,也必须赏光啊!”高子杰哈哈大笑。 曾毅就道:“那我到了省城之后,就去厅里找您?” 高子杰思索了一下,就点了头,笑道:“好的,你到了之后。就给我打电话吧!晚上的事情我来安排好了,如果省城的老朋友有空的话,顺便也请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小曾你看如何啊?” 曾毅知道高子杰所谓的“老朋友”,肯定是指顾迪,不过就算高子杰不提,曾毅到了省城也得联系顾迪的,何况这次财政款的事情,说不得还要拜托高子杰帮忙。曾毅就痛快说道:“我听高厅长的!我也是很久没见到顾总了,等会我联系一下,争取晚上聚聚。” 高子杰见曾毅痛快,就更为高兴,道:“你这个小曾啊!那就这么说准了啊,晚上买单的事,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让高厅长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曾毅笑着说到。 “就这么定了,!你到了就给我电话吧!”高子杰哈哈一笑,就把电话给挂了,没给曾毅任何客气的机会。 包起帆坐在副驾驶位上,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心里却琢磨开了,曾县长在给高厅长打电话,难道是给财政厅的高副厅长吗?这很有可能啊,这次就是去省财政厅跑财政款支付的事情,曾县长也不可能找别的关系了,而财政厅只有一位姓高的厅长,那就是常务副庭长高子杰。 想到这里,包起帆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了,难怪曾县长始终是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原来是在省财政厅有如此硬扎的关系啊! 在想到曾毅之前的表现,包起帆就敢肯定,曾县长之所以还要向张忠明汇报,并且召开常委会议,目的就是要mō清楚情况再下手! 葛世荣这次怕是要倒霉了,说不定还要连累那位姓聂的副处长,也要跟着完蛋了! 包起帆坐在那里,喉结来回鼓动了几下,心里十分jī动,他早就盼着葛世荣倒霉了,但更jī动的是,他没有想到曾县长的人脉如此强悍,刚才他可是听得异常清楚,高厅长要“破费”请曾县长吃饭。 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上次包起帆跟着上一任的刘县长来财政厅办事,那阵势他是见识过的。只是见国库处的一位副处长,刘县长进mén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说话,腰板始终都没tǐng起来过,可最终事情还没有办成。 别说是县长,就是那些后台不硬的市长,到了财政厅,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尚且如此牛气,就更别提那些副厅长、厅长了,平时他们要下来,市里都必须提高一个档次来接待,全体常委要到高速路口迎接,还不一定能请得下来。 而现在呢,高子杰竟然反过来要请一位小小的县长吃饭,这说明什么?说明曾县长在省里的能量,远非只有副省长陈为民一位靠山那么简单,。除非是挂了常委的副省长,其他一般的副省长,平时就是见了财政厅的实权厅长,那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高子杰或许有可能会去巴结陈为民,但陈为民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要让高子杰连曾县长都要去巴结的程度。 这说明曾县长的后台,肯定比陈为民的位置要高,除了省里的那些常委大佬们,不会有别人了!想到这里,包起帆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热切了起来,自己这次还真是找对了一位好老板啊!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就抵达了省城云海市,曾毅也没有耽搁,吩咐后面带着土特产的车子先去驻省办待命。就领着包起帆直奔财政厅。 省财政厅的大楼非常简朴。是一栋旧式的老楼,从外表看,看不出有任何的财大气粗,而且楼前停着的车子,档次也不高,大部分都是小排量的国产车,除了那几部显然的奥迪之外,几乎看不到进口车。 曾毅下车之后。就摇了摇头,越是有钱的部mén,就越是要装穷,这几乎成了惯例。从外面看,谁能知道这是财政厅的办公大楼啊。东江如此,南江也一样,曾毅在南江的时候,也跑过财政厅,也是一栋破旧的老楼,就是卫生厅的大楼。也比它阔气了很多倍。 进楼问清楚地方,曾毅就带着包起帆上了四楼,找到了国库处副处长聂国志的办公室mén口。 包起帆一看曾毅这架势,就知道曾毅是来做什么的了。这是来找碴的,要把葛世荣的这位在财政厅的关系户给一巴掌拍死。 收拾葛世荣或许有点麻烦,毕竟市里那一关绕不过去,而且现在也没有确切的违法违纪证据。但要收拾聂国志,就简单多了,故意扣着丰庆县的财政款不放。这本身就是个现成的大把柄。只要收拾了聂国志,下次葛世荣再找别的关系户办事,相信就得吃闭mén羹了,因为帮你葛世荣顺手人情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谁也不会笨到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请问,这是聂国志处长的办公室吗?” 曾毅在办公室的mén上敲了几下,mén是半开的,能看到里面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féi头大耳、满面红光,正趴在办公桌上玩着一只手机。 听到声音,那人抬起头,往mén口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年轻人,就又把视线挪回到自己的手机上,嗯哈了一声,道:“你是哪位?” 曾毅就知道这位肯定就是聂国志了,他迈步走了进去,道:“我是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想找国志处长咨询一下财政款支付的事情。” “哦?” 聂国志就放下手机,抬头又仔细打量着曾毅,这就是葛世荣口口声声所讲的那位娃娃县长了吗?果然是很年轻得不像话啊! “你有什么问题?” 聂国志直起身子,靠在了椅背里,而右手手指,则有节奏地在桌上弹着,像是弹着一架jīng致的钢琴,十足的傲慢,又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 包起帆就站在曾毅的身后,左右看了看,这里的摆设跟一年前一模一样,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沙发,但聂国志没有招呼曾县长坐下讲话。 “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个月的七号,应该是财政款到账的日子,但直到今天,财政款依旧没有到账,县里还等着这笔钱给干部职工发薪水呢!”曾毅说到。 “有这种事情吗?”聂国志明知故问,道:“只要是预算处那边批了,我们这边的国库支付中心肯定会按时发放,要不你们去预算处问问情况吧。” 聂国志一推二五六,具体的情况他最清楚,预算处早就批了,但他专mén打了招呼,只把丰庆县的款子给扣着不发,。他和葛世荣是多年前的党校同学了,葛世荣因为龙窝乡煤矿的缘故,撒金如土,肯在聂国志身上投资,当初聂国志争取国库处这个关键部mén的副处长时,葛世荣也是尽了力的。 这次葛世荣为了整治曾毅,又求到聂国志这里来了,而且带了很多好处,让聂国志无法拒绝。 曾毅就道:“预算处在三楼,我们上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既然预算处已经批了,那就回去等着吧!”聂国志皱着眉不悦地说道:“省里还能少了你们丰庆县这笔款子不成,耐心等一等就是了,款子总会到的!” 曾毅道:“明天就是县里发工资的日子了,如果发不出工资,到时候万一闹起来,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聂国志更不爽,他听出了曾毅话里的威胁意思,心道你们发不出工资,那是你们无能,是你们自己内斗,跟我有个屁的关系,他道:“困难谁没有,想点办法自己解决嘛!全省上上下下将近一百个县,我们国库处才几个人手,为了给你们及时支付财政款。处里的干部已经几天几宿没有合眼了。你们的困难再大,难道还能大过厅里吗?” 包起帆心道你这不是放狗屁嘛,别的县可都按时发放了,唯独丰庆县,你们就腾不出人手,何况真的是人手不够吗,好像你聂处长就闲在办公室里玩手机呢! “聂处长,那能给一个准确的时间吗?”曾毅看着聂国志。“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等着吧?何况就这样回去,我也无法对县里的干部群众jiāo代。” 聂国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被曾毅的那句“聂处长”给刺jī到了,***,竟然敢骂我,他大手一指mén口,喝道:“出去!我们国库处的工作,没有必要向你jiāo代,让你回去等,你就回去等!少废话!” 要在平时。包起帆听到这话,只能是心里生气,但又不得不唯唯诺诺陪着小心,但今天他却很冷静,。心道姓聂的你离死不远了。 曾毅还想再说一句,此时电话却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正是高子杰打来的,曾毅就接了起来。 “小曾啊,到哪里了?”高子杰笑呵呵地问到。“要不要派个人去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已经到了,正好有点事,到国库处办理……”曾毅说到。 话没说完,那边的聂国志又拍了桌子,喝道:“给我出去!你们这么基层来的干部,就是没素质,这是你接电话的地方吗?要接电话给我到楼道里去。不要在这里影响了我的工作!” 电话里的高子杰就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听到聂国志的声音了,当时心中火气,好你个聂国志,老子这边拼命在巴结人家呢,你小子却摆谱拆老子的台,真是胆大包天啊。 “小曾,你等一下,我过来看看情况!”说完,高子杰就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却没有出mén,而是看着那位聂国志处长,道:“聂处长,如果真的打搅了你的工作,我向你道歉!只是我很纳闷,难道对于聂处长来说,接待基层的同志并不是正常的工作,而伺候手机,才是聂处长的工作内容之一吗?” “放肆!” 聂国志一只手指着曾毅,气得浑身发抖,他被彻底jī怒了,曾毅连续两次故意讲“聂处长”这个称呼,又质疑他的工作作风,这真是岂有此理,进了老子的衙mén,就由老子说了算,哪有你质疑的资格。老子说玩手机是工作,那就是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县里来的土包子来说三道四了。 “曾县长,我现在就正式告诉你,你们丰庆县的财政款,处里要一笔一笔地核实,错一分钱,都要打回预算处重新做,什么时候算清楚了什么时候发放,什么时候你的态度端正了,再来找我吧,!” “咳!” mén口传来一声咳嗽,随后高子杰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mén口。 “高厅长!” 聂国志之前还是一副jī愤难平的模样,在听到这一声咳嗽之后,突然就大变,脸上瞬间堆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脚下跟踩了火箭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第一时间抵达mén口,然后并tuǐ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高子杰的面前,半弯身子,带着谄媚的笑,道:“高厅长,您好,欢迎您来检查工作!” 高子杰很不悦地皱着眉,从聂国志面前走过,然后换上一副和煦的笑意,朝曾毅伸出手,道:“小曾,来了就直接到我那里坐嘛,茶都给你沏好了!下面luàn糟糟的,有事对我讲一声,我让人去办就是了。” “啊!” 聂国志发出一声惊呼,难道刚才这小子接的电话,竟然是高厅长的?高厅长还沏了茶,等着这小子上楼去喝?这……这怎么可能啊! “县里的财政款,按说七号就该到了,结果现在还没到,我上楼的时候,就想着顺便过来问问情况,这么点小事,也不好麻烦高厅长您。”曾毅握住高子杰的手,笑着“告”了一状。 高子杰就回头看着聂国志,表情异常严肃,道“聂处长,你解释一下吧!” “这……”聂国志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两只手捏紧了。紧紧扣在大tuǐ上,才让自己不至于打颤,他可以对曾毅称呼自己聂处长发脾气,但高子杰这么称呼,他是半点脾气没有。 高子杰就背起手,对跟着自己下来的秘书道:“看来聂处长解释不清楚,你去把预算处的同志也请来,一起解释一下吧!” “高厅长,。不用……真的不用了!”聂国志就急忙摆手,预算处的人一来,这事还用解释吗,肯定是自己的错,他打了个jī灵,就道:“事情是这样的,丰庆县的拨款计划有点小问题,我亲自核实过了,是有点误会,我正要向丰庆县的同志解释呢。” “是吗?”高子杰冷哼一声。道:“具体有什么小问题,你现在就解释解释吧!” 聂国志的打算,高子杰岂能看不出来,不过他可不打算放过聂国志。以曾毅的能量,他要这笔款子,完全有很多办法,今天故意来找聂国志,这意思还不清楚吗,这是兴师问罪来的。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jiāo代。怕是永远别想搭上顾省长的县了,两边孰轻孰重,高子杰不会掂量不出来的。 “是…是……”聂国志脑mén上直淌汗,高厅长这幅态度,明显是要追究到底,自己随便想个借口,根本糊nòng不过去。 包起帆看得直叫过瘾。曾县长的能量果然够大够强,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聂国志,一转眼就要自身不保了。 “厅里三令五申,绝不能因为财政款支付而影响了基层的工作和稳定,你聂国志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把厅里的指示当做耳旁风!”高子杰懒得再看聂国志,也不想听他编那些毫无营养的谎话了,直接对秘书道:“你去找一下杨主任,这次厅里去参加技能培训的名单上,把聂处长也加上,我看他需要好好地去学习一下了!” 聂国志当时tuǐ一软,高子杰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技能培训都是办事员才去参加的学习,现在高子杰派自己去,明显就是要把自己拿下了,等参加了技能培训,自己可能就要去鸟不生蛋的档案处、或者是老干部处工作了。 财政厅的实权部mén,就是预算处和国库处,这是核心中的核心,当初为了争取到这个位置,聂国志可是没少下血本,如果真去了冷衙mén,他就彻底完蛋了,他也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髙厅……髙厅,我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聂国志的jīng神一下就垮了,朝着高子杰讨饶,几句话没讲,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高子杰才不理会这些,老子给你一次机会,那谁给老子机会呢。 聂国志一看高子杰是铁了心,又掉转身来,直奔曾毅,他抓住曾毅的胳膊,恳求道:“曾县长,我这次是受了猪油méng了心,才做出这种事情,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帮我求一求高厅长吧,我可不能去参加学习啊,也不能失去这个位子……” 曾毅拿起电话,道:“不好意思,我到楼道上接个电话,就不打搅聂处长的正常工作了!” 包起帆一听,差点没笑出来,曾县长这一脚踩得够狠啊,不动声sè之间,又告了聂国志一记状,你不是要让曾县长到楼道上去吗,这下好了,曾县长还真去了,可难受的是谁呢?聂国志啊聂国志,你还真是被猪油méng了心肝,给曾县长下绊子甩脸子之前,也不先mō清楚曾县长的来路,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平时你耀武扬威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曾县长……你……你不能不管我啊!”聂国志的眼泪鼻涕更猛了,拔tuǐ就要去追曾毅。 高子杰的秘书很有眼色,一个大步就站在了聂国志的面前,道:“聂处长,你这就跟我到杨主任那里去吧!这次的技能学习很重要,很多人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还找高厅长说情呢,我带你先去了解一下学习的安排和须知吧!” 说完,秘书死死站在那里,任凭聂国志怎么动,都牢牢拽着他。 那边高子杰一甩手,跟着曾毅走了,心道这个聂国志,一听去学习,竟然丑态毕露,简直把财政厅的脸都丢尽了。 第五四八章 得意之时有耳光 高子杰的办公室就在楼上,财政厅的办公大楼虽然外表破旧,可里面的装修却是另有乾坤。 推开高子杰的办公室大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香气,似兰非麝,这不是花草发出的香气,也不是点燃香料发出的香味,而是办公室里全套的旧式家具所发出的天然木料香气。 这让见过识广的曾毅都有点咂舌,这种上等特殊木料制作的旧家具,一件都很难得,眼前竟然是成套的,怕是最少也要值个几百万了,这可比进口的国外家具要奢华多了,但外表看起来,确实低调至极。 “坐!”高子杰随意一抬手,道:“小曾,到了我这里不用客气,随意坐就是了!” 曾毅左右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布置摆设,道:“高厅长是位雅人啊!这办公室里面的摆设,还有布局,可以说是处处都有玄机。” “我这个整天跟钱打交道的人,一身铜臭味,算哪门子的雅人啊!”高子杰哈哈大笑,道:“东西都是公家的,设备也是现成的,我就是觉得这样布置,办公时的心情会舒畅一些,看得能顺眼一些,就让人这么摆着了。” 这间办公室,可是高子杰的得意之作,不但办公室的家具样样有讲究,而且风水布局,还特意请了久泰集团的首席顾问郁离子来指点过,正如曾毅所讲,处处有玄机,不是极有底蕴的人,是很难看出端倪的。 曾毅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的领导,普遍都是无神论,但私底下笃信风水玄学的,却不在少数。而最能体现风水玄学的,就是办公室的布局的,于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就被打造出各种各样的吉祥格局,有品位的,整一个“平步青云”、“宏图大展”的格局,没有品位的,甚至还有“黑狗吞日”格局的。 至于里面的风水摆件,也是五花八门,而且大多价值不菲,反正也是公费采购,领导们带走也不可能,所享受的无非就是个吉祥的意思。 包起帆站在门口,高子杰没有发话,他可不敢过去坐下,只是把眼睛擦亮了,准备随时上前服务。 曾毅和高子杰坐下聊了不到两句,就传来敲门声。 “请进!”高子杰高声说了一句。 大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白净的中年男子,进来之后步伐加快,几步来到高子杰的面前,道:“高厅长,丰庆县的财政款,我已经办妥了,所拖延的支付款,今天就能到丰庆县的财政账户上。关于这件事,我要向高厅长您做检讨,是我驭下不严,才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高子杰嗯哼了一声,没有表态,而是拿着杯子,坐在那里划拉着水面上的浮沫。 中年男子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立刻转向曾毅,满脸愧疚地伸出手,道:“这位一定就是丰庆县的曾县长了吧?我是国库处的处长蒋彬,这次的事情,我要向丰庆县的同志诚挚地道歉,是我们的工作给丰庆县添麻烦了。” 曾毅笑着站起身,跟蒋彬握在一起,道:“蒋处长言重了,只要能够圆满解决,我这趟就不虚此行了,感谢你对我们丰庆县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蒋彬连连客气,说了些好听的话,财政厅就是管理财政款的,县官不如现管,以前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那也是要看对象的,这次聂国志明显是捏错了柿子。高厅长大发雷霆,直接把聂国志打发到了学习班,这说明问题的性质非常严重,这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有鉴于此,蒋彬哪敢耽搁,得知消息之后,他只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安排好了拨款的事情,争取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高子杰看曾毅表了态,就知道曾毅的心思只在于处理聂国志,他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蒋彬同志,国库处的管理,看来还有待加强啊!” “是是是,高厅长批评得对!”蒋彬连忙表态,道:“回头我一定加强整顿,把高厅长的指示坚决贯彻下去。” “聂国志的事情,令厅里非常痛心,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此类事件!”高子杰黑着脸说到。 “我这里向高厅长做个保证,今后我们国库处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蒋彬再次表态。 高子杰就又哼了一声,转而对曾毅和蔼笑道:“小曾,你坐嘛!” 蒋彬知道这是要赶自己走了,他对曾毅笑了两声,示意曾毅尽管坐,不用理会自己,然后转身又对高子杰道:“高厅,按照省里的财政奖罚政策,为了刺激各县缴纳财政款的积极性,对于那些在这方面表现良好的县,省里要求要给予一定比例的奖励。丰庆县在这方面,一直都是我们省里的先进,按照规定,应该给予重奖。所以我刚才自作主张,把五千万的奖励款,也一起发放了下去,您看……” 高子杰重重一点头,心道这个蒋彬不错,脑子活,会来事,这个人情送得多好啊,他道:“对于省里的政策,就要坚决执行,要想尽一切办好,利用这项政策来办好事、办大事,对于那些表现优秀的县,就应该给予重奖。” 蒋彬就知道这件事办到高厅长心里去了,他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按照省里和高厅长的指示来搞好国库处的工作,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五千万的奖励标准还是低了啊,既然要做人情,就一次性做足,趁这笔款子还没拨下去,自己回头再追加一千万。 站在门口的包起帆当时直咂舌,惊得嘴巴都长大了,曾县长就是曾县长啊,到财政厅办事都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尽,润滑剂送出去无数,结果连本来应该拿到的财政款都拿不到;而曾县长呢,坐在这里喝着茶、聊着天,财政款的事情不但有人用最快的速度给解决了,而且还额外赠送五千万的财政奖励款。 这种事情,别说是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甚至都不敢想象,你就是进财神庙,不也得先供奉点香火钱吗,现在可倒好,自己准备的那些土特产,都没派上用场。 蒋彬临出门,把包起帆给叫上了,道:“包主任,你跟我到楼下,咱们把数额一核对,我这就安排发款,可不能耽误了县里的大事啊!” 包起帆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跟在后面,什么时候,你能看到国库处的处长,会对一位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如此客气?这么大的脸,自己必须得兜着!再说了,能够有这么好的一个结交的机会,包起帆岂会错过,当时跟着蒋彬就下楼去了。 葛世荣此时坐在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的办公室外面,一边吸烟,一边等着周子君回来。 等了足足三个多小时,周子君才参加完常委会议,领着秘书回来了。 “周市长!”葛世荣急忙掐了烟,站起来恭敬地打着招呼。 “世荣同志来了,进来坐吧!”周子君淡淡道了一声,脸上稍稍带着点疲惫,也没有跟葛世荣多讲什么。 葛世荣就跟在后面走了进去,等周子君在办公桌里坐下,他抢在秘书之前,帮周子君把茶杯续满水,然后掏出一盒烟,飞快磕出一根,向周子君递了过去。 “坐下说事吧!”周子君把烟接过来,但没有吸,而是放在了桌上,他下午开会的时候连着吸了两大包,现在肺烧得难受。 葛世荣就坐在了周子君对面的那张椅子里,肥大的屁股只坐了半边,显得有些滑稽,他想了一下,道:“周市长,我是来找你救急的!” 周子君就微微皱眉,心道这个葛世荣,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总是给自己惹一些麻烦,上次南希集团的项目,就让自己至今都在市里抬不起头,明明是自己争取到的项目,结果一转眼,自己反倒被踢出局了。 葛世荣就道:“周市长,县里的财政款,这个月省里没有及时拨付下来,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了,现在资金的缺口很大,要是市里不支援的话,我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周子君眉头深锁,道:“怎么会闹到这样?” “财政款的支付,向来都很准时,只有这个月晚了。我问过国库处的聂国志处长了,说是因为人手不足,可能要晚几天。”葛世荣简短解释了一下,道:“明天的工资缺口,有两千四百万,好在是曾毅同志有能力,一人独揽了一千八百万,我负责解决其中的四百万,所以来向周市长求救了。” 周子君就听出了其中的味道,葛世荣和财政厅的聂国志,可是很铁的关系,就是自己到省财政厅跑款子,有时候都还得借用这个关系呢,有这么硬扎的关系,财政厅每次发放财政款,肯定都会优先照顾丰庆县,又怎么会拖延呢。 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那才是出了鬼! 明天就要发工资了,面对这么大的缺口,曾毅一个新来的县长,人生地不熟,竟然背负了一千八百万的缺口,这里面肯定也有问题。 再看葛世荣这幅样子,嘴上说是来求救的,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焦急忧虑的神色,甚至还有点兴奋,彷佛这趟不是来报忧,反而是来报喜的。 周子君也是老狐狸了,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看来这是葛世荣和聂国志共同上演的一出好戏啊,说不定那一千八百万,也是葛世荣逼着曾毅扛下的,那这出戏可就有点看头了。 “世荣啊,最近你们丰庆县捅出的篓子,可有点多啊,也一次比一次大!”周子君往椅背里一靠,沉声道:“你们得好好检讨一下了!” “是!”葛世荣点着头,“新来的代-县长有能力、有魄力,但工作上总得需要一段磨合期,我们会争取尽快理顺县里的一切。” 周子君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葛世荣这是要跟曾毅摊牌了,一千八百万可不是小数字,如果明天发不出工资,那这位新来的县长可就要威信扫地了、颜面无存了。 坐在那里琢磨了很久,周子君分析了多种可能,最后觉得葛世荣这次的赢面很大,聂国志肯定会帮葛世荣卡好这个时间点的,至于财政款什么时候到,那还不是葛世荣一句话的事情吗,所以丰庆县闹不出什么大风波来,顶多就是工资拖欠几天罢了。 而且这事办得挺有水平,阴了那位曾毅同志一把,还让他说不出任何的闲话,财政款是被财政厅卡住的,跟葛世荣有啥关系,到最后,说不定还要靠葛世荣出马,才能“搞定”财政厅呢。 “丰庆县出了这么大的困难,我这个做市长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周子君淡淡说着,道:“但市里的财政也不富裕,我只能帮忙解决四百万,至于剩余的款子,还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我只讲一条,必须做好县里同志的解释工作,务必保证丰庆县的稳定大局。” 葛世荣就道:“有了这四百万,我保证县里风平浪静,绝不会因此产生任何不良事件!”葛世荣此时心中大爽,自己的四百万已经解决了,现在就等着看曾毅的笑话了,等明天曾毅拿不出一千八百万,我看他小子怎么办。 一想到曾毅要低头来向自己服软,葛世荣只坐了半张屁股的身子,依旧忍不住右腿微微晃动,这需要有很深的工夫,才能让身子不至于从椅子上掉下来。 周子君就拿起电话,拨给了市财政局,道:“……你们准备四百万的款子,一会我让你带着签字过去……” “周市长,太感谢您了!”葛世荣站起来,道:“我这个人笨,别的话我也不会讲,我就一个态度,谁对我们丰庆县好,我就听谁的!” 周子君一压手,严肃说道:“不像话!我们干革命工作,山头主义是万万要不得的。” 葛世荣嘻嘻哈哈笑着,周子君表面严肃,但他知道,周子君就喜欢听这个调调。 周子君掏出笔,当着葛世荣的面写了一张条子,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秘书叫进来,吩咐他领着葛世荣到财政局跑一趟,尽快把这个款子的事情落实一下。 葛世荣连连道谢,然后跟着秘书就去了财政局。 财政局这个时候都快要下班了,因为常务副市长周子君的这个电话,只得留下人在那里葛世荣的到来。 市财政局的这位科长,是认识葛世荣的,看到周子君的那张条子,就笑道:“葛县长,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据我所知,你们丰庆县的财政状况,可是非常健康的啊,区区四百万,对于葛县长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啊。” 葛世荣苦着脸,嘴上却是轻佻说道:“张科长你有所不知啊,我们县里这个月的财政款,让省里给扣住了,现在县里的领导都快愁死了,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这要是发不出工资,啧啧……所以我这不到你这尊财神爷这里来了嘛!” 张科长笑得就更厉害了,道:“葛县长可真能开玩笑,不过你在我这里哭穷没作用,我只是个负责管帐的。再说了,你们丰庆县根本就不穷嘛!” 葛世荣就道:“这么大的事,我可不敢开玩笑。” 张科长就露出诧异神色,问道:“葛县长,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跟兄弟我开玩笑啊?” 这一下葛世荣都纳闷了,道:“张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科长仔细看了半天葛世荣的表情,最后稍微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道:“葛县长,据我所知,省财政厅已经在半个小时前,把你们丰庆县的财政款给下拨了。” “这……这是真的?” 葛世荣就急忙问到,满脸都是惊诧,心道不应该啊,如果省财政厅下拨款子,难道聂国志还会不给自己打声招呼吗? “假不了!”张科长把话说得非常肯定,道:“除了你们这个月的三千多万财政款之外,省财政厅还额外奖励了六千万,说是缴纳财政款积极的奖励。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瞎说。刚才省厅国库处的蒋处长,还给我们局长打了电话,专门就此事做了说明,当时我就在场呢,听得清清楚楚。” “这……这……”葛世荣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了。 张科长看着葛世荣,道:“葛县长,你这个四百万,到底还要不要了?” 葛世荣此时哪还有心情顾这四百万,他回过神来,道:“张科长,请你稍等片刻,我去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行,你赶紧核实吧,我这里还赶着下班呢!”张科长提醒了一句,就抖开面前的一张报纸,优哉游哉地看了起来。 葛世荣从张科长办公室出来,就在楼道里掏出手机,急忙拨给了聂国志,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葛世荣急忙道:“国志兄弟,那笔款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好你个姥姥!”话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聂国志的怒骂,“葛世荣,**你祖宗!” 葛世荣还没回过神,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电话里就传来尖锐的声音,刺得葛世荣耳膜直作痛,显然,那边的聂国志已经把电话给摔了个粉碎。 第五四九章 见风使舵 晚上高子杰安排了隆重的饭局来招待曾毅,主要也是要招待顾迪 顾迪来的时候,还是他那辆普普通通的车子,这车子开了一段时间之后,顾迪突然发现了低调的好处,以前自己不管到哪里,就算没有人认识自己,那车也太招摇了,总是别人注意的焦点,自己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这车不显眼,自己人反而自在很多了。 “高厅长,好久不见!”顾迪下车呵呵笑着,道:“平时要见你这位财神爷,可是很难的啊。” 高子杰一抬手,请顾迪往里走,一边笑着道:“顾总这是在批评我的官僚作风啊,看来我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还要多努力啊。” 顾迪上去跟曾毅走在一块,道:“怎么样,老曾?丰庆县的工作还顺利吧?” 曾毅道:“要cào心全县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事情一大堆,忙得连轴转。这不,县里的财政款又出了点小问题,我找高厅长求救来了。” “高厅长,曾县长是我的好兄弟,你可得多关照啊!”顾迪说到,脸上笑眯眯的,但话里的意思很直白,你要是敢干为难我兄弟,就别怪我顾迪不客气。 高子杰一听,就知道顾迪和曾毅的关系那绝对非一般,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在曾毅身上下血本是找对路了,当下道:“顾总说笑了,我们财政厅的职责,就是要为基层提供优质服务。怎么可能会为难呢!不会,绝对不会!” 曾毅点头道:“今天多亏高厅长帮忙了,否则财政款无法及时到位,明天发不出全县干部职工的工资,那可真够我头疼的了。” 顾迪又不是傻子。一听就皱起眉头。道:“老曾。改天我到你那里转转去!” 高子杰心里更加高兴了,顾大少这个时候提出去丰庆县转转,绝对没有别的意思,那就是要帮他这位好兄弟去站脚助威,这种关系,可是铁到不能再铁了。 曾毅笑道:“顾总要来,随时欢迎啊!你什么时候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只要你别嫌我那里寒碜就可以了。” 高子杰心道曾毅这个说法很有意思。这两人的称呼比较随意,开口老曾老顾的,而这时候曾毅却称呼顾迪为顾总。意思就是告诉顾迪,丰庆县的局面自己能够掌控,你要来,最好还是以正式的身份来。别真搞出什么出格的大阵仗来。 虽然不知道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但高子杰心里坚信曾毅一定是某豪mén的贵公子,这份低调、这份格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了,而且考虑的也是面面俱到,如果顾迪真去丰庆县闹腾,情急之下做出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举动,那丢的肯定也是顾省长的脸。 高子杰心中有点感慨,世家子就是世家子啊,这么年轻,就能如此成熟稳重,真的是非常难得,如果换了是自己在丰庆县,又在省里有通天的关系,怕是早就把丰庆县折腾得天翻地覆了。 晚上的饭局就曾毅三人,但因为高子杰始终都在调动着气氛,饭局上倒也显得十分热闹。 饭局结束,顾迪亲自送曾毅回丰庆县的驻省办,路上道:“这个高子杰,倒是个心思灵通的人物啊!” 曾毅笑了笑,道:“谁不知道你是东江省的大少,就是换了王子杰、刘子杰,肯定也会灵通的。” 顾迪哈哈大笑,道:“财政厅的厅长罗允祥,马上就要退休了。” 曾毅微微颔首,心道难怪高子杰会如此热切,从上次的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之后,他就给自己打了好几次电话,原来是着急上位啊。 对于高子杰的心思,曾毅明白,但也不方便说什么,省财政厅厅长的位置非常关键,顾明夫肯定早有盘算,自己的话根本影响不到顾明夫的打算。但如果高子杰有意向顾明夫靠拢的话,他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能力倒是其次,领导需要的是首先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再者高子杰是常务副,只要上面有人帮他讲话,那他接替厅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曾毅现在的盘算,就是拿掉县财政局的局长苏党生,这个家伙太油滑了,如果没有苏党生的配合,葛世荣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来yīn自己。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如果是换了背景较浅的其他人,可能很快就要步上一任那位县长的后尘了。 把曾毅送到驻省办mén口,顾迪道:“丰庆县的事情,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曾毅呵呵一笑,道:“怎么?你不相信老曾我的能力?” 顾迪就一摆手,道:“咳,谁得罪了你,那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过去chā手,倒算是搭救他们了!得,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折腾吧!” 曾毅道:“代我向顾省长和老夫人问好!” “这还用你jiāo代?”顾迪哈哈一笑,看到驻省办里面有人走了出来,他就把身子往车里缩了缩,道:“那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电话里吭一声!” 曾毅挥挥手,站在那里,目送顾迪离开。 包起帆此时走了过来,他看到顾迪的那辆车子了,但没有看到车里的人,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子,这种车子满大街都是,他走到曾毅身边,道:“曾县长,房间都收拾好了,我还专mén让服务员放了洗澡水。今天您为全县干部职工的事跑了一整天,洗个澡,解解乏。” 曾毅点点头,往驻省办里面走,道:“县里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包起帆接过曾毅的手包,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道:“财政厅的效率很高。赶在下班之前,就把钱划到县里的财政账户上了,除了三千多万的财政款之外,另外六千万的奖励也一起到了。” 曾毅只是稍稍一怔,就继续往里走。心道国库处的那个蒋彬也是个人才啊。有了这六千万。间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可就有着落了,也算是蒋彬的功德一件。 第二天上午,曾毅并没有着急回丰庆县,而是去江bō医yào总部去见了肖江bō,向肖江bō讲了讲自己运作马恩博士那种试剂的全盘打算。 肖江bō听完曾毅的打算,也只能是感慨不已,曾毅的这种做法,绝对是最简单便捷的一种办法了,不仅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拿到批文。甚至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些补助,但这个办法,也只有曾毅本人才能cào作了。其中牵扯到的很多关系,是乾州市根本就不具备的。 两人商量一番,把一些细节做了完善和补充之后,下午曾毅才返回了丰庆县。 “曾县长。早!” “曾县长今天的气sè真好!” 早上曾毅到了县政fǔ,刚下车,就有政fǔ的工作人员主动打着招呼,还是一成不变的招呼语,但比以前热情明显有很大的不同,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敬畏、透着十二分的尊敬。 “早!早!” 曾毅一一打着招呼,抬脚准备上楼。 刚到楼下大厅,就看到了葛世荣,身后还站着他的秘书,看样子,葛世荣也是刚刚到,正要进电梯上楼呢。 看到曾毅进来,葛世荣不好装作没看到,只好抬起手,佯装热情地道:“曾县长,你来了。” “世荣同志,早!”曾毅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曾县长这趟去省里,可是了不得啊,不仅拿到了财政款,还争取到了六千万的额外奖励,现在全县干部职工得知这个消息,都很振奋!”葛世荣皮笑ròu不笑地讲着,拿话试探着底细,但心里却恨得直咬牙,眼下的这么个结局是他根本没想到的,到现在,他也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都是为了我们丰庆县的事业嘛!”曾毅打了个哈哈,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完全不给葛世荣丝毫想象的空间。 葛世荣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得在心里又把曾毅咒骂了一番,脸上笑道:“曾县长,我们一起上楼!” 曾毅正想着如何推辞呢,mén口又进来两人,正是郑辉煌和杨宝奎两位副县长。 “曾县长!”郑辉煌看到曾毅,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就过来了,道:“曾县长,你去省里为我们县里争取财政款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是了不得啊。” 同样的一句话,葛世荣说出来,曾毅就是打了个哈哈,而郑辉煌讲,曾毅就很客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去怎么办?问题十万火急,可是片刻都不能拖延啊!这次辉煌同志也出了很大的力嘛。” 葛世荣气得差点翻白眼,郑辉煌不过领了两百万的任务,但老子领了四百万的任务呢,怎么不见你提呢。 “惭愧,惭愧!”郑辉煌一脸的愧疚,道:“我非常想帮着曾县长,为县里的事情出一把大力,可惜人微力轻,我能做到的就是这一些了。” “咳!”曾毅一摆手,笑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辉煌同志不错!” 郑辉煌得到曾毅肯定,脸上表情就生动了很多,跟曾毅站在那里寒暄着。 旁边的副县长杨宝奎,瞅到一个机会,上前chā话说道:“曾县长,我这里做了一份报告,正想请您过目呢!上次您提了民工子弟的教育问题之后,我就一直都放在心上,虽然这件事是刘宏民同志的主管范围,但我也非常愿意为这件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我让下面的部mén,做了一份配合xìng质的规划和方案,希望能帮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相信宝奎同志的这份方案,一定能帮到大忙的!”曾毅笑着说到,这件事才是他真正关心的,既然杨宝奎表态愿意尽力帮忙,曾毅当然欢迎,他道:“上午我没什么事,你到我办公室,我们坐下来详谈!” “好,好好好!”杨宝奎赶紧点头。然后眼疾手快,上前帮曾毅按下电梯的按钮,等电梯mén打开,他道:“曾县长,请!报告就在我的chōu屉里放着。我马上取过来。” 曾毅笑着点头。迈步走进了电梯。 郑辉煌和杨宝奎就立刻跟上。紧随曾毅进了电梯,电梯里面的空间很大,站了三个人之后,还有很多空余的地方。 葛世荣往里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抬tuǐ,准备也进去。 “葛县长!”杨宝奎此时笑眯眯地拦住了葛世荣,用商量的口wěn说道:“您看,电梯就这么大。我还有件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曾县长汇报,这……” 葛世荣的脸。当时就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连续变了好几下颜sè,xiōng膛也跟着剧烈起伏。他的肺都快气炸了。好你个杨宝奎啊,以前老子得势的时候,你见了老子,态度那叫一个殷勤,现在看到新来的曾县长能量大,就又赶着过去献媚了,还拿老子当垫脚石,老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一只白眼狼! 现在正是上班的点,楼下大厅全是人,而且注意力全在这边的领导身上,杨宝奎的这一脚实在是太狠,当众就让葛世荣无法下台了。 葛世荣的眼睛都快喷出了火,恨不得上前直接活撕了杨宝奎,杨宝奎,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缓过劲,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好秘书机灵,此时一拍脑mén,道:“葛县长,我把你要看的材料,给落在车上了!” “丢三落四,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办事啊!”葛世荣的火气就压不住了,一下全喷了出来,训斥几句,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马上去拿,我就在这里等!” 葛世荣说出这句话,非但没有觉得怒火被发泄出来,反而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葛世荣在丰庆县hún了这么多年,还从没丢过如此大的人呢! 秘书唯唯诺诺,转身朝外面跑了过去,而杨宝奎则很干脆地按下按钮,直接关了电梯mén。 大厅里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全都装作没看见,一个个飞快地离开现场,朝各自的办公室走去,心里却是非常震撼,这丰庆县真的是变天了,以前的葛霸天,如今竟然成了落水狗。 到办公室看过杨宝奎的报告,曾毅很是夸奖了几句,虽然这份报告上全是言之无物的东西,但杨宝奎能有这个态度,曾毅就很满意,也不苛求他真的能拿出一份用心制作的报告。 送走杨宝奎,曾毅把刘响叫了进来,道:“你通知一下,让龙窝乡的王荣标同志过来一趟!” 刘响有片刻失神,王荣标可是葛世荣的铁杆心腹啊,老板叫他过来干什么,不过他还是问道:“曾县长,是今天吗?” 曾毅道:“就今天,让他立刻到县里来!” “好,我马上去通知!”刘响带着一脑mén的雾水,出去打这个电话了。 曾毅则站起身,从正mén走了出去,上楼找张忠明去了,苏党生的事情,曾毅不想再拖了,必须马上换掉。 “曾老弟,你这次可是为我们丰庆县立了一大功啊!”张忠明爽朗笑着,拉着曾毅坐到了靠近窗户的那张沙发里,说实话,他知道曾毅到省财政厅,肯定能拿回财政款,但没想到曾毅如此厉害,不但拿回了该拿的财政款,还争取到了一笔巨大的额外奖励。 最重要的是,省财政厅国库处的副处长聂国志,听说被打发到学习班去了,轻描淡写,就把省财政厅非常关键位置上的一位重要人物给拿下了,这还了得! 说句心虚的话,曾毅能拿掉聂国志,那他想拿掉县里的任何一位领导,包括自己这位县委书记在内,都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曾毅想张忠明简单汇报了一下去财政厅的过程,当然,他讲的肯定是跟事实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版本,完了又道:“张书记,这次的教训非常深刻,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县里财政局必须得整顿一下,否则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会再次发生。” 张忠明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要拿掉苏党生了,张忠明无法拒绝,曾毅跟很多人都不同,虽然有着强大的背景,但几乎从不越权,始终恪守着“书记管帽子、县长管票子”的不成文规定,凡是涉及到人事安排的事,都会主动过来跟自己沟通。这一点很多人做不到,比如上一任的那位刘县长,除了上任那天来自己这位书记的办公室“参观”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光顾过。 而曾毅却是时常放下架子,主动过来,现在又是对财政口进行调整,张忠明找不到任何理由反对。 “下次常委会上,我们议一议!”张忠明微微点头,默许了曾毅的提议。 从张忠明办公室回来,曾毅没有走正mén,特意从刘响的秘书间绕了一下,里面此时坐了七八个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在等着要向曾毅汇报工作,龙窝乡的王荣标也到了。 看到曾毅进来,众人全都慌忙站起来,纷纷向曾毅致意。 曾毅只是点点头,就算跟众人打过招呼了,不过等视线落在王荣标身上时,曾毅突然lù出了笑容,道:“荣标来了啊,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说完,曾毅还对秘书刘响道:“跟你讲了好多次,以后荣标同志过来,无需通报,直接请他进来就是了!” 现场的其他人,全都lù出惊诧莫名的表情,然后齐刷刷看向王荣标,眼角全是奇怪的神sè。 第五五零章 翻盖子 王荣标胆颤心惊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还没开口讲一句话后背就已经湿透了。 刚才曾毅当着很多人的面故意讲那些话,目的是什么,王荣标心里比谁都清楚。上次开完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之后,王荣标不知道向葛世荣解释了多少遍,虽然葛世荣嘴上什么也不讲,但王荣标能明显感觉到葛世荣的疏远和警告,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待在龙窝乡,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做人,谁知道今天被叫来谈话,迎接他的,又是历史重演。 从心里讲,王荣标并不是没考虑过投靠曾毅的打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王荣标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尤其是这次的财政款事件后,全县上上下下,都切身领教到了新来曾县长的能量,连省财政厅国库处的处长都能轻松收拾掉,还有什么事是曾县长办不到的呢?这两天,以前那些态度始终游移不定的家伙,全都争先恐后要去投靠曾县长,要说王荣标没动一丁点这方面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想到龙窝乡煤矿涉事之深、牵连之广,再想想葛世荣的那些手段,王荣标就心里直发寒,马奎山从招待所的楼上直接跳下去-才过去没几天呢。 “曾县长——”王荣标老老实实地站在曾毅办公桌的外面,等待着曾毅的训话。 谁知曾毅此时突然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完全将王荣标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么大的一个活人站在面前,曾毅却似乎一点也看不到。他走到办公桌里面坐下,美美地喝了杯茶,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抖了抖,靠在椅背里优哉游哉地看了起来。 王荣标站得那叫一个不自在,彷佛浑身上下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他很想动一下-但曾毅不吭声,他动也不能动,讲也不敢讲,只能硬挺着站在那里-一边在心里拼命琢磨曾毅的心思,想着曾毅把自己叫来,到底要对自己讲什么。 这一站就是半个小时,王荣标把曾毅可能要讲的话全都想到了,包括如何应对,他都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之处,可意外的是-曾毅始终不发一言,就是坐在椅子里看着那份报纸,好像那份报纸上有重要的消息需要研究。 “咳!” 当看完报纸的最后一个版面,曾毅终于动了,抬手把报纸放在了桌面上,拿起杯子喝水。 王荣标赶紧把身子直了直,强打起几分精神,准备应付曾毅的问话。 谁知曾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抬起头彷佛刚刚看到王荣标一样,道:“荣标同志,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我刚刚想起,一会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去办!” 王荣标直接傻眼了,什么叫做“就谈到这里”,今天分明什么也没有谈啊。 一想到这个,王荣标浑身一个激灵,就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今天绝对是栽了,被叫到县长的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半个多小时,你说县长其实什么也没跟你讲-你也什么都没对县长讲,这样的话,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连王荣标自己都不信! 上次曾毅用这一招的时候,好歹还是在大会场,当时有很多人在场,王荣标还能够找到人来证实自己的清白。可这次呢-办公室里就曾毅和王荣标两个人,到底说了没有、说了多少,谁也不知道,王荣标就是浑身张满嘴,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曾毅不由王荣标分说,直接就站起身,朝办公室外面走了过去。曾毅今天把王荣标叫来,有两个意思:第一,趁热打铁,在葛世荣和王荣标中间再掺一把沙子;第二,向王荣标施加压力,促使他尽快交代龙窝乡的黑幕。 王荣标是葛世荣的心腹,估计在龙窝乡煤矿事情也搅得太深了,曾毅知道要让王荣标立刻投诚,怕是有点困难,所以就再加了一把火。他今天故意一言不发,硬生生晾着王荣标,也是要给对方一种无形的压 这种无形的压力,有时候比千言万语威力更大,一言不发,对方就摸不到你的心里想法,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你稳如泰山,对方就会认为你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情况,只是再给他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很多人就是在这种无形压力之下,瞬间崩溃了,然后竹筒倒豆子,来了个全盘交代。 曾毅也是要看看今天能不能有意外的收获,但等了半个小时,不见王荣标主动开口,曾毅就知道要撬开王荣标的嘴,还需要再来一把猛火,这么小打小闹,效果肯定是有,但威力还不够足。 来到办公室门口,刚才那七八个人还在,而且还多了几位,把秘书间里挤得满满当当。 曾毅此时又露出笑容,主动伸出手,跟王荣标道别,道:“荣标同志,今天就到这里,刚才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的!” 王荣标的脸都急红了,他很想解释,但这怎么解释啊,刚才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谈起。 曾毅松开手,转身看着秘书刘响,道:“小刘,你送送王乡长!”说完,曾毅在王荣标胳膊上轻轻一拍,转身返回了办公室。 秘书间里的人,全都看着王荣标,一个个神色各异,心道王荣标这小子倒是个狠角色啊,别看平时跟葛世荣走得近,可到了关键时刻,这小子脑子是一点都不糊涂,昨天还誓鹩‘追随葛副县长呢,今天就抢在大家前面来向曾县长表忠心 看看人家王荣标,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呐,会来事,三下两下,就把曾县长给糊弄住了,不仅不计前嫌,还亲自送到办公室的门口,甚至还让秘书送到楼下去! 乖乖,这可是常委级别的待遇啊! 众人看着王荣标,嫉妒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唾弃者有之,羡慕者同样有之。 王荣标心里更是着急,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向大家证明刚才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但看到大家的眼神他就知道今天就是心肝肺一起剖出来,也无法证明自己了。 “王乡长,我送送你!”刘响这个秘书还是称职的,曾毅吩咐的事就算不太明白曾毅的意图,但也会丝毫不打折扣地执行,他客气地请王荣标在前走。 王荣标看了看在场的人,最后一捏拳,只得跟着刘响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他看到了葛世荣办公室的铭牌就在前面不远,几步路的距离,他很想过去向葛世荣解释一下,最后却一声叹气,放弃了! 还解释什么啊!这种事能解释清楚的话,这段时间葛世荣也不会话里话外,处处警告自己了。 唉! 王荣标一脸愁容地进了电梯,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就真的完蛋了,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 两天之后是县政府的常务会议,按照与会人员的级别和规模,这个会议的重要性稍稍次于县长办公会,主要是做一些研究性的工作。 按照事先的安排通知,所有被通知到的单位负责人,早早来到了县政府的会议室里。 葛世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闷头吸着烟,表情凝重,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像以往那样高声寒暄了。 郑辉煌靠在椅子里喝茶,眼神往自己左侧轻轻飘了一下,发现葛世荣的右腿今天很沉重,因为被左腿死死地给压住了。 虽然同样都是跷二郎腿的姿势,但根据郑辉煌多年的观察和总结,葛世荣跷右腿的时候那是心中得意,而跷左腿,则反过来了,说明葛世荣的心情很不好。 不过也很好理解,财政款的事情,是葛世荣自己搞出来的,本想狠狠给曾县长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葛世荣非但没有给了曾县长难堪,反倒大大涨了曾县长的威风,随着这几天那些中间派的积极投靠,县里的局势一下明朗了很多,至少葛世荣这位土霸王,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了。 弄巧成拙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看葛世荣那张大黑脸就知道了。 在省里,少了聂国志这位强力外援,葛世荣今后要是再想求别人办点事,别人肯定都会顾忌三分的,谁都怕自己会是下一位聂国志呢。 在县里,葛世荣的老底子也开始分崩离析,几乎是人人思变,就连铁杆的心腹王荣标,都听说跑到曾县长那里主动汇报工作去了,还受到了极高的礼遇,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能没有一点想法吗?早投靠、早受益;晚投靠,靠边站! 郑辉煌“滋滋”地吸了口茶水,心里十分惬意,在选择站队方面,自己这次可是拔了头筹、立了头功,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率先支持了曾县长,这份情谊,曾县长想必是一定会记得的。当时表态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没有想到,曾县长会有如此大的能量,这次押宝,自己可是真真押中了一只超级潜力股啊! 想着自己的美好前途,郑辉煌心里就忍不住要笑出声,连他自己都赞佩自己的目光。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曾毅走近了会议室,往端前的位置一坐,顺手把茶杯一放,道:“同志们,开会!” 话音刚落,会议室齐刷刷都是茶杯响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等把茶杯盖拿下来放在桌上,满屋子顿时全是茶的香气,打开面前记事本的同时,大家都把烟盒和打火机塞进了口袋。 郑辉煌左右一看,心道自己刚才的茶算是白喝了,本以为自己是头一个开会戒烟的呢,没想到这帮王八蛋一个比一个猴精,原来都在算计着呢。 整个会议室,立时就只剩下葛世荣一个还在吸烟,大家的视线,就齐齐看了过来,彷佛这会议室里出现了一头怪兽似的。 “咳!咳咳!” 葛世荣没想到今天的会议之上,竟然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被众人用这种眼神一看,他感到一种极大的愤怒和羞辱,又急又气之下,就被烟呛到了肺,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好么!都被曾县长整得凄凄惨惨、朝不保夕了,这葛世荣还死鸭子硬挺呢! 大家看到葛世荣的剧烈的“表现”,还以为葛世荣是故意的呢是在企图通过这种形式,来对抗曾县长的权威。 郑辉煌此时劝道:“葛县长,你看你咳嗽得这么厉害,还是少吸点烟吧!多喝点茶喝茶对身体好 葛世荣好容易止住咳嗽,却被郑辉煌的这句话气得差点翻了白眼。麻痹的,你郑辉煌最不是个东西了,以前开会的时候,就你抽烟最凶,还美其名曰“不抽烟就不像是在开会”,现在你劝老子不要吸烟你算个什么东西!在心里把郑辉煌咒骂了无数遍,葛世荣倒是没有继续再抽下去他把手里的烟死死掐灭,然后捧着茶杯往椅子里一靠,神游天外,准备开个“神仙会”。 众人这才把视线收回,心道葛世荣果然还是怕曾县长啊! 要是葛世荣知道大家心里是这么想他的,估计又要被呛到肺了-而且死也不会掐掉烟的,老子吸烟,你们有意见-老子不吸吧,你们还有意见! 就连曾毅,也是吃惊不已,虽然他早就知道收拾了聂国志,县里的干部肯定会有一次大站队,但没想到效果会如此立竿见影。 政府的常务会议,主要是以听取县里各单位各行业的汇报为主,目的是要了解县里目前存在的一些主要问题,然后针对这些问题,做出研究性的决策。 今天的会议上-县国土局、农业局、城建局多个部门都进行了工作汇报。 在刘宏民的授意下,新任的教育局局长,再次汇报了民工子弟入学困难的问题,希望县里能够追加这方面的投入。 这个提议,得到了曾毅的大力肯定,当场表态会在原先八百万的基础上-再追加两千万投资,要在县里经济发达、外来务工人员比较多的几个乡镇上,率先建立民工子弟学校,解决民工子弟入学困难的问题。 这让其他部门的领导都羡慕不已,他们今天积极汇报工作,也都有争取财政资金的意思。现在谁都知道县里多了一笔六千万的资金,这可是唐僧肉,谁不想啃一口?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曾县长会把白花花的真银白银,都投给了那些外来的打工人员。 在以前,县里领导嘴上都在强调这个问题,都是一副关怀外来打工人员的高姿态,可每年用于解决民工子弟入学的投入,简直是一毛钱没有。 非但没有,当地的学校还要收取这些外来民工巨额的择校费和赞助费,县领导偶尔大发善心,解决一个两个民工子弟的入学问题,还被报纸吹得是青天再世。 但这些跟曾县长的真刀真枪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哪个是在沽名钓誉、糊弄百姓,哪个是真心为老百姓办实事,简直是一目了然啊! 等所有部门汇报完情况,话语权又回到了曾毅这里。 曾毅清了一下嗓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前段时间,我到龙窝乡去调研,发现了一件令人极其痛心的事情。龙窝乡的财政状况,绝不是我县倒数第一,但道路之破败,绝对是全县第一了,当时我的车子,也被颠得爆了胎,差点就酿成了事故。”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尤其是县交通局的局长,更是惊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还了得,竟然让曾县长差点出了事故。 “曾县长,这事我们交通局也有责任!”交通局局长急忙起身表态,道:“回头我会立刻派工作组先去调研,等摸清楚情况,我们会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曾毅压了压手,示意交通局局长不必紧张,道:“龙窝乡的道路之所以破败不堪,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是因为拉煤的大卡车太多,很多司机为了多拉快跑,不惜严重超载,结果就是压烂了路,不但给龙窝乡百姓的出行造成了极大不便,同时也埋下了巨大的安全隐患。” 整个会议期间,一直都在开“神仙会”的葛世荣,此时突然来了精神,曾毅在会议期间提到了拉煤车,这已经极度逼近他的心里防区了,让他一时紧张了起来。 交通局局长也不是傻子,闻弦歌而知雅意,当时就道:“这个问题不仅是龙窝乡存在,周围的几个乡镇,也多次向我们反映情况,对拉煤车的超载表达了不满。就在上个月,还发生了一起拉煤车因为超载导致刹车失灵,冲进民宅造成一死三伤的重大交通事故。可见,要整治我县的交通问题,重点在于整治拉煤车。” 曾毅微微笑着,道:“在这方面,希望交通局、**队,以及相关部门密切沟通,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我这里也提个自己的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在龙窝乡的道路枢纽位置,建立超载检测站,从源头上杜绝超载事件的发生?” “叮当!” 葛世荣一听曾毅的这话,因为着急反对,结果把茶杯给打翻在了桌上,茶水洒了一桌,茶叶的残渣搞得也是满桌子都是。 葛世荣能不着急嘛,曾毅的这一招太狠了,这哪里是要查超载,这分明是打着“超载超限检查”的幌子,要去弄清楚龙窝乡煤矿的真实产量。 煤矿上出来一辆车,不管超载没超载,先到磅上过一遍,不用多久,姓曾的对龙窝乡的煤产量就一清二楚了。 只要让曾毅得逞,那龙窝乡煤矿的这个盖子,就再也捂不住了。 第五五一章 驱狼驭虎 “曾县长讲的这件事情,很重要,非常重要!” 葛世荣着急之下,但是也不慌乱,上来先强调了一下曾毅讲话的重要性,缓了缓,为自己赢取了一些思考的时间。 “我是从龙窝乡走出来的,对那里非常有感情,想到龙窝乡的百姓出行没有一条好路,我就很痛心。我同意曾县长的说法,龙窝乡的道路情况,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刻了,一定要想尽办法、多管齐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改变龙窝乡的道路状况。” 会议室里,谁都没有着急表态,葛世荣这明显是在混淆概念。 郑辉煌端坐在那里,拿着笔在记事本上认认真真写了三个字:“煤”、“煤”、“煤”。他很清楚,曾县长设立超限检测的最终目的,在于整治龙窝乡的煤矿现状,只要煤矿的问题理顺了,道路自然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会迎刃而解的。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为老百姓修一条顺畅平整的出行路;整顿拉煤车,解决县里的交通隐患。这些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不管到哪里,都能随时拿到桌面上来讲,而且理直气壮,能站住脚。没人能反对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去反对。 而葛世荣也很聪明,避开超限检测的事情不谈,只讲道路,既然是道路破败,那就修路呗,路修好了,自然就不破败了,这是企图继续把煤矿的事情隐瞒下去。 “龙窝乡的道路破损到如此程度,持续时间这么久-我身为副县长,也有一定的责任。”葛世荣突然放低了姿态,主动把责任揽过来一些,然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对于曾县长这次提出的龙窝乡道路改造的事情,我个人是坚决支持的,希望各有关部门也能高度重视起来、立刻行动起来,如果在协调和沟通方面有困难,就尽管向县里反映、向我葛世荣反映-毕竟龙窝乡的情况,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郑辉煌就明白葛世荣的打算了,这是揽下来一小部分的责任,但又要把这次龙窝乡道路整治的事情彻底揽过去,企图搞一个“将功赎罪”,可见葛世荣对龙窝乡有多么重视,几乎是到了不能容忍任何人任何形式的插手。 龙窝乡的水,深啊! 郑辉煌盯着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一任的县长,包括现在的县委书记张忠明-都没有插手龙窝乡的任何事情,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不敢。以前所有试图介入和揭开龙窝乡盖子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倒了大霉。 而新来的曾县长,似乎是铁了心要攻克龙窝乡这块堡垒了,今后的丰庆县,怕是会更加无法太平了。 曾毅就笑呵呵地看着葛世荣,道:“葛县长对解决龙窝乡的问题如此有信心,看来一定是另有高明的办法了-那就讲一讲,大家一起听听!” 葛世荣当时差点就被气吐血,他哪有什么高明的办法-他只是不想让曾毅借着路的事情把手伸进龙窝乡罢了。 再说了,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是解决龙窝乡的道路问题,还是解决拉煤车超载的问题,曾毅提出的办法,都无疑是最根本性的,很难再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是要逼老子露丑啊! 葛世荣恨恨地一咬牙-也是笑呵呵地道:“当前最紧要的-是解决路的事情,而修路最头疼的-就是资金了,其次是不能影响到龙窝乡现有的正常社会经济秩序。” 曾毅就侧脸看着葛世荣-道:“县里的财政状况,葛县长是清楚的,虽然最近宽裕了一点,但用钱的地方实在不少,步子稍微大一点,很可能就会再次发生财政资金不足的事情。在资金方面,葛县长有什么好办法?” 郑辉煌就暗自好笑,葛世荣这下得大出血了,这位曾县长的手腕,还不是一般灵活,你既然提到了资金,那我就顺势打一杆,你拿出办法了,那修路的资金问题就由你来解决,你拿不出来办法,那咱们就继续谈超载检测的事情。 葛世荣气得牙根痒痒,但又没办法躲避了,他道:“龙窝乡的路,是被拉煤车压坏的,在这方面,煤矿也有一定的责任,修路的事情,我看他们得出力。” 曾毅沉眉思索了半天,道:“理是这个理,但煤矿却没有必须修路的义务,如果找他们要钱,出了什么后果,可很难收拾啊!” 葛世荣心道姓曾的还不是一般滑头,既想让自己出面解决钱的事情,又不想担责任,简直是滑不溜手,比泥鳅还滑几分。葛世荣琢磨了一下,道:“我认为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要相信我们的企业家,还是有一定社会公德的,是高素质的。” 曾毅一听,就拍板道:“葛县长对龙窝乡的情况了解,那这件事就葛县长去协调沟通吧。” 郑辉煌差点笑出声来,这个葛世荣,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刚才对大家讲,只要有困难,都可以找他葛世荣反映,这是要抓过这件事的主导权,但话音未落,这一个反映困难的人就出现了。不是别人,正是堂堂的曾县长。 这下乐子可大了! 你葛世荣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今后你就再无理由插手龙窝乡的事情了,因为你根本就无法解决;但你要是解决了,似乎也不好看,这说明你和那些煤矿的关系很深,你以为开煤矿的都是慈善家,真有义务帮县里修路吗? 他们要真是慈善家,龙窝乡的路也就不会烂到现在了。 葛世荣也听出了曾毅这句话是意有所指,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你就是再冷嘲热讽,那你也没有老子的违法证据,只要不要让你插手龙窝乡,你永远都拿老子没办法,不就是几条路嘛,老子修了! 他道:“既然曾县长信得过,那我就试试看吧。” 郑辉煌心中不由暗自赞叹:曾县长不费一枪一弹,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把龙窝乡修路的资金问题给解决了,何其了得啊!这个葛世荣,是真碰到克星了! 曾毅看葛世荣把修路资金的事情应承了下来,也就不再提超限检测的事情了,先让葛世荣卖力干活吧,等把路修好了,或许超载检测站都不用建,龙窝乡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曾毅是铁了心要解决龙窝乡的问题,葛世荣现在越卖力,也只不过是帮自己挖个舒服一点的坑,将来好再把他自己埋下去罢了。 蒋彬批给丰庆县六千万资金,曾毅连客气话都没一句,直接照单全收。这里面的道理,其实是相同的。 在现在的分税制环境下,县里的财政七成需要上缴中央,仅靠剩余的三成资金,要办十成的事情,本来就很吃力。而聪明的县长,就是要用尽一切的办法,哪怕是连哄带骗呢,也要更多的资金争取下来,这才是为地方真正地办实事。 蒋彬的这一笔钱,就解决了丰庆县的民工子弟学校问题,受益的可是千千万万的外来务工人员。 同理,法律上是没有规定煤矿有义务帮地方修路,但从道理上,这些路又确实是被他们的车给压坏的,既然是他们压坏的,让他们来修,这在道理上,是完全能站住脚的。 曾毅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只要有益于更多的群众,他是不介意让这些煤矿主狠狠出一笔血的。 只是,曾毅不会找煤矿要这笔钱的,那些煤矿跟葛世荣纠缠不清,自己一出面,搞不好就是大事件了,到时候煤矿说地方政府强行笔捐,曾毅就百口莫辩了。 在体制内,能斗倒别人,是一种本事;斗到别人的同时又能很好地保护自己,更是一种本事。 下了会,葛世荣无比郁闷地回到了办公室,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也跟了过来。 葛世荣坐在办公椅里,黑着脸琢磨了许久,最后把双手放在桌上,很严肃地问道:“仁亮,王荣标现在到底还可信不可信?” 贾仁亮上次还是替王荣标讲了话的,可这次真有点不敢确定了,实在是最近县里的局势变化太快了,投靠曾毅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连片了。贾仁亮只能是摇摇头,道:“不好说啊!” 葛世荣就道:“姓曾的今天提出修建超载检测站,这一招实在太狠了,简直是想要我们的命根!要是没有知情人的指点,我不信他能想到这么狠的办法。” “葛县长的意思,这个办法是王荣标出的主意——”贾仁亮问到,心里也觉得非常有可能,姓曾的明知道龙窝乡的煤矿存在很大的黑幕,但无处下手,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无法弄清楚龙窝乡煤矿的产量到底是多少。 没有实在的证据和充分的理由,就无法对龙窝乡煤矿展开调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而姓曾的提出修建超限检测站,完全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葛世荣现在对王荣标是越来越不放心了,道:“仁亮,你想个办法,我们可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 贾仁亮坐在沙发里,眼珠子就转动了起来,他是出了名的狗头军师,最不缺的,就是出主意想办法,包括扣留财政款的主意,都是他想出来的,威力很大,只是最后搞砸了。 “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贾仁亮就看着葛世荣,“既能让姓曾的栽个跟头,又能试探出王荣标的底细。” 第五五二章 冒虚汗 “你说说看!”葛世荣看着贾仁亮,想知道贾仁亮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葛县长,以现在县里的局势,我们只能是一动不如一静,动了容易出错,不动就不会出错。”贾仁亮扯着阴阳顿挫的强调,很有一点绍兴师爷的味道,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姓曾的出错。” 葛世荣的脸色有点不怎么好看,就算贾仁亮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曾毅刚到丰庆县的时候,自己是处于完全优势,可以随意进攻,随意发难;而现在呢,随着几次挫败,自己已经由全面的攻势转为了全面的守势,在曾毅风头正盛的时候,自己如果还愚蠢地跑去挑衅,那就是自找难堪。 可想要让曾毅主动犯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小子很滑头,轻易不会给你机会的。 “仁亮,你有什么办法?”葛世荣直接问到,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而不是听贾仁亮讲这些酸文。 贾仁亮嘿嘿笑了两下,道:“我听说葛县长最近操劳公务,以致睡眠质量很差,您看是不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葛世荣先是一愣,老子最近确实是失眠,但那是被县里最近的局势给气得,而不是什么操劳公务,不过,葛世荣很快回过神来,就明白了贾仁亮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以退为进啊。 “是啊!”葛世荣就捏了捏额头,露出既无奈又痛苦、却又带着一丝微笑的表情。道:“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除了失眠之外,我的三高也很严重,医生一直建议我住院治疗呢。” 贾仁亮的表情,也是既得意又带着小小遗憾。惋惜道:“咱们县里。如今是一刻都离不了葛县长您。但身体是**的本钱。我们只能祝福葛县长能够早日回来,主持县里的大局。” 葛世荣摆摆手,心里开始盘算着贾仁亮的这个主意,不得不说,这小子脑子就是滑,现在县里的局势,确实由不得自己强出头了,躲到暗处去,第一是可以示弱。麻痹到很多人,借以观察他们的表现;第二,少了自己的羁绊。姓曾的是独断专行,这样难免就会出错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借机发难。 “姓曾的最近一直在关注龙窝乡,我看这件事。还得从龙窝乡入手!”贾仁亮提醒着。 葛世荣没有急于表态,心道贾仁亮的办法或许是对的,自己以前不能容忍姓曾的插手龙窝乡的任何事情,怕的是“引狼入室”;可贾仁亮倒是提醒自己了,龙窝乡目前还处于自己的完全掌控之下,姓曾的胆敢闯进来,那就是“关门打狗”啊,能让他有来无回。 “曾县长关注龙窝乡,那也是为了搞好龙窝乡的工作嘛,我们不但要支持,而且要大力支持!”葛世荣喝着茶,不疼不痒地讲着,貌似在批评贾仁亮,其实是赞同了贾仁亮的提议。 “是是是,葛县长批评的对,我的态度有问题,必须改!”贾仁亮嬉皮笑脸地承认错误,没有半点认真的样子。 葛世荣就哈哈笑着,用手指着贾仁亮,道:“老贾啊老贾,你还真是我的智多星啊,我这边离不了你!” 贾仁亮客气着,道:“只要能够帮的上葛县长,我就满足了,也不辜负您这些年对我的器重和信任!” “别人怎么样,我说不准,但老贾你,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葛世荣微微笑着,再次颔首肯定道:“你很好!” 得到葛世荣的肯定和表扬,贾仁亮更加激动了,连连表着忠心。 几天之后,葛世荣过来敲开曾毅的办公室大门。 “世荣同志来了,快请坐!”曾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指了指屋里的沙发,道:“世荣同志今天的气色,可不怎么好啊!” 曾毅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更不是嘲讽葛世荣,而是葛世荣今天的扮相,让人不得不这么讲。脸色蜡黄,走起路来一步三颤,等站住脚了,就不停地喘着粗气,还掏出一副手帕,在额头上不停抹着虚汗。 “身体不争气,让曾县长见笑了……”葛世荣有气无力,想挤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道:“我过来,是要向曾县长汇报一下修路资金的事情。” 曾毅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世荣同志,修路的事情不急,病了就得休息啊!” “龙窝乡的情况,已经让我很痛心了,我怎么能……”葛世荣说到这里,猛地一阵狂喘,连话都讲不下去了。 曾毅是个大夫,眼光比常人要犀利很多,他看着葛世荣的这一出闹剧,心道葛世荣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呢。葛世荣的这幅架势虽然吓人,但从气色上看,也没什么病,明明就是饿了两顿饭没吃罢了。 “世荣同志,快坐,快坐!”曾毅拉着葛世荣,把他按到了沙发里,倒了杯水,然后道:“我马上通知医院,让他们派人过来,你的这个状态很不对,需要马上休息。” “我……我没事……”葛世荣摆着手,挣扎着就要起来,谁知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然后又跌到沙发里,葛世荣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句,马匹的,这次为了迷惑住曾毅这只小狐狸,不然他起疑心,可把自己饿得够呛,道:“我真没事……”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曾毅就拿起电话,直接拨给县人民医院,让他们立刻派最好的医生过来一趟。 看着曾毅在那里打电话,葛世荣心中暗暗得意,这次虽然是饿了两顿,但效果还不错,应该是把曾毅这只小狐狸给骗住了,否则自己突然住院,这姓曾的肯定会怀疑。 等曾毅挂了电话。葛世荣就道:“曾县长,我真没事,就是这几天为了修路的事情,多往山里跑了两趟,有点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了。好在是没有耽误县里大事。我去做了工作。龙窝乡煤矿的那些法人代表,也都很通情达理,答应每家出资一百万,把龙窝乡的道路重新修整一遍。” “工作的事情先不谈,你赶紧到医院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曾毅不知道葛世荣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就揣着明白当糊涂,要看葛世荣把这出戏如何唱下去。 葛世荣坐在沙发里冒着虚汗,道:“曾县长。修路的事情重要……” “听我的,先喝口水,等会到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曾毅直接就帮葛世荣做了决定。 葛世荣露出愧疚的表情。好像是在责怪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其实心中暗爽,总算是骗过曾毅了。 县医院接到电话,很快就派了车过来。把葛世荣给接走了。这也正是葛世荣的目的,老子可不是装病,而是积劳成疾,倒在了工作的岗位上。 看着医院的车子离开,包起帆凑近了曾毅,道:“曾县长,前两个月,县医院才统一给县领导做了身体检查,葛县长的身体很健康,发生今天的事情,真让人遗憾。” 曾毅什么表情也没有,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个事谁也说不准。”话是这么讲,曾毅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葛世荣这次进医院,怕是要得的“病”绝对轻不了。 葛世荣被紧急送进医院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丰庆县的所有大小机关,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县医院那边很快传来消息,葛世荣的情况比较复杂,县医院无法进行确诊,只好把葛世荣又送到了市医院。市医院经过几轮检查之后,最后给出结论,因为长期疲劳加上工作压力大,葛世荣的三高情况严重,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并且伴有多种慢性疾病,必须马上住院进行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葛世荣这一住院,县里很多人的想法又发生了变化,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葛世荣就这样住进了医院,那丰庆县肯定就完全处于曾县长的掌控之下了,就算葛世荣出院了,那时候也没他什么地位了,曾县长一定会在这段时间,对县里进行大调整。 一连好几天,曾毅办公室的门口,都挤满了前来汇报工作的头头脑脑,那些还处于观望状态的人,此时也不得不表态了,否则就真被曾县长给调整了。 县交通局的局长跑过来,汇报龙窝乡道路的修整计划,说完之后,又拿出一份报告,道:“曾县长,我们局里经过仔细研究调查,认为您提出的修建超载检查站的方案,是解决拉煤车问题的最好方案,为此我们根据龙窝乡和我县的实际情况,制定了这份建设方案,您请过目。” 曾毅打开方案,里面附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超载检查站的修建地点,从地图上,只要完成这几个监测站的修建,就会在丰庆县形成三道封锁线,几乎不可能让任何一辆超载的车子离开丰庆县。 “地点选择得很好。”曾毅表扬了一句,道:“监测站肯定要建,但步子也不能迈得太大、太急,要兼顾县里的经济稳定大局。” “曾县长的指示很重要!”局长不住点头,道:“回头我们一定继续完善这份方案,争取把这件事做好!” 曾毅放下那份报告,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局长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连忙提出告辞,小心翼翼得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起帆此时走进来,道:“曾县长,都准备好了,车子就在楼下,您看是不是现在出发?” 曾毅一点头,就站了起来,他要回南江一趟,小吴山的疗养院建好了,那边要搞个隆重的仪式,白阳市委书记廖天华亲自打来电话,邀请曾毅过去参加这个仪式,曾毅无法推辞。 再一个,曾毅本来也打算回去一趟的,马恩博士的项目不能再拖了,他要去南江找一趟小戴维。 三千字送上! 昨晚本来要码一章的,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结果码着码着就靠着椅子睡着了。 咳…… 第五五三章 糊涂账 南江的天气,永远都是四季如春。 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曾毅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气息,顿时觉得浑身都舒畅无比,这里是他奋斗了将近三年的地方。 包起帆跟在曾毅的屁股后面,这次曾毅回南江,算是一种公务行为,包起帆这位大管家就跟了过来。 舷梯下面的不远处,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黑压压足有三四十号人,全都翘首以盼,齐齐望着飞机的舱门口。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还挺纳闷,心道跟自己同一航班的,难道还有什么大人物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势。他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但并没有往曾毅身上想,毕竟两人乘坐的是正规班机,而且选择的是最普通的经济舱,就算曾毅以前在南江工作过,那也不过是个副处级别,不可能会有这种大阵仗的。 曾毅沿着舷梯往下走了几步,下面的人群立刻往前围了过来,整整齐齐在舷梯下开始列队。 “曾老弟,曾县长,欢迎你回到南江啊!” 郭鹏辉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不等曾毅双脚落地,就把手伸了出去,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一把抓住曾毅右手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在曾毅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郭厅长,郭大哥,好久不见了!”曾毅笑呵呵握住郭鹏辉的手,用力地晃了两下,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郭鹏辉这帮故交,曾毅心里也有些激动。 身后的包起帆登时就有些呆住了,他完全傻眼了。停机坪上站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在迎接曾县长的?我的乖乖,听曾县长的称呼,这站在前面还是位厅长,厅长亲自到机场迎接县长,这怎么可能啊,这完全不符合规矩啊。 站在郭鹏辉身后的-也都是老熟人了,有省接待办的主任、南云医学院的院长、南云慈善基金的负责人,以及白阳市接待办的主任、还有高新园区的李伟才等人。 “曾县长,得知你要回南江-省委鲁秘书长专门指示我们要做好接待工作。” “曾县长,这次你回来,可一定要给我们的学生讲堂课,否则我这位院长可真对大家无法交代了。” “曾县长,廖书记、胡市长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说是一定要把你安全接到白阳市。” “曾——曾主任——”李伟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们大家都想您-太想您了……” 曾毅和这些人一一握手寒暄,开着玩笑,叙着交情,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场面,出发之前,他只是告诉了李伟才自己要乘坐的航班班次,谁知道一转眼,就人人皆知了。 身后的包起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和曾毅平级别的,不少还是实权人物呢,可现在-这么多实权干部都放着手头的正事不干,却跑来机场迎接另外一个省的小小代-县长,这在体制之内,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还是回去之后再好好聊吧!”郭鹏辉发了话,笑呵呵抬起手,道:“车子就在那边,上车!”说完,郭鹏辉就要请曾毅坐自己的车。 “郭厅长,这可不行!”省接待的主任一把拽住郭鹏辉-道:“郭厅长,我们那边已经什么都安排好了,只等曾县长过去呢,这可是省领导的交代,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还是去我们那里吧!” 李伟才一听也急了-今天来了这么多迎接的人,真让别人给请走了,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他道:“曾县长,咱们高新园区的同志们知道您这位老领导要回来了,一大早都等在路口了——” “医学院的大礼堂我都腾出来了,中医学院的学生们,还等着曾县长过去讲课呢!”南云医学院的院长也凑了个热闹。 曾毅无奈了,敢情这帮人只是在这里给碰上了,但事先并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正在争辩,一辆拉着警笛的军车冲了过来,眼看冲到人群里的时候,才“嘎吱”一声急刹,稳稳停在了众人的面前,此时距离大家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这把现场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站在车前的那两个人,吓得腿都软了,脸色白得跟涂了粉一样。 “哈哈哈……” 汤卫国从驾驶位跳了出来,完全不理会众的人惊讶表情,迈着大步冲进人群,直接就到了曾毅面前,猛地一个熊抱,然后在曾毅胸前狠狠一锤,道:“奶奶个腿,你这一去东江,害得我喝酒都没个对手了!走,快回家,你姐把饭都做好了!” 说完,汤卫国一拽曾毅胳膊,虎目一竖,嚷道:“让开,让开!” 众人一看,原来这也是来接曾毅的,当然是不肯让了。郭鹏辉和汤卫国老熟人了,直接就道:“汤卫国,你还讲不讲理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是粗人,不懂那个!”汤卫国才不上郭鹏辉的当,瞪眼道:“反正今天曾毅必须跟我走,你们谁敢拦着,那就是阻碍军务!” 众人一听,集体无语了,这果然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跟汤卫国这种土丘八讲道理完全是白费。 正在僵持,汤卫国的车子上又跳下两个小家伙,正是汤颖心、汤皓麟这对双胞胎。 两个小家伙看到曾毅,分外高兴,嘴里喊着“曾毅舅舅”,就撒腿跑了过来,上前往曾毅身上一跳,跟两只小猴子爬树一样,把曾毅死死给抱住了。 “我抓到曾毅舅舅了,我抓到曾毅舅舅了!”汤皓麟两腿缠在曾毅的腿上,一只手还拽着曾毅的衣襟,死死不肯撒手。 “是我先抓到的!”汤颖心不甘示弱,向汤皓麟道:“你没我跑得快,是我抓到的!” “你力气没我大,抓不牢,是我抓住的!”汤皓麟道。 现场的人都被两个小家伙逗乐了,就连曾毅也笑了,我又不是逃犯,至于用“抓”的吗? 汤卫国对两个小家伙的表现很满意-两手往腰里一插,道:“曾毅,你看着办吧!” 曾毅对在场的人歉意笑了笑,道:“谢谢各位老朋友能来接我-不过大家僵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要不这样吧,我先送这两个小家伙回家,晚上我请客,咱们老朋友一起聚聚。” 现场的气氛顿时松快了很多,曾毅不提公务,不提大家的级别,而统一称呼为老朋友”这让很多人都免去了尴尬,毕竟很多人级别都不低于曾毅,按照官场的规矩,今天大家来迎接曾毅那是很给面子的,是破了规矩的。如果这样还接不到曾毅,那确实很丢人了。 而曾毅一句“老朋友”,免去了很多尴尬,让大家心里舒服了不少既然是只论友情,那就无所谓了,谁来接不是接啊。 郭鹏辉主动打破僵局笑道:“老汤,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粗啊,竟然还带来这么两个杀手锏,我算是服了你!不过你也别得意,我老郭的小外孙也快出生了,到时候咱们再比比谁更厉害!” “你们也不吃亏嘛!”汤卫国大手一指曾毅身后的包起帆,道:“我把曾毅接走,这个你们带走!” 众人一听,除了无奈苦笑,还能说什么大家来这里是为接曾毅的,但对于包起帆,就兴趣寥寥了,当下话题全转移到郭鹏辉那快要出生的外孙身上去了,说了些恭喜的话,支持下次郭鹏辉带着外孙来。 郭鹏辉的女儿嫁了之后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再两个就要生产了。 曾毅再次跟大家说了抱歉,向包起帆吩咐了一句,才往汤卫国的车子走去,汤皓麟和汤颖心还是不肯撒手,曾毅一条腿拖着一个,直到车跟前,这两个小家伙才松了手,拽着曾毅上了车。 看着曾毅离去,包起帆都还没回过神来,他感觉刚才的一切就跟看电影似的,实在是太不真实了。小曾县长在南江的底蕴,居然如此深厚,不光省市的人要来抢,甚至军方还来人迎接了,这到底是多强的实力啊。 小曾县长的身上,还藏了什么更大的秘密呢! 包起帆想都不敢想,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起帆同志!”李伟才此时上前打了个招呼,笑道:“路上辛苦了,机场风大,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下?” “好好好,我听李主任的安排!”包起帆急忙应着,刚才的一切把他给吓到了,现在显得尤其小心谨慎。 李伟才也不客套,带着包起帆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刚才停机坪的人群,此时已经散了,对于曾毅,大家不介意破格接待,但对于包起帆,大家就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人吩咐,接待包起帆的事,很自然就落在了李伟才的身上,这里就他级别最低了。 “起帆同志,我们两个很有缘呢!”上车之后,李伟才笑着递给包起帆一支烟,道:“我以前也是给曾县长当大管家的。” 包起帆客气两下,接过烟,道:“我才跟了曾县长两个月,很多情况还不了解,还请李主任您多指点。”像这种事,一般很少有人提起,李伟才主动提起,包起帆当然得主动跟进。 “好说,好说!”李伟才笑了笑,道:“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能跟着曾县长做事情,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倒是想一直都跟在曾县长的身边,但曾县长不肯带我去东江啊!” 包起帆心顿时就热了,李伟才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跟着小曾县长,前途一定非常光明哇。 “大哥,这次小吴山疗养基地的仪式,安保工作由谁负责?”曾毅笑着问汤卫国。 汤卫国嘿嘿一笑,道:“老规矩,外围由省**厅和地方负责,内圈由首长的警卫负责,中间这一块,就由咱老汤负责了。” 曾毅想了一下,道:“这次的仪式,都有哪位首长要来?”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汤卫国也不隐瞒,南江省这次把曾毅拉回来,无非也就是想让曾毅负责一下接待老首长的工作,他道:“原本翟老是要过来的,不过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也清楚,老人家这一病,很多答应要过来的老首长可能都无法前来了。现在确定要过来的,只有乔老和徐老了。” 曾毅点点头,这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乔老一直都想从京城出来,乔家在朝中的势力太密集,这很令人忌惮,在这个时候出来,表明自己无野心,反而是件好事;而徐老徐大炮,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除了听老人家的指挥,其他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又不是第一天,他是想去哪就去哪,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来。 “一眨眼,小吴山都建成了!”曾毅感慨了一句,当时刚开始建小吴山的时候,可以说是困难重重,甚至还闹出了很大的风波,最后一直烧到了省长孙文杰的身上,现在回头想想,这一切也是如梦似幻。 汤卫国开着车子冲出了机场的紧急通道,往左一拐,上了匝道,他突然说道:“曾毅,你看前面停着的那辆车子,是不是冰大小姐的座驾?”说这话的同时,汤卫国把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曾毅顺着汤卫国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机场绕行匝道的旁边,冰凌站在车旁,看着机场出口的方向。她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冷,双手抱着胳膊轻轻搓着,似乎是走到了那里,但没有决定是不是要过去,所以停在了路边。 汤卫国就觉得自己这话太多余了,以曾毅的性格,估计很难跟冰凌重拾旧好了,真要是有可能,这两人也不会一分就是很多年了,中间连联系都没有。这并不是一方面的原因,冰凌今天站在机场外面犹豫,说明她的心里也有深深的顾虑。 “你的胆子也真是大,这个时候还敢回来南江!”汤卫国急忙转移话题,道:“孙文杰这一年过得很难受,明年再开会,估计就要调回京城去了,具体做什么,现在还没有说法呢!” 车子很快驶过,冰凌从视线中消失了,曾毅收回目光,表情有些微微沉重,在官场上,他没有怕过任何对手,但情感债这种东西太能折磨人,说不清道不明,你无法快意恩仇,也算不清楚谁对谁错,算来算去,就是个糊涂账。 第五五四章 一条黑狗腿 回到家里,韦向南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汤修权汤老也在,此时正坐在屋里的沙着。 曾毅进来,汤修权就放下,笑道:“小毅,路累了,快坐下喝口水,咱们马开饭。” 韦向南立刻弄了条热毛巾,递到曾毅手里,道:“来,先擦把脸,看你这一脸的灰。”看着曾毅在那里擦脸,韦向南仔细打量了一番,心疼地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东江,那边没人照顾你,你看看,这次回来都瘦很多了。” 曾毅笑了笑,心里很暖和,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当领导,下面的人能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基本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南姐你就放心。” 韦向南收起毛巾,道:“别人照顾得再好,那也没有自个家里好!这次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好好地调理一番,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行!”曾毅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道:“在东江工作的时候,我天天就念叨南姐的手艺呢!” 韦向南听了很高兴,道:“那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对姐讲!” 跟在曾毅后面进来的汤颖心立刻道:“曾毅舅舅,妈妈今天炖了蘑菇,是我从山采的,爷爷帮我晒的。” 曾毅呵呵笑着,赞了一句,道:“这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可真漂亮啊!” 汤皓麟就道:“曾毅舅舅,蘑菇不好吃,还是吃鸡蛋,是小花下的蛋,很有营养的。” 汤颖心吐着舌头,做鬼脸道:“你作弊!你把小花藏到自己屋里去了,不然一个鸡蛋你都拣不到。” 汤皓麟脸一红,不过还是硬着脖子道:“谁让你不分给我蘑菇的!” “哈哈哈!” 屋里的人全让这两个小家伙给逗乐了,韦向南对曾毅道:“这两个孩子我算是白养了,只知道疼自己舅舅。知道你要回来,两人一刻在南云都待不住,把自己小筐小篮里藏着的私货全带过来了。皓麟把家里的老母鸡藏在自己屋里,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害我每天还要偷偷帮他打扫鸡粪呢。” 说完,韦向南自己首先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家里的人笑得也更厉害了,汤卫国粗犷的笑声,更是把窗户玻璃都震嗡嗡作响。汤皓麟一只手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腮帮子却高高鼓起,拿眼瞪着大家,觉得大家太过分了。 曾毅笑的时候,在汤皓麟的脑袋狠狠摸了一把,这个小家伙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可乐了,但却让人心里暖乎乎的,这可能就是家里才会有的感觉,其乐融融、无拘无束。 把带来的礼物给两个小家伙一分,众人开始用饭。 家里用饭的气氛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用饭,就算没人吩咐,饭桌的一切都能体现那种森严的等级,该坐什么位置,该讲什么话,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领导不动,谁都不能动,领导放下筷子,哪怕你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也得立刻装作吃饱了的样子。 而家里吃饭就自在多了,桌子没有地位的高下,没有长幼分别,可以讲自己喜欢讲的话题。小孩子永远都是围着长者坐的,只要有他们在,饭桌永远不缺乐趣。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曾毅向大家讲着自己在东江的生活和工作情况,顺便还帮汤修权把了把脉,看看汤修权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老爷子的身体,还是那么好!”曾毅收了诊,笑着说到。 “主要是长宁山的空气好,人住进山里就是‘仙’,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身体又怎么能不好呢!”汤修权呵呵笑着,他以前是搞物理的,精于西方科学,现在退休了,却对古代的文化和文字,有了很大的研究兴趣,从一个简单的“仙”字,就把自己的生活状态给解释清楚了。 汤卫国道:“等小吴山疗养基地再完善一些,你就到这边来住,身体肯定还能更好一些。” 汤修权微微笑着颔首,算是答应了汤卫国的这个提议,住在小吴山,一切都比南云要便利一些,而且离儿孙也近,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不像现在,韦向南如果去了南云带孩子,汤卫国一个人留在荣城就放羊了,而韦向南回荣城,老两口又舍不得孙子孙女走。 韦向南侧头看了一眼放在客厅角落里的摆钟,道:“小毅,你去休息一会,这次回南江,肯定有你忙的。” “是,快去休息!”汤修权也附和到,曾毅这一回来,不仅有公事要忙,那些过去老关系、老熟人,肯定也得登门来找,光是找曾毅把脉的,都少不了有几十号人。 曾毅也不客气,笑着起身,打算回房间去休息一会。谁知刚起身,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号码,曾毅就苦笑道:“看来是休息不成了。” 电话是小戴维打来的,没别的事,就是约曾毅见面的,曾毅正好也有事要找小戴维,就答应了下来,两人约好了在小戴维的住处见面。 汤卫国只好拿出车钥匙,道:“早去早回,有事就打个电话。” 出了门,曾毅开车朝小戴维的住处驶去。小戴维如今住在星星湖,当时孙翊和常俊龙打算在星星湖搞大片的别墅,他们在星星湖风景最好的地段,提前盖了十多栋别墅,后来这些资产全被小吴山养老基金给全盘接收了,这些别墅被改造成一个独立的高档小区,对外开始销售,小戴维买下了其中的一栋,当做自己在南江的住所。 此时的星星湖,已经跟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星星湖的入口处,昭阳集团的仓储式购物中心已经落成,因为价格便宜,每个周末都有特别活动,荣城、白阳两市的很多市民,每逢周末都要过来大采购一番,顺便还能免费逛一逛风景不错的星星湖公园,可谓是购物郊游,一举两得,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个人气很旺的地方。 在购物中心的旁边,搭起了很多古香古色的棚子,里面是做各种小生意的,还有一些流动的商品车,在兜售着各色风味小吃,在通往星星湖各个景点的路,还有专门规划出来摆地摊的地方。 这是曾毅的提议,也算是对徐老的一个承诺与兑现,很多在白阳市里摆地摊的人,现在都慢慢往这里来了,他们不需要再跟城管打游击了,这里每天的人流量完全不亚于城里,生意并不差。 在购物中心的后面,大片的拆迁安置楼和住宅楼破土动工,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曾毅从这里穿过的时候,把车子速度放慢了,看了一会,然后拐进了一条小道,车子在里面七拐八拐之后,最后来到一个有保安站岗的大门口。 保安看到曾毅的车子,立刻前,打了个敬礼,道:“您好,这里是私人住宅区,请问您要找谁?” 曾毅放下车窗,呵呵笑了起来,道:“张哥,认不得我了?” 保安定神一看,当时脸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急忙伸出双手,道:“曾……曾主任,怎么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曾毅就下了车,跟保安握着手,笑着问道:“刚回来的,大家最近都好?” “好,都挺好的!”那位保安摘了帽子,露出泛着青光的脑袋,道:“全靠曾主任关照,苏哥把我们几个介绍到这里当保安,一个月能拿大几千块钱,比以前可强多了。” 说着,保安兴奋地吼了一嗓子,道:“曾主任、曾兄弟来看大家了,都给我过来!” 片刻之间,就跑过来五六个保安,把曾毅围在了中间,大家看到曾毅,都是很激动的表情。这些保安里面,有以前见过曾毅的,也有是曾毅离开南江之后才到这里的,但大家听说是曾毅来了,都是面带感激之色,对于这些同生共死过的光头们来讲,曾毅照顾他们的兄弟,那就照顾他们自己,何况曾毅确实很关照他们。 曾毅和光头们一一寒暄,打了招呼,最后看到保安之后,还端端正正地蹲着一只狗,正在等待“检阅”,这狗大概四五个月大的样子,毛色参差不齐,但很有精神,蹲在那里不断吐着舌头,显得异常兴奋警觉。 “曾主任,这是戴维!”保安指着那狗,喝了一声:“戴维,敬礼!” 那狗听到命令,顿时身子一个直起,朝曾毅咣咣地叫了两声,就算是敬礼了。 曾毅的眼睛当时就直了,这狗一站起来,他就知道为什么会叫“戴维”这个名字了。这狗全身的毛色都很乱,但偏偏有一条后腿,完完黑色的,当初小戴维让毒蛇给咬伤,变成了个阴阳腿,可就不跟眼前这狗腿有点相似嘛。 保安对狗的表现很满意,命令那狗坐下,向曾毅介绍道:“苏哥工地的那两条狗,今年生了一窝,我看着这条不错,就弄过来了,训练得还行。” 曾毅无奈摇了摇头,道:“你们的这个玩笑,开的可有点大啊!” 光头就都笑了起来,这狗叫做“戴维”,是他们故意用来恶心小戴维的,为这事小戴维都快疯了。 平时保安见到小戴维,就会大喊一声“戴维”,小戴维还以为是叫自己呢,刚应一声,不料一条黒腿杂毛狗就晃着尾巴蹿过来了,在保安面前大献殷勤,尤其是那条黑狗腿,让小戴维是又气又尴尬,但又拿这些保安没办法。 第五五五章 人走茶不凉 星星湖的这片别墅区,是建在一群湖心小岛之上的,少的,一个岛上只有一栋别墅,而多的,一个岛上也只有三四栋别墅而已。每个岛上的设施都非常完善,并且做了景观设计,这些小岛彼此之间有桥来联通,但却与外界隔绝。 星星湖的湖水就是天然的隔离带,将这些小岛圈成一个独立的世外桃源,完全不受外界的打扰。 当初在这个项目上,孙翊和常俊龙是下了很大心血的,这可能也是他们始终不肯放弃的一大原因。 如今这里的绝大多数资产,都成为了小吴山养老基金旗下的财产,仅是这片别墅区,就已经让养老基金成功收回了投资成本。 别墅区之外的星星湖景区,被高新园区开辟为湿地公园,免费开放供市民游玩,每到周末,来这里游玩的人非常多,周围荣城、白阳两市的市民,切切实实享受到了这个实惠,而将来搬到这边来住的人,更是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各种便捷。 小戴维购买的住所,是独岛独户,售价比起其他几栋别墅更贵,但对小戴维的财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小戴维如今常住在南江,除了负责戴维家族在国内的业务之外,还专门负责和南云医学院的几个合作研究项目,时不时还会到南云医学院去听听中医课。 曾毅进去的时候,小戴维正坐在那里垂钓,他的房子后面是个天然的钓台,经过一番改造,小戴维将这里变成一座微型的渡口,还买了辆摩托艇放在那里。 “曾大夫!” 看到曾毅,小戴维撇下手里的钓竿,站起来朝曾毅招手。 曾毅走上钓台,跟小戴维握手,道:“戴维先生好兴致啊,这种生活可真让人羡慕。” 小戴维呵呵笑了笑,邀请曾毅坐下,道:“我这也是忙里偷闲,知道曾大夫要回南江,特意调派出时间来接待曾大夫。” 说着话的工夫,家里的保姆送上了沏好的热茶。 小戴维的嗜好很奇怪,家里沏茶用的茶壶,是一尊老式的瓷茶壶,带着蓝花,方方正正,里面足能装下一公升的水,完全就是喝茶如饮水的架势,他提起茶壶,帮曾毅倒了一大碗茶,道:“曾大夫前些天发给我的资料,我都看过了。” 曾毅一只手捏起茶碗,轻饮了一口,茶是好茶,满口清香,他道:“戴维先生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 小戴维微微点头,道:“我很有兴趣!只是有些奇怪,这么一件好事,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合作呢?你完全可以自己来做,和江波医药合作也可以。” 曾毅笑道:“有好事,当然是要和朋友一起分享。” 小戴维笑了笑,摇头道:“生意是生意,交情归交情。这个项目如果要做的话,我更倾向于自己单独做,完全没必要找合作伙伴。” “你能搞定马恩博士吗?”曾毅反问,他很欣赏小戴维的这份坦率,生意和交情分得很清楚,这个项目虽然是曾毅推介给小戴维的,但小戴维却不介意于自己抢下来之后单独做。 小戴维就捏起了下巴,道:“我联系了马恩博士,不过他没给我沟通的机会。” 曾毅就笑了起来,他是见过马恩的,那是个很性情化的人,这种人用利益是很难打动的,否则马恩也不会拒绝了三千万美金的价码,这笔钱可足够马恩几世无忧了。现在乾州市虎视眈眈盯着这个项目,把所有潜在的对手都像贼一样防着,连曾毅都没办法接近马恩,小戴维就更没办法了,他根本就见不到马恩的。 “我来搞定马恩博士。”曾毅看着戴维,道:“你负责拿到米国的生产批文,至于后面的市场怎么划分,你和江波医药去沟通。” 小戴维直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们和江波医药是竞争对手。” 曾毅呵呵笑了笑,竖起一只手指摆了摆,表示不同意小戴维的观点,道:“据我所知,戴维基金在国内始终不是江波医药的对手,你难道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现在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对手,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戴维先生以为如何?” 小戴维就露出思索的表情,曾毅的话确实有些打动了他。戴维基金旗下有几个药物,在国内和江波医药是竞争的关系,但不管戴维基金如何想尽办法,都始终难以撼动江波医药的市场份额,反而被江波医药眼看要赶出国内的市场。这次的合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了解江波医药的机会。 当然了,对江波医药来讲,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了解戴维基金的机会,谁能在这次合作中受益,就看谁更会学习了。 “正如你刚才所讲,我完全可以选择和江波医药合作,甚至都可以不把这个项目告诉你!”曾毅呵呵笑着,手里捏着茶碗,又道:“如果不是朋友,我今天可能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小戴维的两只手就捏在了一起,曾毅的意思很明白了,这次的合作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友情,但绝不强求,如果戴维基金没有意向,那就只和江波医药合作了。这让小戴维有些无法接受,这种试剂的前景还是很看好的,如果做好了,就算是分给江波医药一部分市场,那也能带给戴维基金每年好几亿的收入,这笔利益确实诱人,让人无法放弃。 小戴维唯一顾虑的是,江波医药一直对欧美市场显示出志在必得的架势,如果和江波医药合作,很可能就给了对方一次打开欧美市场的绝佳机会,凭借这种试剂的名片效应,江波医药一定会把越来越多的产品推销到欧美市场去,并且用价格优势来抢占戴维基金的份额。 不过,这事也不是不能谈,曾毅刚才也讲了,市场如何划分,可以再沟通,只要事先限定了市场的划分,这件事还是可以谈的。 “我再考虑一下吧!”小戴维说到,他需要跟家里交换一下意见,不能立刻就答复曾毅。 曾毅也就不再谈这件事了,他完全能够独力办下这件事,之所以非要找小戴维合作,有两方面的考虑。 第一,马恩博士的试剂是在米国注册的专利,研制过程都在米国有备案,如果申请生产批文的话,要容易很多,只要拿到米国的批文,回过头再到国内,就算是重大投资项目了,批文会大开绿灯,通过这种出口转内销的办法,可以瞬间就把乾州市甩出几条大街; 第二,曾毅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最大的,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曾毅再明白不过了。如果丰庆县只是和江波医药合作的话,将来的收益就会大打折扣,顶多算是小打小闹,这不是曾毅想做的事。如果加上戴维基金的全球市场,以及在世卫组织的强大影响力,那么这个项目绝对会为丰庆县带来不可想象的收益,甚至是巨大的影响力。 这才是曾毅要做的事! “劳伦女士最近如何?”曾毅随口问到。 “基本算是痊愈了,用了你的方法之后,血糖一直控制得很好,现在行走自如,精神也比以前好。”小戴维说到,劳伦当时的状况,比得了癌症还要难治,但这个被判了死刑的病,却让曾毅给救回来了,这已经达到起死回生的标准了,这个案例小戴维一直都在追踪。 曾毅点点头,把这事记在了心里,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对于治疗过的病人都会进行很长时间的随访,确认再无复发,才敢认为是自己的治疗起了作用。而不像现在的一些大夫,今天病情稍微轻一点,就吹成了神医,明天病情一复发,又能找出各种理由来。 聊了一会,向曾毅咨询了几个医学上的问题之后,曾毅就不得不提出告辞,两人聊天的工夫,他的电话始终没有停歇过,接二连三地响起,都是约他见面的。 “如果你有了决定,就尽快告诉我!”曾毅走出小戴维的家,跟他握手道别。 “一有结果,我马上通知你!”小戴维答应了下来,眼神一抬,他看到了远处的保安,顿时皱眉道:“曾大夫,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忙。” 曾毅道:“请讲!” “小区的保安最近养了条狗,名字也叫‘戴维’……”小戴维无奈地耸着肩,道:“我找他们谈过几次了,不过他们没有理会我的抗议,我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 曾毅笑了笑,他估计小戴维要谈的也就是这件事了,刚才他已经问清楚原因了,这算是光头门的无聊恶搞了吧。 小戴维常住在南江,年少多金,还是个洋佬,这自然吸引了很多年轻女孩的注意,家里常有不同的女孩出入,门口的几个光头对这事很看不惯,所以就搞来了一条狗,专门恶心小戴维。 像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算看不惯,也不能说出是谁对谁错。只是光头们看不惯,曾毅也能理解,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想了一下,曾毅道:“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相信这肯定难不住戴维先生你,我就帮你出个主意好了。” 小戴维大喜,道:“曾大夫请讲!” “你去找别墅区物业公司的老总,就说你特别想养那条狗,说得恳切一切,我想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曾毅笑了笑,道:“这总比你找保安们商量要管用,你不妨去试试!” 小戴维一听,顿时茅塞顿开,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自己搞不定那些保安,但搞定物业公司的老总,却是一点都不难,而物业公司的老总要找自己手下的保安们要一条狗,相信保安们也不会不给的。只要那狗到手,自己先饿上它几顿,然后再精肉伺候,那时候你就是喊那狗为“小张”、“老李”,那狗肯定也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小戴维就有些眉开眼笑,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去恶心那些光头了。 曾毅看到小戴维的反应,就有点猜到小戴维的心思了,于是摇头苦笑,心道今后这个别墅区可有热闹看了,说不定那狗最后都要精神分裂,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叫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戴维的涵养确实是高人一筹,这要是换作国内的一些财主和领导,保安们就只能等着倒霉了。 从小戴维家里出来,曾毅去看望了顾明夫的老母亲,然后又去见了顾宪坤、左老板等老朋友。 马不停蹄地转了两天,就到了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庆典仪式。 一大早,李伟才带着车子到了韦向南家门口,来接曾毅去参加庆典仪式,开车的司机就是徐力,徐力现在是李伟才的专职司机。 徐力跟了曾毅很久,曾毅用着也非常顺手,但如果刚到丰庆县,就把自己以前的司机调过来,影响不好,会让人误会这是对丰庆县干部的不信任,这势必会增加工作上的障碍,所以曾毅去东江的时候,就把徐力暂时留在了南江,准备等那边稳定之后,再想办法把徐力调过去。 “徐力!”曾毅看到徐力,非常高兴,哈哈笑着在徐力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近来都还好吧?” 徐力还是话不多,就一句:“跟着您干更痛快!” 换作是其他人,可能就要生气了,可李伟才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一丝的不高兴,反而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心里很清楚,曾毅很喜欢徐力这位司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徐力都知道,从这个角度讲,徐力比自己更心腹,所以李伟才从来都没有把徐力当做是司机来看待。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曾毅笑着点头,算是对徐力做了个承诺。 包起帆也跟了过来,此时他急忙上前,帮曾毅拉开车门,道:“曾县长,您请上车!”包起帆这两天就待在白阳,被招待得很好,应酬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凡是李伟才介绍一句“这位是丰庆县的大管家,跟曾县长一块过来的”,白阳市的所有干部立刻就都对他高看一眼,甚至白阳市之外的干部,对他都恭敬三分。 在官场之上,向来都是人走茶凉的,甚至人还没走,茶就先凉了,可到了南江之后,包起帆惊讶发现,这条铁律居然失效了,曾县长虽然人到了东江,但南江的这杯茶非但不凉,反而热得惊人。 包起帆琢磨了两天,但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行人坐上车,调头出了别墅,就往白阳市的方向赶了过去,等进入白阳市的地界,就明显感觉到不同往日,在经过的所有路口,都遍布着明岗暗哨,警力大大加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第五五六章 处处皆故人 从荣城到白阳,必然要经过高新园区,路过平海集团显示屏生产基地的时候,李伟才介绍道:“包主任,这个平海集团的生产基地,总投资要几十个亿美金呢,这是曾县长当年争取过来的大项目。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包起帆顺着李伟才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整个平海集团的生产基地非常大,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在路过厂区大mén的时候,能看到大mén口悬挂了几条红sè的横幅,上面写着:“平海集团恭贺小吴山小疗养基地落成!” 包起帆心里就吃了一惊,像平海集团这样的国际xìng大企业,可是非常牛气的,一般很少掺和地方上的事务,今天小吴山疗养基地落成,平海集团能够悬挂横幅致贺,这很罕见!看来传说一点不假,平海集团的这个项目不但是曾县长争取来的,而且曾县长和平海集团的关系实在不浅。 李伟才这两天没少让包起帆长见识,包起帆作为曾毅现在的大管家,位置至关重要,李伟才就是要让包起帆见识一下曾毅的实力,好让他忠心耿耿为曾毅办事。 车子抵达白阳市政fǔ大楼前,白阳市的大部分领导已经聚在了楼前,准备出发前往两市jiāo界处迎接今天前来参加仪式的老干部以及省领导。 曾毅从车里走下,就被那边的领导看到了。 “小曾!”胡开文第一个开了口,朝曾毅招了招手,然后很大度地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右手,大声笑道:“大家看,我们白阳市的大功臣曾毅同志到了!” 这一下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随着高新园区的高速崛起,如今的白阳市,可不再是什么失落之地了,而是南江省一颗非常耀眼的经济明星,甚至是政治重地,白阳市一众领导的分量,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腰杆子比以前硬多了。 但大家都很清楚,为白阳市带来这一巨大改变的人物,正是曾毅。 “小曾,你现在可是越来越jīng神了!” “小曾离开白阳,是我们白阳市的巨大损失啊!” 一众领导都动了动步子,形成一个不太明显的半圆形,把曾毅给围在了中间,并且开着曾毅的玩笑。 “各位老领导的气sè也很好啊!”曾毅笑着上前,跟一众领导一一握手寒暄,并且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特地从东江带来的烟,道:“这次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知道几位老领导都好这口,就带来了东江的特产香烟,请领导们赏脸尝尝,如果还合口味,今后供应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烟得吸啊!”胡开文率先接过来一盒,打开了chōu出一支,然后传给旁边的人,笑呵呵地道:“小曾我是知道的,重感情、念旧,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我们这些老领导的,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大家都尝尝吧!”说完,胡开文mō出防风打火机,“啪”一声打着,点燃了那根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其他人就跟着接过烟,每人不多拿也不少拿,各自取了一盒。 烟刚点着,市委书记廖天华领着一众常委,从里面的大厅走了出来,出mén看到这阵势,就大声笑了起来,道:“这种打土豪的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曾毅就赶紧又拿出一条,拆开了过去再次派烟,跟白阳市的常委一一打过招呼。 廖天华点着烟,吸了一口,道:“当初小曾高升调往东江,我想着怎么也能尝一尝他的喜烟,谁知这小子一听要升官,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天可算是补上了!” 一句话,引得现场会心大笑,大家都看着曾毅,心里十分感慨,这么年轻的县长,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又有能力,今后的前途,那还了不得啊! 包起帆站在人群的角落,目睹这一幕,诧异得嘴巴都张大了,在丰庆县,县领导见了市领导,那就像是儿子见了老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可曾县长回到白阳,白阳市领导言谈之间,却是处处有意结好,曾县长到底是有多大的能量啊! 站着开了几句玩笑,等吸完那支烟,廖天华一抬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出发吧!” 话音刚落,也没人吩咐,现场的人群就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道路的另一边,直直对着廖天华的那辆白阳一号车。 廖天华背起手,侧脸看着曾毅,笑道:“小曾啊,你今天可是咱们白阳市请回来的重要客人,就坐我的车子吧!” 曾毅客气了几句,实在推不过,就上了廖天华的车子。其他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座驾登车,市政fǔ的大楼前,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砰砰”声,等车mén关闭,车队就鱼贯而出,一字长龙、浩浩dàngdàng直奔两市jiāo界处去了。 以前的荣城、白阳两市jiāo界,就是指高新园区的入口了,不过今天车队却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按照规划,荣城市将修建一条快速干道直通小吴山疗养基地,快速干道的另一端,是与机场高速和荣城绕城高速直连的。现在从荣城到小吴山,已经不需要绕道高新园区了,从新建的快速干道走,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白阳市的一众常委,就是来到了这条新建快速干道的入口。为了确保今天仪式的安全,省公安厅已经提前封了路,宽阔的双向六车道上,此时冷冷清清,一辆车也看不到,只有公安厅的警卫车辆,散布在道路的沿线各处。 大家在路口停车好,刚以廖天华为中心站到一块,就听到了尖锐的警笛声远远传来。 廖天华jīng神一振,整了整衣服,腰杆笔tǐng地站在那里,把视线投向传来警笛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就看到由十六辆警用摩托车组成的开道车队,风驰电掣地驶了过来,虽然速度很快,但车队却保持着稳定的队形,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工夫,开道的摩托车队就闪着警灯从面前冲了过去。 曾毅往摩托车的方向看了一下,发现车子通过之后,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他见惯了这种场面,知道省里的车队很可能是不会在这里停留了,他就上前一步,道:“廖书记,是不是让大家赶紧上车?” 廖天华还没反应过来曾毅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后面又有三辆警车驶了过来,为首的一辆车,涂有“警备”的字样,车顶闪烁着红蓝警灯,还发出刺耳的警笛声。 三辆警车仍然是不做任何停留,从白阳市一众领导的面前直接穿过,带起一股狂风,吹得不少人衣服猎猎作响。 这三辆警车刚过,一条长龙车队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清一sè的黑sè奥迪,看不到尽头,在车队的中间部位,夹着几辆考斯特中巴。 当第一辆奥迪从众人面前通过时,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车子的后排座位上并没有坐人,但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员,都是一脸彪悍之sè的*平头,身着一身黑sè西装,耳朵里塞着通讯用的耳麦,表情凝重。在通过的时候,副驾驶位上的*平头,还用冷漠的眼神“盯”着站在道路旁的白阳市一众干部。 “上车!都上车!” 廖天华急急忙忙地喊了起来,他终于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老干部和省领导不会在这里做停留了,而是会直奔小吴山疗养基地。 白阳市的领导,这才慌慌张张朝各自的座驾跑了过去,今天白阳市的领导,可以说是集体出动了,几十辆车往路边一停,也排出去足有一里多地,现在人都站在一块,匆忙之间要登上自己的车,最远的人要跑上五六百米,这对平时养尊处优的领导来说,可并不轻松。 廖天华这一声令下,现场就有些húnluàn了,那些距离远了,撒开tuǐ玩命往自己的车子那里跑,可惜没跑出多远,就一个个脸sè发白、气喘如牛、两tuǐ僵硬了。 省里的车队速度很快,距离最近的廖天华,也只是刚上车做好,就看到车队的最后一辆车子已经通过了。 廖天华也等不得后面的人跟上了,急忙命令司机开车,咬着省里车队的屁股就追了上去。 好在是后面的司机很有眼sè,他们没等自己老板跑过来,就赶紧发动车子冲上路面,跑去接应那些正跑得两tuǐ发软的领导。 不到十分钟,车队就到达了小吴山疗养基地的现场。 三大疗养基地的第一期工程,已经完结并jiāo付使用了,此时的小吴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副破败样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掩映与青山绿林间的欧式风格白身红顶的小楼,小楼周围的树林经过规划之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天然园林,满眼都是景sè,一条条林间小道,在视线中若隐若现,通往绿林的深处,把这些小楼联系在一起。 在一块巨大的石雕前面,临时搭建了一处会场,现场铺了红地毯,放了huā篮,整整齐齐摆着许多把红sè的椅子。 廖天华下车之后,就领着曾毅往前赶走,等走到距离前面省领导大概五十米的位置,身着黑sè西装的*平头就抬手拦了一下,廖天华就没敢再往前了,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带笑,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省领导。 省委书记冰寒柏已经下了车子,他等其他省领导走过来站好,才迈步朝一辆黑sè的奥迪走了过去,拉开车mén,乔文德乔老就走了下来。 现场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站在很远处的白阳市领导,也是奋力拍着巴掌。 曾毅看到了很多老熟人,孙文杰、秦良信、鲁国亮这些常委,今天全都过来了,等把乔老、徐老几位重量级的大佬迎下车,鲁国亮这位秘书长又带人到中巴车那里,把上面的老干部代表都迎了下来。 在乔老、徐老的旁边,还有一位老太太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顾明夫的老母亲,今后顾老夫人就要住在小吴山上了。 小吴山的规划是郁离子做的,因为这个,曾毅答应要把山上的别墅分给久泰集团的董胖子一套,也不知道董胖子用了什么手段,这套别墅经过一番辗转之后,最后竟然是到了顾老夫人的手里。 这让曾毅都不得不佩服董胖子的能力了,这份礼物送得实在太值了,久泰集团的根基是在东江省的,而顾明夫现在是东江的省长,董胖子把这套别墅送给顾老夫人,让顾老夫人不但能够安享晚年,而且可以跟诸如乔老之类的老干部做上邻居,这份人情,顾明夫岂能不往心里放? 省领导陪着老干部入场就座之后,白阳市的干部才被允许入场,大家都很自觉,上前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就等着仪式的开始。 廖天华作为白阳市的市委书记,是今天的东道主,也是这个仪式的主持人,他xiōng前佩上一朵红huā,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前面的主席台,往演讲台前一站,朝下面一鞠躬,然后热情洋溢地道:“今天是小吴山疗养基地落成启动的日子,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白阳市委市政fǔ,以及白阳市三百万人民群众,对今天拔冗参加仪式的领导和贵宾,表示由衷的感谢……” 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声震云霄,把山上的鸟儿都惊得扑棱棱飞上了天空。 等掌声稍停,廖天华道:“今天参加仪式的领导和贵宾有:……乔老;……徐老将军;……;……顾老夫人;……;……省委冰书记;……” 一长溜的名字介绍过去,就huā费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足见今天这个仪式的规格之高,以及省里的重视。 包起帆站在会场的最后面,往前面眺望着,他想看清楚顾老夫人的长相,这可是东江省省长的老母亲啊,今天能在这里得以目睹顾老夫人,对包起帆来讲,是个意外的收获,可惜他只能看到顾老夫人的一个背影。 仪式的流程都是固定的,首先请冰寒柏致辞,再由省长孙文杰讲话,然后是三大基地相关的上级领导上台,最后再一起恳请乔老讲两句勉励的话,等乔老讲完之后,就是基地jiāo付使用的剪彩仪式了。 剪彩结束,仪式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是由廖天华充当讲解,省领导陪着老干部去视察疗养基地里的环境和设施情况。 白阳市的领导还不敢散去,远远跟在后面,距离前面的省领导有几十米远的距离。 走进疗养基地没多久,省委秘书长鲁国亮突然离开前面的队伍,朝后面匆匆走了过来,白阳市的干部顿时jīng神一振,全都用灿烂的笑容注视着鲁国亮。 “小曾!”鲁国亮来到队伍前五六米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冲曾毅招了招手,道:“快跟我走,老首长亲自点名,要听你的讲解。” 第五五七章 拦路 白阳市的领导中间,有几个是知道内情的,对鲁国亮的话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和煦地看着曾毅,微笑道:“小曾,既然老首长有要求,你就快去吧,一定要向老首长们好好介绍一下咱们白阳市。~~” 这话是有所暗示的,白阳市的领导,自然希望曾毅能够见缝chā针,在老首长和省领导的面前重点提一提白阳市的成绩了,当然,能提一下白阳市领导的具体名字,就更好了,如果这个名字恰好就是自己的名字,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包起帆事先不知道内情,他看到南江省委秘书长鲁国亮亲自过来相请,已经是惊讶万分了,再一听是老首长点名,当时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从京城来的老首长,居然也知道曾县长的名字,还要听取曾县长的亲自讲解,这怎么可能啊! 曾毅和白阳市领导简单客气一句,就跟着鲁国亮快速朝前赶了过去,这时候并不是客气的时候,总不能让乔老、徐老就站在那里等吧。 看着曾毅走远,李伟才凑近包起帆,低声道:“包主任,咱们小吴山从规划从出台,包括三大疗养基地的落户,都是曾县长亲自负责并争取过来的呢。” “啊!!!” 包起帆一听,惊得浑身一颤,当时有些失态,刚才来的路上虽然是走马观huā,但他对小吴山的大概情况也是有所目睹的,这么大的一个规划,他没想到竟然是曾毅一己之力搞出来的,这没有上百亿资金打底,根本就搞不出个样子。 但这都不算什么,曾县长争取来了三大疗养基地,这才是让包起帆感到万分震惊并且失态的原因。这三个疗养基地,每一个都是很多地方志在必得的,其中还有大军区的疗养基地,大家想争取到一个都很困难,而曾县长却把三个疗养基地齐齐争取了过来,这得需要多大的能量啊! 回过神来,包起帆的脸就兴奋地涨红了,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场,包起帆恨不得能大笑三声、原地起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碰到一位具有如此实力的老板,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好事,只要自己今后忠心耿耿去做,何愁前途不亮啊! “李主任,谢谢……”包起帆jī动之余,还不忘对李伟才道谢,这么重要的消息,换了别人,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李伟才一摆手,笑道:“包主任千里迢迢而来,是我们的客人,做好接待工作那是应该的嘛!” 包起帆神sè一动,心道这个李伟才真不简单,自己谢的是李伟才提供了消息,而李伟才却用接待的事岔了过去,揣着明白装糊涂,难怪曾县长离开高新园区之后,会是由李伟才来接任,这个人很了不得! 李伟才不再搭理包起帆,站在那里笑呵呵地抬头看着前面的情况。 曾毅跟着鲁国亮到了老领导面前,还没站稳,徐老就开炮了,瞪眼喝道:“小兔崽子,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藏首缩尾地躲在后面?难道是故意要躲着我们这些老骨头,怕我们给你添麻烦不成?” 不了解徐老脾气的人,当时就被徐老这吹胡子瞪眼的架势给吓住了,心道坏了,这要出事啊。 曾毅却呵呵一笑,道:“我哪有这个胆子啊,这不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徐老将军打招呼,所以不敢过来嘛。” “放你娘的屁!有什么事是你小子不敢做的!”徐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道:“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行了行了,徐大炮,快把你这套收起来吧!”旁边的乔老微微一摆手,道:“这一路上,你全跟我在念叨曾毅了,怎么现在见了面,反倒跟吃了枪yào似的。” 徐老哈哈一笑,双手往背后一cào,道:“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这小崽子吧,不见让人还tǐng念叨的,可一见吧,我又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心里来气啊!” 旁边冰寒柏说道:“老将军,您要出这口气,我看也很好办嘛。一会就由曾毅来负责讲解,如果讲得好,就算他将功赎过了,讲不好的话,那老将军就狠狠打他的板子!” “这个办法好!”徐老爽声笑着,“讲不好打板子,名正言顺,免得有人说我徐大炮不讲道理嘛!” 一句话把现场的人都给逗乐了,大家都听出来了,这就是徐老的一句玩笑话。曾毅也很配合,做出一副无奈苦笑的模样,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干活好了没奖励,干不好还得遭罪呢,现场气氛顿时松快了很多。 廖天华此时大大松了口气,看来曾毅和徐老将军的jiāo情,不是一般地深啊!想想也对,当初徐老将军在白阳,可是跟着曾毅一道去吃夜市呢,能让一位开国虎将完全放下架子,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曾毅就接过廖天华的班,领着老干部们和省领导往里面走,参观着疗养基地里面的设施情况,曾毅是参与了疗养基地规划和设计的人,就算离开了大半年,但对这里情况依旧远比旁人要熟悉。 每到一处,曾毅不但能讲得出来设施的配套情况,还能把设计的理念讲得一清二楚,甚至还从环境和养生的角度,简单讲了当初为什么要如此进行建造和设计,住在这里都有什么好处,还需要注意什么。 这个讲解的办法,让老干部们听得非常高兴,他们现在退下来了,大老远到南江来养老,无非就是要图个延年益寿。而曾毅的说法,刚好就讲到了他们的心里去,让他们感觉到白阳市在设计和建造这座疗养基地时,是设身处地为老干部们做过考虑的,是用了真心思的。 “好哇!好哇!”不少老干部连连称赞,道:“小曾讲得太好了,讲得我都想马上就住进来呢!” “是啊,光是听小曾这么一讲,我都感觉心情舒畅了一大截呢!这小吴山,还真是个好地方啊!” 其他的老干部,纷纷颔首符合,表示认同。 冰寒柏严肃的脸上,也lù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他看来,小吴山究竟好不好,全看你这张嘴怎么去讲了。不得不承认,曾毅很有办法,就眼前的这一切,如果让别人去讲,顶多就是让你觉得在这里住着还行,但让曾毅一讲,彷佛这小吴山,还有这疗养基地,就是天造地设,专mén为老干部而生的。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啊。 看着曾毅在前面领路,冰寒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当年曾毅治疗自己夫人时,没有那场误会,自己会不会那时候就看重曾毅呢? 或许能有一丝的可能吧,但说不准,毕竟那时候的曾毅,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医学院学生,而不是眼下这个手眼通天的曾毅。 说实话,冰寒柏还是很看重曾毅的,人脉强大、能力又出众,只是有些不安分,喜欢捅娄子。冰寒柏本想冷处理曾毅两年,磨一磨曾毅的xìng子再重用,谁知方南国居然爱才到如此程度,一点委屈都不愿意让曾毅捱,直接就把曾毅nòng到了京城医院,而后又直接去了东江,一下就彻底脱离了南江的范畴。 面对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冰寒柏只能是徒呼奈何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之前顾虑太多了! 冰寒柏对曾毅想法复杂,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冰凌喜欢曾毅。知nv莫如父,冰寒柏对自己nv儿的心思很明白,但他也清楚破镜重圆的难度有多大。俗话讲,“nv追男,隔层纱”,可曾毅始终都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所以冰寒柏果然打消了自己nv儿的想法。 孙文杰的视线,始终都在老干部和疗养院的楼两者之间晃动,但他心里也有想法,当初来到南江时,孙文杰是怀着一腔抱负的,只可惜碰到了方南国这位厉害的老政客,孙文杰只能暂时蛰伏,好容易熬走了方南国,孙文杰终于有机会来一展抱负了。 但没想到,孙翊和曾毅之间的一次小摩擦,就让孙文杰前途尽毁,说孙文杰不恨曾毅,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更恨秦良信,曾毅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他就是有翻天的本事,也搬不动省长这尊大佛,真正让孙文杰栽了跟头的,是秦良信。 过了今年,孙文杰就要离开南江了,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唯一存在变数的,就是回到京城之后他会担任什么职位。 想到这里,孙文杰就无意有意,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良信,目光之中不无恨意,原本年富力强的孙文杰,是前途远大的,而秦良信在仕途上几乎是走到了尽头,谁知秦良信却抓住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一举封杀了孙文杰,导致孙文杰前途顿时暗淡无光,这就是一次**luǒ的政治狙杀,两人之间,今后可以说是结下了死仇。 秦良信感觉到了孙文杰的目光,但只当是没看到,他冒险狙击孙文杰,除了要达成自己心愿之外,也有更重要的考量。到了正省部级这个层次,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秦良信背后所代表的政治力量,并不希望将南江省这块地盘拱手就让给孙文杰,这并不简单地是秦良信和孙文杰两个人之间的竞争。 不过,运气站在了秦良信这一边,他成功了。 目光从曾毅身上扫过,秦良信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直以来,秦良信都不服老,所以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就还要向前冲,但从曾毅的身上,秦良信感觉到自己确实老了。 当初搞孙文杰的时候,秦良信和曾毅并没有事先的默契,整个事件期间,两人更没有任何的联系和沟通,但曾毅在整个事件期间的表现,却让秦良信感觉跟自己在配合的人,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管委会主任,而是经历了宦海沉浮沧桑的老政客,尤其是曾毅前期的故意纵容、以及后期的霸道收尾,给秦良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年纪轻轻,对权谋就有如此jīng到的掌控,身后又有强大的人脉,秦良信心中感慨万千,今后是曾毅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 疗养基地的第一期工程,规模并不大,但属于是重中之重,第一期工程要接待的,都是有些背景和能量的老干部,之后的第二期和第三期工程,才是真正意义的干部疗养基地,目前第二期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而第三期也已经破土动工了。 今天带老干部参观的,正是已经jiāo付使用的第一期工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参观完毕了。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此时就该结束了,但老干部听了曾毅的讲解,兴致很高,提出要到小吴山其它地方都走走看看。这让南江省的领导,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他们请来曾毅这位强力外援,有好处,但也会制造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两分钟的紧急商议之后,南江省的领导同意了曾毅提出来的方案:首先是请老干部去参观小吴山管委会的办公区,这是万无一失的,安全有保障,而且能为后面的参观流程创作转圜的时间;其次是参观小吴山新落成的老年人服务中心;最后是去月湖。 方案拿出来后,南江省一边安排人去做准备工作,一边车队就驶向了小吴山新区管委会的办公楼。 这次车队就没有摆出之前那么大的架势了,开道的警车只留了一辆,其它的都留在养老基地原地待命了,毕竟要参观的地方,很多都是在老百姓集中居住的地方,真要是搞出大阵势,就会大大地扰民了,反而不如低调进行。 除了留下大量的开道警车之外,原先的车队还进行了缩减,大家都坐上了中巴车,车队中只留下几辆小车作为警卫车,分别拱卫在车队前后。 小吴山新区的办公地点,之前设在高新园区管委会之内,两边属于是合署办公,但在小吴山工程全面启动之后,这样就有些耽误工作效率了,因此又在小吴山新区内新设了办公地点。新的办公地点,其实是以前吴南镇的镇政fǔ所在,李伟才只是把大楼重新装修了一下,然后把原先吴南镇的大mén给拆了,重新修了新的大mén,换了块新招牌,。 走进吴南镇镇政fǔ大院,众人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围着请乔老、徐老等老干部,请他们往大楼里去。 接到消息的工作人员,已经把楼mén大大地打开,并且急中生智,把办公室养的huāhuā草草全都搬来摆放在mén口,营造出很热烈的样子,只是那些huā草都是大家平时各自养的,huāsè品种完全不统一,参差不齐,显得有些怪异。 冰寒柏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什么也没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营造出气氛,就已经很不错,不能苛求太多,他抬起手,道:“乔老,徐老,这里就是小吴山新区管委会的办公楼了。” 徐老抬头看了看,发现这楼有些显眼,跟镇上的普通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道:“你们小吴山新区,总共有多少行政办公人员?” 曾毅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解释道:“徐老,这其实是一栋旧楼,成立小吴山新区的时候,本着不铺张làng费的原则,我们对它进行了一些翻新,除了mén口的大mén是新的,其余都是旧的。” 徐老的眼睛很厉害,听了曾毅的话,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些旧楼的痕迹,这才确信曾毅没有说谎,脸sè于是好看了一些,道:“这就很好嘛!我们的老百姓,现在负担还是很重的,有些地方的干部就搞得很过分,这是忘本!” 身后的南江省干部,全都庆幸不已,幸亏没有带徐老去市里,或者其它的地方去参观,如果今天是去跟小吴山相邻的清池区,那可就捅下大麻烦了。清池区那栋超豪华的办公大楼,在荣城白阳两市几乎是家喻户晓,而且藏都藏不住,只是没人愿意追究罢了。 抬tuǐ上了楼前的台阶,眼看要进mén,乔老突然站住了脚步,扭脸盯着办公大楼的侧mén。 其他人跟着乔老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那侧的立柱上,挂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在山泉水清”。看样子,这应该是挂在mén口的对联。 于是大家又往另一侧去看,只是一看,却发现另外一侧立柱上空空如也,竟然没有悬挂下联。 廖天华就有些紧张了,格老子的,现在迎接老首长呢,你这mén口不挂欢迎的标语,却整了这么一块破木板,而且还只有上联没有下联的,你这是是故意不挂,等着出丑呢,还是让人给偷走了! 乔老迈步走到那块木板跟前,凑近了,一幅欣赏鉴定的模样,片刻之后,微微颔首,道:“这块木板似乎有些年头了,是一副上好的书法作品,挂在这里也很贴切,我们这些人民的公仆,就应该像在山的泉水一样,不能受任何糖衣炮弹的侵蚀。不过,为什么没有下联啊?” 冰寒柏回身问廖天华,道:“天华同志,这是谁挂的?” 廖天华怎么能答得出来,答道:“我马上找人去问清楚。” 曾毅笑了笑,他知道乔老并没有别的意思,乔老是位书法大家,看到好的书法作品,自然要问个缘由,这只是习惯使然罢了,曾毅就上前说道:“乔老,这块木板是从小吴山上的林子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一块。” 乔老又回头看了看那块木板,最后道:“可惜啊,可惜!”说完,他一背手,抬tuǐ进了办公大楼,脸上还有些惋惜的表情。 走在最后面的李伟才,得知这个事情,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这块木板是曾毅给他的,他修缮之后原本是挂在自己办公室的,后来等他做了管委会的主任,就不断有人找过来,说是要出高价收购这块木板。 李伟才很清楚,这些人买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董和书法,就是变相地要给自己这位管委会主任送钱呢。他不敢收,于是想了个办法,干脆把这块木板就挂到了办公楼mén口,此后再没人登mén谈什么求购的事情了。 现在想想,李伟才也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做出了正确抉择,否则哪天曾县长要是问起这块木板的下落,自己可就大麻烦了。 在小吴山管委会待了有半个小时,听曾毅讲解了小吴山规划的全景之后,老干部们就离开了这里。 本来下一个参观的地点是养老服务中心,但等人都上了车之后,乔老突然说道:“先去月湖!” 冰寒柏不好拒绝,只好吩咐车队往月湖驶去,反正有小吴山管委会这半个小时的缓冲,相信下面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冰寒柏也知道,乔老那是个极有xìng格的老首长,从来都不喜欢按照下面定好的章程去走,今天能给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这说不定还是看在了曾毅的面子上呢。 车队离开管委会,朝月湖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路边很多工地都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建设,有一些速度快的,都已经初具规模了,和刚才在管委会看到的全景规划完全符合,并不存在其他地方常见的那种规划和实际完全是两样的情况。 顺着月河往下流走了几里地,就看到了月湖,此时的月湖,湖水面积比以前扩大了足有一倍,随着湖水面积的扩大,这里吸引了大批的水鸟前来栖息,车队绕湖行驶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白sè的水鸟飞上天空,场面很是壮观。 徐老哈哈大笑,道:“乔老,今后你住在这里,可就不愁没事做了,既能钓鱼,还能打鸟,真是痛快啊!” 乔老微微笑着摇头,再雅的事情,从徐大炮的嘴里的出来,都会变个味道。 正说着呢,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曾毅往车外看,却发现原本跟在车队后面的警卫车,有两辆并没有停下,而是飞快地朝前面飞驰而去,曾毅就知道坏了,前面肯定是出状况了。 车上的老干部,也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乔老的眉头甚至微微皱了一下,今天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实在不想看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发生。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车队是被本地的几位村民给拦住了,说是要找领导告状! 第五五八章 无处不在的斗争 拦路告状,这可能是国内的一大特色了。 古时候有冤屈的人喜欢拦轿子,因为那时候能坐得起轿子的,大多都是做官的,几乎是一拦一个准;近代以来,官员们虽然不坐轿子了,但那些最先坐得起小轿车的人,也基本是做官的,拦轿就变成了拦车;到了今天,车子走入寻常百姓家,已经无法从车子来分辨谁是做官的了,但官车,尤其是高级官员的座驾,依旧有着很明显的区分标识,所以拦车告状的事情,依旧时有发生。 这对于一个讲究法治的国家来讲,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讽刺,如果不是其它所有申诉的途径都壅塞失效,很少人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 车的老干部们,顿时兴致大坏,徐老是个爆脾气,最见不得不平事,也最爱管闲事,当下就要站起身到车队前面看个究竟。 乔老一伸手,准备去拦住徐老,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想让徐老去掺和这件事。对于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干部来讲,本身就有些不方便干预地方的事情,尤其今天南江省从省到市、从市到区的三级政府领导班子都在,就算有人告状,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这些老骨头抛头露面。 “我先到前面去看看!”曾毅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挡在了徐老的面前,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等有了结果,我马过来向老首长们汇报。” 徐老一听,只得闷闷坐回椅子里。道:“有你啰嗦的这时间,老子早攻下一座山头了。腿脚麻利些!” 曾毅无奈苦笑一下,转身下了车,快速朝车队前方赶了过去。 “大炮。你这急性子确实得改改了!”乔老说道。 “改了那还是我徐大炮吗!”徐老瞪着眼,道:“凭什么就得我改!” 乔老呵呵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他对曾毅的刚才的举动很赞赏,曾毅及时堵住徐老,表面看,似乎是在维护南江,不想让南江省在老首长面前出丑。但其实是维护徐大炮了,没让徐大炮闯祸,而更多的,是维护了那些拦车告状的村民。 道理很简单。有老干部坐在后面的车子里,南江省的领导有所顾忌,为了尽快解决纠纷,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做出让步,遣散村民。免得事情捅到老干部那里去;而如果徐大炮过去了,南江省领导遮瞒不住,那就要开始狡辩推责了,本来是村民有理的事。最后很可能就变成了村民无理取闹,如果让领导丢了脸。就算当面不追究,等秋后算账的时候。这几个村民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身在体制之内,人的很多行为,都是不能用寻常逻辑来判断好坏善恶的,就像曾毅刚才的做法,很多老百姓可能就要戳脊梁骨了,认为曾毅是在帮着南江省的领导欺瞒下,但事情捅到老干部这里,就真的能解决吗? 最后很可能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倒要让自己碰个头破血流,这个可能性非常大。老干部表面看起来有些震慑力,但拍屁股走人之后,村民却还得照样生活在这里,照样接受当地政府的管制,老干部总不能天天守在这些村民。 曾毅的做法虽然很可能不被大多数人理解,但却胜在可以解决问题:村民的问题解决了,自然就不会再闹了;南江领导的面子保住了,也不会去追究;而老干部们,也免去面对不必要的尴尬局面,村民真闹到他们跟前,他们也不好办的。 曾毅这么做,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如果他还是高新园区的管委会主任,就不介意把事情搞大,并调查得一清二楚。但现在他和很多老干部一样,也是这里的客人,等今天的仪式结束,他也要拍屁股走人的,所以能解决掉村民的实际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来到车队前方,就看到那里站了二十多号村民,正在和前方的警卫对峙着,情绪激动,高喊着口号。 省委秘长鲁国亮面色冷峻地站在警卫后面,表情很难堪,今天的大好局面,让这些村民一下全给破坏了。 廖天华脸淌着冷汗,头发都被汗水给打湿了,他无疑是此时最恐慌的人了,省领导只在乎老干部的想法,而在廖天华之,不仅有来自于老干部的压力,更直接就是省领导的震慑了,这才是要命的。 “老乡们,请不要激动,不管你们有什么冤屈什么要求,我们一定都会尽量答应并满足的!”廖天华前安抚着这些村民,想尽快把事情解决掉。 “我们要见孙省长!” “我们要见冰记!” 村民们呐喊着,对廖天华的话置之不理,坚持要见大领导。 这是很多人的一个惯性思维,他们觉得事情只有搞大了才能得到解决,很多人一边骂着“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一边却相信那些自己所碰不到的更大的领导,会是青天,并且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但这越级告状的路,并不好走! 古时越级告状,申冤的人要先光着身子来“滚钉板”,明明是来请求官府来帮助自己证明是被冤屈的,却被要求先用滚钉板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有冤屈的,这种逻辑可谓是荒谬至极。很多人的冤屈最后都没有机会来申诉,因为他们已经死在了这道钉板之。 由此可见,那些青天大老爷们,其实也并不愿意听到老百姓的申诉。 曾毅进入体制很多年,对现在的信访制度一直很不满意,如今的信访制度,就是一道无形的钉板,很多人滚不过去这一关。所以他才不介意用这种“当恶人,办好事”的方式。来尽可能帮助这些村民。 快走到车队跟前的时候,曾毅听到了村民们的口号,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道今天的这件事情不简单。这天高皇帝远的,村民们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今天拦到的就是冰寒柏和孙文杰呢,这分明是有人指点了。 鲁国亮的表情也更加凝重了,看到曾毅过来,他急忙问道:“小曾,你怎么过来了?” 曾毅道:“老首长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情,坚持要过来看看,鉴于情况不明。我不敢让老首长们轻易涉险,就先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鲁国亮松了口气,今天幸亏是曾毅在,否则换了其他人。根本无法安抚住那些老首长啊,他道:“小曾,辛苦你了。咱们南江省的事情,如果能不惊动老首长的话,就尽量不要给老首长们添什么麻烦。” “秘长。我明白!”曾毅点点头,鲁国亮的暗示都快成了明示,曾毅道:“能尽快解决问题,那就最好不过了。” 鲁国亮重重一颔首。他也知道要尽快解决问题,但真能尽快解决吗。眼前这些村民明显是得到了“有心人”的指点啊,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正在此时。李伟才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色直发白,见到曾毅,他直接就道:“曾……曾县长……,我给您闯祸了……” 如果放在平时,李伟才这么讲,肯定会闯下大祸的,因为曾毅已经不是高新园区的领导了,而且在曾毅旁边,还站着鲁国亮这位大领导呢,不管是打招呼还是认错,都应该先向鲁国亮才对,而不是直奔曾毅。 好在鲁国亮眼下根本没心思纠缠这件事,只当是没有听到。 曾毅也没工夫纠正李伟才了,他建议道:“伟才同志,你对小吴山的情况最了解,是不是先协助廖记搞清楚这些村民要反映的问题?其它的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赶紧解决掉问题。” 李伟才连连点头,看到曾毅在场,他感觉自己悬着的心一下就踏实了很多,定了定神,他道:“曾县长放心,我这就过去!”说完,李伟才转过身,穿过警卫组成的人墙,站在了廖天华的身旁。 廖天华喊了半天,村民们压根就不跟他谈,只有一句话,坚持要见省长和记,这让廖天华恼火至极。 看到李伟才,廖天华狠狠瞪了一眼,道:“李伟才,你来处理!”他看到李伟才,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事情是发生在小吴山的,那就是李伟才给自己捅下的篓子。 李伟才只好往前站了几步,抬起手,高声道:“老乡们,我是高新园区管委会主任李伟才,可能你们也知道我,你们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对我讲。” 说着,李伟才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还是曾毅早派发的呢,他拆开了给村民散烟,亲切笑道:“老乡亲,吸根烟,有话我们慢慢地讲,大喊大叫也不能解决问题,有什么困难,还是我们商量着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李伟才跟着曾毅处理过很多大问题,眼前这个局面与以前的那些比起来,根本就是个小场面,他对此已经非常有经验了,烟一散,诚恳的话儿一讲,立刻就取得了村民的初步信任。 “李主任,我们知道你说的在理,但我们的事,你解决不了!”有见过世面的村民,就很大方地接过了李伟才递来的烟。 李伟才笑呵呵掏出防风火机,打着了递到那位村民面前,看架势,他就知道这一位肯定是领头的了,当下故意说道:“看来老乡们对我还是信不过啊!你们问题都不讲,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啊!” 那人点着烟,道:“李主任,我们的问题,你真解决不了。” 李伟才一听,就回头用眼神请示着廖天华,廖天华清了清嗓子,道:“老乡们,我是白阳市市委记廖天华,高新园区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市里为你们做主嘛!” 那人就道:“廖记,李主任,你们这样的大领导能讲这话,我们很感激,不过我们的问题,白阳市也解决不了,我们是清池区的人。” 廖天华微微一愣神,随即就在心里骂开了,狗日的混蛋玩意,你们是清池区的人,为什么要到白阳市来告状呢,害得老子这半天又是紧张又是担心的,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 李伟才也有些意外,刚才他把高新园区最近所有的工作都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差错的地方,现在听村民一讲,才知道问题原来是出在了清池区,当下也是又气又恨,这不是给我们白阳市和高新园区捣乱的嘛! “老乡们,不管你们是白阳的,还是清池的,这里终归都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地方嘛!”廖天华按耐着性子劝导村民,道:“要不这样,我联系一下清池区,让他们派个能管事的人,在区政府专门接待老乡们反映问题,你们看如何?” “不行!我们要见省长!” “清池区的领导都是王八蛋,我们再不他们的当了,我们要见冰记!” 廖天华的一个提议,让村民们再次激动了起来,大声呐喊着。 曾毅看了看鲁国亮,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意味。 鲁国亮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今天这些村民不是冲冰记来的,也不是冲孙文杰省长来的,而是冲着秦良信来的啊,清池区的村民跑到白阳市来告状,分明就是要让秦良信在老干部的面前丢个大脸,这个藏着背后的人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小曾,你看这事怎么办?”鲁国亮心里明白,但故意揣着糊涂去问曾毅,正因为明白,他才要装糊涂呢,这种不明不白的浑水,可轻易不能去蹚。 曾毅叹了口气,心道不管走到那里,总躲不过权斗的刀光剑影,今天这么一个皆大欢喜的庆祝仪式,竟然也成了别人的权斗场,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可真是冤枉,简直成了灭火器,别人不方面出面的,全要自己来出面。可是不出面也不行,总不能就看着这些村民在这里干耗。 “要不,我把这里的情况向秦记汇报一下?”曾毅问着鲁国亮的意思,但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 鲁国亮只是嗯哈了一声,不置可否,但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曾毅出面,比自己合适。 曾毅就把电话打给了秦良信,道:“秦记,我是小曾。车队前面有几位村民来反映问题,可能需要您来处理,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秦良信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白阳市有人拦路告状,竟然需要自己这位荣城市的市委记过去处理,他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沉声道:“我过去一趟!” 第559章 欠条 我去向冰书记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鲁国亮看曾毅通知了秦良信,就准备离开这里,免得一会和秦良信捧在一块尴尬 说完,鲁国亮也不等曾毅回应,直接返身就朝车队后方走了过去 曾毅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不算是什么增光添彩的事,鲁国亮留在这里,倒会让秦良信以为这是在看自己的热闹呢 鲁国亮刚走,秦良信就过来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走近了问道:“小曾,什么情况?” “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这些反映问题的村民说是清池区的,我就赶紧通知了秦书记”曾毅说到 秦良信朝曾毅微微一颔首,随即脸就沉了下去,在这个关键时刻,清池区竟然给自己捅这么大的篓子,真是岂有此理,他“唔”了一声,朝车队前方走去 “秦书记”廖天华此时已经从前面撤了下来,略带歉意地看着秦良信,道:“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这些人就是不听劝” 秦良信一抬手,道:“天华同志,辛苦你了,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 廖天华看着秦良信上前,就领着李伟才直接退到了警卫们的后方,把现场完全交给了秦良信他只是白阳市的市委书记,手再长也管不到清池区去,只要惹下麻烦的不是白阳市,廖天华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老乡们,我是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你们有什么委屈,就对我讲”秦良信的官威很重,往那里一站,身上的气势就让村民安静了很多,他道:“只要你们的诉求合理合情合法我秦良信就一定会为你们撑腰的” 秦良信是经过大风浪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厉害的,上来直接开门见山,甚至都不去问究竟是什么事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把这些村民遣散,只要把今天这一关熬过去,有的是时间来弄明白来龙去脉 村民们用眼神交流了片刻,最后站出一人道:“秦书记,我们都是清池区河湾镇的村民去年区政府说是要搞一个生态养生的旅游项目,这是好事我们都支持,因为区里催得急,我们把地里的庄稼都给毁了,拿出地来支持区里的建设可现在一年过去了,项目不见踪影,区政府还一直拖欠着我们的征地款不给秦书记,地是我们农民的命根子,我们现在没了地,日子真的很难过,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个村民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几句话就把事情讲得一清二楚,而且有理有节 曾毅侧头看着李伟才,道:“伟才同志,今天出门带经费了吗?” “带了,带了,今天的仪式很重要,为了做好接待工作,我特意从财务上支取了十多万,现在一分钱还没有动呢”李伟才说到,领导的口袋,向来都是不会带钱,今天来的领导又多,虽然已经精心准备过了,但也难免会碰到用钱的地方,所以李伟才提前就备着了 曾毅就吩咐道:“麻烦你去把钱带过来,这里或许用得上” “钱就放在后面的车上,我马上去拿”李伟才毫不迟疑,抬腿就往后面小跑了过去,他对曾毅的命令,向来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 曾毅看了看眼前,心里松了口气,既然村民们拦路反映的是拖欠征地款的事情,那今天这事就好解决了,无非就是要花点钱罢了,不过,这钱本来就属于是村民应该得的 说到底,这件事跟小吴山区多少也有点关系呢,去年清池区是为了破坏小吴山的建设,才在匆忙之间推出了那么一个养生旅游的项目,主打的是“山水宜居”的主题,结果让曾毅在月河的上游修了一道堤坝,清池区没了水,这个项目就破产了 看到秦良信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曾毅就赶紧穿过警卫,来到秦良信身边低声提醒道:“秦书记,村民们说的那个项目我知道,因为跟小吴山的规划存在冲突,经过协调之后,去年就已经搁置了_泡&书&” 曾毅这么一提醒,秦良信就知道是什么项目了,当时清池区推出那个项目,还是经过他授意的,只是后来曾毅太过于强势,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清池区就只好偃旗息鼓了,等再后来有了军用土地置换和孙翊的事情,秦良信和曾毅之间形成了一种暗中的默契,这个项目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清池区竟然至今都没有拿出妥善的方案来做收尾工作,秦良信此时除了痛恨清池区的人不会办事之外,也明白今天是有人在暗算自己 眼下秦良信接任南江省省长的呼声很高,但并不代表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暗中的竞争者也不在少数到了这个级别,大家的实力其实都相差无几,不管由谁来接任,其实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个时候就看谁的错少了 清池区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今天又被人给翻了出来,这就是要让秦良信在老干部的面前丢人出丑,以破坏秦良信在老干部心里的形象,别看问题虽小,可哪位老干部真要是看不惯,等上面要定南江省省长人选的时候,老干部的嘴稍微那么一歪,对手可就有说法了 而且这件事被翻出来的时机也是大有玄机了,今天是小吴山疗养基地落成的庆典仪式,但有些人却偏偏要旧事重提,让老干部们都看个明白,现在小吴山虽然是建成了,但在之前,可是遭到了某些人的极力反对和破坏,某些人似乎并不欢迎老干部来南江养老啊 想到这里,秦良信的脸上就布满了黑气这个人的心思可谓是极其歹毒啊 曾毅看秦良信脸色变化不定,就再次提醒道:“秦书记,小吴山区今天准备了一些经费,这笔钱随时可以用来应急” 秦良信收回神思,向曾毅投以淡淡的感激随即转过身对那些村民道:“老乡们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已经了解过了,我秦良信也是农民的儿子,非常理解你们的难处现在我提两个解决方案:第一,拿回你们该得的征地补偿款;第二,拿回你们的土地,这一年耽误的收成,政府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你们商量一下,如果能接受,给我一个答复” 秦良信很有魄力而且极有能力,他也是从基层走出来的,非常了解该如何和村民打交道几乎是不加思索,就拿出了解决的方案,显然他很善于处理这类事件 村民们听了秦良信的话,顿时面露喜色聚在一起开始商量 不到一分钟,村民形成了统一的意见,领头的人道:“秦书记,我们商量过了,想拿回自己的地”村民们可能是被这件事整得心里怕了,还是觉得拿回土地踏实一些 秦良信就道:“去年耽误的收成,按每亩地五千块进行补偿,你们觉得可以接受吗?” “接受,接受”领头的人忙不迭点头,按照他的打算,今天能拿回地就已经算是很好了,补偿的事,他根本就没敢想过 李伟才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把包往曾毅手里一交,低声道:“曾县长,我又紧急筹了一些,这里共有二十万” 曾毅接过包,转身对秦良信讲了两个字:“钱够” 秦良信“嗯”了一声,挺腰对那些村民道:“既然老乡们没有别的意见,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办你们总共是多少人,涉及多少地?” 领头的村民显然早有统计,道:“秦书记,我们这里有22人,区里征了我们37亩地,但还有一些没来的村民” “你叫什么名字?”秦良信又问 领头的村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我叫王二魁” 秦良信微微一颔首,就打开随手的记事本,拧开钢笔“唰唰”写了起来,很快写好一张批示,道:“老乡们,你们看这样可行?” 曾毅就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心里不禁大大吃惊,秦良信竟然给这些村民写了一张欠条,上面写道:“今欠王二魁等村民收成损失补偿费每亩一年五千元,着清池区政府核实之后,立即予以清还,并办理土地发还手续” 堂堂的一位省委常委,而且很可能即将成为南江省的任省长,秦良信一个电话就能解决这件事,但却放下架子,郑重其事地为村民写了一张欠条,这种举动,让人感到非常震惊,这种事是闻所未闻 领头的村民看到是一张欠条,便有些犹豫,道:“这……” 曾毅却再明白不过这张欠条的分量了,这可不是乡长镇长们打的白条,秦良信是省委常委,他能够写这个欠条,可以说是对这件事的最大重视了秦良信当众给村民写欠条,这本身是个极损尊严的事,如果再任由这张欠条往外传,搞得人人皆知,那后果是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清池区的领导要是知道这件事,怕是都要惊得魂飞魄散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兑现承诺,从村民手里收回这张欠条,然后拿着欠条去向秦良信交差 晚一秒钟,迎接他们的,就会是秦良信的雷霆怒击了 “有了秦书记的批示,大家要拿回土地,肯定是万无一失了”曾毅不得不出面帮秦良信讲了话,道:“办事总得有个章程,请老乡们理解一下今天出来,相信大家肯定也没有带征地的手续和文件,政府发放补偿款,总不能口说为凭” “是啊”李伟才看曾毅发了话,就立刻帮腔道:“总不能大家说被征了多少地,政府就得赔多少钱,核实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领头的村民也觉得是这个理,但他又担心自己这一回去事情就有了变化,一时间迟疑不定 “你叫王二魁是?”曾毅看着那领头的村民,然后把手里的公文包打开,道:“这里是二十万,做补偿款是绰绰有余了现在就先交给你来保管你们拿着秦书记的批示回去等拿到了钱、拿回了地你就把这二十万交到小吴山区管委会去;如果拿不到地和钱,这些钱就不用还了” 说完,曾毅就把公文包递到了王二魁的面前 王二魁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从没见过如此办事的领导干部 李伟才就道:“王二魁,讲话” 王二魁回过神,咬着牙思索了片刻最后道:“好,我们相信秦书记” 秦良信就提起笔,在那张欠条的下面又加了“即日,秦良信”几个大字,然后把那张欠条撕了下来,递给了王二魁 王二魁接过欠条把装钱的公务包紧紧捧在胸前,道:“等拿回地和钱,我就把这个包还到小吴山区,我王二魁顶天立地,不做那些丧良心的事” 说完,王二魁转身就招呼那些村民离开,不一会工夫,就走得没了影踪 村民们一离开,警卫们的警戒状态随即解除,从车队后方赶来的警卫,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小曾,谢谢你了”秦良信朝曾毅伸出手,又看着李伟才,道:“小吴山的同志也辛苦了” “秦书记言重了”曾毅客气着,道:“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 “清池区的干部太不像话了,这次的事情必须严惩”秦良信说了句狠话,不过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话说回来,在这个项目上,我也是负有一定的责任的” 曾毅就有点似乎明白秦良信的意图了,不过凝滞片刻之后,他还是道:“要是严格追究的话,我也有责任的,是我没有和清池区及时做好沟通方面的工作,离开南江的时候,也没有对一些遗留事务做好交接如果我能稍微负责一点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走不要让老首长们久等了” 秦良信一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天突然发生这种事,秦良信不管怎么处理,都知道自己免不了要在老干部面前出丑了,唯一能够挽回的机会,就是让曾毅帮自己维护一下事情发生之后,老干部们没有过来,而是让曾毅前来了解情况,这说明曾毅在老干部那里极有影响力,他回去之后的说法,完全可以左右到老干部的观感 可曾毅是什么性情,秦良信也是非常了解的,曾毅可能为那些村民出头,但不可能无缘无故为自己秦良信出头的,两人的交情还没好到那种程度,想让曾毅出头,就必须拿出非常措施来,来打动他 秦良信破格写了那张欠条,就是为了打动曾毅,他知道曾毅吃这一套,很明显,这一招收到了效果,曾毅开口揽过一部分责任,就是愿意为秦良信维护一二了 两人往车队里走,远远就看到老干部都下车站在车前方,似乎有些忍耐不住的样子了冰寒柏和孙文杰陪在老干部的旁边,表情十分凝重 “前面出了什么事?”徐老还是没按住自己的急脾气,没等曾毅到跟前,就急吼吼地问到 秦良信急步上前,脸上露出微笑,道:“老将军,是这样的……” “你不要讲”徐老面色一沉,抬手指着曾毅,道:“你来讲” 秦良信吃了个瘪,稍微有点尴尬,不过随即又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站在一旁闭嘴不语 孙文杰眼角余光一瞥,心中隐隐有些痛快,现在只要是秦良信倒霉,他都高兴 曾毅就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小误会,秦书记亲自出面之后,事情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 孙文杰的脸色就变了一变,放在背后的手,也缓缓握成了拳,这么一件事,竟然让曾毅轻描淡写就给一笔带过了,彷佛秦良信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似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冰寒柏也是淡淡扫了一眼曾毅,在他看来,曾毅是不太可能去维护秦良信的,可没想到这个维护的程度还会如此之大 徐老一听,虎目就瞪了起来,道:“实事求是地讲”他显然不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事就好嘛”乔老此时开了口,对徐老道:“难道你徐大炮还盼着有事不成?没事最好,上车,我还等着欣赏月湖的美丽风光呢” 说着,乔老就率先朝车上走了过去,他心里很清楚,曾毅既然这么讲了,那拦路告状村民们的问题肯定是得到解决了,既然都解决,再追究还有什么意思呢 徐大炮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吹胡子瞪眼地上了车 等老干部都上了车,秦良信来到曾毅的面前,笑道:“小曾,你大半年没回南江,有一些的变化,我想你是一定要去看看滴我们荣城的那座清江大桥,已经在三个月前通车了,本来是要请你参加通车仪式的,不过那时候你在京城医院挂职这次你回来了,有时间的话,我领你到桥上去看看,见证一下我们荣城的发展轨迹嘛我对这座桥可是非常有感情的,每隔几天,我都要到那里去走一走、看一看” 第五六零章 老钟馗 “我也非常想去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去!”曾毅笑着说到。 秦良信微微颔首,在曾毅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看着曾毅陪老干部上了车,他才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今天曾毅的一次小小帮忙,让秦良信感慨万千,心道难怪方南国能够官运亨通,有曾毅这样从中帮忙,真的是能省很多力气。 冰寒柏也在心里重新审视着曾毅,这个位不高、权不重的小人物,却往往能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人无法轻视。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讲,不管是谁在幕后搞的鬼,冰寒柏都不希望看到,因为这出的是南江省的丑。之前听了鲁国亮的汇报,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呢,谁知曾毅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维护过去了,身为省部级的高官,冰寒柏再清楚不过了,老干部的眼睛,那可是无比雪亮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让老干部甘愿选择“装聋作哑”的。 而且曾毅这个人的能力,也和他的影响力一样,让人不能小看,如果南云的将军茶和白阳高新园区,是曾毅执政一方给当地百姓创造的福祉,那么小吴山疗养基地,就是曾毅留给南江省最大的一笔政治资源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是很多执政者想做但没有做到的事,而曾毅这个小人物却做到了。 孙文杰则没有什么表情,背着手跟着冰寒柏的身后,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赏完月湖的风光,下午参观的老年服务中心,也给很多老干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多老干部的身边,都是有生活秘书二十四小时来负责照顾的,而且配备有专职的保健医生,但跟眼前的老年服务中心一比,竟然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尤其是这里的理念,让老干部们开了眼,他们头一次发现,养老这么一件事情,在经过专业人员的细分定位之后,居然可以如此人性化,又能面面俱到。 现场有老干部按耐不住,亲自体验了一把,经过专业的身体检查之后,老干部平时存在的健康问题基本都被发现了出来,与此同时,针对这些情况的调理方案也很快出来了。方案是优中选优,综合了理疗、养生、锻炼、饮食等各种方案,最终才确定的一套最适合老干部实际情况的调理方案,操作性强、不复杂、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但却非常具有实效。 这让很多老干部兴致大增,对将来自己在小吴山安享晚年充满了期待,而且心里都觉得踏实了一截。 晚上,南江省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来招待全体老干部代表。 包起帆作为曾毅的随从人员,算是南江省的客人了,他也被请到了宴会的现场,但只能坐在最角落的一桌。 最首席的一桌,坐的自然是地位最高的那些老干部,以乔老为首,徐老次之;次席的一桌,坐了南江省的全体常委,这桌紧挨着首桌,方便常委们上前向老干部敬酒作陪;而再次一席,是南江省的一些老干部代表,以及几位副省长。 让包起帆诧异的是,曾毅就坐在这第三桌之上,而且还是谦让之后的结果呢。开宴之前,曾毅陪着老首长们进入宴会厅,等老首长入座,他就要去找个合适的位置去坐,谁料却被南江省委秘书长鲁国亮给拖住了,坚持要让曾毅陪着老首长坐,说是方便为老首长服务了。 那就是首桌了,曾毅当然坚决推让,第二桌是南江省的常委,曾毅也不能坐,最后就被鲁国亮死死按在了第三桌。第三桌是混杂着坐,既有退休的老干部,也有副省长,不算是很正式,曾毅坐那里还是有些不合适,但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来,因为曾毅今天毕竟是客人的身份。 官场之上,酒席上的座位排次,最能体现一位干部的地位和实力了。今天的酒宴,让包起帆对曾毅在南江省的地位和能量,有了最直观的切身感受。 他惊得半响都没定住神,如果是在东江,同样规格的宴席,别说是一位县长了,就是佳通市的市委书记,也做不到前六张桌子里去,而曾县长却是在一番谦让之后,才委曲求全,坐了个第三桌,这要是让丰庆县的人知道了,怕是整个县都得翻过来了,这威力丝毫都不亚于核弹爆炸啊! 包起帆注意观察了一下,第三桌上的那几位南江省副省长,对曾毅的入座非但毫无意见,相反,他们还主动跟曾毅找着话题聊天,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很显然,曾毅跟这几位副省长都是老关系了。 酒宴开始之后,冰寒柏致了祝酒词,等南江省的常委上前向老干部敬完酒,几位副省长就站起来,准备到首桌敬酒,但令人意外的是,副省长上前的时候,把曾毅也给拽着了,甚至有意无意,把曾毅给推到了前面。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握在手里的筷子都惊掉了一根,副省长上前向老首长敬酒,竟然还要把曾县长顶出来壮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曾县长的面子,还能大过副省长去? 虽然这种事让人不敢置信,也想不明白,但事实就发生在眼前,而且还是亲眼目睹,包起帆抓起自己掉在桌上的那根筷子,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曾县长这位大老板,自己是跟定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一回头,包起帆的筷子依旧又掉了下去,他发现老首长看到曾毅,态度竟然比刚才南江省常委敬酒时要热情多了,尤其是顾省长的那位老母亲,竟然还拉着曾毅的手,讲了好大一通话。 包起帆彻底怔在了那里,连筷子都忘记了去捡。 酒宴结束之后,把老干部送回去休息,南江省的领导就散了,曾毅也准备离去,却被徐老给叫住了。 “小兔崽子,你就打算这么招待我?”徐老拿眼瞪着曾毅。 曾毅无奈苦笑,道:“徐老,别的都好说,酒可我不能让你再喝了。”曾毅一听就知道徐老这是在借题发挥,准备让自己再带他去喝搬山酒。刚才酒桌上,徐老这嗜酒如命的人,居然只是舌尖一碰,就再也没端起过酒杯,显然是嫌酒不够味。 “少废话,前面带路!”徐老吹胡瞪眼,看架势只差用脚踹曾毅了。 “你这样搞,到时候老毛病发作,痛苦的是你自己!”曾毅道。 “喝死了算逑!老子的那些战友,还等着老子过去一块吃肉喝酒呢,老子的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徐老哈哈一笑,根本就没有生死放在心上,倒是身后的警卫员很紧张。 上次徐老跟着曾毅去吃夜市,结果闹得都动了枪,警卫一听徐老又要出去喝酒,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少了您这老钟馗,世上的那些小鬼,可就没人去震慑了!”曾毅说到。 徐老朗声大笑,曾毅这话他喜欢听,他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上次在夜市,他一个老将军,居然要跟一群小流氓上演文武斗,由此就能知道徐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道:“老了,这世道也变了,我一个糟老头子,管不动喽……” 曾毅有些黯然,徐老的这番落寂感慨,可能也跟白天的事情有关,好容易碰到个事,曾毅和乔老却都拦着,没能让徐老插手去管。 想了想,曾毅道:“徐老,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不过,酒我还是不会让你喝的!” “你个小兔崽子,都骑到老子的头上管东管西了。”徐老这次还真抬起脚,朝曾毅踹了过来,不过只是轻轻一碰,随即瞪起眼睛,道:“还反了你不成!” 曾毅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他准备带徐老到星星湖去转转,至少也让徐老知道一下,他上次在夜市的多管闲事,还是出了成果的。 因为有直达公交车的缘故,晚上的星星湖依旧非常热闹,荣城和白阳的市民,都有吃夜市的习惯,很多市民晚上是特地来星星湖这里吃夜市的,沿着湖边的地方,现在开辟出了很大的一片夜市区,有点类似于荣城的江滨公园夜市。 但不同的是,星星湖风景更好,有远离城市的安静感,坐在夜市的大排档上,一边吃着风味烧烤,一边还能欣赏着湖面上的星星点点。甚至还有人带着钓竿和手电筒,先坐在湖边钓鱼,等钓上大鱼,就拿来让大排档老板现做,有蒸有烤有汤,好不惬意。 夜市旁边的地摊区,有不少摆地摊卖小物件的人,正在不断和顾客讨价还价,有卖小吃的,正在不断吆喝着,好不热闹。 徐老在曾毅引领之下,绕湖转了一圈,看到这里的情况,心情好了一大截,道:“这里搞得很好,看来你小子搞民生经济,还是很有办法的嘛!” “主要是徐老的督促和鞭策!”曾毅呵呵笑着。 徐老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拍马屁,也很有一套!” 走到一个大排档跟前,曾毅看卫生环境还可以,就请徐老坐下休息,叫了几样特色的小吃食,但没有叫酒,可能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徐老也没提这茬。 剥了几颗花生放进嘴里,徐老道:“上次明侠那小子回家,对我讲起了邱大军逼你看病的事,老子很生气!” 曾毅就道:“不至于,要是把您老气出好歹,明侠可要我拼命了。” 徐老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花生壳,道:“姓龙的那个老家伙,我看也是老糊涂了,前段时间我去找了他,好说歹说,这老家伙也不听劝,铁了心要跟邱家去攀这门亲事!” 曾毅一听,就“蹭”地站了起来,急声道:“徐老,您不该去啊……” 徐老哈哈一笑,抬手按住曾毅,道:“我这个老家伙,除了会打仗放炮,就什么也不会干了。现在四处太平,没仗打了,这日子都快我给把憋疯了,要是再不找点闲事管一管,找点乐子,你说我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啊!” 曾毅的心里有点激动,事情绝不像徐老说得这么简单,管闲事也不是这么管的,龙家的老爷子想把美心许配给邱大军,邱家也没反对的意见,那就是同意了,这个时候徐老跑去闹,就不单单是得罪龙家的问题了,很可能还要得罪邱老,这里面的冒的风险很大。 就算大家都认为徐老就是个大炮,是个浑人,蛮不讲理,不跟徐老计较,但曾毅也不希望徐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去得罪别的家族和势力。 “徐老……” 曾毅看着徐老,一时有些无法讲出话来,徐老平时是喜欢犯浑,但却不傻,相反,徐老有自己独特的政治智慧。“宁拆十庙,不毁一婚”的道理,别人都懂得,难道徐老不懂吗? 龙美心的事,连翟老都是不方便出面的,可徐老却跑去闹了。这种事,可能也只有徐老这个大家眼中的浑人,才敢去闹了。他闹了之后,大家拿他没有办法,因为谁都清楚,徐大炮从来就没有讲过什么道理。 不论许老这次去龙家闹,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曾毅都很感激,徐老这是为了自己去故意犯浑的。 “我早就看姓龙的那个老家伙不顺眼了!” 徐老忿忿说到,以示这件事是自己跟龙家老爷子的私人恩怨,不完全是为曾毅出头,他大手往桌上一拍,道:“还有那个邱大军,欺人太甚,你跟他翻脸,翻得好!要是换了老子年轻那会,有哪个王八蛋敢对老子呲牙,我一枪就崩了他!” 曾毅苦笑道:“徐老,这种事,以您老的身份,不该管啊!” “有什么不能管的!”徐老瞪起眼睛,道:“邱老是邱老,邱大军不过是个后生小子,老子就是要打断他的腿,那也是说打就打,这叫管教!” 曾毅也就不说什么了,你跟徐老讲道理的时候,徐老永远都跟你讲歪理,这份情,自己记在心里就是了。 “以后邱大军那混球要是再敢惹事,你不要客气,给我狠狠地揍!”徐老的腰板挺得笔直,道:“我给你撑腰!” 第五六一章 另有玄机 曾毅也学着徐老的样子,爽声一笑,道:“徐老都这样讲了,那今后我要是再被人欺负,那就是丢您老人家的脸了!” “是这个理!”徐老觉得曾毅这话说到自己心里去了,我徐大炮看中的人,谁他娘的敢欺负,除非是胆长毛了,他道:“可惜邱老一世英名,都被邱大军这个混球给败光了,要不是顾忌我这爷爷辈的身份,我早就拿鞭子抽那混球了!” 曾毅笑了笑,给徐老倒了杯热茶,道:“徐老,怎么没听说过邱老的儿女?” 徐老顿时脸色一黯,沉默了许久,道:“邱老其实有一子一女,那一年,邱老的老家发大水,邱老的闺女回去救灾,结果被洪水给卷走了,再也没找回来;十年动乱时,邱老受了牵连,儿子和儿媳被整得吊自杀……” 曾毅一听,也有些默然了,翟家满门忠烈,但翟老好歹还留下了两个儿子,而邱家却凄惨多了,邱老仅有的一子一女全都没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理解的,难怪邱老早早地就选择了卸甲归田,可能丧子丧女之痛,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邱老对晚辈的爱护,肯定都倾注在了邱大军的身……”曾毅说着,心道难怪这个邱大军会如此不成器,溺爱多败子啊! 徐老却摇了摇头,道:“其实,邱老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曾毅看着徐老,表示不解。溺爱出自于人的天性,何至于谈得“苦衷”二字。 徐老拿起茶杯,慢慢饮了两口,道:“邱老的儿子儿媳,死于了那场大风波。并没有为邱家留下后。邱大军是邱老一位兄弟的孙子。过继给邱老的时候。就已经三岁大了,对邱老的感情其实并不是那么深……唉,可怜邱老戎马一生,最后竟是这么个结局,实在令人痛心啊!” 曾毅就没有再讲话,三岁的小孩子,已经有很清晰的记忆了,能够记得自己的父母,就算是过继给了邱老。心里自然还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及亲爷爷比较有感情,好在是邱大军原本就姓邱,怎么说也是邱家的子弟。这肉还是烂在自家锅里。 徐老讲出这件事,似乎是触动心里的什么情绪,他抬头看着夜市里热闹的人们,道:“小曾。你说我们这帮老骨头,豁出身家性命打下这片江山,甚至不惜家离子散,为什么同样的种,到了邱大军这里就变了样,你看看现在的世道,这帮混球早就已经忘了本……” 曾毅微微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明侠就不错!” 徐老一瞪眼,道:“他要是敢学邱大军,我就打断他的腿!” 曾毅笑了笑,看来徐老对徐明侠很有期待,否则就不会讲这样的话了;相反,那些对子女无限度溺爱的父母,反而是对子女的未来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这个道理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仔细琢磨的话,事实就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有点明白徐老为什么讲“邱大军对邱老的感情没那么深”,这话反过来很可能也成立,邱老对邱大军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看来徐老放炮,那绝对是有的放矢的,可不是随便乱放,他敢跑去龙家闹,自然就有闹的理由存在。只是曾毅有点不明白,徐老这么闹,肯定不是冲着邱老去的,那他冲的是谁呢?曾毅对邱家的情况不了解,一时也难以明白徐老的目的。 曾毅点了不少南江的特色小吃,可惜晚刚吃过招待宴,两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每样菜徐老只是尝了尝,最后基本都剩下了。 结账的时候,大排挡的老板看到满桌子的剩菜,道:“两位老板,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掏出钱放在桌,道:“你多想了,味道还是很好的!” 老板就道:“你看这满桌子的菜都剩下了,怪可惜的,我帮你们打包!”说着,老板不由分说,直接找来几个饭盒,帮曾毅打包剩下的饭菜。 徐老此时问道:“我问一句,你在这里摆夜市,收入如何?” “马马虎虎,就是够养家糊口的,不过比起那些摆地摊的,这算是好的了。”老板笑着,道:“等以后周边这些居民小区都建起来,相信生意会更好一些,但肯定也挣不到发财的那个程度,就是个小本生意罢了。” “那边我看很多摆地摊的,怎么城管也不来管?”徐老指着远处。 老板就笑道:“那是专门划出来让摆地摊的,只要不随便丢垃圾,影响公园内的环境卫生,城管是不会来管的。” “我看也有卖小吃的,不影响你的生意吗?”徐老又问。 “影响肯定是有影响,但你就是个做夜市的小摊子,又不是什么卖房卖车的大买卖,少做一旦买卖,要影响也就是两块三块的事,就是多挣了这三块五块的,我也变不成富豪不是?”老板呵呵笑着,道:“相互理解一下就好了,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谁愿意大晚跑这么远来摆地摊?” 徐老没想到大排档的老板心态还挺豁达,道:“你倒是挺想的开。” “必须得想开啊。这社会的钱多了去,指望摆夜市来挣钱,你就是白天黑夜不休息,一分钱也不落跑,那也赚不到大钱的!”老板笑着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曾毅,道:“以前我是周围村里种庄稼的,要不是这两年高新园区发展得好,我还要出去打工呢,现在能在家门口就轻轻省省把钱赚了,我很满足。有些人想不开。为了三块五块的事,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活着累,我觉得不值!” “哈哈!”徐老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在理。自己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那老板摇了摇头。道:“我这人没什么文化,瞎咧咧的!得,饭菜你们拿好,下次再来吃,我给你们优惠!” “行行行!”徐老呵呵笑着,爽快说道:“下次还来!” 今天这个夜市的老板,让徐老很高兴,次吃夜市的时候,他不过是从门口小贩那里要了几块臭豆腐。那老板就很大的不情愿。 离开夜市,徐老有些感慨,道:“小曾啊。老人家说得没错,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事做,大家的心态才会好起来,这个社会也才能安定进步。当年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闹革命。不就是因为没饭吃嘛!” 曾毅笑了笑,心道徐老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粗犷,对于民生经济,甚至对人性的把握,徐老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见解还很深,只是话讲得比较粗罢了,他道:“没有人不想过好日子的!” 徐老微微颔首,道:“你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星星湖搞得好,小吴山也搞得不错,好好干!在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里面,能让我徐大炮高看一眼的可不多,你很不错!” “有您老人家在后面拿着鞭子抽,我哪敢懈怠啊!”曾毅笑着无奈摇头。 把徐老送到住的地方,时间已经不早了,为了不打搅徐老的休息,曾毅就提出了告辞,徐老还是住在解放饭店后面的院子里。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小楼,是乔老住的地方,此时里面熄了灯,看来乔老已经休息了。 从徐老的小楼里出来,曾毅往外走出一截,听到身后有动静,于是回身去看,发现有一个身影从小楼旁边的暗影中走了出来,暗影之中似乎停着一辆车。等走到明处,曾毅看到那人身着一身军装,但从这个角度,曾毅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只是这个身影有点熟悉。 穿军装的人敲了徐老的门,片刻之后,警卫打开门,领着那人走了进去。 第二天午,老干部要离开南江,南江省的领导又集体去机场送行。 曾毅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在离开的老干部之内发现徐老,曾毅的脸没有任何的惊讶,但眉间还是微微一皱,徐老这次虽然来南江参加了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仪式,但却从未表示要住在这里,反倒是今天要离开的乔老,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要留在南江养老了。 从见到徐老的那一刻,曾毅就觉得徐老这次来南江,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现在徐老没有出现在离开的队伍之内,就证实了曾毅的猜测。 飞机疾速滑行,然后猛地抬头拔高,等飞机在云层之后消失了影踪,送行的队伍就散了,南江省的领导们也陆续离去。 曾毅趁机向几位老熟人提出了告辞,南江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打算今天就返回东江。曾毅不想在南江多待下去,一是丰庆县的局势目前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二是他不想掺和南江省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昨天月湖边拦车告状的事,难免不会再发生。 回到家里收拾了东西,曾毅又再次返回机场,送他的还是汤卫国。 汤卫国用自己的车子,把曾毅直接从紧急通道送了停机坪,道:“过段时间,我可能也要离开南江了。” 曾毅一滞,随即就明白了,汤卫国这是打算到军校去进修了,他笑道:“你终于想通了?” 汤卫国点点头,道:“大家都进步了,我也不能再混日子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不走了,怎么也要喝了你这喜酒才能走!”曾毅哈哈笑着。 汤卫国在自己的光头抹了两把,道:“咳,这事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是好事还是坏事,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等我想明白再说。” “是好事!”曾毅在汤卫国的胳膊拍了拍,道:“要带更多的兵了!” 第五六二章 大管家 “曾县长,我来,我来!” 飞机刚刚在东江省云海机场停稳,包起帆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抢先把所有的行李箱都提在了手里,包括曾毅手里的水杯,他也要抢过来捧着。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杯子我来拿吧!”曾毅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道:“你看你,两手都占住了!” “我能拿,能拿!”包起帆朝曾毅恭敬笑着,但也没有再去抢那个杯子,而是转身道:“麻烦,请让一让,让一让!” 连续喊了几声,走在前面的飞机的乘客好容易腾出点空间,包起帆急忙回身请示,道:“曾县长,咱们下飞机吧?” 曾毅点点头,迈步走在了前面,包起帆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这一路上,他殷勤至极,大事小事,全都大包大揽了,只恨不能替曾毅亲自吃饭睡觉喝水了。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也明白,这次南江之行,包起帆受到的震动肯定不小。 走出航站楼,就看到司机小张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看到曾毅和包起帆出来,司机小张急忙快步上前,老远伸出手,准备接过包起帆手里的行李箱。 “我来,我来!”包起帆嘴上笑呵呵地客气着,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司机小张伸手拽了一把,没把行李箱接过来,当下就异常地尴尬,他很想再接一次,但又不敢再用力拽了,再拽就要把包起帆给拽出趔趄了。愣了两秒之后,司机小张才赶紧朝车子走去,准备打开车mén,先请曾毅上车。 “我来!” 包起帆又高喝一声,直奔车子而去,虽然手里提着行李箱,但这丝毫都没影响到他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包起帆竟然比司机小张还要先到一步,麻利地把两只行李箱往一只手里一塞,他就拉开了车mén,热情道:“曾县长,您请上车!” 司机小张站在车旁,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脸上有些窘红,他也不知道包起帆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把自己这位司机该干的活全给抢着干了,这是对自己不满意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缘由? 好在曾毅坐进车之后,包起帆才稍微恢复了如常,和司机小张一起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脸上始终挂着笑。 这让司机小张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他怎么都觉得包起帆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包起帆早早等在了楼下,一路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 把沏好的茶放到曾毅面前,包起帆道:“老板,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两天县里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葛副县长的病很严重,好像都转到省城的医院去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葛世荣这次不知道又要闹什么huā样了,明明屁事都没有,却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病了,这明显是没安好心呐。 “龙窝乡修路的事,进行得如何了?”曾毅问到。 包起帆道:“我问过了,煤矿承诺捐助的款项,目前已经到位了,只等县里拿出具体的施工方案,就可以开工了。” 曾毅就觉得有些纳闷,葛世荣“病”倒进了医院,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葛世荣是在借病躲事,可偏偏龙窝乡修路最头疼的资金问题,让葛世荣给解决了,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葛世荣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平时跟葛副县长关系最好,是葛副县长从龙窝乡带出来的干部,外号叫‘小诸葛’,没少为葛副县长出谋划策。可这次葛副县长生病,贾仁亮居然没去医院看望!”包起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以前包起帆讲这些话,总是会遮遮掩掩,要让曾毅拐个弯思量一番,才能明白题中意。这次包起帆则是直来直去,直接告诉曾毅,葛世荣的这次蹊跷病倒,多半是贾仁亮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否则贾仁亮不会对葛世荣的“病情”如此漠不关心。 这里面问题很大! 不过曾毅听了之后,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局长贾仁亮,曾毅还没有放在眼里,就算贾仁亮有点小聪明,曾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前的诸葛谋,外号还叫“赛诸葛”呢,可结果又如何?纵观历史,yīn谋诡计的成功概率,是远远赶不上阳谋的。 “公安局局长王超,这人如何?”曾毅捧起茶杯,靠在椅子里喝了口茶,他始终对王超这个人不放心,上次的事情之后,王超也一直没有任何实在的表现。 “王超这个人,在县里是谁也不靠、谁也不沾,但业务能力非常强,破过几起大案,所以才做了公安局的局长,但也因为这个,没能进入常委。”包起帆说到。 曾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掌握着全县暴力机关,想要掌控县里的局面,就必须先掌控这个位置,属于是必争之地。之前丰庆县三雄并立,谁都无法完全控制这个位子,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王超,但作为辖制,没让王超进入县委常委的序列。只要不是常委,那王超的这个公安局长,就随时可能被人替换掉,这是官场之上常见的一种手法。 包起帆看曾毅没有什么表示,就接着说道:“要说王超这个同志,我觉得……” 话刚开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秘书刘响的声音:“郑县长,您来了……” 随即传来副县长郑辉煌亲切的声音,道:“小刘啊,曾县长回来了吧?” “回来了,刚回来的!” 传来秘书刘响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的声音,按照不成文的规定,郑辉煌要找曾毅,是不需要秘书来通报的,直接去敲曾毅办公室的正mén就可以了。郑辉煌刻意在秘书间lù面,主要是体现对曾毅的尊重,但秘书也不敢拦着郑辉煌的。 郑辉煌主动提出了,道:“曾县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事要找曾县长汇报。” 秘书刘响就道:“曾县长吩咐过我,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办公室大mén都为郑副县长敞开着。” 话是这么讲,刘响还是过来敲了敲曾毅的mén,推mén进来看看曾毅是否方便。 此时曾毅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是辉煌来了吧,快请进!” 秘书刘响就赶紧转身,把郑辉煌请进了曾毅的办公室,然后送上一杯茶。 “曾县长,那我就过去了?”包起帆向曾毅提出告辞,回头还朝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 “包主任,打搅你向曾县长汇报工作了吧!”郑辉煌笑着开了个玩笑。 “没有,没有!”包起帆急忙摆着手,道:“郑副县长,那你在着!” 等出了mén,包起帆还在琢磨曾毅刚才的话,很显然,曾县长对于公安局局长的这个位置非常重视,所以才会向自己问起王超的底细,这说明曾县长对王超这个人目前还mō不太准,用起来有些顾虑。 包起帆的心里就有了计较,如果自己能够帮曾县长搞定公安局局长这个重要的位置,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包起帆的眼中就lù出一丝窃喜,这可是表现能力的大好机会啊!只要能让曾县长看到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愁前途不亮吗? 小吴山的李伟才,那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从一个小小的管委会办公室主任,一跃成为管委会主任,随着白阳市高新园区升格为省级开发区,李伟才几乎是实现了三连跳,而且小吴山的疗养院里,还住着很多老首长,李伟才近水楼台,今后的前途根本无法限量。 这一切,都是曾县长有意成全的结果! 从李伟才的身上,包起帆看到了很大的希望,只要忠心耿耿地为曾县长办事,管家也是有出头之日的。 自己现在的情况,跟李伟才完全一样,同样都是曾县长的大管家,甚至严格来讲,自己比李伟才更具优势,李伟才毕竟是诸葛谋的大管家,只是他选择了叛变,而自己原本就是丰庆县政fǔ名正言顺的大管家嘛。 “辉煌,一大早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曾毅笑呵呵坐在了郑辉煌的对面,对于这个在常委会第一个直接倒向自己的人,曾毅还是很看重的。 郑辉煌客气地笑了笑,道:“是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情!jiāo通局对这件事tǐng上心,已经做好了施工的计划,我已经看过了,计划还是用了心思的。”说着,郑辉煌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曾毅的面前,jiāo通局属于是郑辉煌的主管范畴,他来向曾毅汇报这件事,合情合理。 等曾毅拿起那份文件打开,郑辉煌又道:“超载超限检测站的最终建设方案,他们也一并拿出来了。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这次已经要道路大修了,不妨就一次xìng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省得以后再劳民伤财了。最好是两件事同时进行,等路修好的时候,我们的超载检测站也能正式投入使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新修的道路,不被这些超载车辆再次破坏。” 曾毅修超载检测站的目的,郑辉煌是非常清楚的,在这个时候,他当然是坚决支持曾毅的提议,不管事成不成,这个态度却必须表明。 “我也是这个想法。”曾毅看着郑辉煌,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只是两件事同时进行,会不会存在考虑不周的地方?” 第五六三章 开工仪式 “应该不会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郑辉煌有一丝的疑惑,修建超限监测站的事情,是曾毅提出来的,当时态度还很坚决,怎么现在要建了,曾毅反倒有些迟疑呢,他道:“既然超限检测站必须要建,还是宜早不宜迟呐。” 曾毅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应,要解决拉煤车超载的问题,除了修建超限检测站之外,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的,建监测站不过是懒人的办法罢了。曾毅之所以提出要建监测站,是为了刺激一下葛世荣,让葛世荣明白,自己并不是拿龙窝乡毫无办法,顺便也在王荣标和葛世荣之间再掺一把沙子。 但曾毅的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龙窝乡的煤矿问题,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拉煤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监测站并不是必须的。 龙窝乡的水非常深,从葛世荣这次故意装病就能看出,如果开建检测站,凤庆县一定会出很大的幺蛾子。现在曾毅还没有掌握到龙窝乡的具体情况,不是和葛世荣摊牌的时候,如果真闹出了风波,那么倒霉的一定不会是葛世荣,而是曾毅自己了。 “检测站要建,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要有个章程。”曾毅表达了不同的看法,道:“我看可以先把检测站的用地留出来,做一做平整的工作。” 郑辉煌虽然搞不明白曾毅的用意,但还是表示道:“那就按照曾县长的意思,先把地平整出来吧。” 曾毅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罐顶级的将军茶,笑呵呵道:“听人讲,辉煌你最近在戒烟?” 郑辉煌就附和笑道:“瞎戒的,我抽了二十年的烟,就戒了十八年。” 曾毅笑着走过来,把那罐茶叶放在郑辉煌面前,道:“这是南江的特产将军茶。你拿去喝,相信对你的戒烟会有所助益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郑辉煌客气着,不过脸上笑容更盛了,曾毅虽然婉拒了自己的提议,但还是通过这种送茶叶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他依然很看重这位盟友。 “和我还用客气吗,拿去喝吧!”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觉得合口味。就还来找我拿!” 郑辉煌就笑着捧过那罐茶叶。左看右看,一脸欣喜状,最后却叹道:“曾县长。你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我就怕我成功戒掉了烟,这喝茶的胃口却越来越刁啊!” “只要你能成功戒烟。我这里的好茶叶敞开供应!”曾毅爽笑道。 郑辉煌就道:“有你这句话,那我这次可就来真的了?” 曾毅呵呵笑着点头,然后抬手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来,喝茶,喝茶,咱们把修路的事再合计合计。” 郑辉煌在曾毅办公室坐了有二十分钟,一杯茶喝完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一连半个月。葛世荣都没有再出现,包起帆这位大管家,每天都会来向曾毅汇报一番,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葛世荣治病的最新消息告诉曾毅。 起初丰庆县有很多人也觉得葛世荣可能是在装病,但时间一久,随着一条又一条的坏消息传回来,大家就终于相信。葛世荣这次病得是非常严重,很可能都无药可救了。 “老板,现在大家都说葛副县长病得很厉害,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却没人能说清楚……”包起帆站在曾毅的办公桌对面。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截至目前。他至少向曾毅汇报了五个关于葛世荣病情的版本了,而且每个版本都不一样,他小心请示道:“这两天有人提议要到医院去看望葛副县长,老板你看……” 曾毅低头批着文件,头都没有抬一下,道:“在病情没有得到最终确诊以前,尽量不要去打扰葛副县长,免得增加他的心里压力。” 包起帆就连连点头,道:“是,还是老板您考虑得周到,回头我说说他们。”顿了一顿,包起帆又道:“老板,我有位老同学在云海市第四医院工作,我已经拜托他去打听葛副县长的具体情况,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曾毅依旧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道:“关于葛副县长病情的事,以后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了。” 包起帆眼中立时出现一丝慌乱的神色,他以为是曾毅生气了。 其实曾毅根本就不在乎葛世荣得了什么病,因为他知道葛世荣是没病的,现在外面消息满天飞,很可能是葛世荣让人故意放出来的风,目的大概是要麻痹曾毅,让曾毅头脑发昏之下做出点错事罢了,对此曾毅心里很有谱。 从头到尾,都是包起帆一厢情愿,他认为曾毅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件事,所以费尽心思去打听,然后跑来向曾毅汇报。 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好在是忠心耿耿,能够为曾毅鞍前马后地去操办一些事情。 曾毅此时抬起头,道:“起帆,今天是什么安排?” 包起帆感觉到曾毅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心里才踏实了下来,想了一下,他道:“下午有个会,需要您来主持,是关于南希集团项目建设方面的事情;上午没有特别的安排,十点钟,龙窝乡要举行一个道路重修的开工仪式,之前龙窝乡来请过您,您没给答复。” 曾毅批完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道:“你安排一下,我们去趟龙窝乡。” “是否通知龙窝乡做准备工作?”包起帆问到,一边把曾毅批好的文件接过来,准备让办公室按照批示进行传达。 曾毅看了看时间,道:“时间紧,我看等到了地方再通知吧。” 包起帆就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捧着那沓子批好的文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五分钟不到,包起帆就回来通报,说是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曾毅就带着包起帆和刘响下了楼。 龙窝乡曾毅今天是第二次去了,上次去是因为举报信的事情,最后导致马奎山从招待所跳了楼。从那之后,曾毅就没再去过龙窝乡了,但对全县十多个乡镇的关注程度。龙窝乡在曾毅心里却是最重的。 今天再去龙窝乡,曾毅还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过这次他却不是要去抓什么把柄,而纯粹就是去看热闹的。 葛世荣住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导致龙窝乡的问题一时就僵持在了这里,这是曾毅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今天到龙窝乡,就是要看看葛世荣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不打招呼就到了葛世荣的心腹重地龙窝乡。葛世荣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和上次一样,去龙窝乡的路,还是那样平敞。等进入龙窝乡之后,却感觉到了另外一个国家似的。 一路之上,曾毅看到路边设立了很多施工标志。还有十几台调来的大型铲车,一副随时都可以开工的样子。 等进了龙窝乡的镇上,就看到到处彩旗飘飘,在镇子口的马路边,此时搭建出一个临时的主席台,上面铺了红地毯,还摆了两排椅子,放在主席台两侧的大音响,正播放着雄壮有力的歌曲。 “就停在这里吧!”距离会场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曾毅就让司机停车,道:“找个僻静的地方!” 路边的林子里正好有块空地,司机小张就把车子开了进去,包起帆本来还想请示曾毅是不是现在通知龙窝乡出来迎接,但一看这阵势,就果断装聋作哑了。 下了车,曾毅领着包起帆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等走进一些。就看到了会场主席台后面那巨大的标题:“龙窝乡道路修缮工程开工仪式,暨爱心企业家捐款助资感谢大会。” 在主席台的两侧,还有一副标语,左边是:“致富不忘乡亲,善心善举”。右边是:“饮水定要思源,共奔小康。” 虽然标语不怎么工整对仗。但把今天大会的主题言简意赅地给总结了出来。 主席台上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两排人,一个个胸前佩戴大红花,精神抖擞。坐在最前面的,是副县长郑辉煌,他主管全县交通,葛世荣“病”倒之后,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就由郑辉煌负责了。 主席台下面,组织来的小学生、中学生,手里举着准备好的小旗子,不断挥舞着;旁边还有学校的军乐队,正在吹吹打打。 学生的后面,是镇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熙熙攘攘站着,围在那里准备看个究竟,一边议论纷纷。 曾毅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就站在了那里,包起帆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咱们龙窝乡的路,是该修修了,上次我去老槐树村走亲戚,去的时候我骑车,回来的时候车骑我。” “你能回来就不错了,上个月我三叔去打牌,晚上回来一不留神踩了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骨头摔断了三根。” “龙窝乡的这帮干部,这次终于是干了回人事。” “你以为当官的能这么好心,帮你们这帮泥腿子修路?听说是上次县长来咱们龙窝乡考察,车子直接颠爆胎,差点摔死到山下边,连110、120都来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难怪他们终于要修路了。” “怎么没把那县长给摔死呢,摔死了才好看!”有人幸灾乐祸地道。 包起帆顿时脸色一沉,心中大怒,你们这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曾县长出面发话,这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呢,而且不让你们掏一分钱,增加一分负担,你们却这样咒曾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第五六四章 闹剧 “修路难道还不好!” 包起帆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不修路,你们认为是官员们不作为,修了路,你们又怪话连篇,难道这条路是为了曾县长一个人修的吗,曾县长就两条腿,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几次,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龙窝乡的百姓出行吗! 村民们回头看了包起帆一眼,觉得很眼生,大概是看包起帆的穿着像是个干部,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闭嘴不语了,老百姓天然还是怕惹麻烦的。 “好什么好!” 就在包起帆准备罢休的时候,一个挎着大背篓的黑脸农妇突然站在了包起帆的身后,翻着白眼珠瞪着包起帆。 包起帆被这声吓了一跳,等回身看清楚那农妇,就要开声喝问。包起帆就纳了闷,心道这龙窝乡还真是邪性了,以前的路破破烂烂,都没人说闲话,现在要修路了,竟然还真有人不满意了。 没等包起帆发飚呢,农妇先开炮了,道:“修路还不是为了把我们龙窝乡的煤拉出去,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沾到一毛钱的好处吗!以前还能捡两块煤渣用,以后屁都捡不着了,有什么好的!” 包起帆气得脸都涨红了,这是什么心理啊,为了捡两块煤渣,贪这几块钱的小便宜,竟然愿意龙窝乡的路就这样破着,让大家出行都不方便,没素质,没公德,没见识! “你……”包起帆上前一步,准备跟农妇理论。 “让让!” 农妇一脸的不高兴,大背篓猛地一甩,直接把包起帆给带出个趔趄,包起帆还没站稳,农妇就挎着背篓进了人群。 “这是什么人啊……” 包起帆气得脸上肌肉直抽搐,他雪白的衬衫上,被印上几道黑黑的污渍,显得很是狼狈,他好歹是个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场面上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啊,当时就打算揪住那位农妇。 曾毅此时抬了抬手,道:“算了,起帆!”说着,曾毅还笑了笑。 包起帆一听,只得恨恨站住了脚步,心道也就是曾县长度量大,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换了其他领导,你们这样说试试看。 周围刚才的那几个村民看到包起帆吃瘪,全都露出嘻嘻哈哈的表情,回头嘲笑着包起帆。 包起帆只当没看到,负手站在曾毅身旁,他也想明白了,跟这些村民,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此时会场的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大家又把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主席台下,伸手拽住一个正在吹小号的学生,要把那学生拖走。一边拖,一边嘴里还骂:“你这个完蛋的玩意,不去好好读书学习,跑来这里干什么,吹个破号就能当领导吗,还是能坐到主席台上去?跟我回家,把家里的那两只羊放放,放羊都比在这里看猴戏强!” 那学生当众被自己母亲骂,脸上有些挂不住,犟脾气上来了,高声喊道:“我不走,我不走!” 农妇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己孩子的后脑勺上,道:“我辛辛苦苦赚钱送你上学,是让你来伺候这帮白眼狼的吗?不想念书了,就给我回家放羊种地去!” 那学生被打,当时就哭了起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闹着就是不肯走。 农妇也不罢手,死拽着硬拖,一边还骂个不停。 前面的会场顿时就乱了,主席台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上面端端正正坐了两排的领导,此时一个个脸带黑气,谁听不出农妇是在指桑骂槐啊,一会骂大家是猴,一会骂大家是白眼狼,而且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之下,领导们虽然依旧端坐在主席台上,屁股底下却跟坐了针毡似的,气得肺都快炸了。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卫可能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匆匆赶上前来。一个是农妇,一个孩子,他们不能拿这一对怎么办,连哄带劝,连拉带拽,两分钟之后,才好容易将这一对给“请”出了会场。 整个会场里看热闹的乡民,此时都笑翻了天,声音把喇叭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台上那些领导的表情,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龙窝乡今天的这个庆祝仪式,搞得也太有新意了嘛。 曾毅却没有笑,刚才农妇的话虽然粗了一些,教训孩子的方式也暴躁了一些,但话里的道理,却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而我们的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染上了一个坏毛病,凡是有庆祝类的仪式,必定要组织一些学生前来,这种风气,实在是相当坏。 关于龙窝乡修路的事,你也可以说她见识不够,但比起会场里其他浑浑噩噩、纯粹来看热闹的村民,这个农妇反而更有见识,也更坦率,至少她知道属于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而且也懂得反抗。 而其他的村民,对自己身边的利益漠不关心,反倒对毫不相干的八卦新闻非常热衷,心中毫无定见,一边唾骂当官的,一边又为小小的恩惠而弹冠相庆。 好不容易等会场清净下来,王荣标走到主席台前,拿起话筒,热情洋溢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龙窝乡一个值得记住的好日子,首先……” 话音未落,会场又是一阵哄笑,王荣标的这句话,与刚才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村民们一听到王荣标的话,就忍不住又开始嘻嘻哈哈了。 王荣标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今天这个会,开得真是不顺心啊,他抬手做了个让下面噤声的手势,等再次安静下来,才道:“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今天到场的领导和嘉宾……” 曾毅看了看,发现王荣标比起以前,明显要憔悴多了,看来王荣标最近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自己的反间计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县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在众乡贤的鼎力相助下,我们龙窝乡即将告别那种‘晴天灰尘漫天、雨天坑洼遍地’的局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一条奔向小康的康庄大道……”王荣标的口才还是不错的,一段激情演讲之后,终于是控制住了现场的局面。 郑辉煌也登台讲了话,他高度赞扬了龙窝乡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表态一定会高度负责、加强监督,为龙窝乡百姓造出一条经得起考验的坚实之路。 随后,今天大会的重头戏就来了,煤矿老板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放大了的支票样本上台,做出现场捐款的模样,每家都是一百万,随着数字一个个报出,下面的村民就有些激动了,议论纷纷。 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小胖子上了台,手里高高举着支票样本晃了晃,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三百万”几个字样。王荣标看了一眼,就大声报出“兴达煤矿,三百万!”,这个数字顿时引得下面的村民齐声惊呼。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这次修路的资金,每家煤矿分别出资一百万,钱早就打到统一的账号上了,并没有煤矿捐三百万啊,他就侧头问着包起帆,道:“起帆,这个兴达煤矿,是个什么情况?” 包起帆立时道:“曾县长,台上的这位是兴达煤矿的老板,叫做高兴达,平时为人最招摇,非常喜欢出风头,有一次在夜总会为了争小姐,竟然和另外一位煤矿老板大打出手,这件事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不过,也有人说兴达煤矿的真正老板并不是高兴达,听说高兴达和市政协马主席,好像沾点亲。” 曾毅就点了点头,自己还以为这高兴达真捐了三百万呢,原来是在出风头,用通俗的话讲,这就是“诈捐”。 果然,高兴达回身往椅子里坐的时候,周围几位煤矿老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虽然大家今天来参加这个仪式,就是为了应付,但凭什么风头要让你高兴达一个人独占呢。 台上依旧在宣布捐资助款的名单和数额,曾毅此时侧过头,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位黑脸农妇,她正拽着自己的孩子,从人群中外面走过,身后还跟着会场的保卫,大概是防止农妇再闹事。 曾毅就道:“起帆,你去告诉龙窝乡的人,让他们不要为难这对母子。” 包起帆一愣神,随后赶紧点头,道:“我马上去!”说完,他就朝会场的前面跑了过去。 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妇,让今天的大会闹出了点小插曲,龙窝乡的干部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拿这村妇怎么样,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罢了。所以包起帆听到曾毅的话,一时有些诧异,心道曾县长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曾毅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过去“正式”通知龙窝乡的干部,曾县长来了! 包起帆刚穿出人群,就被正在台上主持的王荣标发现了,王荣标脸上出现极度震惊的表情,直接愣在了那里。 郑辉煌发现王荣标的异常,于是顺着王荣标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包起帆,当时就坐不住了。包起帆这位县政府的大管家现了身,那曾县长肯定也就在现场了,郑辉煌哪里还坐得住,他站起身,朝下面的会场看去,等找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曾毅,就快速朝台下走了去。 他这一动,后面的干部也就跟着站了起来,有些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呢,就稀里糊涂跟着下了主席台。 第五六五章 大风起兮 葛主席台上的这一变化,把现场的群众也搞懵了,只见刚才还端坐在高台之上的一众领导,现在却像屁股下被人扔了炸弹似的,齐齐跑下高台,直奔人群的后方 “曾县长,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郑辉煌直接迎向曾毅,脸上带着点惶恐的表情曾毅笑着同郑辉煌一握手,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只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曾县长公务繁忙,还要记挂着我们龙窝乡的工作,这让同志们很受鼓舞”王荣标迟疑了一下,也朝曾毅伸出双手 曾毅哈哈一笑,在王荣标的手上拍了一下,道:“荣标同志的工作,我当然要全力支持” 龙窝乡的其他干部听到这句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都琢磨开了,看来外面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了,曾县长时间紧张,哪怕来晚了,也要赶到龙窝乡参加今天的大会,而且指明了是支持王荣标的工作,这里面的意味,很深呐 王荣标心里直发苦,但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模样,向曾毅介绍着在场的龙窝乡干部 一一介绍完毕,曾毅道:“我刚才看了一会,今天的会开得很好,讲明了道路重修的意义,也突出了我们企业家的善心善举,很好” “曾县长,请您为大家讲两句”郑辉煌带头发出邀请,请曾毅上台讲话身后的龙窝乡干部,当然是集体鼓掌 一行人就簇拥着曾毅上了主席台,郑辉煌亲自拿过话筒,道:“乡亲们现在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们尊敬的曾县长,也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我们龙窝乡今天的庆典仪式,让我们鼓掌欢迎” 台下的群众开始热烈鼓掌,正如曾毅所讲,大部分老百姓是没有定见的,刚才他们还在咒县长摔死,可听说县长亲自来参加龙窝乡的大会反而觉得面子上有光曾毅笑呵呵地站在台前,接过话筒,道:“龙窝乡的乡亲们,你们好我就是那个差点在你们龙窝乡掉下悬崖摔死的县长,我叫曾毅” 台下的群众顿时哄笑不已,大家没见过如此开场白的领导,而且是这么大的领导 台上龙窝乡的干部,却集体紧张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同样没见过这样做自我介绍的领导 曾毅等大家的笑声结束,道:“今天来到龙窝乡,我要讲几件事:第一我还没有摔死,谢谢乡亲们的关心;第二如果我的摔能够解决问题,我曾毅宁愿摔一百次、摔一千次把我们龙窝乡的路,把我们丰庆县的所有路都修好、修敞亮;第三,虽然是我摔的,但出钱修路的是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请乡亲们为我们企业家的善行鼓掌致谢” 现场顿时掌声如雷,曾毅这种不同寻常的讲话方式,让台下的群众感觉非常亲切,就像大家平时聚在一起唠嗑似的只是几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让所有人明白了这位年轻县长的胸怀,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比起刚才热烈了无数倍 等掌声停歇,曾毅道:“最后,祝愿我们龙窝乡的乡亲们,走路,换貌,日子越过越红火,荷包里的钱越来越多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再次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曾毅简短的讲话,让大家很惊喜 郑辉煌等人又让了几次,见曾毅态度坚决,才确认曾毅的讲话是真的结束了,于是按照流程继续往下进行 包起帆负手站在一旁,心道曾县长上任这么久了,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吗,曾县长可是从来都不讲虚话的 大会结束之后,龙窝乡准备了几桌饭菜,招待县里来的领导和捐款助资的煤矿老板 曾毅被请上了首桌,郑辉煌、包起帆也都被请到了桌上,龙窝乡的一众领导在旁作陪 酒宴开始,曾毅率先提起酒杯,道:“我提议,为今天慷慨解囊、回报乡亲的善心企业家们,我们共饮此杯,共同祝愿我们的善心企业家们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现场所有人就站了起来,县长提议,谁敢不敢从喝完这杯酒,酒宴正式开始,因为今天是个大喜事,所以饭桌上的气氛比较轻松,一些煤矿老板也壮着胆子,举着杯子过来向领导敬酒 高兴达的酒量很好,但一喝酒就上头,看到别人敬了酒,他自然不肯落于人口,红着脸也跑来敬酒,把酒杯往曾毅面前一捧,道:“曾县长,我高兴达敬您一杯酒,祝您身体健康”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高兴达,并不忙于举杯,而是道:“高总,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捐款三百万,善举可嘉,豪气凌云,实在令人钦佩” 高兴达也就捐了一百万,那三百万不过是他瞎喊的,纯粹是为了出风头,现在听曾毅这么一夸赞,他就有点头脑发热,道:“小意思,小意思,回报家乡,我老高可是不皱眉头的,要是知道曾县长会过来,我今天就捐五百万了” 曾毅就举着杯子站起来,道:“高总如此慷慨,我代表龙窝乡的百姓谢谢你”说完,曾毅仰头把一杯酒饮尽 啊 现场很多人就吃了一惊,之前几个煤矿老板来敬酒,曾县长可只是沾沾唇,现在高兴达来敬,曾县长竟然先干为敬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高兴达一看曾毅如此高看自己,当时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道:“曾县长,您这么看得起我老高,今天这三百万,我捐得太值了您就这一杯,我连饮三杯”说完高兴达拎着酒瓶子,连干了三个 他太兴奋了,今天这个风头可出大了,咱高兴达终于是风光一次了 可没等高兴达放下酒杯曾毅又来了一句,他问着旁边的王荣标,道:“荣标,对于企业家这种捐款助资、回报乡亲的善行,一定要刻碑铭记,要让龙窝乡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企业家的名字” 王荣标就道:“曾县长,我们已经找人去刻碑了,等道路修好的那天会举行个剪彩仪式,届时会把石碑竖在路口” 曾毅一颔首,道:“这个石碑的所有费用,就由我本人来承担一定要把高总的名字,放在第一位” 此话一出,现场的很多人就明白过来了,心道高兴达这个倒霉蛋,爱吹牛这回吹坏事了,一下多吹出去两百万 高兴达本人还没明白过来呢,拎着酒瓶子又倒了一杯,激动地道:“曾县长您太看得我高兴达了,我再敬您一杯” 桌上的人哭笑不得看高兴达的这个反应,大家就知道高兴达可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高兴达风头出尽兴致盎然地回到了自己那一桌,脸上还抑制不住地满脸红光 “老高,还是你厉害啊”同桌的人举起个大拇指 高兴达很洒脱地摆着手,“小意思,小意思,曾县长这人真不赖,够意思” 那人不提这事,而是道:“以前可没看出老高你有这么豪爽啊,一出手就是三百万,兄弟我甘拜下风” “什么三百万……”高兴达一愣,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我们不都跟葛副县长说好了吗,每家一百万” 那人笑着直摇头,道:“老高,你是真糊涂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曾县长为什么要敬你一杯酒,又为什么要把你的名字放在功德碑的第一位?” 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高兴达又不是比大家多长一个鼻子两只眼,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就能排在大家前面,难道还能是因为你小子长得比大家矮?你以为这是在搞排队**吗,还要按照个子高低来站 可惜高兴达脑子慢,半天没琢磨过来,陪着那人干笑了足有几分钟,酒都喝了两杯,才突然回过味来,当时在大腿上猛一拍,那张因酒上头的脸,顿时也白了,奶奶个腿,上当了,姓曾的一杯酒,就赚去自己两百万 妈的,这生意赔大发了 满桌子的人看到高兴达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反应过来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心道让你高兴达平时爱出风头,这次把自己给坑了,曾县长的酒也敬了,刻碑的钱也付了,这三百万你不掏都不行了 高兴达也知道自己吃了个闷亏,郁闷得像是吞了口苍蝇,满桌子的好酒好菜,他也没了胃口 捱到散席,高兴达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他觉得自己今天丢大人了 “老板”高兴达的司机拉开车门,等高兴达上车后,就道:“老板,咱们这次真的要捐三百万?” 高兴达一肚子的邪火发不出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这么大一会工夫,连外面的司机都知道这事了,他当时咆哮道:“我捐他个姥姥姓曾的这个县长能不能干到路修好,我看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司机就不敢再说话,赶紧发动车子离开 吃过饭,郑辉煌陪着曾毅去视察了限检测站的筹备情况,检测站就设在两条路的交汇处不远,龙窝乡的道路从这里通往不远处的二级国道 按照曾毅的吩咐,检测站并没有着急建设,只是把地方给腾了出来,旁边过清出一大块空地 “曾县长,检测站的建设方案都规划好了,随时可以开工建设”王荣标在一旁说到,只是心里苦得发紧,他很清楚,只要检测站一旦开工,龙窝乡必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很多人都会被这场风浪吞噬得干干净净,就是自己,可能也难逃一劫啊 曾毅点点头,强调道:“检测站必须要建,否则很难保证我们道路重修的成果这一点,希望龙窝乡的同志都能有个清楚的认识” “是,是是”王荣标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愁肠百结如果县里真要开建检测站,乡里肯定是拦不住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身后的其他龙窝乡干部,同样面色严肃,他们多多少少,也都跟乡里的煤矿有些牵连,有的甚至还牵连很深,谁都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所以是坚决不能让检测站开工的 曾毅扫了一眼,从龙窝乡这些干部的脸上,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任何表示罢了讲完这番话曾毅就提出返回县里,他今天到龙窝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葛世荣突然“病”倒,这背后肯定是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曾毅不想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所以干脆到龙窝乡再烧一把火,摆出一定要建检测站的架势,不管葛世荣有什么阴谋,相信都会因此有所行动的 只要葛世荣一动就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这总比让一切躲在暗处然后突然爆发要强 回到办公室,包起帆来请示下午开会的安排 曾毅没有提这个而是问道:“起帆,今天到龙窝乡走了这么多地方,有没有什么发现?” 包起帆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道:“除了今天的大会有一点小插曲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检测站要建的那个地方,是在龙窝乡交通要害位置吗?”曾毅问到 包起帆是诧异,那个地方他还是有了解的,绝对是出入龙窝乡的必经之地,包起帆心道曾毅是在怀疑郑辉煌没有用心办事吗,只是这疑心未免太大了,平时从县里到龙窝乡,都是必须要从那里通过的 “曾县长,从交通图上看,那个位置是要害位置”包起帆含含糊糊地道 曾毅就道:“上次我去龙窝乡,路上平均三分钟,就能通过一辆拉煤车,为什么今天去,反而在这个要害位置却不到有一辆拉煤车通过,你觉得这个事情正常吗?” 包起帆一愣,随即大惊,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到龙窝乡,好像来回的路上,都没有看到一辆拉煤车,这种情况确实很奇怪,平时那里的拉煤车,可是络绎不绝啊,就算要修路,也不会所有的路一起修,保证龙窝乡出入顺畅还是第一位的 “曾县长,好像真是这样的……”包起帆背后的冷汗就下来了,心道自己太大意了,这么重要的情况,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曾毅也不追究,道:“你再到龙窝乡跑一趟,把事情落实一下” 包起帆连连点头,道:“曾县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 说完,包起帆就告辞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心中无限惶恐,心道曾县长的目光还不是一般地犀利,今天在龙窝乡只是走马观花地走了一遭,自己时刻跟在一旁,也没有看到曾县长特意注意什么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都没能逃过曾县长的眼睛 包起帆惶恐的同时,也有一些欣喜,至少曾县长还是信任自己的,他把再回龙窝乡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了,这事就是连今天去过龙窝乡的司机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包起帆就没安排县政府的车子送自己,而是信步走出县政府,往远处溜达了一截,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龙窝乡,他要悄悄地到龙窝乡各个路口都去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拉煤车都消失了,然后回来报告给曾县长 下午开完会,包起帆就回来了,神色匆匆地跟着曾毅进了办公室,道:“曾县长,我到龙窝乡几个重要的路口都跑了,确实一辆拉煤车都看不到” 曾毅微微颔首,做回椅子里喝水,等着包起帆的下文。 包起帆道:“我走访了附近几个补胎加水的汽修店,听他们讲,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听说县里要建载检测站,全体串通好了搞**,明天还要到县里来抗议”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曾县长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地方,派自己到龙窝乡又跑了一趟,否则等明天拉煤车的司机到县里抗议,那可就太被动了曾毅微微一点头,似乎毫不意外,只是坐在椅子里沉思着,原来葛世荣的切入点,还是在这座检测站上面,只等自己开建,他就要发难了,到时候不管产生什么后果,自己肯定都难逃其咎了“曾县长,现在怎么办?”包起帆焦急万分,这可是大事件啊,“是不是要通知县局的王局长?”曾毅摆了摆手,道:“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嘛”包起帆一听,差点急得喊出声来,这些拉煤车都已经停跑了,还叫没发生吗,分明都火烧眉毛了,难道真要等到他们来县政府堵门吗?曾毅此时拿起电话,想了一下,然后拨了个号码,对于葛世荣的盘算,曾毅已经有些摸着门道了,这不单单是要向自己发难,可能还要借机清洗一下龙窝乡干部,否则葛世荣是不会选择在龙窝乡发难的,这是官场上的忌讳,谁的地盘上要是出了篓子,就算你再有道理,大板子也肯定是挨定了的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曾毅会比较倒霉,但最难捱的,却一定是王荣标了葛世荣有他的盘算,曾毅也有自己的算计,这个时候如果再推王荣标一把,那后果很可能就要出乎葛副县长的预料了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传来王荣标的声音,道:“您好,我是王荣标”“我是曾毅”曾毅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第五六六章 风浪急 “曾县长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王荣标忐忑不安地问到,曾毅的语气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妙-,曾县长今天一个招呼不打,就到了龙窝乡,这刚回去,电话又打过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县里接到群众的反映,说是龙窝乡拉煤的车队对县里修建检测站的事情不满意、不理解,搞全体罢运,还准备明天到县里来抗议,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曾毅喝问到。 王荣标打了个激灵,急忙解释道:“曾县长,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啊,我马上去核实。” “王荣标,这件事如果发生,你要付全部责任!”曾毅说完这句话,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包起帆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了,他心道还是曾县长厉害啊,这么大的一个烫山芋,竟然反手又给甩回到王荣标那里去了,就看王荣标这次怎么办! 县里已经提前进行了情况通报,如果龙窝乡拉煤车队的人还到县里来抗议,那就是王荣标的责任了,曾县长借机就能拿下王荣标,然后把自己的棋子安插到龙窝乡;而如果王荣标选择阻止拉煤车队闹事,那就是破坏葛世荣的打算,他的乡长肯定也干不成了。 左也不成,右也不成,这件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是要逼王荣标必须站队! 包起帆不得不佩服,换了是别的领导,听到这种消息,怕是都要坐不住了,曾县长非但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还掉头一击,在葛世荣和王荣标原本就已经很脆弱的信任关系上再撕开一道裂缝。 就算王荣标以前真没有背叛葛世荣的打算,这次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形势已经由不得他继续混下去了。 王荣标挂了电话·整个人一下瘫坐在椅子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不断隐隐作痛。巨大的压力,让他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处于一种极大的煎熬之中。 这次拉煤车罢运的事情,事先没有任何人知会王荣标,但王荣标作为龙窝乡的地头蛇,有人想在他的地头上做任何事,都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他很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内幕,葛世荣的不信任·让王荣标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但权衡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装作毫不知情了。 王荣标明白,自己再把全部赌注都压在葛世荣身上,已经不把稳了,信任这种东西是个很玄的东西,只要出现了裂缝,就很难弥补。但要是就此倒向曾毅·王荣标也拿不定主意,他深知龙窝乡煤矿的水到底有多深,这里要淹死一位县长·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只能选择静默,但曾毅的这个电话,让王荣标连作壁上观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必须马上做出一个抉择,是左还是右。可这一步要是走错了,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坐在椅子里挣扎了许久,王荣最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道:“老七啊,帮哥哥做件事,晚上把你们几个车队的车主都请出来·咱们聚一下。” 放下电话,王荣标又准备拨给葛世荣,要向葛世荣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尽心尽力,是这件事走漏了风声,让自己没办法不去阻止了。 只是号码拨了一半·王荣标又放弃了,自己已然决定阻止了,现在再做任何的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放下电话,王荣标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心里有些怨恨葛世荣,我王荣标这些年跟着你葛世荣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你现在搞这件事,却要背着我王荣标,这种做法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但凡你葛世荣能事先知会一声,我王荣标就是豁出去提着脑袋跟你干,死了心中也敞亮啊。 晚上贾仁亮到了云海,敲开葛世荣的病房。 葛世荣正靠在沙发里,斜躺在那里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拍了拍沙发扶手,道:“老贾,坐!” 贾仁亮笑着坐在一旁,道:“葛县长,您气色好多了,看起来好像还胖了一点呢!” 葛世荣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次休养的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现在才感觉到本钱的重要啊!老贾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贾仁亮笑着附和,说了几句感谢关心的话,然后为葛世荣点了一支烟,道:“葛县长,龙窝乡的事有动静了,王荣标今天把几个拉煤车队的老板都叫去了。[非常文学].” “哦?”葛世荣吸了一口烟,靠在沙发里,等着贾仁亮的下文。 “王荣标在龙窝乡干了这么年,到底是底蕴深厚啊,能降得住这帮猴孙。”贾仁亮笑着说到,好像是在表扬王荣标。 而葛世荣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得很难看,他已经知道结果了,王荣标把那些拉煤车队的人给拦住了。 “这事也不能怪荣标,姓曾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走漏了消息,让姓曾的给知道了。”贾仁亮叹了口气。 葛世荣没有兴趣听这个,他心里已经对王荣标失望透顶了,就算姓曾的在逼王荣标,那你王荣标在做出决定之前,难道就不能吭一声吗,这还是没把我葛世荣放在眼里,是存有异心啊。换言之,这次的事为什么会走漏消息,这里面会不会有内鬼在通风报信,也知,谁知道是不是你王荣标在从中捣鬼呢。 “老贾,我们都小看王荣标了啊!” 葛世荣阴阴地说了一句,心中极为不舒服,一直以来,龙窝乡都是自己的大本营,现在却似乎有点要脱离掌控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贾仁亮没有接这个茬,葛世荣要清理门户,他这个狗头军师也说不上什么,自己的地位其实比王荣标也高不到哪里去,他道:“今天的这个变动,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葛世荣坐在沙发里把那根烟吸完,然后缓缓掐灭在烟灰缸里,道:“老贾·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生病未必就是坏事,它可以让你静下心来,看清楚很多事情。” 贾仁亮陪着笑了两声·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毕竟这个生病的主意是自己出的,不过仅限于假病要是真生了病,哪有可能静得下心来,他道:“葛县长,相信您很快就能康复出院的·咱们丰庆县还是离不开您呐。 葛世荣微微一摆手,道:“老贾,这段时间如无必要,就不要再来这里看我了。” 贾仁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就在县里恭候葛县长您康复归来。” 葛世荣一颔首,靠在沙发里不讲话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走出自己的屋子·看到包起帆正站在楼前踱来踱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老板!”包起帆看到曾毅,就快步迎上来·向曾毅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接过曾毅的公文包和茶杯,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后。 “起帆,你的气色可不怎么好,昨晚没睡好吧?”曾毅笑着问了一句。 包起帆满脸的忧色,道:“一想到龙窝乡的事,我就睡不踏实。”包起帆得到消息,贾仁亮昨天到医院去看葛世荣了,这个消息让他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天塌下来·不也得饭照吃、觉照睡吗!”曾毅一脸的轻松,迈着步子就朝自己的专车走了过去。 包起帆后面好多的话就讲不出来了,老板不着急,自己再着急也没有用啊,讲多了,还显得自己唯恐天下不乱呢·他只得闷闷跟在曾毅身后,心里依旧是焦虑万分,但愿老板有应付之策。 到了办公室,秘书刘响已经把今天要批的公文,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在公文旁边,是今天的最新报纸,以及日程安排。 曾毅拿起日程安排看了一眼,随手又放回桌上,然后拿起一份今天的《佳通日报》。 刘响一看,就知道曾毅对今天的日程安排没有改变,他就悄悄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按照惯例,《佳通日报》的头版,永远都是关于市领导每日重要活动的报道,曾毅大概扫了一眼,从标题上判断出没有跟丰庆县相关的,就直接翻到了第二版,只看了一眼,然后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在第二版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标题:《爱心企业家慷慨解囊,帮助龙窝乡百姓修建致富之路》。 曾毅大概浏览了一下内容,发现里面只讲了龙窝乡道路的破败现状,以及煤矿老板捐款助资的善举善行,文章写得非常具有感染力,但对于龙窝乡的道路为什么会如此破败,却只字未提。 “起帆,你看看这篇文章!” 曾毅把报纸推到包起帆的面前,然后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文章的标题。 包起帆看完文章,自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其实是我们长久以来宣传系统上的一个弊病,想要夸某个人、某件事,就会把所有的笔力全部放在闪光点上,浓墨重彩,达到“一俊遮百丑”的效果,感染力是有了,但问题是不尊重事实,而且作为新闻来讲,是不客观的,会误导很多人。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篇文章并没有出现在县里的报纸上,而且被直接刊载了市日报很重要的版面,这里面的意味,很值得玩味。 包起帆想了想,道:“这篇文章,应该是宣传部推荐给市日报的吧,毕竟这也是为我们县增光添彩。” 曾毅淡淡一笑,把风浪搅起来,才能看清楚这水下面究竟都藏了哪些鱼虾,县宣传部的部长肖伟,看来也跟龙窝乡的煤矿有点牵连。 包起帆这时候才有点明白曾毅的意图了,心里也是大大吃了一惊,曾县长这是要把龙窝乡的煤矿变成一座绞肉场啊,把所有跟煤矿牵连的人都投进去,只是这绞肉场未免也太大了吧,这要绞碎多少人啊! 曾毅的报纸还没翻完,公安局局长王超就匆匆找了过来,进门之后敬了个礼,王超道:“曾县长,我刚刚接到龙窝乡派出所的报告,说是龙窝乡道路重修的事情被迫中断了。” 曾毅似乎并不意外·道:“王超同志,你说说具体的情况。” “是这样的,龙窝乡的几个拉煤车队,对县里修建超限检测站的事情存在误解·于是集体罢运,导致大量煤炭无法及时运送出去,煤矿的生产也因此被迫中止。煤矿的老板们很着急,今天都到龙窝乡政府反映情况,情绪比较激动,扬言要收回捐款不修路了。道路施工的现场·也因为有煤矿的人跑去抗议,程不得不暂时中止了。”王超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然后等着曾毅的指示,看是不是要采取行动。 旁边的包起帆就知道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市里的报纸才刚刚赞美了煤矿老板的善心善举,煤矿老板就开始发飙了,至少同情分这一块,很多人是要站在煤矿老板那边了·这让曾县长太被动了。 “有没有接到龙窝乡政府的报告?”曾毅问了包起帆一句。 包起帆就道:“截止目前,还没有收到。” 曾毅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王超·目光中毫无任何神色。 王超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急匆匆跑来向曾毅汇报这件事,就是感觉事态重大,要把责任上交给县里,他这个公安局长当得是谨小慎微,最怕出一丝的错,让人抓到了难的把柄。谁知道曾毅一句话,就把事情的决定权又压回到王超的身上,这让王超陷入了两难境 包起帆很早就知道了曾毅对王超的态度,心道王超啊王超·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可不要犯傻啊,曾县长这是在考验你到底有没有扛事的胆量,如果没有,你这个局长肯定是当不成了。 从南江回来之后,包起帆就明白一件事·在东江省,只要不是把天捅一个窟窿,再大的事,曾县长都扛得住,任何胆敢跟曾县长作对的跳梁小丑,不管再怎么折腾,最后也只能注定是失败,就看曾县长想用什么方式来收拾这些小丑了。 王超就把视线悄悄地投向了包起帆,想寻求一丝参考的意见,谁知包起帆却扭过头去,咳嗽了一嗓子。 在这种事情上,包起帆可不敢捣鬼,曾县长这是要对县里的势力进行彻底的清洗盘整,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尤其重要,容不得有任何的马虎。 王超得不到包起帆的暗助,只好把心一横,道:“曾县长,道路重修关乎到龙窝乡全体百姓的出行大计,不容任何人进行破坏,我马上集合队伍,亲自到现场去。” 曾毅听到这句话,反而摆了摆手,道:“既然龙窝乡政府没有把情况上报,这说明他们有信心解决好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我认为县里不宜直接介入,以免扩大事端,但作为公安队伍,还是要随时做好准备。” 王超心中十分意外,但还是把胸膛猛一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公安机关坚决服从县领导的指挥,决战决胜。” 包起帆就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心道还好王超你没有做糊涂事,曾县长可是个非常有担当的领导,不会做出推卸责任的事情,曾县长要的,无非就是你这个态度罢了。 王超表完态,不敢耽搁,又匆匆告辞了曾毅,准备赶回公安局进行安排部署。 包起帆跟在后面,把王超送到了楼下,道:“王局长,恭喜了,你今天做出了个英明的决定。” 王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包主任,我现在还糊涂着呢,你可要为我指点一下迷津啊。” 包起帆还是那高深莫测的笑,道:“王局长的苦衷,我非常能够理解。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处境,但我现在很踏实,跟着曾县长做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王超不知道包起帆何来这种底气,但他相信包起帆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上一任刘县长给赶走的时候,包起帆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处境比自己可要凄惨了无数倍,可现在在自己这个公安局长面前,却是气派十足,这需要底气。 王超原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亲自带队到龙窝乡,被曾毅顶到跟葛世荣作对的第一线,谁知曾毅反倒主动把一切都揽了过去,只给了自己一个随时待命的指示。这让王超觉得跟着曾毅做事,或许并不是一个坏的决定。 “包主任,龙窝乡的事,还是宜早不宜晚啊!”王超再次向包起帆建议,道:“迟则生变!” 包起帆微微点头,道:“我们还是听曾县长的安排吧!” 王超只得作罢,作为公安机关的领导,他很善于处理这些冲突纠纷,深知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旦拖久了,就会有很多无聊的人参与到其中去,那样就尾大不掉,丧失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只是曾毅要求他待命,王超也只好等待进一步的指示了。 看着王超驾车离去,包起帆负手往楼上走,心道王超是个很专业的公安局长,但眼光却远远不如曾县长那样看得透彻,这个时候县里要是派警力介入的话,事情一定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说不定葛世荣就在等着你动呢。 还是曾县长厉害,稳坐钓鱼台,就让葛世荣和王荣标先斗在了一块,葛世荣他真敢把王荣标往绝路上逼吗,难道他就不怕王荣标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就因为曾县长巧妙-处理,好端端的一场戏,让葛世荣演成了个投鼠忌器! 看来葛世荣的那位“小诸葛”,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第五六七章 大鳄现 龙窝乡的事情,让县委书记张忠明感觉到很不安。虽然他知道曾毅背后直通省长顾明夫,但也不希望这件事搞大,毕竟不是自己直通顾明夫嘛,事闹大了,倒霉的还是他这个一把手。 看曾毅对这件事不闻不顾,第二天,张忠明就主动找到了曾毅的办公室。 “张书记,快请坐!”曾毅起身把张忠明迎到最里面的沙发上。 张忠明没有心思和曾毅客气,坐下之后,就忧心忡忡地道:“曾毅同志,龙窝乡的事情,你听到消息了吧?” 曾毅点点头,道:“我知道。” 张忠明就道:“拉煤车罢运、修路被阻、煤矿停产,这几件事同时发生,不容小觑啊。” “我已经让相关部门做好了准备,并且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只是截止目前,县里还没收到龙窝乡的报告。”曾毅说到。 张忠明最善于权谋,岂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葛世荣称病躲进医院,然后在自己的地盘上挑事,一是要把曾毅推到火山口上,二是借机清洗龙窝乡的队伍;王荣标阻拦不了葛世荣,但阻拦闹事,还是能办到的,他不想给任何人发难的理由;而曾毅的打算呢,也很明白,谁的事情谁解决,谁的孩子谁抱走,我才不往你们挖好的坑里跳。 凭心而论,张忠明也认为曾毅的处理方式是最英明的,龙窝乡的事,不是谁想管就能管的,那些煤矿老板能不能给你县长面子,还是个未知数呢,冒然插手,只能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但是,真要是不管不问,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张忠明也觉得不行,葛世荣达不到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这么大的事情,龙窝乡处理起来,会不会有些力不从心?”张忠明面色凝重地看着曾毅,以商量的口吻道:“如果事情变得不受控制,相信这绝不是你我二人想看到的局面。县里是不是应该尽早介入,以帮助龙窝乡妥善解决事端?实在不行,我这个班长亲自去一趟龙窝乡。” 话讲到这个份上,曾毅也不能不退一步了。道:“张书记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说一千、道一万。事情还是因拉煤车罢运引起的,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我想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张忠明说到。他也是没办法了,这件事是冲着曾毅来的,曾毅不方便出面。那就只好自己到龙窝乡跑一趟了,葛世荣再嚣张,相信还得给自己几分面子的,他不敢同时得罪县里的一二把手。 曾毅道:“检测站修建的事,其实并不是急在一时的。” 张忠明松了口气,只要曾毅有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最怕曾毅铁了心要坚决上马检测站,那龙窝乡的事情真的无解了。 既然事情解决。张忠明就不再耽搁,起身告辞,准备去一趟龙窝乡。 曾毅把张忠明送到办公室门口,正在握手道别,包起帆匆匆出现在楼梯口,神色有些慌张,过来道:“张书记、曾县长。刚刚得到消息,周副市长要去龙窝乡,现在已经出发了。” 张忠明一听,当时语调都高了几分,追问道:“出发多久了?” “有四十分钟了!”包起帆道。 张忠明就心道坏了。周子君事先不打招呼,直奔龙窝乡而去。这肯定不会是好事,都出发四十分钟了,县里才得到消息,估计这会周子君都已经进入丰庆县了。 他转过身,对曾毅道:“曾毅同志……” 曾毅就道:“张书记,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往龙窝乡赶,速度快的话,还能迎上周副市长。”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十万火急,张忠明抬腿就往楼下走,等到楼下,曾毅的二号车子已经停了过来,张忠民毫不迟疑,直接拉开门就坐了进去,他已经等不得通知自己的司机了。 等车子驶出县政府大院,张忠明突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曾毅同志,我们都小瞧了葛世荣啊!” 曾毅微微一颔首,心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小看了葛世荣,本以为葛世荣是冲着自己来的呢,但得知周子君要去龙窝乡,曾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或许葛世荣根本就没打算把龙窝乡的事情搞大,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制造一个让周子君插手的借口。 张忠明一脸的严肃,道:“一会见到周市长,我们见机行事,你最好不要多讲话。” 曾毅知道张忠明这是在善意的提醒,也就没有说什么,目光淡淡平视着车子前方的情况。 两人赶到龙窝乡的地界,刚到那块平整出来的检测站选址,就看到周子君的车队飞驰而来。 周子君的司机也看到了曾毅二人,就减慢车速,缓缓地停在两人的身旁,等车窗放下,就露出周子君那张严肃无比的脸。 张忠明快步上前,站在车窗前,道:“周市长,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周子君抬手打断张忠明的话,脸上毫无表情,道:“张忠明,你们丰庆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市长,请您听我解释一句,这件事……”张忠明把头放低了一些,他要弯着身子,才能跟坐在车子的周子君讲话。 “就在昨天,世家书记还对你们丰庆县提出了表扬,说你们龙窝乡的这条修得好、修得有意义、修出了我们佳通市企业家的新标杆,世家书记称赞你们龙窝乡的这条路,是一条精神文明和经济文明双丰收的好路。”周子君看着张忠明,这话全是表扬的话,但语气却极为不善,他道:“可你们是怎么搞的,世家书记的表扬才刚讲完,那些慷慨解囊、捐款助资的企业家,就把状告到市里去了,世家书记为此还发了火。” 张忠明作出一副惶恐装,道:“周市长,这只是个意外……” 周子君依旧没有听张忠明的解释,他的目光从车外曾毅的身上扫过,然后平视前方。道:“是不是意外,我会亲眼去看一看、亲耳去听一听的。开车!” 张忠明只好和曾毅返回车子,紧紧跟了上去。 “曾老弟,周副市长这次怕是来者不善啊!”张忠明沉声讲了一句,周子君到了龙窝乡,脚还没着地,就给这次的事情定了性,路是好路。必须要修;企业家也是优秀的企业家。有善心、有责任感。 路和企业家都是好的,值得表扬,那么不好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何况周子君还搬出了市委书记的大帽子。 曾毅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建检测站的事是我提出来的。责任全在我。” 张忠明摆摆手,道:“曾老弟,我可不是那种有功抢着占、有错全推走的人。修建检测站,是县里的决定,是经过集体决策的,不是某一个人的个人行为,现在发生了事端,我们都有责任,是我们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 曾毅心道张忠明这只老狐狸。这次竟然讲起了仗义,这是在帮自己想对策,也算是提前统一口风,周子君的打板子要是打下来,那责任就在集体,这是集体决策的事情,你周子君总不能把整个丰庆县的政府班子都给收拾了吧。 车子往前不远。就看到了修路的施工现场,路面靠边停了两台铲车,后面还跟着十多辆渣土运输车,此时全都趴在路边,毫无动静。车上的司机和施工队的工人都坐在路边,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 在大铲车的前面,横着停了一辆履带式的工程车,车身上喷有“兴达煤矿”几个字,这应该是煤矿上的车子。在工程车的后面,二三十号人站在那里聊天,手里拄着铁锹,头上戴着安全帽,安全帽上同样有“兴达煤矿”的字样。 曾毅不由微微摇头,葛世荣的把戏其实很拙劣,如果仅仅是让拉煤车罢运,这件事县里很好解决,由罢运再导致煤矿老板发飙,硬堵着不让修路,这里面的逻辑也很幼稚,但如果加上正面的宣传和周子君的插手,这个拙劣的事情就不拙劣了,反而有点小小的高明,葛世荣要达到的目的全都达到了。 龙窝乡政府的大院里,此时站满了人,老远就能听到很大的叫嚷声。 “王乡长,我们几个煤矿平时可没少支持乡里的工作啊,就说这次修路,我们每家都出了一百万。” “是,我高兴达还出了三百万呢!”人群中传来高兴达的声音。 “我们的钱,那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矿上养着一大帮子人呢,哪一张嘴不要吃饭啊!” “修路我们是不反对,但不能修得我们都没法正常生产啊!” “我们捐钱是图乡亲们出行方便,但也不能搞得我们自己无法出门吧。那我们还不如不捐呢。” “王乡长,我们可都是客户签了合同的,煤炭必须按时按量送过去,晚一分钟,我们就得赔钱,现在拉煤车罢运三天了,我们的损失谁来赔呢。” “做生意讲得就是个诚信,不讲信誉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高兴达此时一抬手,让众人收声,他自己上前道:“王乡长,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我们今天就想听一句,这拉煤车什么时候能跑起来?” “对,今天必须给个肯话,我们等不得了!” 王荣标站在那里看着高兴达,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他太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了,跟这些人磨了两天嘴皮子,他已经有些疲惫了,道:“拉煤车罢运,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们正在协调解决。你们也知道,修建检测站是县里的决定,车队现在要求撤销,我不能做主。” “不能做主,那就让能做主的来!”有人立刻起哄 “我看干脆也别找谁了,直接退钱吧,我们不修这个路了!没修路之前,我们好歹还不耽误生意,现在倒好,一修路把自己修得快关门了。” “对,退钱,我们不修这个破路了!” 王荣标倒是不急不慌,他知道煤矿的事太多了,这些人也不敢太逼他,只能是嘴上吵吵罢了,他道:“少了张屠户。难道就都要吃带毛猪不成,本地的拉煤车不跑,可以请外地的嘛。” 高兴达眼皮子一翻,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王乡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请外地车队谁不会,可成本立马要高出一倍。这个钱。你能帮我们付吗?” “就是。反正不用你王乡长出一毛钱,你当然说得轻松了!” “王乡长,你知道你这个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们得赔多少钱吗!” 众人七嘴八舌,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个钱。我来出!” 这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齐齐往人群外面看了过去。 周子君此时踱着方步,缓缓来到人群中,道:“不管多少钱,都由我来出!” “你是谁啊!”高兴达盯着周子君,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后面张忠明急忙上前一步,道:“现在跟你讲话,是我们佳通市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周市长。给我放老实点!” 高兴达的嘴角斜斜一撇,道:“谁能解决我们的困难,我才认他是市长,如果解决不了,别说市长,就是省长来了又顶什么用!” 周子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摆摆手。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等介绍完了,你们就知道我这个副市长是不是来为大家解决困难的。” 说着,周子君抬手指着站在自己身后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我们佳通市环宇货运公司的总经理。王志飞先生。” 王志飞长了个啤酒肚,裤子有点提(http://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 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首席御医)不上去。一根细细的皮带在肚皮上勒出深深的印,他往前站了一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我们龙窝乡企业家帮助乡亲们修路的事情,我很受感动。今天到这里,我只有一句话:我们环宇货运公司,愿意用同样的价格,为各位善心企业家进行运输服务,绝不加一分钱,绝不耽误一份合同,我王志飞说到做到。” 现场凝滞了几秒钟,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高兴达更是把巴掌都拍红了,用大嗓子喊道:“周市长,你真是人民的好市长!” 曾毅看着眼前这一幕早已设计好的闹剧,脸上毫无表情,心道周子君这真是阴险呐。这哪是解决问题,分明是给龙窝乡埋了一个更大的炸弹,因为有这十几座煤矿的存在,龙窝乡很多户人家都是跑煤炭运输的,不少人还刚贷款买了大货车,现在周子君这么一搞,表面好像是解决了煤矿的运输问题,可实际上是把整个龙窝乡煤矿的运输权,都交给王志飞的公司垄断了。 哪怕王志飞的公司一辆货车都没有,今后谁要是想跑龙窝乡煤矿的运输,就得挂靠在王志飞的公司下面,给王志飞交“份儿钱”。 那边的王荣标,更是脸色变了好几变,葛世荣这个王八蛋太狠了,简直是下死手。就因为那几个运输车队的老板听了自己的话,没有跑去闹事,葛世荣反手就来了这么一招:一来是要给那些运输车队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龙窝乡究竟谁说了算;二来就是打王荣标的脸,让王荣标众叛亲离。 大家听了王荣标的话,结果反而没活干了,那以后王荣标的话还有谁信,还有谁敢跟着王荣标干,这次不撕了王荣标都是轻的。 原本运输车队可能是不情愿,但没有办法,才去挑头搞罢运的,可现在有了王志飞的横插一杠子,大家的假闹,很可能就要变成真闹了,不闹就真没饭吃了。这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雷啊。 周子君只用这一手,就把煤矿的事给摆平了,顺手还在龙窝乡埋下一颗雷,这雷要是炸了,王荣标这个乡长肯定是必死无疑了,曾毅这个县长肯定也要受点牵连。 张忠明站在周子君身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里是别有味道,就是他这个最善于搞权谋的人,今天也不得不高看葛世荣一眼,这看似低劣的一出戏,竟然让葛世荣给玩活了。 运输的问题解决了,煤矿老板们自然就表示没有问题了,说了一些感谢市领导、颂扬周子君的话,然后就离开了龙窝乡政府。 周子君被请进龙窝乡政府的会议室,脸色依旧非常严肃,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企业家,还是非常宽容的。一个非常容易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会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是我们的某些干部能力不足呢,还是工作态度不端正,又或者是在蓄意制造矛盾?” 张忠明看周子君意有所指,就道:“周市长。修建检测站的事。是我们县里的集体决议,发生这种情况,可能是在具体的执行中有些考虑不周。没有做好解释性的工作,我们一定深刻检讨其中的问题。” 坐在角落里的王荣标,顿时脸色灰白。张忠明这句话,其实就把责任推给了龙窝乡,是王荣标执行不力,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王荣标此刻深深体会到上面无人关照的滋味,屎盆子想怎么往你身上扣,就怎么扣,整不死你,也能冤死你。 曾毅此时清了一下嗓子,“修建检测站。是根据我县实际情况做出的决定,只是在执行上有些操之过急,才导致(http://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 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首席御医)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在这件事上,我负主要责任。” 此话一出,张忠明就急得只朝曾毅打眼色。我的曾县长啊,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还只是个代-县长吗?就算这件事干系不大。但你主动揽过这个责任,等明年你人大投票表决的时候,如果有人真拿这个说事,一句“年轻有冲劲,但工作经验不足”。就能让你前途尽毁。 包起帆虽然知道曾毅底蕴深厚,但也不由一阵担心。跳票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该当选而没当选,这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打击,同时也意味着前途就此画上句号了,绝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王荣标的眼中,此时闪出一丝炽烈,之前事情刚发生时,葛世荣在逼他把事情闹大,以考验他的忠心;曾毅又逼他绝不能把事情搞大,否则要承担全部责任。但王荣标没有想到,等事情真的闹了,曾毅选择了保他,葛世荣却选择了赶尽杀绝。 两下对比,王荣标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跟着葛世荣啊! 周子君看了一眼曾毅,表情淡然,似乎早料到曾毅会这么表态,他用手指的关节,狠狠地在桌上敲了几下,道:“拉煤车罢运的事情,你们打算如何解决?” 张忠明考虑了一下,道:“修路是第一位的,检测站可以缓建。” 曾毅刚想发表意见,周子君就沉着眉道:“缓建就可以解决问题吗?难道还想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张忠明就闭了嘴,他看出周子君已经早有了主意。 周子君就道:“今天这些企业家的表现,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认为应该多给我们的企业家一些信任,超载超限,必须坚决打击,但不一定就必须建检测站嘛,也可以交给企业自检。” 曾毅从来都不信这一套,正如他在党校讲的,想让狼不吃羊,这比童话还要天真,要给企业家信任,这话说起来冠冕堂皇,但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谎言罢了,交给企业自检,就是鼓励监守自盗。 不过,曾毅现在没办法提出反对,周子君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市里。 张忠明则是讲了几句颂扬的话,直夸周子君的这个办法好,说是什么以人为本,可以树立诚信。 至此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把超载交给企业自检,拉煤车罢运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大家看周子君没太追究责任的事,心里还松了口气呢,谁成想周子君又从兜里掏出一份封,缓缓放在了桌上,道:“市里接到群众举报,说是龙窝乡个别煤矿,存在很严重的问题,偷税漏税、安全设备不过关、甚至是官商勾结。对于举报信上所反映的情况,市领导非常重视,决定成立调查小组,进驻龙窝乡展开调查,希望你们做好配合方面工作。” 张忠明露出诧异的神色,表扬煤矿老板的,是你周子君,现在反过来要查煤矿的,还是你周子君,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包起帆也看了曾毅一眼,眼里(http://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 www.kEnweN.cOm/cview/29/29282/index.html首席御医)带着焦虑。曾县长扛下责任,目的肯定是为了争取王荣标,要借王荣标来揭开龙窝乡的黑幕,而周子君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主动出击,贼喊捉贼,把捉贼的权力给收缴到市里去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啊,不但封死了丰庆县调查龙窝乡煤矿的途径,还可以借着调查的机会,把龙窝乡存有异心的干部清洗出去,说不定最后这还能算是周子君反腐方面的政绩呢。 曾毅的眉角,此时微微动了一下,难怪周子君并不在乎责任归谁,原来是在要这里等着自己,自己倒是低估了葛世荣的智慧啊。 第五六八章 吃死你 “涉矿企业家的善行善举,必须肯定,而且要大力弘扬;但如果有企业家违法违规,也绝不能包庇姑息;对于牵涉其中的领导干部,更要一究到底、严惩不贷!” 周子君强调了一番,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龙窝乡,准备回市里复命去。 张忠明和曾毅把周子君一直送到了丰庆县的地界处,虽然是极力挽留,但周子君并没有给面子,甩下两人直接回了市里。 “曾老弟,你糊涂啊!” 看着周子君离去,张忠明这才抽出空,在曾毅面前惋惜了一句,今天曾毅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揽这个责任,这是授人以柄。 曾毅微微笑了笑,道:“周市长今天的火气很大,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连累了其他同志。” 张忠明抽出一支烟点着,站在路边忧心忡忡地吸了两口,道:“曾老弟,这里没外人,我对你说句知心的话:龙窝乡的事,操之过急了!” 曾毅还是微微一笑,心道张忠明真会做人,只是这话说得有点为时已晚了,不过就算张忠明提前说了这话,曾毅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今天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曾毅明白一件事,周子君在龙窝乡煤矿的事情上牵连很深,从他介绍王志飞垄断煤矿运输就能知道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张忠明吸完那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曾毅跟着点了点头,要解决龙窝乡的事情,周子君是一座绕不过去的大山,必须先把周子君这座山搬倒,否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情,还会再次重演。 张忠明也就没再说什么,紧了紧衣服,朝车子走了过去。他刚才那句话看似在发牢骚,其实也在提醒曾毅,该动用上级资源的时候,就一定要动,否则会吃亏的。 内心来讲,张忠明不愿意让葛世荣得势,这个家伙屁股下面的屎实在是太多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漏了。选择和葛世荣搭班子。是要冒风险的,今天要不是周子君亲自过来捂盖子,龙窝乡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漏了;而选择和曾毅这样的“真金”搭班子。只要保持良好关系,肯定会有大有收获的。 想到这里,张忠明突然若有所思。曾毅这次故意不插手龙窝乡的事端,是不是也有试探葛世荣底蕴的意思呢?连周子君都要过来“以势压人”了,这是不是可以叫做“黔驴技穷”呢? 张忠明觉得很有可能,葛世荣连番挫败,想要彻底打败新来的曾毅已经不可能了,这个时候他选择在龙窝乡主动挑事,很可能是要让曾毅知难而退,死保龙窝乡的盖子不被掀开。 回头看了看曾毅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庞,张忠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道如果真要是如此,那接下来要倒霉的,岂不是周子君了? 曾毅真敢去摸周子君的屁股? 张忠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森严体制下,想要越级去斗上级,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是飞蛾扑火、鸡蛋碰石头。智者不取也。 回去的路上,曾毅的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只见上面写道:“曾县长。很感激您今天的仗义,您是个有担当的好领导。祝您早日成功!” 短信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曾毅拿着这条短信看了两遍,突然神色一变:不好,王荣标这小子跑路了! 张忠明发现曾毅的神色变化,就道:“曾老弟,有事?” “没事!没事!” 曾毅淡淡摇了摇头,将手机重新放回到口袋,王荣标眼下走投无路,也只能跑了,真等市里的调查组进入龙窝乡,那时候他想跑也跑不掉了,只能被葛世荣一锅闷死。 跑了其实也好,只要王荣标一日找不到,葛世荣都要寝食难安,就让葛世荣头疼去吧。 王荣标在跑路之前,能发这么一条短信,说明王荣标是不甘心的,他之所以要跑路,是觉得曾毅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但只要扳倒了周子君这座大山,曾毅相信王荣标肯定还会露面的。从这条短信,可以看出王荣标对曾毅还是有了几分信任的。 三天之后,龙窝乡向县里报告:王荣标连续三天没有上班,电话联系不上,家里人也不知道王荣标的去向。 张忠明得到报告,气得拍了桌子,他是管干部的,王荣标突然消失,他多少有些难辞其咎。 派人又找了几天,丝毫没有王荣标的影踪,市里派的调查组,此时也进入龙窝乡开始调查,矛头直指消失掉的王荣标。 “曾县长,早!” 曾毅今天一早来上班,刚下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去看,发现是因病消失很久的葛世荣。 “世荣同志,什么时候回来的?”曾毅笑着问到,“身体都康复了吧?” 葛世荣满面红光,啤酒肚也肥了一大圈,上前挺着肚子,道:“都康复了,康复了,谢谢曾县长的关心啊。” “康复了就好!”曾毅呵呵笑了一声,道:“怎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巩固一下治疗的效果?” “我这个人就是个劳碌命,只要想到县里的工作,就一分钟也躺不住。”葛世荣叹了口气,好像是怨自己的命不好,道:“昨天身上还觉得有点不得劲呢,今天往办公大楼前一站,立刻就神清气爽,百病全消了,你说怪不怪。” 说完,葛世荣哈哈大笑了几声,心情无疑是很不错,他这次回来,可跟当初装病走人的时候完全不同了,颇有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意味。尤其是曾毅在龙窝乡吃了瘪,背了黑锅不说,高调进行的检测站还被叫停了,这让葛世荣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曾毅怎能不明白葛世荣的心思,只是也不介意,道:“我倒是很想扔下手里的这一大摊事,好好地休息上一年半载啊。” 葛世荣心道你活该,以前风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嚷着要休息。这次在龙窝乡没讨了便宜,终于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了吧。葛世荣的心情就更好了,道:“咱们丰庆县,可是一刻都离不了曾县长,您真要是休息了,全县人民都不能答应哇。” “地球离了谁,不是照样转啊!”曾毅呵呵笑了一声。 “曾县长不一样嘛!”葛世荣皮笑肉不笑,“你对丰庆县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进了大楼,大楼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也是吃惊不已。曾县长到丰庆这么多久,可大家还从没看到这两位政府正副手一起出现的场景呢。 等出了电梯,寒暄两句。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要推门的时候,葛世荣还侧脸看了曾毅的背影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姓曾的,咱们走着瞧吧,我葛世荣可不是吃素的,今后你小子吃瘪的事情还多着呢。 曾毅进了办公室,按照往常的习惯。往办公椅里一坐,端着茶杯开始看今天的《佳通日报》,然后是《丰庆日报》。 丰庆县自己办的《丰庆日报》,没有什么发行量,除了县直机关和各乡镇会订阅外,外面几乎看不到,一个县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新闻可报导。所以每期《丰庆日报》只有四个版面,还是很小的版面,就一张四开的纸。 第一版永远都是官样文章,曾毅直接空过,翻到了第二版。 今天的第二版和第三版。倒是密密麻麻的,不过内容却全都一样。上面一个大标题,“丰庆县医保基本药物招标结果公示。”,接下来整整两个版面,就全都是药物的名字,以及中标的价格和中标企业。 在公示的最后,还有一块豆腐大的文章:“……在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下,我县卫生局积极组织、认真筹划,顺利完成了我县明年基本医保药物的招标工作。此次招标完全公开透明,基本完成了预想目标,使我县医保基本药物的平均价格降低了37%,根据初步测算,我县城镇居民今后就医,每次可节省四十余元,切切实实享受实惠,减轻了看病的经济负担……” 曾毅对医药行业比较熟悉,对这份公示很感兴趣,于是往椅背里一靠,捧着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不过才看了十多个药物的招标结果,曾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后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放,黑着脸拿起笔,在上面圈注了起来。 包起帆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今天的日程安排,往曾毅桌上一放,眼睛一瞄,就看到曾毅正对着整整两个版面的药物名单皱眉。 “咱们县报社的这些编辑,可真会敷衍了事,一份药物的名单,就占了两个版面,这报纸卖得未免也太容易了!”包起帆呵呵笑着,他以为曾毅皱眉,是对报社磨洋工的态度不满意呢,所以就打趣了一句。 “啪!” 曾毅把手里的那支笔狠狠磕在桌上,脸色很不好看。 包起帆心道不妙,报社怕是有人要倒霉了,也真是的,就算没销量,你们也不能这样做报纸嘛,满篇的药齤品名字,这是要糊弄谁啊。 “你去通知,让卫生局的张发成到我这里来一趟!”曾毅黑着脸说到。 包起帆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卫生局?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自己会错意了,曾县长并不是生报社的气?可这满篇药物名字,又和卫生局有什么干系呢?包起帆不怎么确定,就再请示道:“让张发成现在就过来吗?” “现在就来!”曾毅喝道。 包起帆就不敢耽搁了,赶紧转身出了门,去给卫生局打电话了。 等包起帆出门,曾毅又把秘书刘响叫了进来,把圈好的报纸交给刘响,道:“你现在跑一趟县医院,把这种药给我全都拿一份来!” 秘书刘响没有多问,捧着那份报纸就出去了,等出了门,他急忙打开报纸去看,心道曾县长这是病了吗,怎么好端端的让自己去医院取药。 可一看刘响就懵了。这报纸上的药齤品有七八种,有注射液、有片剂、有胶囊,还有外用的药物,而且根本就不是治同一种病的,曾县长要这些药齤品做什么呢? 刘响捧着报纸直奔医院,一路上把这份名单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那边包起帆把电话打到了卫生局:“是张发成张局长吗?我是包起帆!你马上到县政府来一趟,曾县长要跟你讲话!” 电话那边的张发成一听曾毅点名。心中有些惶恐。道:“包主任,曾县长没提是什么事吗?” “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包起帆说到。他确实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叫张发成过来,今天的报纸他也看了,上面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张发成心里更是没底。道:“包主任,那你看我都要准备些什么?” 包起帆跟张发成关系不坏,想了一想,道:“刚才我去曾县长的办公室,看到曾县长正在看今天的县报,你就准备准备这个吧,别拖太久,速度快一点。” 张发成就道:“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张发成立刻让秘书去准备跟这次药物招标相关的资料,一边坐在那里挠着头皮,心道曾县长看了县报之后找自己过去谈话,应该是要过问药物招标的事情,可这次招标之中不存在什么问题啊,再说了。也就是个县级的药物招标,能有什么事呢? 难道是要表扬? 张发成觉得有点靠谱,这次的招标成果,还是很喜人的嘛,说不定就是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张发成心头就热了起来,起身找来一身崭新的西装。还在头发上喷了点水,梳得油光水滑,然后夹着秘书准备好的材料,喜颠颠地直奔县政府而去。 到了县政府,包起帆已经等着了,看到张发成一副准备相亲的打扮,包起帆就不紧眉头微皱,这个张发成,难道是来领大红花的吗? “包主任,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立刻赶了过来。”张发成一脸喜气,抽出一根中华,朝包起帆递了过去。 包起帆一抬手拦住,道:“戒了!” 张发成一听,就讪讪一笑,然后把烟重新塞回盒里,道:“其实我也戒了。”他这才想起,曾县长不吸烟,最近县里很多干部都在搞戒烟,上有所好,下必践之嘛。 包起帆看张发成还一副糊涂样,就提醒道:“老张,一会见到曾县长,态度放端正点。” 张发成一愣,道:“曾县长今天……” 包起帆点点头,道:“据我观察,情绪不怎么好。” 张发成脸上的笑意和喜气顿时消失了,重新把衣服整了整,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架势,这才跟着包起帆朝曾毅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曾毅正在低头批着公文,包起帆就道:“曾县长,卫生局的张发成同志来了!” “坐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头也没有抬起。 张发成就感觉到不妙了,他哪里敢坐,就直愣愣站在曾毅办公桌的前面,心里拼命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得罪曾大县长呢! 现在丰庆县的干部,提起曾毅就心里就发怵,曾县长到丰庆县才多久啊,就大开了好几次杀戒,先是教育局的毛步德,再是龙窝乡的马奎山,然后是财政局的苏党生,几乎惹到曾县长不高兴的人,全都被拿下了,谁愿意跟自己的乌纱帽过不去啊。丰庆县的干部私下给曾毅起了个外号,叫做“曾剃头”。 “起帆,麻烦你去给张发成同志倒杯水。”曾毅还是没抬头,道:“张发成同志辛苦了,今天的报纸我看了,药齤品价格下降了37%,了不得哇!” 张发成一听,就愣住了,这曾剃头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旁边的包起帆也有点迷茫了,根据经验,曾县长肯定是不高兴了,可听这话,似乎又不像啊。 包起帆去倒了杯水,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张发成这才拘拘束束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半张屁股,道:“其实主要是县领导重视,尤其是曾县长。我们……” 曾毅把手里的笔一扔,往椅背里一靠,道:“我可不敢贪这个功啊!张局长,讲讲吧,说说你的经验。” 张发成听着这话不对劲,但又实在摸不清楚曾毅的想法,只得战战兢兢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相关材料。道:“经验谈不上。主要就是一条,坚持‘公开、公正’的招标原则,摒弃以往招标的不透明性。让一切流程都阳光化、无阴影化……” 洋洋洒洒讲了五六分钟,张发成看曾毅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心里就踏实了一些。说话也开始铿锵有力了,道:“我们相信……只有坚持公正,才能吸引更多企业参与到我县医保事业中来……只有坚持公开,才能切实做到货比三家……” 曾毅此时抬手打断了张发成,道:“你的这个货比三家,比得是什么?” 张发成看曾毅发问,心里就高兴了,看来自己的汇报引起了曾县长的兴趣,他立刻就道:“主要是价格。要为老百姓选出真正价廉物美的药齤品……” 话音未落,传来敲门声,秘书刘响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大塑料袋,里面放了四五样药齤品。 他径自过去,把塑料袋放到曾毅的桌上,然后低声附耳道:“曾县长。你要的那几种药,县医院的药齤品库里只有这几个,其余几个没货。” 曾毅微微颔首,示意刘响的事情办得很好,可以出去了。 张发成看到那个装药齤品的塑料袋。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他竖着耳朵想听清楚刘响在讲什么。可惜什么也没听到。 等刘响出去,曾毅打开塑料袋,道:“来,让我们看看张发成同志的成绩嘛……” 说着,曾毅把袋子里面的药齤品一件一件往外掏,首先拿出的是一袋500毫升的葡萄糖注射液,曾毅把袋子往办公桌上一放,道:“以前是六块钱一袋,现在经过招标,价格降到了0.7元。” 张发成就忙点了点头,没错,这次中标的企业,给出的价格就是七毛钱。 “诺氟沙星,24粒状,以前是一块二,现在是0.5元……”; “丹参片,20片装,以前是九块六,现在是0.9元……”; “……”; 曾毅一一报出这些药齤品以前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非常准确,没有一个差错,张发成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心始终悬着。 点完袋子里的药齤品,曾毅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看着面前的这些药齤品,道:“成绩喜人啊,仅是这几种常用药,价格就大大地降低了,有的甚至降了九成还多。” 张发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起身来,说了句最是四平八稳的话,道:“其实还有很大的不足,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坐!坐!”曾毅突然笑了起来,朝张发成压压手,道:“坐吧!” 张发成看到曾毅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包起帆,真会吓唬自己,曾县长这明明是表扬嘛,他客气了两句,再次坐了下去,背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看到张发成面前的茶一直没动,曾毅就关切道:“是不是喝不惯这个茶?起帆啊,你去给张发成同志拿瓶矿泉水来。” “不用,不用!”张发成连忙摆手,脸上已经是喜不自禁了,谁敢说曾县长这是情绪不好,我跟谁急。 包起帆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赶紧去旁边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在了张发成的面前。 “发成同志,来尝尝这个矿泉水,看看味道如何?”曾毅稍稍抬了一下手。 张发成就没法推辞,他笑着捧起瓶子,满满饮了一口,发出“咕咚”的一声,随口赞道:“曾县长的这个水真甜,比我们卫生局里的水要好喝多了。” “很甜是不是?”曾毅又问。 张发成撅着屁股真点头,道:“甜,真甜!” “比起葡萄糖注射液,哪个甜?”曾毅笑眯眯盯着张发成,问了一句。 包起帆一看曾毅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妙了,大多数时候,曾县长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等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反而说明事情更严重。 张发成笑着道:“仅对于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曾县长的水更甜;但对于那些病人来说,可能是葡萄糖注射液甜。” “还好,张局长也知道葡萄糖比较甜。”曾毅此时抬起手,轻轻地在桌上敲了一下,道:“那张局长知不知道,这瓶矿泉水在市场上是什么价格?” 张发成的笑容就僵在脸上,曾县长刚才还称呼“张发成同志”呢,现在突然就变成了“张局长”,傻子都明白是出问题了,他道:“这个……这个……” “起帆,你告诉他!”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包起帆面无表情,道:“这种矿泉水是我们统一采购的,市面上的零售价格,大概就是两块五一瓶吧!” 曾毅就拿起那袋葡萄糖注射液,似笑非笑地道:“一瓶解渴用的矿泉水,卖两块五;一瓶救命用的注射液,才卖七毛钱,同样都是五百毫升,我们的张局长砍价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啊!” 包起帆一怔,随后才明白过来,曾县长绕了一大圈,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啊。他也是纳闷,怎么这葡萄糖反而比矿泉水还便宜了呢,光是工序就多出好几道呢,医用的标准更是远远超出饮用。 张发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脑门上的汗直接淌了下来,他能当上卫生局的局长,自然也是懂点的,更何况这明显违反了常识,就是换了任何一位普通人,也知道葡萄糖的制造成本远远高于矿泉水,同样都是水,不可能出现药比水贱的情况。 “可能……可能……”张发成支吾了两句,道:“可能矿泉水其它方面的成本比较高吧……” “这么讲,张局长认为这七毛钱的葡萄糖注射液,是可以放心使用的?”曾毅反问一句,道:“张局长可以现场试用一下吗!” 张发成就打了个冷颤,这可是要注射到血管里的东西啊,要求是完全无菌无毒的,七毛钱就能生产出的东西,还加上了利润,他怎么敢放心用呢,万一中奖,那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这种玩笑开不得。 他脸上的冷汗就淌得更厉害了,道:“这个……这个……” 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张局长惜命如今,当然是不会用七毛钱的注射液了,可让别人用,反倒成了你张发成的功劳和政绩,而且还登报自我吹嘘了一番。 “张大局长知道这个丹参片的制造成本是多少吗?”曾毅又拿起了那盒丹参片。 “我……我……”张发成的腿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他是真不知道丹参片的成本是多少,可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九毛钱。 “我来告诉你,仅是药材的成本,一盒丹参片至少就需要四块钱,你就是只用淀粉在生产线上滚一圈,成本也有九毛了!你张大局长好大的本事啊,九毛钱的丹参片你也搞得来!” 曾毅把那盒丹参片,狠狠地丢在了张发成的脚下,拍着桌子道:“你张发成不是有冠心病吗,那你就吃这个药,看能不能吃死你!” 第五六九章 自欺欺人 “曾县长,我……” 张发成脑袋上的冷汗,像雨一样往下滑,直接流进了眼睛里,他拿衣袖抹了两下,结果汗点子滑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都掉落在办公室里的地板上,张发成脸苍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了。 曾毅一个一个指出了这些药品的成本价,全都比这次招标的中标价格要低。药品的出售价格竟然比制造成本还要低,这种事情已经完全违反了常理,你要怎么来解释? 难道说那些制药企业的老板都是慈善家?说他们做药不为赚钱,就为弘扬人道主义精神吗?还是说他们做药不需要研发费,也不需要付人工费厂租吗,制造企业里面人人都是活雷锋? 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是张发成却把这种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而且还堂而皇之登到报上,去宣扬、去报道,这是拿所有的人在当傻子,他现在要是还敢解释,那就是拿曾毅当傻子。 面对完全懂行的曾毅,张发成半句话都不敢解释,一想到惹恼了曾剃头的下场,他就直觉得两tuǐ发软,后脊梁一阵阵发凉,牙齿也忍不住“咯咯噔噔”地打起架来了,随即心脏狂跳,那很久没有发作的冠心病,此时也隐隐有些发作的迹象了。 包起帆也被曾毅的举动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曾县长一向都是谦谦有礼的,可今天发起火来,照样也吓死人,这药盒往地上一摔,顿时让包起帆感觉整个县政府的大楼都在颤动。 曾毅怒视着张发成,喝斥道:“张发成,你好大的面子啊,大到让企业都不计成本卖药了!让你只做个小小的局长,真是屈才了,我看你应该去做县长、去做市长!” 张发成浑身一颤,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急忙摆手,道:“曾县长,不……不是这样的……” 曾毅手里拿着那张报纸,使劲抖了抖,然后拍在桌上,叉着腰训道:“张发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的医保工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这上面的药品,不是缺货,就是没有,一半都不存在,剩下的一半,还是这些不知所谓的药,你就是这样贯彻县里的指示,就是这样为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保驾护航的吗!” 包起帆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难怪老百姓对看病的问题始终意见很大,这不是糊弄人嘛。 张发成连推卸责任的心思都不敢有了,他已经看出来了,曾县长是绝对的内行,其专业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省卫生厅的那些专家。 他抹着脑门上的汗,道:“曾县长,是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县领导和全县百姓的期望,没有做好这次的招标工作。但请您放心,只要县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积极改正,弥补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 “放心?”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让县领导如何放心!” 张发成就急了,听曾毅的意思,这是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准备要拿下自己了,他心里清楚,曾剃头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说拿下谁,就一定会拿下谁的,从无例外。 想到这个,张发成的大tuǐ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他好不容易熬了十来年,才混了个正科级的卫生局局长,如果真被曾县长给撸了,那这快二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苦也白捱了。 “曾县长,我错了!”张发成突然扑到曾毅的办公桌前,恳求带保证,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一定会给曾县长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办不到的话,不用曾县长您开口,我就自己主动向县委请辞!曾县长,请您无论如何,再相信我一次吧!” “老张,老张!”包起帆急忙过去拦着张发成,他真怕张发成一个冲动,再搞出什么事来,“你别jī动,有什么话,好好地讲!” 张发成被包起帆拽着往后拖了两步,但还是看着曾毅,眼里全是恳求,道:“曾县长,我保证,这次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一定要给机会啊……” 曾毅一脸怒气地坐回椅子里,端起杯子喝水,只喝了一口,又把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包起帆一看,就拽着张发成往外走,道:“张局长,请回吧,曾县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张发成死活不肯走,苦苦哀求道:“曾县长,我真的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啊,医保招标的事情,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张局长,不要jī动,不要jī动!”包起帆看张发成还赖着不走,手底下就加了把力气,使劲一拽一推,把张发成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主任,包主任!”张发成又转而去求包起帆,道:“你一定要为我说句话啊,我这个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张发成的这个架势,把门外的刘响就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寻死觅活的了。 包起帆此时狠狠扯了一把张发成的袖子,然后直瞪眼,示意张发成闭嘴,随后降低声音,怪责道:“老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在这里光解释有什么用,眼下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采取措施,来弥补这个错误,懂吗?” 张发成顿时一愣,脸上有些mí茫,心道包起帆这是什么意思。 包起帆就把张发成直接扯到了外面的楼梯间,语重心长地道:“老张啊,我跟着曾县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条我是可以打包票的,曾毅并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错,曾县长是绝不会一棍子把人打死的。但是呢,曾县长不喜欢听口头保证,一切看行动,明白吗?” 张发成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他看着包起帆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有点明白过来了,急急问道:“包主任,这么说,曾县长真的会给我这个机会……” 包起帆重重一颔首,沉声道:“赶紧回去吧,可别让曾县长丧失了耐心啊。” 张发成一下就恢复了精神,忙不迭地点头,道:“包主任,你放心,三天,就三天,这次我要是不把事情办好,我都对不住你!” “行了,行了!”包起帆摆着手,道:“快走吧,把衣服收拾一下!” 张发成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问题,客气的话都没讲,直接三步两步,就往楼下去了,每一步都直接跨过好几个台阶。 回到曾毅办公室的外面,刘响关切地问道:“包主任,张局长人没事吧?” 包起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自往里间走去,正要抬手敲门,包起帆突然又站住脚转过身,来到刘响的面前,问道:“小刘,曾县长今天让你买的都是哪几个药?” 刘响就赶紧从桌上拿起一份新的县报,指着上面的公示目录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刘响把曾毅要自己买的那几个药,就都圈注了出来。 包起帆拿着报纸仔细看了几遍,和刘响一样,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这都是几种很常见的药品,就只好把报纸一收,夹进自己的记录本,然后推门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老板,张发成回去了,说是要采取措施弥补错误!”包起帆汇报了一声,跟着曾毅时间久了,他对曾毅的行事风格确实有些琢磨过来了,曾毅如果真要拿下谁,就不可能事先还会再跟你打招呼了,今天曾毅能把张发成叫过来训话敲打,虽然话重了一些,但目的还是要给张发成一个改错的机会。 果然,曾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然后伏案继续批着公文。 包起帆看曾毅情绪不是很好,也不敢多说,过去给曾毅杯子里续了水,然后把扔在地上的药都捡起来装好,提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又把那份县报拿出来琢磨,盯着那几个药品看了足有半小时,包起帆也没琢磨出个门道来,除了价格超低之外,这几种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难道曾县长只是对这次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不满意? 包起帆把报纸往桌上一摊,心道也是很有这种可能的,曾县长以前可是在京城医院工作过的,对于医药行业太熟悉了,这种明显违反常理的事情,曾县长肯定能看出来,既然看出来了,自然要管一管了。 想到这里,包起帆就把报纸一收,也不打算去费心思去琢磨了。 报纸叠好往桌上一放,包起帆随手用记事本压住,然后摊开记事本,一手拿起电话,准备开始办公。电话号码拨出去,包起帆查看着记事本上面记录的重点,眼光扫过记事本的边缘,包起帆突然眼睛一亮。 “啪!” 包起帆不等电话接通,直接把电话撂了,然后翻起记事本,又把那份报纸给拿了起来。 一看之下,包起帆就lù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曾县长果然不是偶然发火,这是有的放矢啊! 报纸上写满了药品的名字、价格,还有中标企业的名字,包起帆用手在报纸上一盖,顿时就只剩下了中标医药企业的名字。只见刚才圈注的地方,lù出一个企业的名字:佳通市来福药业有限公司。 包起帆立刻又翻出前几天的一份《佳通日报》,在头版的显著位置,有一条报道:“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子君同志考察来福药业,肯定来福药业近年来的发展成绩,鼓励来福药业将自身的成功模式在全市推广……。近年来,在市里的重视和帮助下,来福药业发展迅速,由一家生产风油精、年产值只有一千多万的小企业,迅速成长为一家省内领先、全国知名的集研发销售为一体的综合xìng大型药业集团,年销售额超四十亿……” 这就对了! 包起帆在这篇报道上用手指敲了敲,佳通市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来福药业,可是副市长周子君一手扶持起来的经济明星。 难道曾县长是准备在来福药业身上做文章,狠狠撕一下周子君的脸皮? 包起帆觉得很有可能,曾毅今天让刘响去买的药品中,有两个就是来福药业生产的,其中就包括那个丹参片,至少四块钱的成本,却卖九毛钱,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只是包起帆再往下琢磨,却死活猜不到曾毅到底要用什么办法,从来福药业的身上去做文章。 曾毅批完公文,喝了口水,站起来活动着筋骨,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圈,最后又坐回到办公椅里,打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从里面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上次陶桃交给曾毅的文件,因为里面内容的真实xìng很难确定,曾毅只看过一次,就把它扔进了抽屉的深处,在这份文件的上面,正好提到了关于来福药业的很多事情。 曾毅从袋子里抽出文件,再次把关于来福药业的那段仔细看了一遍,根据直觉,曾毅判断这上面讲的事情很可能都是真的,丰庆县卫生局的招标结果,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看完文件,曾毅坐在那里思索了很久,然后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个人手机,拨了个号码,等拨通之后,曾毅只讲了一句,道:“徐力,到东江来一趟,帮我做件事!” 放下电话,曾毅把那份文件又塞回牛皮袋,重新扔回了抽屉深处,然后靠在椅背里,lù出凝重的神情。 曾毅此时的压力也很大,这次他准备搞把大的,万一失手的话,后果将会非常严重,甚至会得罪整个市领导集体,导致曾毅在佳通市寸步难行。但曾毅还是决定干了,这并不完全是为了打击周子君,更多是为了丰庆县的医保药物招标” 在药品招标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药企业报出的售价,都比制造成本还低,难道是他们真的会傻到要做赔本买卖吗?这不可能!别人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但曾毅却很清楚。 张发成讲的没错,招标招成了这个结果,他确实是有苦衷的,因为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是存在于丰庆县,全国很多地方的医保药物招标,都是这种结果。这个结果看起来非常美丽,好像老百姓都享受到了实惠,但现实却远没有如此美好。 老百姓对于看病难的不满,一年甚于一年,上面一纸文件,要求各地必须想办法降药价,切实减轻老百姓看病的负担,甚至还定下了硬xìng指标,今年必须降两成,明年再降两成,后年还降…… 只能说这样做的初衷是好的,但这个办法却不可行,因为药品是有成本的,不可能无限度减下去,降到成本以下,整个行业都没法做下去了。 熟悉医药行业的并不是只有曾毅一个,可为什么这个根本不可行的办法却一直在被执行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每年的招标结果一出来,从招标的成果看,药价肯定是又降了,领导不用出一分钱,政绩就有了,对群众的呼声也算是有了交代,还缓和了矛盾和压力;而作为老百姓呢,又不可能知道药品的成本是多少,看到药价降了,自然心中欢喜,甚至还以为自己看病能占到便宜呢。 领导高兴,群众欢心,还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如此皆大欢喜的事情,自然谁都喜欢去做了! 这就叫做“投其所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可高兴过后,等大家再去医院看病时,却被开出了一大堆不在医保报销之列的药品。有人会说这是医生吃了高价药的回扣,故意这么做的,不可否认,有一些医生是这样做的,但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因为医院的药房里真的没有那些低价药,或者吃了无法保证疗效。 都低于成本了,这种药还会有企业去生产吗?造得越多,就亏得越多!就算造出来了,你敢吃吗,疗效能保证吗? 药价年年都在降,可看病难的问题依旧存在,甚至越演越烈,事实已经证明:降药价根本解决不了看病难。靠降药价来解决看病难的问题,结果只能是自欺欺人。 既然是自欺欺人,那出现这种有违常理的招标结果,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来参加医保招标的企业,有的干脆就是义务帮忙,故意报个低价,或许根本就不生产这种药;有的则是为了混个眼熟,故意报低价拿下医保的单子,借此提高企业的形象和地位,但他们也造不出自己报的那个价格的药品,所以医保目录上明明有的药,事实上却永远处于没货状态;有的则纯属是昧了良心,不管多低的价格,他们都敢报,也造的出来。 至于那些正优秀的医药企业,他们报不出那么低的价,也造不出那么低的药,只好被迫退出医保这个市场了。 不管任何行业,都是“优胜劣汰”的,而一味降药价所产生的副作用,就是“劣胜优汰”。 这个事情,明显有悖常理,也对整个医药行业造成了损害,曾毅改变不了其他地方的做法,但在丰庆县,他绝不允许这么搞! 第五七零章 人才亮 两天之后,张发成带着的招标结果来找曾毅 在的医保药物目录上,大部分类别的药物都发生了变化,之前中标的企业,全都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小厂子,而在现在的目录上,一半以上的药品,都采用的是知名大厂生产的,品质比较有保证 曾毅仔细审读了一遍,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如果现在到医院就医的话,你会发现这张目录上的东西,才能真正反映出事实,基本上医院常用的药品,六成都体现在了这张目录而不会像之前的那个中标目录,看起来很漂亮,但等你真正去看病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大半的药品都找不到,无法报销,该花的钱,你一分钱都少不了 老百姓都知道,不管办什么事,那都是要花钱的,何况还是医保这样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呢?每年没有几千亿的财政资金投入,根本无法担负看病的保障问题 可之前“唯价低者中标”的招标方案,其实质就是不想花一分钱,还想把事情给办了这怎么可能做到呢,除非是糊弄哄骗了 羊毛最终还是要出在羊身上的,把药价降一降,政府只需要出个文件就行,又不需要增加一分钱的财政投入,当然愿意去做了可问题是,这样做其实是把该由政府承担的社会保障责任,转嫁给那些医药企业了 企业天性逐利,没有义务解决老百姓看病的问题没有责任来承担这笔支出,当药价降到企业成本之下,企业就不做这个药了,或者不涉及医保这个市场了 吃亏倒霉的最终还是老百姓,看着医保目录上倒是有一大堆的药,却偏偏买不到、用不到,最后还是要自己花钱去买别的药,不能报销的话,那医保也就等于无保了 “曾县长,这份方案是经过我们多次论证,又结合医院的门诊处方综合考量之后得出的结果”卫生局局长张发成恭恭敬敬地站在曾毅面前,半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算是见识过曾毅发火的架势那真是能吓死人的,他道:“和去年相比,今年的医保药价,还是下降了两个点” 曾毅脸上依旧那个严肃的表情,但还是微微颔首对这份方案表示了认可,他也清楚,张发成能搞出这个方案,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这里面还有个权衡的问题呢曾毅也不可能把看病的所有药品,都纳入医保的报销范围之内在现行的财政分配体系之下地方财政收入七成要上缴中央集中分配,丰庆县用仅剩的三成的财政根本无法负担起全民医保 能够负担六成的常见疾病,再集中力量解决几个重大疾病的保障问题,这是丰庆县财政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看到曾毅颔首,张发成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还好,曾县长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还是明白人,并不会为难下属去办根本做不到的事这次的方案,张发成可是用上了全部的心思,是他斟酌再三之后才拿出的结果,如果曾毅还是不满意,那张发成也只有去跳楼了 “方案不错” 曾毅黑着脸来了一句,终于是给了句肯话 张发成的脸上,顿时挤出一丝笑容,他感觉自己从地狱又回到天堂上,一捏手,却发现手心全是汗珠子 曾毅看着张发成那个难看无比的笑容,心中有些感慨,这其实也是他发火的一个原因 事实再次证明了曾毅在党校提的那个观点:世上无难事,难的是让狼不吃羊如果曾毅这次不拿出一点雷霆万钧的架势,张发成是绝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之好的 混迹官场多年,曾毅不再是以前那样简单地靠冲靠拼了,什么事情该用什么办法解决,他胸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了属于自己的行事风格 张发成此时又请示道:“曾县长,这份方案,您看还要不要公示?” “明天登报公示”曾毅直接说到 张发成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欲言又止,他还是有些顾虑的,前两天才刚公示了一份目录,现在又要公示一份,而且的这份医保药品目录,价格普遍涨了很多,老百姓又看不出个真正的好赖,如果真有人提出非议,那影响就很不好了 只是想了想之后,张发成又放弃了,是自己没把工作做好,才造成了这个尴尬局面,自己提这个,不是主动找骂嘛,别又惹得曾剃头发火,那自己的心脏病是真要犯了 “曾县长,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发成提出告辞,看曾毅没什么表示,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二天,《丰庆日报》又用整整两个版面,重刊登了的医保药物目录 葛世荣随手翻了一下今天的报纸,就撇了一边,他的看报习惯跟曾毅有所不同,曾毅看头版是走马观花地翻过,而葛世荣却只关注头版,至于后面的东西,他很少去看 放下报纸,葛世荣坐在那里琢磨着县里的形势,自从曾毅在龙窝乡吃了瘪,好像是老实了一点,可自己要想夺回以前在县里的声势,也是不可能的了姓曾的虽说刚来没多久,但拿下了南希集团的投资,又从省财政厅争取了大笔资金,气势已成,现在想要击倒他,已经变得非常不现实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明年的人大选举投票,在这段时间,就只能期望曾毅多犯错了 另外一个让葛世荣不放心的,就是王荣标的出逃,这始终是个隐患 正琢磨得心烦意乱,秘书敲门进来道:“老板,招商局的贾局长过来了” 葛世荣就道:“让他进来”说着,葛世荣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盒价值不菲的雪茄这次能在龙窝乡大挫姓曾的锐气,贾仁亮功不可没 “葛县长”贾仁亮进来,客气地打着招呼 葛世荣就拿着雪茄盒站了起来,笑着指了指沙发,道:“老贾你来得正好,陪我吸一根,过过瘾” 贾仁亮见缝插针,挑拨道:“如今在丰庆县找个烟友都很难啊” 葛世荣的脸色就黑了几分,自从姓曾的到了县里,开会都不吸烟了,搞得自己整天浑身都不自在自己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姓曾的赶走,他往沙发里一坐,把雪茄盒放在桌上,道:“以后烟瘾犯了,就过来嘛” 贾仁亮就坐了过去打开盒子,帮葛世荣剪好一支递过去,然后掏出火柴点着,道:“今天的县报葛县长看了没有?” 葛世荣就火猛吸了几口,然后吐出个烟圈道:“你说说看,都有什么鲜事?”葛世荣其实已经看过了但没有发现什么重点,只好装作没看,静待贾仁亮的下文 贾仁亮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份报纸,都放在了葛世荣面前,道:“这份是今天的,这份是三天前的,葛县长一看就明白” 葛世荣把雪茄轻轻架在烟灰缸上,随手摊开这两份报纸做着比较,等翻到第二版,他就发现重点了,同样是医保药品目录,怎么却公示了两遍呢等细细一比较,葛世荣就看出玄机了,后面的这一份目录,几乎所有药品都猛烈涨价了 贾仁亮笑着也点了一支雪茄,坐在那里静静等葛世荣看完报纸,才道:“我听说卫生局的张发成,前几天被曾县长叫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番,等回到局里,心脏病都犯了” 葛世荣就明白了,原来是曾毅干预了医保药品的招标工作,所以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前后相悖的局面 “我有些看不明白……”葛世荣举起报纸,道:“老贾你来看看,这目录上的药品,是不是比以前贵一些” 贾仁亮其实比葛世荣也明白不了多少,他又不是搞医药的,也只看到的目录上药品贵了很多,当下道:“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呢,怎么公布的反而贵了呢” 葛世荣就抓到了根本,三天之内连续公布两份目录,药品平均价格却涨了一半多,他心道姓曾的可真敢自找麻烦啊对于大众的心里,葛世荣也是有点研究的,如果第二份的价格低于第一份,那很多人还能接受,可你要是涨价了,老百姓不骂娘才怪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朝令夕改、言而无信的问题呢 “老贾,说说你的看法”葛世荣拿起雪茄,靠在了沙发里,他对曾毅的这个举动有些琢磨不透 贾仁亮就道:“不管这份目录的出台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就知道一条,事情不能这么来办哪有刚出了招标结果,就立刻又推翻的,这不是儿戏是什么,我们政府的信誉和形象还要不要了?” 葛世荣微微颔首,贾仁亮讲得没错,就算姓曾的有一万个理由,可也不能这么办事啊,经过公开招标的结果,怎么能说推翻就推翻呢,连基本的信誉都没有了 葛世荣本来还对这件事存有疑虑,因为他知道,曾毅对医药行业熟悉,而这个行业葛世荣是完全不熟悉的,但如果是紧紧抓住撕毁招标结果这一条,葛世荣觉得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贾仁亮此时道:“县里这么搞,不光是我们自己人不理解,就是那些参加了招标的企业,也不能理解我比照了一下,在这两份目录上,有六成的企业都发生了变动,有好多企业明明中标好几个药品,转眼却被彻底踢开了” 葛世荣就明白贾仁亮的意思了,姓曾的搞出这种事,那就是授人以柄,这次不用咱们出手,都会有人替咱们打前锋的 不过,葛世荣还是淡然问道:“事情不会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贾仁亮就道:“大大小小涉及到三四十家企业呢,比如我们市的明星企业来福医药,之前投标中了七个产品,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风油精了” 葛世荣的神色就稍微变了变,心道姓曾的不会在搞什么鬼,佳通市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来福医药那可是周副市长最大的一笔政绩,是周副市长捧出来的金字招牌 不过,葛世荣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姓曾的胆子再大,那也不可能越级去惹周副市长的,小胳膊去拧大腿,难道姓曾的脑袋发昏了? 再说了,涉及的企业有三四十家之多,这未必就是针对来福医药的,就算是针对来福医药,来福医药又会损失什么呢,一个县的医保市场能有多大?相对来福医药每年几十亿的销售额,根本就不值一提,这顶多就是恶心恶心人,发泄一下在龙窝乡吃瘪的闷气 葛世荣就得出个结论,姓曾的可能是刚来丰庆县,不清楚来福医药的底细,否则他绝不敢这么做的 贾仁亮又补了一句,道:“我听说曾县长以前是搞医药管理的?估计是龙窝乡的事情不顺利,曾县长又做回老本行了” 葛世荣呵呵笑了两声,贾仁亮的这个猜测虽然有些无聊,但事实也未必不是如此啊,姓曾的在龙窝乡丢了份,自然急于重树立威信,从最擅长的医药行业入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贾,你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葛世荣问到,这次龙窝乡的胜利,让他对贾仁亮的意见非常看重 贾仁亮点点头,道:“唱不了大戏,也能做点小文章,打击一下某人的气焰” 葛世荣缓缓颔首,如果拿这事做文章,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运气好的话,能让姓曾毅惹个大麻烦,运气不好,也能让姓曾的丢个人,反正肯定会有收获 “老贾,来,吸烟,吸烟” 葛世荣笑着抬了抬手,客气邀请了一句,他心道这贾仁亮可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实在是太会算计人了就这一份丰庆县自己印的小报纸,平时除了县机关会订之外,就没人再订了,上面又言之无物,订了也没几个人会看,谁知道贾仁亮偏偏就能在这犄角旮旯里,找到个反击的好机会 人才啊 葛世荣都不得不佩服了,他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去认真研究《丰庆日报》 贾仁亮得到葛世荣的肯定,脸上冒出红光,猛吸一口雪茄,道:“葛县长的烟,抽起来就是提神,一吸就精神了” 第五七一章 周子山 “老板!” 曾毅刚进办公室,包起帆就跟了进来,把沏好的茶往曾毅面前一放,低声汇报道:“张发成住院了!” 曾毅就抬了抬眉角,问道:“情况严重不?” 包起帆道:“张发成的心脏本来就不好,新的医保药物目录公布之后,很多之前中标、但又被刷下来的企业,都提出了质疑,这几天上门来追问,张发成疲于解释,承受的压力也比较大,昨晚在家里突然就发了病,好在发现及时,被送进了医院,没有什么危险。” 曾毅“唔”了一声,随后伏案在一张空白的公文笺上写了起来。 包起帆一看,就准备告辞,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听到了曾毅的声音。 “起帆,你辛苦一趟,到医院去看望一下张发成同志。”曾毅把公文笺往前一推,道:“顺便把这张方子也带过去。如果张发成同志愿意的话,可以吃吃这个药,会有效果的。” 包起帆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快步上前把药方接过,道:“我这就去趟医院。” 跟着曾毅去南江的时候,包起帆就了解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曾县长是保健系统出身,治好过方南国夫人的重病,一力筹建了南云医学院,还在京城医院担任过院长助理,这些情况都表明曾县长的医术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包起帆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曾毅写药方,他心道张发成的运气不错,能够让曾县长亲自开方,这在丰庆县可是头一个啊。 拿着药方刚出门,就看到外间有人站在秘书刘响的办公桌外面,语气有点冲,道:“我要见你们的曾县长。” “曾县长要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现在没有时间。”刘响拦着对方,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对方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道:“曾县长现在没时间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啊,我就在这里等!”看架势,颇有不见人就不罢休的意思。 包起帆就咳了一嗓子,问道:“小刘啊,怎么回事?” 刘响立刻上前,附在包起帆耳边低声道:“包主任,这人是来福药业的,要见曾县长。” 包起帆就点了点头。心道刘响这小子长进很快,有点眼色,知道什么人不能拦,什么人是必须要拦的。来福医药这些企业把张发成都逼得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又要来烦曾县长,那是必须要死死拦住的,绝不能让他们干扰和影响曾县长的工作。 “这位朋友!”包起帆就来到那人面前,笑着说道:“我是丰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叫包起帆。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跟我反映。” 那人抬眼看了包起帆一眼,脸上带笑,不过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蔑视,不就是个办公室主任嘛,说白了,就是个大管家,唬一唬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还行。在我面前就一点都不好使。他连站都没站起来,道:“包主任,我的事情,只能向你们曾县长反映,你怕是做不了主。” 包起帆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不就是个来福医药嘛,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这架势都赶上市长的秘书了,他强摁住心中不快,道:“曾县长现在没有时间,你向我讲也是一样的,我会汇报给曾县长知道的。” “我看就不劳包主任你的大驾了,还是由我亲自向你们曾县长反映吧!”那人一摆手,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曾县长公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听你反映情况!”包起帆黑着脸,道:“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好歹也是县政府的大管家,就是县里的常委,也都不可能随意向他甩脸子的,可现在一个来福医药的人都敢看他不起,这让他怎能不窝火。 “曾县长再忙,那也忙不过市长吧?”那人看着包起帆,道:“实在是见不到曾县长,那我就只好去向市长反映了。” “你……”包起帆就要发作了,简直是狂妄至极,你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此时办公室里间传来曾毅的声音:“小刘,外面是怎么回事?” 秘书刘响就看了包起帆一眼,心中忐忑地进了里面,不过本分钟,他又出来了,道:“罗先生,曾县长请你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站起身来,得意地整了一下西装,从包起帆面前耀武扬威地穿过,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起帆看着对方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小子,且让你猖狂两天吧,等曾县长甩出杀招,那时候老子一定要亲自上门,去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包起帆坚信,曾毅这次一定会有大杀招的,在南江省,曾县长可是个跟省委常委扳手腕都不落下风的主,周子君区区一个市委常委又算得了什么,迟早会被曾县长整趴下的。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包起帆问道:“小刘,这人是干什么的。” 刘响就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道:“包主任,这是他的名片。” 包起帆接过来一看,发现对方是来福药业的市场副总监,叫做周子山。看到这个名字,包起帆就有点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听说周子君有个弟弟,就在来福药业里工作,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二百五了,难怪如此嚣张啊。 “门卫是怎么搞的,怎么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让进来呢!” 包起帆训了一句,就把那张名片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废纸桶,顺手还把杯子里泡过的茶叶渣子也倒了进去,随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刘响目送包起帆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 “曾县长,你好!”周子山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往当中间一站,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福医药的市场副总监。专门负责医保市场这块业务。我叫周子山。” 说着话,周子山打开名片夹,捧着送到了曾毅办公桌前,在佳通市,只要自己报出名号,没人不给几分面子的,名字就是自己的通行证。 曾毅正在看文件,似乎根本没听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子山放下名片即可,然后淡淡说道:“坐吧!” 周子山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麻痹的,姓曾毅的你跟老子玩里格楞啊,这谱摆得很大嘛! 他把名片往桌上一放,然后大大方方往曾毅对面的椅子里一坐,随手掏出一支烟点着,道:“曾县长。咱们丰庆县的领导可真是很难见一面啊。昨天我就约了卫生局的张局长,可早上一去,说是生病住院了,没办法,我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这话是在说张发成,其实是指桑骂槐,说曾毅的架子太大了。 曾毅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周子山,随即又看着自己的文件。心道周子君的这个弟弟可实在有点狂妄啊,不过也能理解,谁让人家的哥哥是市委常委呢。如果换了省长顾明夫的弟弟过来,那在佳通市的市领导面前,照样也是腰板挺直的,这就是“一人得道,全家飞升”。 “说说你的事情吧!”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周子山就被气坏了。姓曾的,老子今天因为什么而来,难道你小子心里不清楚吗,还给我装糊涂。老子在来福医药里专门负责的就是医保这块市场,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在佳通市这些个区县里,还没人敢把来福医药扫地出门呢。 “曾县长,丰庆县今年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我完全看不懂!”周子山直入主题,道:“招标的规则是事先确定下来的,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来投标的,过程完全公正透明,可为什么在中标之后,丰庆县却突然提出修改规则和流程,并且推翻了招标的结果。这泼出去的水,竟然还能收了回去,这不是言而无信吗?曾县长能给我们这些医药企业一个说法吗?”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曾毅道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公文。 周子山伸长脖子等了半天,却不见曾毅的下文,顿时就恼了,姓曾的,你好大的狗胆啊,竟然都糊弄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他道:“曾县长,你这话总得有个期限吧,我们可不能无限期等下去啊。”周子山是真生气了,准备跟曾毅较真了。 “不会很久的!”曾毅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放,抬头看着周子山,道:“等有了结论,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周总监的。” 周子山见过很多会踢皮球的官员,但都没见过像曾毅这样的“高手”,自己句句话都带着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可到了曾毅这里,曾毅却像完全听不懂似的,轻描淡写几句,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曾县长,我们来福医药可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一举一动,都备受市领导重视和关注!”周子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气得在发抖了,他的话里不无威胁,道:“我们倒是可以等,但市领导要是问起今年医保投标的成绩,我们可就只能如实汇报了。” 曾毅还是一句话,道:“我们会向市领导解释的。” 周子山就没法再谈下去了,他气得把烟头掐死在烟灰缸里,腾地站起来,咬着牙道:“曾县长,那我就等着你的说法了,希望不要太久。” 曾毅此时才站起来,道:“谢谢周总监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周子山气得直接转身就走,支持?我呸,我支持你个锤子,姓曾的,你等着吧,老子这次不把你闹翻天,我就把周字倒过来写。 第五七二章 火 上午的时候,包起帆匆匆敲开了曾毅办公室的门,把一份报纸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老板,你看看这条报道。” 曾毅侧脸看过去,发现是一份省里的报纸,叫做《东江省公共健康报》,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便宜不用用贵的,如此医保令人诧异!” 拿起来细看,整条报道洋洋洒洒有上千字:“……近年来,看病难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成为了老百姓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也考验着政府的执政能力。为此,中央出台了多项方针政策,卫生部也颁发了一系列医保改革方案,党和政府以前所未有的魄力,以及高度负责的态度,来解决这个关乎民生的大问题……” “……要解决这个大难题,最关键的首要问题,是降低药价,切实减轻老百姓就医的负担……,在这种民心所向大环境之下,丰庆县却冒天下之大韪,不惜推翻了医保药物公开招标的结果,强行出台了一份自行拟定的医保药物目录……” “……记者比对了这两份**目录,发现丰庆县自行确定这份目录,上面药物的平均价格,比起公开招标的结果,整体提升了有50%,这就意味着丰庆县居民就医的成本,增加了五成之多……” “……便宜不用用贵的,废弃公开招标结果而选择了闭门造车,笔者不禁要问一句:丰庆县如此医保,到底是何目的……” 曾毅看完,随手就把那份报纸放在了一旁,鼻孔里嗤了一声,道:“写得还算有点笔力。” 包起帆就道:“老板,这记者根本就是个外行。完全不懂医疗卫生行业,满篇都是谎话。这药价涨了五成。也不一定就意味着看病的成本增加了五成,检查费、住院费他都没算,这完全就是在偷换概念,是针对我们丰庆县政府的一次恶意诽谤。我们必须追究……” 曾毅摆了摆手,道:“一份小报。几声犬吠,我看不必太在意了。” 包起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知道曾毅肯定还有后手。说不定就是要先把事情搞大。然后再突施杀手,到时候搞周子君一个骑虎难下,看他怎么收场。包起帆又道:“这事毕竟影响太坏,不管也不行,是不是发个公函过去……”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发个公函也好……”顿了一下。曾毅又道:“你安排一下,今天我要去趟省城。” 包起帆顿时就来了精气神。曾县长去省城,那肯定是要部署后面的杀招了,他应了一声,就赶紧出去安排了,发给省里报纸的公函,他也知道该怎么写了,语气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得让某些人继续把这戏往下演。 一个订阅量本来就很少的省级公共健康报,竟然跑去关注订阅量更少的《丰庆日报》,而且是持续关注,关注的同时还给两份**目录都算了账,这种事包起帆打死都不信,丰庆县报纸的销量小得连丰庆县人民都看不到呢!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煽风点火、混淆黑白! 中午吃饭之前,曾毅乘车离开了丰庆县,他这一走,丰庆县就乱了套。 下午上班没多久,张忠明的秘书跑了过来,看到曾毅办公室外间没人,有些意外,随后就去楼下敲开了包起帆办公室的门。 “王秘书,你可是稀客!”包起帆笑着站起身去沏茶,丰庆县的第一大秘过来了,他必须得热情接待。 “包主任,你别客气了。”王秘书急忙上前拦住包起帆,道:“张书记有事找曾县长,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派我过来看看情况。” 包起帆一听,拍着脑门自责道:“这事怪我,曾县长去省城办事了,临走还让我务必到常委办公室去说一声,我这一忙,就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王秘书就露出焦虑的神色,急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午吃饭那会走的!”包起帆答道。 王秘书是真急了,搓着手道:“这可怎么办,张书记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曾县长……” “你先别急!”包起帆就急忙拿起桌上的电话,道:“我马上联系一下曾县长!” 当着王秘书的面,包起帆给曾毅拨了个电话,不过里面传来了无法接通的提示,这让包起帆都有些诧异,琢磨片刻,他又拨给了跟着曾毅同去省城的刘响,电话很快接通了。 刘响在电话里听了包起帆的话,道:“包主任,曾县长到省城之后,就外出办事去了,我现在在驻省办等候消息呢,等曾县长回来,我立刻向他汇报。” 包起帆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曾县长一向办事沉稳,怎么会出现联系不上的局面呢,但他也没有时间多想,转身对王秘书道:“王秘书,曾县长外出办事,可能暂时不方便接电话,你看……” 王秘书也没辙了,道:“那我先回去告诉张书记一声,等联系上曾县长,请务必及时通知。” 送走王秘书,包起帆坐下来琢磨着这件事,突然若有所悟,心道曾县长这趟去省城,不会跟葛世荣的“病休”有异曲同工之处吧?葛世荣的那出病休,唱得可是很出彩,不知道曾县长这次的出行,会唱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下班之前,张忠明又打发秘书来了一趟,还是得到同样的答复,无法联系到曾毅。 得到秘书回报,张忠明差点把茶杯都给摔了,县里医保招标变动的事,他事先也知道,但碍于是曾毅职权范围内的事,他并没有过问。谁知现在事情闹大了,曾毅却来了个走为上计,这不是把自己一下给顶到前面去了吗? 张忠明直道倒霉,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曾毅搞出来的,跟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结果却害得自己白白挨了一番训斥。 市领导对于那些影响观瞻的事情,还是非常关注的,今天丰庆县被省里的小报一点名,市领导就坐不住了,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本来想训曾毅的,结果找不到人,等再打到张忠明这里,市领导的火就很大了,电话把张忠明训得是狗血淋头,而且把话说得非常重,要求丰庆县必须立刻纠正错误,挽回影响。 张忠明心里就把曾毅咒了一番,明明是你小子闯的祸,却连累我跟着遭罪,而且这事推都推不掉。你想推给曾毅,那得先找到这家伙再说;向推给卫生局,张发成已经住院多日了,这心脏病都犯了,此时你要是再逼他,张发成也就剩下一命呜呼了。 推是推不掉了,但解决也不好解决。 张忠明对于医保工作是一窍不通,更不知道曾毅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推翻了公开招标的结果,这仓促之间,让他怎么去纠正?万一再纠正错了,岂不是更麻烦? 市领导不好对付,那曾毅又岂是省油的灯? 思来想去,张忠明终于是拿定了主意,那就是拖,曾毅去省城办事,总不能一去不回吧,他总得露面,到时候该谁负责谁负责。 张忠明却错误估计了形势,他以为曾毅很快就能露面,谁知曾毅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期间毫无消息,于是事情就有些失去控制了。 医保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关注度本来就很高,《东江公共健康报》上的这篇报道,很快就被多家媒体进行转载,引发了极大的反响。短短几天之内,数十家媒体集体涌进丰庆县,展开了追踪报道,一时间连平时擦屁股都嫌硬的《丰庆日报》,都成了紧俏货,尤其是刊登有医保**公示的那两期报纸,更是成了抢手货,万金难求。 媒体上连篇累牍轰炸了几天,让佳通市的领导着实坐不住了,常务副市长周子君急匆匆来到丰庆县救火。 “媒体关注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丰庆县一个态度都没有,张忠明,你怎么解释!” 丰庆县常委会议室里,周子君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桌子。 葛世荣斜眼瞥了一下张忠明的狼狈样,桌子底下的右腿忍不住又翘了起来。张忠明啊张忠明,你个王八蛋,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当年你哄老子和你一起对付那个姓刘的县长,老子没少出力,可一转眼,你却和姓曾的穿一条裤子,合起伙来对付我葛世荣。现在怎么样,一出事,姓曾的也立刻把你给推出去了。 该! 葛世荣心中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积攒多日的郁气一扫而光,他心道贾仁亮这家伙真有两下子,一把火就把丰庆县烧了个底朝天,看来这次倒霉的不止姓曾的一个。 张忠明被训得有些直不起腰来,在自己下属面前被上级批评,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他道:“周市长,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们正在寻求一个比较圆满的处理方式……” “这件事对我们佳通市的影响有多么恶劣,你清楚不清楚!”周子君直接打断张忠明的解释,恶狠狠地道:“就连省委李书记,也在关注这件事!” 葛世荣的眼睛又亮了几分,难怪周市长今天会如此气急败坏,原来是市里吃了东江省大老板的训斥啊。 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不是有众常委在旁,葛世荣就要放声去笑了,有省委书记李德群的关注,姓曾的这次不完蛋也得完蛋了。 第五七三章 处理决议 “这件事今天必须拿出个说法!”周子君厉声喝到,凌厉的眼神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道:“我就在这里,你们现在就给我想办法,马上想、立刻想!” 张忠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直犯难。周子君今天把丰庆县一众常委召集起来,分明又是要搞突然袭击。常委里面只有曾毅一个不在,事情本来还跟曾毅有点关系,再加上省委书记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这会不用开,都知道是什么结果了。这分明就是要逼迫大家把责任都推给曾毅,然后再快刀斩乱麻,杀一而平舆论民愤,这是处理危机的常用手法了。 周子君要借这个机会收拾曾毅,完全是师出有名,换了是张忠明,可能也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这几乎等于是曾毅主动送上门的把柄。 但张忠明不敢表态,曾毅是什么背景,一众常委里只有他最清楚,当下他肃声道:“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极大损害了我县的政府形象,作为此次医保招标工作的组织者、实施者,卫生管理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必须对上级组织做出交代。” 说完,张忠明侧头看着右手边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两眼微微眯着,却透着严肃的目光,他要让宋明华支持自己的说法。 张忠明虽然挨了周子君一通训,但毕竟还是丰庆县的一把手,这个尊严是不容有失的,就算周子君在旁盯着。但只要还是丰庆县的常委会,他也要让人知道,这丰庆县到底在谁的掌控之内。 宋明华收到张忠明的信号,斜眼观察了一下周子君的神色。最后再次选择了和稀泥,道:“是,这件事必须严肃追究!” 只说了要严肃追究,却没说要追究谁,这话等于没说。 葛世荣就在心里把这两人都骂了一遍,张忠明这个混蛋最不是东西了,每次只要出事,都会毫不犹豫把下面的人推出去。财政款出了问题,就收拾苏党生;龙窝乡出了问题,就收拾王荣标;医保招标工作出了问题,就收拾张发成。 当初赶走前一任的县长。张忠明也是同样的手法,自己不出面,而是挑唆老子去当出头鸟。这个貌似处事最公正、而且从不轻易得罪同僚的家伙,其实对同僚暗地里下手最狠。 至于宋明华,葛世荣都懒得腹诽了。活该你就是个摆设! “卫生管理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为什么他们在公示了招标结果之后,却很快进行了推翻,这中间是不是存在利益驱使。还是受到了外力的干扰,我认为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要给老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 葛世荣说得斩钉截铁,目标直指曾毅。这时候他不踩曾毅一脚,更待何时,何况他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了,今天有周市长在旁压阵,今天姓曾的绝对翻不了身。 “便宜的药不用,反而用贵的,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们丰庆县,我想任何县里的一位老百姓都不能答应,也无法理解;事先确定下来的招标规则,事后还可以随意推翻,到底我们政府说话还能不能算数,老百姓还能不能信任我们……”宣传部长肖伟不愧是搞宣传的,说出来一套一套的,义愤填膺,最后得出结论,道:“这件事极大败坏了我们政府的形象,影响了老百姓对于我们的信任,必须深究,必须严惩!” 葛世荣的右腿就晃荡了两下,他对肖伟的表态很满意,让肖伟这么一讲,性质立刻就严重了几分,姓曾的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副县长郑辉煌此时放下杯子,道:“这次的事情,暴露出我县卫生工作的巨大缺失,但事情演变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对我县形象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我认为我县的舆论引导工作,也有待提高。” “你……” 肖伟一听,登时气得脸色铁青,杨宝奎这是在混淆视听,企图把自己也拖下水。 郑辉煌早就彻底倒向了曾毅,如果曾毅倒霉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得不站在曾毅这边,但他看不惯肖伟的这副嘴脸,在这里喊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可这次县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作为舆论口的领导,却不闻不顾,任由事态扩大,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叫吠。 这次就算曾县长倒霉了,老子也要溅你一身泥。 葛世荣心里直骂娘,这郑辉煌就是根搅屎棍棍,自己好端端一个集中火力猛攻曾毅的局面,让郑辉煌立马给搞得火力分散了。 周子君很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手指在桌上重重一敲,警告道:“今天的重点,是拿出解决方案,希望大家都拿出负责任的态度,想清楚了再发言!” 这话明显就是对郑辉煌提出了批评,你说舆论口负有责任,难道这能解决问题吗?难道就告诉老百姓,说是这次的事情之所以搞坏了,是因为宣传系统没有做好“欺上瞒下”的工作吗? 郑辉煌就缩回到椅子里,没有再发言,他也明白,今天曾县长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会议室就有些寂静,剩下的人都没敢轻易表态,周市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周市长要的不是确定责任,而是要确定一个背“黑锅”的人。 凝滞了一分钟,看没人发言,周子君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道:“曾毅同志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张忠明心道正题到底还是来了,这不是名字顾问嘛,他道:“曾毅同志去省城办事,已经好几天了!” 周子君的手,就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黑脸喝道:“有什么事情,能比解决眼下的危机更重要!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马上联系,让他立刻给我回来!” 张忠明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支吾两声,没有作答,只是向坐在最后面的县委办主任熊小力使了个眼色。 熊小力收到暗示,就拿出电话,准备到外面走个过程,然后想个说辞把这事糊弄过去。 谁知此时葛世荣却道:“周市长,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就第一时间向曾毅同志汇报,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至今都没有联系上曾毅同志……” 熊小力顿时脸色窘红,尴尬到了极点,他才起了半个身子,当下不知道是该站起来呢,还是重新坐回去! “咚!” 周子君猛然站了起来,双拳击在桌面,面色极为可怖,几若咆哮,喝道:“先是一个王荣标,现在又是堂堂一位县长,你们把我们的**工作当成了什么!过家家吗!如此这样的工作作风,丰庆县岂能不出事,如此这样的工作态度,市里还怎么放心把丰庆县交到你们的手里!” 会议室噤若寒蝉,大家谁也没去碰周子君的霉头,心道曾县长这次是完了,不但送上把柄,还让周子君抓了现形。 葛世荣强行按住,才让自己的右腿没有晃荡起来,他已经激动难抑了,有医保的失误,再加上无故失踪,姓曾的不完也得完了。 “我提议!”周子君双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摆出一副进攻性极强的架势,道:“鉴于丰庆县卫生局局长张发成的重大工作失误,对我市造成了极坏影响,性质恶劣,建议丰庆县县委给于张发成开出一切行政职务处分,等待组织上进一步调查;丰庆县副县长刘宏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职责,建议对其暂时停职处理,等待进一步处理;丰庆县代县长曾毅玩忽职守,我认为其已经不适合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提请市常委会讨论。” 周子君说完,重重坐回椅子里,双手交叉胸前,冷冷看着会议室里的一众人。 葛世荣忍不住都要大赞“周市长英明”,周市长做了提议,不通过也得通过了。 张忠明用力咬了两下牙关,周子君已经把他顶到墙上去了,没法不表态了,凝重了片刻,张忠明不得不道:“对于周市长的这个处理意见,大家表一下态吧……” 说完,张忠明却是闭口不语。 他这不说话,就把后面的葛世荣要给急死了,他已经做好了举手表示同意的准备。 “忠明同志,对于我的这个处理意见,你怎么想的!”周子君再次逼问,目光很是不善。 “周市长的意见,当然……”张忠明硬着头皮答着,自己这话一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敲响,张忠明的秘书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张忠明的耳朵边附耳讲了两句。 张忠明顿时神色大松,道:“周市长,曾毅同志回到县里了,马上就到这里,是不是听完他的解释再做处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次大开,曾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葛世荣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麻痹的,这姓曾的难道是在窗户上趴着的吗,只差一步就要大局落定了,这小子却掐着点回来了! 第五七四章 搞大的 原创“周市长,你好!” 曾毅朝周子君打了个招呼,然后面色平静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扫了一圈会场的各位常委,道:“接到县里的通知,我就立刻赶了回来尽在” “曾毅同志回来得很及时嘛!”周子君冷冷说了一声,道:“我看你这位代-县长的工作,比起我这位副市长还要繁忙一些嘛!” 周子君这话充满了讽刺,丰庆县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这位副市长都亲自过来了,甚至省委李书记都表态关注了,而你这位小小的代-县长,却忙得不见踪影,你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国家大事要处理。 周子君说完这话,就沉着脸坐在那里,等着曾毅的解释。 谁知道曾毅像是根本没听出来这话里面的嘲讽,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记事本摊开,然后又拿出一支笔放在上面。 张忠明看情形不对,就清了一下嗓子,用严肃的语气道:“曾毅同志,县里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曾毅道:“卫生局重新确定医保药品目录的事情,是我安排的;被省里报纸点名批评的事,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及时通知了我。” 此话一出,会场的人集体露出诧异的表情。 就连葛世荣也愣住了,这件事如果曾毅不说的话,他也准备拆穿的,谁知道曾毅倒是痛快,上来就先承认了,这等于是把此事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 周子君也没想到曾毅会如此痛快,当即就道:“人民赋予了你权力,难道就是让你去推翻公开招标结果?这样做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你不清楚!这件事你必须做出解释!” 所有人的都若有若无地看着曾毅,心道曾毅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可现在都造成这么大影响了,解释怕是没用了,外面所有人要的是处理结果。 曾毅抬头看了一眼周子君。道:“对医保药物目录做出变动,初衷是为了更好地开展我县的医保工作,这件事是经过卫生局和具有丰富医疗工作经验的专家人员认真审定过的,只是没有考虑到大众的关注程度会如此高。在参加会议之前,我已经让办公室的包起帆同志发出了邀请函,准备于明天上午举行新闻发布会,对此事进行澄清,挽回对我县造成的不利影响。” “你认为只是澄清和解释。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挽回因此对我市造成的巨大影响吗!”周子君喝问到,他快被曾毅的态度气炸了肺,完全就没把自己这位市委常委放在眼里。 葛世荣侧脸看了曾毅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姓曾的,你想得未免也太美了吧。如果解释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事情还会闹这么大吗,现在不狠狠处理几个人,那些媒体是不会罢休的。何况这事你要怎么解释,仅是推翻公开招标结果这一条,你纵是有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无法进行掩饰。 “我相信大众会理解我们的!”曾毅还是那副很平静的表情,看着周子君道:“如果明天的澄清无法让大众满意,我承担全部的责任。” 周子君就没办法再讲下去了。曾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继续逼迫的话,反倒显得没有为领导者的气度了,当下冷声说道:“明天的发布会,我会亲自参加!” 说完,周子君站起身来,黑着脸拂袖而去。 张忠明只好赶紧宣布散会。小跑着追了过去,葛世荣等人也紧紧跟上。 曾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就过来汇报,道:“老板,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向所有能通知到的媒体,都发出了邀请函。发布会的地点。也按照您说的,定在了云海市,相关的筹备工作也派人去做了。” 曾毅微微颔首,道:“给来福医药也发个邀请。” 包起帆点头记下,心里却有些纳闷,老板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丰庆县的发布会,却安排到云海市召开,到时候现场肯定不好控制。只通知媒体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通知来福医药,让他们去现场,岂不是添乱吗? “老板,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包起帆请示道。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今天就要赶到省城去,稍后你把发布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告知给周副市长。” 包起帆就又赶紧记下,然后匆匆出去忙了。 晚上曾毅赶到省城云海市,顾迪已经等在酒店了,在他旁边的还有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肖江波正在给顾迪讲着什么东西,顾迪似乎很有兴趣,听得很入神。 “曾县长来了!”肖江波率先看到曾毅,就站了起来。 曾毅笑呵呵上前,对顾迪道:“哪里有热闹看,都少不了顾少你啊!” 顾迪坐在沙发上翘起个二郎腿,道:“别人的热闹,我还真不稀罕看。但你老曾的热闹,我是非得看一看的,机会难得啊,哈哈。” 曾毅就笑着请肖江波坐下,道:“肖总,辛苦了。” 肖江波连忙摆手,道:“辛苦谈不上!曾县长做的这件事,对我们这些医药企业来讲也是件大好事,我必须全力支持。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就等发布会开始了。” “辛苦,辛苦!”曾毅又道了两声。 肖江波还是客气地摆手,听顾迪跟曾毅的聊天语气,他心里很是感慨,曾毅的人脉实在太强大了,在京城人脉遍地,到了东江省,东江省的省长公子也是铁杆好友,自己能够认识曾毅,实在是太幸运了。 “老曾啊,明天的发布会一开,你可又要露脸了!”顾迪坐在桌上,顺便暑期根大拇指,“其中的利害关系,刚才肖总都对我讲了,这事办得好,我也支持。” 肖江波就道:“其实这件事的利弊,我们这些医药企业是最清楚的,不过因为影响大,只好是心里明白、嘴上糊涂。” 顾迪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如果是小事的话,曾毅他还不屑于干呢!要干就干大的,这才是老曾的风格!”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你这是批评我呢,还是准备把我捧高了再看好戏?” “岂敢,岂敢!”顾迪笑着道:“还指望跟着你混口饭吃呢!马博士的那个项目,我很有兴趣。董胖子这个人就知道盖楼,真没意思。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做高科技产业!” “高科技。高风险!”曾毅说到。 “现在都玩高科技,我也不能落于人后啊!”顾迪把自己的二郎腿晃了晃,他虽然没正形。但说的倒是实话,他们圈里的公子哥,那些混得比较好的。已经摆脱了倒批文、圈地皮的低层次阶段,开始做起实业了,尤其是高科技行业,说出来很有面子。 顾迪最近也琢磨这事呢,不过他很谨慎,没有轻易出手,刚才听肖江波讲了马博士的事情,他就决定掺一股,虽然不了解医药行业。但他知道曾毅是这方面的行家,这小子卖力折腾的事,肯定有钱赚。 曾毅就笑了笑,道:“这事你得问肖总,他是大行家。” 肖江波立刻道:“顾少投资医药行业,是对我们医药行业的极大重视。” 马博士的项目,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了。从乾州市手里把这个项目抢过来,基本是没有什么悬念了。至于具体的投资比例、市场份额的划分,曾毅也跟肖江波、小戴维进行了初步的沟通,分歧并不是很大,现在顾迪要掺和进来。就只能重新变动了。 曾毅的意思,就是看肖江波能不能让步。对此肖江波非常乐意。顾迪是顾明夫的公子,和他合作,对江波医药绝对有很大的好处。 顾迪就道:“肖总,以后还请你多指点,对于这行,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指点谈不上,只要顾少感兴趣,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江波呵呵笑着,他还是很有眼力的,顾迪这人虽然说话没正形,办事还是靠谱的。 三人在那里聊了一会,顾迪接了个电话,随即就起身告辞,道:“我先走了,等明天发布会我再过来。” 曾毅笑道:“不凑这个热闹,你是不是心里就不痛快啊!” 顾迪哈哈一笑,“你可小瞧我了,咱现在好歹也是做高科技产业的人了,我得亲眼去看看,到底是哪几只猴崽子不守规矩!” 肖江波脸上带笑,心道顾迪这话可是一语双关,表面看,是说要去看看哪几个医药企业不守规矩,但其实是要去看到底是哪些人在跟曾毅作对,这关系,可是铁到不能再铁了。 第二天一大早,酒店门口就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丰庆县的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为关注度非常高的热点新闻,媒体自然不愿意放弃第一时间报道的机会。 周子君的车子来到酒店门口,隔着车窗看到这个景象,就微微皱起眉头,随后让司机从酒店的后门进去。 对于今天的这个发布会,周子君根本不在乎,媒体舆论所造成的压力有多大,他非常清楚,若不是如此,也就不会有那句“防火防盗防记者”的话了。政府里的那些笔杆子虽然能妙笔生花,但跟记者的那张嘴一比,可就差远了。 你以为这些记者一大早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你的解释? 那就大错特错了,记者们是来听处理结果的,只有把领导干部拿下几个,记者们才会觉得有成就,才无愧于“无冕之王”的这个称号。 周子君现在等的,就是在发布会之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曾毅拿下,这小子一日不走,丰庆县就一日难安。 周子山和葛世荣是一起过来的,刚下车,两人就被记者围住了。 面对记者的相机和录音笔,周子山侃侃而谈:“今天我们来福医药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听丰庆县的澄清和解释,也是为我们自己来的,更是为了医保这项伟大的事业而来。当然,我们非常愿意相信丰庆县的解释是具有诚意的,是可以令人信服的……” 等进了电梯,就剩葛世荣和周子山两人,葛世荣道:“周总,你刚才的讲话非常精彩。” 周子山笑了笑,脸上略有得意。道:“葛县长,你说姓曾的不会玩什么花招吧?” 葛世荣就道:“有周副市长亲自压阵,他敢玩什么花招?再说了,事情已经搞得不可收拾了,现场又有这么多媒体,他要是再玩花招,岂不是自己找死。” 周子山就恨恨咬了咬牙,道:“早就看姓曾的不顺眼了!” 葛世荣看电梯到了。就笑着抬手。请周子山在前面走,他也是过来看曾毅笑话的。真是幼稚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省领导也在关注了,姓曾的竟然就想出一个开新闻发布会的馊主意,真以为这件事解释几句能糊弄过去吗? 等会见识到媒体记者穷追猛打的厉害。这小子肯定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想到这里,葛世荣的心情就格外好,他和周子山进入会场,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只等着好戏开锣。 发布会的时间一到,曾毅从侧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包起帆,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但似乎有些重。 周子君并没有出来,他作为副市长,不方便直接出现,就坐在发布会现场旁边的休息室里,那里可以很清楚看到听到发布会的进行。 把盒子放在桌上,包起帆就站在了曾毅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的媒体记者们。 “各位媒体朋友。你们好!我是丰庆县的代-县长曾毅,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是要对大家比较关注的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做出几点解释。” 曾毅没有按照讲演稿念稿的习惯,所以手里也没有准备任何的稿子,他看着现场的媒体。道:“在澄清事实之前,我要先说一句。接下来我所说的话,都是有事实依据的,是经得起考验的,请各位媒体一起监督。” 底下的葛世荣就从鼻孔里嗤了一口气,经得起什么考验,无非是你曾某人心里发虚,故壮声势罢了,别说你拿不出什么事实依据,你就是拿出事实依据,也无法否定你推翻公开招标结果的事实。 “首先,丰庆县此次否定医保公开招标的结果,并非是出尔反尔、不尊重招标的结果,而是为了切实做好我县的医保工作,真真正正为老百姓的健康负责;其次,确定新的医保药物目录的过程之中,并不存在任何黑幕,以及暗箱操作的行为,所有入选药物的疗效和品质,都是经得起验证的;第三:丰庆县不会因为任何的质疑,就放弃自己的原则,我们仍然会坚持采用第二份医保药品目录上的……” 曾毅的话没讲完,现场就炸窝了,大家以为会等到的是曾毅的诚恳道歉,以及丰庆县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方案呢,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曾毅的这番解释。 这是解释吗?这分明是蛮横与霸道! “曾县长,请允许我打断一下!”现场立刻有记者直接打断了曾毅的讲话,愤慨说道:“我没有从你的这番讲话之中,听出任何解释的成分,也听不出有丝毫的诚意……” 现场媒体议论纷纷,齐齐怒视曾毅,都感觉被曾毅玩弄了。 葛世荣跟旁边的周子山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俱是按耐不住的笑意,曾县长啊曾县长,这难道就是你的解释? “好戏开始了!”葛世荣低声说到。 周子山一点头,道:“曾县长好胆量、好气魄啊,这样没皮没脸的话,我周子山可是讲不出来的。” “曾县长,你所讲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进行报道,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话负责!” 媒体们哄成一锅粥,不惜用这种话来威胁曾毅。 葛世荣和周子山的心里,更加高兴了。 曾毅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只是朝包起帆使了个眼色。包起帆随即上前两步,伸手打开了桌上的盒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三份厚厚的文件,一一摆在了曾毅的面前。 这个举动,让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些,媒体的镜头对着那份文件一阵狂拍,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些,曾毅道:“各位媒体朋友,请稍安勿躁,等我把话讲完,大家可以随意提问,不限时间。” 现场这才安静了下来,记者们虎视眈眈盯着曾毅,只要曾毅还是这个态度,那大家就可以保证,明天你曾县长一定是全国老百姓都耳熟能详的“大名人”。 “为了做好今年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切实为我县群众的健康负责,县里对今年参与投标工作企业的产品,进行一次抽查,这里是权威检测机构的检验报告!” 曾毅指了指面前的报告,包起帆随即分别把三份报告的封皮竖起来,好让媒体能够拍清楚。 “为了保证检验的结果真实有效,我们分别将产品的样本,送给三家机构共同检测。这三家机构分别是:美国戴维医学基因药物分析检测中心、京城医科大学药品分析检测中心、科学院药物成分检测中心。” 媒体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桌上会有三份检测报告,原来是检测了三次。这三家机构,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有官方的,也有民间,三家一起来检测,结果绝对不可能有差错的,完全真实可信。 等媒体拍完,曾毅就把现场交给包起帆,由包起帆来宣布检测的结果。 包起帆随手翻起一份,道:“……周氏医药公司,投标产品:立即灵,为抗痢疾类化学药品,按标准,每粒胶囊应含有效成分0.2毫克,经检测,有效成分仅为0.05毫克……;” 第五七五章 烧你个透心凉 原创包起帆只读了一条检测报告,周子山的脸就白了,他突然意识到曾毅要做什么了,当时就赶紧拿出电话,急急拨了个号码 旁边的葛世荣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虽然他根本不懂医药,但从周子山这张惨无人色的脸上也能看出问题了,他悄悄问道:“周总,你这是……” 周子山根本顾不上对葛世荣解释,抓紧了电话低声道:“哥……哥,你在哪呢?你必须马上阻止发布会的进行……” 葛世荣就心道坏菜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福医药这么大的一家企业,生产的药品也会有质量问题。看周子山这着急上火的样子,葛世荣就知道问题肯定还不小,否则周子山不会在电话里直接就喊“哥”了,而且还对周副市长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周子君接到电话,当时后背一阵发凉,随即气得浑身颤抖,来福医药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企业,但他毕竟不是企业的直接经营者,不可能知道企业内部的事情,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曾毅一举拿下,谁知道却被曾毅直接抄了老巢,这是后院起火啊! “你这个混蛋!” 周子君几近咆哮地骂了一声,就狠狠挂了电话,现在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了,必须马上阻止曾毅继续进行发布会。 周子君立刻给曾毅拨了个电话,却收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当时他脑门一紧,急忙招手把秘书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告诉曾县长,发布会暂停十分钟,我有很紧急的事请他过来商议。” 秘书不敢怠慢,一扭身就进了发布会现场,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肯定很紧急,周市长今天来是要看曾毅笑话的。结果现在却突然变得如此客气,竟然要“请”曾县长过来商议事情,这肯定是出现变故了。 现场的记者此时也已经发生了阵阵骚乱,包起帆的这条检测报告,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记者们有些不肯相信,到底这是丰庆县转移视线的障眼法呢,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秘书快步走到前面的主席台,近身附耳。对曾毅道:“曾县长。周市长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找你商量,你看发布会是不是可以暂停一下?” 曾毅压根没有看那秘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记者媒体。道:“孙秘书,现场有这么多的媒体,发布会突然暂停似乎不妥吧?如果因此引发什么更大的猜测。我负不起责任,要不你亲自向媒体朋友们解释一下?” 孙秘书直接吃了个瘪,他哪敢向媒体解释,这一开口,引发的后果就得由他来承担了,他只得道:“这是周市长的指示。” 曾毅淡淡说道:“那就请周市长来向媒体朋友做个解释吧!” 包起帆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心脏“咚咚”狂跳,曾县长果然是曾县长啊,即便是面对市委常委的周子君。说话依旧是如此不卑不亢、底气十足,这话说得真提气,真长威风啊,让人痛快! 孙秘书就没法再讲了,恨恨瞪了曾毅一眼,匆匆又朝侧面的休息室去了。 包起帆这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把发布会定在云海市举行,这要是在丰庆县。或者是佳通市举行,只要周子君愿意,他可以随时调动一切手段,来让你的发布会立刻中止,而到了云海市。周子君就只能干着急了,这里可不是他能耍威风的地方! “曾县长。还继续读吗……”包起帆抬头看着曾毅请示。 曾毅“唔”了一声,依旧是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那些媒体记者。 包起帆收到指示,顿时底气大壮,猛地一咳嗽,清了清嗓门,大声念道:“……来福医药有限公司,投标产品:感冒冲剂,为治疗风寒类感冒的中药冲剂,按标准,其组方为……” 此话一出,周子山一下瘫在了椅子里,心道完了,完了,姓曾的这是要下死手啊,他完全没把自己哥哥周子君的指示放在眼里,这次要出大事了! 念完药品的标准配方,包起帆故意停顿下来,眼光扫了一下那已经全无人色的周子山,心道你小子不是猖狂吗,不是嚣张吗,现在怎么蔫了? 等把现场记者的胃口吊足,包起帆才沉声道:“但经检测:该药品中只含有生姜一味中药,其余三种应有的中药药物含量为零,另检测出该药品每袋含有0.1毫克的化学类药物——感冒灵……” “啊!” 现场顿时哗然,很多人发出惊呼,纯中药的感冒冲剂,竟然除了生姜之外,就什么中药也没有了,反而是检测出分量不低的化学药剂,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腾!” 休息室中的周子君,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从从座椅里站了起来,他打算豁出去了,哪怕就是引起一场媒体风波,自己也不能再让曾毅把检测报告念下去了,现在只读了两条,问题还不算很大,真要是等曾毅读完这些报告,问题就不知道会有多严重了! 这是要把佳通市的天捅出个大窟窿啊! 周子君又急又气,抬脚就往发布会现场走去。 “咔嚓!” 休息室的侧门此时响了一声,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身休闲装很衬气质,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进来就道:“这不是周市长吗?真巧啊!” 周子君只得站下脚步,等回头看清楚那年轻人的相貌,当时心中就咯噔了一声,心道这位小祖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顾总…顾总啊……” 周子君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了,下面的脚是想往发布会现场去,可上面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朝顾迪伸了过去,在那里摆出个很奇怪的姿势,大脑也因为“到底去哪边”这个纠结的问题而暂时短路了,以致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讲出来。周子君在这一刻的表现,完全不像个经过大风大浪的政客,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周市长这是要去参加发布会?”顾迪问了一句,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周子君,心道你周子君胆儿不小。竟然吃饱了撑的去惹曾毅,这不是屎壳郎进茅房——找死嘛。 周子君只得尴尬摆摆手,道:“我就是来听听,听听……” 有顾迪在,周子君哪还能再去里面,就算去了里面,他也不敢耍混终止发布会了,在顾迪面前耍混。那就等于是在顾省长的面前耍混了。这不是自找倒霉嘛! “那就一起听听!”顾迪很洒脱地一抬手,就坐在了一张沙发上,随即翘起二郎腿。道:“各位,都坐都坐!” 周子君这才看到,顾迪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呢。看样子都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没想到顾总对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也会如此关注……”周子君忐忑不安的坐在顾迪的身旁,却像坐在了一块通红的铁烙之上。 顾迪哈哈一笑,道:“医保的事,那是顾省长该关注的事情,我就是个商人,操那些心干什么!不瞒周市长,我最近有意投资医药产业,今天跟着这几位医药行业的大老总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行情。” 周子君再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几位。就认出了肖江波,这好像是省内最大的医药企业——江波医药的老总嘛。周子君就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妙了,肖江波这些医药行业的老总集体出现,总不会是来声讨曾毅的吧? 会场之内,包起帆继续宣布第三条检测报告,还故意说道:“……唔,还是来福医药有限公司。投标产品:板蓝根颗粒,按照标准,其主要成分是板蓝根,辅料为蔗糖、糊精。经检测,该产品并不含有板蓝根成分。其主要成分应为果粉厂榨汁之后的残余物质……” “啊!” 现场再次出现惊呼,刚才的感冒冲剂。虽说是挂羊头卖狗肉,但至少还有一些西药成分,总是能治病的,但现在的这个板蓝根颗粒,则完完全全是假药了!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尤其让人吃惊的,他们制作药品的原材料,竟然是果粉厂榨汁后剩余的果渣! 葛世荣也被这个检测结果惊呆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子山,心道老子已经够坏了,但顶多就是捞点黑钱,也没坏到去做假药啊。 包起帆念完这条,又翻到下一页,顿了一下,道:“还是来福医药公司……” 现场就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点来福医药公司的名字了,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背景啊,他们是不是专业做假药的? “投标产品:复方丹参片……”包起帆继续念道。 “停!给我停!”坐在座位里的周子山,终于是崩溃了,一下蹿起,直奔主席台,嘴里大声嚷道:“不许再念了,别念了,包起帆,你给我停下!” 葛世荣急忙伸手去拽,却没能拽住,眼睁睁看着周子山冲了上去,葛世荣就知道今天这事是完了,周子山这时候冲上去,岂不是自己往坑里跳吗。葛世荣反应也快,周子山一冲上去,他就赶紧站起来朝会场后面走去,周子山肯定是要被卷进去了,但自己不能被牵连进去。 会场的保卫早已得到曾毅的暗示,周子山刚冲到主席台前,就被保卫一左一右被夹住了。 “包起帆,你给老子住嘴,不许再念了!”周子山兀自咆哮着,双眼喷火怒视包起帆。 包起帆这时候自然不能放过周子山,前几天你在曾县长办公室外面敢羞辱老子,现在老子报仇的时刻终于是到了,包起帆从座椅里站起来,大手一指周子山,道:“各位媒体朋友,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福医药公司的周总!” “哗!” 现场媒体的镜头,齐刷刷转向了周子山,闪光灯亮得能晃瞎人的眼睛。 周子山这时候已经完全乱了,可能也是他平时嚣张惯了,竟然怒骂道:“别拍了,拍你娘个腿,再拍老子弄死你!” 旁边的保卫此时突然一松手,周子山犹如野马脱缰,一下就冲上去夺过记者手里的相机,“咔嚓”一声摔碎在地。然后轮着拳头就上去,叫骂道:“我让你拍,我让你拍,龟儿子!” 那名记者顿时被打得鼻血横流,旁边的记者一看,火也大了,集体冲上去拳打脚踢,几下就把周子山放倒在地。 有记者隔着好几道人。还硬把腿往里塞。狠狠地踹着,也不知道究竟踹中了谁,嘴里义愤填膺地骂道:“我让你打记者。我让你打记者,老子踹死你个做假药的!” 包起帆心中那个乐,心道周子山在记者面前耍混。这不是自找倒霉嘛,他手里拿着话筒,不疼不痒地道:“请大家安静,注意保持会场秩序!”这话等于没说,那边都打起来了,还讲个什么秩序,打架那就是手快了沾光,手慢了遭殃。 会场的保卫看差不多,这才冲进去。硬是从记者的拳脚之下,把周子山“抢”了出来,拖着就往会场外面走。 周子山被修理得不轻,浑身上下全是脚印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被人打破了,被会场保卫拖走的时候。两只脚上的鞋都没了,皮带也被拽了出来,半截子掉在那里。 即便如此,周子山还是叫骂道:“龟儿子,你们等着。看老子弄不死你!” 话音未落,两只鞋就飞了过去。估计正是周子山自己掉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周子君坐在休息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当时脸都紫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冲动了,曾毅读他的检测报告,就算是结果再坏,那是也有办法挽回的,可你这么一冲出去,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就算来福医药能躲过一劫,你周子山也得掉层皮了。 “周市长,这个来福医药,好像你们佳通市的企业吧?”顾迪此时晃着二郎腿问到。 周子君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黑着脸坐在那里,心里是又气又急,他真想撇下顾迪一走了之,可又不敢这么做,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眼下就是了。 “来福医药是专门做假药的吧?”顾迪又故意去问旁边的肖江波。 肖江波摇了摇头,当着周子君的面,他也没有直接挑破来福医药的背景,他知道顾迪这是明知故问,故意打周子君的面呢。 “这下咱们东江省又得出大新闻了!”顾迪“啧啧”了两声,道:“还真是佩服这位周总啊,给我们东江增光添彩了!” 周子君的鬓角上就淌下两行冷汗,这次自己的弟弟怕是难逃一劫了,整个东江省,都还没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情呢,而且还是当着众多媒体的面,这如何能收场。 周子山被拖走之后,会场的记者谴责了好几分钟,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不过看那表情,却跟要吃人似的。 包起帆忍不住都想大笑大声,周子山啊周子山,你就等着被记者们的笔杆子“吃”掉吧,保证让你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他清了一下嗓子,道:“各位媒体朋友,刚才发生的事,令人极其愤慨,但还是请大家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相信打人者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我继续为大家宣读……” 曾毅此时突然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包起帆可以停止了。 包起帆就急忙起身,把话筒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面前,然后恭恭敬敬站在了曾毅身后。 “各位媒体朋友,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事件,也为了节省时间,剩余的检测报告这里就不再一一宣读了,如果大家觉得有需要,可以向我们索取完整的复印件。” 曾毅讲了一句,重新抓回发布会的主导权,现场带来的检测报告非常厚,一一宣布的话,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期间很可能还会发生各种变故,受到各种压力,所以曾毅决定就到这里了,事后由媒体来索取以及公布检测报告,丰庆县的压力会小很多。 “相信各位媒体朋友,此时已经能够理解我们丰庆县否定公开招标结果的初衷了。人命大雨天,在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问题上,我们丰庆县选择的是高度负责的态度,以及有疗效和品质保障的放心药品,而不是低廉的药价。对此所产生的争议,我们完全理解,也非常感谢各位媒体的监督,有你们的鞭策,我们会把这项事业越做越好。” 曾毅说到这里,站起来朝现场的媒体鞠了一躬,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朋友的到场。” 媒体对于这个虎头蛇尾的发布会,心里当然不怎么乐意,于是集体上前围住曾毅。 包起帆此时站在了曾毅的前面,用身体挡着那些媒体,道:“各位朋友,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向我提问,曾县长还有重要的公事要办,请让曾县长先走一步。” 媒体们依旧不肯放曾毅走,将前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曾县长,我们都支持你!” 会场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坚定无比的声音。媒体们回头去看,就看到五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从一侧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那是江波医药的老总肖江波先生!”人群中就有人喊了一声。 “还有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事长!” 第五七六章 更胜一筹 原创现场媒体的注意力,立刻被进来的几位医药老总给吸引了过去,纷纷拿起镜头冲了过去,将几人围在中间 “今天我们几个专程过来,是要感谢丰庆县政府以及在场的所有媒体,正是你们的行为,打击了那些不能守法守德的不良企业,维护了医药行业的秩序公正,净化了整个行业的环境。我代表所有守法诚信的医药企业,谢谢你们了……” 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事长非常健谈,面对记者的镜头娓娓道来:“……医药行业是个极其特殊的行业,它关系着老百姓的生命健康,人命大于天,这个行业容不得任何的弄虚作假。……任何形式的弄虚作假,都不仅是道德的败坏,更是对生命的一种极大蔑视,是在拿人民群众的生命在开玩笑,是在赚黑心钱……在此,我号召所有的医药界同仁能够团结起来,坚决跟这股不正之风和违法行为做斗争,不给黑心企业任何生存空间,……同时,我也希望能出现更多的跟丰庆县一样、具有高度责任感的地方政府,来支持我们、配合我们,一起抵制黑心企业、黑心药……” 肖江波则没有那么多的套话,很实在,道:“……对不良企业的打击,就是对我们这些合法守信企业的最大保护,我很佩服丰庆县的这份勇气,也敬重他们高度负责的态度,谢谢,真心感谢!” 这话虽短,但却是肖江波的心声,作为知名医药企业的老总,他也是医保药物招标制度的受害者。 正如曾毅所讲,“唯价低者中标”的一刀切模式,其实就是一种“优汰劣胜”的制度。在这种招标模式之下,真正受益的是那些没有道德下限的黑心企业。以及制造工艺低劣、可以随意压缩成本的小企业。他们凭借“低价”得以进入医保市场,然后越做越大,而那些真正的大企业,却都排除在外了。 江波医药年年招标。年年失利,不得不退出医保市场。还因此承受了多方的批评。 很多人不理解,认为江波医药唯利是图,宁可不进医保市场。也不愿意降低药价来让利于民。但大家不知道。真正“唯利是图”的,反而是那些高举“低价”旗帜,什么低价药都造的出来的黑心企业。 大家平时常说“一分钱,一分货”,在关乎生命健康的药品之上,照样也是如此。如果不给企业一定的利润空间,那药品的品质又拿什么来保证呢? 曾毅今天的这个发布会。终于为很多守法诚信的企业正了名、做了辩护,洗清了他们的长久以来的莫名冤屈,这才是大家一定要过来为曾毅捧场助威的最大原因。 在肖江波之后,是国内最大连锁医药超市的老总,他是受肖江波邀请过来的,他的话比肖江波还简单,直接道:“面对各位媒体,我郑重宣布一个决定,凡是检测报告上有问题的药品,我们今日起一律下架,禁止销售,并将这些企业列入黑名单,永不采购!” 媒体们就发出惊呼,然后把镜头齐齐对准这位老总,这可是大魄力啊,如果真能做到,可以说是对那些不良企业的极大震慑。 最后是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脸色白白净净的,不过说话的嗓门却异常大,有一种共振感,他道:“我这里也宣布一个决定:从今日起,我们宝宁公司将不会对有问题药品的企业,进行任何配送。” 媒体很快就搞明白了这个斯文中年人的来历,宝宁公司是东江省最大的医药代理和配送企业,业务覆盖十多个省,在国内同类型的企业之中位于三甲之列,实力不容小觑。 等这五位老总讲完话,媒体们就兴奋了,这新闻可太劲爆了,丰庆县的发布会,竟然来了这么多的重量级人物前来助阵:既有国内最大的民营制药企业——江波医药;也有东江省最大的国有医药企业——云海第一制药厂;而且还有全国最大的医药零售企业;以及医药配送公司。 这个阵容,这个规模,简直就是对不良医药企业的一次联合围剿啊,这在国内可是非常罕见的! 很多媒体连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急急地开始联系总部,约最快最好的版面,以便尽快发布这条重磅消息。 站在主席台上的包起帆此时都快乐晕了,他没想到发布会最后还有这么一场好戏,心道来福医药这次要出大麻烦了,产品被下架也就算了,配送公司现在还不负责配送了,来福医药想把产品弄回来,只能自己去拉,仅是要把这些问题药品召回,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了,更不要提公关和解释了。 曾县长轻轻一出手,来福药业很可能就要关门破产了,周子君的政绩工程瞬间化为乌有啊。 直到现在,包起帆才完全明白了曾县长的整个计划,这完全就是“龙窝乡事件”的翻版。 同样都是在自己的地盘挑事,葛世荣选择了让运煤车队罢工,而曾县长选择了捅破医保招标的弊端; 同样都是事情被搞大,葛世荣选择了在市里的报纸为自己鼓吹,随即龙窝乡煤矿停止生产,要求收回修路的捐款助资,从而扩大影响;而曾县长也是让媒体参与,只是这次不是鼓吹了,而是被媒体大曝光; 同样都是玩消失,葛世荣躲进了省城的医院,曾县长躲去省城办事; 同样都是助威,葛世荣请来了周子君以权压人,曾县长请来了医药界同仁鼎力相助; 甚至事情的解决的手段,也是非常相似的:周子君让环宇货运公司收缴了所有煤矿的运输权,曾县长让宝宁公司停了来福医药的配送和销售;周子君把那些被利用了的拉煤车队,变成了曾县长手里的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而现在来福医药却成为了一座巨大的火药桶。 龙窝乡的事情,最后以超限检测站停建、市里派检查组入驻龙窝乡收尾;而这次的医药招标事件,也以来福医药产品下架结束,在接下来,很可能也会是以更大的检查组入驻来福医药为结尾。 不管是起端,还是过程,乃至最后的收尾,这两件事都充满了高度的类似性,等想明白这一切,包起帆不禁是目瞪口呆。曾县长这一招好像并不新鲜啊,完全就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可令人诧异的是,葛世荣这帮人竟然还稀里糊涂地又跳了进来。 包起帆心中感慨万千,这只能说曾县长的水平,比起葛世荣这帮人要更胜一筹! 不,是更胜好几筹! 葛世荣他们在龙窝乡大闹了一场,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黑幕不被揭开;而曾县长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而后生,却是为了老百姓的健康大事,为了整个医药行业的健康,甚至有可能还会推动医保招标制度的变革。 仅是这一点,就不该拿葛世荣跟曾县长比较,葛世荣给曾县长提鞋都不配! 曾毅此时朝几位医药企业老总迎过去,伸出手道:“感谢几位老总的到场!” “曾县长,我看我们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嘛!”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拉住曾毅的手,道:“真要说感谢,应该是我们感谢你!” 肖江波一旁笑道:“如果不是曾县长创造的这个机会,我们这些同行的竞争对手,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携手的机会吧?” 众人爽声大笑,肖江波说的都是大实话,云海第一制药厂和江波医药身为东江省最大的两家医药企业,平时难免会有摩擦,要不是这次的机会,是绝不可能会形成统一战线的,这也是黑心企业能够肆无忌惮的另外一个原因。 媒体立刻抓出这个机会,对几人握手的场面一阵猛拍。 “方便的时候,还请几位老总到丰庆县来。”曾毅对几位发出了邀请,道:“药物招标的事情,还需要几位老总帮忙出谋划策呢。” 王董很痛快,笑道:“就是曾县长不说,我也要去丰庆县转一转的。医药企业要想成长壮大,除了自身的操守外,环境也很重要,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丰庆县一定会是医药企业成长的最佳沃土。” 站在旁边的包起帆顿时眼睛一亮,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天的发布会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结尾,王董的意思很明白,说是来丰庆县转一转,其实很可能是来考察投资环境的。曾县长开发布会,本来是为解除麻烦的,谁想到最后还能吸引来投资意向,这事办的,简直是一举三得啊! 身后的几人也是一齐道:“到时候可不能落下我们几个,要去一起去嘛!” 等发布会结束,记者散去,顾迪才从休息室慢慢踱了出来,周子君终于有了抽身的机会,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现场,赶回市里灭火去了。 “老曾,你什么时候回丰庆县?”顾迪问到。 曾毅道:“今天就回。” 顾迪站在那里神游了片刻,最后还是提醒道:“发布会一开,佳通市肯定是炸了窝,你回去之后可得有所准备啊!” 曾毅笑了笑,道:“有比我头疼的人呢,我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撤了我不成?” 顾迪哈哈一笑,道:“那倒也是,谁敢撤你,有的是找他们理论的人!” “不刺激就不痛快,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曾毅笑着一拍顾迪的肩膀,道:“今天的事谢了,后面你就看我的吧!” 第五七七章 死而不僵 回丰庆县的路上,市长何思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曾毅,你是怎么搞的!”何思贤的语气很不客气,喝问道:“发布会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跟市里进行沟通,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市里非常被动!” 口气之严厉,就连坐在曾毅身旁的包起帆,都感受到了一种冰霜侵骨的感觉,心道这下坏事了,来福医药是市里的明星企业,这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光是收拾这个烂摊子,市里怕是都要焦头烂额了,市长能不火大,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曾县长给市里捅下这么大的篓子,怕是今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曾毅倒是不慌不忙,道:“何市长,检测报告共涉及20家企业近50种药齤品,并不是单独是针对某个企业。周子山在现场殴打记者,我们事先也没有预料到。” 包起帆心道曾县长这话讲得太有水平了,直接一下就把屎盆子都扣在周子山的头上了。我们丰庆县宣布检测结果,能给市里造成多大的影响,似乎还说不准呢,但周子山殴打记者,则肯定是导致记者对来福医药穷追猛打的直接原因!完全怪责我们丰庆县,是没有道理的! 何思贤听了曾毅的解释,似乎更加生气了,道:“检测报告的结果既然涉及到了来福医药,为什么不早点向市里反映!” “来福医药是我市的明星企业,事关重大,在拿到检测报告之后,我专程去找其它检测机构秘密核实了一下结果,本来要向周副市长解释的,但周副市长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曾毅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事情给推了过去。 包起帆忍不住都要竖大拇指了,一切尽在曾县长掌控之中啊。在曾县长还没有做出正式解释之前,周子君就先入为主做出了处理决定。要将丰庆县医保招标事件的责任全推在曾县长的头上,甚至还要提请市常委会拿下曾县长,这分明就是要把曾县长推出去扛黑锅,而曾县长则不过是“被迫”自证清白罢了。 要怪的话。就怪周子君这次冲得太猛了! 何思贤电话那边一肚子火就发不出来了,他很清楚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但碰上曾毅这样的刺头,你根本就没任何的办法,让曾毅这一解释,反而变成了曾毅处处为市里考虑、要维护市里,市里却不分青红皂白。反过来要处分曾毅了。 真是岂有此理!你曾毅给市里惹下如此大的麻烦,难道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 何思贤顿时有一种“捏不得、碰不得”的感觉,曾毅敢越级向周子君发难,肯定早就设计好了一切,怎么还能给你留下挑刺的机会呢,你有一句,他就会有十句在那等着呢。 “为什么不向我汇报。不向世家书记汇报?”何思贤怒气冲冲地又喝问了一句,周子君不听解释,难道市里就再没有别的领导了吗? 曾毅这次倒是很诚恳。道:“在这点上,我确实有些考虑不周。” 何思贤一听,气得牙根直痒痒,却真拿曾毅没什么招了,其实他也知道,曾毅如果事先选择向市里其他领导汇报,事情可能对曾毅极为不利。 来福医药位于周子君职权范围之内,其他领导拿到检测报告,并不方便出手去管,最后很可能会选择装聋作哑。如此汇报了等于没汇报,等记者追问推翻医保招标结果的事情时,曾毅还得再次公布检测结果;就算是自己这位市长、以及市委书记,也可能因为顾忌影响,而选择捂盖子,那丰庆县又要如何解释推翻医保招标结果的事情呢。这件事照样很棘手。处理不好,也会对佳通市产生不利的影响。 再者,周子君是铁了心要拿下曾毅,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今后还是会再找机会的,这次媒体能对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如此关注,很可能是周子君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从这点讲,今天的这个坑就是周子君自己挖出的,只能没想到最后被埋进去的却不是曾毅。 “目无组织,目无上级,没有丝毫的大局观,曾毅,你必须为你的行为做出检讨!” 何思贤扔下这句话,就恨恨挂了电话,其实来福医药的这个烂摊子究竟要如何收拾,何思贤一点也不操心,那是周子君该头疼的事情,也幸亏曾毅事先没有向别的领导汇报,否则其他人也要因此被拖下水,多少都得负点责任。 佳通市的权力格局,跟以前的丰庆县有些相似,身为政府的副手,周子君却跟何思贤这位正手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虽然不至于彻底倒向市委书记唐世家,但两人却在很多事情上都保持了一定的默契,让何思贤这位政府一把手做起事来总是牵手掣肘,对此何思贤早已是牢骚满腹了。 现在周子君出了大齤麻烦,何思贤的心里还隐隐有些高兴呢,他已经准备好了向周子君施压。 至于要给曾毅打这个电话,只不过是敲打和警告罢了,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喜欢曾毅这样闷不吭声就捅篓子的下属,他必须要让曾毅认识到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否则这样的事今后就还有再有下一次,而下一次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刚放下何思贤的电话,曾毅的那部私人手机,却响起了铃声。 包起帆立刻把头扭往窗外,不过耳朵却竖了起来,曾县长的这部私人手机,自己可是见过很多次了,但令人奇怪的是,曾县长甚至会胆大包天地关掉工作电话,把上级领导“拒之门外”,却二十四小时都把这部私人手机带在身边,而且从不关机。诧异的是,自己身为丰庆县政府的大管家,也算是曾县长身边的人了,可也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这部手机,更没见曾县长用这部电话跟任何人通过话,今天还是头一次呢。 身在官场,不该知道的就一定不要知道,不该打听的就绝不打听,包起帆很明白这一点。但心里却实在是好奇,到底曾县长这部手机藏了什么秘密,这跟曾县长不拘小节的坦荡风格也有些不符啊。 如果真让包起帆接触到曾毅的这部手机,他一定会被吓死的。里面的联络人全都是他不敢想象的大人物,翟老、乔老、徐老这样的老首长有一大把,诸如方南国、冰寒柏、顾明夫、李钊雄这样的一方诸侯,也有七八位之多。 曾毅拿出电话看了一下号码,却有些意外,竟然是陶桃打来的,因为有包起帆在车里。曾毅直接按下接听,然后在电话里“唔”了一声。 “怎么?不方便讲话?”陶桃也是鬼精灵,曾毅一句话没讲,她就猜到了这边的情形,于是在电话里用很低的声音问到。 “什么事,说吧。”曾毅淡淡说到。 “我没什么事啊!”陶桃还一副惊讶的口气,道:“倒是你,不该对我说句谢谢吗?” 曾毅就知道陶桃指的是什么了。关于来福医药和周子君之间的那些灰色内幕,都出自于陶桃的那份黑材料。虽然那份材料上面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有的只是捕风捉影。但不可否认,曾毅这次敢向周子君发难,多少也是因为这份材料,他已经把徐力叫到东江,按照材料上提供的线索进行了暗中调查,拿到了不少证据。 “谢谢!”曾毅就道了一句。 那边的陶桃似乎却愣住了,顿了良久,仍然是不敢置信的口气,道:“你说谢谢了?我以为你永远都是那么酷呢!要不你再说一声,我刚才没听清楚!” 曾毅就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再说谢谢我听听!”陶桃咯咯笑着。有些按耐不住的意思,很是兴奋。 “没事挂了!”曾毅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脸上有些沉思的表情,他至今看不透陶桃这个人,陶桃的这份黑材料。似乎专门是为曾毅准备的。 正要把手机塞回兜里,电话又响了一声,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陶桃发来的,道:“雷锋叔,你还是那么帅、那么酷!” 曾毅直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把手机塞回兜里。 包起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却没有一丝失望,反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曾县长的这部手机一定不普通! “梁成好,你这个王八蛋!” 周子君一掌拍在桌上,脸色狰狞恐怖,桌上放着的茶杯,也顿时跳得老高。 梁成好站在周子君的面前,不住抹着脸上的冷汗,腰都没敢直起来,他是来福医药的老总,是周子君铁杆的心腹。 “来福医药的产品,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作为企业的负责人,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周子君盯着梁成好,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甚是恐怖。 梁成好努力抽动了一下嘴角,道:“周市长,我真的是……”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对我讲实话吗!”周子君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如果不是市长,他一定把面前的杯子狠狠砸在梁成好的脸上。 梁成好垂着头,犹豫了半响之后,道:“周市长,你也知道,咱们来福医药以前就是个小厂,只会造风油精,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我们目前生产的这十几种药,不是仿制药、就是复方药,市场竞争非常激烈,要想占领市场,就得进行密集式的广告轰炸来提升知名度,如此消费者才能买单,可如今广告费用年年在涨,我们不也是没办法嘛……” “没办法!好一个没办法!”周子君气得浑身颤抖,叉腰原地踱了两圈,也压不住怒火,终于还是拿起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道:“造假药就是你想出的好办法吗!” 梁成好没有再辩解,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我有什么办法呢,来福医药就这么厚的底子,造不成那“一招鲜”的独家药,你每年还不断地给下任务,今年卖了十亿,明年就要卖三十亿,我不增加广告投入能行吗?不买广告,三亿都做不下来。 再说了,很多企业不都这么做的吗,现在那些知名度高的医药企业。有几个是真正做药的,不都是卖广告的吗?一粒钙片让他们一番吹嘘,都包装成了包治百病、返老还童的仙药,相比之下。我这已经算是在做良心药了,至少还掺了些西药的成分呢,算是能治病吧! 我们以前是卖风油精的,那还有以前卖耗子药的呢,甚至还有专门做假药的,现在不也摇身一变,变成了大企业?我们比他们可强多了。只是这次比较倒霉罢了。 说到底,也怪你那个弟弟,怎么可以当众打记者呢!他要是不打记者,我们也不会被顶到风口浪尖去,丰庆县检测报告中涉及的至少有二十家企业呢,最倒霉的却只有我们来福医药一家。 可惜周子山因为打人,现在被云海市警方给拘留了,否则梁成好一定要吐吐口水。 周子君把梁成好训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自己也累了,坐在椅子里黑脸生闷气。 梁成好这才道:“周市长,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来弥补吧!” 周子君冷冷哼了一声,等着梁成好的下文。 “丰庆县自己宣布的检测结果,未必就一定是真实的嘛,他们可以检测,我们也可以……”梁成好就出着注意,如今只要给钱,什么样的检测结果都有人给你做,有人就专门挣这个钱的,比我们这些做假药的还坏。 周子君就打断了梁成好,恶狠狠道:“你还能找到比戴维医学基金更专业、比科学院更权威的检测机构吗!” 梁成好就讪讪收回了自己的话头。心里把曾毅骂了一遍,这小子真舍得下本,竟然把国内国外最权威的检测机构都请了,害自己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眼珠一转,又道:“周市长。实在不行,我们就来个壮士断腕,祸是我闯的,责任我一个人来扛!” 周子君的面色就缓和了许多,对梁成好的这个表态,他很满意,梁成好纵然百般不好,但忠心还是可嘉的,他道:“你是有责任,但未必就是主要责任,对于那些胆敢欺上瞒下、从中捣鬼的不法分子,我们绝不能让他们逃脱法网。” 梁成好就松了口气,他真怕自己被推出去顶缸呢,所以干脆主动表明忠心来换取一线生机,现在果然奏效,有周子君这句话,但倒霉的肯定是那些一线负责采购和生产的,他道:“周市长,我对不住您!” 周子君一摆手,道:“你说说,如果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来福医药怎么办?” 周子君面带忧色,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先下手为强,高调处理来福医药,争取尽快把这事平息下去。只是这样做之后,来福医药怎么办呢,厂里有好几千的工人,这一下没了饭碗,工人职工闹起事来,照样也是个大问题,可不能按下葫芦又浮起瓢啊。 而且来福医药是周子君的大政绩工程,真要是这么就完了,那周子君也就完了。 梁成好也跟着叹了口气,让曾毅这么一搞,再加上周子山的莽撞,来福医药肯多半是保不住了,光是召回那些问题产品,就得让来福医药瞬间破产了,这些药齤品那也是花钱造出来的呢,现在非但没卖出去,还得自己拉回来销毁,这叫血本无归啊! 如果再有一些懂法的患者进行索赔,那麻烦就更大了,简直是个无底洞。 两相权衡,还不如就让来福医药破产呢,破产了干脆,周市长既对媒体也做出了交代,也免去了很多后顾之忧。 “事情其实也好解决,等过了这个风头、事情平息下去,我们重新换个名字,然后再注册几个药齤品,就可以重新生产了!”梁成好说到。 药齤品被爆出有问题,来福医药并不是头一家,以前也有很多企业被点名,对此很多企业都有了应对的办法。你说我的药齤品有问题,我就先抵赖,实在抵赖不过,那就破产关门,跟以前的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等公众不再关注了,就再悄悄注册个新名字,换个马甲到卫生部办了手续、申请了药齤品,然后重新开工,还是这个厂,还是这些设备、这些工人,甚至厂长都还是以前的厂长。 周子君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个方法可行吗?”如果真的可行,那自己处理起来就游刃有余了,既可以高调处理来福医药撇清责任,事后还在来福医药的后续安排上争取漂亮翻身。 梁成好道:“我在卫生部有个老关系,到时候走走他的路子,应该不成问题。” 周子君就道:“回头你安排人去做这件事。” 梁成好点了头,道:“只是这段时间,市里得帮衬一下,否则……”来福医药的账上还有多少钱,梁成好最清楚,现在出了问题,银行和原料商一定会集体上门追债的,到时候自己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 周子君烦躁地摆摆手,道:“我心里有数,你把其它措施都执行到位就可以了。” “那我这就去安排了。”梁成好也不敢耽搁,告辞了周子君,就匆匆出门去了。 第五七八章 再胜一筹 第二天,不少的媒体都刊发了关于发布会的消息,周子山打记者的照片,更是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老板,那些原本守在咱们丰庆县的媒体,现在都去市里了,听说把来福医药围了个水泄不通……”包起帆把一厚沓报纸放在了曾毅的办公室上,这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报纸,上面都有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 在最上面,就是一张周子山打记者的照片。 包起帆看到这张照片,仍旧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道:“这回周子山可成大名人了,媒体公敌啊!” 曾毅看也没看,就把那沓报纸随后放在了一边,道:“这些媒体总算干了一回该干的事!” 包起帆一愣,他以为曾县长看到这些报纸,肯定会大为高兴,这才专门挑出来拿过来的,谁知道曾县长却压根就没兴趣看,这让包起帆有些意外。 “媒体本来就该是‘隐恶扬善’!”曾毅淡淡道了一句。 包起帆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个原因,曾县长说得没错,作为公众媒体,本来就应该持中正的态度,尽自己最大努力去隐恶扬善,这是他们的份内职责。作为媒体,其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因为大部分的公众,是要从媒体来获取消息的,甚至是从媒体去看天下,媒体给出大众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公众的认知,甚至是挟持大众的认知。 而现在呢,很多媒体都不伦不类,为了吸引眼球,不惜夸大其词,甚至是拿一些极具挑逗性的个案来当卖点。这些消息确实能刺激人的眼球,但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包起帆也不禁老脸一红。好像自己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就更关注的周子山打人这样的花边消息,看到记者对周子山愤怒地笔诛口伐,自己就按耐不住有些兴奋。而对于原本医保招标这样的大事情,自己反倒没有关注。更没有思考其中存在深层次的问题。 包起帆有些惭愧,比起更年轻的曾县长,自己这个见过风浪的人反倒有些不如了。曾县长的目光很多时候都是直击事物本质的。 “老板。我们总共收到了十七家媒体的申请,要求拿到检测报告的全文……” 包起帆只得换了新话题,请示曾毅是不是要向媒体提供检测报告的全文,里面可涉及到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家的医药企业,这真要是被媒体公布,风波也不小。不知道要出多少个佳通市呢。 “凡是提出了申请的媒体,我们就都提供检测报告的全文。” 曾毅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就给了包起帆答案,既然搞了,曾毅就不怕搞大,只有把这些黑心企业一下杀死一大批,整个医药行业的坏风气才能得到遏制,这对中医药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在检测的五十种**中,出问题的大部分都是所谓的“复方”药,也就是生活常听到的的一个名字,叫做“中西药结合”,就是把中药和西药掺在一起做成同一种**,这可能是国内医药界继“中西医结合”之后的又一大创举了。 可能当初提出这个口号的人,初衷是好的,可能也是为了保存中医、发扬中药,但不可否认,这本经已经让一小部分黑了心的和尚给念歪了。 国人不信中医、不看中医,但生病了却喜欢用中药,因为人们偏执地认为中药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不会对身体造成潜在的危害。于是一些医药企业就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申请了大量的“复方”药进行生产。 同一种**,里面既有中药的成分,也有西药的成分,很多人当作是“纯中药”买了回去,但并不清楚里面还有西药的成分,最后病没好,就说中药不管用,病要是好了,也不清楚究竟是被中药治好的,还是被西药治好的,完全就是一种稀里糊涂的治病方式,也没有达到“吃药毫无副作用”的初衷。 就像是来福医药生产的“感冒冲剂”,我卖给你的是“中药”,但真正起疗效的却是西药。 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整个市场随处可见,医药企业喜欢制造复方药,是有原因的,一是迎合了消费者的心理,市场大;二是利润比其它**大。 众所周知,化学**的成本低,卖不出高价,而中药的成本非常高,能卖出高价。如果是纯西药的感冒灵,可能两块钱就能买一盒了,但如果添加了中药成分,这盒药就能卖到十块八块,甚至更高。 企业天性逐利,当然是什么赚钱就生产什么了,有良心的企业,就老老实实按照组方使用真材实料做药;没良心的,就开始做假了,反正还有西药的成分在治病呢,中药假不假的其实无所谓,吃不死人就行了。 卖的是中药的价格,却不用添加任何中药成分,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对于复方药,医药界有句话,叫做“中药负责赚钱,西药负责治病”。 这样的“中西药结合”方式,能够挽救中医、能够把中医药发扬光大吗? 如果中医药真的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得以残延苟喘,曾毅宁可让中医彻底灭绝掉! 包起帆不明白曾毅心里的这些想法,他有些担忧,曾县长这样做,无异于是在到处树敌啊,他道:“老板,是不是挑几家有实力的媒体提供……”包起帆想让曾毅再考虑一下,大媒体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惹得起的,交给大的权威媒体去公布检测结果,压力能小一些。 曾毅道:“我们在媒体面前说了话,就要算数,凡是提出申请的,全部提供!” 包起帆就不好再劝什么了,随即又想起一件事,道:“卫生局张发成的病。已经好了。” 曾毅就道:“既然身体好了,就让他好好工作!” 包起帆心道张发成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这场大风暴下来。估计要死不少人的,结果引爆炸弹的张发成却毫发无损,听曾县长的意思,似乎连张发成之前招标的失误都不愿意追究了。 “起帆!” 走到门口。就要出门时,曾毅突然又叫住了包起帆。 包起帆急忙回头。来到办公桌前请示,道:“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 “上次你讲我们丰庆县有位‘小诸葛’。是哪位同志啊?”曾毅问到。 包起帆就道:“是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 曾毅微微颔首。随即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文件,并没有多说什么。 包起帆就很知趣地告退了,他心里知道,贾仁亮要完蛋了,闻弦歌而知雅意,曾县长这时候提起贾仁亮。无非就是想了解一下贾仁亮这人的情况,看看都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缺点。只有抓到把柄,才好动手。 眼下来福医药已经彻底捆住了周子君的手脚,他自救尚且不及,在这个时候如果去砍葛世荣的左肩右膀,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捆住了你的靠山,再砍掉你的手脚,到时候葛世荣光杆司令一个,就只剩下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可惜包起帆还真答不出贾仁亮的问题,贾仁亮这个人很有头脑,平时也非常注意保持低调,又是在只负责干活的招商局工作,手里没什么实权,除了会吃吃喝喝外,还真没有什么大毛病让你抓。 包起帆就有点着急,老板好不容易用自己一次吧,自己还什么都讲不出来,这会让老板心里有想法的,平时讲起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是一套一套的,关键时刻吧,你却半点用都没有,要你何用啊。 这可不行! 包起帆忧心忡忡地出了曾毅的办公室,他也很想立点功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什么事情都让老板亲自去冲锋陷阵,而自己就跟在后面摇旗呐喊,这样的大管家,换了谁不能做啊? “曾主任!” 门外的刘响看包起帆心事重重,就主动打了个招呼。 包起帆却心不在蔫地“唔”了一声,就从刘响面前走过去了,走出两步,包起帆突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不妥,就站住脚回身笑着问道:“小刘,在忙什么呢?曾县长今天有什么其它的活动安排吗?” 刘响就笑道:“曾县长让我整理一些信息,我正在做这件事呢!” 包起帆就来了兴趣,伸头看了看刘响面前的公文笺,发现上面全是医药公司的名字,就道:“这是……” “卫生部昨天发布了一份关于整治**市场的通知,通知上一下吊销了37家医药企业的**生产经营许可,这是名单!”刘响答到。 “我看看!”包起帆急忙伸出手,他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好端端的,卫生部怎么突然要整顿**市场,还一下处理了这么多的企业。 刘响就把名单递了过去,道:“这通知是公布在卫生部网站上的!” 包起帆接过来,趴在那里挨个把名单上的医药公司名字一点,突然大手就“啪”一声拍在这份公文笺上,脸上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 “包主任……” 刘响这下就懵了,心道包起帆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在却这样兴奋。 “好,好,太好了!”包起帆连道了几声好,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但却不解释原因,急急催促道:“小刘,你快把这份名单给曾县长送进去吧!” 说完,包起帆一转身,麻溜地朝自己办公室去了,脚下走得带起一阵风。 等回到办公室,包起帆就急忙打开卫生部的网站,然后就看到了刘响所说的那份通知。 通知非常显眼,就放在第一条的位置,令人吃惊的是,这份通知发布的时间,竟然跟昨天丰庆县的发布会是同一时间,如果认真论证的话,甚至还早了那么几分钟。 包起帆就从座椅里站了起来,狠狠地捏着拳头,他有一种忍不住要大声呐喊的冲动。没想到啊,真是想不到。曾县长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就连卫生部也在配合曾县长的举行动啊。 就在卫生部的这份整顿通知上。一下吊销了37家医药企业的生产资质。理由同样是“**存在品质方面的问题”,而被丰庆县检出的那20家企业,名字全部出现在了这份通知之内。 这还不够清楚吗!卫生部一下就把曾县长身上的压力给全扛过去了! 不管是媒体监督,还是丰庆县自检**。在外人看来,这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都是很遭忌讳的。而卫生部处罚这些不守规矩的医药企业,则是分内之事,是老子打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来。 关键是这份通知发布的时间,简直就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配合得是天衣无缝。曾县长不但成功摆脱了推翻医保招标结果的麻烦,而且利用来福医药一下将死了周子君这位常务副市长;而卫生部也“未卜先知”,在丰庆县公布名单之前,提前制裁了所有有问题的企业。履行了自己的管理职责,保证了卫生部门的威严。 难怪曾县长一点都不忌讳向媒体公布全部的检测结果! 原来是早有部署啊。有了卫生部的这份整顿通知在前,曾县长就是把检测结果拿出去到大街上发,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包起帆现在是真心服了,自己认为的那些很棘手的事情,曾县长全都给摆平了。这真是匪夷所思啊,包起帆实在是想不明白,曾县长到底是怎样让卫生部都听自己指挥的,这根本就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啊,在卫生部这样的大部门面前,小小的县长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周市长,事情不太好了!” 梁成好匆匆忙忙又找到了周子君,脸色比起昨天更是难看焦虑。 周子君此时更焦头烂额呢,今天很多媒体的报道,让来福医药一下成为了舆论的焦点,尤其是周子山殴打记者的事,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坏了。听说省长顾明夫一天之内就收到了大量媒体的投诉,大为光火,还拍了桌子。 早上开会研究来福医药的解决方案时,周子君被挤兑得不轻,落井下石的人都有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话!就是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顶着的嘛!”周子君不悦地训斥着,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提醒自己要保持镇定,千万不可乱了阵脚。 梁成好就把一份通知放在了周子君的办公桌上,道:“周市长,这是卫生部刚刚下达的处罚通知书!” 周子君拿起来一看,顿时就感觉到不妙了,卫生部门这次的反应速度,似乎也太迅速了吧,而且市里事先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这不符合常规啊,他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站就进行公示了!”梁成好说到,他是今天收到站的。 周子君心里的感觉就更不好了,他嗅到了一丝掉进陷阱的味道,打开桌上的电脑浏览了一下卫生部的网站,周子君当时脸色大变,通知发布的时间太巧了,巧到让周子君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成好自然也意识到了,只是他和包起帆一样,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曾毅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还是事情碰巧凑到了一块,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周市长,您看我要不要找卫生部的熟人先了解一下情况?”梁成好问到。 周子君现在也有些乱了阵脚,卫生部的这份通知,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当下只是“唔”了一声,什么表示也没有。 梁成好就掏出电话,拨给自己在卫生部药监局的那位老关系,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没人接,梁成好急得一头大汗,再拨了几次之后,电话终于通了。 “梁成好,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给我打电话呢!”没等梁成好开口呢,电话里先传来责怪的声音,道:“处罚决定你没有收到?” “收到了,收到了!”梁成好忙不迭地说到,道:“章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清楚?”章处长的声音冷冰冰的,道:“你们的**有问题!” “章处长,您看这事还有挽回的……”梁成好听章处长的声音有别往常,心脏就狂跳了起来。 “许盛容部长亲自点了你们来福医药的名,并且要求暂停佳通市近期所有**和药企的注册申请,你说还有挽回的可能吗?梁成好,好自为之吧!”章处长的语速很快,说完就“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梁成好都有些懵了,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许盛容部长点名要处理来福药业,还暂停佳通市所有的**药企注册申请,如此赶尽杀绝,这是多大的仇恨和怒火啊! 周子君反倒松了口气,许盛容部长亲自点名,反倒说明这件事可能就是巧合,曾毅他再能折腾,也不至于能让许盛容部长亲自出面吧。 一念刚起,桌上的电话就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周子君拿起电话,道:“我是周子君!” 电话里只讲了几句,周子君突然面色大变,脸上一瞬间就没了血色,那抓着电话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第五七九章 调查组 “梁成好,其它的事情你先别管了,现在马上回厂里去!”放下电话,周子君就对梁成好匆匆做了指示 “周市长,是不是情况又有变化?”梁成好问到,从周子君的语气里,他意识到事情大大不妙了。 周子君沉着脸,道:“省里已经决定成立调查组,对来福医药展开全面的调查!” 梁成好吃了一惊,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啊,自己和周市长已经商量好了要先下手为强,可市里还没来得及对来福医药做出处理决定呢,卫生部和省里就集体做出了反应,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次的事不同寻常,说不定调查组此时已经在路上了,你马上回去做好准备!”周子君也坐不住了,语气极其凝重,道:“记住,等调查来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慌了手脚,我现在就去省里!” 说完,周子君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塞进自己的公文包,然后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梁成好哪里还敢耽搁,他走得比周子君还快,自己必须提前到厂里做一做准备,否则调查组一来,所有的东西都冻结封存,那问题可就大了,厂子库房里的那些问题原料,都还没来得及搬走呢,那就相当于是现成的证据,更不要提厂里的账务了,那根本经不起调查。这两年周子君没少扶持来福医药,可来福医药也没少“支援”周子君,这其中的几笔账目,数额非常大,是千万不能曝光的。 在佳通市还没对来福药业做出处理决定之前,省里就先一步派了调查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佳通市。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包起帆了,他猜的结局竟然真的应验了,来福药业事件,真的是以调查组进驻来收尾的。 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调查组会查出什么问题,得出什么结论,那才是新的开局。 上午丰庆县开了个政府会议,要对医保招标的事情做一个总结。 卫生局局长张发成早早地到达会场,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材料,这次事情搞这么大,把张发成可吓坏了,心脏都因此发作了。但他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是会是这个结局,自己居然一点责任没有,反而还被曾县长点名。对县里今后的医保招标改革工作做发言。 “老张,看你红光满面,这是有大好事啊!” 一露面。已经提前到达会场的其他几位县里局行领导就看见了张发成,彼此高声寒暄着。 张发成走过来找到自己位置坐下,道:“咳,哪有什么大好事啊!曾县长点了我的名,让我讲一讲医保招标的事,我这心里现在正七上八下呢,一会要是讲不好可就糟糕了,曾县长的脾气,相信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哈哈大笑。心道张发成这是在炫耀啊,这次曾县长让张发成推翻医保招标的结果,这家伙二话不说就推翻了,如此坚决站队,现在果然收到回报了,市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张发成却一点事都没有。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呢。 不过,曾县长的脾气,大家还真是切身领教到了,那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丝毫无愧于“曾剃头”这个称号。他不仅敢剃县里这些下属的头。就连级别高的上级,也都逃不过这把剃刀。 上次那个财政厅国库处的副处长,就因为站出来刁难了一下曾县长,已经被发配到老干部处养闲去了;前不久周子君到龙窝乡给曾县长吃了个瘪,转眼之间,周市长自己就吃了瘪,能不能保住常务副市长的位置,现在还很难说。 能把上级领导都弄到这种程度,要收拾县里的下属,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现在丰庆县各个局行委办的头头脑脑,全都知道县里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人了,一听曾县长开会,麻溜就过来了,生怕惹恼了曾剃头。 张发成看到这几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过他心里却是别有感触,这次可不是我识时务为俊杰,实在是当时曾县长把我叫过来发飚的场面,你们没有见到,吓得我当时腿肚子都抽了筋。曾剃头轻易不发火,发起火能吓死人。 “老张,前几天你生病住院,我理应去看望的,不巧的是,我正好到外地开个会,老张你别见怪啊。”有人呵呵笑着,解释了一下前几天的事,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谁敢去医院看望张发成啊,都怕沾了晦气,现在可不同了。 “都怪高庄乡的那几个干部,死活拽着我不让走!”有人也解释了一句,颇有些尴尬。 有人则是关心道:“老张,身体应该都康复了吧?” “谢谢大家的关心,已经彻底康复了,这次能这么快出院,全靠曾县长给我开的药方,我多年的老毛病,都去了根!”张发成帮曾毅宣传了一下,这次住院,他算是看到人情炎凉了,局里的下属都不来看他,反倒是包起帆特意来看望了一番,还带来了曾县长专门开的药方,一吃就见了效。 通过这件事,张发成看明白一件事,曾县长是“曾剃头”不假,但也有着另外的一面,对于胡作非为的干部,曾县长下手绝不手软的,但对于能够勇于改错、认真办事的干部,曾县长又会进行极大的关怀。 听说周子君在丰庆县的常委会上,已经提议要处理自己了,是曾县长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了过去,这样的领导,如何不让下属肝脑涂地去做事啊! 其他人陆陆续续到达会场,大家寒暄过后,就各自坐在位置上,跟身旁的人低声攀谈,等着会议的时候。 葛世荣此时走进了会场,会场里刚才还嘈嘈杂杂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冷寂得吓人。 冷寂足足持续了十多秒,期间大家都看着葛世荣,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打招呼,就那么直愣愣看着葛世荣,而且带着意外的表情,似乎葛世荣不该出现似的。 “咳!” 有人咳了一嗓子,会场顿时像被注入一股生气,所有的一切才活了过来。众人此时纷纷扭头侧脸,继续刚才的话题,生生把葛世荣晾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如果有人此时在旁观的话,一定会觉得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刚才的一幕,就像是大家听到动静,一起往会议室的门口去看,可看了十多秒之后,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于是各自收回视线,忙自己的去了。 葛世荣在这一瞬间,脸红脖子粗,随后脸色就黑得不能再黑了。 “世荣同志!”曾毅此时恰好也走了进来,看了葛世荣一眼,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葛世荣肺都快炸了,要是这群王八蛋也给你曾毅这么大的一个难堪,你的气色给我好一个试试。 包起帆站在曾毅的身后,一幅关切状,道:“葛县长,是不是上次的病又有反复,没有彻底痊愈啊?” 葛世荣就恨不得撕了包起帆,姓包的,这是故意揭老子的伤疤啊,老子什么时候有病了! 谁知郑辉煌接了一句,道:“葛县长,刚才大家都在说曾县长一个方子就治好了张发成的心脏病,比神医还神,要不你也请曾县长给拟个方子?” 现场就有人快忍不住了,谁都清楚,葛世荣上次那是装病,没病装病,再去找曾县长开药方,这不是主动找抽的嘛,郑辉煌没安好心啊! 葛世荣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脸都快变形了,郑辉煌,你这个小人,得意便猖狂,你给老子记住,别说老子没病,就是老子真病了,也宁可病死,都不会求他曾某人一句的。 正在那里尴尬呢,曾毅开口了,道:“最近县里事情多,估计世荣同志是累到了,注意休息!” 一句话,给了葛世荣一个台阶下,曾毅可没有恶心葛世荣的兴趣,何况现在是要开会,不能搞得不成体统。 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葛世荣恨恨瞪着旁边郑辉煌一眼,然后伸手去摸自己面前的茶杯,突然感觉小腹处一股凉气蹿起,然后腹部的内脏就一阵阵地抽搐,疼得葛世荣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坐得最近的郑辉煌,就发现了葛世荣的这个异常,当时就道:“葛县长,你真的没事?” 会议室的人齐齐看了过来,都看出葛世荣脸色不对,刚才虽然带了丝黑气,但好歹是正常脸色,现在却惨白地吓人。 葛世荣一手按住腹部,一手不悦地摆了摆,道:“我……”话没说完,腹部又是一阵猛抽,当时话都讲不出来,抱着肚子腰就弯了下去。 曾毅一看,就知道葛世荣这次可不是装的,是真病了,而且还是被气病的,当时就道:“世荣同志,我看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身体要紧。” 葛世荣本想拒绝,奈何疼得实在厉害,只得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诡异的一幕此时又出现了,在葛世荣做出表示之后,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过去扶一下葛世荣,就那么看着葛世荣。 曾毅一看,只好朝包起帆使了个眼色。 包起帆这才赶紧过去,伸手扶住了葛世荣,道:“葛县长,你要是早听曾县长的,也就不会如此了。” 一句话,葛世荣直接就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被气得,还是疼得。 第五八零章 喜盈门 “……为了防止有的企业恶意投标,今后在药品招标中,我拟引入‘成本考量’体系,将对所有投标产品的成本进行测算,对于低于均价的产品,慎重起见,原则上不予采用……” “……在药品质量上严格把关,对投标产品进行随机抽检,重点加强中药、尤其是复方药的抽检力度;对于有不良记录的企业,建立黑名单制度,永不采用黑名单企业的产品……” “……招标过程引入一线医疗专家,招标更加侧重于临床疗效好、应用范围广的药品,切切实实让患者享受到医保的好处,为患者的生命健康把好关!” 张发成把面前厚厚的一沓材料念完,就谦恭地朝曾毅笑着,这是他花了很大心血做出的丰庆县医保药物招标方案的修改案我要 曾毅就微微颔首,心道张发成能干卫生局局长,专业水平还是有的,这份方案虽然还有着很大的不足,但已经算是比较完善的了,至少规避了“唯低价者中标”模式中的很多弊端,把所有的医药企业都拉到了一个起平线上,做到了最大程度上的公平竞争。 “卫生局拿出的这份方案,我看可行,也是花了心思的,将问题考虑得比较周全!”曾毅就给予了肯定。 曾毅拍了板,其他人自然不反对,张发成拟定的这份新招标方案,就算是正式通过,明年丰庆县的医保药物招标,将按照这个方案来试行。 会议散后,包起帆从医院回来了,向曾毅汇报葛世荣的情况,葛世荣今天很倒霉,会议还没开始,人就先倒了,被直接送到了医院。 “老板,县医院已经确诊了,葛县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疝气发作!”包起帆的语气,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曾毅微微一摇头,心道葛世荣被气得不轻啊,疝气都给气出来了。大家常说“气得肚子疼”,就是这个了,人生气的时候,体内压力变大,内脏受压后产生变形移位。也就是疝气了。不致命,但比较痛苦。 “知道了!”曾毅道了一句,他根本不在乎葛世荣得了什么病。 包起帆就没往下继续说了。葛世荣在丰庆县坏事做尽,现在也该是他遭报应的时候了,只得一个小小的疝气。算是很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才对! “过两天,有位很重要的客人要从乾州过来,这里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安排一下接待工作。”曾毅把马恩的联系方式递给包起帆,吩咐了两句。 正如曾毅所料,乾州市所有的路子都跑遍了,但根本跑不下检测试剂的生产批文,他们拿了马恩博士的所有试验数据和专利证书。可主管部门根本就不认,国内科研领域的风气不太好,所以主管部门对这些数据的真实性也是存有怀疑的,不敢轻易相信。 乾州市折腾了一大圈,甚至还在马恩的带领下去拜访了许老,可惜也没得到一句肯话。连番受挫之后,乾州市对这个项目的热情就大大降低。对马恩也不似以前那么看重和热情了。 曾毅这时候向马恩再次发出邀请,乾州市竟然没有阻拦,甚至可能他们还在心里存了看笑话的心思吧:我们一个省会城市都搞不定的事,你一个小小的丰庆县除了再次碰壁之外,又能如何呢! 几天之后。马恩到了东江,包起帆对曾毅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亲自带车赶到云海机场,然后载着马恩就到了丰庆县政府大楼的下面。 “马博士,欢迎你!”曾毅得到包起帆的消息,等在了大楼门口,很热情地朝马恩伸出手。 “曾县长,您好。”马恩从车里下来,就急急握住曾毅的手,道:“我们又见面了。” 马恩的父亲也跟来了,从后面上来,道:“曾县长,您太费心了,还专门让包主任去云海接我们,实在是太麻烦了,谢谢,谢谢。” “应该的,你们是我们县的贵客,就是我亲自去乾州请,也是应该的!”曾毅呵呵笑着,抬头邀请两人进楼,道:“路上肯定辛苦了,我们到办公室谈,我还准备了好茶。”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您这一县之长,工作肯定很忙,有不少大事要办呢!”马恩的父亲很会说话。 包起帆只是站在一旁,但也看出来了,马恩博士是个书呆子,不怎么会说话,但心智淳朴,而马恩的父亲是个场面人,比较讲究。 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坐下,秘书刘响就送上刚沏的茶,道:“两位贵客请喝茶,曾县长特意吩咐我,一定要沏最好的茶。” “谢谢,谢谢!” 马恩和他父亲道了一声谢,就坐在那里,打量着曾毅办公室的格局和布局,办公室倒是很大,但里面的布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其他领导办公室里那么多的装饰,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的那副字:“天下为公!”。 马恩的父亲稍稍懂些书法,看到这幅字也是眼前一亮,这四个字写得不同于那些名家成熟的字体,属于是大工不巧的写法,拙笨之中却有一股坚定不可动摇的底气,往落款一看,马恩父亲有些吃惊,这办公室唯一的饰品,竟然还是曾毅自己的手笔,这太让人意外了。 “马恩博士的身体都痊愈了吧?”曾毅坐下来,关切问了一句。 “痊愈了,痊愈了!”马恩笑着探了探身子,道:“多亏曾县长的药了。” 马恩的父亲也道:“曾县长不光治好了马恩的尿闭症,后来你给我的方子,马恩也吃了,最近体重下来一些,三高的情况也缓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呵呵笑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还等着马恩博士再多研究几个造福苍生的药品呢。” 马恩此时道:“曾县长,前段时间去京城的时候,我的老师许老还提起了你,没有想到你也认识我的老师。” “许老身体也好吧?”曾毅笑着问到,并没有提起和许老认识的过程。 “好着呢,好着呢!”马恩说到,道:“老师对你赞不绝口,称你学贯中西,不仅医术造诣深厚,对医药也有着很精到的理解。” 马恩父亲笑道:“许老的话,坚定我们跟曾县长合作的信心,我们这次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们丰庆县始终都是怀有极大诚意的!”曾毅笑了笑,道:“稍事休息之后,我会带两位先到县里的几个工业园走走看看,考察一下环境。如果决定了在丰庆县投资,我再向两位介绍具体的细节,包括几位投资商,我也会请过来跟两位当面进行沟通的。” 马恩父亲连连点头,表示就按照曾毅的安排来,不过随后他又道:“曾县长,马恩是死了心要把这个试剂留在国内,只是我个人还有点顾虑……” 曾毅就笑着问道:“是关于生产批文的事吧?” 马恩父亲就点了头,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上次马恩领着乾州市领导都去许老那里,许老是马恩的老师,在化学药品领域可是有很深的研究,可许老看完马恩带来的材料,并没有答应帮忙,而是开了句玩笑,说自己退休之后每天种花养鸟,玩物丧志,把专业都给荒废了。 这其实就等于是拒绝了马恩,许老没有因为马恩是自己的学生,就开后门。 所以马恩的父亲很担心,丰庆县条件再好,曾毅再懂医药,可过不了主管部门那一关,拿不到生产批文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曾毅就道:“这个请尽管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浪费两位的宝贵时间,把你们请到丰庆县来。关于这个问题,稍后我会……” 话刚到这里,曾毅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只好先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就听里面传来了肖江波的声音,道:“曾县长,我是江波,我现在马上就到丰庆县了。云海制药一厂的王董也过来了,还有另外几位医药企业的老总。” 曾毅就有点意外,肖江波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他道:“现在到哪里了?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到?我好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了,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丰庆县县界,可能十分钟就到吧!”肖江波说着,又解释了一下,道:“事先我们也没商量,因为来福医药的事,今天省里召集我们医药企业开个会,开完会王董提议了一句,大家就一起来了。” “请代为转告,我们丰庆县热忱欢迎各位的到来。”曾毅哈哈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就去迎接诸位。” 放下电话,马恩的父亲就问道:“曾县长,是不是有紧要的事情去办?” 曾毅笑道:“今天真是喜事盈门,贵客一下全都到丰庆县来了,有几家省内大型医药企业的老总,也过来考察了,现在马上就要到,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我为马恩博士这个项目联系的其中一位投资商,也在其中,我介绍你们认识。” 马恩的父亲就站了起来,道:“要不,我也去迎一下。” 曾毅道:“也好,只是有些失礼了。” “曾县长太客气了!”马恩的父亲笑着催促道:“我们这就出发吧,可不要贵客朋友久等了。” 第五八一章 异曲同工 派人给县委记张忠明送了个消息,曾毅就带着马恩博士父子朝外走去。 刚到楼下,就看一列长龙车队驶了过来,包起帆跑得快,已经到门口迎了去,领着车队直接就进了县政府的大院。 “曾县长,我们今天是不请自来,有什么打扰之处,还请多多海涵啊!”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一下车,就笑呵呵地朝曾毅伸出手。 “哪里的话,我们丰庆县政府的大门,永远都对各位医药界的精英翘楚敞开着,欢迎大家随时来、常常来。”曾毅跟王董握手寒暄,然后一一跟今天过来的医药界代表握手认识。 说话间,张忠明也过来了,满脸洋溢着喜气,东江省医药界代表今天齐聚丰庆县,这在丰庆县的历史,也算是一大喜事,张忠明自然要凑一凑这个热闹。前握住企业家的手,张忠明道:“欢迎,欢迎,诸位企业家一起莅临,是我们丰庆县的荣幸。你们都是见过识广的人,今天来到我们一个小地方,还请多批评、多指正啊。” “不敢当,张记言重了!”企业界纷纷又讲了一些客气的话。 最后一辆很不起眼的小车,此时也驶进了丰庆县政府的大院,车门打开,从驾驶位下来个年轻人,把车子往那里一停,就双手插兜站在楼前的花圃旁,悠哉游哉地打量着县政府大院里的一切。 张忠明一瞄眼,正好看到了花圃前的那个年轻人,当时眼睛大亮,甩开企业家就几大步下了台阶,老远伸出手,连声道:“顾总,哎呀,顾总,我看着就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可是稀客啊!” 顾迪微微一点头,嗯哈了一下,道:“张记。好久不见了啊!” 张忠明有些激动,自从次见过顾迪之后,他就琢磨着怎么能跟省长的公子攀关系,没想到顾迪今天倒是主动来到了丰庆县,这可是天赐给自己的一个好机会啊,只要能把顾迪招待好,这关系就算是有了良好的开端。 “曾毅同志也是的。顾总这么重要的贵宾莅临,竟然如此马虎草率,昨天一块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张忠明满面笑意,看似在批评曾毅,其实是故意在顾迪的面前提曾毅,显得自己跟曾毅的关系很亲近。 顾迪随意一摆手,道:“我随便来看看。”意思就是这次过来谁也没有惊动。包括曾毅在内。 张忠明就道:“顾总,你过来应该通知一声才是,我们也好做接待的准备。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丰庆县的干部不懂礼数呢!” 顾迪不想多搭理张忠明,道:“张记快去忙,那边客人都在等着呢。” 张忠明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曾毅并没有过来的意思,而其他几位企业家也没有什么举动,他就知道顾迪不想搞得人人皆知,当下只好说道:“顾总,今天实在是太失礼了……” 医药企业的几位老总,也都在朝这边看,张忠明撇下大家直奔顾迪。大家就开始揣测顾迪的来历了。只是顾迪以前没在医药界混过,所以东江医药界认识顾迪的人并不多,而认识顾迪的几个人,已经早知道顾迪的脾气秉性了,并没有前搭话。!。 曾毅只是朝顾迪点了点头,笑了笑。也没有过去打招呼,更没有专门做介绍。顾迪今天过来,是冲着马恩博士的项目来的,次南云将军茶的项目他没有下大本钱,至今仍旧非常后悔,现在曾毅又要搞新的项目,顾迪自然很是心,赶着要来掺一脚。 张忠明走了回来,笑着说道:“曾毅同志,今天的贵客比较多,我看咱们两个分一下工。你给各位企业家做个向导,领着大家先到县里各处走走看看,我现在就去县委小招,亲自安排一下接待方面的工作。” 在场的企业家,大半都是国有企业的老总,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听出来了,心道这位曾县长在丰庆县可是根深叶茂啊,连县委记都要避让三分。 曾毅就笑道:“我来做向导没有问题,可涉及到县里的政策和具体情况,还是张记比较熟悉一些,到时候企业家要是问起来,我怕答不来啊。” 包起帆八面玲珑,当时就道:“两位领导,接待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做,保证让贵客们都满意。”说完,包起帆就急忙抬脚,急匆匆跑去安排了。 张忠明一任县委记,自然不可能跑去县委小招去安排饭局,他这么讲,只是要在顾迪和企业家的面前把曾毅往前捧。顾迪和曾毅的关系,张忠明是见识过的,没有什么比捧曾毅更能捧到顾迪的心里去了;再者,今天这些企业家为什么结伴来到丰庆县,张忠明很有自知之明,那绝对不会是奔着自己张忠明来的。 所以张忠明干脆就把曾毅往前捧,一来在众人面前示好,二来在曾毅的斡旋下,说不定还能为丰庆县拉来几笔投资项目呢,这些最后都能算自己一份。 包起帆的效率很快,众人只是在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里小坐了一会,接待工作就已经安排好了,因为时间还早,县里调来两辆考斯特中巴,先带企业家们去县里的几个经济园区参观考察。 参观的流程也是包起帆安排好的,车队出了县政府大院,直奔紧靠着县城的城关镇工业园区而去。 坐在车的张忠明看了看方向,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以往县里只要有企业来考察,第一个参观的对象一定是县里的开发区,可今天却选择了距离更远的城关镇工业园区,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王东根得知县里来了大型企业考察团,立刻张灯结彩,组织管委会大大小小干部站在路边准备迎接。 “消息准不准?”王东根看着县政府的方向,心里有些不踏实地问到。 办公室主任急忙答道:“千真万确!这次到县里的是一个医药企业考察团,包括江波医药、云海第一制药厂的老总,都亲自过来了。” 王东根两只手捧着腹前用力地捏了两下,心道这可是个高规格的考察团,云海第一制药厂是东江省最大的国营制药厂。而江波医药则是全国最大的民营药企,如果能从这两家企业手中争取到项目,那绝对是一笔耀眼的政绩。 “接待工作一定要扎实,要高度重视!”王东根又嘱咐了一句。 办公室主任道:“王主任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接待这样的考察团,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王东根微微颔首,心里才觉得有些踏实了,开发区各方面条件都是丰庆县最好的,只要来了考察队伍,不可能不来开发区看看,虽然没有接到县里的通知。但王东根还是决定早作准备。 远远看到车队过来,办公室主任就喊了起来,道:“快,把欢迎的横幅赶紧拉起来,把手里的彩旗也挥起来,都精神一点,热烈一点!” 王东根也往前两步,站在一个比较醒目的位置。好让车队能很清楚看到自己,然后脸布满了热情的笑容,准备迎接考察团的到来。 车队风驰电掣。距离王东根只有五十米的时候,依旧还没有减速的意思。 王东根看着车队直直驶来,不得不往路边退了两步,刚站稳,车队就从他的眼前呼啸而过,卷起一股狂风。 现场的人就傻了眼,随即就见王东根的脸色一片灰败,站在那里像是丢了魂似的。 “王主任……”办公室主任小声提醒了一句,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王东根良久才回过神,他想发火。但又不敢,最后道:“先让大家都回去,你去把情况给我摸清楚!” 办公室主任一脑门的汗,喊着让大家都散去,然后匆匆忙忙往县里去了。 王东根站在那里没动,脸色连续变幻着。考察团过开发区而不入,这已经是个很明显的信号了,县领导对自己极其不满意了。 开发区一直是葛世荣的地盘,不算很出色,但也不算差劲,次曾毅争取到南希集团的项目,仍旧选择了落户在开发区,这就是给王东根一次机会,希望王东根认清楚形势,谁知王东根随后又跟葛世荣一起挖了个陷阱,制造了财政危机要给曾毅难堪,这让曾毅很不满意。 王东根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他没想到葛世荣把一任的县长都轻易赶跑了,却在新来的曾县长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这才多长的时间,葛世荣就已经在丰庆县彻底失了势,自己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把曾县长给得罪了,今后县里对开发区的支持力度,肯定是要大大下降了,今天的事情就是个信号。 王东根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了,再跟着葛世荣走,必将是死路一条。 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两个地方,车队返回了县委招待所,这里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来款待大家。 酒宴之,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开了口,道:“丰庆县的环境,刚才我已经看了,软硬件都是一流的,今年厂里要增加几条新的生产线,我对丰庆县印象不错,就是不知道丰庆县的领导欢迎不欢迎啊!哈哈……” 张忠明眼神一亮,立刻举起酒杯,道:“我代表丰庆县委、县府、全体干部群众,感谢王董事长对我们丰庆县的信任和大力支持,我们热烈欢迎云海第一制药厂前来丰庆县设立分厂。” 曾毅也道:“王董事长的话令我们倍受鼓舞!” 王董呵呵一笑,举杯共饮,等放下杯子,道:“今天午省里召开的医药工作会议,顾省长讲到,医药事业关乎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是一项重于泰山的大事业,必须要像丰庆县一样实事求是、讲究诚信,才能把这项事业做好。这是我信任丰庆县的一个重要原因,丰庆县的这块诚信招牌,是我们医药企业生存之本。” 曾毅心中一动,王董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找到了一个做大丰庆县的宣传点,那就是“诚信”二字。 在医药行业内,尤其讲究诚信,古代药行,就有“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说法;患者买药,但大部分不懂药,当然是选那些有信誉保证的药品。只要把丰庆县的这块“诚信”招牌在大众的心里竖起来,让印有“丰庆县制造”的药品,成为一块让患者放心的金字招牌,自然就会吸引大批的医药企业前来入驻。 这和南云县做将军茶的办法,有些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世界有很多品牌,已经不仅仅是商品的代言词了,它里面凝结了很多东西,有的甚至成为了一种文化。 既然企业这样做有很多成功的例子,曾毅就认为丰庆县同样也可以这样做,不同的是丰庆县没有具体的商品罢了。 这件事要趁热打铁,但也必须有个全盘的计划,以及后续的措施跟,否则只会让丰庆县“臭名远扬”。 曾毅再次举起杯子,道:“王董,让我们共同来做大‘诚信’的事业。” 王董很痛快的又饮了这杯,他是个知情人,知道曾毅和顾迪的交情,今天主动提出要在丰庆县设立分厂,完全是冲着这个来的,反正云海第一制药厂要建分厂,哪里不是建。 有了王董的这个表态,其他几位医药企业的老总也对丰庆县的投资环境给于了肯定,表示有机会的话,会考虑在丰庆县投资,但没有肯定。 顾迪没有往这桌凑,他跟马恩博士父子坐在一桌随意聊着,马恩是个没心眼的人,跟这种人聊天,对顾迪来说是种享受。 等散了席,曾毅把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过来找顾迪,道:“刚才看你跟马博士谈得很投机,谈得如何?” 顾迪正在喝茶,起身给曾毅去拿了个杯子,道:“我把投资的条件,以及股权分配的情况,大致都对那位马博士讲了讲,他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求有政府参股,实现他回报祖国的心愿就行。现在就差批文了,这得看你的了,我在卫生部那里可是半点路子没有。” 曾毅一点头,道:“明天!明天我去一趟京城,争取把这件事搞定!” 第五八二章 再行京城 顾迪知道曾毅在卫生部有路子,而且已经和小戴维商量好了解决的办法,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转而道:“来福医药的调查有些进展了。” 曾毅就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顾迪笑了笑,道:“这方面你比我清楚,调查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复杂的就是结果。调查组在来福医药查出了很多问题,期间还有知情人匿名提供了很多线索和证据,里面牵扯到了佳通市的重要领导,省里也有人涉及其中,所以调查组的行动虽然表面上在按部就班,其实暗地里已经暂时中止了,在等待省里的进一步指示,一时半会,我看很难有什么结果了。” 曾毅点了点头,对于来福医药涉及到的问题,他甚至比调查组还要清楚,一旦牵扯到市里的领导,就已经超出了调查组的权限范围,想要再往下查,就需要纪委和检察多方面力量来介入了。 徐力这段时间在东江的行动取得了很大成果,拿到了很多来福医药的实质xìng证据,这些证据足以将周子君掀翻在地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找到王荣标的下落。曾毅已经让徐力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监视梁成好了,王荣标已然跑了,可不能让梁成好再出什么问题了,这是个关键人物,要是梁成好也消失了,针对来福医药的调查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僵局。 “这次你去京城吗?”曾毅问到。 顾迪倒是很想去,跟着曾毅去京城,可以借机认识一下曾毅在京城的那些人脉关系,不过想了想之后,顾迪还是道:“这次我就不去了。” 老人家自从上次取消生日宴席之后,至今没有再lù面,在这个时候,顾迪不想到京城去,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来。 “也罢!”曾毅笑了笑。道:“我走之后,来福医药那边,你帮我盯着点。” 顾迪很痛快,笑道:“放心吧!这还用你吩咐吗?我早就看某些人不顺眼了!” 和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敲定了设立分厂的基础意向。又把马恩父子安置好,曾毅就在第二天带着刘响飞到了京城。 下了飞机,刘响道:“曾县长,驻京办的同志已经等在外面了,是不是先去驻京办稍事休息?” 曾毅点了点头,朝出港口的方向走去,这次他到京城属于是公务活动。所以没让大家来接他。 走到出口,就听有人高声喊道:“曾县长,曾县长!” 曾毅抬眼去看,看见喊话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腋下夹个皮包,不像是干部,倒像是个生意人。 对方几步来到曾毅面前。脸上堆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谄媚道:“曾县长,我是咱们丰庆县驻京办的小高。昨天接到县里的通知之后,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就盼着曾县长您来了。” 曾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高主任,这里是机场!” 高主任的脸立刻一红,他已经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在关注这里了,公众场合他高喊“曾县长”实在是太过于炸耳了,想不吸引别人的注意都难。 驻京办虽然远在京城,高主任对县里的情况却一点也不陌生。曾毅三下两下,就把“土霸王”葛世荣给斗得靠边站了,这让高主任很吃惊。今天曾毅来到京城,高主任自然不敢怠慢,本想卖力表现,在曾毅面前博个好印象。谁知一jī动,竟然在公众场合高喊了起来,这可是个很犯忌讳的事情,尤其是曾毅还这么年轻。 高主任当时惊出了一身细汗,赶紧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道:“曾县长,车子就在外面,您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先到驻京办休息吧。” 好在曾毅没有过于追究,跟着高主任快步出了航站楼。 丰庆县的驻京办,位于京城三环之内,藏在一条不宽的巷子里,是一座不起眼的五层小楼,外面挂着一块三星级宾馆的招牌。虽然宾馆的外表有些破旧了,但贵在地理位置优秀,如今京城三环之内,可是寸土寸金。 自从分税制改革之后,地方财政收入日渐枯竭,而〖中〗央各部委的手里,却掌握这大量的资金,驻京办这个机构便应运而生,想尽一切办法为“跑部钱进”服务。 在京城这片地方,大大小小的驻京办星罗棋布,小到县、大到省,都在京城设有自己的驻京办,对外大部分都挂宾馆、招待所、饭店的牌子。丰庆县的驻京办成立算是比较早,所以还在京城占住了一块好地盘,那些下手晚的地方政府,驻京办甚至被扔到了四环五环之外,在京城活动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高主任急于弥补在机场犯下的错误,等曾毅进了驻京办,就道:“曾县长,您的房间我安排在了五楼。虽然咱们这个宾馆看起来有些破旧,但五楼是新装修的,标准是五星级的,既干净又舒适,而且是专用电梯直达,没有允许,外人是无法进入五楼的,非常地清净。” 曾毅没有讲什么,各地的驻京办基本都是这么做的,曾毅谈不上什么好感,但也不反对,各地纷纷成立驻京办,很大程度也是形势所逼,初衷也是为了给地方争取项目和资金,如果自己不主动来跑,项目和资金就成别人的了,指望上级主动照顾,那可能xìng几乎是为零。 高主任领着曾毅进了五楼的套间,给曾毅介绍着房间里的情况:“……洗漱间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冰箱里有各sè小吃饮料,如果曾县长有用饭的需要,我无弹窗无广告//们宾馆的厨房是有人值班的,保证让曾县长随时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 曾毅咳嗽一声,打断了高主任的话,道:“这次我到京城要办的事情,包主任都通知你了吧?” 高主任就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都mō清楚了,医用试剂的生产批文,要到卫生部药监局去批,而且还要通过专家组的审核,我把这些年积累的人脉梳理了一遍。联系上一位在药监局工作的丰庆县老乡。” 曾毅这才微微颔首,驻京办的工作,就是在京城拓展人脉,方便县里领导来京城办事。不至于让领导办事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处处遭碰壁,这个高主任虽然刚才犯了点小错,但本职工作还是tǐng到位的。 “那明天先到药监局递一下材料吧!”曾毅说到。 高主任立刻点头,道:“好的,我一会就去安排。” 等高主任离开,刘响就为曾毅介绍道:“老板。驻京办的高主任,以前是咱们县机关食堂里的大厨,当时不知道从哪传的消息,说是高主任有个做厨子的师兄,在京城某重要部委里做菜,于是就被调到驻京办工作。后来才知道,高主任的那位师兄,其实并不在部委食堂工作。而是在京城一家有名的饭店做主厨。不过高主任在他这位师兄的帮忙下,还真给县里办成了两件事,所以就一直留在驻京办工作。两年前成为了驻京办的主任。” 曾毅无奈一摇头,看来丰庆县在京城确实没什么得力的人脉,否则这位高厨师也不会做到驻京办的主任。 厨师能办成事,道理其实很简单,这和曾毅做大夫有些类似。曾毅在京城挂职锻炼期间,喜欢去王府饭店吃饭,那里就有一位大厨,因为给某位领导家里做满月酒,受到了领导的高度肯定,从而誉满京城。经常被一些领导请去家里做酒席,同样是人脉极广。 但厨子毕竟不同于大夫,少吃一顿饭不会丢命,而错看一位大夫就是xìng命攸关的大事了,像高主任这样能从厨子做到驻京办主任的例子,还是很少见的。 由此也能知道。各地为了“跑部钱进”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动员了一切力量,至少在这个领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众人就出发前往药监局去递材料。 到了药监局的楼下做了登记,就进入了药监局的大楼,高主任此拿出电话,道:“曾县长,我先联系一下。” 高主任打了个电话,过了没多久,从楼上下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走近了说道:“是丰庆县来的同志吧?” “你一定就是méng主任了!”高主任笑着迎上去,然后伸出手指向曾毅,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丰庆县的曾毅县长。” 文质彬彬的méng主任握住曾毅的手,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淡,只是道:“曾县长,您好。” 高主任便道:“méng主任的老家,就在咱们丰庆县的金马镇,当年读书的时候,就是全县有名的大才子。” 这句话让méng主任很高兴,嘴上虽然在谦虚着,但神sè明显好了一大截。 曾毅心道这位高主任能做上驻京办的主任,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至少说话办事,就比一般人强一些。 méng主任客气了几句,随即神sè一肃,道:“既然是咱们丰庆县的事情,我自然是会尽力帮忙的,不过丑话也是说在前面,我虽然是在局里工作,但是位低言微,做不了任何的主,只能是帮忙跑个tuǐ、指个道,让你们少走些冤枉路。” 曾毅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今天过来只要把申请材料递上去就行,所以并不在意对方能帮多少忙,只是递材料这么点小事,也不好麻烦别人代劳,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比较好。当下曾毅说道:“méng主任肯帮忙,我们已经是感jī不尽了。” méng主任就道:“这样吧,你们跟我先到楼上去,看看注册司的章处长在不在。” “我们听méng主任的安排!”曾毅客气了一句,跟着对方身后往楼上去了。 找到章处长的办公室,就看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看样子也是来申请**批文的,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们先等一下,我看看章处长在不在办公室!”méng主任说了一声,就抬手敲了敲章处长办公室的门,听里面没有动静,轻轻推开门缝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道:“章处长不在办公室,可能开会去了,要不去先到我那里坐一会?” 曾毅摆了摆手,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见多了这种场面,曾毅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个部门里的那个重要岗位,大门永远都是那么难进,要是容易进了,就不是重要岗位了,自己要是因为这个生气发火,迟早会被气死的。 侧身问了问其他几位的情况,都是来注册新**的。 曾毅简单问了两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心里有些叹息,国内**市场目前的混乱状况,跟药监局也有一定的关系,正因为新**的注册太过于容易,才导致了很多来福医药这样的企业出现。 全球一年审批通过的新药,才不过几十种,甚至十来种,而药监局每年批准的新药,就高达几千个,如此高的通过率,品质就可想而知了。企业可以随时更名,也可以随时换个包装、换个名字,就把旧药又变成新药来生产了,药企的犯错成本可以说是非常低,而且从长远来讲,这种做法也对创新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等了有十分钟,楼道上传来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捧着竹节杯走了过来,脸sè严肃。 “章处长,您好!”楼道上的那些人急忙打着招呼,但视线并不敢直视对方,态度谦恭至极。 可惜那位章处长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放佛并未看到众人一样,tǐng着腰杆就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章处长,我是办公室的小méng!”méng主任此时打了个招呼。 章处长这才停下脚步,捧着杯子看了méng主任一眼,脸上神态有些缓和,道:“又有什么新的通知吗?” méng主任就笑这道:“老家来了几位同志,来递一份申请材料,寻到我这里来了,我说这事不归我管,要找章处长才能做主。可家乡的同志没来局里办过事,我怕他们在局里乱闯乱撞,就领他们过来认个门。” 说着话,méng主任一把抢过章处长手里的茶杯,乐呵呵地捧在xiōng前。 章处长看méng主任的话很给自己长脸,低声哼了一下,道:“那就进来说吧!” 第五八三章 规矩 蒙主任领着大家进了办公室,章处长往办公桌里一坐,一幅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也没招呼大家坐蒙主任自然就不敢让大家坐,陪着一起站在那里。 章处长坐在那里喝了口茶,才道:“材料带来了吗?” 刘响就从公文包里掏出申请材料,双手放在了章处长的办公桌上,道:“章处长,这是所有的材料,请您过目。” 章处长欠了欠身,故作凝重地往材料封皮上看了过去,结果只看了个标题,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又是这个检测试剂的申请啊?前段时间,乾州市就上上下下折腾了一番,考虑到这是一种新试剂,真假好坏以及效果都不可知,部里就没有批准乾州市的申请,怎么乾州市那边刚打了退堂鼓,这边又有一家冲了上来呢。 章处长就有些不愿意往下看了,看不看结果都一样,部里是绝不会批准这个试剂的,万一这试剂出了什么问题,责任谁来承担呢,闹出什么笑话就无法收拾了。 “章处长,您是这方面的权威,您帮忙审一审。”蒙主任眼色很活,拿着章处长的杯子立刻又续了些热水。 碍于蒙主任的面子,章处长不得不硬着头皮翻开了这份申请材料,蒙主任其实不算是办公室的主任,甚至副主任都不是,但在办公室还管一些事,也不好完全薄了对方的面子,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只是翻到第一页,章处长就完全看不下去了,这份材料,竟然是佳通市丰庆县递上来的。这不是乱弹琴吗!许部长金口一开,说是暂停佳通市所有药品的注册申请,在这个风头上,自己怎么敢收丰庆县的申请呢,这不是让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这个小蒙,实在也太马虎了,这件事虽然没有正式下文通知。但局里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难道你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吗! 章处长随手把材料一番,总共不到一分钟,就把材料“啪”一声合住,道:“这份材料我看了,你们带回去吧!” 蒙主任有些意外,道:“章处长,这是……” “不符合规定的格式。需要重做!”章处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只求把眼前的人打发走。许部长这次铁了心要办几个不老实的药企,佳通市是重点整治区域,在这个时候。章处长不想再和佳通市的任何人有任何的牵扯。以前他和来福医药的梁成好有一些来往,虽然问题不大,但此时要是被有心人盯住。也够喝一壶的,章处长是藏都藏不及,怎么还会主动沾惹佳通市的人。 曾毅就微微有些皱眉,道:“章处长,如果我们做得不足,还请您指出来,我们好改正!”曾毅并不知道许盛容点名暂停了佳通市所有药品申请的事情,这种事也不可能正式下文通知的,仅限于药监局的负责审批的人知道罢了。刚才章处长随便搭眼一看,就说申请材料不符合格式,曾毅认为这是在故意刁难了。 章处长压根就没认真看,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不符合规定,怎么可能回答曾毅的问题,当下不悦地说道:“你们是怎么搞的,也太不负责了。这份材料全篇都有问题!” 蒙主任的表情当时就很不自然了,如果不是老家的县长亲自过来,他也不愿意帮这个忙,但他想着只要自己出面了,无论如何。章处长收下丰庆县的这份申请材料绝对不是问题的,这又不是强逼着他立刻批准这份申请。 可蒙主任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举手之劳的一件事情,章处长竟然给拒绝了,丝毫没有给自己面子,这让他在曾毅几人面前,立刻有些下不来台。 “章处长,地方的同志对这方面的政策不是很懂,要不你给点拨一下吧?”孟主任强按住心中的不快,再次挤出笑容。 曾毅没有吭声,他已经看出这位章处长根本是在无理取闹。 驻京办的高主任帮了个腔,掏出烟递到章处长面前,道:“章处长,我们是头一次来咱们药监局办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批评啊!” 章处长不耐地一摆手,道:“小蒙啊,你也看到了,我这边的工作也很繁忙,外面还有很多地方的同志在等着呢,总不能让我亲自来帮他们来写这份材料吧!” 蒙主任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已经恨上了,姓章的,今天这事我记下了,总有你也求到我的那一天,咱们山不转水转,他笑着道:“是,章处长公务繁忙,确实不该再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蒙主任就朝曾毅几人打了个眼色,准备让几人先跟自己出去,回头再想别的办法。 曾毅没有动,他对章处长的做派很不满,看着蒙主任帮忙反而吃了瘪,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斜瞥了章处长一眼,道:“这材料到底如何才算是符合规定,章处长总不能让我们到大街上去问路人吧!” 章处长一听就怒了,曾毅这是讽刺他推诿塞责,作为注册司专门审定材料的负责人,你都不知道材料哪里不符合规定,难道大街上的路人就清楚吗?章处长气得一拍桌子,道:“你想问谁,那是你的自由,收不收材料,是我的自由。我看就是要让你这种地方上的土皇帝多写上几遍申请,你才能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章处长,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曾毅看着章处长,心中也是有些火气,张口就讲自己是土皇帝,可老子这个土皇帝未免当得也太窝囊了,竟然被你训得狗血淋头,“你这是对基层同志的极大污蔑,也是对基层干部这个群体的严重摸黑,我完全可以去部里投诉你!” “请!”章处长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站起来单手叉腰,指着办公室的门口,道:“局领导就在楼上,让蒙主任领你过去!” 蒙主任的脸就更挂不住了,姓章的你也太过分了吧! “你会后悔的!”曾毅冷冷撂下这句,扭头就往外走,心道今天这事办得真郁闷,事没办成,还连累从中帮忙的人也跟着吃了钉子。 蒙主任一看就知道事情黄了,他准备去追曾毅,但心里有些顾虑,就回头道:“章处长,你看这事闹得……” “看看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章处长反而发了火,道:“一点规矩都不懂!” 蒙主任就把自己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这是骂自己不懂规矩呢,自己要是再热脸贴冷屁股,那就是犯贱了,当下转身就离开了,出门直追曾毅。 曾毅出了门,拐弯就朝楼上去了,他还不信这个邪了,自己要是连递材料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成,岂不成白在卫生系统混了这么久,你姓章的不收,老子就直接找你的领导去。 蒙主任出来一看曾毅这架势,顿时头皮都炸了,心道我的妈呀,姓章的一点没说错,这个年轻的县长完全就是个夯货啊,一点规矩都不懂,他还真准备上楼去找局领导投诉啊,这不是犯傻嘛! “曾县长……”蒙主任一激灵,急忙小跑着跟着上去,心道可千万要拦住这个愣头青的县长啊,不然今天就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了。 后面的刘响和高主任一看,也是头皮发麻,赶紧跟了上去。 紧赶慢赶,就看着曾毅上到了七楼,然后准备转身,这里可是局领导办公的楼层,蒙主任急了,忙喊了一声,道:“曾县长,快站住啊,那里可不能去……” 话音未落,楼道里就拐出两道人影,正好跟曾毅打了个正面,顿时僵在了那里。 蒙主任一看,当时腿一软,心道怎么运气会这么差啊,这可不就许久没有露面的局长吗。 局长姓杨,叫做杨林吉,他早就听到了楼梯间的大呼小叫,再看楼梯间几个人追得是鸡飞狗跳,顿时脸色一沉,喝道:“行政区域内大呼小叫,像什么话!” 蒙主任的腿这次是真软了,心里直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答应这个事了,先是得罪了章处长,现在冒冒失失的,又被局长看到了眼里,要是一会姓曾的再搞个投诉,自己可就成领导眼里的“事儿精”了,领导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局长,我……”蒙主任赶紧靠在楼梯的一角,把过道让出来,然后抬头巴巴看着杨局长,想着自己该怎么来讲。 “曾县长,怎么是你啊!”站在杨局长身边的人,突然上前两步,十分热情地握住了曾毅的手,道:“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机场迎接。” 这一下,把所有的人都弄懵了,目光齐刷刷看向曾毅。 “刚到的,没敢惊动张秘书你!”曾毅笑着说到,站在杨林吉身旁的这人,正是许老身边那个办事稀里糊涂的张秘书。 杨林吉仔细把曾毅打量了一番,心道这个人是谁啊,如此年轻竟然就是县长了,而且还让许老的秘书如此高看,要上赶着去机场迎接,他就道:“张主任,这位是……” “杨局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张秘书这才放开曾毅的手,郑重介绍道:“这位是东江省丰庆县的县长曾毅同志,在去东江之前,曾毅同志担任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 “哎呀!” 杨林吉立刻展露笑颜,一把抓住曾毅的手,有力地晃动着,他已经知道这是谁了,梁副部长老父亲脑瘤破裂被京城医院抢救过来的事,京城卫生系统可是人人皆知,谁不知道是那位院长助理请来了“神手”黄天野啊。 第五八四章 非黑即白 “曾毅同志,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了!”杨林吉笑呵呵地说道,显得跟曾毅十分亲热相熟。 站在楼道里的蒙主任一下就愣住了,他没想到曾毅原来还做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作为卫生系统的人,他很清楚这一职位意味着什么,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属于卫生部直属,是中央机关干部领导的保健基地,能在那里做院长助理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 刘响和驻京办的高主任也是很吃惊,虽然早就知道曾县长以前在京城医院做过院长助理,但履历也写明了那是个挂职锻炼,一般挂职都属于是摆设,谁料到曾县长在京城的人脉会如此强大,随随便便都能碰到熟人,看杨林吉的态度,那位张秘书也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高主任的鬓角此时沁出一丝冷汗,曾县长在卫生部有这么大的能量,今天却跟着自己来递材料,这分明是要看一看自己这位驻京办主任是否称职,还好自己今天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否则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杨局长您好!”曾毅跟杨林吉握着手,笑道:“在京城医院工作的时候,周院长经常提起您,对您赞佩不已。” 杨林吉哈哈大笑,道:“这个老周啊!” 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长期担任卫生部医药评审专家组的专家,跟杨林吉这个药监局负责人平时接触的机会非常多,曾毅这么讲完全没有错,一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张秘书最近眼力劲大涨,瞧了瞧楼道几人的情况,就隐约猜到里面有情况,道:“曾县长,你今天到药监局是……” “县里引进了一个医用检测试剂的项目,今天过来,是来递生产批文的申请材料。”曾毅说到。 杨林吉就道:“这么一件小事,曾毅同志怎么还亲自过来呢。你知会一声,我让人就给办了嘛。” 张秘书也道:“是啊,交给我办也是一样的。我常来这里为许老取资料,顺手帮你一递就是了。” “事情虽小,但也是我的份内职责,可不敢懈怠啊!”曾毅笑道。 张秘书就问道:“材料已经递过了吧?如果递了,就跟我去见许老吧,他最近可是没少念叨你。说是有几个问题还要跟你交流一下呢。” 曾毅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杨林吉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看曾毅的这个样子,他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当下不悦地问道:“负责审核材料的,是哪个啊?” 蒙主任立刻就道:“是注册司的章处长!刚才我领着曾县长去过章处长那里了,章处长看了材料。但因为忙,就没有收曾县长的材料。”有了这机会,蒙主任怎能不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于是狠狠地告了一状。 杨林吉顿时大怒,这他娘的是在给老子捅娄子啊,幸亏是让老子给碰上了,否则让曾毅到许老那里一抱怨,再让许部长听了去,自己免不了又要挨一顿训。当下他喝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难道比我这个做局长的还忙吗!” 蒙主任就不讲话了,就是知道姓章的在忙什么,那也不能告诉杨局长,老子就是要给姓章的长个记性。 刘响和高主任站在一旁不敢乱说话,但目睹这一幕,心里也是感慨不已。看来在这机关大院里,还是一定要“多栽花,少种刺”啊,否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栽了。按照权力分配,章处长手里掌握的权力可大多了。但得罪了蒙主任这个在办公室跑腿传话的,这嘴一歪。也够他喝上一壶了。 训了两句,杨林吉对曾毅道:“曾毅同志,到我办公室坐吧,你的这份材料,我亲自来处理。”杨林吉给足了曾毅面子,没办法,这曾毅救过梁副部长的老父亲,又和许老交往甚密,两位部长的老父亲加一块,那威力可是不容小视啊! “这不合适吧!”曾毅推辞着,道:“杨局长公务繁忙,这么点小事,怎么可以叨扰您呢。” “事情虽小,但也是份内职责,不敢懈怠啊!”杨林吉哈哈大笑,把曾毅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楼道里的人都附和着笑了起来,局长大人都笑了,谁敢不捧场。 张秘书此时打了个圆场,道:“既然来了,我看不如就到杨局长那里喝杯茶嘛,杨局长可是一位品茶的大行家,有不少的珍品呢。杨局长,你不会介意我也跟着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杨林吉拽了一句文言文,兴致很好,抬手邀请道:“请请请!” 曾毅客气了两句,也就答应了下来,转身对蒙主任道:“蒙主任,今天辛苦你了。” 蒙主任急忙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曾县长言重了。” 杨林吉此时道:“你是办公室的小蒙吧?” 蒙主任就忙不迭地点头,心道局长终于是看到自己了,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几分,道:“局长,我就是办公室的小蒙,平时协助张主任做一些杂事,我老家是丰庆县的。” 杨林吉微微颔首,道:“你再辛苦一趟,去把丰庆县同志的事情给办理一下,然后向我汇报结果。” “是!我马上就去办!”杨林吉大喜,从曾毅手里抢过那份材料,朝杨林吉灿烂一笑,转身就小跑着往楼下去了。 杨林吉再次邀请道:“张主任,曾毅同志,来,咱们到办公室再叙!”说完,杨林吉笑了两声,操手往办公室方向踱去。 蒙主任到了楼下,腰板一挺,就进了章处长的办公室,面色比起之前,要严肃了很多。 章处长坐在办公椅里,正在看着另外一份递来的申请材料,搭眼瞧了一下,道:“小蒙啊,以后这样不懂规矩的人,还是要谨慎接触啊!” “章处长批评的是!”蒙主任笑眯眯应了一声,随即把那份材料往章处长面前一放,道:“这份材料,还请章处长立刻给办理一下吧!” 往材料的封皮上一看,章处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麻痹的,你姓蒙的这是什么意思,老子都说了不收,你又跑过来干什么,还让老子立刻办理,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是讲了吗,这份材料不符合规定!”章处长很不客气地说道。 蒙主任一幅为难状,道:“章处长的这句话。我也对杨局长解释过了。可杨局长已经把这材料给收了,吩咐我加急办理!我也不懂这到底是哪里不合规定,要不。章处长你亲自过去向杨局长解释一下?” “咔啪” 章处长手里的笔就掉在了桌上,面色瞬间惨白,站起来问道:“杨……杨局长把这份申请收了……” “是啊!”蒙主任心中大爽。道:“我也没想到,那位曾县长竟然认识许老身边的张主任。” 章处长脸色再变,自己今天可是闯祸了啊,谁能料到那位姓曾的县长居然在部里有如此通天的关系啊! 看到章处长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蒙主任心里更是高兴,但故意神神秘秘道:“听张主任讲,曾县长是以前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呢!” “咚” 章处长一下瘫坐在椅子里,他很清楚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 蒙主任此时又把材料往前推了推,道:“章处长。局长那边还等着我去回复呢,你看是不是抓紧时间给办理一下。” 章处长这才回过神来,朝蒙主任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然后赶紧从抽屉里掏出一份登记表,对丰庆县这份申请做了记录,最后拿出大红的印戳。在申请材料的最后盖了戳,装进一份文件袋,道:“小蒙……老蒙,蒙主任,我这里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去向局长回复的时候,麻烦再替我解释两句。” 这话已经在恳求了。章处长也不是个笨蛋,眼下形势比人强啊,自己如果不向姓蒙的服个软,今天的事情会更麻烦,悔就悔自己不该完全不给姓蒙的面子啊。 蒙主任把文件袋抓在手里,道:“这个章处长放心,毕竟你也是公事公办嘛!”说完,蒙主任转身,笑呵呵地出了办公室。 章处长的两只手就捏成拳头,姓蒙的摆明了是要落井下石,狠狠踩自己一脚啊。 杨林吉让人去沏了一壶大红袍,跟曾毅闲聊了几句,最后话题回到曾毅这次申请的检测试剂上,等听明白曾毅的来意,杨林吉就露出凝重的神色,他没想到曾毅要办的是这件事。 许盛容部长最近在整治医药企业,重点针对的就是来福医药,已经明令暂停佳通市一切医药的申请批准,但这并不是重点,曾毅跟许老关系亲密,又救过梁副部长的老父亲,就是停了佳通市所有的申请,也不可能停了曾毅的这份申请。 问题是曾毅审批的居然还是那个检测试剂,这种检测试剂目前全球范围内都没人生产过,效果如何,谁也说不准,万一出点差错,作为审批部门,自己可就要负点责任了。 杨林吉担心的是这一点! “曾毅同志,你的这份申请局里肯定收下了,但实事求是地讲,新检测试剂要想通过怕是很难,这一点你要理解,涉及到医药大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杨林吉先把丑话讲在了前面。 曾毅笑了笑,道:“能够收下我们的申请,我今天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至于能不能通过,那还是要公事公办的,我不能再给杨局长添麻烦了。” 杨林吉呵呵笑了两声,曾毅并不算是卫生系统的外行,他明知这个东西很难通过,却跑来申请,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试剂的通过是胸有成竹,这就让人奇怪了,自己作为主管部门的负责人,都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让它通过,曾毅为何如此有信心呢。 国内药品审批,旧药换个新名字容易通过,倒是真正的新药,反而很难通过,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行政部门的专业人才太少,外行领导内行,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试问负责审批药品的人,却完全不懂医药,他连材料都看不懂。又怎么敢通过你的申请呢。而旧药则不同呢,配方剂量是早就确定下来的,疗效也是经过验证的,包括有什么副作用,也是一清二楚的,批这种药毫无风险,也不用担什么责任,他们当然愿意批。 在杨林吉的办公室聊了有二十多分钟。曾毅和张秘书就起身告辞。他们也不好太打搅杨林吉的工作。 出了药监局的大楼,张秘书道:“曾县长,事情已经办完了。要不跟我去见许老吧!” 曾毅只好点了点头,他回到京城,要见的人实在太多了。但既然遇到了张秘书,那就先去看望一下许老吧,顺便也去拜访一下许盛容部长,这次要不是许部长帮忙,丰庆县医改招标的事,自己是绝对无法收场的。 “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派个人到王府饭店接我就行了!”曾毅对刘响和高主任吩咐了一声,他已经跟杜若几人约好了,晚上在王府饭店见面。 看着曾毅上了张秘书的车离开。高主任松了口气,转而向蒙主任打听道:“蒙主任,张主任提到的许老,到底是哪一位?” 蒙主任嘿嘿一笑,道:“老高,你说卫生部有几个许部长?” 高主任表情一凛,已经猜到是谁了。心道难怪杨林吉今天会如此客气,原来这位张秘书是他大老板父亲的秘书啊。 “老高,加油干吧!你们的这位曾县长,可不是普通人啊!”蒙主任道了一句,颇有些羡慕的意思。随即伸出手,道:“我就不送你们二位了。等有空了,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握手道别的时候,蒙主任有力地摆了摆刘响的胳膊,十分亲切,曾毅身边的秘书,他可不敢小视。 到了许老的家里,许老正坐在客厅的一张沙发上看着资料,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膝盖上还披了一张毛毯,看得很是入神,手里还抓着笔和纸,不时划上两笔。 “许老,您看谁来了……”张秘书进门就向许老汇报。 许老抬头一看,就笑出声来,道:“我让小张到药监局去帮我调几份材料,结果去了许久不见回来,我还道他是迷路了呢,原来是遇到你了。快坐吧,我这里正好有个问题要咨询一下你呢!” 说着,许老把手里的那张纸往前一递,道:“你来看看,我拟的这个分量如何?” 曾毅就笑着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味中药的剂量,曾毅是内行,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道:“许老这是准备更正药典?” 许老点了点头,摘下老花镜放在一旁,感慨道:“活到老、学到老,以前我对中医药不是很懂,自从跟你认识之后,反而是开了眼界,前段时间翻出《药典》,发现我们对于中药的管理存在着很多不科学之处。我如今也没事可做,总不能整天地遛鸟养花吧,我就琢磨着看能不能再发挥点余热,改变一下中医药的若干尴尬局面。” 曾毅手里抓着那张纸,看着面前桌上厚厚的检测报告,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许老一大把年纪,眼花目眩,看这些材料已经很费劲了,却为了修改药典中一些中药剂量,坐在这里逐字逐句勘验检测报告,校正每一个数据,这个工作可是非常繁琐的,很耗费精力。 目前的药典中,确实有很多不利于中医药发展的地方,比如附子、细辛,众所周知是有毒的,所以药典中明确规定,附子在一剂药方中的剂量不得超过6克,细辛则更低,不能超过3克。 而事实上,这么低的剂量,有时候是无法起到治疗效果的,就像是曾毅治疗乔老的食伤症,一味大黄就用到了90克,这在药典中也是不允许的。很多时候医生根据患者的病情开出了药方,可患者到药房却抓不出药,因为剂量超了。 从内心讲,曾毅并不认为许老适合来做这件事,毕竟许老是个外行,他怎么来定,都不可能做到最合理,这是中医自己的事情,由真正的中医来做最合适。但在目前的医药行政管理体制下,许老却是最有能力改动药典的人,真正的中医,基本是不掌握话语权的。 许老靠在沙发里,道:“前段时间,米国药物管理局批准了用三氧化二砷治疗某种癌症。而在我们的药典中,这却是明令禁止使用的大毒药,我最近翻了翻医书,发现其中有很多使用砒霜治病的医案,听说最早用砒霜注射液治疗癌症的,还是我们国内的一些乡村老中医?” 曾毅点了点头,三氧化二砷就是我们俗称的砒霜了,毒性很强,以前确实有中医用它来治疗白血病和癌症,后来这位中医被抓了起来,也就没人再敢用了,反倒是米国的一些科研机构,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而且取得了成果。 许老叹道:“不能因为一味药有毒,就把它一棍子打死,米国人的实践告诉我们,只要加强管理,毒药也是可以变成救命良药的。” 曾毅再次颔首,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非黑即白,再好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全做的都是好事,而再坏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做一件好事。药也一样,“天生其物,必有其用”,所以古代医生才发明了各种各样的药品炮制方法,目的也就在于要让药物发挥其正面作用。 可惜的是,像许老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第五八五章 老鼠见猫 到了下班的点,许盛容回来了,进屋看到曾毅,也没有任何的诧异,而是微微笑着道:“小曾来了啊!” “许部长好!”曾毅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坐,坐吧!”许盛容抬手压了压,把外套一摘,也过去坐在了沙发上,道:“老爷子,又看了一天的材料吧,您得注意休息啊!” 许老呵呵一笑,道:“不妨事,今天跟小曾聊了大半天,收获不小,顶我看几天材料了。” 许盛容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几口,道:“您现在的任务是颐养,做事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能强求。” 许老不喜欢听这话,竖眉道:“我整天跟那些鸟讲话,是不是就称了你的心意!”说着,许老拿起桌上自己的那些材料,站起来气哼哼进了书房。 许盛容也没追上去,对着曾毅无奈笑道:“你看,现在老爷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说也说不得了!”许盛容明白,老爷子这是故意离开,给自己和曾毅两人聊天的空间。 曾毅道:“老爷子身体挺硬朗的,心脏的老毛病也基本痊愈了,只要注意劳逸结合就行,该注意的地方,我已经叮嘱过张秘书了。” 许盛容微微颔首,道:“最近你们丰庆县闹的动静可是很大嘛!”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没想闹这么大,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听说有大批的制药企业到丰庆县去了?”许盛容问到,他对丰庆县的政治斗争不关心,但似乎对药企集体到丰庆县的事情很关心,眼神直直盯着曾毅,眼底藏着一丝神光。 曾毅就道:“是有这件事,不过数量并没那么多!” “这么多的制药企业看好丰庆县,这对丰庆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许盛容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淡然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曾毅坦然说道:“那些药企看好的。未必就是我们丰庆县,不过许部长说这是件好事,我心里就踏实了。” 许盛容此时就笑了起来,放下茶杯指着曾毅,道:“你呀,人不大,却是只十足的老狐狸啊!” 曾毅也笑了笑,但什么也没有讲。有些事情。只需意会就行了,不需讲得太直白。 大批的制药企业跑去丰庆县捧场,如果真要认为那是奔着曾毅去的。可就大错特错了,曾毅一不能把那些药企点石成金,二不能让那些老总升官发财。三不是卫生部长,医药企业的老总不至于如此上赶着到丰庆县来捧曾毅的场。 药企大张旗鼓到丰庆县,甚至动静大得都让许盛容给知道了,目的不过是要借丰庆县医改招标的事情,表达许久以来的不满。这些中规中矩的医药企业,对于目前的“低价招标”模式早已经是非常不满了,他们不敢直接面对主管部门,就把曾毅往前推,支持曾毅。那就是在抵制低价招标模式了,这是间接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谁愿意做一个庸碌无为的领导呢,尤其是官至部长一级,难道拼命爬到这等高位,就是为了浑浑噩噩等着退休吗?许盛容也想做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不求雁过留名,只求无愧于这个职位。 要做大事。就避不开医保这个问题,这是关乎到全体国民的事情,在卫生系统内,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许盛容早就想碰一碰这个问题了,可又没有十足的理由和借口。这次丰庆县的事情被媒体搞大,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所以曾毅把检测报告交给他的时候,他当即决定试一试水,先打击违规黑心药企,再慢慢推导至医保招标的改革,这是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众多医药企业的态度,也给了许盛容一剂强心剂,医药企业是卫生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既然现在这么多的制药企业都对低价招标模式不满,自己顺手推舟一搞,非但自己不留遗憾,还能进一步加强在医药企业领域内的威信。 许盛容怕曾毅不明白这些医药企业的真正用意,所以特意点了一下,没想到曾毅同样看得明明白白,难怪老爷子常常会提起曾毅,说曾毅年纪虽轻,但对卫生系统的事情看得非常透彻。 “这次到京城,是有事情要办吧?”许盛容就换了个话题。 曾毅道:“县里引进一个大项目,要生产一种新型的医用检测试剂,我来跑生产批文,材料已经递到药监局去了。” 许盛容有些意外,道:“可是乾州市争取过的那个项目?” 曾毅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项目。” 许盛容神色稍微凝重了几分,道:“那个专利的拥有人,好像还是老爷子过去的学生吧。我记得是姓马,曾经到家里来过。”许盛容这是在提醒曾毅,这个项目不好通过,就连老爷子也选择了回避。 曾毅也不瞒许盛容,道:“许部长,这个项目是由我们丰庆县、江波医药、以及戴维医学基金联合投资的,前景很好。” 许盛容稍露意外之色,随即就笑了起来,心道这个曾毅可真能折腾啊,竟然把戴维医学基金也给拉了进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试剂的批文就很好解决了,戴维医学基金在世界医药界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小戴维本身还是世卫组织的干事,戴维医学基金要是决心推广这种试剂,阻力就会变得很小。 “晚饭就在这里吃吧!”许盛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 曾毅道:“就不打扰许部长您了,我刚才正准备要走呢。” 许盛容一听,也就没有在挽留,道:“也罢,你刚到京城,想必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许盛容是知道曾毅和翟家关系的,曾毅回到京城,肯定要去翟家,他怕耽搁这事,所以也不敢强留。 曾毅又跟许盛容聊了几句,到书房跟许老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到前面路过龙清泉家里的时候。曾毅特意停下来看了看,这次龙家的门是开着的,但院子里空空如也,曾毅在那里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正要离开,一辆黑色轿车从外面驶了进来,停在了龙家的门口,然后就看到龙美心的母亲罗瑾瑜从里面走了出来。坐进车子之后匆匆离开了天和园。 曾毅跟到门口。发现车子是朝西山的方向去了,曾毅在门口停留了一会,然后掉转方向。朝王府饭店的方向去了。 到了王府饭店门口,刚下车,饭店的那位关总就迎了出来。道:“曾县长,您可是很久都没有光顾我这小店了。” “我倒是想来,可分身无术啊!”曾毅笑呵呵说着,道:“什么时候关总到我们丰庆县设立了分店,我肯定是天天光顾!” 关总哈哈大笑,道:“就冲曾县长这句话,今天晚上的酒水我负责了,您一定得多喝几杯才是!” 说着话,关总领着曾毅往里面走。一边道:“杜老板、孟处长、还有那位潘大神医,都已经到了,我安排他们几位在里面品茶了。” “这么说,我今天又迟到了啊!”曾毅笑着。 关总道:“曾县长还不是最晚的,罗少还没到呢!” 曾毅哈哈笑了笑,罗少就是罗海涛了,这小子办事不着调。这会还指不定在哪呢。 穿过一扇拱门,迎面走来两位中年男子,前面的那一位双手操在背后,挺着腰杆踱着方步,一脸的傲慢;跟在身后的那位。则是一脸热切,不住说着好听的话。 曾毅有些意外。那位神色傲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打伤了第三条腿的孙友胜,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自己每次到京城,总能碰到这个讨厌的家伙。 孙友胜对身后的人爱搭不理,正仰着下巴往前走呢,就看到了曾毅,当时脸色一变,随即脚步都有些慌乱了,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又向前迈了很小的两步。那样子,好像是要逃跑,但又觉得逃跑丢人,所以硬着头皮往前走,只是胆气怯,脚下顿时变得软绵无力。 “孙局,看到老朋友,也舍不得打个招呼吗?”曾毅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既然正面碰上了,曾毅可不介意跟孙友胜打个招呼,何况孙友胜这小子眼下终于是知道怕了,刚才的那一丝慌乱就把他的内心暴露无遗了。 “是……是曾县长啊!”孙友胜操在身后的双手放了下来,硬着头皮跟曾毅打了个招呼。 “孙局也来这里吃饭?一会我过去敬你两杯!”曾毅也不愿跟孙友胜多讲,扔下这句,就准备走。 孙友胜干巴巴地挤出个笑容,道:“你远来是客,应该我过去敬你才是!” 等曾毅和关总走远了,孙友胜表情明显轻松了一截,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人正一脸纳闷地看着曾毅的背影,孙友胜就恨恨地一咳嗽,双手重新操在背后,往前面踱了去。 后面那人则再次紧紧跟上,好听的话儿接着说,只是心中有些忿忿,姓孙的你嚣张什么,刚才看到那位曾县长,你不立刻跟乖孙子似的!这真是奇了怪,孙友胜怎么会如此惧怕一位县长呢,不应该啊! 走出好几步,孙友胜突然又站住脚步,回身张口想喊什么,最后却没有出声,等再转过身去,就看孙友胜一脸沉闷之色。 “孙局现在做什么?”曾毅问关总。 关总道:“已经不在房管局了,现在调到电网工作,负责东部地区的电力入网审批,是个实权位置。刚才跟在孙少后面的,是某市的市长,他们市里要建一座电厂,正在争取入网许可呢。”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孙友胜在房管局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换作是普通官员,怕是已经身败名裂了,可孙友胜调离房管局之后,手里掌握的反倒更大了,看来有个好背景确实很重要啊,天大的篓子也能罩得住。 不过,也有再大背景都罩不住的事情,比如孙友胜的那第三条腿,那结结实实是被废了。 到了订好的房间,杜若、孟群生、潘保晋正坐在那里闲聊呢,三个人从事的是不同的行业,性格也不同,没想到竟然也能聊得火热。 看到曾毅,三人就站了起来,笑道:“可算把你给等到了,大家正商量怎么对付迟到的家伙呢!” “就不劳大家费神了,我还是自罚三杯吧!”曾毅呵呵笑着,朝几位拱了拱手,打着招呼。 杜若不着急罚曾毅的酒,他知道曾毅是个比较守时的人,今天迟到肯定有原因,就问道:“今天的事情办得不顺利?” 曾毅摆摆手,道:“挺顺利,遇到了一位老同志的秘书,把我叫了过去,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众人也就不再追问了,曾毅认识的老领导实在太多,各个都不同凡响,大家并不方便去问,只是心里有些羡慕罢了。 罗海涛是个没谱的人,众人也不等他,入席喝过开杯酒,几人就坐在那里随意寒暄,曾毅此时问杜若:“杜大哥最近如何,工作还都顺心吧?” 杜若哈哈一笑,抹着肚皮道:“顺心倒是顺心,只是太清闲了,没有大案子操办啊!” 曾毅就笑了笑,杜若这话说得轻松,其实是有些着急,他虽说是在部里站稳脚跟了,但如果不办几个像样的大案子,资历终归是欠缺那么一点,可经济类的大案子,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杜若也只能是干着急了。 “我最近倒是过手了几个项目,可惜那都是别人的项目!”孟群生也是有些抱怨,觉得工作有些太平淡了,这要是让那些跑项目的人听到,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可是把腿都给跑断了。 潘保晋则是摇头道:“你们就知足吧,平平淡淡才是真啊。我现在整天提心掉胆,就怕出大事、办大案,那可是真要命啊!” 众人就哈哈大笑,潘保晋是大名鼎鼎的御医,他的工作,还真是不能出大事、办大案子,一定是要越太平越好。 酒过三巡,罗海涛跑了过来,进门就道:“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大哥,小弟我迟到了。” 在酒桌前站定,罗海涛一脸的郁闷,道:“家里出了点事,我这还是偷着跑出来的呢!今天我是真不能喝酒,一会还得再赶回去,请几位大哥多海涵啊!” 曾毅心中猛地一动,刚才在天和园,他就看到罗瑾瑜匆匆忙忙往西山的方向去了,当时曾毅就觉得不怎么妙,现在听了罗海涛的话,曾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五八六章 此地无银 几人都是把罗海涛当小孩子看的,罗海涛今天晚上来不来,其实大家也不在意,所以并不为难他。 罗海涛往椅子里一座,道:“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吗?” 几人就笑呵呵地看着罗海涛,并不主动询问。 罗海涛等了半天,看没人开口,自己反倒憋不住了,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孙友胜了!” 杜若和孟群生是知道孙友胜的,而潘保晋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纳闷地看着罗海涛,不知道他提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孙友胜这孙子太有意思了!”罗海涛一脸戏谑的笑意,话刚开头,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半天,最后收住笑声,道:“上次被周振培揍进了医院,大家都说孙友胜的子孙根被踹坏了,这家伙为了辟谣,现在出来喝酒吃饭,只要有外人在场,必然要求给自己找美女来作陪,一个都不行,必须两个以上。哈哈……” 罗海涛讲到一半,再次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喘着气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以前孙友胜可是最会装孙子的,每次喝酒吃饭,都是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结果不动声色把周振培的墙脚给撬了!如今他是想撬也撬不动了,没了金刚钻,有心无力呐!” 讲完,罗海涛又笑了起来,道:“不行了,我现在只要一提起孙友胜,就会笑得肚子疼!” 在座的几位齐齐摇头,心道罗海涛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点也不沉稳,不过孙友胜也够悲剧的,现在都估计成了这四九城里的大笑话。 “周振培呢?”杜若追问了一句。 “他哪还敢待在京城,躲到大山里守基地仓库去了!”罗海涛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道:“这次他闯的祸不小,连累老周都受了牵连,幸亏有老邱家关照。否则我看老周也得去守仓库了。” 罗海涛一边说着,就打量了一眼坐在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曾毅,心道曾毅不出手是不出手,可一出手就真够厉害的。罗海涛是这一系列事件的见证人,非常了解内幕,当时邱大军故意触怒曾毅的逆鳞,周振培和孙友胜就是帮凶,一转眼的工夫。两人一个被“发配”,一个成了“伤残”人士,今后谁要是再敢打曾毅的主意,就得掂量掂量这后果了。 只是这两人都倒霉了,剩下的那个邱大军,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前几天还看到邱大军跟一群狐朋狗友在吉祥饭店喝酒呢。 要收拾邱大军,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那是跟翟浩辉一样的人物,谁要是敢动翟浩辉一根汗毛,你看看后果会是什么! 罗海涛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真为龙美心叫不平,不管跟谁,也比跟邱大军强。只是这种事情在四九城里的大家族里实在太普遍了,甚至罗海涛父母那一辈的很多人。就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了罗海涛的开头,大家就谈着最近这件事件京城里的一些奇闻异事,谈桌上气氛倒是很好。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罗海涛的电话响了,拿起一接,就听里面传来罗刚永的声音:“到那里鬼混去了,给我立刻滚回来!” “马上回,马上回!”罗海涛捂着电话小声讲了两句,就赶紧挂了电话。道:“几位哥哥。对不住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罗司令发火了!” 曾毅就知道肯定有出了什么事,否则罗刚永是不会要求罗海涛必须待在家里的,以前罗刚永还觉得罗海涛性格太嫩,没能融入京城的公子圈里,一直鼓励罗海涛多出去跟人交际呢。 只是涉及到罗家的事情,曾毅不好问,而且罗海涛不讲,曾毅就更不好开口了。 罗海涛客气了两句,抱起外套就出了房间,行色匆匆地消失了。 众人又喝了两巡,今天的接风宴就算是结束了,临走的时候,曾毅故意往后拖了拖,问潘保晋道:“潘大哥,刚才我一直都没工夫问,最近你工作都还顺利吧?” 潘保晋一愣,随即道:“挺好,挺好的!” 在曾毅的牵线帮忙下,潘保晋成功争取到了保健局副局长的位子,负责一些中央首长的保健,出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出言很谨慎,什么口风也没有透漏,只是心里有些纳闷,曾毅这么一问,到底是要向自己打听哪位首长的身体状况呢? 潘保晋倒不是故意应付曾毅,实在是曾毅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真的猜不出曾毅的意图。 曾毅也没有追问,他问的是邱大军的情况,上次曾毅就看出邱大军的气色不对,身体内潜伏着很大的毛病。潘保晋是邱老的专职保健医生,如果邱大军的病真的发作,潘保晋肯定是第一个要头疼的人,现在潘保晋却说“挺好”,那也就是说邱大军的身体没有问题。 这让曾毅很诧异,难道上次自己在盛怒之下,看走眼了吗? 王府饭店的门口,刘响和高主任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眼睛直直盯着进出的每一个人,生怕错过了曾毅。 曾毅几人走出来的时候,高主任立刻就发现了,他急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眼睛就瞪大了,那位走在曾县长前面的中年男子,怎么跟发改委的孟处长如此相像呢! 高主任这个驻京办的主任,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扩展人脉,对于京城各个部位实权领导的资料,他都是有研究过的,对于孟群生这个重中之重发改委的司长助理,高主任可是印象很深。只是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连发改委一个小小的科员都联络不到,就更别提跟孟群生这样的实权人物攀上交情了。 今天在这里突然看到孟群生和曾毅谈笑着走出饭店,高主任着实震惊了,孟群生是谁啊,就是到了东江省,省长、书记都得亲自过来陪着喝一杯酒的,没想到竟然跟曾县长交情如此之深。 看这几人的架势就知道,这是为曾县长接风洗尘的,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人又是什么来头。 高主任想到这里,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把自己给摔倒了,他吃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有啥需要出力的地方,千万别跟我客气,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杜若哈哈一笑,在曾毅肩膀上重重一拍,准备登车离开。 孟群生也道:“去看老爷子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也很久没去看老爷子了。”孟群生说的老爷子,指的是乔老了,平时不过年不过节,又没什么大事的话,他是没办法常往乔老哪里去,曾毅来京城肯定是要去看望乔老的。孟群生当然也想趁这个机会去乔老那里露个脸。 潘保晋则是矜持地笑了笑,要力气没力气,要背景没背景,他也实在帮不上曾毅什么忙,所以干脆就不讲那些虚的。 送走这三人,高主任和刘响才敢走了过来,紧张得请示道:“曾县长,现在回去吗?” 曾毅点了点头,高主任立刻招手。让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正在此时,关总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了过来,看见曾毅,就道:“曾县长,留步,留步!” 曾毅回头看着关总,笑道:“关总,我记得帐可是结了的,你这样子。倒让人以为我吃了霸王餐呢……” 关总哈哈一笑,道:“曾县长开玩笑了。您能在我这里用饭,那是小店的光荣,您真要在我这里吃一年半载,那是我祖上烧了高香。” 曾毅看关总这样子,想着可能是有事情,就抬腿迈步,跟着往旁边僻静的地方避了避。 关总就道:“曾县长,我要是说了您别生气啊,您也知道,我就是开店做生意的,谁也不敢得罪,客人有要求,我就得尽量满足……” 曾毅看关总吞吞吐吐,就道:“关总尽管说就是了。” 关总道:“孙友胜刚才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务必留意,把您留住,看样子应该是有事要跟您讲。” 曾毅的眉头微微一皱,孙友胜这家伙难道又想耍什么花招吗,曾毅懒得搭理孙友胜,你孙友胜让我留下,我就得留下,那成什么事了! 只是看关总这副样子,曾毅也不想为难他,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到丰庆县的驻京办来找我吧!” 关总也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曾毅能给这么一句话,自己也可以去向孙友胜交差了,当下就道:“也好,也好,我这里乱哄哄的,也不是个商量事情的地方,回头我就去告诉他!” 说完这事,曾毅不再耽搁,转身朝车子走去,高主任那边早已经拉开了车门,反倒让刘翔这位秘书无事可做了。 车子刚走,孙友胜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刚才他就在门后面站着呢。 “关总,曾县长走了?”孙友胜背着手站在那里,明知故问。 关总就道:“曾县长今晚喝得有些高了,就先回丰庆县驻京办去休息了,说是改天再请孙少你过去坐坐……” 孙友胜点了点头,也没有讲什么,关总这话说得客气,但他知道曾毅肯定不是这么对关总讲的,曾毅会请自己到丰庆县驻京办去坐坐,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这话孙友胜是绝对不会信的,曾毅这是要让自己上门去“恭请”。 不过有了这个答案,孙友胜也很满意,谁让他现在有求于曾毅呢! 从京城医院出来之后,孙友胜就发现自己“不中用”了,这段时间他找了不少名医,中西医的办法都试了,可惜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只好寄希望于曾毅这位大神医了,虽然他很恨曾毅,但不可否认,曾毅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位大夫了。 不过两人之间的梁子有多深,孙友胜也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冒然去恳请曾毅,结果多半是被拒之门外,所以就先让关总去试试曾毅的口风,想看看曾毅到底是什么态度。 关总这么一问,孙友胜心里就有底了,曾毅跟以前一样,照样是不待见自己,但也没有完全关上这扇门,如果自己能够拿出足够的“诚心诚意”,相信还是有请曾毅出手的可能的。 第二天一早,曾毅去翟宅看望翟老。 到了地方,就看见翟家的保姆正在门前逗着翟谦高学走路。小孩子长得是非常快的,几个月不见,翟谦高长大了很大,曾毅离开京城的时候,翟谦高连翻身都不会,如今却已经爬得很利索了,甚至都能自己站起来了,只是走得还不顺畅。 张杰雄站在一旁,还是那副冷冰的脸,盯着谦高和保姆。 看到曾毅过来,张杰雄也只是点了一下头,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但眼神了闪烁了一下热切的神色,随即把手一抬,请曾毅到屋里去坐。 曾毅笑呵呵走过去,伸手逗了逗谦高,小家伙没什么记忆力,早已经忘记曾毅了,但看到曾毅逗自己,居然还很兴奋地跳了跳,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保姆看有客人来,就抱着谦高到楼上去了。 曾毅跟着张杰雄到里面坐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道:“老爷子不在?”以往这个时候,翟老已经是晨练归来,坐在客厅里的老躺椅里边喝茶,边看今天的军情内参,今天却没有看到。 张杰雄压低嗓门,道:“凌晨的时候,才从戴河回来。” 曾毅一听,也就不多问了,翟老去戴河,又是半夜归来,这肯定是去看老人家了,这等党国大事,曾毅觉得自己还是不问为好。 “我让人给你弄点早饭!”张杰雄道了一声,转身准备去厨房。 此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翟老缓缓地踱了下来,虽然张杰雄说翟老是天亮才赶回来的,可从翟老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疲惫之色,只是神色间有些凝重。看到曾毅,翟老突然眉头一抬,声音依旧是那样洪亮,哈哈道:“你这个小王八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毅就站了起来,笑道:“刚到的!” “坐,坐!”翟老的兴致一下好了起来,道:“肚子咕咕叫,搞得觉也睡不好,你早饭没吃的话,正好陪我吃点。” 曾毅呵呵一笑,道:“肚子咕咕叫,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翟老哈哈大笑,就朝饭厅走了过去,一边道:“杰雄,赶紧让人上饭,饿死老子了!” 张杰雄立刻就去了,心道也就是曾毅来了,翟老才会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第五八七章 第二试点 “翟老,您得注意身体,要多休息!” 吃饭的时候,曾毅很认真地提了一句,从气色上看,翟老确实有些心力交瘁的迹象,可见他近期都处于很疲惫的状态 翟老夹了一筷子小菜,和着小粥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了半天,等咽下之后,才道:“确实是老了!以前扛枪打仗的那会,能够三天三夜不睡觉,昼夜急行两百里路,现在稍微动弹一下,就感觉精力不济了!” 曾毅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翟老这样的人,就算退下来了,注定也是终日操劳,他能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如从前、精力不济,已经是很好的现象了,有了这种意识,人就会慢慢调整自己的身体到休养状态。到翟老这个年纪,最怕的是那种不肯服老,还想大干特干五百年的想法,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会长寿的。 至于翟老最近在忙什么,曾毅并不关心,那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 “南江的疗养院建好了?”翟老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点了点头,道:“前段时间,我去参加了疗养基地落成仪式,还见到了乔老跟徐老。过完这个年,乔老就要迁到南江去住了。” 翟老拿起碗,呼噜呼噜几下把碗里剩下的稀粥喝完,然后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抹了抹嘴,道:“真羡慕老乔啊,随时都能拍拍屁股走人。” 在这一刻,翟老完全不像是一位赫赫威名的老将军,和其他年迈老人一样,在经历人世沧桑之后,翟老也有着一种返璞归真、回归平淡的渴求。 只是这对于翟老来说,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乔老可以轻松轻松卸下所有的担子,而翟老不行。军队内那种独特的忠诚文化,注定了将军是永无卸甲归田之日的,越是威信高的将军。就越是如此,哪怕身在田间,老将军的影响力依旧存在。 想到这里,曾毅突然有点明白徐大炮徐老去南江的另外一个原因了,很可能南江的大军区要有很大的人员调整了,在这种时候,必须要有一位威信极高的老将军亲自压阵。 “在东江的工作如何?”翟老放下毛巾,问着曾毅。 曾毅说道:“千头万绪。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翟老微微颔首。道:“做事最忌的就是浮躁,你能够做到沉稳这一点,我很欣慰。”翟老知道曾毅这次去东江。有试点民营经济改革的任务在身,他对经济不懂,但也知道在现在的大体制大环境下。做任何突破性的改革都是非常困难的,找不准切入点的话,往往会反惹一身骚。 曾毅能够沉下心来不疾不徐地做事,这点改变,让翟老很高兴。 吃完饭,两人回到客厅,翟老按照习惯,又坐到自己的那张老躺椅里,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 张杰雄此时走上来。俯身在翟老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 翟老只是沉稳地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虎目中精光一闪,沉声说道:“备车!” 张杰雄就立刻转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翟老放下茶杯站起来,整了一下行装。腰板挺直地朝门口走去,脚下虎虎生风。在这一刻,翟老又成了一位威风凛凛的老将军,或许他的普通人一面,也只有曾毅才见过吧。 走到门口。张杰雄已经肃立一旁在等着了。 翟老此时突然想起曾毅还在,站住脚。身子微微侧过一点,道:“曾毅,你有别的事要讲吗?” 曾毅立刻就道:“没有,就是回来看看您。” 翟老就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在家里歇着吧!”说完,翟老在张杰雄的护送下,坐上了家里的那辆老红旗,朝山下驶了去。 曾毅站在门口目送车子消失,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心道奇怪了,翟老最近怎么如此繁忙呢,凌晨刚回到家,现在又出门去了! 既然翟老不在家,曾毅也就不在山上待了,他返回客厅喝完自己的那一杯茶,然后就下山去了。 刚回到驻京办,坐下来还没来得及歇息,曾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是丰庆县的曾县长吗?”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曾毅问到。 电话里的男声就热情了很多,道:“曾县长你好,我是梁部长的秘书黄晓天,以前我们见过的。” 曾毅就想起来是谁了,之前梁滨的父亲在京城医院住院,自己见过这位黄秘书,只是没聊过罢了,曾毅就道:“黄秘书你好啊!” 黄晓天道:“是这样的,梁部长要见一见你。” 曾毅就道:“现在就过去吗?” 电话里传来黄晓天翻动记事本的声音,片刻之后,他道:“今天下午四点梁部长有空,你看能过来吗?” “下午我准时到!”曾毅给了句肯话,道:“辛苦黄秘书了。” “份内工作而已,那我就按照这个来安排了,下午我在部里静候曾县长的到来!”黄晓天说得非常客气,他堂堂一部长的秘书,按说是不会对一个小县长如此客气的,可曾毅是梁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当秘书也得看人下菜碟的。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曾毅准时到达了卫生部,在梁滨办公室的外面坐了一会,之前在里面汇报工作的人出来了,黄晓天赶紧请曾毅进去。 曾毅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四点正只差一分半种,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对时间的要求就会更加准确,这也越是显得出秘书的办事能力,好的秘书,一般能将领导每一项日程安排的时间卡到恰如其分,甚至可以用秒来计算,这需要很深的功力,更需要对领导平时的会谈习惯有很强的把握。 自从分税制改革之后,地方财政日渐枯竭,而中央部委机关却是日渐宽裕的,卫生部部长的办公室,自然不是下面地县领导的办公室能比的,宽敞肃静。大气内敛,就连室内的光线亮度,似乎也是经过计算一般。 梁滨正坐在办公椅里,捧着茶杯大口喝了几口水,等下放下杯子,道:“曾毅,坐!” 曾毅笑了笑,左右看了看。就坐在一张位置较近的沙发上。黄晓天送上一杯水,就退了出去。 “到了我这里,不用拘束。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才见面嘛!”梁滨呵呵笑了一声,道:“京城医院的神医,一转眼就成了年轻有为的一县之长。小曾你还是位多面手,真没看出来啊!” 说这话,梁滨伸手摸到桌上的打火机,“砰”地一声打着,点燃一支香烟。 曾毅笑道:“组织需要我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当县长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梁滨吸了一口,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道:“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部领导也一直在关注,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想听听你这位当事人的想法,你不必有顾虑,尽管畅所欲言!” 曾毅就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在卫生系统工作过,对这个领域并不陌生。既然看到了有错误存在,自然就要改正。” 梁滨微微颔首,坐在那里凝思了许久,最后弹了弹烟灰,道:“对于医保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哪个模式,更适合我们的国情?” 曾毅有些意外。不明白梁滨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对于医保这个事情,曾毅并不是没有思考过,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思考得比较深入,但思考之后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 世界上没有一种医保模式,是专门为某个国家而生的,也没有某个国家,就一定只适合搞某种模式,就连号称制度最为健全的米国,也在搞新医改,可见没有一种医保模式,是能够让众口称赞、人人满意的。 医保问题,追根到底就是在公平和效率之间的一种权衡:如果倾向于公平,就会导致效率低下;而倾向于效率的话,则会导致公平度下降。 就比如是一个人生病了,萝卜能治,人参也能治。 如果是采用公平模式,则只能是全部都使用萝卜来治疗了,因为人参就那么多,使用人参根本无法满足每个人的需要,财力也无法承受。不用人参了,无疑是降低了效率,因为萝卜的药效肯定无法跟人参比;与此同时,有些财力雄厚的人,明明是有能力选择用人参治疗的,他们的需求无形中被压制了。 如果是采用效率模式,则只能是全部使用人参来治疗了,人参的疗效快、利润大,这是显而易见的,出于效率和利益方面的考虑,人参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如此一来,萝卜自然没人去生产了,财力雄厚的人使用人参,财力不雄厚的也被迫使用人参,而那些用不起人参的穷人,则被排除在了效率模式之外。 很久以前,我们曾经采用的合作医疗模式,属于是公平模式,也就是赤脚医生的时代,我们用世界医保投入均值的百分之二,就实现了全民医保,将国人平均寿命从34岁提升至70岁,这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成功案例。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个缺医少药的模式,“一根银针治百病”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而米国所采用的,则是效率模式,成就同样很辉煌,它催生了一大批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研究机构、最具实力的医院、最具权威的医学院校。但同样必须正视的是,米国的医疗成本是全球最高的,同时,米国的医保覆盖率是全球最低的,收入低的那部分人被这种高效率模式给淘汰了。 还有一种模式介入两者之间,也就是所谓的高福利模式,既想做到最大程度的公平,又想人人都用上人参,但羊毛注定是出在羊身上的,这种模式能维持多久是很难讲的。 其实要解决医保的问题,也很简单,政府做好基础医疗保障,确保每个人生病的时候能有萝卜来治病,这就可以叫做“病有所医”了,而与此同时,又必须坚决支持和鼓励更高一层医疗体系的发展,让那些有能力用人参的人,用上人参。 这说起来容易,但要真正解决,却又非常难,把医保这个问题放入整个社会之后,简单的问题就开始变得复杂了,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公平和效率之间的权衡了,而是更多利益之间的取舍。其次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那就是人心,在疾病面前,谁不想用最好的人参?任何一个政府,都不敢完全无视人心。 作为执政者,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必须得定义自己所要的“公平”是什么样的公平。 而我们的医保之所以现在问题会如此严重,追根结底,是我们在应该追求公平的环节,却追求了效率,反而在应该追求效率的环节,却追求了公平,导致医疗资源的分配严重失衡,慷全民之慨,却只服务了一小部分人。 曾毅关于这个问题想得非常深入,只是不能对梁滨直言相告罢了,思索了片刻,他道:“梁部长,这个问题太大了,我回答不了,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模式,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对人民负责。” 梁滨呵呵一笑,心道曾毅这个家伙很精明,表面看好像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其实已经给出答案了,那就是我们目前的模式需要改革变动了。 “这次丰庆县医保招标所暴露出的一些问题,的确令人深思,有一些问题,需要立刻改正,有一些问题,需要我们未雨绸缪……”梁滨也没有继续追问,做了一番结论之后,道:“我和许部长研究之后,有意在丰庆县搞一个医保方案改革的试点,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曾毅再次意外,梁滨今天把自己叫来,竟然是要说这件事,这确实出乎了曾毅的意外,不过曾毅立刻表示道:“只要部领导支持,我们有信心做好这件事。” 虽然事先毫无准备,但曾毅毫不犹豫就把这件事揽下来了,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不仅利于丰庆县,也利于更多的人。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梁滨的心情很好,伸手把烟掐灭,道:“我会亲自到丰庆县宣布这个消息,并为你们授牌!” 第五八八章 血书 等梁滨下班之后,曾毅跟着去看望了一下梁老,为梁老做了个详细的复诊,在梁滨家里吃过晚饭,曾毅返回了驻京办. 下车的时候,曾毅发现驻京办门口的暗处停着一辆车,车熄了火,也不亮灯,但迈步上台阶的时候,曾毅发现车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但曾毅也没在意,驻京办对外挂的是宾馆的招牌,人来人往,可能是住店的客人吧。 走进大厅,高主任和刘响正坐在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喝茶,等着曾毅回来。 “曾县长!” 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朝曾毅迎了过来。听送曾毅去的司机讲,曾毅今天是去见卫生部的梁副部长,而且还受梁副部长的邀请,去部长的家里吃了晚饭,两人这明白昨天在药监局,杨林吉为何对曾毅那么客气。 “还没有休息?”曾毅随口问了一句。 “时间还早,我们曾县长还有什么别的安排。”高主任抢先笑着说到。 曾毅便道:“我没别的安排了,你去休息吧。刘响,你跟我上来一趟。” 刘响应了一声,跟着曾毅朝一旁的电梯走去,高主任一直送到电梯门口,等电梯门合住,他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心道想争取一个为曾县长效力跑腿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啊。 “明天一早,你就返回县里,去协助包主任做好接待的准备,卫生部的梁副部长过几天要到县里去。”走进房间,曾毅对刘响做了安排了,道:“等具体的行程落实下来,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刘响赶紧把这事记了下来,卫生部常务副部长莅临丰庆县,这对一个小县城来讲,可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能等闲视之。尤其是在来福医药被调查的期间,梁部长此行的意义也是非同凡响啊。 曾毅把接待工作的几点注意事项。一一对刘响讲明,但对于梁滨此时前往丰庆县的目的,却没有提及。 吩咐完毕,刘响就退了出去,抓紧时间去订明天的航班了,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水,准备休息了。 水还没喝完,又传来敲门声。曾毅喊了一声“请进”。刘响推门走了进来。 “老板,楼下来了个人,说是要找你。因为时间不早,高主任就把他拦在了下面,但那人非要上来不可。”刘响看着曾毅。道:“您看……” 曾毅就道:“他没说是做什么的?” 刘响一摇头,道:“三十多岁,脸色挺白的,看穿着举止,好像是有点身份的人。” 曾毅听了这番描述,就大概猜到是谁了,应该是孙友胜那个家伙,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曾毅道:“让他上来吧!” 刘响得了指令。就又合门出去了,坐电梯到了楼下,就看高主任还在跟那人对峙呢。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讲了,曾县长已经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吧!”高主任防贼似的看着孙友胜,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既然你是来找曾县长的,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不肯讲出来。你不讲,我怎么敢放你上去。” 孙友胜站在大厅里。气得脸都青了,心道真他娘的邪性了。老在京城那都属于是横蹚直行的人物了,谁不卖三分面,今天亲自上门来见一个小县长,却被看门的给拦下来,像审犯人地盘查来盘插去,老的名号,也是你有资格知道的吗? 换作平时,孙友胜早就大打出手了,把这小小驻京办拆了都是有可能的,但现在他只能忍着了,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刘响此时走出电梯,道:“高主任,曾县长这会正好有时间,让他上去吧。” 高主任这不甘心地把路让了出来,不过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孙友胜,这么晚来见曾县长,又不肯亮明身份,这让他怎么能不起疑呢。 孙友胜恨恨看了高主任一眼,迈步进了电梯,心道自己还没受过这窝囊气呢,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就没法在京城混了,但现在紧要的,还是赶紧治好自己的不举,不然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刘响敲了敲门,把孙友胜领了进去。 孙友胜看到曾毅的那一刻,之前鼓足的勇气却突然一下泄了,堂堂一位大少,竟然变得毫无底气,嗫嚅道:“曾……曾县长,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曾毅抬头看了看孙友胜,对刘响道:“你去忙吧!” 刘响也觉得有些诧异,看曾县长的样,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怎么客人来了,曾县长却不冷不热的呢,他也没敢多想,赶紧合门退出了房间,甚至都没给孙友胜倒杯水。 “孙少,坐吧!”曾毅淡淡道了一声,指着房间里的一张会客沙发。 孙友胜坐到沙发上,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话要怎么说出口,脸上有些既焦急又尴尬的神色。 “这么晚过来,不知道孙少有何贵干?”曾毅说到。 孙友胜的尴尬这化解了几分,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响,后一咬牙,道:“曾少,我承认,以前有几次事情,都是我在暗中捣鬼,包括邱大军的那一次,主意也是我出的。” 曾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但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曾毅的心中依旧是怒火难抑,尤其是邱大军拿龙美心来羞辱曾毅时那肆无忌惮的表情,曾毅这辈都不会忘记,他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孙友胜看到曾毅这没反应的表情,心里加忐忑不安了,曾毅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功夫了,他是切身领教过了,曾毅越是没有反应,他反而越害怕。 “曾少,我知道你恨我,也确实是我先对不住你,得罪了你!”孙友胜看着曾毅,鼓足勇气扔下一句很光棍的话,“但我现在已经成了这样的一个废人,整个四九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就连邱大军也他娘的看不起我。我已经遭到了报应,相信曾少你对我的恨,应该也稍稍有所减少了吧!” 曾毅手里捏着那只喝水的瓷杯,半响没有讲话,良久之后,捏着杯的手缓缓松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友胜看曾毅似乎有所松动,当即道:“我知道曾少你是举世无双的神医。就没有你治不好的病。只要能让我重做回男人,今后只要曾少一句话,我孙友胜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皱眉头我就是王八养的!” 说到激动处,孙友胜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曾毅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孙少,你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孙友胜怔了一下,随即大步走向房间里的一张办公桌,然后拿起桌上的纸笔,趴在那里“刷刷”地写了起来。 一分钟不到,孙友胜写好了,拿着那张纸往曾毅面前一拍,道:“曾少。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孙友胜的这颗头,现在就交到你手里了。” 说完,孙友胜把食指塞进嘴里狠狠一咬,顿时鲜血横流,这小就用沾着血的手指头,在那张纸上按了个手印。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着曾毅的答复。 曾毅拿起那张纸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孙友胜承认是自己撬了周振培的墙脚,然后被周振培打到不举。后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这等于就是把自己的丑事交到了曾毅的手里。任凭曾毅拿捏。 孙友胜的嘴角不住抽动,他从小娇生惯养,可能也就“男人”了这么一回,竟然还是向曾毅认怂,手指上的伤口疼得他嘶嘶抽冷气,却不得不站在那里充硬气。 “孙少,你这是何必呢!”曾毅把那张纸放在桌上,没有说答应治,也没有说不治。 孙友胜就道:“是我得罪了你,向你赔罪自然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孙友胜紧张地看着曾毅,他主动把把柄送给曾毅,还怕曾毅不收又把那张纸给扔回来。 曾毅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半响之后,道:“我考虑一下!” 孙友胜的眼底立刻闪出一丝欣喜,只要曾毅答应出手,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够重振雄风,别人不清楚,孙友胜清楚,自己虽然是被周振培打成这个样的,但为什么后果这么严重,各种名医都束手无策,其中怕是还有内情啊。 只是孙友胜已经再有没有跟曾毅计较的勇气了,自己根本玩不过曾毅,再去招惹这个杀神,只能是自己倒霉。 孙友胜看曾毅答应考虑,就知道这事有门了,当下打开随身的皮包,从里面掏出各种材料,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这是关于我那病情的资料!” 眼光瞄过自己写的那份带血“悔过书”,孙友胜的嘴角又抽了一下,随即眼神赶紧移开,然后站直身,道:“那我就不打扰曾少休息了,有空的话,还请给我一个请你喝酒的机会。” 看曾毅没搭理自己,孙友胜就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曾毅坐在那里许久,缓缓站了起来,原本他再不想和孙友胜这个家伙有任何的交集了,不过现在又改了主意,孙友胜这个家伙还有点用! 龙窝乡的煤矿,相信很就能解决,但把那些煤矿收回来之后要怎么做,就成了曾毅必须要考虑的一个事情了,总不能继续挖煤去卖吧? 众所周知,直接出售原生的资源,是一件利润低、得不偿失的做法了,而聪明的做法,就是利用手上的资源进行开发,将利润大化。农民卖粮食,一块钱一斤,磨成面粉,一块五一斤,做成面条,利润又大一些,而做成蛋糕、零食,利润又会扩大很多。 煤炭也是一样,直接出售煤炭,那就是一锤买卖,卖一车少一车,后富的只能是煤矿老板,唯一带动的行业就是挖煤,等卖光了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而如果把煤炭拿来开发,不但利润会增大,而且可以带动很多相关产业的出现和发展,道理和把粮食加工成各种食品是一样的,既实现了增值,又会带动了粮食加工业的发展。 昨天在王府饭店遇到孙友胜,听说孙友胜进了电网,曾毅突然就有了个想法,完全可以利用龙窝乡的煤炭资源,在丰庆县建一座电厂,把煤变成电,利润可就比单单出售煤炭要大了很多,而且还可以解决丰庆县电力不足的难题。 丰庆县这几年的企业越来越多,用电量也是以倍数在增加,以至于每到用电高峰,都不得不拉闸限电,搞得居民们意见很大,生活也很不方便,有了这座电厂,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和孙友胜把条件谈到优,一座电厂所贡献的财政收入,完全可以抵得上好几座煤矿了,一来丰庆县可以关掉大部分的煤矿,尽量保留资源;二电厂带来的附加效益,是煤矿根本无法比拟的,有了电,就有了发展的无限可能。 现在的火电技术已经臻于完善,在烟气排放处理上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综合考量,建电厂对丰庆县的贡献,尤其是长远贡献,要远远大于挖煤。 当然,这只是曾毅的一个想法,目前还没有做出后的决定。 第二天,曾毅又去西山看望了乔老,下山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天罗瑾瑜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车就停在路边,但隔着玻璃看去,车上只有司机,并没有其他人。 曾毅的眉头微微一紧,罗瑾瑜又到西山来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到了山脚,迎面一辆车驶来,是准备上山去的,曾毅远远看清楚车牌,就放下了车窗,吩咐司机放慢车速,向对面的车打了个招呼。 两辆车擦身而过的时候,都停了下来,对面车放下车窗,露出了罗刚永的脸。 “曾毅,怎么是你啊!”罗刚永问到,稍稍有些意外。 曾毅就打开车门下来,道:“去看望了一下乔老,正要下山去呢!” 罗刚永就点了一下头,酸辣汤的故事,他也听说过,所以也不觉得意外,道:“有空的时候,到家里坐坐。” “好的!”曾毅点头应允,然后退后一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辆车这样并排一放,把上山的路都给堵住了。 罗刚永的车正要走,后座的车门一开,罗海涛从上面跳下来,道:“我跟曾毅哥很久不见了,我带他到处去转转吧!” 罗刚永眉头微微一沉,知道罗海涛这是在说瞎话,但也没说什么,开着车就上山去了。 罗海涛嘿嘿一笑,就跳上曾毅的车,道:“走,下山!美心姐又不在,我不想去龙家呢!” 第五八九章 难题 “你不去合适?”曾毅看着罗海涛,问了一句 罗海涛就道:“我去不去的,又不打紧,一来帮不上忙,二来我在龙家本来就不重要。”罗海涛对于龙家没有什么好感,以前罗刚永处于低谷时,龙家上下除了龙美心外,谁也没正眼看过他一次,所以他天然就把自己排除在龙家之外了。 曾毅回头看了看罗刚永的车影,道:“刚才下山的时候,我看到龙署长的车子了。” 罗海涛知道曾毅这是在试探龙家的虚实,便压低了声音,道:“龙家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包括龙老二也回来了。” 曾毅就道:“出大事了?” 罗海涛摇摇头,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老子这几天很凶,严禁我外出潇洒,就让我待在家里,我想会不会是龙老太爷那里……” 曾毅没有接这个茬,罗海涛想的,也正是曾毅所能想到的,龙家大大小小齐聚老宅,除了龙老太爷有大的状况,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原因了。 “我看你还是到山上去一趟吧!”曾毅说到,如果真是龙家老爷子出了状况,罗海涛不去露个面也说不出去。 罗海涛知道曾毅这是为自己好,只得又从车上下来,道:“那我走了,回头再联系吧!”说完,这小子朝山上走了去,反正路程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过去晃一晃就算交待过去了。 曾毅看着罗海涛走远,才让司机继续下车,他在京城要看望的人太多了,从西山下来,曾毅就直奔方南国的家,准备去看一下方老爷子。 下午的时候,曾毅接到了罗海涛的电话,“曾毅哥,你在哪?” 曾毅此时刚出了方宅。准备回驻京办,就道:“我在回驻京办的路上。” “那地方我知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到!”罗海涛也没说什么事,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曾毅就心道龙家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罗海涛不会是这个样子,一路上琢磨着这件事,曾毅就回到了驻京办。 刚到门口。罗海涛也到了,把车子停稳后就急急喊道:“曾毅哥!”,一边喊,一边朝曾毅直招手,却没有进入驻京办的意思。 曾毅一看,便迈步走了过去。上了罗海涛的车子,道:“这么着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罗海涛就道:“我去看过了,龙老太爷真的病了!” 曾毅有一丝的意外,但也丝毫不意外,道:“情况严重吗?” 罗海涛捏着下巴,道:“严重不严重,我倒是看不出来,只看到龙老爷子躺在床上。家里还请了好几位大夫,龙家该来的人,也基本都来了,看这个架势,应该是比较严重吧……” 曾毅的眉角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复杂的变化。 罗海涛看到曾毅的神情变化,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讲得有些问题,赶紧更正道:“美心姐没有回来,我问了姑姑。说是没有通知她!” 曾毅的眼底露出一丝失望。随即把话题岔开,道:“希望龙老太爷没有大事!” 罗海涛道:“临走的时候。我把我家老爷子叫到一边,说实在不行就推荐一下曾毅哥你,你要是出手的话,龙家老爷子的病还算个事嘛!” 曾毅当即眉头一皱,道:“胡闹,你这是在胡闹!” 罗海涛道:“我家老爷子也是这个反应,黑着脸把我训了一番,我就下山了。不过照我说,这次可是曾毅哥你的好机会啊,被龙家刁难了这么久,也该狠狠出口气了。” 曾毅直摇头,事情要是有罗海涛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龙老太爷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都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本反过来刁难龙家? 别的人要是生了病,曾毅可能非常乐意去出手救治,唯独龙老太爷生病了,曾毅却不适合去治,甚至还要远远躲开。 曾毅和龙美心的事情,方南国夫妇去提过,翟老也表达过不满,徐老徐大炮还亲自去找龙老太爷理论过,最后都闹了个不欢,龙家坚持不同意,谁的面子也没有给,指望曾毅去给龙老爷子治一次病,龙家就幡然悔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退一步讲,如果龙家真的上门来请曾毅,那曾毅到底该不该去呢? 去吧,曾毅自己心里都觉得窝火,我凭什么要给你治啊,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 不去吧,那毕竟又是龙美心的爷爷,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罗海涛认为这是曾毅的好机会,假设龙老太爷就真的病得很严重了,而且只有曾毅能治,曾毅要求必须解除龙美心和邱大军的婚约才肯出手。龙家答应了,曾毅就必须治好龙老爷子,这事神仙也不敢保证;如果龙家不答应,而龙老爷子最后又真的不行了,那结局其实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人、包括龙美心甚至都可能会怨恨曾毅的,大家不会去指责其他大夫水平不够,而会谴责曾毅的挟私泄愤。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给龙家出了一道难题,而是给曾毅出了一道难题,而且曾毅也根本提不出那样的要求。最好的办法,就是龙家别上门来找曾毅,曾毅也完全不想搀和这件事,龙家的老爷子病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治好,跟曾毅没有任何的关系。 要解决龙美心的麻烦,也不是靠拿治病来要挟就能来解决的,曾毅也不屑于这么做。 “罗司令训你都是轻的!”曾毅看着罗海涛,道:“如果罗司令真推荐了我去,那谁来请?” 罗海涛一听傻眼了,是啊,如果自己老子真推荐了曾毅,那搞不好来请曾毅的人就是自己老子了,那还折腾个屁,自己老子来请曾毅了,曾毅还怎么拿捏啊! “咳!”罗海涛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为你和美心姐的事情发愁着急!” 曾毅相信罗海涛这话是真心的。罗海涛虽然有些孩子性格,但心思也是很敏锐的,今天能够说出这么不经大脑的建议,可见也是关心则乱。 曾毅在罗海涛的胳膊上轻轻一拍,示意自己心里领了这个情,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罗海涛有些郁闷,心道好容易有个好机会吧,曾毅还不能出手。他抽出一支烟点着,闷闷坐在车里吸了半天,最后道:“对了,我今天还见到庞老三了。” “他应该来!”曾毅淡淡道了一句,庞乃杰是龙家的女婿,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不出现呢。 这么一讲。罗海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我没有看到龙老二!” 曾毅稍稍有些诧异,罗海涛口中的龙老二,是指龙美心的小叔,他是龙家今后的绝对核心,现在龙老爷子生病,龙家所有成员都出现了,而龙美心小叔这个担纲人物却没有出现,这好像有点不合适啊! “可能在忙别的事情吧!”曾毅道了一句。 罗海涛重重一叹息。道:“龙老太爷要真不行了,可不是个好事情啊!” 曾毅点了点头,虎死不倒威,龙老爷子在,龙家的希望就在,如果真出了事,龙家老二想要再往上走,就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助力,甚至都可能还会再次连累到美心。龙家会更加坚定龙美心和邱大军的婚事。 坐在车里吸完那支烟。罗海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借口不能在外面久待。就又离开了。 曾毅站在驻京办的门口,看着罗海涛离去,眉头有些沉重,心道龙家老爷子的事情有些突然,两天前自己问潘保晋的时候,潘保晋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啊,潘保晋是保健局的副局长,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龙家老爷子的状况。 龙家老爷子生病的事情,也打乱了曾毅的计划,曾毅原本要在京城一直待到批文拿到手,然后再陪同梁滨一起回到丰庆县。 现在出了这事,曾毅不得不加快了步伐,接下来的几天,曾毅马不停蹄,拜访了需要拜访的老领导,又去走了与批文相关的几个主管部门,最后跟梁滨的秘书黄晓天定好了梁滨到丰庆县的具体日期。 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小戴维的了,曾毅也发挥不上力气了,他决定提前返回丰庆县,等快到日程的时候,自己再到京城来亲自请梁滨。 上午的时候,曾毅到翟宅去跟翟老道别,一起吃了顿午饭。 吃完饭,张杰雄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准备送曾毅直接去机场。 “张大哥,老爷子最近有些疲惫,我刚才用手法给他调理了一下,但是还得注意让他多休息,不能太操劳。如果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及时跟我联系!”曾毅站在门口,有些不放心,对张杰雄又嘱咐了几句。 张杰雄微微一点头,道:“放心,有我在!” 曾毅嘱咐完,就准备抬脚上车,此时一辆车子缓缓驶来,停在了翟宅门口,距离曾毅这辆车并不远。 曾毅的表情就起了一些变化,那辆车子他并不陌生,这次来京城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是罗瑾瑜的那辆车。 张杰雄当然也认识这辆车子,龙家跟翟家是有姻亲关系的,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笔直站在路边,等罗瑾瑜下车之后,就抬手打了一个敬礼,道:“罗夫人,你好!” 罗瑾瑜在车边站定,朝张杰雄微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翟老在家?” “老首长刚吃过饭,准备午睡了!”张杰雄嘴上说着,却并没有让罗瑾瑜进门的意思,翟老最近很疲惫,刚才曾毅用了手法,翟老这才有了困意,刚去卧室躺下,张杰雄的职责,不允许此时有外人进去打扰。 罗瑾瑜似乎看出了,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意,道:“我就不进去了,我想跟曾毅谈两句,不知道方便否?” 第五九零章 龙老二 张杰雄就侧站了一步,把路让开,示意罗瑾瑜自己去和曾毅商量,这不是张杰雄能管的事,只是他心里很纳闷,心道罗瑾瑜怎么到这里来找曾毅了,这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啊,上次在天和园,龙清泉可是动用警卫处把曾毅给轰走了 曾毅却是有点猜到罗瑾瑜的来意了,多半就是为龙家老爷子的病而来,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曾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道:“罗夫人,你好!” 罗瑾瑜还是微微一颔首,笑道:“曾毅,能单独讲两句话吗?” 曾毅点了头,但同时又道:“我订了今天返回东江的机票,不能耽搁很久。” 罗瑾瑜脸上带着淡然雅致的微笑,朝自己的车子一抬手,姿态优雅从容,道:“我送你吧!” 曾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罗瑾瑜的身后,上了罗瑾瑜的那辆车,车子随即向山下驶去。 张杰雄只好驾车跟着后面,他这辆车上还有曾毅的一些东西,包括那个行医箱,再者,他也想看看罗瑾瑜找曾毅到底有什么事。 “你一定很恨我们!” 在车上,罗瑾瑜淡淡说了一句,目光平视着前方,从脸上看不出她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感情,她的表情永远是淡雅隽永。 曾毅没有讲话,只是轻轻一点头,算是回答了罗瑾瑜的问题,恨就是恨,曾毅没必要隐瞒自己的情感,其实龙家怎么看曾毅,曾毅一点也不在乎,他之所以恨龙家,在于龙家为了自身的利益,执意要进行龙家和邱家的联姻。 “你为美心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我能感觉到你对她的那份真挚。”罗瑾瑜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道:“作为一名母亲,我要谢谢你为美心做的这一切。我相信别人是无法做出这样的事,美心没有看错人,她的眼睛比任何人都亮。” 说着,罗瑾瑜侧过身,朝曾毅深深一欠身。 罗瑾瑜确实很感谢曾毅,如果不是曾毅在天和园门口站了三天,龙美心将会是所有世家子弟眼里的笑话,龙家的人只会考虑他们家族的利益。他们完全不在乎美心的个人名声和荣辱。唯独只有曾毅想到了,也做到了。 在天和园门口站了整整三天,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绝对做不出来的,这不仅仅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种对个人荣辱的舍弃。每每想到这里。罗瑾瑜都会泪眼盈眶,她能真切感受到曾毅是个多么真性情的人,她心里也非常支持龙美心的选择。只是在龙家之内,她的话 等抬起头的时候,罗瑾瑜的美目之上,又罩了一层雾气,她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曾毅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如果不是龙家老爷子病了,罗瑾瑜今天还会不会是如此呢? 车子下山之后,就直接上了通往机场的快速干道,速度立刻变得风驰电掣。 而罗瑾瑜在平复心情之后,就没有再讲任何的话,又恢复了淡雅隽永的样子,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直到车子驶入机场的入港匝道。罗瑾瑜也没有再开口讲一句话,这让曾毅不禁有些纳闷了起来,难道罗瑾瑜今天来找自己,就只为说一句“谢谢”吗? 车子停在候机厅门口,罗瑾瑜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往候机大厅的方向走了几步,静静站在那里等着曾毅。 曾毅此时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罗瑾瑜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张杰雄的车子就停在后面,他看了看前面的架势,就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坐在驾驶位上,双目冷冷盯着前方。 曾毅只好朝罗瑾瑜走了上去,道:“罗夫人,谢谢你送我。”既然摸不清楚罗瑾瑜的意思,曾毅也不打算弄清楚了,装作糊涂趁机离开京城,是最好的结局。 “我能为你做的,只是这个了。”罗瑾瑜淡淡道了一声,美目在曾毅身上打量了许久,道:“美心如今待在国外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她。” 曾毅的脸色就稍稍一滞,随后又恢复了平常。 看到曾毅的衣领被风吹得有些歪了,罗瑾瑜突然伸出手,帮曾毅细细整理了一下,道:“身在权贵之家,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我的婚姻就是一桩政治婚姻,这些年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但我不希望美心也走这条路,她能够认识你,真的是非常幸运。你可以恨我们,但不要恨她,让她出国的决定,是我提出来的,我希望她能跳出这个轮回。” 曾毅的眼里就透出极度的惊诧,他一直以为龙美心的出国,是龙美心自己的决定,但没想到会是罗瑾瑜的决定。 “龙家最近出了一件很棘手的事,家里的人要让美心回来,被我拒绝了,我不希望龙家再有任何的事、任何的人能打扰到美心了,我这个母亲,为美心只能做到这些了,别人不明白,但我相信曾毅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这份良苦用心。” 罗瑾瑜说到这里,就放下手,脸上露出笑意,其中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道:“进去吧,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说完,罗瑾瑜转过身,噔噔地迈向自己的座驾,随即很快消失在了候机大厅之前。 张杰雄提着曾毅的行李走了过来,道:“进去吧!” 曾毅却一摇头,道:“走不成了,回去吧!” 张杰雄沉着眉看着曾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罗瑾瑜亲自把曾毅送到了机场,曾毅却不走了,这事有点令人费解啊。 曾毅叹了一口气,道:“龙家的老爷子病了!” 张杰雄有点意外,只是什么也没讲,提着行李又放到了车上,龙家老爷子生病,这是给曾毅出了个难题,去了不好,但不去好像又不行,如果换做是自己,可能自己也不好抉择吧。 曾毅闷头回到车上。又往回走,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罗瑾瑜的厉害,从头到尾,罗瑾瑜没有提龙家老爷子一个字,更没有讲要让曾毅去治病的事,但却让曾毅无法拒绝。因为罗瑾瑜已经把事情中关于龙美心的那部分利害关系,讲得一清二楚了,如果曾毅不为龙家老爷子治病的话。龙家的人很可能就要让龙美心回来了。 这个局面。同样是曾毅所不想看到的,龙美心现在身在国外,那是天高任鸟飞。而一旦回到国内,很可能面对的就是龙家和邱家的共同逼迫了。从内心讲,曾毅也认为龙美心的出国。是目前摆脱困境的最好办法了。 罗瑾瑜作为母亲,她无法对抗龙家的决定,但她能够为女儿做到的,也已经全部都做到了,这才是她今天来找曾毅的原因。 之前她向曾毅道谢,应该是出于真心的,正如她自己讲的,别人不理解,她作为龙美心的母亲。是应该明白曾毅的良苦用心。这可能也是她今天亲自过来了,却最终没有开口请曾毅去龙家的原因,曾毅已经为龙美心做得很多了,她没有道理再强求什么了。 也正是如此,曾毅才无法拒绝,罗瑾瑜这是把龙美心的前途完全交到了曾毅的手里。 曾毅叹了口气,心道可惜了。如果罗瑾瑜从政的话,就凭她的这份识人之准,以及睿智从容,成就或许完全不在龙家任何一位成员之下,没想到龙家之内真正有格局气象的。反倒是罗瑾瑜这位女性。 回到山上,翟老已经醒了。张杰雄就悄悄把今天的事情提了一下。 翟老什么也没讲,他对龙家的老爷子确实有些不满,但又不可能拦着曾毅不去给治,如今剩下的老骨头已经没有几个了,看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离去,翟老也有一丝落寂之感。 沉默许久,翟老道:“这几天就让曾毅住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张杰雄就点头应下,心道就算曾毅去治,那也不能便宜了龙家,让曾毅待在翟宅,这就是等着龙家派重要的人物上门来请,这份面子,是必须要挣下的,否则曾毅就成了笑话。 两天之后,龙家来人了,庞乃杰跟曾毅有点交情,算是推荐人,龙家的人到了两位,一位是龙清泉,一位是龙老爷子的妻弟,另外还有龙老爷子的贴身生活秘书。 翟老看到龙清泉亲自过来,这才点了头,龙清泉以前看不中曾毅,如今亲自上门相请,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大教训、大难堪了。 说了一番好言好语之后,大家告辞翟老,往西山赶去,张杰雄奉翟老的命,亲自驱车送曾毅过去。 龙宅位于西山,院落的格局跟乔老家里差不多,门口同样有专设的警卫岗哨,昭示着龙家的非凡地位。 下车之后,张杰雄抢先一步,把曾毅的行医箱提了起来,然后杀神一般站在曾毅身边,他今天的任务,就是为曾毅壮威的。 龙家的人看到这架势,自然不敢怠慢,里面又出来人,把曾毅和张杰雄迎了进去。 龙清泉跟在后面,脸上毫无表情,但心里却很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求到曾毅的一天,刚才在翟老家里请曾毅的时候,龙清泉就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进屋简单寒暄两句,龙家的人就请曾毅上楼为龙老爷子治病。 张杰雄就不好再跟上去了,他把行医箱送到曾毅手里的时候,轻轻在曾毅手上点了一下,然后用极地的声音提醒道:“龙老二!” 曾毅接过行医箱,眼光不经意地在屋里又重新扫了一遍,龙家的所有重要成员,此刻基本都在场了,唯独龙老二没有现身,曾毅心里就生起了一种感觉,自己今天的这趟出诊,怕是简单不了。 第五九一章 困医 二楼的卧室里,龙老正侧身躺在床上,曾毅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龙老的背面,所以一时之间,也无法做一个初步的望气判断 龙老的秘书姓何,叫做何景平,他上前走到龙老正面的那一侧,轻声唤道:“龙老,曾毅曾大夫到了。” “哦……” 床上的龙老应了一声,随即转动身子,要坐起来,何景平连忙伸手,扶着龙老坐了起来,然后又在龙老的背后塞了几个大靠枕。 伸手试了试,看龙老靠得非常稳当,何景平就赶紧介绍道:“龙老,这位就是曾毅曾大夫了,医术精湛,水平不俗,曾经一碗酸辣汤就治好了钟老的伤寒,受到很多老同志的肯定和赞誉。” “龙老好!”曾毅放下手里的行医箱,站在那里微微一欠身,朝龙老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卑不亢,除了一声“龙老”,完全就是一幅医生出诊的架势,只是把龙老当作一名患者罢了。 龙老就打量着曾毅,目光中带着不怒而威的精光,这是久居高位者才会有的气势,许久之后,龙老眼中精光内敛,露出一丝和气,道:“小曾同志,辛苦你了,先坐吧!” 曾毅就道:“还是先为龙老做诊断吧!” 龙老没有阻止,只是微微一颔首,“唔”了一声,然后就靠在背后的靠枕上。 何景平迅速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龙老的床前,然后抬起手,道:“曾毅同志,请坐!” 曾毅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把脉诊治了,当下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然后伸出三只,道:“龙老,先搭个脉吧!” 龙老就伸出一只右手。放在了曾毅的面前,同时近距离再次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曾毅,他对曾毅这个名字可是丝毫都不陌生,就在前段时间,徐大炮还上到西山,亲自为曾毅说媒,龙老给拒绝了,理由是已经和邱老商量定了两家孩子的亲事。 令龙老意外的是。徐大炮非但没有作罢。还在龙家大闹了一场,把龙老当时骂得都下不了台,最后徐大炮声称要割袍断交。气呼呼地下山去了,事后龙老还不得不打发人,专程再去徐家解释了一次。 如今曾毅本人就在眼前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接触,龙老就知道为什么京城里几位老同志都会那么看重这个年轻的大夫了,曾毅和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世家子弟,有着很大的不同。 “龙老,你觉得哪里不舒服,都有什么症状?”曾毅问到。 龙老的观察就被打断了,道:“吃饭不好、睡觉也不好,整天都觉得乏得很,可能真是老了吧……” 曾毅只是“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排便还正常吧?” 身后的何景平就道:“两便都算正常,和平时一样。” 曾毅就不再问了,坐在那里细细品着脉,仅仅是刚才一看气色,曾毅就知道龙老并没有什么大毛病,至少是没有到要惊动所有龙家成员一起回来的程度。 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衰退。新陈代谢减缓,身体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有些毛病是不可能治好了的,比如眼花耳聋,不管谁老了都会如此的。老人有这些毛病。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因为老人受体力的制约。活动量不可能像年轻人那么大了,只要配一副花镜、带上助听器,能满足每日看电视读报的需求就可以了。 这种毛病也不需要去治了,治也是治不好的,过度的治疗只会耗损老人不多的身体元气。 像老龙的这个情况,曾毅一望气,再结合把脉,基本就判断了个十之,除了一些老人病之外,龙老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更不会有生命之虞,就是龙老所说的“吃饭不好、睡觉不好”的情况,也都没有在脉象和气色上体现出来。 曾毅可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夫了,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很强的信心,眼前的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在刚才问诊的时候,龙老并没有说实话。 这就奇了怪,明明没有什么毛病,却要躺在床上装病,甚至还要惊动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回来,龙老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曾毅一时想不明白,但并不忙于收脉,而是三根手指掐着龙老的右手腕,装作一副很慎重的样子,平时曾毅诊脉最多三分钟,今天却足足诊了有五分钟。 直到能感觉到龙老都有些不耐了,曾毅才把手收回去,坐在那里依旧是一副慎之又慎状。 何景平轻轻咳了一声,道:“曾毅同志,龙老的情况如何?” 曾毅就缓缓站了起来,在那里又思索了片刻,最后道:“一点老年人常有的问题,但无大碍。”曾毅想不明白龙老为什么装病,但既然对方要装病,曾毅自然也懒得去拆穿了,索性就说龙老有点常见的老年病。 何景平就道:“那你看需要用点什么药?” 病都没有,又需要什么药呢,曾毅心中有所不满,但还是装作慎重思考的模样,最后认真说道:“药暂时还用不上,我看先用食疗调理一下,看看效果吧!” 曾毅可不敢乱开药,龙老这明明是没有什么大病,自己又摸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做,怎么能冒冒失失开药方呢,说不定现在没事,等自己药方一开,就会有事了! 给龙老这种人物看病,如果不多琢磨一下,不多留个心眼,就会把自己推往死亡漩涡。古时太医难做,也正在于此,病倒是好治,可皇帝老儿的心思难猜,往往有些人是皇帝老儿认为必须有病的,你说没病,那你就倒霉了;反之亦是如此。 华佗就病论病,给曹操的头痛病制定订了开颅手术的治病方案,最后自己却被曹操砍了头颅,这样的例子在古代并不是独一份。 “那你看需要怎样食疗呢?”何景平再问。 曾毅就道:“用五色豆加小米煮成稀粥,每天即饥即食,相信会有一定效果的。” 何景平一听,就不着痕迹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龙老,心道这个曾毅果然厉害。不仅水平惊人,一把脉就识破了龙老佯病的真相,而且心思也是缜密至极,自己连续追问,曾毅却是滴水不漏,只说龙老有病,却不讲到底什么病,然后用食疗给敷衍了过去。 看龙老没有表示。何景平就立刻上前。把龙老背后的靠枕拿掉,重新扶龙老躺了下去。 为龙老盖好被子,何景平道:“曾毅同志。请你跟我来,我们把食疗的方案落实一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也请一并告知。” 曾毅就提上行医箱,跟在何景平的后面出了龙老的卧室,出门一拐,进了隔壁的一间书房。 等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的书桌后面还坐了一位中年人,跟龙清泉有三分相似,气度不凡,不怒自威。 曾毅看到这人,顿时就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个人曾毅虽然不认识,但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位应该就是龙家的老二——龙长兴,龙家第二代的真正核心。 龙长兴这个人很有意思,非常喜欢改名字,他的名字原本叫做龙长清,这符合龙家起名的规范。龙家二代人物的名字之中,都有一个“清”字,但后来龙长兴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龙长卿,最后又定为龙长兴。每一个名字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寓意,也昭显出了龙长兴的政治抱负。 可惜的是。眼前这条龙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虽然龙长兴看起来气色红润、目光犀利而敏锐。但却瞒不过曾毅这位大神医的眼睛,曾毅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龙长兴眼下的架势只是外强中干罢了,气色红润,却是有采无神,并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那种“神采奕奕”的状态。 “龙书记,曾毅同志给龙老做完诊断了!”何景平进来向龙长兴汇报了一声。 龙长兴就露出很亲切的表情,对曾毅道:“你就是曾毅同志吧?为父请医,按照礼仪本该由我亲自过来相请的,奈何公务缠身,失礼之处请多见谅,感谢你今天能过来为家父诊病。请坐,快坐!” “龙书记客气了!”曾毅道了一声,就在何景平的邀请下,坐在了书房里的一张小沙发椅里。 龙长兴的话虽然说得非常客气,可并没有同曾毅握手,也没有从书桌后站起来。 曾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道自己没有看错,龙长兴确实是病了,否则他就会站起来了。 今天的事确实反常,龙老爷子没有病,却装作有病,还搞出了很大的动静,龙长兴明明病了,却装作没病,生怕别人知道。 其中的玄机,其实也非常简单,龙长兴是龙家全力支持的第二代接班人,如今龙长兴五十岁不到,就已经是某经济大省的省委常委、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了,按照龙家的计划,今后一定会在五十岁之前,把龙长兴扶到省委大老板的位子上去,只要卡住这个关键点,龙长兴今后不可限量。 为了保证龙长兴能够卡位成功,龙清泉去年甚至都不惜高调全退了,堵住了所有反对的声音,血本不可谓不大。 龙家能够努力的全都努力了,能够付出的全都付出了,可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龙长兴自己却掉了链子,那结果会是什么呢? 曾毅想到这里,不禁都感慨造化真会弄人,龙家倾尽全力支持龙长兴卡位,龙长兴却在这个时候,身体暴露出极大的毛病,这事一旦被竞争对手知道,那龙家的所有心血就将付诸流水了,包括龙清泉的全退,也会白白葬送,变得毫无意义。 龙老年迈,身体生病非常正常,谁也不会起疑,以龙老病重为由,将龙长兴紧急召回京城,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外人自然不会怀疑到真正生病的是龙长兴本人。 只是这件事不能拖太久,必须立刻找来得力的大夫把龙长兴医治好,否则时间一久,这事就算没人泄露,外人也能猜到了。 由此才有了龙清泉亲自去请曾毅的事情发生,今早龙清泉出现在翟宅,曾毅确实吃了一惊,非常地意外。 曾毅是个心思极其灵通的人,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猜出了事情的全盘大概,事实上,事情也正如曾毅猜测的一样,龙长兴确实病了,而龙老的佯病,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最佳方案了。 龙长兴等曾毅坐下,就道:“曾毅同志,家父的身体情况如何?” 曾毅没有直接回答,道:“具体的诊断情况,我刚才已经向何主任讲过了,没有大问题,调养即可。” 何景平就道:“曾毅同志的医术,可是受到很多老同志的肯定,有了这个诊断结论,相信龙书记也该松口气了!”当着曾毅的面,何景平不好过去向龙长兴讲述自己的想法,便通过这种方法,向龙长兴做了个暗示,示意曾毅的医术他已经和老爷子都考验过了,绝对厉害。 龙长兴收到暗示,就道:“那就按照曾毅同志的方案,抓紧给老爷子调理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何景平应了一声,就悄声退出了书房,临走紧紧合上书房的门。 曾毅一看,也站起身来,道:“龙书记,那我就先告辞了!” 龙长兴哈哈一笑,道:“不忙,不忙。曾毅同志,我还有些问题,要向你咨询咨询呢。” 曾毅眉角轻轻一抬,心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他看到龙长兴那一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龙家请来的大夫,如果能够通过龙老那一处的考验,就会被请到书房为龙长兴治病,所以龙长兴刚才问起龙老病情的时候,曾毅干脆就敷衍了事,想尽早脱身。 奈何何景平是个成了精的人物,让曾毅想敷衍也敷衍不过去。 龙长兴不等曾毅客气推辞,就道:“近来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得劲,可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状况。都说中医能治未病,正好你今天过来了,就帮我分析分析,看看需不要做什么调理,都要注意什么事项?” 说完,龙长兴伸出一只右手,平平地放在了书桌上,等着曾毅上前诊脉。 第五九二章 困己 曾毅就稍稍有些犹豫,他实在是不想给龙长兴看病,自己今天过来,是被请来给龙老爷子看病的,可等自己来了,龙家却搞了个买一赠一,要把龙长兴强行摊给了自己,虽说龙家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事办得确实不厚道,就没有这样请大夫的 而龙长兴就更不厚道了,明明有很严重的病在身,现在曾毅这位大夫就在他的面前,他嘴上却说“只是觉得身体不得劲,但也说不出什么是状况”,这等于是对病情的事只字不提,全让曾毅用脉诊的工夫去揣摩了。 这种行为,在医家那里叫做“以脉困医”。明明是你自己有病要请大夫看,却要让大夫去猜你都有哪些症状,这不仅是困医,更是困己,因为最后被耽误只能是你自己的病情。 曾毅的脉诊工夫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不敢保证自己只凭脉诊就可以百分百确诊,至于其他的大夫就更难做到了。“望、闻、问、切”是中医辨证的四个环节,缺一不可,之所以这么规定,目的也是为了对患者负责。 指望医生一搭脉就能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这根本不现实,医生仅仅就是医生,他们是靠疗效吃饭的,而不是靠神乎其神的“铁口神断”。 龙长兴的这个举动,让曾毅心里有点不舒服,加上他根本就不愿意给龙家的人治病,当下稍稍一犹豫之后,便道:“既然龙书记信得过,那我就试试看吧。” “小曾你的水平我是信得过的,你尽管上手来试,看出了什么问题,但讲无妨嘛!”龙长兴哈哈一笑,给了曾毅一番鼓励。 曾毅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颔首,然后伸出右手搭了个脉,坐在那里细细揣摩着脉象。 龙长兴此时近距离观察了一下曾毅。他很难想象,竟会有如此年轻的中医大夫,这几乎是中医界的一个奇迹,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曾毅的医术还得到了很多老同志的肯定,这在保健大夫里面,也是不多见的。 曾毅摸了有三分钟,就收了诊。坐在那里一幅思索状。 龙长兴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掀开盖子饮了一口,问道:“小曾同志,情况如何啊?” 曾毅不着急回答。而是又思索了片刻,才收回思绪,道:“龙书记。我已经仔细诊过脉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龙书记的身体状况很好。” 龙长兴没有丝毫的意外,今天不管自己有没有病,曾毅肯定都会这样讲的,如果曾毅真要是讲了自己有病,那自己就要对那些老同志的眼光有所怀疑了,而曾毅的这个“御医”,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可能是岁数大了。精力有所不济啊!”龙长兴自嘲了一下,给自己先摆好台阶,然后再次问道:“依你看,我需不需要用点药调理一下,或者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呢?” 曾毅毫不犹豫,立刻答道:“无需用药,至于要注意的地方呢。就是要作息规律、劳逸结合。” 这就是句言之无物的套话,曾毅等于是什么也没讲。他也是没有办法,龙老爷子装病,你敢说他没病吗?龙长兴装没病,你敢说他有病吗?不过。既然你龙长兴要装没病,那我就干脆成全你好了。曾毅倒是要看看,你龙长兴到底能装到何时? 龙长兴脸上神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外,曾毅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知道曾毅到底是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还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一时间,龙长兴倒难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进行了,他有心想再试探几句,可又怕曾毅是真的水平不济,刚才什么也没看出来,自己冒然一多问,反倒很可能会把事情给露了馅;可不问吧,龙长兴又很焦虑,自己的病情真的是不能拖了,万一曾毅是在跟自己装糊涂呢。 看龙长兴捏着杯子在那里出神,曾毅很清楚龙长兴在琢磨什么,他不等龙长兴拿定主意,就站起身来说道:“龙书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龙长兴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定没有挽留,怅然道:“辛苦你了,小曾!” “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曾毅客气了两句,然后就准备朝书房门口走去。 “我让人送送你!”龙长兴还是那么热情,但始终没有站起身来,依旧是沉稳地坐在书桌背后。 临出门的时候,曾毅在转身合门的工夫,视线若有如无,朝龙长兴藏在书桌底下的双腿扫了一眼,随即轻轻合上了门,脸上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 何景平就站在门口,看到曾毅出来,立刻迎上两步,满怀期待地道:“曾毅同志,按照你的建议,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曾毅摆了摆手,道:“不需要了,龙老爷子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 何景平一听,表情就有些不自然,曾毅这么讲,分明就是对龙书记的病没有任何交代了。曾毅是鼎鼎有名的神医,难道他对龙书记的怪病也束手无策吗?这可不行啊!如果龙书记无法快速痊愈的话,龙家多年的心血可就要付之流水了。 想到这里,何景平心乱如麻,两只手也不由握在了一起,这可怎么办啊? 该请的大夫,家里都已经请过了,而不能请的大夫呢,也是坚决不能去请的,到目前为止,龙书记的病依旧没有一个说法,西医的检测数据更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现在距离龙书记病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何景平都不敢往下去想了,龙老爷子年岁已高,能够再熬多久,这很难讲;而作为龙家第二代的顶梁柱,龙署长也已经全退了;就剩下一个龙书记,如果再因病退下来的话,届时龙家中流砥柱尽毁,整个家族就会走向没落。 显赫至极的龙家。难道注定要有这一劫吗? “何主任……”曾毅咳嗽了一声,道:“要是没有别的事,那……” 何景平回过神来,忙道:“曾毅同志,辛苦你了,请到楼下喝杯茶吧!”说完,何景平大手一抬,忧心忡忡地在前带路。领着曾毅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大厅。龙家的成员基本都在呢,齐齐把视线射向曾毅。 曾毅就道:“我已经诊治过了,老首长只是身体微恙。并没有什么大碍,调养几日就可以痊愈了,请各位首长放宽心。” 龙家成员听了这个消息。却没有任何的喜悦,而是表情各异,大家要听的又不是这个,老爷子生病是假的,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关键是龙长兴的病如何了? 大家巴巴望了曾毅十来秒,可惜曾毅再没有开口,大家这才各自收回视线,脸上表情开始凝重了起来。在此之前。大家对于曾毅可是给予了很大的期待,但没想到,曾毅竟然也对龙长兴的怪病束手无策。 龙清泉的表情也很凝重,但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然还隐隐有着一丝痛快,似乎这个结局是自己期盼很久了。 “曾毅同志,感谢你能过来为龙老诊治。请坐下喝杯茶吧!”何景平邀请道。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不了,既然已经诊治过了,我就不打搅各位首长了。” 张杰雄收到曾毅的暗示,抬脚上前两步。站在了曾毅的身后,顺手把曾毅的行医箱提在了自己手里。 看这架势。龙家人也不好再假惺惺地客气什么了,跟张杰雄寒暄了几句,就由何景平亲自去送曾毅二人。 “什么神医!我看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曾毅刚出门,龙家大厅就有人爆出了牢骚,开口的正是龙老爷子的妻弟,今天可是他亲自到翟宅把曾毅请来的,谁知豁出面子下了这么大的本,竟然请来的也是个“庸医”。 龙清泉没有牢骚,但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从请曾毅那刻起,他就很矛盾,他不希望曾毅的医术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但又希望曾毅医术非常厉害,现在曾毅对龙长兴的病没有说法,龙清泉也讲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时间不等人,大家现在就开始想,看还有哪位名医能请!”龙老爷子的妻弟再次开口。 龙家大厅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京城的几位大名医,已经都请过了,至于剩下的那几位,实在是因为干系重大,不敢去请;而请西医大夫又一点用都没有,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你就是再高明的西医大夫,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大门之外,何景平把曾毅送到车边,然后就站在了一旁,目送曾毅上车。 曾毅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这还真是待遇有别啊,请自己的时候,龙家出动重量级人物亲自到翟老家里去请,等自己到了龙家门口,没等下车呢,就有人过来开车门。可现在看自己治不了病,这待遇立马就降下来了,只有龙老的秘书来送,车门也不帮忙给开了。 张杰雄等曾毅上车之后,把行医箱往车里一递,然后返身上了驾驶位。 只是上车之后,张杰雄却没有发动车子,因为他看到罗瑾瑜的座驾正从前面驶了过来。 曾毅看到罗瑾瑜下车之后,就站在那里朝这边看,只好又从车上下来,迎过去道:“罗夫人,你好!” 罗瑾瑜还是那副优雅淡静的样子,淡淡笑道:“曾毅,谢谢你今天能够过来了。”说着,罗瑾瑜伸出手抓住曾毅的胳膊,在曾毅的手心轻轻捏了一下,曾毅能够为了龙美心不被打扰,而硬着头皮来龙家一趟,这让罗瑾瑜很感激,自己女儿确实没有看错人。 “罗夫人言重了!”曾毅微微一颔首,道:“这都是应该做的!” 罗瑾瑜明白曾毅的意思,这个应该做,可不是应该为老爷子治病,她问道:“老爷子的情况如何?” 站在一旁的何景平就回答道:“曾毅同志经过详细诊治之后,认为老首长的身体没有大碍,稍加调养就可以痊愈。” 罗瑾瑜点了点头,老爷子本来就没什么毛病,曾毅的诊断也完全没有错,她并没有再问别的。曾毅今天只要到龙家走一趟,她的心就算踏实了,至于龙长兴的病到底如何,在罗瑾瑜心里反而是其次的。 “有时间的话,到家里来坐!”罗瑾瑜当着何景平的话,向曾毅发了个邀请。 何景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心里有些吃惊罢了,龙家和邱家的联姻。已然闹得满城风雨了。罗瑾瑜这个时候竟然还要邀请曾毅到家里去,这不是火上添油吗,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曾毅点了点头。道:“有机会的话一定去!”说完,曾毅转身准备再次上车。 何景平此时突然心中一动,道:“曾毅同志。请稍等!” 曾毅回头看着何景平,心道何景平还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龙书记最近因为老爷子的病操劳过度,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刚才我还想着是不是请曾毅同志也给瞧瞧呢,结果忙着去安排老首长的事情,就给忘记了,曾毅同志,你看是不是……” 何景平抱歉地看着曾毅。然后又看向罗瑾瑜,想让罗瑾瑜帮忙说句话。他有点摸到关键点了,曾毅对于龙家应该说是毫无好感的,他就算看出龙书记有什么问题,很可能也会选择装聋作哑,不过要是罗瑾瑜开口的话,相信他多少都会讲点真话吧。 罗瑾瑜之前并不在场。听了何景平的话,她还以为曾毅今天只是给龙家老爷子瞧了病呢,不过她并没有开口,曾毅今天能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强求别的了。 曾毅只好道:“何主任。刚才在书房我已经给龙书记瞧过了!” 何景平看着曾毅,却不开口问。他是要让罗瑾瑜开口去问。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龙家的大事,罗瑾瑜既然在场,也不好完全袖手旁观,就问了一句:“龙书记的身体不要紧吧?” 曾毅想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道:“龙书记的身体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有个事情,要向罗夫人求证……” 何景平立刻就把耳朵给竖直了,心道这个曾毅果然还是看出了点问题的。 “你讲!”罗瑾瑜说到。 曾毅就道:“如果我没有摸错脉的话,龙书记小时候学步应该非常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情况?” 罗瑾瑜一愣,不太明白曾毅在说什么,学步晚跟现在的病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上,龙长兴这次究竟得了什么病,罗瑾瑜也不清楚,龙家将这件事视作是最高机密,只有龙家的老爷子和何景平才知道龙长兴到底是什么情况。 至于龙长兴小时后是不是学步晚,罗瑾瑜就更不知道了,她嫁入龙家的时候,龙长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没人提起过这件事。 站在罗瑾瑜旁边的何景平,却是脸色大变,当时眼睛睁得老大,这件事他偶尔听老爷子说起过。说是龙书记小时后学步特别晚,别的小孩一岁多点就会走路了,可龙书记直到四岁,依旧不会走路,如果仅仅是静静站立的话,一点事没有,可只要一迈腿,就会原地打滚。 后来家里请来一位懂医术的道士,开了个方子,三剂药下去,龙书记就学会走路了,只是个中缘由,就不太清楚了,道士的话玄之又玄,谁也没听明白。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在龙家知道的人也不多,只有那些岁数比龙长兴大的人才会知道一点点,就连罗瑾瑜这个龙家的媳妇都不知道,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可现在竟然被曾毅一语道破,何景平如何能不吃惊,更为吃惊的是,龙书记这次得的怪病,也是走路不稳! 之前就是何景平。也没有把龙长兴眼下的病跟小时候的学步晚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曾毅这么一提,他突然一下明白了,难道这是龙书记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又犯了吗? “这个事倒是不清楚!”罗瑾瑜答到,心中还是有些纳闷。 曾毅笑了笑,道:“那可能是我摸错了吧!”说完,曾毅颇有意味地看了看何景平,转身告辞上了车。 等张杰雄的车子一下山,何景平就脚步匆匆地返身回去,路过大厅,他竟然都没顾得上跟里面的龙家各位成员打招呼。 楼上的书房里,龙长兴依旧坐在书桌后面,在他对面的小沙发椅里,此时也坐着一个人,正是龙家的老爷子,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何景平顾不上敲门,一把就推开了书房的门,道:“老首长、龙书记,那……那曾毅真的是神医啊,一点都不假!” 龙家老爷子此时正为龙长兴的事情作难,看何景平闯进来,脸色顿时一沉,手里的一根拐棍狠狠戳在地面,可惜地毯很厚,只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响。 龙长兴的心情也不好,但不至于发火,就道:“景平,你把话讲清楚!” 何景平快速把书房的门合上,然后转身道:“就在刚才,曾毅临走的时候问了一句,他问龙书记小时候是不是学步特别晚!” 第五九三章 怪病摔出来 “这……” 龙长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深刻了,听到何景平的话,第一反应是进行回忆。 龙家老爷子倒是一下就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沉声道:“曾毅的意思,长兴这次的病跟小时候学步晚有些关联吗?” 何景平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敢肯定,毕竟曾毅没有明说,他道:“老首长,这件事知道的人可是非常少啊。” 龙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拐棍,身子缓缓靠在沙发椅背之中,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这也是他觉得难以理解的地方,这件事龙家知道的人都不多,曾毅又如何得知的呢,他总不会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龙老爷子的苍眉一挑,如果曾毅真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那这小子的医术完全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他临走向何景平提起这事,绝不是无的放矢! “他还讲了什么?”龙老爷子问到,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人情世故方面早已熟稔,怎么可能不明白曾毅的心思呢,这小子早就识破了龙家的一切内情,却故意装傻充愣,临走留个线索,这就要给龙家一个难堪啊。 何景平想了一下,道:“其它的就没有了!” 龙长兴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如果曾毅连自己小时候学步晚的事情都从脉象上摸了出来,那还有什么是他摸不出来的呢?能摸出来,自然就有办法治,曾毅只是不想给自己治罢了。 龙老爷子此时长叹一口气,道:“长兴,我们这次弄巧成拙了。” 龙长兴缓缓一颔首,是啊,谁也没有料到,曾毅这小子的医能术高明到如此地步,而且心智也远胜常人,他大摇大摆到龙家走了一趟。临走还给你出了道难题,让你是恨他不得、恼他不能,少不得还得再去求他一次。 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痛痛快快直接讲明事情,直来直去,这小子反倒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了。 “我们都小瞧了这个人啊!”龙长兴说到,顿了一下,又道:“大哥也走眼了。” 何景平站在一旁。心道何尝不是呢。要是龙署长没有看走眼的话,当初方南国夫妇登门提亲的时候,他就该答应下来这桩婚事。如此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风波了,徐大炮大闹龙家的时候,甚至直斥龙老是老糊涂了。让龙老很是难堪。 龙邱两家的这桩婚事,或许能让龙家受益,但遗憾的是,在收获益处之前,龙家先得到了大量的害处,徐大炮、翟老现在对龙老满腹牢骚,即便这桩婚事真的成行了,届时在婚礼上,翟老、徐大炮肯定是不会来的。或许翟家、徐家都不会派人来捧场。 这么一算,其实在龙美心的婚事上,龙家已经是得不偿失了,只是事已至此,龙家也是骑虎难下,不是想放手就能放手的了,否则将对邱老无法交代。 何景平心中感慨。即便是目光如炬的龙老,也没有料到两年前一个小小的郎中,会有现在的地位和成就,更没有料到翟老和徐大炮会如此看重这个小郎中。 而更没有料到的,因为龙书记的生病。让龙家和小郎中的位置居然也产生了逆转,以前是龙家看不上曾毅这个小郎中。不由分说就拒绝了他;而如今呢,这个小郎中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决定龙氏整个家族的命运。如果龙书记的病被曝光,龙家想助他上位,难度无异于是登天了。 到了最后,要是为了龙家前途去不得不求那位小郎中出手,这让龙家的人情何以堪啊! 龙老爷子也感觉到有些难办了,大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上不断摩挲着,良久之后,道:“大意了!大意了!” 说完,龙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来,拄着拐棍朝门外踱去。 龙长兴想问问老爷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一想还是作罢了,如此难堪的事,老爷子一时半会,肯定也舍不出这份体面,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何景平跟着龙老爷子出了书房的门,道:“老首长,现在怎么办?” 龙老爷子拄着拐棍在门口稍作思考,道:“景平,你去后面的储藏室,把我的那些旧箱子都翻出来。当年给长兴治病的那个方子,我记得收了起来,找找看。” 何景平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明明眼前就有个大夫可以治龙书记的病,可龙家偏偏却只能舍近求远,去找一份四十多年前的药方,早知今日,当初绝不该把曾毅拒绝得如此彻底啊,但凡留一线,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至于能找到药方的概率有多大,何景平并不抱多大的希望,龙老一生辗转多地,再加上那场大风波的冲击,很多更贵重的东西都已经遗失了,何况还是一张药方呢! 回到翟宅,翟老正在老躺椅里打着盹,手里抓着一本棋谱。 张杰雄见状,立刻到里间取了一张毛毯,过来轻轻为翟老盖上,至于翟老手里的棋谱,他都没敢抽出来,免得惊扰了翟老。 谁知毛毯刚盖好,张杰雄招呼曾毅要退出的时候,翟老手里的棋谱掉在了地上,翟老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回来了?”翟老问了一句,把毛毯又往上拉了拉,然后眯着眼睛继续靠在椅子里歇息。 张杰雄就过去把棋谱捡起来,道:“回来了!” 翟老晃了晃躺椅,道:“姓龙的那个老糊涂,情况如何?” 曾毅上前两步,道:“老爷子放心吧,龙老没事。” 翟老就又睁开了眼睛,道:“实话实说,情况究竟如何!”翟老不怎么相信曾毅的话,如果龙家老爷子没事,龙清泉怎么会亲自过来相请呢,让龙清泉来请曾毅这个差点成为他姑爷的人,这对龙清泉来讲,是个很丢面子的事情。 曾毅只好道:“龙老身体状况很健康,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得病的另有其人。” 翟老的身子就慢慢从躺椅里直了起来,稍加思索,就猜到了病的人是谁了,他道:“是龙长兴?” 曾毅点了点头,道:“是!” 翟老眉头微微一锁,难怪龙家会如此重视呢,龙长兴的成败,可是决定着龙家的前途,这件事的干系比姓老的老糊涂生病还重要。只是翟老很纳闷,龙长兴年纪轻轻,能得什么大病呢,当下问道:“他是什么情况?” 曾毅伸出两只手指,在翟老面前比划了一下走路的姿势,道:“很有可能是行走不便,这是我根据脉象猜的,龙家并不承认龙长兴生病的事。” 翟老的脸色就沉了下去,道:“诈病这种事,我看姓龙的老糊涂能做得出来,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他就以为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说完,翟老转头看着张杰雄,道:“你去查查!” “是!”张杰雄一点头,转身就迈步出去了。 曾毅就在翟老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道:“在龙家我看出来了,但没敢乱说,只说龙书记的身体没任何问题。” 翟老是什么人,他一听就知道曾毅为什么要这么讲,但同时也明白曾毅的那点小心思,当下道:“既然他不愿意承认,那就由他去吧,自作自受的只能是他自己!” 说实话,翟老也没有想到真正生病的人会是龙长兴,姓龙的老家伙一生都在玩这些小把戏,总以为自己很精明,这次诈病也成功瞒过了所有人,甚至连自己都要以为是这个老家伙要去见马克思了呢。可惜的是,老江湖这次碰上了小滑头,在曾毅这个小郎中那里,老江湖的这套把戏非但失效了,而且还被狠狠涮了一把。 这下可好,既然你愿意诈病,那就接着诈吧,只是最后谁会来治你的那个宝贝儿子呢? 张杰雄很快回来了,低声汇报道:“老首长,我查过了,龙长兴前段时间去参加某个项目的奠基仪式,在工地现场不小心摔了一跤,被送到医院去做检查,之后就再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包括省里的常委会,他也没去参加。两天之后,因为龙老病重,龙长兴赶回了京城。” 翟老微微颔首,看来曾毅没有摸出脉,真正出问题的正是龙长兴,这事如果被外人知道的话,龙家的麻烦可大了! 在官场上,真正能够对为领导者造成约束的东西并不多,包括法律有时候都很难约束权力,但有那么几样东西,却可以做到真正的一视同仁、无分尊卑,健康就是其中之一。 身体是**的本钱,这话可不是随便讲讲的!即便龙长兴年轻有为、背景深厚,但在这一条标准之前,他也只能选择遵循,身体不行就只能让贤与他人了。 张杰雄也觉得今天这事有些稀奇,龙长兴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突然之间丧失了行动能力,如果治不好的话,省委一号他肯定是没指望了,去残联继续工作倒是很有可能,只是龙长兴肯定不愿意去。 龙家的书房里,龙长兴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扶着书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物看得非常真切,书桌是书桌,地面是地面。 站在那里迟疑了很久,龙长兴放开扶在桌上的手,往前迈了一步,谁知脚刚迈出去,眼前的事物就开始天旋地转,龙长兴顿时眼晕目眩,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随即脚下一软,身体就要栽倒在地。 第五九四章 有生则活 “龙长兴的病难治?”翟老看着曾毅,表情有些严肃。 曾毅摇了摇头,道:“倒是并不难治,只是……”曾毅没有把话说完,他相信翟老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病其实不难治,龙长兴小时候不会走路的毛病都被治好了,眼前的这个情况只能说是个小状况,几剂药就能好,只是曾毅不想治罢了。 翟老神色稍微放松一些,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曾毅不好回答,反问道:“老爷子您认为该治?” 翟老顿了一下,随即躺回到那张老摇椅里,捧起棋谱,晃着椅子看了起来,并没有回答曾毅的问题。 翟老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是龙家那个老糊涂病了,自己还可以念着昔日交情,让曾毅出手一番医治,毕竟两家还是亲家,再者以龙家老爷子的岁数,能够醒来还能看到日头的日子并不多了,能多一天算一天;可病的是龙长兴,翟老就不好开这口了。 让曾毅去治,曾毅心里肯定不愿意,换了谁都不会乐意的;不让曾毅去治,翟老也讲不出这样见死不救的话;让龙家满足曾毅的条件再治,这倒是个公平合理的买卖,可谁知道曾毅的要求是什么呢? 万一曾毅提出让龙家解除龙美心和邱大军的婚约,那干系就大了,为了龙长兴和龙家的前途,相信龙家肯定是会答应这个条件的,龙美心倒是自由了,可曾毅却要面对邱家的敌视。 虽然邱老很久都处于闲云野鹤的颐养状态了,但翟老很清楚邱老的影响力究竟有大。军人的特殊身份,决定了在军方带过兵的将军威信要高于没带过兵的将军,而既带过兵、又闯过死人堆的将军。威信又要高一等。 军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可军人的天职又决定了事实不完全是如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忠诚是军人的第一职责,再加上独特的丘八文化。决定了某些人一天是你的首长,那这辈子都将是你的首长,不管你的职位有多高。见到昔日的老上级,仍旧要立正敬礼,这是体现一名军人忠诚重义的基本要求,如果你连自己的老上级都能背弃,试问谁还敢忠诚于你? 翟老和邱老都是硕果仅存的既带兵打过仗的,又百战百胜的老将军,在军中威信之高无人能及。 你要是真以为邱老退下来不问世事,就是个普通的糟老头,那就大错特错了。任何人如果不开眼去招惹邱老,那得罪的将是邱老所有的老部下、老下级,这些人如今可是身居要职。手握大权呢。 对于这样一个顶级家族来说。被退了婚,绝对是一件极辱门风的事情。可想而知,如果曾毅敢向龙家提这个要求,邱家的人会是何等暴怒。 翟老相信曾毅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好开口替曾毅做决定,除了这一个要求之外,曾毅还有什么是要有求于龙家的呢?翟老干脆选择了装聋作哑,曾毅自己想治就治,不想治就不治,随他去吧! 夜深之后,西山上的龙宅依旧亮着灯。 龙老爷子和龙长兴坐在书房里,彼此端着一杯茶,却没有什么心情去品,龙清泉坐在角落里闭眼养神,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书房里的气氛压抑无比。 “说说吧!”龙老爷子主动打破了沉寂。 龙清泉就不好再装养神了,他坐直身子喝了一口茶,提了提神,道:“这些天也请了好几位大夫了,最靠谱的,我看还是那个曾毅。” 龙老爷子双手撑在拐棍之上,今天曾毅走后,家里还请了一位大夫,倒是京城有名的世传名医,可惜把脉之后什么也没摸出来,反而还夸龙长兴龙精虎猛,讲了很多恭维谄媚的话,比起曾毅那是大大不如,看来再找别的大夫过来,多半也是这个结果了。 自己走了一招臭棋啊!自己错把曾毅等同于天下那些嗜名图利的大夫,殊不知这个小子的见识和医术都远胜他人,并且性格也极其突出,自己瞒着对方,对方干脆就将计就计,来龙家转了一圈就把这事交代过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龙老爷子直接亮明主题,道:“我看还是让人再请曾毅来吧!” 龙长兴就点了点头,他比任何人都着急,点头的同时,他就把视线投向角落里的龙清泉。 龙清泉心里莫名有些生气,心道你看我干什么,让我舍出老脸再去请一次曾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再说我这张老脸也根本没用,曾毅倒是来了,结果如何呢?只是事关家族前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龙清泉想袖手旁观也不能。 “因为美心的事情,曾毅对我们龙家似乎有很大的意见!”龙清泉讲了一句,他说的是曾毅,其实是在告诉龙长兴,你现在想让美心去请曾毅,怕是也未必能请得动,因为曾毅已经替老爷子瞧过病了,无大碍;也替你龙长兴瞧过病了,毫无大碍。 龙长兴收回视线,大手扶着下巴,一脸沉峻,他明白龙清泉的意思,却知道这事也怨不得别人,当初是自己主张联姻邱家的,今天也算是自食其果了,他这个当叔叔的,硬给自己侄女定了这么一桩婚约,他也没有脸面去求龙美心。 最后还是龙老爷子定了板,道:“给海清打个电话吧,让她回家一趟!” 龙清泉就微微颔首,老爷子找的这个人选,是最佳人选了,龙家派任何人去找曾毅都不合适,唯独龙海清合适。曾毅和翟家的关系非同寻常,而海清是副总长翟万林的夫人,曾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驳了龙海清的面子。 龙长兴沉吟了片刻,就提起桌上的电话,正要拨号码,书房响起了敲门声,龙长兴只好放下电话,道:“进来。” 门被推开,何景平脸上带着极大的兴奋,直接走到龙老爷子面前,激动问道:“老首长,您快看看是不是这张药方……” “找到了?” 龙清泉问了一句,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老爷子的身边,他想看看这张药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龙老爷子接过药方,这是一张已经旧得完全发了黄的薄纸,而且是旧式印刷,上面的格子是竖着的,而且从左往右书写,年代久远,但上面的毛笔字依旧清晰可辨,在最后的落款处,独独写了一个字:生! “是这张,是这张方子!”龙老爷子看着落款处的那个“生”字,情绪突然也有些难以抑制,脸上泛起一丝红色。 何景平就道:“方子是在一本红色语录里找到的,保存得非常好!” 龙老爷子没有搭理何景平的这句话,眼神一直盯着那个落款,良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道:“找个大夫去问一问这个方子,如果无碍的话,就赶紧抓药!” 何景平接过方子,转身就要走,龙老爷子却又说道:“景平,你把原方留下!” “好!”何景平应了一声,就快速到了书桌前,开始誊写这份药方,不过心里却觉得奇怪,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把原方留下,这毕竟是很老的方子了,纸面泛黄,又是繁体字书写的,万一自己书写错,不是要耽误大事吗,但老爷子这么讲了,何景平也不敢询问,只好小心翼翼抄写。 抄好之后,何景平对着原方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这才匆匆出门去找大夫验药方去了。 龙长兴此时拿起那份药方,仔细打量着,心道这就是能让自己走路的那份药方吗?他对儿时的记忆已经不深了,拿起这份药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放下药方,龙长兴问了一句,道:“父亲,这药方真的能有作用?” 龙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拐棍在地上狠狠一戳,道:“倘若那痴道士还在,我们龙家何至于被一竖子刁难!” 龙清泉被老爷子的行为吓了一跳,刚才他也看了药方,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觉得药方上的字非常古朴,带着一股子仙气,现在听老爷子这么讲,就道:“父亲认识这个开药方的人?” 龙老爷子过去捧起那份药方,脸上神色变了很多次,最后怅然叹道:“有生便能活,无生定然死,痴道士一字定生死,还从无漏算呢。” 龙清泉大吃一惊,他直直盯着眼前的那份药方,心道老爷子说的莫非就是指落款处的那个“生”字?这也太夸张了吧,药方上批了“生”,病人就能活,要是没有这个“生”字,病人就活不成,这哪里是药方,简直是生死簿啊! 龙清泉有点不相信,但这话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惊诧许久,龙清泉又问:“那这个痴道士到底是什么人呢?” 龙老爷子却摇了摇头,道:“白天曾毅既然提起了长兴小时候学步较晚的事情,自然就不是随口一提。长兴现在的情况,确实跟当年有些相像,如果病因相同的话,那痴道士的这个方子,就一定有效!” 龙长兴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心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谁能想到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方子,竟然被老爷子完好保存至今呢! 从去年五月份发书以来,一直都是熬夜码字,没黑没夜,全年无休,身体终于向我报复了,这次病得还比较严重!真想就这么一直躺着睡大觉,可看到书评区,又觉得对不住书友。 第五九五章 神通 在京城又待了几天,卫生部传来消息,梁滨副部长的行程终于确定了下来,将于明日启程前往东江省,考察东江省的医药企业,并亲自为丰庆县授予“医改综合试点县”的称号。 得到通知,曾毅提前跟梁滨的秘书黄晓天联系好,第二天早早到了卫生部,在跟梁滨一行汇合之后,直接前往机场。 “小曾,用不了几天,可能会有个大项目要落户到你们丰庆县啊!”梁滨的心情很不错,在去机场的路上,竟然主动向曾毅透露了点口风。 曾毅稍微一滞,就反应过来梁滨说的这个大项目是什么了,应该是指那个检测试剂的生产项目,他道:“这个项目我们丰庆县干部群众期盼很久了,这次能够快速获批,主要得感谢部领导的高瞻远瞩。” 梁滨哈哈笑着一摆手,道:“与你们的努力也密不可分嘛!”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黄晓天,也不禁要佩服曾毅的手段,这个项目之前乾州市争取了很长时间,方方面面工作都做到了,可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谁知一个小小的丰庆县来申请,却会如此顺利,原来在跑批文这件事上,竟然也可以玩“出口转内销”的路子啊! 这两天戴维医学基金的代表已经拜访过卫生部了,表达了要在国内投资生产这种新型检测试剂的意向;而小戴维在世卫组织那边也做了不少工作,新型试剂已经被正式确认了其合法地位。 有世卫组织的确认,又有戴维基金的投资意向,正好还有丰庆县的申请,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具备,卫生部自然也愿意做这种顺水推舟的美事,丰庆县的申请已经基本获得通过,相关的正式批文很快就会下来。 “这次丰庆县可是双喜临门,曾县长你得请酒啊!”黄晓天转过头笑着说到,这种话梁滨的身份自然不好说。他就直接开口了。 曾毅笑道:“应该是三喜临门,还有一桩最大的喜事呢!” 黄晓天一愣,不知道这第三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坐在后面的梁滨却已经明白了,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心道这曾毅说话就是让人觉得舒服啊。 “梁部长亲临丰庆县,这对我们一个小小的县城来讲,是以前想不敢想的大喜事!”曾毅就道破玄机。 “对,对对。是三喜临门。是三喜临门!”黄晓天急忙进行附和,心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忘了呢。 “我们丰庆县一定会以最热情的态度,做好梁部长此次的接待工作!”曾毅呵呵笑着表了态。 梁滨又是微微一摆手。坐在那里淡淡笑着,道:“你们啊……” 车子很快到达机场,直接从贵宾通道进入停机坪。往里走了五六分钟,就看到了飞往东江的航班,银白色的飞机伫立在停机楼的旁边,架好了舷梯等着梁滨一行人提前登机。 舷梯下面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众人下车的时候,轿车里走出来一个人,朝众人迎了过来,热情打着招呼,道:“梁部长!曾县长!” 梁滨抬头一看。眉头微微一锁,脸色的神色告诉众人,他显然是认识此人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是电网的小孙,孙友胜。”孙友胜自报家门。 梁滨就知道是谁了,脸上露出笑意,道:“是友胜啊。你这是要去东江公干吗?” 孙友胜摆了摆手,笑道:“知道梁部长今天要去东江视察工作,我特意过来送行。” 梁滨如何听不出孙友胜这是在撒谎,他和孙友胜以前只是一面之缘,仅限于知道对方是京城有名的衙内。这点交情,还不至于孙友胜守在机场为自己送行吧。不过回头一看曾毅。梁滨就知道孙友胜的来意了,这多半是为曾毅来送行的吧。 “友胜,你有心了!”梁滨笑着打了哈哈,就迈步朝舷梯走去。 孙友胜等梁滨走开,就凑到曾毅面前,道:“曾县长,我的那些病情报告,你都看过了吧?” 曾毅只是一点头,道:“看了!” 孙友胜就挤出个笑脸,道:“曾县长,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孙友胜脑子进水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今后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曾毅往飞机那边看了看,道:“我现在要陪梁部长登机,似乎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机吧?” “曾县长,我是真的悔过了……”孙友胜急忙表明心志,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可他要是再不主动出击的话,曾毅就要离开京城了,让曾毅离开容易,可要再请他回来就难了,孙友胜如何能不着急,这可关系到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得知曾毅要离开京城,他干脆就等在机场,来了个“十里长亭送行”。 “这事以后再谈!”曾毅没等孙友胜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孙友胜一脸焦急,还想再开口再求几句,突然脑子一阵灵性,曾毅只是说眼下不适合谈这事,但没有说治不了,这就是有希望,他当即又面露喜色,道:“那就等曾县长你有空了,我到丰庆县去找你,这样可好?” 曾毅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咳了一声,朝舷梯走了过去。 孙友胜大喜过望,不反对就是同意,回头自己就到丰庆县走一趟。 梁滨此时就站在舷梯下,远远看到曾毅和孙友胜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奇怪,孙友胜可是四九城里有名的公子哥,怎么看样子倒是有什么事情求着曾毅了,这实在很令人费解啊。 看到曾毅走过来,梁滨就转身抬步,准备走上舷梯。 “呜!呜~” 尖厉的警笛声突然在远处响了起来,梁滨就站住脚步往回看,心道这是哪位大首长要出巡呢,能在机场之内鸣警笛的人可不多啊。 一辆墨绿色的军车闪着警示灯,呼啸而来,就在梁滨琢磨的工夫,车子就到了眼前。 梁滨吃了一惊,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做好随时迎接首长的准备,他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还会跟大首长坐同一趟班机。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位面色威严的大校,他下车之后快速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目光警惕看着周围。 等后座的人下来,梁滨又是大感意外,怎么会是她呢,难道孙友胜是来为她送行的吗?梁滨脚下加快步伐。迎上去道:“龙夫人你好。没想到在这里碰面了。” 龙海清就站在车旁,等梁滨走近了,这才往前迈了小半步。抬手淡然一笑,道:“梁部长,巧!” 梁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翟万林的夫人。这可不是普通人啊,是副总长的夫人,国之柱石翟老的儿媳妇,他很热情地跟龙海清一握手,道:“夫人这是要去东江?” 龙海清微微一摇头,道:“我来为曾毅送行!” 梁滨一听,当时惊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总长夫人来为曾毅送行,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是拉着警笛追到了机场,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梁滨很可能当场就要失态了,这件事的震撼力实在是太大了。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黄晓天,已经是傻眼了,嘴巴张大半天合不住。 “小曾……,曾毅!”梁滨回过神。急忙转身朝曾毅招手,道:“夫人有话跟你讲,你上前来!”说着,梁滨却往旁边回避了几步。 曾毅看到龙海清,哪里不明白是什么事。只是他有些意外,龙家这次竟然拖了这么久。要知道拖得越久,对龙长兴就越不利。 龙海清此时也看到了孙友胜,她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些奇怪,曾毅在翟家除了浩辉之外,几乎不跟翟家的人有什么牵扯,现在怎么跟老二媳妇娘家的人搅到一块去了? “夫人,你好!”曾毅上前向龙海清打了个招呼。 龙海清笑着一颔首,转身往车后面走了几步,等曾毅跟过来,她看着曾毅的眼睛,道:“小曾,从你救了浩辉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拿你当外人看,今天我因何而来,我相信你的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曾毅心道果然还是让自己给猜中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龙家让龙海清过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了,也不能耍滑了。他点了点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信封,道:“夫人,我有公务在身,要陪梁部长到东江去,就不去西山了,情况我上次已经了解过了,药方我也写好了,足量三剂肯定能见好,我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 龙海清并不着急接过那个信封,道:“你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对我讲,我会为你做主的!”龙海清对曾毅的痛快态度很满意,既然曾毅眼里有自己这个总长夫人,自己就不能亏待了他。 曾毅苦笑一声,把信封递过去,道:“我没什么要讲的!” 龙海清盯着曾毅看了许久,才相信曾毅这话不是作假,心道自己还是低看了这个曾毅的格局啊。曾毅确实是对龙家不满,上次西山之行他临走时留下一个套,就是对龙家的明目张胆的报复和羞辱,他敢恨,也恨得毫无保留;今天他决定送自己这个人情,又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今天是曾毅提条件的大好机会,他就算不提让龙家解除龙美心婚约,但提出让龙家今后不再去打扰龙美心,也是可以办到的,甚至曾毅提个升官发财的要求,这对于龙家来说都不是难事,可令人意外的是,曾毅并没有提起。 这让龙海清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侄女龙美心,这次的事情,家里并不是没有通知龙美心,只是在了解家里的意图之后,龙美心冷冰冰撂下一句话:“家里的长辈要是病了,我会去尽孝,但要让我去请曾毅,死也办不到!” 龙美心宁可与龙家决裂,也不去做任何一件有可能会为难到曾毅的事情。 而曾毅宁可被天下人嘲笑,也不能让任何人去嘲笑龙美心。 说实话,龙海清确实有点看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她心中很羡慕,这样的事情自己做不出,这样的话自己也说不出。 收回思绪,龙海清依旧没有接曾毅手里的信封,道:“这不是件小事情,怕是还要请你再到山上走一趟,梁部长那边,我会代你解释的。” 曾毅这次却摇了摇头,没有再让步,道:“夫人,请您不要为难于我!” 龙海清道:“事情有了点变化!” 曾毅有些意外,他明白龙海清的暗示,这是指龙长兴的病情发生了变化,心里一琢磨,曾毅就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方子?” 龙海清的视线就投向站在车边的何景平,龙长兴生病的事,龙海清刚开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具体的情况她并不知道,何景平对内情很了解,他今天也跟着过来了。 何景平收到信号,就赶紧小跑两步,到了两人跟前,道:“夫人,曾大夫!” 曾毅就道:“这几天都用了什么药?何主任记得吗?” 何景平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份药方,打开了递到曾毅面前,道:“我抄了一份,这是方子,你过过目。” 曾毅拿起药方一看,眉头微微一锁,随即问道:“这个方子,应该是很旧的方子吧?” 何景平吃了一惊,曾毅的医术水平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摸脉能知道龙书记小时候的病也就罢了,怎么一看方子还知道方子的新旧呢。 曾毅已经从何景平的脸色变化上得到了答案,难怪龙家这几天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找到以前的药方了,他放下药方道:“这个方子吃了倒也不能算是有错,只是……。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吃了这药是能够正常行走了,只是眼中所见任何事物,都是重影叠叠。” “啊!” 何景平直接惊得叫出了声来,这怎么可能啊,龙书记究竟得了什么病,就是站在一旁的龙海清都不太清楚,这曾毅只是去摸了一次脉,怎么可以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小时候学步晚,他能知道;现在得了什么病,他也知道;方子的新旧,他还能知道;吃了方子之后有什么变化,他竟然还知道。 何景平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老爷子说当年那位痴道士能够一字定生死,眼下这曾毅的医术比起那位痴道士,怕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第五九六章 督脉 “小何!” 龙海清看何景平傻愣愣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一句话,就出声提醒⒌原创首发] “啊……” 何景平回过神来,急忙定住神色,道:“夫人,曾县长说得全都对。”何景平确实被震住了,乃至连口中的称谓都变了,以前他喊曾毅为“曾毅同志”;曾毅在西山什么也没诊出来,他就喊“小曾”;今天因为是上门相求,他客气地称呼了“曾大夫”;现在曾毅一开口,何景平的称呼就又变成了“曾县长”。 龙海清也是有些吃惊的,虽然她早就知道曾毅水平很厉害,但看到何景平如此失态,她还是很意外的,何景平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竟然会被曾毅一句话就搞得丢魂落魄的,这很罕见。当下龙海清说道:“小曾,那依你看,这个事情能解决吗?” 曾毅一颔首,道:“不难,我把方子改一改就行。” 说完,曾毅拽出兜里的钢笔,“唰唰”两笔划掉方子中两味药,剩下的几味药又改了改剂量,最后又在下面加了三味药,分别拟定分量之后,曾毅又检查了一遍,然后递到何景平面前,还是那句话:“照方抓药,三剂见效!” 何景平此时哪还有什么怀疑,曾毅能把情况说得明白,自然方子就能开得出来,他急忙把方子接过来,道:“曾县长,这次的事情太感谢你了。” 曾毅没有理会何景平的客气,而是看着龙海清,道:“夫人,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龙海清叫住曾毅,微笑说道:“不忙!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还想听你再讲几句。耽误你几分钟,应该不算是为难吧?” 曾毅只好笑了笑,龙海清今天不强求自己再上一趟西山。已经算是让步了,何况方子都已经开了,自然也要告诉对方病因何在。他道:“夫人不问,我也要交代明白的。” 龙海清站在那里,等着曾毅来讲,何景平更是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了半个字,以至自己回去之后讲不明白。 “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这次的事情应该是督脉亏空所致。西医上认为人的小脑是来负责身体协调平衡的,小脑受损,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中医里没有小脑这个名词,但也有具备类似功能的器官,便是‘督脉’。督脉空虚的人。身体就会失去平衡定向功能,导致左右不分、前后失序。” 何景平再次惊叹。发出声来,龙书记的症状,不正是“左右不分、前后失序”吗? 之前在工地不小心绊了一跤,原本生龙活虎的龙长兴,就得了一个怪病,原地站立的话,龙长兴跟正常人一样,但一开步走,他的两腿就会不由自主地横着走,宛如螃蟹一般,而且辨识不出左右前后。后来回到京城休养了几天,情况更加严重了,一走路就觉得天旋地转,横着走也会摔倒。 这跟曾毅所描述的督脉空虚的情况,竟然完全一致。 曾毅此时又道:“小时候学步晚,原因也在于,只是小孩子还不善于用言语来描述自己的情况,导致情况会拖延很久,能够拟出那张旧方子的大夫,诊脉的水平一定是出神入化的。” 何景平就有些尴尬,龙书记试探曾毅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跟小孩子看病一样,同样是没有任何症状的描述,全凭大夫的脉诊工夫,他觉得曾毅这是一语双关,既抬高自己的医术,又暗讽龙书记在耍儿戏。 曾毅倒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是真的很佩服当年治好了龙长兴学步晚的那位大夫,单凭脉诊就能确诊,这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望闻问切四个环节各有作用,脉诊用来断生死易,但要切中病症却是非常难的,更何况小孩子的脉更难切准,因为内脏没有发育完成,在小孩子的脉象上很多内脏都体现不出来。 “既然原因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份旧方子吃了之后,效果却不相同?”何景平就岔开“以脉困医”的事情,虚心请教道。 “病根一样,诱因不同罢了!”曾毅淡淡道了一句,道:“小时候学步晚,督脉先天性亏空的因素占多,填补督脉就能治愈;而眼下发病,诱因则是精散神疲,就好像一枚在地上旋转着的硬币,看似是站了起来,一旦转力衰竭、或者遇到外力碰撞,就会左右晃动、跌跌撞撞,最后扑倒在地。” 何景平的眼睛不禁睁大了,曾毅讲的是硬币,可让人觉得龙书记就是那枚硬币,小时候不会走路,是因为转力不足;现在跌跌撞撞,是因为碰到了外物。 “诱因不同,解决的方法自然不同,除了要填补督脉之外,还需要收敛精气。”曾毅看着何景平,道:“这个很重要!《黄帝内经》讲:‘精散则视歧’。精散神疲,自然就会眼晕目眩、视一为二,这个多半是由体劳神倦导致的,要注意休息。” 何景平心中惊叹,但同时也恍然了,原来曾毅能够断出龙书记服药后的症状,也是有根有据的。龙书记的情况正是如此,除了眼晕目眩外,他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两三个重影,举头三重天,抬脚两层地,试问谁又能走得稳? 曾毅此时突然想起了叶清菡,当年叶清菡的母亲也是摔了一跤,然后得了怪病,跟龙长清的病还有些相似,两人同样都是无法走路,眼里也看不清晰事物,只是病因却千差万别,一个是摔跤导致内脏移位,一个是摔倒致使旧疾复发。 曾毅回南江的时候,还去见过叶清菡的母亲,可惜没有见到叶清菡,那妮子跟龙美心一样“消失”了。 龙海清看曾毅停下了,就知道他已经讲完了,龙海清之前并不知道龙长兴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却是非常清楚了,她对曾毅的医术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老爷子南江之行遇到曾毅,应该是翟家这些年最大的收获了。 朝站在车旁的大校打了个眼色,那位大校立刻从车里捧出一个盒子,站在了龙海清的身后。 龙海清此时看着曾毅,道:“小曾你难得回一趟京城,我也没有好好招待,这里有一件衣服,权当是我这位长辈的一点心意。” 说着,龙海清接过盒子,捧在了胸前,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曾毅,道:“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衣服,是我为你翟伯伯置办的,不过他试了之后觉得小,你的身型比他小一号,穿着肯定合适。” 曾毅本想推辞来着,只是龙海清都这么讲了,他也就不再客气了,很爽快地说道:“长者赐,不敢辞,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曾毅也根本没法推辞,你要是推辞,倒显得你介意这件衣服是翟万林不要的,这正是龙海清的高明之处,但凡送出手的东西,就不可能让人拒绝,口中是这么讲的,但曾毅相信,这件衣服肯定非常适合自己的体型。 “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龙海清等曾毅接过盒子,抬手帮曾毅理了一下衣领,道:“去吧,到了东江之后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有空就回来看看。” 旁边的大校侧脸瞥了曾毅一下,很快收回目光,只是眼底全是羡慕之色,能让总长夫人如此抬爱,这个小子造化不小啊。 “机场风大,你们也赶紧回吧!”曾毅说到。 龙海清却站在那里没动,淡淡道:“你登机之后,我就走了!” 曾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龙海清是什么身份的人,这话说得好像是浑然不在意,但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的,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也明白。龙家这么大的一次危难,被曾毅给化解掉了,只是送曾毅一件衣服,龙海清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那再见,请多保重!”曾毅朝龙海清微微欠身道别,捧着盒子转身朝舷梯走去。 梁滨朝龙海清微笑着挥手致意,才转身去登机,等到飞机上坐定了,他特意打量了一眼曾毅手里的盒子,当下心里一吃惊,盒子上的标记他认得,那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老字号裁缝铺的标记,四九城里很多权贵人士,都喜欢去那里定做衣服。 翟总长的夫人十万火急地赶到机场,难道就是为曾毅送一件衣服? 梁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被自己的这个推断惊到了,一时之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他有些搞不明白曾毅的来头了,这真的只是一位医术出众的年轻大夫吗? 空乘人员帮几人拉上贵宾舱的帘子,飞机这才与机场的登机通道开始对接,等航班的乘客登机之后,飞机直入云霄,飞往了东江。 东江的天气今天很好,晴空万里、和风徐徐,机场的停机坪上,已经站好了迎接的队伍。 梁滨迈出舱门一看,立时心情大好,脚下也加快步伐往下走去,他看到东江省的省长顾明夫,竟然到来机场亲自迎接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礼遇,他这位大部长平时倒也经常下到省里来,但其它地方最高规格的待遇,也就是副省长前来了。 “梁滨同志,欢迎你!”顾明夫伸出热情的大手,道:“辛苦了!” “惊动明夫同志,实在是不敢当啊!”梁滨笑着与顾明夫握手,感受到了东江省的热情。 “梁部长为我们东江送来了翘首以盼的大项目跟好政策,我这个做省长的,理应前来迎接!”顾明夫话一出口,现场立刻爆发出雷鸣的掌声。 第五九七章 是谁? 东江省的欢迎仪式热烈隆重,从机场把梁滨接到云海市之后,还举行了丰盛的招待宴 顾明夫亲自作陪,陪着梁滨把这顿接风宴吃完,然后才提出告辞,去忙省里的公事去了,接下来的行程,就由东江省分管文教卫的副省长,以及省卫生厅的一众领导陪同。 梁滨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这位常务副部长,虽说也已经用括弧标注了正部级待遇,但毕竟是副的,而且还是权力不大的卫生部,今天他到东江省来公干,顾明夫这位正牌省长能亲自到机场迎接,已经是超规格待遇了,他自然不敢奢望由顾明夫全程陪同了。 当然,梁滨也有些明白顾明夫的打算,那就是希望卫生部在处理这次的黑心药企事件上能够点到为止,不要搞盲目扩大,以免对东江省整个医药行业的根基造成冲击,毕竟东江省的医药制药行业在国内市场占的份额很大,处理一个来福医药并不打紧,但要是继续让这件事发酵下去,可能就会影响到东江省整个医药行业的正常生产运营秩序了。 另外,顾明夫怕是也希望部里能够尽快下放批文,让戴维医药基金的那个新型检测试剂顺利落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投资,而且还属于前沿科技项目,对于这种增光添彩的项目,东江省岂能不重视? 不过,就算没有今天的超规格待遇,梁滨也已经有了主意,检测试剂的项目,肯定是要落在丰庆县的,这事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现在有了顾明夫的热情接待,这件事就更没有悬念了。 大家在官场上混,明面上混的无非就是个体面与尊严,既然你眼里有我的存在,那我心里就一定会装着你的事。 下午开了个会。梁滨传达了一下部里的重要文件,谈了谈卫生工作接下来这一阶段的重点任务。 第二天,梁滨对东江省卫生系统进行考察,参观的第一站,竟然不是云海市第一制药厂,而是肖江波的江波医药集团。这多少让东江省卫生系统的官员感到惊讶,以往部领导下来考察,第一站肯定是国字号的单位。而梁滨这次却选择了一家民营企业。这在卫生领域内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呢。 一路上,东江省卫生系统的官员都在揣测梁滨这个举动的意图,心道是不是部里的管理政策有了新变化。 下车之后。省卫生厅厅长林安宁把曾毅拽到一边,小声问道:“小曾,按照原来的行程安排。今天本来是要去云海第一制药厂的,梁部长是不是对我们的安排不太满意,你陪着梁部长下来,肯定对他的脾气有些了解了,要是哪点安排得不对,你可一定要从旁提醒啊!接待好梁部长,可是我们省卫生系统的一件大事。” 林安宁此时完全忘记了对曾毅的不满,当时丰庆县医保招标的事情一经爆出,他这位厅长可是大为光火。这是在捅他的心窝子呢,他甚至还到省里狠狠告了丰庆县一状,要不是找不到曾毅,他甚至都要当面痛斥曾毅,直到后面省长顾明夫表了态,林安宁这才觉得风向有点不对。 这次看到曾毅直接从京城请来了梁滨,林安宁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位从京城医院下来的代-县长,在卫生系统的能量可能还要远远大于自己这位正牌厅长呢。 曾毅笑了笑,道:“林厅长多想了。” “你说我如何能不多想!”林安宁面有难色,道:“要是这样的事情再来上一次,我可没法对省领导解释了。” 曾毅也能理解林安宁的难处。做接待工作的,最怕上级领导临时改变行程。一是改变行程之后,先前的准备工作全都白费;二来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三是因为很可能是自己的接待工作引起了上级领导的不满。 三条不管是哪一条,林安宁都不好交代,尤其是第三条,如果真让省领导误会是梁滨对林安宁有所不满,那林安宁这个厅长就当得很不安宁了。 “梁部长是一位重情重义的领导,我听说有一次梁部长的老父亲病重,急需进行脑外手术,是江波医药集团的肖总及时请来了有‘神手’之称的国际专家,梁老这才得以转危为安的……”曾毅就讲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林安宁一听,当时眼神大亮,心道蹊跷原来在这里啊,这次要不是曾毅点破,自己怕是把头皮挠破,怕是也绝对想不到真正的原因所在啊!这个肖江波平时看起来蔫头耷脑的,没想到暗地里还有这种手段,不动声色就把关系搭到了部里去。 至于梁滨是不是真的出于这个原因,才改变了今天的行程,曾毅又不是梁滨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可能完全知道,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不过除了这个原因,曾毅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好在梁滨考察完江波医药之后,在后面的行程之中,并没有再做任何的意外出击,等考察了城镇医保示范点、社区诊所、便民药店几个部里比较的问题之后,梁滨结束了在云海市的考察,启程前往佳通市。 佳通市的领导如临大敌,在得到通知之后,早早等在了高速路口,为首的正是市委书记沈晗。 “梁部长,欢迎您到佳通市来指导工作!”沈晗露出十二分的热情笑容,双手紧紧握住梁滨的大手,道:“同志们得到这个消息,都倍受鼓舞!” “只是正常的公干,就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嘛!”梁滨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轻轻晃了晃沈晗的胳膊,就抽回了手。 沈晗的神色就有些不怎么自然了,从梁滨这个握手的动作,他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情,当时他心往下一沉,看来来福医药的事情想要尽快妥善解决,怕是难度很大啊! 对于来福医药事件,佳通市领导班子目前还没有拿出最后的决定,毕竟这可是佳通市的明星企业、金字招牌,出了问题市里脸面也不太好看;同时来福医药这两年对市里的财政贡献也不小,顺带还牵扯着好几千人的就业问题呢,如果真把来福医药一棍子打死,谁来解决这几千人的就业,谁又来补财政的这个大窟窿呢,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到现在为止,市领导中仍旧有不少人竭力要保住来福医药,其中态度最坚决的,就是常务市长周子君了。 沈晗本想趁梁滨这次下来,好好做一做梁滨的公关,争取让卫生部网开一面,只要部里这边稍稍一抬手,省里的检查组就有理由撤走了,只是看梁滨这公事公办的样子,沈晗就知道希望不大,心里有些打退堂鼓。 握手寒暄之后,佳通市领导把梁滨一行迎到了市政府的大会堂。 “……来福医药丧心病狂的行为,令人发指,也暴露出我们在医药企业管理上的大漏洞,希望佳通市相关部门能以这次的事件为鉴,积极吸取教训,加强管理,严防死守,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安全……” 梁滨的讲话,自然是围绕来福医药展开的,口气十分严厉,令在场的佳通市卫生系统官员的脸都绿了。 周子君坐在主席台上,怎么都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曾毅还坐在下面第一排,他心里更是来气,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老子现在何至于如此被动。 来福医药原先是周子君仕途中最亮眼最值得炫耀的政绩,现在却成了一颗扔都不扔出手的烫手山芋,这个烫手的家伙被硬生生捂在手心,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有周子君心里最清楚了。 会议结束之后,沈晗邀请梁滨到来福医药去看看,却被梁滨给拒绝了,他没有给佳通市任何辩解的机会。 周子君有些不死心,找了个机会到了梁滨跟前,道:“梁部长,有个情况我要向您反应一下。” 梁滨的视线在周子君身上扫了一下,道:“周副市长,请讲。” 市长何思贤就站在一旁,心道周子君这回可是狗急跳墙,把什么都豁出去了,他要向梁滨进行汇报,好像事先并没有跟市里沟通吧! 周子君就道:“梁部长,佳通市出现来福医药这样的害群之马,实在令人感到痛心,教训非常深刻,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讲话精神积极进行反省,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梁滨的脸色就有些不耐,他可不想听这样的废话套话,当下道:“周副市长,时间的关系,就长话短说吧。” 周子君没有丝毫的尴尬,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最近这段时间,市里接到不少医药企业的求助,他们的药品注册审批手续都被退了回来,我们跟部里有关同志沟通之后,得到一个说法,说是因为来福医药的事情,部里暂停了佳通市一切药企药品的审批……” 梁滨的浓眉高高一挑,问道:“是部里哪位同志告诉你的!” 周子君一下就被问住了,他就算知道是谁,也没法讲出来啊,当时脸憋了个通红,有些手足无措。 现场的气氛一下就沉寂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看向周子君。 第五九八章 兜大了 梁滨目光直视周子君,看他良久都讲不出话来,这才淡淡问了一句:“省里向来福医药派了检查组吧?” “啊,”,…”周子君好容易找到台阶下,赶紧道:“是,是啊”,…” “你们不要多想,部里只是为了配合检查组的行动。”梁滨说完,意有所指地再次把视线从周子君身上飘过,然后收起目光,再也不肯去看周子君。 现场所有人的神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看着周子君的眼色都变了,有人甚至经意不经意的,还跟周子君隔开了一段距离。 周子君直接愣在了原地,脸色白了灰,灰了又白,反复好几遍,他本想夸大一下困难,好让部里放开佳通市医药企业的审批注册,给来福医药事件找个退路,只要来福医药有了退步,周子君就有辗转腾挪的空间。谁知梁滨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反而是一记重击,把周子君给打蒙了。 部里暂停佳通市医药企业的审批,却只是为了配合检查组的行动,这话看似轻飘飘,其中传达的意味却非常重大,省里的检查为了搞清楚来福医药存在的问题,竟然还请求部里介入,可见这次是下了大决心,要对来福医药进行一次“关门打狗”、彻底清算啊! 来福医药查的是谁,现场没人不清楚! 既然梁滨这么讲了,谁还敢怀疑,原本还打算在梁滨身上做做工作的佳通市领导,这时候谁也不敢再开口了,他们眼下在考虑的,是再如何先下手为强把自己跟这件事情撇清干系。 梁滨并没有在佳通丰滞留,开完会稍事休息就直奔这次到东江的目的地丰庆县。 丰庆县的一众领导,自然也是翘首以盼地站在县界处,丰庆县是头一次接待实职的部长级领导呢,今天摆出了极其隆重的阵势。迎到梁滨和市领导的车队之后三条车龙并作一条长达两里地的队伍,浩浩荡荡往丰庆县政府大楼面去。 县政府的大楼前,摆满了鲜花,大楼的外墙悬挂着巨大的条幅:热烈欢迎上级领导莅临丰庆县检查指导工作。 梁滨的车队刚一抵达,现场立刻掌声雷动,彩旗飞飞。 葛世荣跟在欢迎的队伍里,向走在前面的市领导看了好几遍,发现周子君的面色不佳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别的领导都是一副热烈欢庆的表情,唯独周子君吊着一张大黑脸倒像是今天梁大部长过来,是要向他周子君借钱似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呢? 葛世荣感觉不妙以致也有些心惊肉跳,注意力无法集中起来。 梁滨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到了丰庆县政府大楼的前面,开始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丰庆县卫生工作的成绩,表扬了丰庆县的改革创新精神并且对丰庆县给予了很大的期望,讲了一些展望的话,最后道:气…现在我宣布,经卫生部决议,授予丰庆县‘医疗工作改革试点县,称号……” 现场立时响起掌声,随即点燃爆竹,声动云霄,直上九天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喜庆的神色。 唯独周子君依旧吊丧着脸,拍了几下巴掌,也是有气无力,梁滨批评市里,却又要高调赞扬丰庆县,这让周子君这位副市长脸上很没有光彩。再加上检查组的刀子已经架在脖子上,周子君此刻是硬着头皮站在这里听梁滨讲话,心里早已经是猫抓地难熬了,脚下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在掌声和爆竹声中,梁滨亲自上前,揭开了一面红绸,露出金灿灿的由卫生部定制的铭牌。 揭牌仪式之后,梁滨参加了丰庆县的接待宴席,然后在省里人员的陪同下,返程离开丰庆县。 送到县界处,看着车队远远离去,张忠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侧身对旁边的曾毅说道:“曾毅同志,这次你可是为县里办了伴大事啊,据我所知,部里的试点县可没有几个!”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部领导把试点放在我们丰庆县,肯定是有考量的,我能起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总之,这是件大好事!”张忠明看曾毅不愿意居功,就一语代过。 身后的其他县委领导,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今天的场面他们可是亲眼目睹,梁滨部长这次下来,是由曾县长一路亲自陪同的,要说曾县长跟梁部长没有半点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底是京城医院出来的干部啊,在卫生部的能量就是大,医保招标搞出那么大的风波,轻而易举就给平了下去,非但无过,卫生部的大部长还亲自下来,当着众人的面给发了一面“奖状”。 这种事,大家也只有羡慕的份了,换了谁都不敢这样玩啊! 葛世荣面色郁郁,姓曾的这是在赤裸裸地展示“肌肉。”向县里的其他干部炫耀实力呢,但让他郁闷的是,他现在搬不出有震慑力的“大佛”了,上次龙窝乡事件,他用周子君狠狠压了曾毅一头,但只是一转眼,周子君就自身难保了。 看着曾毅和张忠明笑着带头登车,葛世荣闷头钻进车里,使劲磕上车门,有了今天的事情,自己以后在丰庆县的日子,以后就更难过了。 第二天早上,卫生局局长张发成早早地到了曾毅办公室,想曾毅请示关于医疗工作改革试点的大思路,有了曾毅的指示,他才好朝着这个大方向努力。 “……,目前老百姓对我们卫生工作最不满意的,主要有这么几个突出问题:看病难、看病贵、大病致贫、医保覆盖面小医保可执行区域小:其余衍生出来的问题:偏远农村缺医少药、医疗保障水平低、大医院医患关系紧张、患者对医生的不信任,诸如此类。”曾毅一下举了好多个问题,道:“问题虽然很多,但根子未必也是千头万绪,这次我们抓住试点的有利机会,争取拿出一个根本性的解决方案,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尽量朝这个方向努力,不要有任何顾虑……”, 张发成拿着一个记事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把曾毅讲话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曾毅讲完自己的思路,道:“发成同志,你也是一位老资格的卫生工作者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要珍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争取干出一番事业,不要辜负了上级领导和家乡群众的期待。” “是,是是!”张发成连连点头,他哪敢不倾尽全力去做这件事,上次曾毅发火他已经领教过了,曾毅不追究,就是给他将功赎过的机会了,他要是再敢懈怠,那就只能等着挨板子了,“我一定按照曾县长的指示,认真做好调查工作,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真真正正让老百姓获益的方案出来。” “好,试点成功,我会给你请功的!”曾毅点着头,看来张发成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张发成就把笔记本收好,站起来道:“曾县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抓紧时间去落实了?” 曾毅点点头,示意张发成可以走了。 等张发成走到门口,曾毅突然又叫住他,道:“发成同志,最近心脏没有不舒服吧?工作重要,也要注意休息。” 张发成心里一阵感动,连忙回身道:“谢谢曾县长的关怀,自从吃了你给开的药,我的心脏病好像完全好了,我老婆还说要当面向曾县长道谢呢,是我怕她给曾县长添乱,就没让她来。”张发成说着话,声音就有些瓮声瓮气了,曾县长上次在气头时候,甚至喊出了要让自己吃那些问题丹参片的话,可事后曾县长却给自己开了救命的方子,从这件事,也说明在曾县长的心里,生命是大于天的,不容许有任何的马虎。 其中也包括张发成这个能够知错改错的人,这让张发成很感动,在官场上,很少有领导能够做到真正去关心下属。 “那就好,去忙吧!”曾毅一颌首,摆手示意张发成可以走了。 张发成刚离开,包起帆就敲门走了进来,道:“曾县长,**局的王超同志过来了,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请他进来吧!”曾毅讲了一句,心里有点奇怪,王超过来了,怎么不是秘书刘响进来通传呢。 包起帆很快就把王超领了进来,然后主动站在了一旁,等着王超说事。 王超大步来到曾毅面前,抬手打了个敬礼,道:“曾县长,昨晚县里发生一件事,必须要向您汇报。” “坐下讲吧!”曾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王超没有坐,而是道:“昨晚县局治安队在对县区几个经营性场所例行排查的时候,意外抓获了正在进行不法嫖娼活动的贾仁亮,同时被抓获的,还有一位自称是美国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说是贾仁亮请来的投资商”…” 曾毅一听,眉头就微微一挑,心道这事有点蹊跷啊,县局治安队例行检查,刚好就抓到了正在嫖娼的招商局局长贾仁亮,这似乎未免也有点太巧了吧,至少在官场上,是巧合得有点过头了。 目光从欲言又止的包起帆身上扫过,曾毅突然有点明白了,让王超去抓嫖,这多半是包起帆的主意,目的可能是让王超表忠心,只是没料到的是,这一网兜下去,不但兜住了贾仁亮,还捎回来一个大麻烦。 第五九九章 强硬 “现在人在哪里?”曾毅问 王超道:“还在治安大队的拘留着呢!被抓着的时候,贾仁亮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治安队员只好把他带回来盘查了。” 这话是半真半假,贾仁亮不说自己的身份可能是真的,但治安队员未必就不认识贾仁亮这位丰庆县的大红人,说白了,昨晚他们就是奔着贾仁亮去的。 “不像话!”曾毅喝了一声。 王超看曾毅不问那位投资代表的情况,心里有些焦急,主动提道:“贾仁亮身为国家干部,竟然做出这种丑事,实在是不像话。不过那位美国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脾气可不大好,口出狂言,讲了很多对我们丰庆县不利的话……” “他们真的嫖娼了吗?”曾毅拿起桌上的茶杯,往背椅里一靠,打开杯盖吹了口气,淡淡问了一句。 王超急忙就道:“可能是没有想到治安队会去检查吧,他们被治安队的人当场摁在了床上,场面不堪入目,听说现场还有记者拍了照。” 曾毅心里就有底了,既然人赃并获,那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这种涉及到外商的事件,其实处理起来是很棘手的,按说法律法规在那里摆着,你只要严格执行就行了,可架不住上面还有个叫做“外事办”的衙门,你有你的说法,可外事办却有专司办理一切外事纠纷的权限。 在南江的时候,曾毅就吃过这种亏,小戴维被蛇咬了,曾毅和那些村民积极施救,却被反诬为拖延治疗,省外事办专门派了检查组下来,最后逼得那位村民要自己被蛇咬一次来以证清白。 王超今天急匆匆跑来向曾毅汇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外事无小事,这事看起来不起眼。而且自己还占理,可真到外事办打起官司来,搞不好倒霉的却是自己,尤其是牵扯到投资呢。 “到底是要投资什么项目,还需要到娱乐场所去考察?”曾毅冷声反问了一句,道:“我看这样的投资,不要也罢!至于这位投资代表,就按照规定来处理。” 王超心里石头落了地。只要有曾县长这句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先把这位投资代表拘留上二十四小时,期满让他走人就是了。不走的话,那就通知他们公司来领人,只要他自己不嫌丢人就是了。 “曾县长。那我这就去处理一下?”王超小心请示着。 曾毅点点头,道:“治安队的例行排查,我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王超心中一喜,曾县长这么讲,就是认可了自己这次的行动,虽然自己动手有些晚了,但一举拿住贾仁亮的“铁证”,也算是在葛世荣的心窝上扎了一刀,贾仁亮这个招商局局长位置不重要。但却是葛世荣的铁杆心腹,拿掉他,对于葛世荣威信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等王超离开后,包起帆这才走到曾毅办公桌跟前,面色尴尬,道:“老板,我又给你捅娄子了……” “今天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曾毅随口问了一句。他不愿意纠缠这件事的对错,包起帆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捅娄子,对于贾仁亮,曾毅早就想拿掉了,这次虽然出了点岔子。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包起帆就知道曾毅不追究了,愣了几秒。这才翻出记事本,道:“上午十点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请您来主持;下午还没有既定的安排……” “去看一看民工子弟学校的建设进度吧!”曾毅一句话,就定了下午的日程安排。 包起帆赶紧记下来,然后退出去安排了。 第二天上午,张忠明召开了临时的常委会议,曾毅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气氛有些凝重,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尽量不去跟别的常委有眼神上的交流。 今天这个会的主题是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贾仁亮嫖娼被抓的事,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怎么能瞒得过在座的诸位常委呢。 这回可是要见真章了! 龙窝乡事件爆发的时候,大家就觉得曾毅必然会向葛世荣摊牌,丰庆县的政治格局也因此可能要重新改写,是王荣标的意外潜逃,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了,今天不过是该发生的事情再次发生罢了。 不过,很多人还是要感谢王荣标的,要不是王荣标的逃跑让“摊牌”往后拖延了一段时间,大家很可能就要在看不清楚形势的情况下,站错队、表错态了。 毕竟在那个时候,葛世荣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的迹象,甚至在龙窝乡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让曾毅修建超限检测站的计划搁浅了。但经过后来的医保招标事件、来福医药事件、以及前两天的挂牌仪式,大家要是还看不清楚县里的情势,掂量不清楚曾县长的分量,这个常委也就白干了。 张忠明黑着脸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众常委,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既然同志们都到齐了,那就开会吧!小力同志,你先把情况给大家讲讲吧。” 说完,张忠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夹在手里,脸上毫无表情地靠在椅子里。 县委办主任熊小力打开面前的记事本,道:“情况是这样的,昨天凌晨,在县治安大队的例行检查中,发现招商局的局长贾仁亮正在进行不法嫖娼活动,当场抓了个正着,带回治安大队盘问……” 张忠明阴沉着脸听熊小力讲完,恶狠狠地道:“该怎么处理,大家谈谈吧!” 会议室里有些冷寂,谁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如何表态,县委书记张忠明没有表明态度,大家就还需要再观察一下,毕竟这件事很不光彩,作为管干部的书记,可能不想大张旗鼓地办。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把我们丰庆县干部的脸都丢尽了!”副书记宋明华讲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希望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只是等了片刻,看大家都没响应,只好尴尬地举起杯子喝水,心中一阵悲凉,看来手中要是无权,说话都等同于放屁啊。 一直闷头抽烟的葛世荣,突然掐死烟头,道:“熊主任介绍的情况,基本属实!不过,据我了解,贾仁亮之所以会进入娱乐场所,也是为了搞好招商工作,错误是有,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嘛……” 葛世荣不得不为贾仁亮讲句话,说实话,招商局这个位置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力活,谁愿意拿去就拿去,葛世荣并不看重,可问题是贾仁亮是自己的铁杆心腹,自己要是不为他讲话,那人心就真的散了,自己在县里岌岌可危的位置就会更加不牢固了。 越是在这个人心涣散的时刻,就越是要摆出强硬的姿态。 再说了,葛世荣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明显存在蹊跷,贾仁亮如果是在外地栽了,倒有可能真是被治安队凑巧给查到了,可在丰庆县,在自己的家门口让治安队抓个正着,这太反常了。自己要是不吭气,这县里的干部怕是要把自己当摆设一样看待了。 副县长杨宝奎接了一句:“对于贾仁亮这个人,我是不太了解,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讲一句,我杨宝奎从来没有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就进入过娱乐场所!”说着,杨宝奎的视线投向葛世荣。 葛世荣的脸瞬间就气得通红了,他娘的,你杨宝奎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葛世荣为了工作也进过娱乐场所吗?不过,葛世荣还是使劲忍住了,他的疝气病已经不允许他太过于生气了,否则今天又得被送进医院了。 现场的诸位常委就觉得有点好笑,杨宝奎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真是恶毒啊! 纪委书记吴光辉摆出铁面无私的架势,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这种害群之马,党章上早有规定,我建议双开,将其坚决提出我们的干部队伍!” “处理一个小小的贾仁亮,倒不是什么大事!”宣传部长肖伟观察了一下县委书记张忠明,发现张忠明还有一丝犹豫,就又往水了掺了一把泥,道:“只是这件事好说不好听啊,真闹腾开了,让上级领导知道了,丢脸的还是县委县政府。假想一下,如果明天的《佳通日报》上刊载了我县招商局长嫖娼的报道,诸位作何感想?” 肖伟说到这里,还故意看着杨宝奎,道:“比如明天有记者来采访杨副县长,对党员干部嫖娼的事情有何看法,不知道杨副县长如何开口?” 杨宝奎张嘴想反驳一句,最后也闷闷闭了嘴,因为他发现张忠明听了这话,似乎态度也有些犹豫。 肖伟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下趁热打铁,道:“听说跟贾仁亮一起被查住的,还有一位来自于美国的投资代表,如果这事闹到了省里的外事办,或者是美国大使馆,乖乖,我们丰庆县可就要成国际笑话了!” 此话一出,诸位常委心里都有些松动,外事办可不是什么好沾惹的衙门啊,如果再闹到大使馆,惊动了外交部,就更不是开玩笑的了。处理贾仁亮事小,关键是那位投资代表不好处理啊! 曾毅此时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目光直视肖伟,道:“按照肖部长的说法,这次贾仁亮非但嫖娼无过,反而大大有功,我们应该给他披红挂彩,大力嘉奖了?” 第六零零章 局变 肖伟被曾毅问得一愣,随即辩解道:“曾县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为了我县的形象,这件事是不是可以低调处理……” “有一丁点的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到上级去邀功,但凡坏的消息,就全都藏起来捂起来,那我们的媒体岂不成了黑恶行为的保护伞,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曾毅的手在桌上狠狠一拍,发出“咣”的一声,道:“我看县里的宣传工作,存在着很大的导向问题!” 会场顿时噤若寒蝉,曾毅这一发火,吓得谁也没敢再吭声 肖伟的一张脸白了青,青了白,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会引火上身,被曾毅批评为是宣传导向工作存在问题,还让他无法自辩。肖伟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曾毅为什么要批评他,他心里很清楚,“有一丁点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到上级去邀功”,指的就是上次龙窝乡事件的导火索——自己越过县里直接在《佳通日报》上发了的那篇稿子。 看来曾毅早就对自己不满了,自己今天为贾仁亮辩解,刚好就是碰在了钉子上,碰得自己鼻青脸肿啊。 肖伟只好闭嘴了,既然你姓曾的不怕上级批评,也不怕惹上麻烦,那就随你去好了。 “纵容一个贾仁亮,日后就会有更多的马仁亮、张仁亮出现,我们要纵容到何时?”曾毅怒不可遏,喝道:“对于贾仁亮的这样的败类就绝不能手软,发现一个,要坚决处理一个,否则就是对整个干部群体的不负责!” 会场冷寂得吓人,常委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被曾毅话语里的杀气给吓到了。 张忠明此刻环视一圈会场,说心里话,他实在是不想为了贾仁亮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局长,去惹上什么麻烦,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外事纠纷呢。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会让自己这位县委书记脸上无光。但曾毅坚决变态了,张忠明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他清了一声嗓子,沉声道:“既然曾毅同志主张严惩,那就表决一下吧,同意严惩的同志请举手!” 张忠明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提议表决,也有不愿意表态的意思在内。 岂料话音刚落。会场之中除了张忠明、曾毅、葛世荣、肖伟之外。其他常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同时竖起了右手,县委办的主任熊小力在犹犹豫豫之中,也缓缓举起了右手。视线左右飘忽不定。 张忠明当时脸色大变,夹在右手食指间的香烟一下就掉在了桌面上,他对这个结果感到太意外了。虽然在张忠明的默许下,曾毅在丰庆县逐渐压制住了葛世荣,并慢慢占据上风,但张忠明觉得整个丰庆县还基本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但是今天的常委们的表现,让张忠明看清楚了一个现实,丰庆县的主导权,已经切切实实被曾毅掌控了,而且控制得如此彻底,常委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支持了曾毅的表态。其中还有自己的铁杆心腹熊小力。 虽然心里感到一丝的落寂和不快,但举手结果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张忠明稳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把烟头捡起,狠狠掐死在烟灰缸里,然后顺势抬起手,用严肃的口吻说道:“我同意!” 张忠明举起手之后。曾毅也举起了手,丰庆县的常委会,出现了有史以来比例最为悬殊的差距。 宣传部长肖伟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也没想到举手表决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他在心中痛骂其他常委都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的同时。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举手。 一番犹豫,刚咬牙痛下决定。肖伟准备抬起手进行表决,谁知手刚离了茶杯,那边张忠明已经把手放下了,道:“九票同意,两票反对,就按照表决的结果办吧!” 肖伟的脸一下就白了,自己倒是想临阵倒戈,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下一个要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葛世荣的心情则坏到了极点,这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啊,自己还没倒呢,这帮势利眼就已经完全倒向了曾毅那边,不过他除了不举手表示反对外,也没有任何抗议的方式了,就算自己到市里告状,周副市长现在还自保不及,哪有工夫管丰庆县的破事。 散会之后,曾毅主动跟过去几步,追上了张忠明,道:“忠明书记,好久没到你那里喝茶了。” “曾老弟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嘛!”张忠明哈哈笑着,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他也是个聪明人,从葛世荣的例子就能看明白了,以曾毅的强势,任何在丰庆县阻碍曾毅的人,都会被当作绊脚石踢开,他作为一把手,虽然对今天常委会上的情势不满,但绝不会因此就站到了曾毅的对立面,那样自己必将是下一个葛世荣。 “那我就要去打打忠明书记的秋风了!”曾毅笑着跟在了张忠明的身后,道:“今天常委会对贾仁亮的处理决议,说明了在忠明书记您这位大班长的带领下,我们丰庆县的领导群体还是高度自律的,也体现了县委对某些干部的丑恶现象的零容忍态度,相信会极大提升干部队伍的风气。” “曾老弟说得非常对,对贾仁亮的纵容,就是干部群体的不负责,我这个当班长的,心里还是有数的!”张忠明摆摆手,表示自己心里没有任何的想法。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到张忠明办公室坐了一会,顺便提了提检测试剂项目的事情。 张忠明一听这个项目当中可能还有顾迪的投资,顿时心情就好了起来,对今天常委会仅有的那点不快,也全都烟消云散了,有省里二号人物支持,自己去跟曾毅作对,只能是自找倒霉,还不如做好配合工作,实实在在把政绩捞到手,顺便找机会跟顾迪这位大少攀好交情,这才是识时务者该做的事情啊。 从张忠明办公室出来,曾毅迈步朝楼下走去。按照计划,他打算去南希集团的工地上去看看工程进度。 包起帆已经等在了楼下的二号车旁边,手里捧着曾毅的公文包。 跨步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听到县政府大院门口传来呼喝之声,曾毅抬手去看,发现是有人要强行闯进大院,态度很是霸道,只是被门口的保卫给拦住了。 “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包起帆麻利地把曾毅的公文包放进车里。就小跑着过去了。 不大一会。包起帆又跑回来,急急说道:“曾县长,是那个被治安大队抓住的投资代表。他非要见你,说是要讨一个说法。”包起帆看着曾毅,神色有些焦急。毕竟这也算是他惹来的麻烦,他道:“要不曾县长您先到办公室等一会,我来处理这件事。” 曾毅稍微一皱眉,心道原来这就是那位投资代表,没想到也是个二鬼子,他道:“我倒要听一听,他想讨什么样的说法,让他进来!” 包起帆欲言又止,最后一叹气。又小跑着过去了。 很快,包起帆就领着那位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过来,道:“这就是你要见的曾县长!曾县长,这位是美国古浪集团的代表……” “我叫杰克王!”那位投资代表不等包起帆介绍,就直接亮出名字,道:“曾县长,我是你们丰庆县请来的投资商。按照道理,我算是你们丰庆县的贵宾了,可你们是怎么对待贵宾的,竟然把我在公安局拘留了整整一天,这是对我人身权利的极大践踏。作为丰庆县的县长。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一定会到你的上级部门去申诉!” 包起帆一听。心里就腾腾冒火,你一个二鬼子冒充什么大头蒜,还理直气壮让曾县长给你一个解释,你算哪颗葱啊! 曾毅倒是毫不生气,冷冷地看着那位杰克王,像是看一个小丑似的,等对方讲完,道:“公安局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贵宾,包主任,你了解情况吗?” 包起帆就道:“听说是这位杰克……王先生嫖娼了。” “胡说八道!”杰克王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立时蹦起来,指着包起帆的鼻子道:“你们是故意设好圈套来构陷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员肚子里的坏水……” 曾毅一听,心道这位杰克王倒不是个二百五,能够讲出来这样的话,说明他对国内官场的情况十分熟悉,至少是位内行。 “包主任!”曾毅直接打断了杰克王的咆哮,道:“你到公安局走一趟,了解一下情况,顺便把办案的材料复印一份,交给这位杰克王先生,好方便他到上级部门去申诉!” 说完,曾毅看着那位杰克王,道:“对不住了,贵宾先生,治安队例行检查的规定,是经过县政府批准的,严格来讲,我这位县长也是当事人,由我对你做出解释,怕是不合适。要不你到上级部门那里去试试?需要什么材料,我们都可以提供!” 包起帆差点没乐出来,公安局能有什么材料,无非就是这位杰克王先生光着屁股的照片罢了,他当时道:“曾县长,我看还是由我带着材料,亲自到古浪集团去解释沟通一下比较好,这样显得有诚意!”说着,包起帆威胁地看了杰克王一眼。 杰克王气得差点吐血,身子不住颤抖,以他的经验,只要提出到上级部门告状,国内官员无不立刻态度软化,乖乖送上竹杠让自己敲,谁知道今天竟然碰到一个比自己还要无赖的官员,一点品都没有,不像官员,倒像个十足的流氓。 “曾县长,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杰克王扔下一句狠话,恨恨地盯着曾毅两秒钟,,转身拂袖而去。 第六零一章 转正 贾仁亮很快就被双开了,对于贾仁亮的其它问题,县里有关部门也开始进行调查,只是一时半会很难有什么结果。贾仁亮这个“小诸葛”的名号也绝非浪得虚名,除了吃吃喝喝、玩弄女人这些毛病外,你很难抓到他的其它把柄。 起初县里的有些领导,还担心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杰克王会兴风作浪,可这位投资代表离开丰庆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时间一久,事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省里检查组对来福医药的调查,同样也陷入了停滞状态。 过完年,丰庆县召开人大会议,曾毅这位代-县长终于取掉了“代”字,成为丰庆县名正言顺的政府一把手。 “曾县长,恭喜了啊!”顾迪笑呵呵地开着曾毅的玩笑,他这次来到丰庆县,是为了检测试剂项目的落户。 卫生部在年后终于下发了生产许可的批文,戴维医学基金、江波医药、马博士于今天正式和丰庆县签署合作投资协议,顾迪在其中有投资,所以也跑过来凑热闹。在这个检测试剂项目中,马博士以专利入股,占8%份额,丰庆县政府占12个点的股份,其余的八成股份,戴维医学基金和江波医药各占40%,至于江波医药又跟顾迪私底下有什么协议,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干的活没少一点,吃的饭也没多一点。”曾毅笑着一摆手。 “话可不能这么讲!”顾迪直摇头,道:“我家老爷子去掉‘代’字的时候,回家可是喝了三大杯的。” 曾毅哈哈一笑,心道这能一样吗,省长和县长手中所掌握的权力,可是有天壤之别的,他道:“说件正事吧,过年回南江的时候,我去看望了老夫人。老夫人还向我布置了一件任务。” 顾迪就道:“什么任务?” 曾毅笑道:“让我敲敲边鼓,让你抓紧把个人大事办一办。” “咳!”顾迪就叹了一生气,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太太还是那套老思想。从我二十岁那年起,她就开始惦记这件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件事上,咱们可是半间八两,谁也别说!” 曾毅无奈笑了笑,自己只是如实讲述,没想到还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说韦司令要动一动?”顾迪就岔开了话题。 曾毅就压低了声音。道:“我也听说这个事情了,不过还没最终确定呢,现在还难说啊!” 顾迪就吃吃笑着,道:“我发现老曾你还真是个大福星啊,身边你认识的人好像都升官发财了呢,所以我是铁了心,以后坚决跟着你混了,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曾毅直摇头,心道顾迪这次怕是要失望了,韦司令就是韦向南的父亲韦长锋了。过年去南江的时候,韦向南向曾毅提了这件事,还从曾毅这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不过据曾毅所了解到的情况,韦长锋想在大军区再进一步,希望非常渺茫,这次跟他竞争的几位对手都很强劲,各个背景显赫,韦长锋的优势很不明显。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消息,是因为年前老人家突然公开露面,随后军方高层出现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内表现异常活跃的几位将领,这次全都被意外调整了。 不过,这种事并不是曾毅该操心的,他也从不多问,只是偶尔能从翟浩辉、孙友胜那里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罢了。 “顾总什么时候到的?有失远迎,还请多多海涵啊!” 两人正在聊着呢。张忠明过来了,老远发出热情的笑声,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朝顾迪伸出双手。 “咳!”顾迪又是一叹息,压低了声音问曾毅:“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真的有三只眼?我前脚刚到,后脚他们就能得到消息。” “说明你是红人,万众瞩目嘛!”曾毅笑着开了个笑话。 顾迪一撇嘴,心道我还能红过你?他低低道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说完,他还是抬腿往前走了一步,跟曾毅一起迎向张忠明。 张忠明上前抓住顾迪的手,很是大力地甩动了一番,声调都提高了八度,道:“哈哈哈,顾总啊,欢迎你到我们丰庆县来,你可是我们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今天无论如何,都请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好说,好说,张书记太客气了嘛!”顾迪哼哈应付着,讲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张忠明却有些激动难抑,曾毅没有诓自己,顾迪果然是在这个检测试剂项目中有投资的,这可是给了自己一个接近顾迪的好机会啊,今后自己必须要把这个项目的进展定期地向顾迪“汇报”一下才是。 “顾总今天来得好,正巧我们县里有个重大项目的签署仪式,就请你过去给做个见证吧!”张忠明主动发出邀请,顾迪今天因何而来,他心里很清楚。 顾迪听张忠明这么讲,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表面还要故作糊涂,道:“这不太好吧,会不会太唐突了?” “不会,不会!”张忠明连连摆手,道:“这其实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考察我县投资环境的好机会嘛!” 顾迪这才点了头,道:“张书记说得在理啊,那我是得去见识一番!” “请请请!”张忠明笑着抬手在前带路,道:“会场已经都安排好了,我这就带顾总过去!” 签署仪式的地点,就设在县委招待所的大会堂里,里面早已经布置停当,只等客人到达了。 县里不少部门的头头脑脑,以及几分相关的副县长也过来了,葛世荣也在,只是心情不太好,贾仁亮有万般不是,但这个人在招商引资方面还是有些手段的,这两年为县里引来不少的资金,原本认为曾毅拿掉贾仁亮之后,县里的招商工作肯定会出点岔子呢,谁知一转眼,曾毅又落实了一个大项目,而且还是戴维医学基金投资,项目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上次南希集团的投资。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今年全市各县的经济排名,丰庆县肯定是要独占鳌头、后来者居上了。 葛世荣心中很是焦虑,现在县里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曾毅的一方独大了,如果自己再找不到曾毅的什么实质性破绽进行反击的话,等待自己的就一定是束手待毙了。 放在几个月前,葛世荣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地头蛇在过江龙面前,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小戴维、肖江波这两位主角就到了,县里领导到门口去把他们迎了进来。回到会堂,张忠明和曾毅分别讲了一段寄予很大期待的讲话,签署仪式就正式开始,协议各方分别上台签字,小戴维和肖江波更是当场宣布了这次的投资额度,总额为一亿美金,两家各自出资一半。 签署仪式结束,大家一起去看了试剂厂的选址,之后小戴维、肖江波就分别告辞离开了丰庆县。 顾迪没有着急走,他留下来去参加了张忠明的招待,等吃完饭,才在曾毅的陪同下,悠悠然准备返回省城。 车子在县城穿过,顾迪饶有兴致地看着县城里的景致。 在路过一条街道时,一幅鲜艳的横幅进入顾迪的视线,横幅悬挂在马路的正中央之上,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坚决打击虚假疗效、包治百病、祖传秘方等非法医药宣传行为!”,落款的地方,写着“丰庆县卫生局宣”。 顾迪就道:“我想起个事来,听说最近有人不断给省里各个部门写信告状,说是你们丰庆县的卫生执法搞得太过火了。” 曾毅笑了笑,对此浑不在意,道:“久旱逢雨也会有人嫌的,不管做什么事,总会有一些人不满意。” 县里最近的卫生执法活动,是曾毅授意去搞的,目的就是要整肃全县的医疗卫生环境,为接下来的医改试点工作铺好路。其中一个整治的重点,就是整顿医药广告市场,大到电视、报纸上的广告,小至街头巷尾、电线杆上的“牛皮癣”,都是这次整顿的重点。 曾毅还给卫生局下了死命令,凡是有夸大疗效嫌疑的,都要进行立即整顿,如果宣传上带有“包治百病”、“祖传秘方”字样的,发现一个,就处理一个。 为了让整顿做出成果,曾毅还让工商、城管几个部门进行全力配合,最近这段时间,以前那些无孔不入的各种牛皮癣广告,都从丰庆县消失不见了,就连那些时不时就在街头、社区搞什么免费义诊的“专家”们,也都躲起来了。 曾毅作为医药界的绝对内行,太清楚这些行为的危害了,这世界上如果真有“包治百病”的药,那所有的医生都该下岗了,人间也就有不会再有病痛了,这些无非都是无良商家制造出来的“卖点”罢了,目的不过都是要骗取钱财罢了。 顾迪也就不提这件事,转而道:“来福医药的事情拖得太久了,现在媒体的关注度也都降低了,省里最近有人出来讲话了,希望这事能够淡化处理,不要让东江再度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曾毅的眉头就皱了皱,这个结果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况且来福医药的调查结果,还关系着龙窝乡煤矿问题的解决呢 “得再加把猛火啊!”顾迪悠悠道了一句,然后斜靠在座椅里。 第六零二章 出师不利 送走顾迪的第二天,曾毅就召开医改试点工作会议,讨论并且确定了此次医改试点最先推出来的一部分政策,这部分政策绝大多数是针对中医的。 虽然上级部门一直都在强调我们的医疗体系是“中西医并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医在目前的医疗保障中已然处于可有可无的辅助地位了,很多大医院设立的中医科室,基本等同于摆设,甚至诊断模式也慢慢被西医化了。 此次丰庆县医改试点,曾毅把中医作为了烧第一把火的对象,今天会议确定出来的改革措施,主要也是针对中医方面的,中医地位没落,涉及到的牵扯和利益自然也小,非常有利于政策的执行。 “万事开头难”的道理,曾毅自然是明白的,他首先拿“中医”开刀,一是要确保要医改试点工作取得开门红,只要开好了这个头,后面的难度就会降低:二是曾毅对中医的现状非常了解,选择中医作为突破口,曾毅很有信心把这件事做好。 在医改试点这件事上,曾毅有着很鲜明的“方南国”风格,那就是绝不急于求成,也不追求一蹴而就,而是选择循序渐进、稳扎稳打。 “……,此次医改试点工作的意义,相信各位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讨论通过的政策必须坚决落实,要贯彻到底………曾毅在会上做着强调,气…先出一部分政策,先执行一部分政策,但对于在政策执行过程中所出现的新问题、新变化,各相关部门也要及时做好反馈工作以便在今后推出后续政策时加以纠正和深化……” 卫生局局长张发成在一旁认真做着记录,他对曾毅选择用中医改革作为医改试点工作的突破口心里非常佩服,这绝对是一招好棋,中医也是老百姓非常关注的一个话题,拿这个做文章一定是大有可为的! 只是成对于曾毅这次提出的几条改革措施,张发却有些不太理解,在他看来,这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措施…… 比如,曾县长提出中医和西医今后必须执行不同的挂号诊断收费标准,而且中医的诊断费起步价为十元每位; 这就让张发成很不理解,要知道现在县人民医院的挂号诊断费,才是两元一位呢。试点就是为了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现在提高挂号费,怎么都不能算是降低看病成本吧,这岂不是跟试点的初衷背道而驰吗? 再者曾县长还要求中医接诊必须严格按照规范来书写患者的病历,药方要做到“一方一备案”制不允许不开处方为患者提供中药,更不允许以“祖传秘方”等借口不为患者提供药方。 在张发成看来,这也有些不太现实,县医院的坐诊大夫还可以做到规范,可其他中医基本都是“坐堂医。”要么是在药店里流动设点要么是开一家苍蝇大的小诊所,执照可能都手续不齐全,你要让他们做到认真书写病历,怕是很难。 况且很多中医就是搞祖传秘方药的,你让他们“一方一备案。”这岂不就是要把秘方公开,这显然不太可能。 当然,曾毅提出另外一些方案,张发成倒是很赞成。 比如对于一些在民间颇有口碑的老中医,曾毅认为在经过丰庆县卫生主管部门的考核之后,就可以为老中医发放受县里承认的行医资格,而不必再要求老中医们必须去参加统一的中医医师资格考试。 这一点,张发成比较赞成,现在的中医医师资格考试中,一半是要考西医知识的,很多老中医散落于民间,大部分没有经过正规的科班培训,而且中医要出名,年龄估计都六七十岁了,你让他们这把年纪再去学西医也赶不上趟啊。 比如曾毅提出要限制西医为患者开中药,还要规范其中的标准。 对于这个,张发成也赞成,西医医师考试是不需要考核中医知识的,让西医给患者开中药,这种行为严格来讲,其实也是一种非法行医。如果西医医师给患者开的是中成药,那还可以理解,可现实中还存在一种现象,有些利欲熏心的西医大夫,会把不明来历的中药粉末装进胶囊,然后以特效药的名义推销给患者,卫生局接到类似这样的投诉,已经不是一起两起了。 但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在曾毅的要求下,这些政策全都得到了通过,进入了这次需要执行的第一批医改政策之中。 会议之后,张发成立刻组织召开了全县卫生工作会议,向各级卫生机构传达了新的政策,他的态度很强硬,必须坚决按照县领导的指示,在全县范围内严格执行新的医改政策,绝不容许任何人打马虎眼。 与此同时,丰庆县派出宣传人员,利用贴公示和流动宣传车的方式,深入到县区各乡镇去做宣传了。在小地方,这些土办法看起来不好看,但很有效果。 卫生局也派出医政监督和执法队伍,开始到各级卫生机构去检查政策的执行情况。 丰庆县的医改试点工作,一时搞得风风火火。 三天之后,张发成捧着公文包,神色匆匆进了县政府的大楼,直接来到曾毅办公室的门口。 “刘秘书,曾县长有时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张发成跟曾毅的秘书刘响打了个招呼。 刘响抬头看是张发成,就站起身来,道:“张局长最近的医改工作有声有色,我听县长都提起好几次了。” 张发成是个老官油子了,自然听出了刘响话中的玄机,道:“没有刘秘书你经常在县长跟前帮我说好话,县长知道我是哪瓣蒜?” 刘响呵呵一笑,心道张发成可是个妙人,难怪曾县长能给他改过的机会,他当下道:“张局长你稍等,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 进去过了一会,刘响出来道:“曾县长现在有空,张局长请进去吧!” 张发成就推门进了曾毅的办公室,看到曾毅正在那里锁眉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张发成不敢大声招呼,只是走近了,然后低声道:“曾县来”,…” 曾毅听到张发成的声音,就抬眼看了一下,道:“发成来了,坐吧!” 张发成没有坐,而是又往办公桌方向走近了两步,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件,道:“曾县长,我们刚收到一份省卫生厅的通知,请您……,请您过目……”。 曾毅看张发成吞吞吐吐,神色奇怪,就用手指在桌上一敲,道:“放这里吧!” 张发成就赶紧把那份文件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随后提着肩膀站在一旁,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曾毅只好放下手里的材料,然后拿起了张发成送来的通知,眼睛往上面一看,顿时眉头就锁得更深了。 张发成一看,就期期艾艾地道:“曾县长,都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耽误了县里医改大局,“…” 曾毅没有讲话,而是看着这份省卫生厅的文件,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丰庆县的医改试点才刚展开,而且还是针对最不起眼的中医,省卫生厅居然下文要求丰庆县卫生局暂停新政策推行,等整改之后再予推行。 而对于其中的原因,这份文件却只字未提,这才是曾毅觉得不可理解的地方,就算要让丰庆县整改,那也得说朝什么方向改,怎么改吧! “通知是直接到卫生局的?”曾毅问到。 张发成额上冒着细汗,忙不迭地道:“是,是厅里直接向局里下达的。”张发成很忐忑,曾县长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自己去办,结果这才搞了没几天,就被省厅叫停,责任自己背也就算了,可耽误了曾县长的大事,自己负不起责。 “这几天都有什么状况?”曾毅又问。 张发成就道:“没有什么状况,县里各级卫生单位都对新政策很支持,有一些中医大夫有想法,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曾毅放下这份通知一琢磨,就想起了那天顾迪讲的话,难怪是有人故意到省里去煽风点火,暗中下绊子?这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龙窝乡煤矿和来福医药的事情,曾毅在县里、市里得罪的人并不少,这些人肯定不会眼看着曾毅从医改试点中大捞政绩。 想到这里,曾毅就有了主意,对张发成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狠上级部门进行沟通的。” 张发成看曾毅没有拍下大板子,心里才松了口气,继而又问道:“曾县长,那您看医改试点的工作接下来要怎么……”。 “医改新政策绝不能朝令剑改!”曾毅斩钉截铁,语气没有任何的犹豫。 张发成一听,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曾县长放心,我们卫生部门一定坚决贯彻县里在医改事业上的决定。” 送走张发成,曾毅就拿出电话,准备拨给省卫生厅的厅长林安宁,打算问一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想了想,曾毅又收起了电话,就这么在电话里问,显得有些不太礼貌,毕竟林安宁是上级部门的领导,曾毅决定亲自到省里走一趟。 把手头的事情做了安排之后,曾毅就让刘响安排车子,直奔省城云海市而去。 第六零三章 另有其人 刚刚进入云海地界,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是黄灿打来的。 “黄老,您好!”曾毅赶紧接起电话,向黄灿打了个招呼。 电话里就传来黄灿的声音,他淡淡问道:“小曾,忙不忙啊?” “黄老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曾毅说到。 黄灿就直接挑明今天打电话的用意,道:“你们丰庆县这次出台的医改试点措施,争议很大,这两天有不少中医界的同仁来我这里提了看法。你要是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谈一谈这件事。” 曾毅稍作沉思,便道:“我现在就在云海,要不我上门去拜访黄老?” 黄灿一听,就痛快说道:“如此最好,我就在家中,你过来便是了。” 挂了电话,曾毅把黄灿的住址说给司机,当下车子又调头朝黄灿家中驶去。曾毅原本是打算去见卫生厅厅长林安宁的,现在接到了黄灿的电话,他决定先去黄老那里打听一些消息。 到了黄老家里,黄老已经在等着了,他跟曾毅是老关系了,所以也不跟曾毅多做客气,直接就领着曾毅进了书房。 “小曾,你们丰庆县这次的医改试点,有些冲动了啊!”等曾毅坐下,黄灿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到。 曾毅笑了笑,道:“既然是试点,本身就是一种尝试。不过,这次的医改试点政策,我们并不是一时冲动才推出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黄灿伸手弹了弹烟灰,然后目光直视曾毅,道:“昨天省中医药管理局的白局长来看我的时候,还提起了你们丰庆县推出的医改措施,尤其是对于十元起步的门诊收费标准,白局长的意见好像很大,表示无法理解。甚至还讲了重话。” 曾毅还是一笑,道:“白局长肯定会说我这样做,会把中医推向灭亡边缘……” 黄灿稍稍露出意外的神色,曾毅猜得一点没错,甚至白局长讲的话,比这个还要严重,不过要说曾毅推出这个政策是在打压中医,黄灿是不相信。曾毅要是想这么做,当初就不会在南江省筹建中医学院了。 只是黄老有些不明白,既然曾毅明白其中的道理,为什么还要推出这样的政策呢? 眼下中医已经衰落到了极点,各地纯粹意义上的中医医院,绝大多数都只剩下空架子了。而设在综合医院里的中医科,也是门庭冷落,只收两元的挂号费,都不见得有病人上门求诊,现在曾毅却强行要求把中医的门诊挂号费提高到十元,这不是人为地拔高了看中医的门槛吗? 看中医的成本比西医高出数倍,患者自然更不愿意选择看中医,这个政策,岂不是对中医的一种围剿和打压吗? 黄灿相信曾毅不是为了打压曾毅。可他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沉思半响,道:“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曾毅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道:“这是我县卫生局提供的一份数据汇总,请黄老过目。” 黄灿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疑惑神色,这份文件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一份医院的收费标准罢了。 曾毅此时说道:“根据这份数据显示。目前综合医院所有的收费项目加起来。共有3966项,其中中医所占的比例。仅为2%……” 黄灿翻着这份收费标准,入眼所见,基本上全是西医的收费项目,连续翻了两页,都没有看到中医的收费项目,于是“唔”了一声,表示曾毅所说不假。 曾毅继续说道:“以骨科为例,西医有两百多项收费标准,细到一个小手指的肌腱手术,都有着具体的标准,而中医仅有骨折和脱位两个收费项目;具体到骨折的处理上,中医又仅有骨折复位这一个收费项目,而西医在创伤骨折的手术治疗上,收费项目有五六十项之多。” 黄灿微微颔首,但还是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现在医院实行的是中西医统一的门诊挂号标准,这样做,其实对中医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西医可以不赚这个门诊费,因为他们还有各种收费项目等着患者去买单,这个才是看病贵的重点所在;而中医的传统诊断方式,并不需要很多的检查设备,再者中医也没有足够多的收费项目,仅靠门诊收费一项的话,必然处于亏损状态,不但医生收入低,还自然被医院所排斥……” 黄灿“啊”了一声,听到这里,他才有些恍然大悟了,他这一生对中医的教育倾注了很大心血,他认为这才是挽救中医的头等大事,但从来没有琢磨过其他方面的原因,曾毅这么一讲,他才感觉到曾毅的思索是很有必要的。 医院的这种收费标准,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已经早早地把中医的前途给“扼杀”了,医院里不给中医设立什么收费项目,门诊挂号费又便宜到了极点,中医大夫自然无法创造效益。医院出于其本身的盈利考虑,只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把中医取消;第二是逼中医大夫去创造效益。 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 如果中医大夫连自己都养不活,甚至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被医院赶出来,手里的饭碗朝不保夕,你又让他们如何去发扬“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呢? 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只能是自己的生存问题,如此一来,大量的中医弃中学西,甚至中医大夫为患者开出一大堆西医的检查单,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以前黄老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让曾毅一说,他才感觉后背冷汗森森的,他没有想到,医院里那些司空见惯的收费标准,竟然会是一种消灭中医的合法武器,这种武器不但威力极大,而且还让自己这位铁杆中医几十年都毫无察觉。 “黄老一生致力于中医后辈人才的培养,可以称得上桃李满天下,但不知道在这些后辈之中。至今还能坚持以中医为生的,尚有几人?”曾毅又问了一句。 黄老一怔,此时他不光觉得后背冷汗森森,连脑门都开始变得冰凉了,他在担任东江中医学院院长期间,培养的中医学生足有上万人之多,可如今这些学生还能坚持中医的,却是百中无一了。至于小有名气的,又是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难道自己大半生的坚持和努力,都是错的? 黄灿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可事实就在眼前,至少这个悲伤的结局无法证明他是成功的。 “西医偏重于客观数据,往往一个感冒。患者都需要花费上百元来做检查,医院的收费标准,实则是为西医量身定制的;而中医用药的特色在于简、廉、效,独特的‘望闻问切’诊断方式,也决定了中医没有多余的收费项目,挂号费是很多大夫唯一的收入来源。如果不能提高他们的收入,他们开出来的药,必然不会是简、廉、效,而是繁、贵、缓。他们的诊断方式,也必然不会是望闻问切。”曾毅说到此处,深深地叹息一声,道:“抛弃了简、廉、效,再抛弃了望闻问切,中医即便还在,也已经不是中医了。” 黄灿不得不承认,曾毅的考虑比自己更为实际,自己想的是如何培养中医的后继人才。而曾毅所考虑的。则是如何让这些后继人才生存下去。 “中医从来都没有消灭,也永远不会消灭。消灭的只是中医人才罢了。”曾毅语气中带着感慨万千,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黄灿大为动容,深深一品,他才觉得曾毅这话有着很深的道理,为什么老百姓在得病绝望之时,在被西医宣布了不治之时,却仍能寄希望于中医呢?除了本能的求生欲望之外,是因为中医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了中华民族的一种根文化,除非我们的民族性都消失了,除非我们忘记了自己祖宗,否则中医就不会消失,因为他已经融在了所有炎黄子孙的血脉之中了。 没有龙图腾,没有了汉字、如果再再没有了中医,我们彼时将还有何物,可以自证是华夏民族的薪火延续呢? 所以中医永远都不会消失,消失的,仅仅是中医时人而已。 从这点讲,自己所努力的方向并没有错,只是曾毅更加务实。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永远都不如诱之以利,你在课堂上把就是中医吹到天上,把中医形容为天底下最崇高的事业,但现实中如果这个事业带给中医人只能是穷困潦倒的话,那么谁还能始终坚守着呢? “小曾,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黄老表情沉重地讲了一句,然后坐在书桌里面,半响都没有讲一句话。 曾毅道:“有黄老的这句话,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黄老叹息一声,道:“可惜能够像你一样真正看明白的人,寥寥无几……” 曾毅脸上带着苦笑,何止是大多数人无法理解,就是中医人本身,怕是能够想明白这一点的都不多。 大多数的人,都会存在一种思维的误区,这就是用降低药价来解决看病难的道理一样。 在上级的要求下,门诊挂号费一降再降,表面看,患者就医的门槛好像是降低了,可其它的收费项目,却是一涨再涨,等患者走进医院,才会发现所谓的低门槛,不过是为了方便“关门打狗”。 对于几百块钱的药,很多患者眼睛不眨就买了,甚至指明了要买进口药、昂贵药,你给他开廉价药,甚至他还会觉得疗效不够;可医生如果收十块钱的诊费,他们又觉得无法接受,认为这增加了自己的就医成本。 这也是一种舍本逐末、因小失大的思维误区。是药三分毒,盲目崇拜**的最终结果,只能是无药可救。 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身体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和狂吃那些不知名堂的药比起来,到底哪个更重要? 中医最擅长的是“治未病”,只花十块钱,你就能知道自己身体处于什么状况,需要做哪些方面的调理,不但能防患于未然,甚至不用药只靠调理都能改善身体状态、强身健体。难道这不比在医院里挂了几瓶药水,买了千把块的**要更划算吗? 所以曾毅对于提高中医门诊收费的态度很坚决,别人认为十块钱太高了,曾毅反而认为太低了,难道医生一辈子积攒的丰富诊断经验,其价值还比不上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吗? 而且这跟医改试点的初衷也丝毫不相悖,医改的最终目的,是解决患者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依靠医疗保障、依靠廉价服务,都远远不如依靠“中西医并重”。 西医独大,自然就主宰了这个市场,患者只能被动接受,东改西改,最终都会回到老路上来;但如果有另外一种医术抗衡西医,同样为患者提供优质的医疗保障服务,那么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实行中西医分开的不同门诊收费制度,就是曾毅解决中医大夫生存困境、突出中医治疗特色的第一步,而接下来,曾毅还会陆续制定更加规范的中医服务标准。 黄灿此时回到正题,道:“听说卫生厅叫停了你们的试点政策?” 曾毅重重一点头,道:“我正是为这件事到云海来的,不知道黄老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黄灿微微一颔首,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我去问过了,卫生厅的答复,说是接到了很多省内中医代表的反映,认为你们的政策是在打压中医,考虑到老百姓对于中医的独特情感,以及中医界同仁的意见,所以暂停推行。” 曾毅心道如是如此倒是好办了,道:“我会针对此事,去跟厅里的领导进行沟通,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这个问题我会帮你解释,相信他们还是会重视我的看法的。”黄灿主动把这事揽了过来,转而道:“不过,根据我听来的消息,这次暂停丰庆县试点工作的,并不是卫生厅的态度,而是省委德群书记的要求。” 第六零四章 对付自己 从黄灿家里出来,曾毅抬起头看了看满布阴霾的天空,情绪有些不怎么好,连黄灿这样的大行家都对自己的医改政策不能完全理解,可见想做好这件事,难度要有多大。 曾毅先学中医,再学西医,既有卫生系统的管理经验,又有大型综合医院的工作经历,这种独特的经历,让他更容易看清楚一些医疗体系内的事物本质。早在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的时候,曾毅每天都在仔细观察,并且对很多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如今西医掌握着卫生领域的行政权力,综合医院的建设标准是西医制定的,服务项目也是西医设立的,收费标准还是西医设立的,试问连中医都弄不懂的人,又怎么会制定出切合中医特色的制度呢? 明明是一位足球健将,而规定他只能去打篮球,在这样的赛制下,中医焉能不败? 如果继续扛着西医给自己设好的“枷锁”走下去,中医最后只能是面对消亡的结局,所以曾毅坚持要把中医和西医的服务标准分开,中医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服务标准,而不是依附于西医,唯西医马首是瞻。 为改变中医现状,曾毅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以他目前的地位和实力,能做的也就仅限于此,可就是这一件小小的事情,也是困难重重。 看看还有一点时间,曾毅就直接去了省卫生厅,他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林安宁。 “是小曾啊!”林安宁看曾毅过来,显得非常热情,特意从办公桌后面转了出来,道:笑道:“快坐,快坐。你可是我这里的稀客啊。” “林厅长这是批评我!”曾毅呵呵一笑。“今后我一定常来向林厅长汇报工作。” “哈哈,这可不敢当啊!”林安宁笑着请曾毅坐下,他对曾毅并不敢小视。前短时间梁滨下来的情景,他可是全程目睹的,再加上曾毅又是京城医院出来的。林安宁很清楚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他给曾毅倒了杯水,主动挑破话题,道:“你今天来,是为医改试点的事情吧?” 曾毅就微微颔首,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林厅长!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林厅长给指点指点。” 林安宁摆摆手,示意在医改试点工作上,自己也不好特意指点什么。他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坐在那里吸了大半根,才道:“小曾。你们丰庆县是不是有一位特别厉害的老中医。好像是姓马?” 曾毅有些意外,不知道林安宁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便道:“是有这么一位老先生,医术如神。” 林安宁就把手里的烟头掐死,道:“这位老神医可是了不得呐,听中医药局的白局长讲,老神医以前还给省委的某位重要领导看过病呢。” 曾毅一听,就有些明白过来了,结合黄灿之前的话,曾毅敢断定,林安宁所说的省委某位重要领导,一定是省委书记李德群。想明白这一点,曾毅心中的郁闷又加了几分,为什么自己对中医所做的改变性政策,最先反对的却是中医人自身呢,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马老神医。 “既然是试点,那对于你们推出的尝试性措施,我也不好评点什么,不试怎么知道对错呢。”林安宁先是客气了两句,随后脸色突然一严肃,道:“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以免伤害了某些基层医务同志的感情嘛。” 曾毅就知道林安宁的意思了,在这件事上,林安宁也只是按照上级的意思去办,并不牵扯对错,所以要解决这件事,林安宁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曾毅自己去想办法做上级领导的工作了。 “林厅长主管一省卫生工作,经验丰富,又高瞻远瞩,试点工作还必须请你多多把关才是。”曾毅向林安宁发出邀请,道:“如果林厅长方便的话,一起吃个晚饭,我想向您多多请益。” 林安宁则没有答应下来,道:“小曾,你我之间还何须如此客套吗?”那意思分明是说,我今天能对你讲这些话,就没拿你当外人。 曾毅也就不再客气,道:“那就等我们的试点工作取得了成果,我再来向林厅长汇报。” “唔,你是一县之长,工作肯定很忙,那我就不留你了!”林安宁不再留曾毅,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把曾毅送到了门口,大厅长送小县长,这已经算是很礼遇了。 出了省卫生厅,曾毅拿出电话,考虑是不是要到顾明夫家里走一趟,最后还是作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问题是出在马神医那里,还是到马神医那里做做工作把,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不值得惊动顾明夫。 想到这里,曾毅就翻身登上车子,吩咐司机返回丰庆县。 在车上曾毅给包起帆拨了个电话,道:“起帆,你去了解一下情况,最近我们的医疗卫生大整改中,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重点放在县里的那几位名医身上。” 包起帆接到通知,立刻道:“我马上去调查。” 回到丰庆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曾毅进入县委小招自己的住处,包起帆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曾毅,包起帆上前几步,道:“曾县长,晚饭吃了没有?我怕你一工作起来就忘记用餐,特意吩咐厨房备了几样可口的菜式。” “先说说情况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推门朝自己的住处走了进去,他现在住在县委二号楼里,位于县委小招的后面。 包起帆跟着曾毅进来的时候,就朝远处的工作人员打了眼色,示意赶紧去通知厨房把饭菜送过来,然后才跟着曾毅进去,道:“接到电话之后,我立刻去做了调查,这次的大整顿中,卫生局执法队总共处理各类违法违规事件三百多起,按照县长你的要求,我做了仔细筛选,果然发现了三起特别的事件。” 曾毅“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喝着水,今天来回奔波,他到现在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包起帆继续说道:“第一起,17日上午,执法队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在县人民广场上有人以‘免费义诊’的名义,向群众推销不明来历的‘保健品’,于是前去执法,结果发现在参与免费义诊的人里面,还有县人民医院两名医生,当场起了一些小争执;” “第二起,县东小马庄村民马正本以‘祖传秘方’的幌子,常年销售一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在此次大整改中,执法队工作人员前去纠正,马正本拒不改正,还纠集村民把执法队员赶走,后来在**局**的配合下,才得以强制执行,马正本的膏药被没收,本人被拘留三日……” 曾毅此时问道:“这个马正本是什么底细?”马正本敢纠集村民轰赶执法队员,这可不是一般村民敢做的事情,曾毅一听就听出了蹊跷。 包起帆就道:“马正本是个普通村民,也没有中医医师资质,原先是到处打工的,后来专门在家制作膏药出售,他是本县马老神医的侄儿,所兜售膏药的配方,听说就是马老传给他的。” 曾毅心道果然还是跟这位马老神医牵扯到了一点关系。 包起帆看曾毅没有再问的意思,就继续说道:“第三起,清源中医诊所的中医师张某对县里的医改新政策不满,声称这是在消灭中医,非但如此,他还坚决反对‘一方一备案’,并且引发了群众围观……” 曾毅微微皱眉,心道这个事情毫无出奇的地方,包起帆怎么也拿出来讲。 包起帆看出了曾毅的疑惑,解释道:“这个张某也是我县小有名气的大夫,开诊所很多年了,师从于马老先生,很是得了些真传。” 曾毅就道绕来绕去,原来这位张大夫也跟马老有些关系啊,他道:“听说马老先生给省领导治过病,具体是哪位,你知道吗?” 包起帆就摇着头,道:“只听说马老经常被请去给省里的领导治病,但具体是哪位,就不得而知了。” 曾毅坐在沙发里沉思着,看来这次医改政策被叫停,一定是跟马老神医有关系了,否则以李德群一个省委书记的视线,天高皇帝远的,怎么会关注到小小的丰庆县呢,何况还是无关痛痒的中医改革,这压根都入不得省委一号的眼。 只能是有人在李德群那里讲了话,而且肯定是中医方面的人,否则以李德群的身份,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到了李德群那种地位,每做一件事,哪怕再小,也必然是师出有名。 旁边的包起帆有些明白过来了,难怪县里这次的政策被叫停,原来是因为马老先生啊!都说马老先生影响力不同凡响,看来果真如此啊,一个县里经过正式讨论决定下来的政策,都让他一句话给叫停了。 曾毅心中也是有些觉得无奈,在这位马老先生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同样都医术高超,同样又都是因为医术而人脉很广、能量不浅,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位跟自己极为相似的马老先生,却给自己制造了个大麻烦。 “明天一早,我们去拜会马老!”曾毅说到,他有一种即将要对付自己的感觉。 第605章 溃疮 第二天上班之后,曾毅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就登车前往小马庄,准备去拜访一下马老神医,包起帆随车跟着。 小马庄位于县城的东边,距离县城也不远,只有五里地的路程,车子很快就到了小马庄的村口。 刚刚进村,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包起帆直打了个激灵,脸色瞬间发白,有一丝惊慌胆颤的样子。 听着轰隆之声在头顶盘旋远去,曾毅感慨了一声,道:“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时间过得好快啊!” 包起帆定住神,心道这声巨雷来得是毫无迹象,动静又大得出奇,怕是刚才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吧,他接着曾毅的话道:“曾县长到我们丰庆县,已经有大半年了。” 曾毅抬头看了看窗外,心道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中央党校参加学习,一转眼,自己已经是丰庆县的县长了,中间还在京城医院挂职了半年。县长的行政级别,表面看起来好像和白阳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差不多,可要做的事情却多了很多,也更加复杂。当初在白阳,自己只需搞好招商引资,就算是把工作干好了,而县长这个一县之长,却是什么都要管,随便一桩,都比招商引资要复杂很多。 进村不久,就看到了路边的一条长长车龙,蜿蜒前伸,在前面第二个路口向左拐了进去,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车还有多少。 “看来马老神医的家很好找!”曾毅笑了一声,打量着路边的车队,其中可是不乏豪车。 包起帆道:“马老先生的名气很大,前来求医的患者络绎不绝,如果不排队的话,怕是永远都看不上病。” 曾毅微微颔首,吩咐司机沿着车龙往前开就是了。 车子在前面一左拐,就看到了马老神医的家,从外面看的话非常普通。两堵低矮的青砖墙围起大概六七分地大的院子,门是由两扇灰色的木板组成的,同样低低矮矮,若是个头太高的人,怕是都会撞到门头上去。 门口照样是停满了车子,没有人维持秩序,但前来求医的患者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看到这种情况。曾毅就没让司机再把车子往前开。而是找了个地方下车,和包起帆一起迈步走了过去,免得这些排队的患者误会自己是来插队的。 谁知道走到马老神医的家门口。也没有一个患者上前质问,曾毅心里疑惑,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子。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一条青砖砌出的小路直通里面,在院子的中央,还有葡萄树搭出来的凉棚,下面放了石桌石凳,可惜上面落满了灰尘,可见院子的主人很难有清闲的时间坐在那里歇息。 抬眼望其,院子里的只有四间普普通通的平房,看样子也有些年头。显得斑驳不堪。整个院子里,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你们是多少号?”耳边传来了声音。 曾毅侧脸去看,才发现大门的拐角处坐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捧着本医案,此时正抬头看着曾毅二人。 “我们没有号!”包起帆就道了一声。 那年轻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拿起笔在一张小纸片上很利索地写了个号码,然后伸手递过来。道:“呶,这是你们的号码,先到外面等着吧,等叫到你们号码的时候再进来。” 曾毅这才恍然,难怪外面的患者不担心有人插队。原来这里还有个排号的地方,他没有伸手接号码。而是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年轻人抬头看着曾毅,眼神里带着疑惑,道:“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包起帆道:“我们是……” “我们是看望马老前辈的。”曾毅从口袋里一摸,拿出一张南江中医药学会的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 那年轻人一看,心道原来还是中医界的同行,估计是来找马老请益的,于是把名片还给曾毅,道:“马老在里面给患者诊治,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见你们,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吧!” “好的,谢谢!”曾毅收好名片,就迈步朝里面的平房走了过去。 包起帆急忙跟上,心道还是曾县长谨慎,丰庆县这次的医改试点,就是让马老给搞黄的,如果自己直接说明身份,怕是今天很难见到马老。幸亏曾县长随身携带了中医药学会的名片,同行之间互相拜访,这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了平房跟前,这才发现一间是诊室,一间是药房,另外的两间好像是起居的处所,在平房前的廊檐下,并排摆了七八个蜂窝煤炉子,此时上面架了三个青黑色的沙锅,里面正煎着药汤,院子里的药味,主要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诊室门口放了一条长凳,上面坐了几位候诊的患者,有衣着鲜亮的,也有普通村民模样的。 诊室的门上挂了个白色的帘子,此时没有完全放下来,半搭在门框上,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马老神医坐在窗户下,背对着外面,正伸手为一位患者诊脉,也看不到马老的神色,只能看到马老的另外一只手里夹了支香烟,不断腾起烟雾。旁边的还有三四个人,手里拿着记事本,马老在为患者诊脉的同时,他们一边观察患者的神色,一边在记事本上记着东西,看样子应该是跟着马老学习医术的学徒。 外面长凳上最靠近诊室的一位患者,是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手指上的钻石戒指褶褶生辉,脖子上还挂了个翡翠的吊坠,泛着绿幽幽的光彩,只是看不到眼睛,在她的鼻梁上,架了一幅硕大无比的墨镜,直把脸遮了大半。 看曾毅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中年阔太就不耐说道:“你们是多少号,要排队啊!” 曾毅笑了笑,道:“我们不看病,下一个肯定是你!” 中年阔太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警告道:“如果是来看病的,就赶紧去排号,在马老神医这里,可是没有人敢插队的。” 曾毅还是笑了笑,然后站在门口往里面观察着,他并不着急进去,而是打算在外面先观察一下马老先生的医术到底如何,上次虽然见过一次。但并不真切。 很快。里面的那位患者拿了方子出来,到隔壁的药方去抓药了。 中年阔太站起来抖了抖身子,走进了诊室。等在马老面前坐下,她才把脸上的墨镜给摘了。 曾毅这个角度,刚好看得真真切切。心道难怪这位阔太要带这么大号的墨镜,原来病在脸上。中年阔太的眉框处,有一个核桃大的溃疮,又红又肿,很影响形象,所以用墨镜遮了起来。 马老起身靠近了一些,在中年阔太的溃疮处仔细观察了一番,伸手按了两下,又闻了闻手上的味道。道:“你的这个溃疮,怕是有很长时间了,怎么不早过来治啊。” 中年阔太就道:“马老,您真是神医啊,我这个溃疮确实很久了,都快有一年了,怎么治都不见好。我从朋友那里听说您医术高明。就赶紧过来了,请您给我治治吧,只要能治好,花多少钱都行!” 曾毅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中年阔太可不怎么晓事。如果是碰到见钱眼开的大夫,这话肯定对方爱听。可马老先生家里如此简朴,估计是不太喜欢听这种话的,治病靠的是医术,可不是钱! 果然,马老有些不高兴了,往椅子里一坐,也不给那中年阔太把脉了,直接道:“你的病不要紧,我开个方子,回去吃吃就好了。” 说完,马老靠在那里吸烟歇息,而是对旁边的学徒道:“记:多进凉药,致血寒淤凝,创口不愈。开:热药三剂。” 曾毅一听,神色大动,心道这位马老先生果然是医术出神话不多,但句句切中病症。 里面的中年阔太心里有些不高兴,心道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在这个小村子里排了一天一夜的队,怎么能就这么把自己打发了呢,她道:“马老,我这个到底是什么病,因为什么啊?” “消炎药吃多了!”马老淡淡道了一声。 中年阔太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这不是在骂人的嘛!谁药吃多了,你才药吃多了呢!没看我的溃疮又红又肿吗,这是发炎了,吃了消炎药都不见好,如果不吃的话,老娘岂不是早就要破相了。什么神医,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明白。 站在门外的曾毅却是不住颔首,马老的话太过于简洁了,外行的人听不明白,但曾毅这个内行却再明白不过了,这位中年阔太的溃疮持续一年无法愈合,正是因为消炎药吃多了。 如果伤口红肿溃烂,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发炎了,需要吃消炎药、抗生素,这是很多人脑子里的常识,但中医里没有这个概念,而且万事皆有例外。 这位中年阔太的病,就是因为消炎药吃多了。消炎药是寒性药,如果把人的血脉比作是身体上的河流,那么消炎药就是寒流了,寒流过境,河流必然冻结,更不要提长期服用消炎药了,创口附近血气凝结,就丧失了正常的生理机能,所以才迁延不愈。这已经不是溃疮了,严格来讲,可以叫做冻疮。 就像是大地,大旱会开裂,大寒也会开裂。 只需重用热药数剂,必然冰河开动,血气畅行,正常生理技能恢复,创口自然是不药而愈。人的伤口愈合,本来就不是依靠药物的,而是依靠生理机能。 学徒很快拟出一个方子,递到马老面前,马老审了一遍,确认无误,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中年阔太接过方子,脸色极其难看,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喧嚣之声,有人在高喊:“马老,马老,快来救命啊!” 第六零六章 雷震子 曾毅回头去看,只见几位村民用木板抬了个人冲进马老的家里,为首的人在不断地大声呼喝,因为隔得太远,躺在床板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曾毅看不清楚。 听到外面的呼喝,屋里的马老就站起身来,准备抬脚往外走,旁边的学徒,立刻捧起马老的行医箱。 “马老,我这病是怎么回事,您还没讲清楚呢,您可不能走啊!”中年阔太突然伸出手,一下拽住了马老,心道这算怎么回事啊,我排了一天一夜的队,你只两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门! 旁边的学徒就生气了,道:“放手!没看见外面来了急诊病人吗!”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中年阔太并不撒手,而是理直气壮地道:“何况我这才看了一半,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看病要有始有终吧!” 马老顿时眉头皱起,心道这个妇人不但聒噪,而且自私得厉害,他的心思此时全在外面的急诊病人身上呢,哪里会有好气对这位阔太,当即喝道:“你这病又不死人,等我看完了急诊,再接着给你看,快撒手!” 中年阔太一听,立时火冒三丈,跳着脚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死人,难道你是要咒我死吗!”说着话,她把马老的胳膊拽得更紧了,非要跟马老把这事理论清楚。 旁边的三位学徒一看,纷纷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要把这妇人和马老分开。 屋里正在揪扯呢,外面的村民就已经抬着木板到了诊室门口,把患者往地上一放道:“马老,你快出来看看吧。王家的二小子从房上掉了下来现在人事不省,你快给想想办法!” 马老要从屋里出来,可那妇人却死拽着不放,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嚷嚷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谁要死了,到底谁要死了!我敬你是神医,你也不能这么咒我吧!” “放手!”马老终于发怒了,眉毛倒竖,个头虽矮,却有一股威严凛然之气喷薄而出, 中年阔太没想到这位瘦小的老头发起火竟然如此可怖,顿时吓得一愣,拽着马老的胳膊也松开了。 马老抽出自己的胳膊犹自怒火难抑,指着那中年阔太道:“你这个泼妇给我滚出去!你的病我马恩和治不了,到别处去吧!”马老确实是生气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外面有人都昏迷不醒,只等着救命呢,可谓是救人如救火这边你却在无理取闹,马老都恨不得踹上对方几脚。 趁那阔太还没回过神,马老迈步出了诊室,往木板上的患者跟前一蹲,就赶紧搭了个脉,一边观察着患者的神色,一边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从哪里的房上掉下来的?” 抬患者过来的村民也不怎么清楚情况,就道:“就是从他自己家的平房上掉下来的。” 马老伸手摸了摸,看见对方浑身无外伤,骨骼完整,头上更没有碰撞的痕迹,就道:“别慌张,我先把把脉!” 曾毅此时也站近了一些,打量着那位患者的情况,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见患者牙关紧咬,双目垂合,脸色青白变换不定,两颊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任凭周围的人讲什么,也毫无反应,应该是陷入昏迷之中了。 包起帆也凑过来看着,心道这也不像是摔到脑袋啊,怎么能昏迷不醒呢,就是个小平房,掉下顶多能岚了脚,可这不像啊! 曾毅打量完患者的情况,站在那里抬头思索着,琢磨着这位村民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因为不能上前把脉,琢磨了半天,曾毅并不敢确定,刚要放弃,他看到阴沉的天色,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是平房,怎么能好端端掉下来呢,这又不是瓦房! 包起帆看到曾毅的神色,就低低道:“老板,你看要不要叫救护车过来?”包起帆有些担心,这事有点奇怪,那村民从房上掉了下来,却浑身无伤,但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还是送到医院比较保险,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毕竟曾县长在现场呢,闹出人命传出去可不好听。 曾毅微微一颌首,但是又道:“应该无大碍,我看只是受了点惊吓!” 包起帆就有些抓瞎了,他不知道到底是该叫救护车呢,还是不该叫,稳妥起见,是要叫的,可叫来了,岂不是在怀疑曾县长的半断? 马老此时把完了脉,站起身背着手沉思,嘴里念念有词,道:“奇怪,王二只是从房上掉下来,怎么会魂飞魄散、气混神乱呢?” 等抬头看到屋檐上的天色,马老的神色竟然和曾毅刚才一模一样,道:“我道如何,原来是惊雷所致!” 说完,马老转过身,问道:“王二掉下来的时候,有谁在场?”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详细的情况,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听到王二的媳妇在家里呼救,等赶过去就是这个样子了,王二媳妇人都软了,在后面跟着,估计也快到了。” 马老负手说道:“没事,王二这是让雷给震散了魂魄,吃副药就好了!” 村民们顿时神色轻松了,纷纷说道:“可不就是嘛,王二媳妇喊叫的时候,正好是雷声响过。” “打雷还上房,不震他震谁!” “刚才那雷还真是吓人,我正在睡回笼觉呢,一声炸响,窗户上的玻璃嗡嗡响,吓得我一激灵就起来了,还以为是地震了呢!” 曾毅此时却有些眉头微锁,这马老先生的医术真是没得说,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把脉能知王二不是摔伤,而是被雷惊到了,这不是一般人的高明,只是这马老言语之间,总是会不自然地带着一些玄而又玄的名词,比如上次他就说那位老太太命不该绝,这次又说王二是魂飞魄散。 中医里是有这些名词,但因为世事变化和世人的认知问题,曾毅已经不再提这些玄而又玄的词汇了。 站在那里又思索了片刻,马老大手一伸,身后的学徒立刻把纸笔递上,等着马老来开方子。 “你说谁是泼妇!” 屋里的那位中年阔太,此时却像神魂附体一般,突然清醒过来了,一下冲出来又到马老面前,道:“你凭什么说我是泼妇!不好我的病早说啊,怎么刚才开方的时候不说呢,还不是想骗我的钱,我是泼妇,你就是庸医!” 现场顿时冷得出奇,马老的眼神里也泛起几丝寒光,心道这个泼妇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你说谁是庸医!” 片刻之后,现场响起一声炸喝,是抬王二来的一位村民,脸色极其愤怒,腰一弯,抄起旁边蜂窝煤炉子的铁轩子,指着那中年阔太道:“你再喊一声试试,看老子不戳烂你的破嘴!” “教”,…… 中年阔太抖直腰板,还想再骂两句,只是看到周围村民都是恶狠狠的神色,她不由一惊,心道好女不吃眼前亏,这里明显就是土匪窝,自己不跟他们讲理。 埋着脑袋往门口走了十多步,中年阔太又道:“你们等着,这事没完,我一定去卫生局告你们!” 说完,中年阔太脚下麻利迈步,蹭蹭就朝门口小跑去了,转眼出门消失了踪影。 “我呸!”那村民扔下手里的铁钎子,道:“敢说马老是庸医,我第一个和他拼命!” 周围的村民纷纷附和,俱是忿忿不平,道:“马老,您别生气,要我们看,这种人您就不该给她看病,让她难受着,看谁熬得过谁!” 马老看中年阔太走了,也就不想再纠缠这事,摆了摆手,开始写着方子。 “马老,马老…”门口又传来声音,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急急慌慌地跑了进来,还没到跟前,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家王二怎么样了……,王二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这个家可咋办……” 说话间,那妇女就到了跟前,“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村民们就笑了起来,道:“王二家的,别嚎了!你男人没事,马老讲了,说是被雷惊得丢了魂魄,吃服药就好。” 王二媳妇一听,愣了半响,突然一抹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恨恨道:“这个天杀的,不让他上房,他非要上,刚到房上就是一声雷,吓得他赶紧爬梯子就下,结果脚一打滑就掉下来了……” 村民们哈哈大笑,一边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马老,眼底还带着几分敬畏,马老简直是神仙啊,被雷劈了,竟然也能知道。 马老写好方子,拿在手里又斟酌一遍,最后道:“赶紧煎药让王二喝了。” 正在此时,天空终于降下了蒙蒙细雨天地间顿时一片迷茫。 曾毅刚才就站在马老的身后,把马老的方子看了个清清楚楚,此时抬头看到眼前烟雨朦胧,曾毅神色一动,突然讲道:“马老先生,药先不忙着煎,方子能否让我一观?” 此话一出,马老的几位学徒立刻齐刷刷把视线投向曾毅,心道这是谁啊! 马老也是露出意外神情,隔着村民把曾毅上下打量一番,道:“年轻人,你认为我的方子有不妥之处?” 站在曾毅旁边的那位村民,不吭声就又把刚才的铁轩子捞在了手里,眼神直盯着曾毅。 包起帆一个激灵,赶紧站在曾毅前面,心道坏事了,刚才那位中年阔太真是没骂错啊,这完全就是土匪嘛! 第六零七章 恐则气下 “马老不要多想!”曾毅笑呵呵看着马恩和,道:“早就听很多人提起马老的神医之名,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认证之准,令晚辈非常钦佩。” 马恩和就奇怪地看着曾毅,心道这今年轻人是谁,嘴上说得虽然客气,但只提了认证准确,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看来还是认为自己的方子有所不妥。 曾毅都自称晚辈了,马恩和也不好视而不见,于是问道:“年轻人,你也懂医术吗?” “学过一些家传的医术。”曾毅笑着说到。 之前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人就站出来,道:“马老,这位是南江省中医药学会的理事,说是有事要见你。” 马老一听,就抬起手拱了拱,很有些日派人士的风范,道:“原来是业界同仁,你好,你好!”说完,马老对身后的学徒说道:“既然这位南江来的理事先生对我的方子有不同的看法,那就清理事先生指点一二吧!” “不敢,不敢!”曾毅也抱拳拱手还礼。 学徒把方子交给曾毅,眼色中颇为不服,甚至有些鄙夷,心道你一今年轻娃娃,也敢指点马老的方子,我跟着马老学了四年中医,至今还没见过马老有开方失误的时候呢。 曾毅接过方子又看了一遍,其实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这次不过是更加仔细地看了一遍,等看完之后,曾毅就双手把方子送还。 “方子可有不妥之处?”马恩和双手背在身后,问道。 曾毅一摇头,道:“没有!” 马恩和神色这才缓和一些,道:“那你是对这位患者的病症有所异议?” 曾毅还是一摇头,道:“马老凭脉而知患者是惊雷所致昏迷,令人叹为观止。” 马恩和就纳闷了,既然你对我的诊断没有异议,又对我的方子没有看法,那你这跳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他道:“年轻人,有什么话要讲,不必藏着掖着。” 曾毅就道:“那晚辈就斗胆说两句心中的疑惑,如果有什么不正之处,还请马老多多指点。” 马恩和心道这还是对我的诊断有异议啊,只是他觉得奇怪,自己的诊断一点都没有错,这已经从王二媳妇的口中得到证实了,方子也是自己斟酌再三之后开出的,并无任何不当之处,他就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倒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于是身架放下来一些,道:“你尽管讲就是了,只当是互相切磋交流。” 曾毅道:“这位患者是站在房顶突遭雷震,心中惶恐之下,急于爬梯下房,结果脚下一滑,以致天旋地转,这才有昏迷不醒的情况发生…… 马恩和微微颌首,曾毅说的没错,王二应该是听见巨雷炸响,怕自己遭了雷击,所以急忙爬梯子下楼,本来就心神惶惶呢,谁知又一脚踏空,惊恐交加之下,这才昏迷了过去,这跟摔下房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他从梯子上掉下来的时候,位置应该已经很低了,全身没有外伤足以证明这一点。 “经云:‘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气之所注,血即随之……”曾毅又道。 马恩和突然“啊”了一声,抬眼看到天地间茫茫雨色,顿时脸色一变,心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呢,王二的病,应该还有后续的变化才是。 曾毅说到这里,也就闭口不语,站在一旁了。他已经从马恩和的神色变化,知道对方已经意识过来了,其实这并不算是诊断失误,因为王二此刻人事不省,病情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变化,绝大多数的大夫,都是根据病人眼前的症状来确定病因的,并不会多此一举去预判没有发生、或者不存在的病情。 “快!”马恩和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王二,道:“把他抬进屋里,准备好便盆。一会清醒过来之后,他会暂时二便失禁,说不定还会便血……”, 几个学徒还愣在那里没回过神,他们还在琢磨曾毅说的话呢,这不过是《黄帝内经》上的原话罢了,毫不出奇啊。 “把方子拿来!”马恩和又喝了一声,看几位徒弟的表现,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心道这学医还真是需要几分天赋啊,人家都已经点破了,可自己的这几位高徒,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实在是令人失望啊。 学徒赶紧又把方子递给马恩和,只见马恩和提起笔,又在原方上删去一味药,然后再加进去两味,拟好之后确认一遍,这才重重一声叹息,道:“拿去煎吧!” 几位学徒此时有些惊诧莫名,马老竟然改方了,这怎么可能啊,那年轻人到底是看出哪点不对呢! 旁边的村民,跟着王二媳妇一起去抬木板,准备把王二送进旁边的房间。 木板刚抬起,就听有人大喊了起来,道:“血!血!” 众人去看,只见躺在木板上的王二,裆间出现了一团湿漉漉的水渍,起初只有核桃大,十几秒的工夫,就湿了一大片,红黄色的水从王二屁股下蔓延开来,黄色的是尿,红色的是血。一股骚臭之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估计王二已经拉在了裤裆里。 “马老真是活神仙啊!”有村民就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敬畏。 其他人见状也是惊骇万分,马老不是活神仙还是什么啊,不但能知道王家老二被雷震散了魂魄,就连王二的拉屎撒尿的事都算到了,说失禁就失禁,说便血就便血。 马恩和此时却是一声叹气,吩咐村民把王二抬进去换洗,这才回头重新打量着曾毅,神色颇为凝重,心道这位年轻人可不是一般了得啊,自己一生行医,活人无数,再奇怪的病自己也见过,再难的病也自己也有信心一试,可以说除了古代先贤,自己还没有真正地服过谁的医术呢,谁知今天却被一位年轻后辈给压了下去。 最让自己惊讶的是,自己还把了王二的脉,而这今年轻人只是观了观气色,这等水平,实在是惊人啊。 “这位理事好医术啊!”马恩和收起了所有的怠慢和轻视,重新拱手,有和曾毅重新认识的意思。 曾毅赶紧再次还礼,道:“马老谬赞了!”说完,曾毅掏出名片,道:“晚辈曾毅。” 马恩和接过曾毅的为片一看,道:“南江有你这等医学俊杰,我竟然不知道,实在是惭愧啊!” 曾毅笑道:“马老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千虑一得罢了。” 马恩和又看了看曾毅,心道这位年轻人有些意思,所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对方既然自称是“千虑一得。”也就是自作愚者了,而且这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反过来讲,就是说自己今天没有看出后续病情变化,不过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不必过于挂怀。 “曾理事请屋里坐!”马恩和抬起手邀请,道:“曾理事对内经理解之深,我看已经不亚于当代任何一位医坛泰斗了。” 曾毅连连摆手,道:“马老言重了,晚辈不过是多看了几遍内经,论及治病经验,还要多向您请教才是。” “互相切磋而已!”马恩和说完率先迈步,领着曾毅就进了诊室。 后面的包起帆眼睛都直了,马老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啊,艺高脾气自然有点怪,平时别说是县里领导生病,就是省领导病了,那也得上门来请,还从没听说马老对谁高看一眼呢。谁知今天曾县长轻飘飘讲了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话,就让马老二次结识,还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 那曾县长的医术,到底是有多高啊! 包起帆都不敢想了,在他看来,马老都已经是半个神仙般的人物了,谁知道还有神仙都叹服的时候呢。 进屋坐下之后,马恩和说道:“好一个‘气之所注,血即随之”今天要不是曾理事提醒,我差点就要误了事。” 曾毅笑着客气道:“晚辈只是以前见过类似的病历罢了!” 马恩和摆了摆手,他知道曾毅那是在谦虚,要想预半病情的发展,并不是有扎实的医学功底就能做到的,读过《黄帝内经》的人,都知道“怒则气上,惊则气乱,恐则气下。”可真要应用到治病之中,却少之又少。 平时人生气的时候,就会脸红耳赤,太阳穴突突狂跳,这就是怒则气上的表现,气上则血也随之而上,所以血压高的人暴怒会猝发脑溢血:人猛然受惊,必然心脏狂跳,乍急乍停,这就是惊则气乱了:而人在恐惧之下,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这其实也是“恐则气下”的一种表现,是气推动人要跑的,至于大小便失禁,则是极度恐惧的明证了。 气到哪里,血液体液就会随之运行,王二今天是因为极度惊恐,意乱神散,这才人事不省,原本倒不至于一定会大小便失禁,可惜今天是个下雨天,如此大小便失禁的概率便很大了。 虽然其中的联系玄之又玄,很难被常人理解,但马老行医一生,见过的很多类似病例,却证明了这种联系的存在。而能够领悟到这一层联系的人,必然对“天人合一”有着很深的理解。 马恩和此时看着曾毅,道:“我在你这今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高明的医术,不知道曾理事师承哪位国手?” 第六零八章 再较量. “我的医术是跟着我爷爷学的,他只是一位普通的乡间医生,并不算是国手。”曾毅就说到。 马老一听,顿时兴致大起,要知以他的医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国手了,水平比起当今那几位大国手,诸如水行舟、顾益生,也是只高不低,但他有个怪脾气,就是特别不待见所谓的“御医”,省里领导曾经多次邀请马恩和进入保健序列,但都被他被拒绝了。 马老最为欣赏的,反倒是那些没有多少名气和地位的民间名医,说白了,就是跟他一样安贫乐道的乡土大夫,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艺精品高,所以一听曾毅这么讲,他不但没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反而更加觉得是曾毅是有真才实学的人,道:“能够教出你这样的才俊,令祖的医术定然极其高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结识。” 曾毅就道:“我爷爷曾文甫,已经去世多年了。” 马老的脸色一黯,惋惜道:“可惜天不假年,否则令祖必定能将你调教为一代大医啊!”在马老看来,曾毅的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按照正常规律计算,曾毅的爷爷现在也就应该在七十岁左右,而曾毅说已经去世多年,这确实要算是天不假年了。 曾毅听了马恩和这句话,也是面色有些黯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今天遇见曾理事,也是一件快事!”马老看曾毅情绪低落,就哈哈一笑,道:“如果曾理事不介意的话,就等我看完这几位病人,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曾毅一抬手,道:“马老请便,我就在一旁等着。” 马恩和一听就知道曾毅这是有事来找自己的。心道正好,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考验一下你这位曾理事的医术,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水准呢,还是一时蒙对而已,他道:“我让人给曾理事沏杯好茶。” 说完,马恩和安排自己的一位学徒去给曾毅沏茶。然后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包起帆在旁边站了一会,就有些暗自着急。他不知道曾毅到底是什么打算,也不懂得什么医术,看马恩和接诊,他连个热闹也看不出,自然是兴致寥寥,不过看曾毅瞧得津津有味,包起帆只好强打着精神站在那里。马恩和每看完一位患者,他都要露出一脸“马老医术如神”的表情。 马恩和看病速度极快,几乎是病人进来坐下,简单将自己的病情一描述,等描述完,马恩和也已经把完脉了,然后直接开方。 如果病人有问的话,马恩和会简单解释几句病因,病人不问的话,马恩和就会像之前给那位中年阔太看病时一样。只给学徒讲:“记,病因如何;开,何方加减。”,学徒开方的同时,马恩和已经开始给下一位患者诊治了。 曾毅心里默算了一下,以马恩和的速度,大概五分钟不到能看完一个病人,而且确诊率奇高。几乎是百分百正确,用方之精准,也达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之前曾毅还觉得外面排队的病人太多了。可能需要两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看完,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眼看到了中午,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之前在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道:“马老,午饭已经做好了,是现在就用饭吗?” 马恩和正在给患者把脉呢,微闭着眼睛道:“再看一位!” 年轻人听到吩咐,就转身走了出去,把坐在诊室门口最近的那个人叫进来,然后又给其他几位候诊的患者解释一番,就去隔壁房间忙着收拾桌椅碗筷去了。 巧的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位患者,也是位中年阔太,一身的珠光宝气,脸上同样也是遮了个大大的墨镜,让人看不清楚容貌。跟之前那位有所不同的是,这位阔太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款极为普通的戒指,看材质应该是地摊货,跟她的穿着打扮不太相配,但其它手指上,则戴了两颗极为华贵的钻戒。 马老一看,差点以为又是那位阔太跑来捣乱的,当下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马老,您好!”对方进来坐下,摘下墨镜,然后从皮夹子里掏出名片,恭恭敬敬递到了马恩和面前,道:“这是我的名片,劳马老您费心了。” 马恩和看清楚对方的容颜,脸色这才有些缓和,用手指了指桌子,示意对方把名片放下即可,然后道:“把个脉吧!你讲一讲具体的情况!” 对方着急伸手让马恩和把脉,往桌上放名片的时候,就把名片给掉下去了。 一旁的包起帆眼疾手快,一弯腰一伸手,竟然把名片给捞住了,拿起来一看,心里有些意外,这位阔太竟然是天荣集团的老总。这天荣集团虽然不是什么大集团,但在东江还是很有些名气的,天荣集团位于中化市,听说是夫妻店,而这夫妻俩也是中化市的首富。 包起帆把名片往桌上放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一下那位阔太,心道这个样子,跟传说中那位天荣集团的女老板十分相像啊,可惜的,这位女老板左边脸颊上,长了核桃大的一块红斑,令人看了有些发怵。 “谢谢!”阔太对包起帆道了一声谢,然后伸出手给马恩和诊脉,一边道:“一年前,脸上长了这块红斑,大医院说是牛曱皮曱癣,看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效果,反而更严重,请马老给想个法子。” 马恩和一边颔首,一边细细品着脉,嘴上并不说话。 包起帆心里叹口气,天荣集团旗下员工上万,威风八面的老板娘,脸上竟然长了这么一大块癣,确实有些不怎么体面啊,这让她如何面对那些员工呢。 马恩和诊完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他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吩咐学徒记录,而是侧脸看着曾曱毅。道:“曾理事,这个病我需要斟酌一下,要不你也上上手,我们一起参研参研?” 说完,马恩和掐了手里的烟,拿起茶杯慢慢品,一幅慎重思索的样子。 曾曱毅怎能不明白马恩和的意思。这是要再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牛曱皮曱癣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异常难治。主要是因为病因纷杂,如果找准了病因,几剂药就能治愈;找不准病因的话,吃再多的药也是枉然;还有一些病因,是药物所无法进行治疗的。 马恩和拿这个看似上不了台面的小病来考验曾曱毅,是存了心思的,要知道小病才是最考验医者水平的。如果曾曱毅能够直中病因。那必然是医术高明,中午饭我马恩和就请了;而如果切不准病因的话,那这位曾理事之前则真的是“千虑一得”,对不起,午饭就恕不招待了。 “那我就试一试吧!” 曾曱毅也就没有客气,说完站起身来,搬着椅子就走到马恩和的诊桌跟前。 那位阔太倒是有些迟疑,她看曾曱毅如此年轻,并没有伸出手的打算,心想让他看了。怕是也白看,自己的病可是看了很多大夫的,那些大夫随便一个,都比这位年轻人要靠谱,各个头发花白,经验丰富。 “这位曾理事可是南江曱的大名医!”马老此时倒了一声,道:“机会难得!” 阔太这才伸出手,露出个笑脸。道:“曾理事,麻烦你了!” 曾曱毅微微一摆手,随即伸出三指搭脉。眼光一瞥,曾曱毅先瞧了瞧对方的名片。然后才抬头打量着对方的气色,以及牛曱皮曱癣的情形。 包起帆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想要看个真切,曾县长给人看病,自己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呢,怕是整个县里的领导干部,也只有自己才有这个福分吧! 大约三分钟,曾曱毅收了脉,坐在那里稍微一捋思绪,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曾理事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先说说你对这个病案的看法吧!”马恩和看着曾曱毅。 曾曱毅就道:“那我就胡言两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马老指正。” 马恩和一摆手,道:“我们两个一起参研嘛!” 曾曱毅看着那位阔太,道:“沈总,恕我直言,你的这个病不太好治……”曾曱毅刚才看名片的时候,已经看到对方姓沈,叫做沈佳玉。 沈佳玉脸色就滞了滞,瞬间有些情绪低落,但是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请曾理事直言。” “你的这个病,是因为家庭和婚姻的不顺,导致心情郁闷、肝气郁结,血毒无法消解,积聚在皮肤表层,这才形成了毒癣。”曾曱毅说到。 沈佳玉脸色一刹那间就白得惨无人色,这件事根本没有外人知道,突然被曾曱毅道破,她岂能不惊。 正在品茶的马恩和,也是神色一变,曾曱毅关于病因的诊断,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自己并没有往家庭和感情那方面想。现在曾曱毅道破,细细想来,应该就是如此了,看这位中年妇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富甲天下了,能让她肝郁到如此程度,可能也只有婚姻了。 包起帆就在心中叹息,看来是天荣集团的男老板另有了新欢,这种事放在当今,实在不是稀奇事。 “人的皮肤,其实也有排曱泄毒素的作用,体内无法消解的毒素,会经皮肤排出去一部分,但如果毒素过多,排曱泄不及,就会积聚起来,导致皮肤自身发生病变!”曾曱毅用一句浅显易懂的话,把沈佳玉的病因解释了一下。 马恩和就微微一颔首,是这个道理,他心里清楚,但很少会对病人解释得这么清楚,实在是病人太多,根本没有工夫去想这些说辞。 “依曾理事的看法,那要如何治呢?”马恩和又问,找准病因不难,难的是你怎么治。 第六零九章 天下无病 曾毅笑呵呵地看了马恩和一眼,心道这还是要继续考验自己啊,沈佳玉的这个病难就难在了治疗上面,这病不好治,追根究底,病因是出在了心情郁闷上,只要沈佳玉自己想不开,无法排解郁闷,肝郁的严重程度还会进一步加深,牛皮癣也会越来越厉害。 想要解肝郁容易,但要让病人快乐起来,可就不是药物所能办到的了。再者,清官难管家务事,这是人家夫妻两个自己的事情,外人谁也插不上手。 曾毅想了想,道:“这个病要想彻底治愈,关键还是沈总自己要想得开,只要心头的锁解开了,这病就好了一大半。我现在给你开两个方子,一剂内服,一剂沐浴,坚持上大半个月,相信应该是会有些效果的。” 沈佳玉连连颔首,道:“谢谢曾理事,我会按照你说的试试看。” 沈佳玉此时没有因为曾毅的年轻,就再对曾毅的医术有半分的怀疑,能够一搭脉把自己病因说得如此明白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呢,说实话,这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和丈夫属于白手起家的,当年两人都是跑业务的,天南海北地跑,为了省钱,两人常常是一顿合吃一碗面,结婚的时候,连个戒指都买不起,那时候虽然穷,但沈佳玉心里却是高兴的。现在有钱了,丈夫的心思却花了起来,沈佳玉对丈夫在外面还有女人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她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能是装作视而不见,久而久之,这心情就郁闷了起来,一年前脸上长了牛皮癣,怎么治也不好,沈佳玉甚至连公司都不愿意去了。 包起帆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记事本,打开了端端正正送到曾毅面前,随后拧开钢笔也递过来。 曾毅拿起笔,稍作思索,就“唰唰”写了起来,很快写好了两个方子,拿起来再确认一遍之后,曾毅签上自己的名字,分别注明了两个方子的使用方法。 “马老,请您过目!”曾毅不着急把方子给沈佳玉,而是齐齐撕下来后交给了马恩和。 马恩和奇怪地看了包起帆一眼,心道这人是做什么的,倒像是这位曾理事的随从。这么年轻的理事,马恩和今天就是第一次见,像包起帆这样的随从,马恩和也是头一次见呢,心道只是一位理事,不至于表现得如此谦恭吧。 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马恩和还是接过曾毅的方子,他对曾毅的方子更感兴趣。 一看之下,马恩和顿时眼神大亮,其实曾毅提出“一剂内服一剂洗浴……”的治疗方案时,他就已经确定曾毅确实是有水平的,这个病要让他自己来治,也就是这个治疗方案了。沈佳玉的病是心病,药物很难彻底治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长期坚持用药来洗浴,这样不但可以见效快,习惯保持得好,也可以防止复发,至少是解除了痛苦。 现在再看曾毅的方子,马恩和心中再无怀疑,这位年轻的曾理事,医术确实是高明至极啊,这个方子就是让自己来改,也是增无可增、减无可减了。 马恩和暗暗吃惊,自己能够开出这个方子,是得益于自己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而这位曾理事才多大啊,开方遣药,竟然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绝对开不出这样方子的。 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马恩和心中感慨了一番,这些年来,自己还从来没有服过谁呢,但今天这位年轻的曾理事,却让自己心服口服,假以时日,这位曾理事的造诣肯定会超过自己。 想到这里,马恩和一句话也不讲,直接提起自己的笔,在曾毅的方子下面也署上自己的名字,叹道:“这个病让我来治,最好也不过是如此了。” 说完,马恩和把方子推到沈佳玉的面前,道:“用法上面已经写清楚了,照方抓药就行了!” 沈佳玉看马恩和也认同这个方子,心里再无任何怀疑,站起来微微欠身,道:“谢谢马老,谢谢曾理事。” 马恩和摆摆手站起来,道:“曾理事,隔壁请!家里备了些粗茶淡饭,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这是晚辈的荣幸!”曾毅站起来拱手致谢。 “请!请!”马恩和哈哈笑着,率先抬脚出了门,在前面领路。 曾毅随即跟着走了出去,包起帆也紧紧跟着,然后那几位学徒也各自出去了,沈佳玉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沈佳玉左看右看,心里有一种被放空的感觉,今天看病的经历,实在是她此生最为惊奇的一段经历,一切才刚刚发生过,但又让人觉得是那么不真实。 直到看着手里捏着的方子,沈佳玉才确认自己是看过病了,驻足良久,她才抬步走了出去,消失于蒙蒙雨色之中。 隔壁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旧式木桌,上面摆了几个简单的菜式,都是素菜,没有看见荤腥,最中间还放了一盘汤,是最为简单的紫菜汤。 包起帆一看,心道这马恩和还真是实在,说是粗茶淡饭,还真是粗淡到了极点呢,比起寻常村民家的饭菜,还要大大不如呢,要不是亲眼所见,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大神医的午饭。 之前马恩和在包起帆的心里,那是半个神仙般的人物,包起帆还以为神仙吃饭,肯定要大有不同呢,谁知竟会如此简陋。 曾毅一看,倒是有些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爷爷每日的饭菜也是极为简单,正如家里挂着的那副字: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井水菊花茶。 马老门口的患者排成了长龙,如果他要赚钱的话,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看到马老的午餐,就知道马老是个安贫乐道、清心寡欲的人,治病只是为了救人,并不为了身外之物。 马恩和吃饭也和别人大有不同,坐到桌边招呼了曾毅一句,道:“坐,千万不要客气!” 说完这句,马恩和就端起饭碗筷子,然后再无只言片语,只顾夹菜下饭,速度也是非常快,七八分钟的时候,马恩和吃完了米饭,又伸手威了一碗汤,大口地喝了起来,喉间甚至还发出很大的“咕咚”声。 曾毅一看,心道马老这也是真不容易,这吃饭快的毛病,估计也是被外面排队的患者给逼的。 马恩和喝完汤,就放下碗筷,起身坐到靠墙的一张木椅里,点着一根烟慢慢吸着,学徒把一杯热茶送到他的面前。只有此时,马恩和才是最为舒服惬意的,脸上有些享受的神色。 曾毅和包起帆也就不好再细嚼慢咽了,匆匆扒完碗里的米饭,牛饮一样喝了碗汤,就站起身了。 “吃好了?”马恩和才讲了吃饭以来的第二句话。 曾毅笑着道:“吃好了,多谢马老的招待。” 包起帆也跟着道谢,只是心里很不爽快,心道你这个主人如此快的吃饭速度,哪是待客之道,这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吃嘛。 曾毅此时心里对马老的胆气秉性,就有了基本的判断,马老的医术是没得说,人也非常淡泊,只是有些傲气,而且习惯了我行我素,不喜欢讲那么多虚客套的话,玩那些待客之道,不过这并不是说他吝于一顿饭菜,只是性格使然罢了。 如此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去省里告状,叫停县里的医改政策了。 在马老的心里,他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中医的人,别人出的政策,他很难看上眼;而且他不喜欢的政策,自然而然就成了不利于中医的政策。再加上这次医改整顿,还把马老的侄子给拘留了,又整顿马老徒弟的头上,以他这种我行我素的脾气,不发火才怪呢。 “坐!”马恩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道:“你的医术我是见识了,说实话,不在我之下。” 曾毅就笑了笑,连连摆手,道:“马老高赞。” 马恩和一摆手,道:“可叹我以前是夜郎自大,竟然不知道南江医界还有你这么一位人物。你这次到东江,是因为何事?” 曾毅就道:“实不相瞒,丰庆县最近出了一些针对中医的改革措施,我是特地过来取经的,听当地的人说起马老医术如神,就特地过来拜访。” 马恩和微微一点头,道:“什么改革措施,我看是净放狗屁、不干人事!” 第六一零章 时迁世移 马恩和被曾毅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天下无病只是自己身为医者的一种美好心愿,但世间又何尝存在过什么天下无病呢,非但今天不可能达到天下无病,将来或许也永远不会达到吧。 沉默了许久,马恩和道:“这千只是一种理想。” 曾毅就笑了笑,道:“天下无病,自然就天下无医了,若是到了那一天,马老还会介意中医是否存在吗?” 马恩和再次滞住了,曾毅的这几个连环问题实在是太犀利了,一环扣一环,把马恩和的心神给彻底击溃了。是啊,自己的理想是要天下无病,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医生这个职业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既然医生都没有了,自己又何必在乎中医是否还存活着呢。 反之,只要能够做到天下无病,自己真的很在乎这个理想是由中医实现的,还是由西医实现的吗? 马恩和一时有些失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应对了,原来自己作为医者的最崇高理想,只不过是个虚无缥渺的愿景罢了;而自己誓死捍卫中医道统的行为,跟理想比起来,竟然是个伪命题。 曾毅此时又道:“理想终归只是理想,回到现实之中,拥有再大理想的大夫也是需要吃饭的。只要一日没有实现天下无医,就需要有能够治病的医术存在着,医生们就还必须继续存在着,医者在,医术就不会消失。” 马恩和抬起一只手,似乎想对曾毅说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他又颓然放下,然后静默地坐在那里,直到手里的香烟燃尽,手指感觉到了灼烧,他才回过神来,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厚厚的干层底重重踩灭。 旁边的包起帆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曾县长要求必须通过这条提高中医门诊待遇的政策,目的是在于此啊。 “这么讲,你认为丰庆县的这些改革措施,是为了中医好?”马恩和终于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曾获心中大定,这个问题已经显示马恩和原本的想法已经不那么坚定了,曾毅就道:“是不是为中医好,还需要时间来检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措施肯定是要让中医变为一门真正的医术,仅仅是一门医术。” 马恩和就奇怪地看着曾毅,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中医不算是一门医术吗? 曾毅问道:“我想请问马老一个问题,当代被世人冠以“神医”称谓的中医,曾经有几人,目前还有几人?” 马恩和在心里默默地一算,竟然浑身一颤,他被自己的统计结果给惊到了,在近三十年来,国内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神医,就马恩和自己知道的,就有七八位之多了,而且这些神医当时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但这些神医的下场,却出奇地一致,全都银铠入狱了。 据马恩和所了解,在这些人里面,有些是真有水平的,甚至水平都不在自己之下,而也有另外一部分,只是招摇撞骗之徒。 马恩和以前听闻这些“神医”的下场,或惋惜,或不屑,但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原因,招摇撞骗的假神医银铠入狱,那是咎由自取,为什么真正的神医也会是这个下场呢。 今天曾毅这么一问,马恩和才意识过来了,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医没有把自己仅仅当作一门治病的医术,而世人也没有把中医当作一门真正的医术。 在“祖传秘方”、“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小“民族瑰宝”这些华而不实的光环照耀下,中医成为了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一边是步步没落,一边却是不断神化和神秘化,很多人不看中医,但却相信中医是具有神通功效的。 如此一来,半点医术都不懂的人就开始浑水摸鱼,胡诌几句《黄帝内经》中的经文,就堂而皇之走上了“神医”的神坛,直到被揭穿之后,不但自己银钻入狱,还再一次重创世人对中医的观感。 而那些真正的“神医”呢,确实是具有高明医术的,但也绝不可能达到“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地步。神医自己心里或许明白,但世人却不清楚,世人一步步把神医推上至高的神坛,但神医治好了九十九例绝症,却只要有一例治死便立刻就成为了杀人的庸医,从而银铠入狱。 这样的例子,并不是一例两例,马恩和自己就碰到过很多次。 可以讲,来马恩和这里求治的患者,绝大多数都是疑难杂症、以及医院拒收的绝症。这些绝症患者已经被大医院下了“必死”通知书,他们不抱怨大医院不近人情,可如果吃了马恩和开的药突然死了,那责任就会是马恩和的了,你是神医啊,你怎么可以治不好呢! 一位九十岁高龄的患者被送来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马恩和设想设法,让患者多活了半个月,可患者去世之后,家属却上门来讨说法,搞得马恩和灰头灰脸,说句诛心的话,难道你还真能活到一百岁吗? 马恩和也因为类似的投诉,进过丰庆县的班房,好在是上面有领垩导讲了话,这才全身而退。 现在回过头来想,作为医者的自己,是否也过于自信了呢?明明是已经无挽救可能的患者了,自己却非要逞能一试,到底自己是要证明自己医术不凡呢,还是要证明中医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呢? 医术仅仅就是一门医术,想要救人,首先自己必须承认她只是一门医术,如此而已。 反过来讲,想救中医,只能是让中医先成为一门踏踏实实的治病救人的学问,而不是其它,她不应该被神化,也不应该被贬低,更不应该具有任何特殊性。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马恩和长长叹息一声,没想到自己行医一生,可论到对中医的见识,竟然还不如一位刚出道的年轻后辈呢,后生可畏啊! 曾毅就没有再针对这个问题深入讲下去了,他知道马恩和已经理解了,道:“这只是晚辈的一点浅薄认识,能够得到马老的肯定,晚辈很受鼓舞。 马恩和知道曾毅这么讲,是在给自己这位前辈面子,便道:“你讲得很有道理,令我也很受启发。” 曾毅怕马恩和是嘴上客气,心理还有想法,就忙站了起来,道:“要是有什么孟浪之言,还请马老前辈指正,晚辈虚心受枷……”。 马恩和就摆了摆手,道:“你坐下吧!你讲的这些我很喜欢听,丰庆县这方面还有什么好的措施,你给我再讲讲。” 包起帆一听,顿时心里直嘀咕,敢情你老人家连县里出了什么政策都不知道,就跑到省里去告大状了,这护短未免也护得太厉害了吧,看来这神仙也会犯错啊。 曾毅就重新坐下,把县里这次出台的政策细细给马恩和解读了一遍,包括如何引导中医步入正轨;又如何限制中医大夫的一些违法乱纪行为;甚至包括对于那些颇有效验的秘方药,丰庆县也有专门的扶持政策。 当然,不会再是以秘方的形式出现了,而是选择以商业投资、政策支持的形式进行开发,把这些秘方药做大做强,或许未来再出几个片仔痨、云南白药、季德胜蛇药也未可知。最为关键的,是可以让更多的患者从中受益。 马恩和听了曾毅的这些解释,终于是甩掉心里的包袱,针对曾毅的一些解读,寡言少语的他,竟然还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往常中午一顿饭,马恩和只耽搁半个小时,而今天竟然破天荒吃了两个多小时,在门口负责排号的年轻学徒,中间好几次耐不住性子跑进来察看。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喧嚣之声。 马恩和只得停下话头,道:“时移世改,为医者也要顺应这种变化才是啊!” 曾毅点点头,很赞同马恩和的这句话,中医近代毫无进步,跟自身这种泥古不化也有很大的关系,他道:“马老高见!” 说话间,门外的吵闹声更大了,马恩和不得不站起身来向曾毅稍稍致意,然后就朝门外走了去。 走到外面,就看院子里站了五六个干部模样的人,有的撑伞,有的披着雨衣,被负责排号的年轻学徒拦着,双方正在争执。 马恩和站到门前的庇下,道:“大呼小叫的,到底是什么事!” 年轻学徒就快速奔了过来,道:“马老,他们县卫生局医政监督的,说是接到患者的的投诉,前来执法的。” 马恩和就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生气,心道县里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执法了自己的侄子,执法了自己的徒弟,现在又执法到自己头上来了,真当自己好欺负嘛,他就往前站了半步,道:“那我倒要知道一下,我马恩和到底是哪里违法了政策?” 县卫生局前来执法的,为首之人正是卫生局局长张发虎 现在是县里医改的开局阶段,至关重要,所以曾毅给张发成下了死命令,凡是接到违反新政策的举报,必须派出工作人员前去核实并执法,而且要作为一项考核干部的依据。张发成对曾毅的命令不敢违背,他深知马恩和在当地的名望很高,怕下面的人去了会坏事,就亲自过来一趟。 “马力!”张发成上前几步,就站在庇下举着伞遮雨,对马老恭恭敬敬地道:“其实也不是执法,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马恩和看着张发成,道“讲!” 张发成也没有发脾气,道:“上午有患者前来卫生局医改综治办投诉,说是马老违反县里‘一方一备案’的制度,不给她提供方子,而且宣称‘包治百病”作为执法部门,我们只好公事公办,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屋子的曾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去投诉的患者,肯定是那位气急败坏的中年阔太了,整个上午的治病过程曾毅都在场,只有那位中年阔太嫌马老不把自己当回事,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药方。 这倒好,明明是自己没有带走药方,现在却倒打一耙,借县里推行新政策的机会,狠狠反诬马老一口。 外面马老没有开口,倒是那几个学徒义愤填膺,出来给马老作证,讲述上午事情的经过。 张发成听完,心里已经相信马老的这几位徒弟没有说谎,马老在丰庆县开堂坐诊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医德如何,那是众口皆碑的,张发成对此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回头来个人,到局里走个情况核实的手续吧!”张发成也不想多作耽搁,只想赶紧把这事应付过去,他今天亲自过来并不是真的要找马老的麻烦,主要还是要给下面的人做个样子,让他们在执行新政策上不敢怠慢,局长亲自出动来啃马老这块骨头,下面的人又岂敢不重视啊。 说完,张发成转身就准备走人了。 “情况都了解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让人去局里!”马老的几位徒弟有些插触去卫生局,提出了质问。 “只是签个字而已!”张发成解释了一遍,既然都作为考核干部的依据了,自然是要有个章程,他道:“我相信你们说的是事实,但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明明是患者无理取闹,凭什么要我们自证清白啊!”学徒们集体质问,都很有些不愤。 “我跟你去!”屋里传来声音,包起帆大步走了出来,道:“我可以为马老作证!” 张发成听着声音有些熟,抬起伞一看,当时就有些激动了,心道自己今天这一趟“亲自执法”的作秀可没有白辛苦啊,这雨也没有白淋嘛,被大管家包起帆看在眼里,那就是被曾县长看在了眼里,曾县长知道自己如此卖力办事,心里难道还没有数嘛! “包主……”,张发成就要迎上去,谁知刚抬起脚,招呼还没打完,就又看到了后面的曾毅,当时浑身一颤,道:“曾……曾县长!” 曾毅走出来,笑呵呵地道:“张局长,我也愿意给马老做个证,我跟你走一趟!” 张发成一听,顿时觉得腰杆子都硬实了几分,这还了得,曾县长亲自带头支持自己的工作,这可是莫大的鼓舞啊,他心里高兴,嘴上却道:“这、……就不必了吧,曾县长的话岂能有假,我是一百个、一万个相信啊。” 第六一一章 找到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的人都齐齐看向曹毅,眼中充满了惊奇,这今年轻人竟然是县长,这个世上,还有会医术的县长? 马老也是有些意外,县长他见过的多了去,但会医术的县长还是头一次见呢,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弄不懂曾毅的身冇份了,这到底是县长,还是大夫,又或者是什么中医药学会的理事?曾毅如此年轻,就有着不不输于自己的医术,这本身已经超出马恩和的认知了,他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承认曾毅医术高明的这个事实,谁知现在又冒出个县长的身冇份来,这搞得马老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曾毅走上前来,朝马老拱了拱手,道:“马老,之前没有讲明身冇份,还请你多海涵。 马老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道:“你到底去”,…… 旁边的包起帆就道:“马老,站在您面前的这位,正是我们丰庆县如假包换的县长一曾毅曾县长。” 曾毅道:“马老是我县中医界的泰山北斗,这次县里推出了一些改革措施,我想了解一下医者对这些措施的真冇实想法,这才隐瞒了身冇份,请马老勿怪,南江中医药学会的理事是我以前的工作职务。” 马老弄清楚曾毅的真冇实身冇份,心里提不起一丝的恨,反而隐隐觉得有些遗憾,这样医术高明的一今年轻人,如果继续从事中医工作,将来必成一代大家,怎么偏偏走了仕途呢,真是令人惋惜啊。 包起帆看马老没有讲话,又道:“曾县长以前在南江工作的时候还一力筹建了南江医学院和南江医学慈善基金,是铁杆的中医支持者具有真正的医者胸怀,而且曾县长对医疗行业内的利弊非常了解。” 换作平时,包起帆这话就是赤裸裸的马屁了,可现在听到马老的耳朵里却让他对曾毅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南江医学院马老是知道的,因为他的一位高徒,前段时间刚刚被南云中医学院请去做了讲师,电话往来的时候,那位高徒提起南云医学院的创始人,有着颇多赞誉,说是南云中医学院的授课方式很切合中医的特色,只是马老没有想到那位创始人竟然是自己眼前的年轻人。 想到这里,马老才道:“真是没有想到,曾县长竟是如此知医。” 曾毅心里松了口气知医不单是指懂医术,更是指了解医生、了解医疗环境和政策马老能够如此讲,说明自己之前的话已经起了效果,他道:“县里的医疗改革工作,还需要马老这样深乎众望的名家大力鼎助才是。” 马老稍稍滞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怕是也帮不上大忙只要不拖了县里的后腿就是了。” 曾毅一听,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只要马老不反对,这件事自己就能搞下去,他郑重朝马老一作揖,拱手施礼,道:“我代表全县的领导干部,感谢马老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马老有些惭愧,是自己搅黄了县里的正常工作,曾毅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反倒亲自上门来做解释和沟通的工作,还向自己施礼道谢,这让自己如何自处啊,他道:“言重了!曾县长言重了!” 院子里站满了人,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曾毅就道:“那我就不打搅马老坐诊了,有时间的话,我再来向您这位老前辈请益。” 马老也不挽留,道:“好说,好说!” 曾毅就迈步朝门口的方向的走去,刚出了廊檐,张发成就把自己的伞遮在了曾毅的头顶,一边道:“曾县长,小心地滑。” 包起帆晚了一步,竟然没有及时跟上,原本是自己的差事,却让张发成给抢了去,他心道这张发成也是个猴精的人物啊,只得匆匆撑开伞,跟在了曾毅的身后。 马恩和看着曾毅一行人消失,抬头看了看雨色,渭然长叹,道:“让下一位患者进来吧!”说完,马恩和背手,心事重重地踱进了诊室。 两天之后,曾毅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是曾毅的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并不多。 打开抽屉拿出电话,就看到是徐力的号码,曾毅就按平接听,道:“是我,你讲。” “找到了王荣标了!”徐力在电话里直奔主题。 曾毅顿时眉头一舒,可算找到这个王荣标了,他道:“现在人在哪里?” “他躲在西部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徐力就把王荣标的具体地址汇报了一下。 曾毅起身走到墙边,在这面墙上,挂了一幅巨大的全国地图,但徐力所说的那个位置,竟然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只找到当地几个大的行政区域名称,由此可见,王荣标躲得有多隐秘,他躲的那个小山村,或许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不过即便如此,还照样被徐力找到了。 徐力这些兵王,找人非常在行,或许还有不同寻常的渠道,曾毅并没有问是如何找到的,而是道:“把他抓住!。 “明白!”徐力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冰冰,道:“送到哪?” “直接带到京城!”曾毅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找到王荣标,他就有办法安排王荣标在京城直接把材料递到乔冠东的手里,到时候自上而下,来个一查到底。这样做,也是为了王荣标的安全考虑,如果选择在省里递材料,就算有顾明夫的照应,也难保王荣标不会出什么意外。 马奎山在被调查时跳楼自杀的事情,曾毅可不想再次重演了。 “明白!”徐力锐利十足地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估计是去抓王荣标了。 收好电话,曾毅匆匆把手头的文件处理完,就站起身朝办公室外面走去,他准备亲赴京城,给王荣标吃颗定心丸,让他把龙窝乡的黑幕彻底揭开。 往楼下走的时候,包起帆就跟了过来,一直等曾毅到楼下快上车,包起帆看左右无人,才道:“老板,最近有些不好的消息……” 曾毅就没有着急上车,往车子旁边走了走,道:“讲!” 包起帆这个大管家,不但要负责曾毅的后勤保障服务,还要充当曾毅的耳目,把县里机关内的动向及时汇报,他道:“卫生厅叫停我县医改试点的事情,不知道谁给泄露了出去,现在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说是省委的大老板对我们的试点政策不满意……。” 曾毅眉角微微一抬,心道这些人的消息好灵通啊,自己也是多方打探,才了解到事情的内幕,没想到县里机关的人,天高皇帝远,竟然也对省委大老板的心思都“了如指掌”了。 “任由这股歪风吹下去,对我县的医改试点工作,可是非常不利啊!”包起帆不无担忧。 曾毅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很清楚这股妖风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有人故意放出这股消息,目的就是要在县机关内造成一种舆论:那就是省委一号对我曾毅有意见了。对方是想再次把县里的水给搅浑了,影响到县里一些领导干部的立场,然后等待时机成熟,要借这个事向曾毅发飙。 在曾毅的授意下,县里并没有终止医改试点措施,而是按部就班地进行,这就给了一些有心人攻击的把柄。 只是他们可能没想到,曾毅已经取得了马恩和的谅解,解开了这个死扣,马恩和都不追究了,省委一号又哪来闲工夫cāo丰庆县的心? “医改试点工作是目前的头等大事,绝不能受任何影响,更不能半途而废!”曾毅说到,改革这种事,哪怕再小,也是要一鼓作气的,如果中途暂停再来过,泄了气,影响到士气,那就更不好执行了。 就算困难再大,阻挠再强,曾毅也绝不会退半步,既然开了头,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包起帆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县长这是绝不肯暂避对那些不利的典论了,哪怕碰破头,也要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老板您尽管放心去办事,县里的事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绝不会出任何岔子!”包起帆就道。 “辛苦你了!”曾毅在包起帆的肩上轻轻一拍,道:“顺利的话,我两天就回来了!” 包起帆就转身去给曾毅开了车门,把曾毅送上车,他又吩咐司机一定要安全第一,绝不能马虎。 等把曾毅送走,包起帆就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张发成打个电话敲敲警钟,免得张发成心里有什么想法,办事不力。 晚上天黑的时候,徐力带着王荣标到了京城机场。 曾毅已经等在了停机坪上,在他旁边,是孙友胜调来的一部军车。孙友胜如今畏曾毅如虎,曾毅今天给他打电话提要求,他非但不觉得过分,反倒觉得很兴冇奋,毫不犹豫就给曾毅调来车子,亲自直接送到停机坪上,说了一大番好话,才被曾毅打发走。 王荣标明显比以前瘦了很多,可见这些rì子过得也是担惊受怕,他在徐力的监视下走下舷梯,就看到了曾毅,当看到曾毅旁边的军车时,王荣标眼中神光一闪,随即又黯了下去。 “曾县长,我……”王荣标站在曾毅面前,道:“我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您是位真神。今后只要您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我王荣标愿效犬马之劳。” 曾毅今天摆出这个阵仗,就是要让王荣标看出自己在京城的实力,好让他彻底死心,把龙窝乡的内幕抖出来。 应出版社的宣传需要,银子周三下午两点半做客天涯社区,在“舞文弄墨”有一个访谈活动,有兴趣的书友,请前去棒场提问,银子恭候各位兄弟姐好大驾莅临。 第六一二章 耍流氓 “我始终相信,龙窝乡的事情你肯定会谢我做出个交代!”曾毅看着王荣标,道:“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 王荣标又是惭愧,又是惶恐,凭心而论,曾毅是给了他机会的,只是他左右摇摆,没有抓住,如今被曾毅找出来,他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格,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曾毅走。 只有这样做,或许曾毅还能保住他一个自由身,否则被葛世荣找到,下场会非常惨。 “曾县长,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向您坦白这件事的……”王荣标说到,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曾毅能够搭救自己了。 “你都想好了?”曾毅淡淡问到。 王荣标忙不迭地点头,道:“曾县长,您放心,关于龙窝乡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坦白,只希望您能看见我幡然悔悟的份上,再保我一次。” 曾毅看王荣标老实了很多,但也没着急给王荣标一个肯话,而是道:“上车吧!” “好,上车,上车……”, 王荣标连连点头,埋着脑袋就狠自觉地钻进了车子后座。 孙友胜为了讨好曾毅,这次找来了一部牌号很牛的车子,只是这部车子,就把王荣标吓得没有逃跑的勇气了。再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躲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照样都被找到了。何况他已经见识到了徐力的手段,别说是逃跑,就是敢起这个念头,他相信徐力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骨头给拆了。 徐力还是冷冰冰的样子,紧跟着王荣标上车,往王荣标身旁一坐,吓得王荣标打了个寒颤。 等曾毅坐上车,驾车的少校军官就发动车子朝机场外驶去,等出了机场,猛地拉响警笛,一路呼啸直奔京城市区而去。 在京城西郊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王荣标把自己所知道的龙窝乡煤矿黑幕,全部向曾毅做了交代。 听完之后,曾毅许久没有讲话,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龙窝乡,竟然牵连如此之深,从下到上,至少牵扯了数十名官员,就连佳通市的前任市长,如今省里的一位副省长,在龙窝乡煤矿中也有牵涉。 王荣标站在旁边,大气没敢喘一口,在静静等待曾毅的指示,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冤,龙窝乡的煤矿多,可自己这位乡长又没有沾到多少好处,大蛋糕都被那些手握实权的大领导切走了,他们只用丁点的钱,就把煤矿买走了,自己只不过是为他们看家护院的。 看曾毅许久没有回应,王荣标心道自己能不跑路吗,牵扯这么深,别说自己一个乡长翻不起浪,就是你这位县长,听完内幕不也有些犹豫吗! “你讲的这些事情,都有证据?”曾毅终于开了口。 王荣标点了头,道:“别的不敢说,但只要是经我手的,我都留了一手,绝对是铁证,被我安置在了很隐秘的地方。只要曾县长需要,我马上拿出来!” 曾毅知道王荣标这是在讲价钱,于是道:“我会安排你把这些材料,直接递给中纪委的重要领导。” 王荣标吓了一跳,之前在机场看到军车,他就猜到曾毅来头很大,但心里还不是很放心,如今一听中纪委重要领导几个字,他才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曾县长如此厉害,当初自己就应该彻底倒向曾县长,那肯定不至于走到眼下这步田地了。 想到这,王荣标更是后悔,自己今天都不该跟曾县长讨价还价,如果自己不讨价还价的话,曾县长多少会念自己一点点情,今后或许还能给自己一个好结局;可自己讨价还价了,那就是一笔彻底的交易。 “曾县长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王荣标回过神,赶紧表示着。 曾毅微微一颌首,缓缓站起身来,道:“徐力,你先去把那些证据和材料都拿到手,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徐力一点头,就把王荣标带进了旁边的房间,询问材料的藏匿之处,并安排可靠兄弟去取。 曾毅出了农家小院,就又接到孙友胜的电话,说是要给曾毅接风,曾毅客气了两句,勉强答应了下来。 孙友胜在电话里倒是精神一振,立刻表示要过来亲自接曾毅。 只要王荣标把“材料”递上去,龙窝乡煤矿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而后面的计划,就需要孙友胜来帮忙了,这才是曾毅今天回到京城,主动联系孙友胜的原因所在,与其一棍子打死,不如举着棍子赶着牛去拉车。 两天之后,王荣标提到的那些证据和材料,被送到了京城删曾毅勘验无误之后,就安排王荣标顺利肥举报信“递”到了乔冠东的案头。随后王荣标就被纪委的人正式接手,秘密给安置了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曾毅没敢在京城多呆,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丰庆县。 “老板,葛世荣真是太不像话了!”包起帆第一时间过来告状,道:“他竟然给卫生局下了命令,要求卫生局立刻按照省卫生厅文件的要求,停止医改试点工作,进行反思整顿。” 曾毅微微一皱眉,葛世荣这个常务副县长,虽然不具体分管卫生工作,但是常委,在曾毅这位一把手不在家的情况下,葛世荣这个二把手插手卫生工作,也不算是不合规矩,只是有些过分了。看来葛世荣是铁了心要趁这个省委一号不满意的机会,彻底搞黄医改试点工作,扳回之前的劣势。 包起帆接着汇报道:“好在是张发成立场坚定,没有受到葛世荣的干扰,这几天医改试点工作仍然处于正常运转状态。” 曾毅就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张发成穴是个可用之才,虽然犯过错,但胜在知错能改,而且改得很彻底。 “张发成昨天还来诉苦,有一些试点的新政策、新文件,原本说好了要在县里的报纸电视台及时刊登播放的,可至今还被一拖再拖。”包起帆又告了一状,目标直指宣传部长肖伟。 “你去忙吧!”曾毅听完汇报,只是淡淡道了一句。 包起帆就知道曾毅已经听到心里去了,他也不多讲,给曾毅倒了杯水,转身去忙了。 曾毅回到县里之后,葛世荣就没有再插手卫生工作的事情,但县里的妖风却是越吹越猛,到了最后,就连省委一号对曾毅极其不满,以至摔了茶杯的故事都传了出来。 开常委会的时候,张忠明就提出了这个议题,道:“最近有同志向县委反映了一个情况,说是省里有关部门对我县的医改试点政策提出了批评,有没有这回事?” 郑忠明的说法比较含蓄,一幅自己对此毫不知情的架势,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表情中带着几许疑惑。说完之后,他把视线投向曾毅,向曾毅求证着。 曾毅却道:“我没有听说此事,怕只是谣传吧!” 此话一出,会议室各位常委表情各异,谁也没有想到,曾毅竟然会这么讲。一句没有听说此事,就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了,不管你省里满意不满意,我该干的事情还是要接着干的,等你追究的时候,我就说一概不知! 葛世荣差点气歪了鼻子,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敢说自己不知道,我就不相信张发成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你这分明是没有把上级部门的指示放在眼里啊! 张忠明脸上的糊涂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讶异,他同样没有料到曾毅会这么回答。从政这么多年,张忠明不是没有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官员,但胆大妄为到曾毅这个程度,他还是真是头一次见,上级部门都发了文件,只差省委一号没有拍桌子摔杯子,曾毅竟然敢说自己不知道。 或许是曾毅的回答太霸气了,一时之间,张忠明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文了。 其他人心中的震骇不比张忠明小多少,大家谁也没敢开口,根本摸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葛世荣看谁也不讲话,当时心里就怒了,你们这一帮老狐狸,小猴子只是虚晃一枪,就把你们给拖晕了头,这小子分明是在诈大家伙。 清了一声嗓子,葛世荣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点,在曾毅同志外出公干期间,县里有这个传闻,我还特意到省卫生厅求证过了,他们确实下过这样的一份文件,要求我们丰庆县暂停医改试点的推广。” 葛世荣说完,就看向曾毅,心道你小子还想继续装糊涂,老子偏偏就不让你装。 曾毅面无表情,冷冷地喝问道:“既然知道这件事,世荣同志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要是因此影响到省里领导对我县的观感,你要对此负责!” 葛世荣的肺顿时都快气炸了,脖子一梗一梗的,差点就没忍住要站起来跟曾毅发飙,妈的,明明是你曾毅得罪了省里领导,而且还死不悔改,现在却倒打一耙,成了我葛世荣的错误! 其他常委面面相觑,谁说县长不会耍流氓,县长要是耍起流氓,能气死个副县长! 第六一三章 强势一号 葛世荣梗了半天脖子,好容易压住了自己的火,沉着脸道:“最不像话的,就是卫生局的张发成,拒不执行省里的文件要求,他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上级啊!此风绝不可长,对于张发成抗命不从的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葛世荣是拿定了主意,任你曾毅再怎么狡猾,今天我就算咬不到你,也要卸你一条胳膊,你说对此事不知情,我就当你真的不知道,可张发成拒不执行上级的命令,这是不容抵赖的事实,我看你怎么解释。 曾毅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然后看着葛世荣,淡淡问了一句:“卫生厅的文件,世荣同志看过原文了吗?” 葛世荣一愣,这个他倒是真没有看过,他只是向卫生厅的关系人士求证了,但毕竟是空口无凭,自己并不清楚那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他道:“原文我是没看,但卫生厅的领导难道还能诓我不成!” “世荣同志,一切要以文件精神为准啊!”曾毅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倒像是在好心提醒葛世荣注意工作的原则问题。 张忠明都有些感觉难以应付了,他心道曾毅这几招推手可真够厉害的,“一切以文件精神为准。”一句话就把葛世荣给打发了,你葛世荣连文件都没看到,有什么资格说张发成抗命不遵,人家张发成可是唯一看过文件的人,人家不遵,说不定是有人家的理由呢! 葛世荣刚压下去的火,蹭蹭又起来了,他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曾毅,今天竟然耍起了无赖,搞得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各种招数,居然一个都无法奏效,简直是掐不得、咬不得,让你空有三千利齿,却找不到一个下口的地方。 会议室的其他常委,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事都牵扯到省委一号了,谁敢乱插话。 葛世荣就高声质问道:“曾县长,你这么讲,难道是在怀疑上级领导吗?”能讲出这样的话,葛世荣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这是直接上曾毅发飙了。 张忠明有心想讲上一句,成何体统啊,堂堂的常委会上,葛世荣居然如此气急败坏,这哪里还是开常委会,这简直是跟街头寻衅闹事没什么两样嘛,可是转念一想,张忠明又选择了闭嘴,葛世荣质问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何必牵扯进去。 葛世荣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根鸡毛,就是道听途说来的“省委一号的态度。”你说它是根鸡毛吧,可空穴不来风,万一是真的,这鸡毛可就真是令箭:而曾毅呢,背后站的又是省里的二号人物。 这省里一二把手之间的较量,哪是自己可以搀和的? 张忠明埋头吸烟,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葛世荣和曾毅在常委会吵翻天,自己也只当没听见,只要没真的撕打起来,那丰庆县的领导班子就还是一团“和气”嘛。 曾冇毅还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道:“世荣同志,我想你并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吧!诚然,上级领导的话是很重要,可上级领导并不只是一个两个,今天这位领导讲了话,明天那位领导也讲了话,我们总不能谁的都听吧,真要是那样,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世荣同志,你讲讲看,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葛世荣这次是真的要被气炸肺了,老子干工作的时候,你小子还开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呢,你一个毛刚长齐的小瓜蛋子,竟然也敢当着诸位常委的面来指导老子如何工作,真是岂有此理! “我……”葛世荣一张嘴,还没反驳,就感觉小腹处又是一股冷气升起,当时疼得就讲不出来了。 曾毅却是看着葛世荣,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不还得落实到文件上吗?文件怎么规定的,我们就怎么办!” 葛世荣心中不服,有心要反驳,却根本无法反驳,一来曾毅讲的是大实话,二来他的身体又在造反子,只得气得坐在那里,对曾毅怒目而视。 现场的诸位常委,今天对曾毅又有了一番新认识,以前开会,曾县长总是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很少发言,大家还以为曾县长只擅长做事,并不长于言谈呢。谁知今天一开火,大家才知道真要是在常委会辩起来,怕没人会是曾县长的对手。这官字两张口的精髓,曾县长已然全部掌握了,只是不屑于打嘴仗罢了! 张忠明心里是直叹气,这葛世荣好歹也是丰庆县的曾经一霸,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今天竟被曾毅一个年轻的娃娃给训得连嘴都张不开,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今天发飓的是曾毅呢。 “关于某些同志反映的这个情况,我会找来相关人员进行核实。”曾毅环视在座的所有常委,道:“确有此事,我会及时同省卫生厅的领导进行沟通。” 曾毅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揽了过去,他也是拿定了主意的,不管阻力多大县里的医改绝不能停,哪怕就是耍混,自己也要把这件事给混淆过去,只要撑上一段时间,事情自然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其他同志还有别的看法吗?” 张忠明问了一句,他这只是走过个过场,这件事根本没人会愿意揽过去的,就是葛世荣也不会揽过去的。既然你曾毅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是你自己要揽过去了,到时候要是再出了岔子,可就不是你耍混能敷衍过去了的,反正你自己想好就是了。 果然,会议室里没人吭声,就是葛世荣也没有表示反对,曾毅说自己对此事不知情,葛世荣还真拿曾毅没办法,可曾毅又要往火坑里跳,他自然是巴不得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曾毅同志来处理了!”张忠明宣布了结果,然后重重地掐灭了烟头,道:“散会!” 说完,张忠明捧起茶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常委会议室。 今天的常委会之所以会开成这种局面,张忠明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省委一号对丰庆县的医改试点不满,如果是真的,就绝不是一件小事,张忠明也想借葛世荣的发飓,试探出此事的严重性和真实性,自己也好早做打算,可惜曾毅的表现让他什么都没试探出来,说是真的吧,不像:说是假的吧,似乎也不准确。 与此同时,东江省委大楼,一场常委会也正在进行之中。 主持会议的,是东江省省委书记李德群,李德群是一位极为强势的领导,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往往就是一言九鼎。 上一任的省长,听说就是因为在工作上和李德群非常难以合拍,所以才在上级的干预下,去了别的省继续做省长。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李德群强势到了何种程度,也足以证明李德群的根基深hòu。 顾明夫的性格比较温和,而且出身于企业,风格更倾向于踏踏实实做事,在大的原则问题上,很少和李德群发生冲突,所以到东江两年以来,和李德群处得还算是非常融洽。 议完上一个议题,李德群的眉头突然一沉,道:“讲一个事情!” 会议室的常委们心里一咯噔,李德群在常委会上经常会临时起意,增加一些突然性的议题,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谈什么,打得冇大家常常是措手不及,大家对此早已熟悉,但看着李德群的眉头,心中还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丰庆县的医改试点工作,听说受到了很多医疗工作者、尤其是中医界人士的反对,告状信我这里都收了一大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哇!大家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德群讲完这句,却又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火柴点着一根烟,然后吹熄了火柴,坐在那里喷出一团烟雾,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会议室的人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芝麻大的事情,也要拿到常委会讨论嘛,让卫生厅过问一下就是了。 看谁都没有讲话,李德群就点了名,道:“明大同志,你怎么看?” 顾明夫就笑着说道:“德群书记,不瞒您讲,我这里也收到了好几封告状的信。” 李德群似乎来了兴趣,双目直视着顾明夫,道:“一个小小的试点,竟然搞得满城风雨!明夫同志,你认为如何处理才好啊!” 其他常委这才琢磨出点味道来,原来试点、是小,满城风雨才是大,难道德群书记是在暗指这件事背后有什么大的秘密存在?这令人很费解,一个小小的试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 顾明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慎重思考了一番,之后才道:“既然是试点,本身就是在试错嘛,如果不试,又如何知道对错呢。” 李德群双目紧盯着顾明夫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带着极为强势的压迫感,听完顾明夫的回答,他慢慢收回视线,压颇感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一丝别有意味。 “明夫同志说得在理,就这么办吧!大家还有别的看法吗?”李德群淡淡道了一声,象征性扫了一眼会场,道:“下一个议题!” 这就是李德群的风格,大多数常委还在稀里糊涂之间,临时增加的这个议题就已经结束了,可很多人心里却乱了套,绞尽脑汁,也捉摸不透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办公室,葛世荣气得把喝水的杯子都摔了,往办公椅里一坐,好半天才看到桌面上放了一张红色的请柬。 葛世荣没好气地拿起来,不过打开一看,眉头就舒展了开来,随即那条右腿又不由自主地晃荡了起来. 第六一四章 开堂坐诊 神医马恩和要在县城开堂坐诊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丰庆县的几位重要领导,全都收到一份请柬。葛世荣去打听了一番,发现不仅是县里的领导,还有不少市里、省里的领导,都收到了马恩和的请束,这些人以前都是直接或间接被马恩和治好过的人。 打听来的结果让葛世荣很振奋,这次县里医改试点为什么会被叫停,葛世荣早已经问清楚了,就是这个马恩和去省里告了状。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马恩和突然又要在县城开诊所,这明显就是要跟县里唱对台戏嘛,他把过去相识的省市领导全都邀请而来,目的多半是想展示自己的强大人脉,要给县里的某些人施加压力啊。 听说姓曾的娃娃也会治病,可这次小郎中碰见了老神医,那也要退避三舍哇! 一连几天,葛世荣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要特意从马恩和正在装修的诊所门口经过,直盼着诊所早日开张,好拆了曾毅的台。 得罪马恩和,那就是得罪马恩和身后的这一群人!这个分量,丰庆县怕是还没一个人能扛得住吧,他曾毅就是只孙猴子,这次也要乖乖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马恩和诊所开张的当天,盛况空前,丰庆县有史以来,都很少有这样热闹的场面。 诊所门前的大街,早就被人摆满了花篮,连绵出百多米长,送花篮的都是马恩和以前的病人,得知马恩和要开诊所,纷纷送来花篮道贺。 至于诊所门前的花篮,就更是气派了,不但样式讲究,而是大得惊人,送花篮的人,也全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很多花篮署的还是政府机关的单位名称,小到某乡乡政府、镇党委,大至省里的人大、政协。 前来的送花篮的车子,更是各式各样,一条长龙摆出去,把县里的几个路口都给堵上了。 凡是收到马恩和请柬的人,今天很多都亲自过来捧场了,实在无法前来的,也派了得力人士前来送上祝贺,诊所门前热闹非凡。 马恩和特意还把自己那几位在外独立开诊的得意高徒给召了回来,与他本人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各路宾客,感谢对方的到场。 在门口的台阶下,站的是县电视台的摄影师和记者,正在拍摄着丰庆县的这一威况。 葛世荣是和宣传部长肖伟此时一起结伴而来,两人下车的同时,司机就立刻捧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绚丽花篮。 “这是老肖你安排的吧?”葛世荣一眼就看到县电视台的摄影机,侧脸去问肖伟。 肖伟当然不肯承认,道:“这些记者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我哪能管得住!” 葛世荣左右看了一圈,感慨地说道:“马恩和平时待在村子里头,感觉就和普通的乡民也没有什么不同,可这次一发威,倒让人吃了一大惊。瞧瞧这阵仗,我看比起省长下来视察也不逊色多少啊。” 肖伟点着头,他对马恩和的强大的人脉也是有些吃惊,心道幸亏这只是个大夫,不然丰庆县得让他搅翻天啊。曾毅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这个马恩和,这些放在门口的花篮,那就是打在曾毅脸上的巴掌啊。 走到门前,葛世荣就双手拱起,脸上堆起灿烂笑容,道:“马老,马老,我来向您道贺了!” 身后的肖伟也是学着葛世荣的样子,道:“马老,给您道喜了!” 马恩和认出了两人,往前迎了两步,拱手还礼,道:“两位领导大驾光临,赏光捧场,马某感激之至。” 葛世荣让人送上花篮,自己却一把拉住马恩和的手,道:“马老是我县之名流,德高望重,更是悬壶济世的当代医圣,慈悲心肠远近闻名,今天您老开堂坐诊,是我县的一桩大幸事,我岂有不到场之理啊!” 肖伟送上的却不是花篮,而是一块金字牌匾,他这位宣传部长,自然是好弄风骚了,特意让人去打了这块牌匾,上面的字还是他自己写的呢。 两个人抬着牌匾上前,肖伟亲自揭开上面的红绸布,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大字:“当代医圣,仲景再世!” “这几个字的分量太重了,马某受之有愧啊!”马老拱手客气。 肖伟却是呵呵笑着,道:“当得起,当得起!马老的医术,我看就是比起张仲景,也是差不了多少啊!” 葛世荣心道肖伟果然滑头,这牌匾是要挂起来的,上面写了肖伟自己的名字,如果挂在马恩和这里,怕是有很多人都能看到,尤其是一些上级领导,自己竟然笨的只知道送花篮,这也太普通了嘛! 只是仲景是谁,葛世荣却全然不知,虽然他自己嘴里刚才也提到了“医圣”但你要是说张仲景,他是绝对不会知道张仲景就是医圣本人。 马老跟两人寒暄几句,就又有下一位重要客人到了,急忙让徒弟领两人先进去坐着。 葛世荣二人却不着急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的一旁,他们今天特意过来早,就是想看能不能结实到一些上级领导。 司机去把花篮摆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就绕着花篮转悠去了,最后回来对葛世荣悄声道:“县里几位领导的花篮都送到了,唯独没有曾县长的。” 葛世荣脸上笑容大找,心道这就对了,没有曾某人的花篮,一点都不稀奇,有了曾某人的花篮,那才是咄咄怪事呢,明显马恩和就没有给曾毅发请束嘛! 肖伟也是神色大松,他最近在县里的日子也是一点都不好过,因为卡着没有刊登播放县里的医改政策,曾毅这位管钱袋子的县长,把宣传部以及下面几个部门的经费都给掐了,听说还要进行审计。这搞得肖伟是焦头烂额,每天一到办公室,门口就坐满了前来哭穷讨钱的下属。 今天马恩和请来这么多人压阵,肯定会影响到姓曾的在县里的根基,到时候再把医改试点的失误扣到姓曾的头上,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以后他至少不会那么强势了。 等喘过气、缓过神,再好好地对付他,这些日子可被这小子整得够呛啊! 在诊所门口等了—会,县里的几位领导就都出来了,只是除了曾毅和张忠明两位还没有露面,其他几位县领导估计也是和葛世荣一样的想法,送上花篮,也站在了诊所门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快到中午,前来道贺的客人终于开始变得稀疏了,该来的重要贵宾都已经到了,尤其是市里的客人,基本是到齐了,唯一还没有到的,就剩下省里的客人了。 只待省里客人到达,诊所的开张仪式就要开始。 葛世荣几位,此时也已经到了诊所里面,陪着市里过来的几位领导,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心思都放在了外面,猜测着今天省里会来什么领导。 至于其他重要的客人,则被请到了与诊所一墙之隔的酒店内,马恩和今天包下了酒店的大会场。 “省里来人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的视线就齐齐往诊所门口看了过去,距离门比较近的,则已经站起来准备出去了。 一辆开道警车闪着红蓝灯光,由远而近地驶来,葛世荣一眼认出,那是县公安局局长王超的座驾。他心中稍稍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来准备出去,王超亲自驾车开道,肯定是省里来人了,只是为什么王超都收到了消息,而自己却不知道呢! 大家一起步出诊所,就看到一列车队驶来,为首的一辆,是丰庆县的一号车,那是张忠明的座驾。 车队停下,就看张忠明慌忙下车,就快步朝车队中的第三辆车走了过去。 车门开启,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的是军装,却没有军人的那种杀气,反而显得很亲切,带着贵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心道这是谁啊,看军衔只是个中校,而且还是位女性,肯定就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了,怎么都不至于让张忠明如此紧张吧,难道省里今天没什么重要人士到来吗? “那不是李书记的夫人呢、.”,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啊! 众人心中大为惊骇,经过这一声提醒,大家才想起来,省委书记李德群的夫人,不就是位军人嘛,听说还是位军医呢。 李德群平时对亲属要求极严,不让自己的亲属担任任何领导职位,所以李德群的夫人只是在军医大附属医院上班,但并不担任任何领导职位,只是一名普通的主任医师。 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妇人就是东江省的第一夫人,现场所有人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跟在马恩和的身后,就朝那边迎了过去,脸上都是带着最为灿烂的笑容,想在东江第一夫人的面前留个印象。 葛世荣心里更是激动,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省委李书记的夫人会亲自到场致贺啊!看来传闻一点都不假,马恩和在德群书记那里很有影响力,这次县里的医改试点被叫停,就是德群书记的态度。 至于德群书记的夫人张瑶华,绝对可以算是最为低调的一位省委书记夫人了,省里大大小小场合,她几乎从未露过面。 而今天却到丰庆县前来致贺,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这就是为马恩和来撑腰了嘛。 想到这里,葛世荣忍不住都要大笑三声,曾毅啊曾毅,你小子绝对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丰庆县的几位领导,在跟着人群往前走的同时,心里的想法也都开始复杂了起来,省委书记夫人亲自莅临,这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曾毅也露面了,是从后面一辆车下来的,跟他一起出现的,是省卫生厅的厅长林安宁,可惜在第一夫人的光亮之下,林安宁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省里过来的其他人士也纷纷下车现身,包括省政府副主席在内的许多显要人士,都出现在了大家眼前,但最亮眼的,仍然是一身戎装的张瑶华。 两拨人走到一起,张瑶华首先开了。,道:“马老先生,我向您道贺来了!” “谢谢,谢谢!”马恩和急忙握住张瑶华的手,道:“您的工作那么忙,还要照顾李书记……”。 “马老,这么见外的话,就不必讲了,今天可是您开堂坐诊的大好日子啊!”张瑶华就打断了马恩和的客气。 马恩和客气两句,赶紧同一起过来的客人——打过招呼,感谢众人的赏光捧场。 客人到齐,一番寒暄之后,就是诊所的开张剪彩仪式了。 张瑶华、林安宁、以及几位省里的贵客被请到了诊所的正门口,马老的高徒立刻送上剪刀,准备让几人来剪彩。 下面围的是其他的客人,有市里的,有县里,大家做好了鼓掌的准备,目光注视着上面的几位领导。 “剪彩仪式,现在开始!”张忠明以喜悦的声调,大声地喊到,喊完立刻就带头鼓起掌来。 现场立刻响起了鞭炮的声响,在鞭炮声中,台上的几位贵客拿起剪刀,剪开了红色的红缎,下面掌声雷动。 剪彩结束,张忠明往前几步,道:“现在,请省政协高副主席和马恩和老先生一起为诊所揭牌!” 掌声之中,马恩和走到诊所门口,和高副主席一起拽住一根红色丝绸飘带,飘带的另一头,系在门头正上方的一块大红绸布上,红布的下面,就是诊所的招牌了。 只见马恩和二人用眼神稍微一交流,然后齐齐拉动飘带,遮在招牌上的红色红布随即飘落,亮出了诊所的招牌:“马恩和中医馆……” “啊!” “乖乖!” 看清楚招牌上落款,现场爆出一片惊呼之声,谁也没有料到,这块招牌竟然还是容道一大师的手笔。 容道一的字,是能够直接被拿来当做国礼送给友邦人士的,极为少见,而且是万金难求,因为容道一本人很少给人题字。东江省是经济大省,巨富遍地,可能够求得容道一手笔的人,却是寥寥二三人而已。 没有想到几乎足不出户的马恩和,却和容道一也有这么深的交情,光是这块招牌,就已经价值巨万了。 第六一五章 东岛长离 “马老,你的这块招牌可是了不得哇,容大师的字,万金难求!” 一起揭牌的政协高副主席,在看到马老招牌上的字后,既是羡慕,又是吃惊,他这两年退居二线之后,迷上了书法,自然是识货的。 马老就道:“我一个赤脚大夫,怎么可能认识容道一那样的大名家呢!这几个字,是县里的曾县长为我求来的。” 高副主席就朝站在下面的曾毅扫了一眼,心道能请得动容道一为小诊所题字,这个年轻人来头肯定不小,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此年轻就担任县长,没有一点来头反而才奇怪呢。 旁边的张瑶华等人,也听到马老和高副主席的对话,视线都在曾毅身上驻留了片刻。尤其是张瑶华,视线扫过曾毅时,眉头之间似乎还微微锁了一下。 现场比较喧闹,下面的人听不到上面的对话,但却清楚看到了几位领导的奇怪举动。 葛世荣兴奋地把手都拍肿了,左右看了看众人,恨不得立刻告诉别人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就在刚才,马恩和不知道讲了句什么,立刻惹得几位领导都对曾毅“怒”目而视,尤其是省委书记的夫人张瑶华,还对曾毅皱了眉。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嘛,一定是马恩和狠狠地告了曾毅一状,领导们都极为不满了。 揭牌之后,客人们被请进了医馆进行参观。 葛世荣上台阶的时候,对身旁的几位丰庆县领导笑道:“正值我县医改试点之际,马老出来开堂坐诊,这实在是一件极其鼓舞士气的事情。相信几位领导今天参观完诊所之后,一定会对我县的医改试点工作,给予大大的肯定!” 说完,葛世荣哈哈笑了两声,背着手往台阶上走。意气风发,又有了几分往日葛霸天的气势。 曾毅就走在前面一点,听到葛世荣的话,也不以为意,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张忠明的表情里,则是透出一份沉甸甸的分量,从刚才出去迎接直到现在。张瑶华都没有跟曾毅打过招呼,外面风传省委一号对曾毅有意见。看来并不像是假的,这就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了,自己之前在工作上对于曾毅的态度,是不是也要变一变呢? 丰庆县的其他几位常委,也没有人去接葛世荣的这个话茬,只是一边尴尬笑着,一边往诊所里走。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每个人却都显得心事重重。 马恩和这次在医馆上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医馆里共有上中下三层,一楼为药铺和骨伤科;二楼为坐诊、重症急救区;三楼则是针灸、刮痧、火罐各式,另外还有两间病情观察室。 医馆里的各种设施,全都是新购买的,但却有一种古典雅致的味道,空气飘散着中药特有的味道,不好闻,但也不刺鼻;在针灸室里。除了能看到传统的银针外,还有最新式的电针。 严格来讲,这已经不是大家想象中的传统中医诊所了,而可以算的上是一所中医式的小型综合医院了。 “……在我们的这个医馆里,患者基本可以接触到中医所有的特色诊疗项目,在治疗手段上,选择性也是比较大的……不管是骨科,还是针灸。我这次请来的都是颇有口碑、医术过硬的名家来坐诊,这些大夫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至于药材,我是直接从原产地采购回来的。全都经过了亲身验证,没有一味次药。都是上品……” 每到一处,马恩和就为到场的客人进行详细的介绍。 “马老开设中医馆,悬壶济世,实在是一方百姓之福啊!”张瑶华赞了一句。 “是啊,马老早该这样做了!”高副主席微笑颔首,表示赞同张瑶华的说法。 至于身后的其他几位领导,更是纷纷附和,直把马恩和开设医馆的事情,夸成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从三楼下来,几个领导就围着马恩和,一起站在楼下的大厅里聊天,询问着诊所还有什么欠缺、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 “县里对我开设诊所的事情非常支持,帮着解决了不少的困难。”马恩和就说到,顺便提了一下县领导。 站在外围一圈的丰庆县领导,立刻露出灿烂笑容,没想到泥古不化、脾气又臭又倔的马恩和,竟然还帮县里讲了句好话,实在令人意外啊。 张瑶华再次环视了一下诊所里的设施,微笑说道:“在两年前,我就曾经邀请马老前去省城开设医馆,马老当时怎么也不肯同意,这次收到请柬时,说实话,我心里还吃了一惊呢。” 马恩和就摆着手,道:“惭愧,惭愧!以前我就是个老顽固,觉得只有在乡里行医,那才是医者该为,直到遇见了县里的曾县长,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狭隘。” 张瑶华“哦”了一声,淡然说道:“这么讲,马老这次肯开设医馆、造福一方,还是这位曾县长的功劳啰?” 马恩和颔首道:“正是!这次医馆能够顺利开设起来,曾县长帮了很大的忙,不仅亲自过问手续执照,就是馆内的几位坐堂名家,也是曾县长亲自到外地请来的。” 周围的丰庆县领导,就感觉不对味了,马恩和不是对曾毅很有意见嘛,不是还到省里去高了曾毅的状吗?怎么今天当着省委书记夫人的面,却突然为曾毅表起功了? 葛世荣目瞪口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差点都要忍不住上前去纠正马恩和了,心道你老人家是老糊涂了,还是药吃多了,怎么说的全是胡话呢,这不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嘛!曾毅抓了你侄子,又刁难你的高徒,难道这是在出力帮忙吗? 张忠明也是讶异不已,他已经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 “能够说服马老开设诊所,这位曾县长可不一般呐!”张瑶华道了一声,但语气平淡至极,听不出是在表扬呢,还是在讲反话。 马恩和道:“实不相瞒。不仅是在眼光胸怀上,就是在医术上,我对曾县长那也是心服口服。曾县长在医术上的造诣,远胜于我啊!”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就连政协的高副主席,都露出微微的惊讶表情。以他的地位权势,平时接触过不少的中医名家。但论医术之高明,他觉得无人能及马恩和,只要三指一切脉,马恩和比神仙还要神上几分呢。 而现在,马恩和竟然讲自己的医术不及一个年轻的娃娃,这个娃娃还是个正儿八经县长,这让高副主席如何不惊! 只有站在马恩和旁边的张瑶华。没有半丝的惊讶,好像她早知道曾毅医术高明一般。 “马老这么一讲,我倒要认识认识这位曾同志了!”高副主席说到,他对曾毅起了几分好奇,也想趁机探一探曾毅的底,看看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 马恩和就朝曾毅招了招手,道:“曾县长,请过来讲话!” 曾毅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大厅的中央位置,热情打着招呼。道:“高副主席、张主任、林厅长……” 高副主席上下打量曾毅一番,道:“曾同志,能够得到马老如此高的赞誉,了不得啊!” 曾毅就道:“马老一生行医,活人无数,论及治病的经验和成就,岂是我能比得上的。这次县里实行医改试点,马老振臂呼应。以实际行动支持县里的工作,甚至不惜自毁半生清誉,让我很是惶恐。同时也非常钦佩,我不及马老之万一。” 高副主席就纳闷看了马恩和一眼。心道这开诊所就开诊所吧,怎么还能牵扯到自毁清誉呢。 马恩和在一旁直摆手,道:“曾县长,这个就不要讲了,作为医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曾毅没有在意马恩和的阻拦,而是坚持说道:“马老行医一生,从来没有收过患者一分钱的诊资,遇到经济困难的患者,马老甚至还要自贴腰包,高风亮节,人人皆知,马老也是非常珍惜这份声誉。这次县里出台了新的医改政策,要求提高中医大夫的诊资标准,马老却为了改变中医从业人员的拮据困境,不惜破了自己坚守大半生的惯例……” “哎呀!” 高副主席发出一声惊呼,对于马恩和的安贫乐道,他可是切身领教过的,别说是让马恩和多收一份诊资了,就是多跟几个权贵人士走动两趟,马恩和都认为这是在攀附权贵,从心里抵触。 以马恩和的医术,如果想赚钱,如果想在外面开设医馆,那根本都不存在任何问题,可他却宁愿一辈子窝在小小的村子里,这就是他珍惜名节操守的一种明证。 如今马恩和却破了自己的这一规矩,向患者收起了诊费,这如何能让人不惊讶啊!如此一来,坚守大半生的名节操守也就毁于一旦了。 马恩和看曾毅讲了,只好叹了口气,道:“跟改善中医从业者的困境相比,我个人的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古人讲,拔一毛而利天下,我要是不这样做,就算搏个生前身后的虚名,又有何种意义呢!” 高副主席一时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道:“这我倒要了解一下了,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马恩和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简单和道理讲述了一下,也就是曾毅那天对他所讲的那些事情。 听完之后,高副主席陷入思索之中,他从没关注过中医,更没有研究过中医从业者的生存环境,现在听马恩和一讲,他自己也是颇受启发,这跟现在的医疗管理制度,确实背道而驰,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条改善中医从业者生存困境的好办法。 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政策中透出的是一种敢于面对现实的勇气,尤其是勇于承认中医落后挨打的现实,这是很多中医者都迈不过的一道心坎。 就连马恩和这样的当代神医,也都迈不过这道坎,之前他如此在乎虚名,其实是一种傲气,自视中医为神术,却不愿承认中医没落的现状。 连问题都无法正视,又怎么能解决问题呢?从这点讲,丰庆县的政策治好了马恩和的“清高”病,让他这位神医终于不再不食人间烟火了。 葛世荣一旁急得都手心都出汗了,马恩和,你个姥姥的,什么自毁清誉,我看都是狗屁,你无非就是要在这些省里领导的面前,给曾毅一个解释的机会,向省里领导、尤其是向张瑶华来解释出台试点政策初衷。 张瑶华听进去了,不就代表李德群书记也听进去了! 葛世荣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一个局面,马恩和竟然反了水,那自己利用省委一号狐假虎威的计划,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想到接下来的后果,葛世荣的脸都白了,曾毅只要撑过这个难关,必然再也无法容下自己了。 听完马恩和的解释,省里的几位贵客就提出了告辞,他们今天只是过来捧场,但碍于身份,是不可能留下吃什么酒宴的。 张瑶华倒是听了马恩和刚才的那番话,但从始至终并没有表一句态度,出了诊所,她和马恩和寒暄几句,就登上了自己的车子。 看着省里贵客的车队离开,市里领导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们纷纷向马恩和道别之后,也准备告辞离开。 就在此时,一列车队又朝诊所驶了过来,等为首的一辆车驶近一些,大家就看清楚了牌号,竟然是市委五号车,这是市里纪委书记王晓剑的车子。 要是换作平时,大家看到纪委书记的车子,就算心中无鬼,也要心虚三分。可看到王晓剑的车子,在场的很多人却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心说王书记今日赶来致贺,脚步可是有点迟啊! 自认和王晓剑关系不错的几位市里贵客,就朝车队迎了上去,既然今天碰上了,也算是个好机会,怎么也要跟这位手握干部生杀大权的纪委书记寒暄两句才行。 王晓剑下了车,却不过来,而是脸色冰寒地站在车旁,等后面车子下来的几个人一起汇合之后,才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王书记……” 几个迎上去的人,刚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就看到了王晓剑那冷得能把空气冻结的脸色,当时心里一咯噔,后面的话就没讲出来。 王晓剑目不斜视,直接穿过了几人,而后站定脚步,大手高高一抬,指向了此时心情不太好的葛世荣,道:“葛世荣,你跟我来一趟,有些问题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第六一六章 风雷万钧 葛世荣正在无精打采呢,今天事情完全不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这让他多少有些气馁,此时突然听到王晓剑点了自己的名字,葛世荣瞬间石化,呆滞在了当场。 “王……,王……。” 葛世荣嘴唇哆哆嗦嗦,硬是没把“王书记”三字喊出来,那回应,反倒像一只失魂落魄的落水狗,惊恐之下发出“汪汪”两声,他心里已经彻底乱了,在拼命猜着王晓剑点自己名的原因所在。 周围的丰庆县领导,被这意外的变化给惊呆了,齐刷刷看着葛世荣,脚下不着痕迹地挪开一截,葛世荣顿时就被很醒目地晾在了中间。 站在王晓剑身后一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耐,道:“王书记,哪个是葛世荣?” 王晓剑再次一指葛世荣,道:“这个就是!” 中年男子的目光从葛世荣身上扫了一眼,充满了极度的冷漠,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猪样,随后大手一挥,道:“把他带走!” 四五个身型彪健的大汉,立刻就朝葛世荣走了过去,没等葛世荣做出回应,大汉们就把葛世荣给控制了起来,一使劲,葛世荣的身体就腾了空,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飘”了过来。 “王书记啊!王书记!” 葛世荣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了,身体不断挣扎,竭斯底里地大喊着,眼泪鼻涕都喷溅了出来,“王书记,您要救我啊!” 王晓剑皱眉往旁边站了两步,心道这个葛世荣果然是问题很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吓得只差没屁滚尿流了,这样的干部要是没有问题,那才是出了怪事呢。 “王书记!” 大汉们拖着葛世荣从王晓剑身旁经过时,葛世荣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蛮劲,一下挣脱了大汉的控制,把王晓剑的胳膊给拽住了,大声哭喊道:“王书记,您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啊。您说句话,只要能保住我,我葛世荣今后给你当狗……。” 王晓剑一听,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狠狠一甩胳膊,挣脱了葛世荣,然后再往后站了几步,把脑袋扭到一旁,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大汉也被葛世荣的这一举动给惊到了,立到手上加了把力气,把葛世荣的胳膊都拧成了麻花,然后捂着嘴快速拖走,扔进一辆遮着黑色布帘的车里,车子随即快速离去。 看着车子载着葛世荣离开,现场的人面面相觑,但好歹松了口气,万幸不是点自己的名啊。 张忠明此时壮了壮胆子,带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王晓剑的身前,道:“王书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晓夕,没有理会张忠明,而是视线直接从张忠明肩头穿过,在后面的丰庆县一众领导身上继续扫着。 我的妈呀! 娘咧! 本来要跟着张忠明上前打招呼的丰庆县一众领导,立刻齐刷刷站住了脚步,要不是顾忌到体面冇,有些人怕是都要掉头往后去退了,甚至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消失在原地。王阎王正在磨刀霍霍呢,自己竟然上赶着往前凑,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 活得不耐烦了嘛。 “你!”王晓剑大手此时再次抬起,道:“肖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噗通!” 肖伟一屁股就跌坐了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到半点人色也没有,两只大腿在地面策簌地抖动着,“我……,我……。” 这次那几位大汉没让意外再次发生,杀气腾腾直奔肖伟而去,拧胳膊的宁胳膊,捂嘴的捂嘴,拎脚的拎脚,直接就把软成一团稀泥的肖伟给“抬”走了,塞进另外一辆车子拉走。 此时那位面色威严的中年大汉才朝王晓剑伸出手,道:“王书记,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 王晓剑跟对方握手的同时,额上也是淌着细汗,这次市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自己这个“睁眼瞎”的纪委书记,怕是也难辞其咎了,唯一能够做出弥补的,就是全力配合,争取一个不漏地把这些违法乱纪的害群之马都抓起来 “公务在身,我就不多打搅了!”中年大汉放开王晓剑的手,转身面无表情地登上另外一辆车,随即呼啸而去,转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尽头。 王晓剑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胳膊用袖子悄悄抹了把冷汗,还好,葛世荣和肖伟这两个重要的家伙都已经被轻松抓获了,今天要是放走一吓),自己就很难交代了。 张忠明犹豫了大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道:“王书记,这是……” 后面的其他丰庆县领导,这回谁也没有着急往前边来,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那车队确实是走了,可谁又能保证就不会杀个回马枪呢。 “张忠明,你他娘是怎么搞的!”王晓剑就指着张忠明的鼻子破口大骂,发泄着内心的怒火,也在掩饰着自己的一丝担忧,“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你这个县委书记平时难道就是个木头摆设吗!” 张忠明被训得胆战心惊,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顶嘴,但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王晓剑骂了半天,这才收了声,叉着腰站在那里,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龙窝乡看看!” “啊………?”张忠明疑惑地看着王晓剑,心道这又跟龙窝乡有什么关系呢,去龙窝乡看什么? “王荣标到中纪委投案了!”王晓剑一跺脚,道:“就在刚才,另外一个行动组已经往龙窝乡去,要是跑掉任何一个涉案人员,你张忠明就等着回家里养花玩鸟吧!” 呵斥完,王晓剑转身,铁青着脸往自己的座驾走去,正要钻进车里,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再次站住脚步,回身恶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下,丰庆县的干部再也无法镇定了,瞬间就做了鸟兽散,一个个乘车往龙窝乡赶了过去,生怕多呆上一秒钟,就会被王晓剑点了名。 现场就剩下张忠明和曾毅了,他们作为县里的一二把手,王晓剑不走,他们就没办法走。 王晓剑看现场人都散了,整了整形容,朝诊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最后来到马恩和身边,伸出两只大手,换上了热情笑容,道:“马老,恭喜您老开堂坐诊!本该一早就过来向您道贺的,可惜公务缠身,连一件贺礼都没有准备,还望海涵啊。” 马老笑道:“王书记言重了,礼轻情意重,有您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 王晓剑在马老的大手上拍了拍,道:“等办完了案子,我再来向马老专程道歉!” “这可使不得啊!”马老急忙说道,“公务要紧,王书记还是快去忙吧,要是耽搁了办案,老朽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晓剑也没心思跟马恩和客气,当下就顺着台阶下了,道:“那我就先去忙了,马老多保重啊!” 回身路过曾毅和张忠明的身旁,王晓剑又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钻进自己的座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丰庆县。 “曾毅老弟…”张忠明看着曾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于是想从曾毅那里打探一点消息,道:“看刚才的阵仗,怕是要出什么大事吧…,” 说到这里,张忠明有些讲不下去冇了,这哪里是要出什么大事,分明是已经出了大事,县里的两位常委同时被纪委的人带走,这难道还不算是大事吗,整个东江省,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丰庆县在这方面可谓是勇创记录啊! 曾毅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只是没料到王晓剑会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点,当下道:“张书记,我看还是赶紧到龙窝乡去一趟吧,那里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是!”张忠明一脸的忧色,县里一下就栽了两位常委,如果真是王荣标投案,那龙窝乡的领导班子这次怕是都要全军覆没了,眼下那里肯定都乱成一锅粥了,必须赶紧过去稳定局面啊。 当下两人就向马老匆匆告辞,然后驱车直奔龙窝乡而去。 等两人到达龙窝乡政府大院,就看到整个乡政府大院的人都是心神惶惶、六神无主,看到一二号车进来,竟然都无动于衷,完全没了往日政府机关的气派。从县里赶来的其他几位领导,此时都站在乡政府的大院里,人人面带忧色。 “什么情况?”张忠明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问到。 副书记宋明华就道:“我们赶到的时候,纪委的办案组就已经离开了,龙窝乡的几个副乡长,全都被双规了!” 张忠明“啊”了一声,顿时有些失神,虽说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但他仍然有些吃惊,没料到这次纪委的人如此干脆了当,这是连锅端啊!龙窝乡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可怎么向上级交代啊! “曾……曾毅同志!”张忠明好容易定住神,却感觉天旋地转,道:“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曾毅沉眉一思索,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龙窝乡的正常秩序绝不能乱!” “对,对对!”张忠明才觉得自己的大脑终于回到了脑壳之中,曾毅讲的没错,如果在纪委办案期间,龙窝乡再生了什么大乱子,那自己就真的难逃一劫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立刻挑选得力干将,稳住龙窝乡的局面。 “大家议一议,看看谁来主持龙窝乡的工作比较合适?”张忠明看着在场的其他常委,打算就在这里临时把这个议题给解决了。 几个常委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开这个口,眼下的龙窝乡就是个炸药桶,谁敢乱提名啊!到时候生出乱子,自己也要背一个“用人不当”的责任! 换作平时,常委们为了拿下一个乡的负责人名额,都能打破头、吵翻天了,可今天却是唯恐避之不及,天晓得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张忠明环视一圈,心里直喷火,他很想骂娘,但好歹是忍住了,就是自己,不也提不出个名字来嘛!这个时候的龙窝乡就是火坑,你说把谁往里面推?你就算提了名,让人家当乡长,别人也不会感jī你半分,反倒会恨你的。 “刘响这位同志跟着我锻炼了大半年,成熟不少,办事也沉稳了很多……”曾毅就提了自己的秘书,他好容易才拿下了龙窝乡,当然不愿意拱手让人,再者,自己后面还有计划要实施呢。 “这个……,” 张忠明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同意曾毅的提议,而是觉得刘响这个人太年轻了,也没有什么做事的经验,就怕他到了龙窝乡之后压不住场面,反倒让事情更复杂,葛世荣这帮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要是把刘响同志调到龙窝乡,那曾县长的身边可就少了个得力助手,我怕你忙不过来。”张忠明说到,想让曾毅再考虑考虑。 曾毅道:“龙窝乡的事情要紧,至于秘书,让办公室再派一个就是了!” “大家的意见呢?”张忠明又看向其他常委。 其他常委哪还有什么意见,纷纷表示赞同,道:“刘响这位同志虽然年轻了一点,但毕竟跟着曾县长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曾县长的仔细调教,相信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是该加加担子了。再者,要说年轻,曾县长岂不是更年轻?” 张忠明问了一圈,看大家都没有意见,就道:“那就这么定了,马上派人去通知刘响,让他立刻到龙窝乡主持工作。” 现场一番手忙脚乱,在几位县领导到齐之后,终于是有些稳住了场面,定住神的乡政府的办事员搬来椅子,请几位县领导就坐在了大院之中,另外则有人快速到县里通知刘响去了。 刚刚把龙窝乡的事情理顺,县委办的电话打到了张忠明的手机上,道:“……,张书记,刚刚得到的消息,葛世荣、肖伟、以及龙窝乡的领导班子大部分成员,都被纪委专案组的人员给双规了!” 张忠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事老子早就知道了,人就是在老子眼前给拖走的,害得老子现在心都还在狂跳,还要你来汇报吗,他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另外,听说副市长周子君也被专案组给带走了,来福医药的梁成好,也被双规了!” 张忠明的大手一松,手里的电话就掉了下去,这个消息太让他吃惊了,等稳住心神,他第一个就朝曾毅看了过来,他开始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第六一七章 大空降 刘响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龙窝乡,一路上,他激动得心情难以平复。 就在半年前,他还只是县政府办公室里一个坐冷板凳的四类秘书,职责就是帮领导校正一下文稿,这辈子都很难有出头之日。而在曾毅来到丰庆县之后,一下就把他提到了县长秘书的位置上,而后刚刚解决了级别的问题,又将他直接放在龙窝乡负责人的位置上,这种升迁速度,丰庆县有史以来再无第二个人了。 在县一级的机关单位内,很多人干了一辈子的工作,到退休才勉强能熬一个主任科员的待遇,刘响之前觉得自己退休时能有这个待遇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在这半年之内,自己的命运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实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三连跳。 在龙窝乡政府大院内,张忠明宣布了刘响的临时任命,刘响就算是临危受命,暂时主持了龙窝乡的工作,等专案组的调查有了结果,县里会再行确认正式的任命。 宣布完毕,县领导就陆续离开了龙窝乡,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大家非常着急要弄清楚来龙去脉,以便早作打算,免得稀里糊涂之间也成为了葛世荣和肖伟。 其他人走了之后,刘响把曾毅请到了乡政府的办公室内,向曾毅请示自己这段时间在龙窝乡的工作方针。 “你觉得龙窝乡目前工作的重心是什么?”曾毅问到,他打算看看刘响的悟性。 刘响没有着急回答,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道:“我认为还是煤矿的问题!”刘响本来想回答是“稳定军心”,但一想如果仅仅是这个的话,曾县长又何必再问一遍呢,心中慎重一思考,他觉得曾毅把自己放在龙窝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彻底解决煤矿的问题。从曾县长到任以来,就始终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 曾毅微微颔首,看来刘响这半年跟着自己,进步还是很大的。至少能够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入手?” 刘响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大了,他以前想过,但没有任何结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龙窝乡的煤矿依旧存在,今天倒下一个葛世荣,明天照样还会再有第二个葛世荣出现,一车车的煤被拉走,而龙窝乡的老百姓却依旧过着“不挖煤受穷,挖煤还是受穷”的日子。 “请曾县长指点迷津!”刘响老老实实地说到,他不敢乱回答。 曾毅就道:“龙窝乡一切问题的根结,就在煤矿之上。你能认识到这点非常好。眼下龙窝乡的情况有点混乱,但未必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说完,曾毅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道:“希望你不能贻误时机,错过了这个彻底解决龙窝乡乱象的大好机会。” 刘响连连应和,小心地把那张纸接了过来,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快刀斩乱麻! 向刘响交代完毕,曾毅也返回了县里。 第二天,比较正式的消息就出来了,葛世荣和肖伟被带走,是因为牵扯到了一起由中纪委督办、省纪委协办的案子;而副市长周子君被带走。则是因为来福医药的事情。 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不仅搞得丰庆县领导们人心惶惶,甚至也影响到了市里。 事情发生之后,佳通市竟然没有任何的指示传达给丰庆县,可见市里现在也乱成了一团。之前很多人都认为来福医药的事情要不了了之,正暗自高兴呢。谁知晴天一道霹雳,事情突然就来了个大反转,从佳通市到丰庆县,一天之内被带走了三十多人。至于后面是不是还会牵扯到别的人,谁也不说准。 这在东江范围之内,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案了。 从佳通市到丰庆县,此时上上下下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问题没有出在别人的地盘上,偏偏就出在了自己的地界内,这可如何向上级交代啊。 不过,有人发愁,就会有人高兴,纪委这一竿子收拾了那么多人,就等于是凭空腾出了很多个空位子,一些人也开始四处活动,打算争取再进一步。 大家都很清楚,凡是被纪委带走调查的干部,几乎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了,这才是大家一听到纪委谈话,就吓得魂飞天外的原因所在。 丰庆县一下少了两位常委,有实力进行竞争的人,已经暗地里进行活动了,甚至有些人开始押注自己的上司能够进步,然后准备再争取上司原先的位置,一时之间,县里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乱上加乱。 只有龙窝乡的事情,在曾毅的掌控之下,按部就班地进行,刘响在县里几个部门的配合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辖区所有的煤矿封停,扣下了所有的设备、以及账目往来,以便配合上级部门的进一步调查核实。 几天之后,纪委的调查就有了大概结论,龙窝乡煤矿的案子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被带走的相关人员,全部被移送检察机关进行下一步审理。 与此同时,来福医药的事情也有了最终的结论,来福医药制造伪劣**的事实确实存在,涉及到多位企业高层人士以及副市长周子君,周子君正式被予以免职,接受纪委对其其它方面问题的调查。 早上上班之后,包起帆兴高采烈地来向曾毅汇报了这些事情,最近他的心情可谓是非常好。 跟了曾县长才半年的秘书刘响,如今都成为了龙窝乡名义上的代乡长了,在级别上,都跟自己这个县府办的主任平起平坐了,升迁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咂舌。别人见了,肯定是嫉妒,但包起帆不嫉妒,从刘响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前途,自己跟着曾县长的日子,比刘响可是要多上那么几天的,刘响都高升了,曾县长又岂能亏待了自己? 包起帆的心思也不大,只要干个实权的副县长就行,不管怎么说,都比这个大管家要威风,这次县里一下空出两个常委的位置,自己要争取个副县长,难度一点都不大。 “老板,经过纪委的这次雷霆一击,相信我县干部队伍的整体风气会有个大提升!”包起帆汇报完事情,过去给曾毅杯子续满水,然后热切地看着曾毅,道:“最主要的是,龙窝乡煤矿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老板您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心道包起帆还真是人精,别人都快要忘了龙窝乡的煤矿,可包起帆却始终知道这是自己心里的一件头等大事,他这个管家做得非常合格。不过,曾毅也明白包起帆的心思,包起帆的背景很简单,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他想要升迁的话,只能指望曾毅帮忙说话了。 “刘响被放了下去,这几天辛苦你了!”曾毅讲了一声,表示包起帆的劳苦功高,自己都看在眼里了。 包起帆心头大热,曾县长果然是个重情义的老板啊,他忙道:“老板您千万别这么讲,能够为您服务,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曾毅呵呵一笑,摆手把包起帆打发了出去,曾毅倒不是没想过让包起帆动一动,只是自己身边如今还确实需要包起帆这样一个心思灵通的人,如果把刘响和包起帆一起派出去,曾毅身边一时就没什么可用之人了。 不过,包起帆既然表现出了这个心思,曾毅也不好再耽搁别人的前程,只是觉得包起帆比起李伟才,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筹,不如李伟才看得明白。 李伟才始终就一个心思,只要能跟在曾毅的身边,前程就绝对差不了。曾毅到丰庆县很久了,可李伟才每次通电话过来,仍旧坚决要求跟在曾毅的身边干。 这就是一个眼光长远的问题了,包起帆对于领导心思的揣摩,要胜于李伟才,可在眼光方面,却远不如李伟才看得远。 李伟才走了之后,曾毅就接到了张忠明的电话,道:“曾老弟,方便的话,请你过来一趟。” “班长相召,岂敢不从!”曾毅呵呵笑着挂了电话,起身朝张忠明的办公室走去。 “曾老弟,来,坐!”张忠明看曾毅出现,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去,把曾毅让到一张宽大的沙发里,然后让人沏了杯茶送来,道:“知道你喜欢喝茶,我特意托老朋友关系弄来的极品乌龙茶,等会你带走一些。” “就这么点嗜好,还让张书记你记挂着!”曾毅笑着说到,也没有跟张忠明讲多余的客套话。 张忠明慢条斯理点着烟,吸着一口,沉声说道:“就在刚才,我接到了市领导的电话,是关于县里人事安排的。” 曾毅没有接这个话茬,县里常委一级的人事安排,决定权在上级,曾毅插不上什么话;而县里的人事安排,是张忠明这位书记的份内职责,不是张忠明不主动提起的话,曾毅并不方便询问。 “我们可能要迎来两位新的搭档了!”张忠明缓缓说到,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是在讲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根本看不出他对于此事的内心想法。 曾毅有些意外,这么讲,丰庆县这次空出来的两个常委位置,很可能都是由上面来“空降”了?那包起帆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第六一八章 敲打 “这件事定了吗?曾毅问到。 张忠明伸手弹了弹烟灰,靠在沙发里,道:“虽然在电话里只是询问一下我的意见,但这件事情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 曾毅沉吟了片刻,道:“上级这么安排,相信是有一定考量的!” 张忠明就无法再假装沉着冷静了,上级这么安排,确实是有一定考量的,这个考量,就是上级对目前丰庆县的班子极为不满意了,先是马本山在县纪委调查期间跳楼自杀,再是龙窝乡煤矿罢垩工,紧接着又是医保招标案,然后是来福医药出事,现在又是被纪委一竿子拿下将近二十个干部。 这桩桩件件,全是发生在丰庆县,而且还发生在最近的半年之内,试问哪个上级会不恼火?这丰庆县简直成了一座火药试验基地,时不时就会爆炸一下,而且动静每次都不小,威力每次还挺大。 再让丰庆县这么搞下去,谁知道下次会搞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呢!这次葛世荣和肖伟空出的位置,全部由上级空降,这就是上级领垩导的一步棋,目的就要改变丰庆县领垩导班子目前的势力格局,至少要牵制住某些喜欢挑事的“事儿精”。 至于这个“事儿精”是谁,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就是曾毅了! 可眼下这个“事儿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是拥护上级的决定,这让张忠明如何还能沉得住气?事虽然是曾毅挑起的,祸也是曾毅闯出来的,可自己作为丰庆县名正言顺的大班长,却任由二把手胡作非为而束手无策,上级领垩导岂能对自己没有意见? 眼下是空降来两个“外来户,”搞不好下一步就是让自己腾位置让贤了,张忠明如何能不着急啊! “曾老弟!”张忠明的身子朝曾毅侧了侧,一只手在沙发扶手轻轻敲了敲,道:“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琢磨上级领垩导这么做的用意吗?” 曾毅笑着喝了口茶,反问道:“班长,你说这小胳膊还能拧过大粗腿?” 张忠明深深叹了口气,心道也是,自己就算再怎么反对上级的这个决定,那也只能是心里头发发牢骚,难道你还能挡着不让上级派来的人进丰庆县吗?此时张忠明确实是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纵容曾毅在丰庆县坐大,现在可好,驱狼逐虎,最后却搞得自己骑虎难下了。 “县里的几个大项目,如今刚刚步入正轨,希望不要受此影响!”张忠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声,他是在提醒曾毅,如果丰庆县领垩导班子重新洗牌,对你曾毅也是大大不利! 曾毅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张班长在,我看丰庆县就乱不了。 张忠明一听,顿时心中松了口气,以前提携他上位的老领垩导,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张忠明在上面丧失了过硬的靠山,谁要想搬开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上级调整。现在曾毅这么讲,就是给他一个态度:上面要空降别人过来,我们肯定是挡不住,但要莫名其妙地换掉一把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曾老弟啊,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嘛!”张忠明的脸色终于是放松了许多,他拿手指了指曾毅,又指了指自己,道:“只有你我二人齐抓共管,才能把丰庆县的事业搞好,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曾毅呵呵一笑,举了举茶杯,道:“张班长的茶不错!” “喝茶,喝茶!”张忠明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谈这中问题了,转而坐在那里,跟曾毅聊起了自己的茶叶。 从张忠明那里回来,曾毅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着,他也很清楚这次上级直接空降干部到丰庆县的原因,那就是要“看”住、“管”住自己这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所以曾毅很肯定地给了张忠明一颗定心丸,眼下县里各项事宜刚刚开了个头,还离不开张忠明这个支持者。真要是让上面把张怎明调走了,怕是丰庆县又要回到无尽无休的争权夺势的状态了。 曾毅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好容易把县里的局势厘清,正要甩开膀子做事呢,当然不愿意再被牵手掣肘。 沉思半响之后,曾毅拿起电话,拨给了顾迪,道:“顾少,你得帮我个忙啊!” 顾迪电话里笑道:“我就猜着你也该给我电话了,这次丰庆县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啊!” “听说上面要给丰庆县空降两个干部过来,有这回事吗?”曾毅听顾迪这么讲,就笑着问到。 顾迪说道:“这事已经定了,过几天可能就要下文件了,据我得到的小道消息,这是省委大老板的意思!”顾迪说到这里,哈哈大笑,道:“省委大老板亲自过问一个小小县甲的人事安排,老曾你福气挺大啊!. 曾毅哪有心思说笑,道:“不倒霉就算万幸了!这事还有什么具体情况,你帮我打听打听!” “放心,这事我会上心的,不管怎么讲,我在丰庆县也是有产业的!”顾迪哈哈笑着。 “顾省长这两天要是有空的话,我想过去拜访一下!”曾毅又道,他决定还是亲自去见一下顾明夫比较妥当,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不然等到上级真要调整张忠明,那时候再动就为时已晚了。 顾迪在电话里顿了一下,道:“行,我今天回趟家,帮你去探探路。” “那我等你电话了!“曾毅说到。 “嗯,电话联系!”顾迪听曾毅语气慎重,也不敢耽搁,挂了电话就赶紧去办正事了。 上级要空降两个干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丰庆县的机关大院,下午包起帆来给曾毅送文件的时候,虽然还和平时一样恭敬殷勤,但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包起帆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看到了出头的机会,而且机会距离自己又是如此之近,谁知却空欢喜一场,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换作是任何人,情绪低落都是难免的。 “关于县里人事变动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曾毅问了一句,心道包起帆平时大事小情,全都跑来第一时间汇报,结果这么大的事,他反而不汇报了,这情绪病掩饰都掩饰不住啊。 包起帆就点点头,脸上照样露出平时谦恭的笑容,道:“只是一些还没求证的小道消息。” 曾毅却道:“忠明书记已经跟我通过气了,这件事基本确定平来了!” 包起帆的脸色就滞了一下,眼底的深处露出一丝深深的失望,道听途说和从曾毅口中得到证实,又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但他脸上笑容却不变,道:“老板,没想到这小道消息也有准确的时候……” 曾毅却没有笑,而是道:“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作为县政府的大管家,你要提前把迎接的准备工作做好,不要受任何事情的干扰,我的身边暂时还离不开你。”说着,曾毅眉角一抬,视线凌厉地射向包起帆,道:“好饭不怕晚!” 包起帆心头一凛,身子就微微一颤,曾毅的话看似平淡,却让他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曾县长这是在提醒自己,不管上级是如何决定的,都不能把任何情绪带到工作之中,要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身在仕途,谁都想高升,可如果自己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就欢天喜地,反之则失魂落魄,那岂不成了跟领垩导在讨价还价吗,这样的下属,又有哪位领垩导会喜欢呢! “老板,我……”包起帆想解释一句,说自己并没有因此消极怠工,更没有心生埋怨,但话到嘴边,他又给忍住了,转而道:“老板,我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其实能够跟在您的身边做事,我就很满足了,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曾毅这才微微领首,包起帆没有辩解,说明他还是很快就又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嗯,你去做事吧!” “老板,那我就先走了。”包起帆攥了一把手心的冷汗,退了两步,转身朝门口走去。 曾毅这么一提醒,倒把包起帆给惊醒了,心道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肝,一个副县长的位子,就把自己折腾得神魂颠倒,其实只要跟着曾县长干,何愁没有一个好前途啊!县里的局势难道自己还没看明白吗?凡是跟曾县长做对的人,全都倒了大霉,就连副市长周子君都不例外。 跟着这样的硬扎强势的老板干,自己的前途是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的。 包起帆小心地合上曾毅的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可要更加上心办事才行,要是再有什么小九九,那纯粹就是自毁前程了。 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包起帆喝了。水,坐在椅子里继续检讨自己的错误。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包起帆看了一下号码,就迅速拿起来,连带人都站了起来,道:“老板,我是包起帆!” “你通知一下,后天上午召开政府常务会议!“电话里传来曾毅的声音。 “我马上去办!” 包起帆赶紧应着,丝毫不敢怠慢,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曾县长并没有吩咐自己这件事,一转眼又特地打电话通知,分明这事还比较紧急。这让包起帆很意外,曾县长办事向来是主次分明,刚才绝不会是忘记了吧? 第六一九章 石破天惊 在召开的新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上,曾毅提出了一项新的决议,叫做《龙窝乡煤矿综合治理方案,暨矿区自然环境保护方案》,要求在葛世荣一案调查清楚后,丰庆县必须要将龙窝乡大大小小的煤矿全部关停,只保留一家安全规格较高、挖掘设备先进的大矿。 在这份决议中,曾毅给出了很多的理由,其中最有力的是三条理由:第一,龙窝乡的煤矿虽多,但来对县里财政贡献微乎其微,继续保留这么多的煤矿意义不大,反而容易造成了大面积的干部**情况发生;第二,龙窝乡煤矿大小不等、规格不等,大部分煤矿安全设施不齐全,生产设备落后,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容易酿成大的安全事故;第三,近年来因为无序开采造成的山体崩塌、地表沉陷事件时有发生,严重破坏了矿区的自然生态环境以及龙窝乡群众的生产生活秩序。 至于其它的理由,比如拉煤车的超限、超载,对交通道路的破坏,方案中也都有提及。 这份方案没有任何阻力,就得到了通过,葛世荣的例子就在眼前,这时候龙窝乡的煤矿就是个烫手山芋,大家谁也不想卷入其中。再者,关了其实也有关了的好处,至少是好管理了,而且对上级也有一个交代,算是个亡羊补牢的笨办法吧。 参加会议的很多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有包起帆觉得有些疑惑。就算是要给上级一个交代,以此挽回因葛世荣案对丰庆县造成的不利影响,曾县长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吧!难道辛辛苦苦把这些煤矿收回来,目的就是为了把它们关停吗? 琢磨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包起帆只好放弃了思索,但他觉得曾毅绝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关停了煤矿。这必有后招啊。 几天之后,县里接到消息,新任命的两名常委已经在市委组织部进行报到了。不日将到丰庆县赴任。 丰庆县方面派了工作人员前去市里提前迎接,没成想却扑了个空,工作人员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新来的两位县领导,只好空手而归。 第二天,丰庆县接到正式的通知,上午将由市委组织部的部长丁荣军亲送两位新常委到任,县里立刻派出车子和工作人员,再次前去市里迎接,而在家的几位常委,也做好了去县界处郊迎的准备前去市里迎接的工作人员返回消息,说是丁荣军已经启程出发,丰庆县的一众领导。就一起前往县界处。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一片阴霾,虽然不下雨,但刮起了凉飕飕的风,丰庆县的领导集体站在风里。等待着市委组织部长丁荣军的到来,今天大家过来迎接,主要也是迎接丁荣军,这可是见官大一级的组织部长,又是市委常委,待遇自然要高很多。 副县长郑辉煌有些秃顶。仅余的头发被吹得在风中狂舞,郑辉煌几次伸手按住了头发,努力想遮住光秃秃的脑门,最后却发现只是在徒劳。 张忠明往自己身后看了好几遍,心中有些烦乱,最后还是忍不住,侧身对曾毅道:“昨天县里派出的人没有见到新来的两位同志,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曾毅道:“或许只是两位新来的同志想避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住下了。” 张忠明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但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只是迟见面一天,算哪门子的避嫌?真要避嫌,干脆别来丰庆县上任好了,张忠明对新来的这两位常委很有意见,这还没上任呢,就摆出臭架子了,分明就是避我张忠明的嫌嘛! 张忠明对这两位新来的常委有意见,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按照惯例,除非是正职的一把手赴任,市委组织部长才有可能会亲自来送,就是曾毅这位丰庆县的二把手当初上任的时候,也只是由副部长黄松来送,而今天丁荣军这位大部长却亲自下来了,这里面的高低态度,实在值得玩味啊! 正在发牢骚的工夫,就看到远远来了一列车队,排在最前面的,正是县里派出去迎接新同志的车子,此刻在前面开道。 张忠明就整了整衣服,往路边站了几步,张辉煌也再次整了整自己的发型,不过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中间的一辆奥迪轿车停稳之后,部长丁荣军就下了车子,黑脸站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 “丁部长,欢迎您啊!同志们知道您要来,全都自告奋勇过来迎接,拦都拦不住!”张忠明换上无比热情的笑容,上前抓住了丁荣军的手,嘴里还是这套说了几百遍的老说辞。 “市领导强调了很多遍,严禁搞这些形式主义,为什么你们就不听呢!”丁荣军冷冷说到。 张忠明顿时就有些尴尬,大家站在风里等了这大半天,丁荣军开口就批评形式主义,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吧,不过他还是笑着解释,道:“实在是丁部长在同志们心中的威信太高,大家都盼着能够第一时间看到您呢!” “下不为例!”丁荣军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曾毅这才上前和丁荣军握了一下手,对于丁荣军的这张大黑脸,曾毅是早就领教过了的,当初曾毅来市委组织部报到,丁荣军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模样,可能历来就是如此吧,所以曾毅也并不在意,上前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丁部长,您好!” 打完招呼,曾毅看到张忠明那又急又慌的模样,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赴任时的情况,那次是黄松副部长下来的,今天换了个丁荣军,可张忠明开口的两句话,竟然跟上次一模一样。甚至语气表情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黄松上次没甩脸色。 见过了张忠明和曾毅两位一把手,丁荣军就不忙着跟其他人握手了,而是指着自己身旁的一位男子,道:“我来介绍,这位就是古飞渡同志了!” 张忠明就朝对方伸出手。道:“飞渡同志,欢迎你呐!眼下丰庆县眼下正缺像你这样有专业水平、眼界有开阔的干部,这次组织上把你送来。我们都是求之不得呢!” 古飞渡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干部,看起来有些素养,鼻梁上架了一幅大大的眼镜框。显得跟他的年纪有些不协调,他和张忠明一握手,道:“张〖书〗记,我一定竭尽所能,配合县里的领导和同志,把丰庆县的事业搞好。” 曾毅一旁看着,心道这两人嘴上虽然都客气至极,但心里究竟怎么想,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忠明说对古飞渡的到来求之不得,那根本是扯谎;至于古飞渡说要配合其他人。其实只要他不扯县里的后腿,就很万幸了。 到了曾毅这里,曾毅只是很简单地一句话,道:“飞渡同志,欢迎你到丰庆县来工作!” 古飞渡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毫无变化,道:“初来乍到,还请曾县长多多帮助,多多指点。”仅仅是一句打招呼话,古飞渡还是感觉到了曾毅的用意,曾毅的话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你来丰庆县的最根本的事情,就是工作,为丰庆县工作! 握手之际,古飞渡又近距离打量了一番曾毅,心道这就是自己今后在丰庆县要特别关注的人物了吗?对于这次到丰庆县的其中一项重大任务,古飞渡心里很清楚,时刻也不敢忘,只是丰庆县的那些事,真是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县长搞出来的吗? 除了古飞渡之外,还有另外一位新来的干部,叫做严礼强,岁数比古飞渡要大,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一幅非常稳重的样子。 两人分别跟丰庆县的旧有领导寒暄过,张忠明就向丁荣军请示道:“丁部长,县里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进城再说?” 丁荣军一颔首,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其他人便急忙各自去找自己的车子。 曾毅抬步的时候,注意到今天跟在丁荣军身后的还跟了一个人,看样子并不像是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就在丁荣军同意了张忠明的请示时,那人的脸上还露出几许的意外和诧异,随即又匆匆进了跟在丁荣军座驾之后的一辆车子。 曾毅就觉得有些奇怪,心里琢磨这人又是做什么的,跟在丁荣军的身后,又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人,那来丰庆县做什么呢? 在县里礼堂内,张忠明当着全县大小干部的面,热情地讲道:“……同志们,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市委组织部部长丁荣军同志为我们宣读市委的重要决定……” 丁荣军打开一份红头文件,在话筒上轻轻一磕,测试了一下功能是否正常,随即提高声调,用威严无比的声音念道:“市委研究决定:免去吴光辉同志丰庆县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常委、委员职务,……任命韩旭阳同志为丰庆县委员、常委、纪律检查委员〖书〗记……” 坐在台上一侧的吴光辉,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呆在那里。 其他的几位常委,全都齐刷刷看着丁荣军,然后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惊讶莫名的表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丁部长今天不是送来两位新常委吗,怎么又多出一个韩旭阳啊,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吴光辉被免这么大事,县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曾毅此时眉头微微一锁,将视线投向了〖主〗席台的最边角,刚才县界迎接时的那个奇怪的男子就坐在那里,应该就是韩旭阳无疑了。 果然,丁荣军念完红头文件,就朝一侧看了过去,道:“旭阳同志,跟大家认识一下吧!” 韩旭阳站起身,朝下面摆手示意,道:“感谢组织上的信任!” 丰庆县的一众常委,直到此刻都还没回过神来,大家都以为这是市委组织部的干事呢,谁知道一转眼,就成了大家的同事,掌管全县干部的监察大权,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是石破天惊啊。 曾毅此时眉头一松,心道这就是李德群的风格,这位省委一号不是一般地霸道与强势,对丰庆县来说是天大的事,却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呈现在大家眼前,什么叫做天威难测,李德群今天就给了大家一个标准〖答〗案。 第二个回过神的,反倒是纪委〖书〗记吴光辉,这次丰庆县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再加上之前的马奎山跳楼自杀,吴光辉心里早明白自己很难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只是没料到会以这么一种方式结束,可见上级对丰庆县的干部监察有多大的意见了。 在丰庆县干部的目瞪口呆中,丁荣军又打开另外一份红头文件,念道:“市委决定:古飞渡同志任丰庆县委委员、常委,提名为丰庆县人民政府副市长(常务)人选;严礼强同志任丰庆县委委员、常委、宣传部部长……” 丁荣军这次一口气宣读了两项任命,完了放下红头文件,抬头扫视下方。 张忠明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带头鼓掌,请新任命的三位干部发表任职讲话,只是这心里还一阵后怕,吴光辉的免职如此突然,实在是一个信号啊,要不是这次自己提前跟曾毅有过沟通,今天被免职的是自己这位县委〖书〗记,那也说不准啊! 开完干部大会,张忠明连同所有的常委,请丁荣军到休息间去休息,被免职的吴光辉,此时主动消失了。 “丁部长,关于这次的任命,市里还有什么指示?”张忠明小心请示着,主要是问一下关于这三位新常委的分工,纪委〖书〗记、宣传部长那就是按照惯例来办了,只有古飞渡这个常务副,如何分工是个问题,听说上级对于古飞渡的工作分管有专门的要求。 丁荣军就道:“飞渡同志在工、矿企业的经营管理方面比较有经验!” 此话一出,丰庆县的几位常委竟然都没有看向古飞渡,而是齐刷刷地看向了正坐在那里面色平静的曾毅,眼里带着极大的惊骇。 这还了得啊! 上级特意派了古飞渡前来丰庆县管理工、矿业,可曾毅却抢先一步,直接把龙窝乡的煤矿都给关停了,这古飞渡还没上任呢,手里的权力都让曾毅给拿掉了一半,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在给上级难堪嘛! 第六二零章 胆大妄为 丁荣军看休息室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就沉着脸问道:“丰庆县的同志有什么想法?” 休息室内十分沉寂,谁也没有冒然去回答丁荣军的这个问题。 “咳!” 曾毅此时清了一下嗓子,道:“上级把飞渡同志派来,其实是设身处地为我们丰庆县地着想,有飞渡同志这样富有经验的干部来坐镇,相信像龙窝乡这样的事情就再也不会重演了!” “组织上为了你们丰庆县的事情,可谓是良苦用心啊!” 丁荣军很难得地点了一下头,心道曾毅是丰庆县的一把手,他既然表示同意,那古飞渡的职责分管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上级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休息室的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不少人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这曾毅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不明显是在糊弄丁荣军吗?煤矿都关完了,你让古飞渡分管矿业,岂不就是让古飞渡做个空头司令? e时之间,谁也没有表示附和,万一丁荣军回头翻起旧账,还以为是自己伙同曾毅一起欺上瞒下呢。 丁荣军左右一看,却没有等来丰庆县一众领导的附和,多少有些尴尬,黑着脸拿起茶杯装作是专心致志地品茶,心道丰庆县的这些人肯定是被今天的意外状况给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市里的人事也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动,自己多半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中午吃过饭,丁荣军就返回了市里,丰庆县的领导再次到县界处送行。 看着丁荣军的车子消失张忠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常委会一下换了三个新面孔,他这个大班长不发愁才奇怪呢,如果这三个新常委暗地里组成统一战线,常委会上的变数可就大了。 “风大得很呐!”张忠明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道:“大家回去,抓紧时间把三位新同志的分工研究落实一平。”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当下大家集体返回县里开会,要把三位新常委的具体分管范围给确定了下来。 古飞渡属于是政府二把手,他的分工主要是看曾毅这位一把手的意见。 张忠明提了其他两位新常委的分工意见,然后就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飞渡同志是你的副手对于飞渡同志的分工,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曾毅道:“一切照旧吧!” 张忠明有些意外,一切照旧的意思就是按照葛世荣当时的分工来走,要知道葛世荣以前分管的范围非常大而且都是很重要的部门,不但包括工业、矿产,而且还负责司法行政、**、财政、税务,这才是葛世荣能被称之为“葛霸天”的原因所在,也是葛世荣在常委会讲话的底气所在。 其他的几位常委,也是有些惊讶大家都觉得曾毅肯定要趁这个机会,把葛世荣的权限分散到其他几位冇副县长手里去,以防丰庆县再出现第二个葛世荣,却没想到曾毅会这么慷慨,对新来的常务副县长大胆放权。 古飞渡瞥了一眼曾毅,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但心里却暗暗高兴,谁不想手里的权限更大一些呢,他这次下来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自己会成为个光杆司令,现在听曾毅这么讲,他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张忠明看着古飞渡,道:“飞渡同志,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古飞渡立刻谦逊地道:“我一定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重托,竭尽全力把份内工作搞好。” 张忠明也没有搭理古飞渡的这番套话,他很清楚,具体的分工,只能影响到几位副县长之间的地位高低和话语权大小,但绝不可能影响到曾毅这位一把手的地位,作为一县之长,曾毅负责的是县政府的全面工作,换言之,县里的任何事情曾毅都可以过问和插手。 既然曾毅都不怕古飞渡坐大,张忠明自然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当然,他也知道曾毅这是压根就没有把古飞渡当做对手来看,葛世荣那么深hòu的底蕴,都被曾毅刨得连根都不剩了,古飞渡一个外来的新常委,在丰庆县又毫无根据,他想撼动曾毅完全不现实。 “散会!” 张忠明沉声道了一句,就拿起杯子朝会议室外走去,今天这三位新来的常委让他很是心烦,尤其是任免纪委书记的意外情况,让张忠明至今还觉得后怕,他想好好冷静一下,把县里的情况重新捋一捋。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古飞渡还追上曾毅,道:“曾县长,感谢你对我的大力支持!” 曾毅一摆手,道:“都是为了搞好丰庆县的事业,我相信飞渡同志的工作能力!” “我刚到县里,很多情况都不清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曾县长多批评啊!”古飞渡再次客气到。 “好说,好说!”曾毅应付了两句,就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古飞渡则笑着看着曾毅的背影远去,心道自己到丰庆县参加工作,还算是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其他几位常委从古飞渡身旁路过时,暗地里直摇头,别看古飞渡眼下很高兴,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笑不出来了。 第二天,古飞渡早早地来到县政府大楼,一路跟见到的人都打着招呼,极力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要给所有人留下个好印象。 到了办公室门口,包起帆以及办公室的另外一位副主任已经等在了那里。 “古县长,早!”包起帆率先打了个招呼,道:“办公室都给您安排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马上派人去采办。” “有劳了包主任了!” 古飞渡呵呵打了招呼,就跟着包起帆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布置中规中矩,设备样样齐全,而且没有任何超标的地方,完全挑不出理来。看了一圈,古飞渡这才彻底放下心,不能怪他小心谨慎,实在有不少的千部,就倒在了办公室的这些规格布置上。 “这间办公室环境不错,相信以前在这里办公的领导,一定是心情极其愉悦吧?”古飞渡看着包起帆,意有所指。 包起帆怎能不明白古飞渡的那点心思,当平说道:“这是新布置出来的一间办公室,以前一直是空着的,从建成到现在,就没有领导使用过,平时只是堆放着一些办公器材。” “是这样啊!”古飞渡一听,脸上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道:“这间办公室我很满意,该有的都有了,我看不需要再另行置办什么子!” 包起帆就道:“古县长满意就好,要是还缺什么东西,您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辛苦你了!”古飞渡道了一声,对包起帆的安排非常满意,他满腔抱负来到丰庆县,自然不愿意在别人待过的办公室里办公,尤其是倒了大霉的人,比如葛世荣,这是要走霉运的。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包起帆向古飞渡请示了一下,就转身离开,把现场交给了那位副主任负责。 古飞渡新来,还没有配秘书,一切后勤事物,暂时由这位副主任负责,古飞渡和那位副主任寒暄了几句,就道:“我刚到丰庆县,什么情况都还不熟悉,最近这段冇时间就先不下去,以看材料为主。” 副主任就道:“需要什么材料,古县长吩咐一声,我去给您调出来。” 古飞渡想了一下,道:“关于龙窝乡煤矿的这部分,我想认真了解一下。” 副主任明显滞了一下,但还是道:“我马上就去为古县长调材料。” 不到二十分钟,副主任调来了所有跟龙窝乡煤矿有关的材料,hòuhòu的能有两尺hòu,还特意叫了一位办事员跟自己一起抱进来,放在了古飞渡的办公桌上,道:“古县长,您要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古飞渡微微一颌首,道:“好,放下吧!” 放下材料,副主任赶紧领着办事员就告辞了,临走把门还合上。 古飞渡这才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两摞材料,然后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只见文件的标题是《龙窝乡煤矿练合治理方案》,古飞渡就慢慢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古飞渡就感觉不对劲了,匆匆往下一翻,再看了看文件的日期,古飞渡当时气得就把文件给摔在了桌上,然后叉着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踱了十几圈,古飞渡心里的气才消了几分,他心道曾毅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简直是胆大妄为至极,看文件的日期,这曾毅分明是知道自己来到丰庆县之后要分管龙窝乡的煤矿,这才抢先一步,直接釜底抽薪,把龙窝乡的煤矿都关停了。 古飞渡此时才终于相信,丰庆县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是曾毅干出来的,明明知道了上级的意图,偏偏还要对着干,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没有他曾毅做不出来的事。 像这样釜底抽薪的事情,在权斗场上并不少见,但像曾毅这样胆大妄为的,还真是很罕见,因为曾毅针对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次丰庆县的人事变动,完全是省委一号李德群书记的意思,曾毅心里对此很清楚,但却用这种方式,对省委一号的安排进行了狠狠地回击,表达对上级过分干预丰庆县事务的不满。 小蚂蚁去挑衅大象,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疯子,还是什么啊! 古飞渡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到丰庆县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对手了。 第六二一章 奔赴市里 “召开政府会议的时候,曾毅重新明确宁一下古飞渡的分管范围,道:“县里这一阶段的工作重心,主要在于龙窝乡煤矿的集中整顿,时间紧、任务重,飞渡同志身上的担子很重,你刚刚到任,就要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可能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去充分熟悉情况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困难?” 说着,曾毅的视线投向古飞渡。 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很多的正职一把手,古飞渡竟然有一些压力,他道:“这次被被组织上派来丰庆,确实有些匆忙,但我相信可以克服困难。”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整顿煤矿的重大意义我就不再重复了,希望各部门高度重视,坚决把这项工作做好。 必要时,我看可以成立一个煤矿综合治理小组,集中县里的一切力量来啃下这块硬骨头。” 其他的几位副县长就看着古飞渡”心道古飞渡也够倒霉的,分管矿产本来是个富得流油的美差,可古飞渡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整顿煤矿,然后把这些煤矿都关停,真要是把煤矿都关停了,哪来的油水,哪来的政绩? 非但没有油水和政绩,曾县长还给古飞渡上了个紧箍咒,你要是整顿煤矿有力,倒还罢了,如果消极怠工的话,我就直接成立煤矿治理工作组,把你手里的那点权限也给收缴了。 古飞渡是有苦说不出,他算是领教到曾毅的厉害了,之前他以为曾毅就是个疯子,可事后一思索才发现曾毅其实比任何人都厉害。 省里一下调整了丰庆县的三位常委,除了是对丰庆县的现有领导班子不满意要重新平衡丰庆县的政治格局之外,也有着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灭火,准确地说是灭龙窝乡煤矿的火,让龙窝乡的煤矿今后不再是一座火药桶。 而曾毅的这个关停方案,其实也暗分了省里领导的意思,不管你怎么治理,都远远没有关停了安全,这是一劳永逸的最佳方案。 如此就显出了曾毅的高明,不但狠狠回击了省里领导的过分干预,给了古飞渡一个下马威而且就算省里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因为你根本挑不出任何理来。 古飞渡如今是想撂挑子都不能撂因为他是被上级组织调来专门分管煤矿工作的,这本来就是他的份内工作而且丁荣军还为他背了书,称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那现在的煤矿整顿工作就是一块炼金石,你古飞渡到底有纸上谈兵,还是真有本事,一试便知了。 全县的干部领导现在肯定都睁了大双眼,在看这位新来副县长到底有何表现,古飞渡要是熊了,今后在丰庆县都别想抬起头来,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他也需要一些实实在在的成绩在县里竖起自己的威信,所以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古飞渡也只能硬着头皮冇冇去干了,不但要干,还必须要干好! 开完会,包起帆匆匆来向曾毅汇报一个紧急情况,道:“老板,来福医药的员工,今天把市政府给围了!” 曾毅的眉头微微一皱,道:“情况现在如何?” 包起帆道:“何市长亲自出面安抚,好说歹说,才把那些人给劝回去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抬头观察了一下曾毅的神色,看曾毅没有打断的意思,包起帆就继续说道:“从来福医药出事以来,就没有给员工发过工资了,这次周子君、梁成好齐齐落马,员工们心里恐慌,加上停工太久,市里至今也没有对来福医药的下一步安排有任何说法,员工们这才跑去市政府讨要工资……,” 曾毅坐在椅子里听着包起帆的分析,停工好几个月,又不发工资,员工当然会人心不稳了。这是药厂,又不是食品厂,食品厂还可以拿产品抵工资,可来福医药难道能给员工发药片吗,何况那药片还是伪劣产品。 气…何市长答应立刻支付员工一个月的工资,他们才肯散了,但要是再不正常开工,有人称要到省里去……,”包起帆说到。 曾毅思索了一下,道:“安排车子,我到市里去一趟!” 包起帆就赶紧应了,跑出去安排车子,来福医药的事看起来是市领导该操心的事,可毕竟跟自己老板有点关系,谁知道市领导恼火的时候,会不会迁怒于自己的老板呢?所以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包起帆第一时间就向曾毅汇报了。 “你们这么多的人,商量了这么久,就给我一个这样的答案!” 市长何思贤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显得怒不可遏,他今天被来福员工围了一个多小时,好话说尽,都没人卖他这位市长的面子,最后还是见了真银白银,那些员工才肯散去,让何思贤丢尽了颜面。 “要钱没钱,要对策没对策,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何思贤盛怒之下,一拳砸得桌面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道:“要是什么都有,我还要你们做什么!” 办公室站了七八个部门的头头脑脑,此时被训得狗血淋头,来福医药的事不好解决,如今厂里一分钱收入都没有,还欠了很多料钱,召回问题产品也需要钱,关键是钱撒出去,也救不活这个厂了,如今来福医药臭名远扬,造出来的产品谁还敢买? 本来就是坐吃山空了,哪还有钱给员工发工资,发了这个月,那下个月的钱又从哪里来?这根本是个无底洞啊,总不能就一直这样不开工,让市政府养这些闲人吗? 最根本的办法,还是让来福医药开工,可在场的这些人,全都对此束手无策。 来福医药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再用了,重新注册需要批审,**注册同样需要审批,就算能够拿下新长的批文,可问题是,来福医药除了会造风油精之外,其它的那些所谓“拳头”产品,全都是伪劣产品,一时之间,你都不知道来福医药还能生产什么**。 何思贤训斥了一番,心里的怒火才消解了几分,道:“三天,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必须给我拿出个解决问题的方案,要是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们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头头脑脑们这才慌张告辞,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去想对策去了。 秘书此时走了进来,来到何思贤的办公桌前,道:“老板,丰庆县的县长曾毅同志来了!” “砰!” 何思贤刚拿起茶杯,准备喝口水,一听曾毅的名字,就把茶杯狠狠地磕在了桌上,心里的火蹭蹭又起来了,你曾毅还好意思来市里见我,不是你小子胡作非为,给市里捅下这么的篓子,老子今天何至于丢这么大的人! “让他进来!”舟思贤几乎是咬着牙说这句话了。 秘书不敢耽搁,匆匆转身出去,就把曾毅给领了进来。 “何市长您好!” 曾毅进来之后,就朝何思贤打了个招呼,谁知何思贤压根就没有搭理曾毅,甚至连装样子都没有,就那么对曾毅怒目而视。 秘书一看这架势,心道何市长被气得不轻啊,当下连给曾毅倒水都给省了。 曾毅站在那里看何思贤,何思贤坐在那里瞪曾毅,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足足有一分钟,曾毅才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冇露冇出微微的笑意。 “啪!”何思贤就狠狠在桌上拍了一下,站起来怒喝道:“你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吗!” 曾毅急忙摆手,道:“何市长,您是我的领导,我曾毅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您的笑话啊!”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思贤怒气冲冲,语气很呛,他被曾毅气昏了头,此时半点市长的体面都顾忌不得了,连连爆了粗口。 曾毅也不以为意,道:“关于来福医药接下来如何处置,我想知道市里有没有什么意向?” 何思贤坐回椅子里,拿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有些冷静下来,他知道曾毅在卫生系统很有能力,来福医药就是让曾毅给搞臭的,但丰庆县的医改试点也是曾毅争取来的,说不定曾毅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想到这里,何思贤心里的怒气少了几分,但还是黑着脸,道:“是卖是救,市里还没有最终决定,你想讲什么!” 曾毅就道:“如何处置,是市领导决定的事情,我哪敢乱讲什么!只是听说了一些消息,我觉得或许能对市领导的决策有一点参考价值,就赶来向何市长汇报。” 何思贤“唔”了一声,脸色才好看了几分,瞥了一眼,他看到曾毅还“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心道曾毅的眼里,终究还是有自己这位市长存在的,他之所以要对付来福医药,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在周子君把曾毅都逼到绝境的时候,市领导好像也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曾毅撑腰嘛,曾毅那时候要是不进行反击的话,现在可能就跟周子君一个下场了。 “坐下说吧!”何思贤这才道了一声,不过脸上还是佯作生气,抽出一支烟点着。 曾毅就坐在了何思贤的对面的椅子上,笑着说道:“谢谢何市长!” 何思贤看曾毅顺爬杆,又怒喝了一声:“如果你说出来的消息没有半点价值,就继续给我站着!” 曾毅道:“丰庆县引入了一个医学检侧试剂的项目,需要上千名熟练工人……,” 何思贤一听,目光顿时都亮了几分,心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呢! 第六二二章 神奇一笔 “你具体讲讲,到底能要多少工人!” 何思贤朝曾毅的方向倾了倾了身体,他现在正为解决来福医药的事情发愁呢,曾毅的说法让他总算找到了个突破口,能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那问题的难度就会下降很多。 曾毅就道:“根据初步预计,整个检测试剂厂大概需要一千两百名工人,其中六百名工人,我们打算从丰庆县招录,目前已经有着落了,另外的六百名工人,至今都没有着落,试剂厂的负责人很着急,向县里反映了好几次。” 何思贤心道曾毅真滑头,什么至今没有着落,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这分明就是要把这六百名工人的就业名额送给自己这位市长嘛,这是在顾全自己这个市长的体面,总不能上级求下级帮忙解决问题吧。 有六百个名额也算是很不错了,毕竟厂子是建在丰庆县的,如果不从当地招人,让当地人也享受到其中利益的话,这事实在说不过去,丰庆县的领导也很难对县里群众做出交代。 再者,市里也只能吃下这么多名额了,要让工人从佳通市到丰庆县去上班,大部分人很可能是不愿意去干的,要不是来福医药现在烂了摊子,怕是六百个人都凑不够。 “企业所急,便是我们政府所急!”何思贤很严肃地颔了一下首,道:“这六百个工人,市里帮你们解决就是了!” 曾毅就笑了笑。道:“那我就代试剂厂的投资方谢谢何市长了,您这可是帮他们解决了大问题。” 何思贤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但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曾毅的这个感谢,道:“关于来福医药,你还有什么消息要讲?”说着,何思贤就直直看着曾毅,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既然我这位市长都帮你解决了个大困难,那你也得帮市里分忧解愁吧! 曾毅说道:“来福医药是我市规模较大的一家企业,一时半会想妥善安顿这么多人的就业问题。确实有点难处,而且还牵扯到了转制,就算给他们找到好的工作。怕他们也不肯接受。” 何思贤面带忧色地吸了一口烟,这确实是个问题,来福医药可是国企,里面的不少人都是带编制的,你就算把他们分散到私营企业去,哪怕工资涨幅很大,他们也未必能愿意。佳通市算是私营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可就何思贤所知,市里目前还有很多以前的国营老厂,厂子都不见了影。可每个月照样领那份稀bó工资的人也不在少数,说到底,这些人就是不愿意放弃铁饭碗,你不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就拿出过去的政策到处去告状。 “你继续说!”何思贤把手里的烟掐死。来福医药的事,现在快把他头疼死了,左右似乎都不行。 曾毅道:“据我所知,云海第一制药厂目前正在筹划建冇设一座分厂,建设地点还没有最终确定,为此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事长还来我市进行过考察。而来福医药这两年的扩张速度极快。仅去年就上了好几条生产线,设备和厂房几乎都是全新的,如果能够以此为条件,和云海第一制药厂达成合作建厂协议,我想来福医药的处置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何思贤眼神大亮,这绝对是一条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了,云海制药也是国营企业,双方合作不牵扯任何多余的问题,只要谈好股份分配就万事大吉了,顶多就是谁多谁少的分歧了。 而且这个合作,对于云海第一制药厂也是非常有利的,他们不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就可以得到现成的地皮厂房、以及现成的设备和熟练工人,更不需要漫长的建设周期,只要条件谈妥,来福医药换块牌子就能马上开工生产,云海制药厂的规模相当于是在瞬间扩大一倍。 “你觉得这事有希望谈下来?”何思贤问着曾毅,脸上表情不变,但心里已经很热切了。 曾毅就道:“我跟王董事长有数面之缘,他那一面,我可以试着去做一做沟通工作,但其它方面就需要市里出面了。” 何思贤一拍桌子,道:“只要你能做通王董的工作,我在市里为你通报表扬!”何思贤的调门都高了几度,曾毅说的方案让他大为振奋,这个事情其实只要做通云海制药的工作,剩下的工作就好做了,无非就是佳通市去和云海市做一些官面的协调工作,然后将兼并方案报给省里。 曾毅没有把话说死,道:“能够帮市里分忧解愁,也是份内的职责,不敢要什么表扬!” 何思贤这下露出笑脸,道:“小曾啊,这件事你要抓点紧,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曾毅讲完,也不多耽搁,站起来告辞,道:“何市长,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走了。” 何思贤这才看到曾毅坐了半天,秘书连一杯水都没送,当下沉着脸道:“下面这帮人办事真是太不经心了,等小曾你下次来,让你尝尝我珍藏的好茶!” 曾毅呵呵笑着站起来,道:“看来我以后得常来向市长汇报工作了。” 曾毅推门走出来的时候,把门口的秘书吓了一跳,他已经看到市长何思贤特意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站在办公室的中间在目送曾毅,这可是很大的礼遇了,就是市里各局办的一把手,都很难享受到这个待遇的。 秘书惊诧万分,老半天还摸不着头脑,刚才曾毅进去的时候,市长可是雷霆震怒,只差没有摔杯子砸人了,怎么才这半会的工夫,市长就又变得和风煦日了,这曾毅到底给市长施了什么魔咒啊! “小刘,你送送曾毅同志!”何思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秘书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应着,道:“好的,市长!”说着,赶紧朝曾毅一抬手,道:“曾县长,我送送你!” 从市政府大楼出来,曾毅也没有耽搁,直接乘车就前往云海市,在路上他约了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事长见面。 对云海制药厂和来福医药合并重组的事,曾毅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因为这事对于王董来说,也是个捞取成绩的好机会。不用花费几个钱,就能把云海制药厂的资产规模扩大,这是很厉害的资产运作典范了,而且曾毅还有一道杀手锏,让王董根本无法拒绝。 晚上见到王董,曾毅把自己的来意仔细讲明道:“王董,机会就在眼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董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打哈哈,道:“曾县长,要是我们重组了来福医药,那在丰庆县投资设厂的事情可就泡汤了啊。” 曾毅笑道:“我当然是希望王董能够在丰庆县投资,可作为老朋友,我也不能挡着你升官发财的大道啊。” 王董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心道这里面还有升官发财的大道,为什么自己就没看出来呢,不过他还是故作疑虑,道:“机会确实是个机会,不过你也知道,来福医药如今就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这个风口上我去谈重组,怕是会影响到云海制药本身的声誉啊!” 曾毅笑了笑,举起酒杯递到王董面前,轻轻一磕,道:“王董,我们省里的顾省长冇,也是从企业口出来的,成绩辉煌,不知道在这方面,你对顾省长的了解有多少?” 王董先是稍稍一愣,随即脸色就开始红得冒光了,心道自己果然就是个睁眼瞎啊,这么一条升官发财的捷径,如今就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还多亏曾毅给点了出来,否则自己就成了天底下头一号的糊涂蛋了。 东江省的省长顾明夫,就是出身于国营企业,最引以为傲的成绩,就是依靠自己的运作,将一个几十人的小厂,在短短几年间发展为一家资产数十亿的大型国企,顾明夫也正是凭借这份资本,才得以一步步走上东江省省长的高位。 对于顾明夫的这些光彩事迹,东江省的企业家岂会陌生,尤其是顾明夫那几个精彩的资本运作案例,王董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很清楚,顾明夫能让那个小厂腾飞的最关键一步,就是以小吞大,趁着一家大企业麻烦上身的时候,将其一举吞并,重组为一家全新的企业。 这跟眼下的来福医药何其相似啊! 回过神来,王董举着杯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这是因为极度的兴奋,曾毅讲的没错啊,如果自己趁这个机会吞下来福医药,那当重组方案报到省里去的时候,顾省长岂能不对自己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这根本就是顾省长得意手笔的翻版嘛! “曾……曾县长……”王董一激动,手里的酒都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道:“这件事不是不能谈,具体该如何运作才好,你再给我详细讲一讲,我慎重考虑考虑……” 王董心里太清楚了,曾毅那是在顾省长耳边说得上话的人,只要他肯帮忙的话,自己铁定能进了顾省长的法眼。 第六二三章 重磅二改 测试版 第二天上午,在曾毅的陪同下,云海第一制药厂的王董领着一班人马就到了佳通市,前来考察兼并重组来福医药的事情。 得知消息的何思贤,打破以往惯例,亲自到市郊的高速路口进行迎接,可见他来福医药的事情把他折磨得有多痛苦,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包袱甩出去。 参加完市里的接待会,曾毅就返回了丰庆县,后面的谈判是云海制药厂和市里之间的事情,他不方便过深参与。回到县里的时候,包起帆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地等在了曾毅的办公室门口,他对曾毅的手段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桩让市领导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曾县长一出马,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基本得到了妥善解决, “老板,听说云海第一制药厂打算重组来福医药?”包起帆明知故问,想从曾毅嘴里得知一些更具体的内情,要说服云海第一制药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否则市里也不用坐困愁城,也不知道曾县长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仅仅一个晚上过去,就让云海第一制药厂的人迫不及待地赶到了佳通市,彷佛慢上一步就要被别人抢了似的。 包起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来福医药明明就是块臭狗屎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抢呢。 曾毅此时的心情不错,呵呵笑着道:“包主任的消息很灵通啊!” 包起帆也附和着笑,换了别的场合,领导讲这句话,多半是批评下属多嘴多舌,但曾毅这么讲,却是在表扬包起帆办事卖力,包起帆得到表扬,心里十分高兴。道:“我知道曾县长你始终在关注来福医药事情的进展,所以我就多打听了几句。” “来福医药的事情不解决好,县里也没有好日子过啊!”曾毅道了一句。 包起帆直点头,这倒是句实话,事情是因丰庆县医改招标引起的,如果来福医药的摊子收拾不好,市里岂能对丰庆县有好脸色。他又问道:“云海第一制药真要重组来福医药?” 曾毅微微颔首,道:“**不离十了!”这件事其实基本是板上钉钉了。王董急于做出政绩,而佳通市急于甩包袱,双方应该属于是一拍即合,这件事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撮合这两家药厂进行重组,曾毅已经盘算很久了,他原本也考虑过江波医药,可后来一细想。觉得希望不大,一是国企被民企兼并,在监管层很难得到通过;二是来福医药的规模太大了,每年几十亿的销售额,江波医药要想吃下这个大家伙并不容易。 思来想去,曾毅还是决定走云海第一制药的路子,只有这条路才是解决来福医药后续问题的最佳方案。医药企业的黑幕已经揭开,周子君也被扳倒,曾毅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不打算再把这个恶人继续当下去了。眼下省里的一号已经对曾毅有了看法。如果再和市里把关系彻底搞僵,那曾毅在丰庆县的工作都无法开展了。 曾毅并不是个蛮干的人,每走一步,他都会想好事情可能发生的后果和应付对策。“打得出去,又要收得回来”,这是方南国始终在训导曾毅的一句话,方南国很了解曾毅的习惯,想让曾毅不捅娄子。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要求曾毅在捅娄子之前,必须先想好预案。要做到谋定而动。 包括这次让古飞渡去整顿煤矿,也是曾毅的谋定而后动。不让古飞渡管理煤矿,上级肯定不放心,所以曾毅干脆事先画好了圈,然后再让古飞渡这头拉磨的驴子去转圈,一来古飞渡去整顿煤矿,上级的意图得到了执行,领导自然放心;二来让古飞渡去做这件事,有利于事情的善后。 龙窝乡煤矿要收回来,还涉及到一些交割的问题,上级既然派古飞渡下来做这件事,那古飞渡必然和省里的调查组的关系不浅,他肯定会协调督促调查组尽快出结论的,好把煤矿问题彻底解决。 这件事如果曾毅去做,肯定就会麻烦连连,搞不好调查组会一拖再拖,迟迟不给结论。 包起帆旁敲侧击地问了半天,也没弄清楚曾毅到底是如何说服云海第一制药的,最后只能作罢,心道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啊。 三天之后,正式的消息传出来了,云海第一制药厂已经和佳通市签署了重组协议,今后来福医药将不复存在,在重组之后的佳通市分厂,云海第一制药将占据七成的股份,佳通市仍然保留三成,但不再干预厂里的任何人事任命和经营决策上的事情。 来福医药的这个烂摊子,就算是妥善得到了解决。 重组方案报到省里之后,得到了省长顾明夫的亲笔批示,在这份批示中,顾明夫不但重重地褒奖了云海第一制药厂,肯定了云海制药厂的这种经营战略,而且还鼓励省内的国营企业要用于通过一系列的重组兼并,打造出几个经得起市场检验的大型企业集团。 顾明夫是从国企出来的,很善于经营,也清楚这里面的问题,在一些不充分竞争的领域,市场始终都是处于国企的绝对垄断之下,但在所有充分竞争的领域,国企却是节节败退,被私企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究甴其原因,是因为这些企业的领甴导做官甴重于做企甴业,企甴业不是自己的,赚甴的甴钱甴也不是自己的,他们没有经甴营企甴业的积极性,所以很难在甴国甴企中发现几个真正懂得经甴营的人,这次云海甴制甴药重甴组来福医甴药,让顾明夫很是高兴,这是一次很成功的甴资甴本甴运甴作。 紧跟这份批示的,还有省里特批的一笔重组扶持资金,算下来,云海第一制药厂几乎是没有花费一毛钱,就拿下了来福医药所有的资产和人力资源,资产规模瞬间扩大。 王董对这个意外的结果感到非常惊喜,还特意来到丰庆县向曾毅道谢,并且打了包票。说是一定会介绍更多的医药企业前来丰庆县设厂投资。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新常委到丰庆县也有两个多月了,龙窝乡的煤矿问题终于得到了彻底解决,丰庆县关掉了所有的小煤矿,并且**这些煤矿的所有资源,准备筹建一家仅有新煤矿。 古飞渡凭借整顿煤矿有力。终于在丰庆县站稳了脚跟,只是在曾毅那耀眼光环的对比下。成绩就有些显得不那么起眼了。至于其他两位新常委的表现,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丰庆县此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就是韦向南,她是代表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来的,要与丰庆县签署一项合作协议。 丰庆县的医改试点政策推出有一段时间了,效果正如曾毅所料,在提高中医门诊收费之后。县医院的中医门诊量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是激增数倍,甚至也像西医门诊一样,患者开始排起了队。 患者也是会算经济账的,来看中医门诊费虽然贵了一点,但药钱便宜,不用楼上楼下地折腾,最重要的,中医大夫的服务质量直线上升,谁的患者多一些。谁的收入就多一些,而要争取到患者,就要靠实实在在的医术和口碑了,县医院的几个中医大夫,最近这段时间把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曾毅的这个政策,让医生终于不再像个生意人似的,每天都要算计自己如何多开点药、开贵药才能保持住自己目前的收入水平不降低,而是让医生开始回归到医术本身。重视和提高自己的疗效和服务质量。 虽然目前还只是涉及中医,但这个结果让曾毅很受鼓舞,接下来他要推出的新政策。才是这次医改试点的重头戏。 其中重中之重的一个政策,就是要打破医保报销的区域限制。也就是他将要和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联合运作的这个项目。 在现行的医保政策下,患者看病受到了很大的行政区域限制,比如丰庆县的百姓如果在县医院接受治疗,那么医保报销的比例最高可以达到八成,最低也有五成;而如果到市里去看病,这个报销比例就很低了;再到省里去看病,那费用就完全由患者自己担负了;如果是去外省,那几乎就没有任何报销的希望了。 可问题是,以丰庆县的现有医疗水平,在很多重大疾病上是根本没有治疗能力,患者为了求生,只能选择去外地的大医院去治病,所以才会有“大病返贫”的情况时时发生。 丰庆县只是个小小地方,想要实现全国联保根本是痴人说梦,而且也不现实。在医疗资源高度向大城市集中的现实条件下,如果实现全国联保,那结果一定就是患者把大城市的大医院挤爆,谁都想享受最好的医疗服务,可最后谁也享受不到,反倒是能够受罪。 但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曾毅就走了一条曲线。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目前步入正轨,和全国所有的大医院在一些重大疾病上都有合作项目,而且对全国各大医疗机构的资源了如指掌,如果只是在几个重大疾病项目上实现丰庆县的全国联保,曾毅认为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次丰庆县打算和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在新生儿先天心脏病、白血病、肾功能衰竭等几个重大疾病上首先展开试点合作,为期三年。 每年丰庆县会向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注入一笔资金,委托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根据丰庆县具体患者的情况,在全国范围内筛选有治疗能力的医疗机构,负责联系住院并安排治疗,事后由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和医院方面进行费用结算,然后再和丰庆县进行一次结算。 通过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这个中间环节,丰庆县如果有群众患了合作项目中的任何一项重大疾病,就可以通过南云慈善基金快速得到优质的治疗服务安排,并且还可以享受一定比例的报销。 最重要的是,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是专业机构,其本身定位就是提供重大疾病的援助医疗,他们和全国所有大型医疗机构都有合作,很熟悉这些医疗机构的优势资源所在,能够非常准确而专业地就安排患者享受到正确的治疗服务。 比起患者拖着病体在全国瞎打听、乱求医,在大医院里通宵排队取号,丰庆县的这个措施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要知道有很大一部分的患者,他们不是死在在病床上,而是死在了求医的路上,“看病难”有时候比病魔更加折磨人。 曾毅这个举措,可谓是一举多得,让丰庆县的百姓享受到切切实实的实惠。 至于其它的举措,也有几条比较重要的,比如逐步解决西医大夫的收入问题;比如鼓励全科医生,创办社区医院,小病就近治疗;比如建立全县医疗资源联动系统;比如针对特定人群的特殊优惠,老年人接受白内障治疗免费,产妇顺产可以享受千元补贴,青少年在县医院配镜可以享受一定比例的报销。 如果之前第一次推出的政策,是让所有人集体反对的话,那么丰庆县第二次推出的政策,曾毅相信至少可以赢得大多数人的喝彩。 韦向南这次来到丰庆县,一是代表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而来,自从龙美心失踪后,基金的事务就是由韦向南来负责的;二是韦向南要看看曾毅现在的工作环境;第三则是她还想向曾毅打听一些事情,准确地讲,是关于她父亲韦长锋能否再进一步的事。 顾迪得知韦向南来了东江,还特地从云海跑了过来。 领着二人在县里转了一圈,站在检测试剂厂破土动工的工地前,顾迪颇有些感慨,道:“以前在南江的时候,方书记就对老曾有句评语,说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现在看来,果然是一点都不假啊!每次来丰庆县,我都能发现一些新的变化,是越变越好了。” 韦向南则是看着曾毅,道:“对方书记看人的精准,我始终深信不疑。” 曾毅则是笑着摆手,然后指着工地上的一堆砂子,道:“你们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要真有那本事,丰庆县岂不是到处都是金山银山了?” 第六二四章 大事小情 “刚才还是一堆砂子,不过现在让你这么一指,我看就是一堆金子了!”顾迪哈哈开着玩笑,完了还一抬手,示意站在不远处的工地负责人过来。 工地负责人看顾迪向自己招手,就匆匆小跑上前,道:“顾总,您有什么吩咐?” 顾迪就指着那一堆砂子,道:“赶紧去找几个人,把这堆金子给我看好了,别让人给我偷走了!” “啊……”工地负责人看着那堆砂子就傻了眼,心道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呢,还是眼睛出毛病了,这明明就是一堆砂子啊!可看顾迪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工地负责人反倒有些疑惑了,这到底是金子,还是砂子啊? 韦向南笑了起来,无奈地轻摇臻首,道:“顾迪,你到东江两年多了,似乎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喜欢说笑。” 顾迪哈哈一笑,道:“今天一高兴,没防备就现了原形!” 看工地负责人还傻愣愣站在那里思揣那堆砂子,曾毅就笑道:“你去忙吧,顾总在开玩笑的!” 工地负责人还有些不敢肯定,视线在砂子和顾迪之间转了两圈,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顾迪眉毛一竖,笑骂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打算偷走老子的金子吗?” 工地负责人这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赶紧就朝远处走了,心道我还是躲远点吧,别回头我用了一把砂子,你再找我要一块金子,我亏不亏啊! “这里才刚破主动工,往里面走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要不还是回县里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曾毅说到。 韦向南微笑着颔首,通过今天的这一番参观,她对曾毅的工作环境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有了自己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曾毅在丰庆县已经竖起了自己的绝对权威,再加上有顾迪从旁照应,在工作上应该是很让人放心的了。 回来的路上,顾迪看到了马恩和中医馆的招牌,以及诊所门口那长龙一样的车队,就兴致盎然地对串向南道:“南姐,这丰庆县还有一位大神医,你一定得知道知道!” 韦向南也看到了诊所门口的情形,道:“好大的场面啊!” 顾迪笑道:“老曾单枪匹马,就把东江搅了个天翻地覆,而且一点亏都没吃,只有在这位大神医的跟前,才栽了个跟头。” 韦向南对于这事倒是不清楚,于是就把视线投向曾毅,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神中还带着深深的关切。她对曾毅的能力是知道的,不管放到哪,曾毅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人,所以听说曾毅栽了跟头,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曾毅坦然一笑,道:“一物降一物嘛!” 顾迪就添油加醋,把马恩和差点搅黄了曾毅医改试点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南姐,说实话,我都后悔当初没学医了,现在的医生可比我这位省长公子还要威风呢!” 韦向南听完,也是哭笑不得,曾毅从政最大的优势就是人脉通天,而这些人脉大部分都是建立在曾毅自身高超的医术上的,谁知道这丰庆县还有个翻版的曾毅,同样是医术高超,同样也是人脉通天,偏偏两个人之间,还发生了一场对决,这件事就实在太有意思了,不过好在是妥善解决了,不然两人拼起人脉,还不晓得要引发多大的风波呢。 “话说回来,老曾这次要推出的第二批试点政策,让我都是心服口服!”顾迪说这话的时候,换了一幅严肃的口气,以示自己绝没有在开玩笑。 韦向南也道:“相信这些政策推出之后,一定会对国内目前的医疗环境有所触动改变,这也证明小毅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如果不入仕的话,很可能就没有今天的这个改变了。” 顾迪点点头,心里很赞同韦向南的说法,以前他觉得曾毅入仕是一种极大的浪费,现在他反倒觉得曾毅如果不入仕的话,那将是很多人的一大损失。 “希望如此吧!”曾毅无奈地笑了笑,他只求尽自己现有的力量去做好眼前的事情,至于能否改变现在的医疗环境,曾毅并不抱多大希望,但他也相信,自己迈出的这一小步,绝不会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我还是希望小毅你以后办事能够更加慎重一些!”韦向南此时很严肃地看着曾毅,道:“保护好自己更重要!” 曾毅点了点头,他明白韦白南的意思,不管是越级挑战上级领垩导的权威,还是要改变陈如死水的现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换作是其他人,要是也像曾毅这样去干,怕早就被拿下了。 “我心里有数!”曾毅说着,道:“谢谢姐的关心。” “我只是希望你的路能走得更长远一些!”韦向南说到。 顾迪此时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道:“老曾走得越远,很多人的就要无路可走了,可怜啊,可叹!” 顾迪这是在感慨省里的那位牵扯到龙窝乡煤矿问题的副省长,虽然这次的调查并没有涉及到这位副省长,但这位副省长已然是前途尽毁了。之所以没有被调查,只是李德群事先和纪委的专案组达成了默契,调查的高度只能到周子君这一级。如果东江省出了涉及副省长这一层级的大案子,李德群的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而且根本不知道拔出这颗萝卜还要带出多少泥来。 正因为如此,案子才办得如此顺利,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涉案人员就被一网打尽,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出了结论,如果没有东江方面的默契配合,案子是绝对不可能会如此神速的。不过,这位副省长表面好像是没有受到牵连,但也暗中接受了组织上的调查,等下次人事调整的时候,就要退居二线养老去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被曾毅弄得灰头土脸X黯然退场的领垩导了,之前还有孙文杰的先例呢,如果让曾毅继续干下去,还不知道谁要倒霉呢! 顾迪的感慨,正在于此,曾毅简直就是很多人的克星,尤其是这位副省长,他连曾毅是谁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遭了秧。 回县里吃过饭,顾迪就返回了云海,韦向南还要在丰庆县多待一天,等明天和丰庆县签署了协议,她才会返回南江。晚饭之后,韦向南拿出带给曾毅的东西,主要都是些生活用品,几套亲自挑选的衣服X以及皮带鞋子之类的东西,大大小小装了有好几个箱子。 曾毅笑着把东西收下,道:“如今我大小也是个领垩导了,这些东西县里都会有专人去采购的。” 韦向南道:“别人再怎么用心,那也不如自家人用心。”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姐你难得来一趟,还要搬这么多东西,我是怕你累着。” “你早点把个人问题解决了,我也就可以省这份心了!”韦向南盯着曾毅,似乎想从曾毅的脸上看穿鲁毅的心思。 对于曾毅的事情,韦向南算是了解最多的了,就她知道的,对曾毅有心思的就有好几个龙美心X崔恩熙X叶清菡、冰凌……。除了叶清菡之外,其他几个背景都不俗,就算龙美心高攀不起,但崔恩熙和冰凌的身世也一点都不差,只是韦向南不明白,为什么曾毅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而这几个女孩似乎也不着急。曾毅还是那句话,道:“我心里有数!” 韦向南只得作罢,这种事只能点到为止,过分催促反而会适得其反,她道:“你别总是拿这句话搪塞我,我要看的是结果。” 曾毅就赶紧转移了话题,道:“卫国大哥最近如何?” “每次通电话,都说在学校里憋得慌!”韦向南提到这个脸上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让他流血出汗容易,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确实是有些难度!”曾毅呵呵笑着,道:“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韦向南道:“倒是自从他去了学校之后,我反倒是能睡安稳觉了。” 曾毅心中一叹,韦向南算是很洒脱的人,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支持汤卫国的姿态,但从内心讲,她年定也不愿意汤卫国去做那些高风险的工作,曾毅道:“等这次深造完毕,相信卫国大哥肯定能更大展抱负。”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韦向毒问到。 曾毅就道:“上次去京城,翟老还问起皓麟和颖心的情况呢,他对卫国大哥的印象一直不错。”翟老现在每天看着翟谦高,有时候就会想起汤皓麟、汤颖心这对活宝,当时在长宁山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给翟老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韦向南对汤卫国的前途倒是不担心,她现在比较纠结的是韦长锋的前途,她道:“来之前,家里的老爷子也提起了你,上次你回南江他没有见着你,挺遗憾的!” 曾毅知道韦向南是这样讲的,但这绝不会是韦长锋的意思,毕竟串长锋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呢,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儿戏到要向曾毅这个小人物来打听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韦向南这是关心则乱,想试试看自己这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这件事曾毅真的是有心无力,如果是汤卫国,曾毅跑去跟几位老首长提一下,很可能就照顾到汤卫国了,毕竟汤卫国只是个中校;但韦长锋那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啊,曾毅去掺和这事,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姐,这件事……” 曾毅正要跟串向南说呢,手边的电话却响起来了,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孙友胜打来的。 第六二五章 差错 “我先接个电话。”曾毅只好先停下跟韦向南的这个话题,然后拿起电话,道:“孙主任,这么晚电话,不知有何贵干啊?” 电话里就传来孙友胜的笑声,极其殷切,道:“曾县长,我恐怕要去你哪里叨扰上几日,不知道你是否方便接待啊?” 曾毅就道:“欢迎之至!不知道孙主任何时到,我派人前去迎接。” 孙友胜道:“明天我就到,特意迎接我看就不必了嘛,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曾县长何必如此见外呢!” “该有的规矩和礼仪,还是一定要有的!”曾毅说到。 孙友胜也不跟曾毅再客气,道:“那我们就明天见,见面再长聊?” “好的,我在丰庆县恭候孙主任的大驾!”曾毅淡淡道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又打给包起帆,把孙友胜的号码告知包起帆,让包起帆明天及时联系,去迎一下孙友胜。 安排好这事,曾毅回头看着韦向南,道:“姐,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如果我真有什么消息的话,岂会不第一时间通知你?” 韦向南笑了笑,心道自己确实多此一问了,以曾毅的性格,如果真听说了什么大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根本都不需要自己特意来问这一遭,她道:“我也就随便一提。” 曾毅笑着道:“自从到了丰庆县,我的消息也闭塞了很多。”说到这里,曾毅一顿,突然说道:“不过,明天有人要到丰庆县来,他那里说不定会有些消息。” 韦向南就道:“是谁?” “孙友胜!”曾毅说到,孙友胜长期混迹京城,狐朋狗友一大堆,又属于半个翟家子弟,说不定会有什么内幕消息。 韦向南脑子里一过,就知道孙友胜是谁了,道:“孙友胜如今不是在电网工作吗,他要来丰庆县?” 曾毅点点头,道:“我打算在丰庆县建一座电厂,将龙窝乡的煤矿利用起来,这件事还少不了孙友胜来帮忙。” 韦向南一听,就知道曾毅已经把这件事基本搞定了,否则孙友胜是绝不会主动到丰庆县来的。孙友胜的职位虽然不高,但手里的权力却着实不小,电厂生产出来的电,都是必须要入网的,而孙友胜控制着电厂的入网审批和价格谈判,这些电厂是否能够赢利,甚至能否存活下去,孙友胜一个态度就可以轻易决定。给你个好的入网价格,那你的电厂就是一本万利,而给你一个坏的价格,你电厂生产的电越多,也就亏得越多。 正因如此,前去讨好巴结孙友胜的人有很多,但要让孙友胜友主动上门帮忙,却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 “孙友胜什么时候到?”韦向南问到。 “说是明天就到!”曾毅说到。 韦向南在心里一盘算,就做出了决定,自己不如就在半庆县多待几天,看看孙友胜那里是否有什么内幕消是 第二天一大早,包起帆就去迎接孙友胜了,而丰庆县此时也正在布置一个仪式,准备推出第二批医改试点政策,并且和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签署了合作协议。 仪式开始之前,包起帆打来电话向曾毅汇报,道:“县长,孙主任一行我已经顺利接到了,马上就到县里了。” 曾毅就道:“你先安排孙主任到县委招待所休息,等这边的仪式待束我就过去。” 包起帆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大概忙着去招呼孙、友胜了。 在仪式现场又等了几分钟,看看时间差不多,人也基本到齐,曾毅就朝串向南抬手示意,打算开始仪式。 刚站起身,会场的大门又被人推开,然后就传来爽朗的笑声,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丰庆县有这么大的好事,偏偏就让我给赶上了,真是好运气啊!” 这个意外的变故,一下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等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大家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心道这是什么人,看样子来头不小,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做什么的,听他这语气,倒像是来搅场子的,只是身后还跟着包起帆,又有点不像。 这声音正是孙友胜发出来的,曾毅抬头去看,发现孙友胜走进会场,视线正四处打量呢,估计是在寻找曾毅,孙友胜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人,估计是一道来的,以及前去迎接的包起帆。 曾毅原本没打算让孙友胜参加这个仪式,只是对方已经来了,曾毅也只好主动站出来,往前走了几步,笑道:“孙主任大驾莅临,令我们丰庆县蓬萃生辉啊。” 孙友胜就看到了曾毅,当下脸上带笑,迎上去两步,道:“今天不请自来,还请曾县长多多海涵啊!” “哪里的话,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曾毅客气道了一声,就侧过半个身子,打算介绍一下韦向南。 谁知刚侧过半个身子,跟在孙友胜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阴阳怪气地道:“难怪孙主任一定要过来看看,这位曾县长想必就是我们东江省最年轻的那位县长同志了吧!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不同凡响啊!” 身旁另外一位啤酒肚附和道:“曾县长公务繁忙,想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呐!” 两人脸上全是笑意,不过耳朵没聋的人都听出来了,这话说得可是夹枪带棒,是在暗示曾毅的架子大,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同时过来,你曾毅竟然都没有亲迎,而是只派了个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去迎接,这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来参加仪式的丰庆县领垩导,一时全都揣摩开了,心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当众向曾县长发难。 站在不远处的古飞渡,倒是认出了这两位发难者的来头了,一位是省供电局的负责人,一位是省发改委的副主任,他以前在省里工作的时候,跟这两位打过交道,但也仅仅是见过几面而已,交情倒是谈不上。他有些纳闷,心道这两位怎么会凑在一起到丰庆县来了呢? 要知道这两位可都是丰庆县很难请来的客人,今天联袂造访,县里竟然只派了包起帆这位大管家去迎接,这实在是有点太失礼了,难怪这两位要当众发难!让人猜不透的,是在这两位的前面,居然还有一位不知道来历的人物,但看这个样子,就只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想到这里,古飞渡就稍微挪了挪步子,把自己藏在了众人的身后,打算看看事情的发展再说,他巴不得曾毅能出点丑呢。 现场的一众人,全都看着曾毅,要看看曾县长要如何化解这个难堪。 曾毅自然听出了对方的不满,于是看向孙友胜,道:“孙主任,这几位贵客是、.”。 孙友胜也是大为不满,这几个跟屁虫,老子不带吧,非得跟着来,来了就给老子闯祸,他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道:“怪我,怪我啊!只想着早点过来,结果一着急,就忘了通知曾县长还有几位客人会一起过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发改委的刘副主任,这位是省供电局的段局夫……” 曾毅听完介绍,就忙拱手说通“贵客莅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大大的罪过,这里我给诸位贵客和领垩导赔罪了,容后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孙友胜此时又特意强调了一下,道:“曾县长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几位领垩导平时可要多多帮助才是啊!” 刘副主任和段局长就有些尴尬,他们之所以发难,主要也是为了维护孙友胜的体面,谁知道还讨了个没趣,听孙友胜这么讲,两人就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了,孙友胜可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职位不高,能量着实不小,现在连孙友胜都如此敬着曾毅,可见曾毅的背景有多深。 “孙主任就是不讲,我们也会大力支持基层的工作嘛!”刘副主任回过神,率先就跟曾毅握住手,脸上全是亲切的笑容,好像跟曾毅也是多年老朋友似的。 供电局的段局长则更直白,直接说道:“丰庆县的经济发展速度如此迅猛,电力保障不到位,可是绝对不行的,这方面有任何困难,尽管向我开口就是了。” 曾毅笑着跟两位握手,道:“感谢几位领垩导百忙之中特意拔冗抽青,前来参加我县的这个仪式,今后我们的工行会更加充满激情和动力。” 曾毅的话给了几位一个台阶,当下众人一番寒暄,倒真像是今天专程来参加这个仪式似的。 旁边的古飞渡很是失望,上级领垩导来了而没有迎接,这可是对领垩导的一种极大蔑视,换作平时,领垩导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为你量身定做了一系列的小鞋,更别提当面发难了,这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谁知这都让曾毅给混过关了。 其他人目睹这一过程,则是另有想法,就到才那个场面,谁都能看出发难者是大有来头的,换了是自己,哪怕不知道对方来头,肯定也是要先赔礼道歉了,而曾县长却选择把这个皮球踢给那位领头者,有了领头者从中斡旋,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这个场面给化解得皆大欢喜了。 这份沉着镇定,这份手腕,可不是一般地高超啊! 第六二六章 急不可待 请孙友胜几位不速之客就坐之后,曾毅登上主席台,开始宣力丰庆县第二批要推出的医改试点政策。 随着一项项政策的宣读,台下的孙友胜几位就有些被震动了,丰庆县这批政策的惠民程度之大,思路之严谨,执行可行性之高,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在很多官员看来是很难解决的棘手问题,在丰庆县居然得到了迎刃而解,尤其是利用医学慈善基金实现大病医保的全国联报,这个思路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 孙友胜的大手在双腿上摩挲了几下,借此擦掉手心里的汗,原先他以为曾毅也就是医术厉害罢了,但今天意外参加的这个仪式,却让他意识到,曾毅能够得到老爷子的赏识,绝非只有医术厉害那么简单。 这些想法,这些政策,已经完全可以体现出曾毅的执行水平以及远大抱负了。一叶而知秋,能将这些政策顺利推出的曾毅,其政治智慧也绝对不低! 幸亏自己幡然悔悟了,否则继续跟曾毅为敌,自己是很难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孙友胜心里暗自有些庆幸。 他这次迫不及待来到丰庆县,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病,之前曾毅给了他一些药,孙友胜吃了之后病情有所好转,男人雄风似乎已经有了重振的希望,但还是有点小问题,只是曾毅却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说是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治疗方案。 孙友胜很明白,丰庆县的电厂一天搞不好,曾毅就很难思考出什么好方案,这让孙友胜很着急,恨不得丰庆县的电厂能在一夜之间就建好,前两天听说龙窝乡的煤矿已经整顿结束,为建设电厂扫清了基础障碍,孙友胜再也按耐不住,亲自来到东江,打算催促曾毅赶紧上马电厂项目,他比曾毅还着急。 台上曾毅宣布完新一批的政策,并表示这不是丰庆县出台的最后一批试点政策,今后县里会根据反馈到的情况,及时出台监督政策和完善措施,直至把县里的试点工作做好。 随后就是签约仪式,曾毅和韦向南分别代表丰庆县政府和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在台上签署了为期三年的合作协议。 “曾县长,今天你们推出的这些试点政策,就是令我这个外行都感觉很是钦佩!”仪式结束之后,孙友胜第一时间向曾毅表达了自己的祝贺之意,道:“有这么好的政策,可以预见,丰庆县的医改试点工外一定会取得巨大成功。” “这些政策既达到了惠民的目的,又面面俱到,丰庆县能有这么一位好县长,实在是老百姓之福啊!”省发改委的刘副主任附和了一句,曾毅解决在医疗问题上的一些思路,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中毅笑着谦虚了一句,道:“主要是上级组织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一番客气寒暄之后,曾毅请这几位到县委招待所休息,县里的领导也一起作陪,用过午饭,孙友胜提出要在丰庆县到处走走看看。 曾毅当然明白孙友胜的心思,于是也不绕弯,直接叫县里派了辆考斯特中巴,带孙友胜一行人去了龙窝乡。常务副县长古飞渡也跟了过去,打算找机会讲一讲自己的煤矿整顿成果。 刚刚进入龙窝乡,就看到路边有一大块空地,竖了块牌子,上面写字:“龙窝乡超限超载检测站……”只是场地里空空如也,什么检测设备都没有,也没有检测人员在场。 孙友胜就问道:“曾县长,龙窝乡地处偏僻,也不是交通要道,怎么会有超限超载检测站啊!” 古飞渡一听,精神大振,当即道:“孙主任有所不知,龙窝乡是东江少数几个可以产煤的地方,以前龙窝乡有大大小小煤矿十多座,拉煤的车子每天进进出出,超限超载,把乡里县里的路给压坏了,为此曾县长就决定在这里设立检测站。” 孙友胜“哦”了一声,又故意问道:“龙窝乡有煤矿,这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怎么一辆拉煤车也没有看到啊?” 古飞渡就道:“前段时间煤矿出了点事情,县里经过研究之后,从安全和环境等综合方面考虑,决定把龙窝乡的煤矿都给关停,这项工作是由我负责的,目前龙窝乡煤矿已经基本整顿完毕,所以才看不到拉煤车。” 除了孙友胜外,车上的几位都是东江省官员,岂会对龙窝乡的事情没有听闻,所以听了古飞渡的话,出于谨慎,就都没有表态,倒是让古飞渡多少有些尴尬。 车子往前走了几里地,就到了一处风景还不错的地方,位于青山半腰的一块大平台之上,曾毅就吩咐司机停下车子,陪着孙友胜几人下车欣赏风景。 站在平台上往远处,能够很清楚看到三四座煤矿,此时已经封掉了矿坑,只留下几大片光秃秃的空场地,夹在青山翠林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孙友胜看了半天,道:“看来丰庆县领导的决策还是很正确的,这些煤矿的收益跟对于环境的破坏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啊!” 曾毅笑道:“孙主任说得极是!” “不过……”孙友胜又打了个顿,道:“一下子把这些煤矿全部关停,不做任何开发,似乎也有些矫枉过正了,如果能够有个办法,做好合理有序地开发,那是再好不过了。” 曾毅说道:“县里目前也在考虑如何合理开发这些煤矿,只是苦于没有什么好办法,几位领导见识广、水平高,在这方面还请不吝赐教。” “是啊,是啊!”古飞渡一旁微微领首,心道这些人能有什么办法,要让这些煤矿产生效益,无非就是开挖,所存在的问题,不过就是挖速快慢的而已。 孙友胜站在一棵苍翠的马尾松下面,佯作一番慎重思考,最后说道:“东江省是经济大省,每年对于电力的需求非常大,缺口也很大。据我所知,东江省的自有电厂非常少,很大程度都是要依靠从西部电力输入,如果能在丰庆县建设一座火电厂,不仅可以就近利用煤矿资源,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电力紧张的问题,说不定还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呢!” 此话一出,省发改委的刘副主任猛地一怔,心道自己不会听错吧,孙友胜竟然主动提出要丰庆县建设一座电厂?要知道自己这位副主任屈尊降贵,放下身段陪孙、友胜到丰庆县这种小地方转悠,无非就是想让孙友胜高抬贵手,把东江省那几座现有电厂的入网价格提高几分钱。 东江省为了缓解电力紧张的问题,倒不是没有考虑过建设新电厂的事情,可惜现有的几座电厂,都因为入网价格低,基本处于亏损状态,勉强能维持运转,如果再建设新的电厂,不但投资巨大,同时也意味着亏损加大,总帐算下来,还不如直接从西部购入电力呢! “孙主任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好啊!”刘副主任大力一拍巴掌,道:“如此得天独厚的资源就放在眼皮子底下,除了建设电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孙主任提的这个方法,实在令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啊。” 说完,到副主任生怕孙友胜反悔似的,扭脸对曾毅说道:“曾县长,就孙主任提出的这个方案,你们县里一定要认真研究才是。”那脸色极其郑重,如果不是身份所限的话,他估计都要直接命令曾毅立刻上马这个项目了。 刘副主任之所以着急,主要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电厂建设既然是孙友胜提出来的,那今后的在入网价格谈判上,孙友胜肯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不看僧面看佛面,孙友胜就算不给东江省面子,那也得给曾毅面子,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其次,刘副主任也想干出点成绩,捞取再进一步的资本,如果能为东江省搞来一个赢利性质的大项目,而且又是能源项目,那这份政绩的意义可就非同小可了。 曾毅此时一幅豁然开朗的表情,拱手致谢,道:“之前我们还着实为如何处理这些煤矿而犯愁呢,没想到几位领导平时公务繁忙之余,还在时刻关注着我们丰庆县的难处,不但早就帮我们想好了解决方案,还亲自前来进行实地考虑,这实在是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了……” 刘副主任一听,心道曾毅还真是不简单,本来只是孙友胜随便提出来的一个方案,让曾毅这么一讲,却变成了是上级部门主动出谋划策,为基层解决实际困难,这是把功劳拱手让给上级单位啊。 “在新建电厂这类项目上,我记得省里好像还有专门的扶持政策嘛。”刘副主任就把这个功劳给愧领了,并不忘向曾毅做出保证,省发改委会全力支持丰庆县搞这个电厂项目。 “有几位领导的大力支持,相信我们的电厂很快就会建设起来。”曾毅笑着说到,把政绩分给上级单位一些,电厂建设起来就会更加顺利,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政策款呢。 孙友胜此时道:“只要能把这个电厂建设起来,将来入网的问题,就尽管交给我好了。不过,我祖信以曾县长的能力,拿下个电厂完全不是问题嘛,哈哈!” 这话一出,现场人看曾毅的神色又有了新的变化,孙友胜的话还不够明显吗,只差没明说曾毅能量惊人了,要知道想拿下电厂的建设审批,可是要经过很多部门的层层审批,哪个衙门都不好进啊。 古飞渡的脸色有些灰白,他已经有些意识到了,只要在丰庆县,自己怕是要永远笼罩在曾毅的光环之下了。 第六二七章 意外通知 从龙窝乡转了一大圈回来,孙友胜的心情好了不少,电厂的事情总算在自己的“督促”之下有了启动的迹象,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病彻底痊愈是指日可待了,想想在这一年来在四九城受的那些鸟气,以及出的那些洋相,孙友胜就一肚子的火。 尤其令他窝火的,是邱大军那个王八蛋非但没有伸把手,还当着几个公子哥的面直接向孙友胜求证这件事,这简直是在打孙友胜的脸X揭孙友胜的伤疤,要知道孙友胜当初可是为了帮邱大军出气,才帮着出了这么阴损的一个主意,以致彻底得罪了曾毅。 吃过晚饭之后,孙友胜主动来找曾毅,询问自己病情的事情,道“曾县长,你看我这个病,还需要再用什么药吗?” “这里没外人,你叫我曾毅就可以了!”曾毅笑着说到,孙友胜千里迢迢跑来帮忙,他也不好再摆出什么不近人情的架势。 孙友胜就道:“那我还是称呼你为曾少吧,这个叫着顺口。” 曾毅也不跟孙友胜纠缠这个问题,他示意孙友胜继续坐着喝茶,自己则起身去打开房间里的一个柜子,里面是曾毅的行医箱,曾毅打开行医箱,从里面取出一张早就写好的方子,然后把柜子关好,回到孙友胜的面前,道:“这里我写了一个方子,相信你用了之后,肯定会大为见好的。” 孙友胜赶紧站起来接过来,仔细看了两边,才又把屁股挨到沙发里道:“大恩不言谢,我还是那句话,今后曾少只要有句吩咐我孙友胜绝不皱一下眉头。” 曾毅摆摆手,道:“以前的误会,我看就一笔勾销了吧!” “过……”孙友胜有些激动,他巴不得曾毅能这样讲呢,曾毅是个有信用的人,只要说出这句话,今后定然不会再揪着以前的过节不放,他道:“曾少胸怀若海,领我惭傀不已以前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肝……”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曾毅一摆手,打断了孙友胜的话道:“今天电厂的事,我还没向孙少你道谢呢。” 孙友胜道:“能为丰庆县的老百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我心里也很是开心,我应该感谢曾少给我这么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曾霉笑了笑,心道孙友胜现在可比以前老实多了,变化还是挺大的,他道:“我早就知道,孙少是个有抱负的人。” 孙友胜老脸一红,自己哪是什么胸有抱负在没得罪曾毅之前,自己就是个十足的纨侉子弟,吃喝玩乐自己样样精通经济民生自己半点不懂,要不是生得好,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废物。他摇摇手,转而继续问自己关心的话题,道“曾少,这个药我需要吃多少剂才能痊愈,还是需要再吃别的方子?” 曾毅就道:“不需要再吃别的方子了,你把这个方子吃上十副左右,应该就能见好了。” 孙友胜一听立刻开始激动了起来,心道自己这趟丰庆县真的是没有白来啊曾毅终于把彻底治愈的方子给了自己,只是喜悦来得太快,他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道:“曾少,真的不需要再用别的方子来……来巩固一下吗?” 曾毅微微领首,道:“你这个毛病,主要是因外伤导致的,用药调理的话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虽然不能算是痊愈,但应该无碍了。” 孙友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然后直跌谷底,自己应该知道,曾毅肯定没那么容易绕过自己,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孙友胜的情绪立时有些低落,好在脸上还绷得住,没有露出外么遗憾失落的表情,只是眼底有一丝失望。 曾毅不看,也知道孙友胜心里的想法,道:“要想彻底痊愈的话,怕是还要用一些其它的手段来辅助治疗,比如针灸。” “针灸?”孙友胜脖子立刻又涨红了,鸡血似的红,曾毅一句话,就把他打入谷底,再一句话,又把他推到山顶,孙友胜的心脏不由跟着这个节奏狂舌闷巳动着,他道:“我就知道曾少你肯定会有办法的!” 曾毅摇摇头,道:“通过针灸的辅助治疗,应该可以彻底痊愈,只是我对针灸没什么研究,也不方便为你施针,所以怕是帮不到什么忙了。” 孙友胜一滞,随即就有些明白过来了,听说曾毅为翟浩辉治病的时候,就施展了神乎其神的针灸术,他怎么可能对针灸没什么研究呢,怕是不方便为自己施针才是真的,毕竟自己病得很不是地方。 “曾少为我的病费心耗神,我已经很是感激了,针灸这种小事,就不敢再劳烦你了。”虽然被曾毅拒绝了,但孙友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道:“曾少如果有什么好的针灸大夫推荐,我自牺坐门求冶就是了N” 曾毅看孙友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道:“刘派针灸的传人刘风杰大师,听说下个月要回国一趟,以孙少的能量,我想见刘老一面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孙友胜大喜,曾毅都已经指名道谢了,如果自己还见不到那个什么刘风杰,以后也就不用在四九城混了,他知道曾毅不是个随便乱讲话的人,既然推荐了这个人,那就说明这个刘风杰的针灸术一定可以把自己的毛病调治痊愈。 当下孙友胜一下站起身来,朝着想向曾毅说些什么,却心情激动得不知道该讲什么了,站在那里踹了半天粗气,最后讲了一句,道:“曾……曾少……,孙友胜今天彻底服了你!” 孙友胜这话没有半点虚假,换了是自己,如果手里有这么一道杀手铜的话,绝对会把它的最大利益榨取出来,而不会轻易交出;曾毅则是言而有信,讲了一笔勾销,就真的就此揭过了,拿得起X放得下,而且恩怨分明,这让孙友胜很佩服,跟这种人合作,永远都会让你觉得值得信赖。 “言重了!”曾毅笑了笑,道:“能够帮到你就好!” 孙友胜还要再客气,房间传来了敲门声,孙友胜只得把自己的话又压了下去,重新坐回沙发,心里却还是激动难抑,一个雄风不振男人的苦衷,外人是很难明白的,孙友胜现在得知自己康复有望,再怎么激动都不过分。 曾毅起身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的是串向南,便露出笑脸,道:“姐,是你啊,快进来!” 韦向南呵呵笑了两声,跟着曾毅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孙友胜,道:“我说怎么这里如此热闹,原来是孙少在!” 孙友胜急忙站起来,他知道曾毅和韦向南的关系不一般,赶紧把沙发一让,道“韦总大驾光临,快请坐吧!” “都请坐,哈哈!”曾毅笑了笑,打开冰箱为串向南拿了瓶水,道:“在我这里不用这么拘柬。” 孙友胜还是等韦向南坐下,他才坐了个沙发的角落,道:“韦总的巾帼风范,我已经听很多人讲过了,可以说知道将军茶的人,就一定听说过韦总的大名,我也是景仰已久,其实早该去南江拜会你了。” “我也帝听京城的朋友提起孙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认识罢了!”韦向南掏出自己的名片,笑盈盈递给孙、友胜,道:“南江地处偏僻X消息闭塞,有什么孤陋寡闻之处,还请孙少多指点才是。” 孙友胜也是个人精一般的人物,一听韦向南的话,心里就开始思揣了,半响之后得出结论,串向南应该是为韦长锋的事情来的,多半是想从自己嘴里打探一些消息,最近关于这方面的各种消息可以说是妖风四起。 这件事孙友胜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刚拿了曾毅的药方,他不管怎么都得出点力,至于究竟能不能帮到串向南,那就不是孙友胜能保证的了。 当下孙友胜打了个哈哈,道:“指点可不敢当啊,论见识水平,我肯定是远远不及韦总的,不过是因为身处京城,平时小道消息能听得多一些。韦总要是有兴趣的话,回头我给你搜罗几条有趣的,哈哈。” “孙少讲话可真是风趣,看来以后真得多来往才是!”韦向南笑着说到,她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孙友胜帮自己在京城留意消息,那自己父亲也就要从容很多了。 三人也就不再聊这个话题,畅谈了一番对丰庆县医改的看法,有半个小时就散了,第二天上午,孙友胜和韦向南先后离开了丰庆县。 丰庆县的第二批医改试点政策推出后,经过一段时间高密度的宣传,收到了很好的反馈,这些政策受到了县里群众的普遍欢迎,赢得不少喝彩。 这天曾毅正在办公室里批文件,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就放下手里的文件,快速抓起了那部电话,道:“您好,我是曾毅!”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声音,道:“小曾你好,我是陈为民啊!” “陈省长您好,您有什么指间?”曾毅的语气就轻松了一些,他跟陈为民认识很多年了,平时多有联系,彼此不算陌生,只是像今天这样陈为民垩主动打“公事”电话过来,还是头一次呢。 “指示没有,通知倒有一份啊!”陈为民的语气显得非常亲切,似乎心情很好。 只是曾毅的眉心还是微微一锁,心道这就怪了,陈为民一个堂堂副省长,有什么通知让下面的人传达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打来电话呢。 第六二八章 孙师姐 “陈省长,要不我去趟省城?”曾毅说到,他怕陈为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自己。 “那倒不必了,暂时不必!”陈为民电话里呵呵笑了两声,道:“事情是这样的,省里最近要搞一个政府和企业家的联谊活动,活动由我牵头来搞,目的是为了增进政府和企业家之间的相互了解,最终还是为了搞好我们东江省的经济发展工作。到时候小曾你来参加吧,把你们丰庆县的项目也带上几个嘛。 曾毅一听明白了,心道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陈为民是怕这个活动到时候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企业家棒场,所以提前给自己打个招呼,这是要让自己去帮忙联系几个有分量的企业家前来站脚助阵,免得到时候冷了场、丢了份。 “陈省长百忙之中,还不忘特意关照我们丰庆县,让我十分感动。”曾毅就爽快说到,“请陈省长放心,这事我亲自筹备,一定不会辜负陈省长您的期望。” 陈为民在电话里的笑声就大声了一些,道:“你啊你啊,那我可就等着你们丰庆县的出色表现了。”说完,陈为民顿了一下,又道:“对了,来省里参加活动的时候,把将军茶给我捎两盒来,自从喝过将军茶,我还真丢不下这一口了呢。” “别的没有,将军茶我这里是敞开供应,要多少有多少啊。”曾毅笑道,他知道陈为民并不缺什么将军茶,只是借以表达一下亲近感jī之意。 “你小子的待遇,比起我这个副省长还要高嘛!”陈为民哈哈大笑,随口开了个玩笑道:“那就这样吧!”说完,陈为民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就开始琢磨这件事,陈为民这个主管商贸的副省长怕是真有希望要再进一步子,尤其是在省里最近还有一位副省长名存实亡的情况下,陈为民的希望又增大几分。他搞这个活动怕也是要在冲击的关键时刻,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为业绩再增加一块光鲜的珐码,否则断然不会亲自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这说明陈为民对此次活动非常看重,而且极其慎重。 在东江这段时间,陈为民对曾毅挺关照的,甚至还亲自来丰庆县为曾毅撑过腰如今不过是让曾毅去办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曾毅当然不会拒绝,他肯定会尽最大的力量把陈为民这次的活动搞得红火!些。 把跟自己交情还不错的企业家捋了一遍曾毅开始在心里盘算邀请的名单,他得把名单向陈为民通个气由省里发去正式的邀请,曾毅再以个人交情私下里再去邀请一次,如此显得郑重,也不会怠慢了这些企业家。 交情归交情,但该讲究的还是一定要讲究的,交情越好就更需要维护。 包起帆此时敲门走了进来,道:“老板,这里是省里刚来的通知,您请过目。”说着话,包起帆把一份带着红冇印戳的文件端端正正放在曾毅的面前。 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的内容正是陈为民刚才通知的那些,只是文件更为具体一些罢了,要求丰庆县把县里目前的几个重点项目整理好材料,带到联谊会去做展示,争取拿到招商引资。 “县里目前的项目,都有哪几个?”曾毅问到。 包起帆就把县里的招商项目点了一遍,道:“电厂项目是重头戏,其余比较重要的,还有工业园区的陶瓷洁具项目,大丰镇的高档家具项目、小王乡的四星级宾馆项目、以及县里的医药产业园项目……,” 曾毅听完之后略作思索,就道:“你通知一下相关单位,让他们把电厂、高档家具、以及医药项目的材料都准备好,届时由我亲自带队,前去省里进行展示介绍。” 包起帆就赶紧记了下来,道:“这事我马上去办,距离活动还有一段时间,相信一定能够准备充分,老板还有别的吩咐吗?”听说曾毅要亲自参加这个活动,包起帆自然高度重视,把这件事放在了头等位置来办。 “暂时没有了,你先让他们把材料送过来。”曾毅说到。 包起帆就告辞出了办公室,抓紧时间去办这件事了。 两周之后,到了省里举办企业家联谊活动的时间了,曾毅提前一步,先到省里去接那些关系较好的企业家,包起帆则带上相关的材料和东西,带队随后跟上。 因为陈为民的高度重视,这次的活动办得很大,除了丰庆县之外,省里的各级市县单位,绝大多数都派了专门的队伍前来参加活动,准备趁机拿下几笔招商引资,而企业家方面,阵容也是非常强大,仅是曾毅一个人,就为陈为民请到了当年半个千亿投资团的阵容,其他由陈为民和省政府请到的企业家,也是十分不俗。 这次曾毅还邀请了顾宪坤,不过顾宪坤给拒绝了,说是要避嫌,所以就没有过来,倒是左老扳和白家树来了,还带了一批南江省的企业家… 曾毅和左老板许久不见了,专门去机场迎接。当年运作南云县的将军茶,左老板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期南云县将军茶的种植和炒制方法,都是左老板亲自设定的,而且曾毅也很欣赏左老板本人,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条件下,左老板敢重资投资将军茶,足以说明左老板的眼光犀利。 看到左老板的身影出现在航站楼出口,曾毅就抬起手打了个招呼,道:“左老板,在这里!” 左老板听到声音,就看到了曾毅,当下满脸笑容加快了脚步,老远朝曾毅伸出手,道:“怎么还劳驾你亲自来接呢,这M…” 曾毅笑着说道:“老朋友来了,必须要亲自迎接的。 左老板一听,手上的力气就大了几分心道曾毅还是那个样子啊,想当年自己认识曾毅的时候曾毅不过只是个中医药学会的理事,名义上是主任科员,其实个闲散人,谁知这才两三年的时间曾毅已经是堂堂的一位县长了,而且干出的那些事,件件惊天动地,“曾县长风采依旧啊!” “咳!”曾毅松开左老板的手,道:“你怎么也跟我客气上了,还是叫我曾毅吧!” 左老板哈哈一笑,没接这茬,转身指着身后的一群人道:“这些都是南江省的商界精英了,这次我都给请了过来,还是不少老熟人呢比如白总,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辛苦了感谢诸位的莅临捧场。”曾毅跟到场的人一一握手寒暄,并表示感谢。 “曾县长太客气了!我们中间很多人,都还曾经受过你的关照呢,这次曾县长相邀,那是给我们面子,大家岂有不到的道理?”白家树带头客气其余人纷纷附和。 “白总最近都好吧?”曾毅笑着狠白家树握手,看到白家树,他突然想起了刚跟龙美心认识时那高速飙车的情景。 白家树双手握住曾毅的手,道:“托曾县长的福,一切都好,这次来东江,还请曾县长多关照,给我们大家多介绍几个好项目啊。” 曾毅笑了笑,道:“好项目肯定是有!” 握手完毕,曾毅道:“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大家一路辛苦,还是先到住的地方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们慢慢再叙。” “到了东江,自然是听曾县长的安排了!冇”左老板呵呵笑了一声,就抬手招呼大家往航站楼的外面走。 “请,请!”曾毅在一旁笑着抬手邀请,准备抬脚在前带路。 刚一转身,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中带着惊喜,急急喊着:“喂,喂,曾”…曾毅!” 在场所有的人都齐齐站住了脚步,心道这是谁啊,竟然直呼曾毅的名字,还“喂、喂”的,要知道在场的企业家哪个不是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即便曾毅离开了南江,大家见到曾毅,也都不敢这么喊的。 曾毅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是谁了,于是转过身去看,只见出口通道里有个年轻的女孩正在跳脚挥舞着双手,穿着一身高档的女士西装,曾毅看着眼熟,但一时竟然没认出来。 那女孩拨开人群,急急冲到曾毅面前,竟然抬起手,在曾毅的肩膀上狠狠捶了一下,道:“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没想到一回到祖国,落地的第一眼竟然就看到了你,这感觉实在太好了,是清菡告诉你的吗?” “你是孙睿?”曾毅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带着叶清菡一起唱歌的那位孙睿,他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孙睿,道:“你这是刚回来的?” “是啊!”子睿显得非常高兴,拉着曾毅的胳膊上下欢欣地打量着,道:“你还是那个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曾毅呵呵笑着,道:“不过你的变化很大,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呢。” “是吗?”孙睿咯咯笑着,道:“我怎么不觉得呢!” “变漂亮了!真的!”曾毅说到,孙睿比叶清菡早毕业一年,经小戴维的介绍进了一家外企,随后很快就出了国,从此就失去了联系,今天一见,变化确实挺大,特别是气质上的变化很大。 孙睿笑得更是夸张了,道:“你比以前可会讲话多了啊,不知道有没有升官?” “马马虎虎!”曾毅笑着,道:“你这次回来是公事还是私事?我现在在东江工作,算是东道主,要不我来安排吧?” 孙睿一听就有些苦脸,道:“今天可能不行了,我还得伺候那帮洋上司呢。”说着,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道:“回头再联系,我肯定要狠狠宰你一顿的,你休想躲掉!咯咯!” 第六二九章 发难 曾毅顺着孙睿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几位男女老外正站在里面的通道内在等行李,看样子是跟着孙睿一块来的,曾毅便道:“好的,那回头我联系你!”说着,曾毅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孙睿。 “呀!”孙睿接过来一看就有点吃惊,道:“你都当县长了啊!” “感谢组织!”曾毅笑着开了个玩笑。 孙睿就把名片收好,开心道:“看来我得宰一大刀才行。” 曾毅呵呵笑着,心道孙睿的气质虽然变了很多,但语言风格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记得当年孙睿和叶清菡就打着代表群众百姓的口号,狠狠宰了自己这个“**”官员好几顿呢。 看那边行李出来了,孙睿也不和曾毅多说,道:“等我把这些洋上司安顿下来,就给你电话!”说完,孙睿抓抓手再见,转身进去跟那几位老外汇合。 曾毅笑着摇摇头,心道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和孙睿以这种方式重逢,还以为再也都见不到了呢。 回过身领着南江的企业家往外走,左老板就问道:“刚才那位女士是谁啊,看起来有些眼熟。” 曾毅呵呵笑了一声,道:“你和白总应该都认识。” 左老板就一幅思索的表情,看着眼熟,可自己确实想不起来是谁了,倒是白家树有些愣神,心道自己对这位女士完全没有印象啊,怎么可能会认识呢,如果真是曾县长的朋友,自己岂能不关注? “是清菡的一位学姐!”曾毅就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孙睿的名片一看,道:“几年前出国了,如今在美国的一家大型医药公司做行政秘书。” 一提叶清菡,白家树的脸色就变了,他终于想起孙睿是谁了。当年在南江的时候,曾毅带着叶清菡三女去唱歌,结果白家树这边有人看叶清菡几人漂亮,上去调戏起了冲突,不仅当场动武,最后还被苏健纯一帮人打得在床上躺了半年才好。这件事白家树怎么可能会忘记,虽然现在他取得了曾毅的原谅,但他还是害怕曾毅会因为这事记恨自己呢。 左老板这时候也想起来了。道:“想起来了。好像是姓孙,比小叶大一级,我以前见过两面的。” “孙睿!”曾毅笑着又把孙睿的名字讲了一遍。 左老板呵呵笑着。//无弹窗,http://www.7YCN.NET// www.7YCN.NET//道:“咳,老了,这些年记性真是大不如以前了。” 曾毅笑了笑。道:“变化太大了,我差点也没认出来。” 白家树跟在后面没有插话,曾毅不提,他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航站楼出口外停了两辆考斯特中巴,是由省政府派来的,专门接待此次前来参加联谊会的企业家。 到了指定的接待酒店,刚好也到了吃午饭的点,曾毅帮大家办好报到手续,就领着大家去了路上的宴会厅。打算为这些南江来的企业家朋友接风。 一番客气推让之后,大家终于确定了各自的位置,于是纷纷落座。 屁股刚挨到椅子,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威严而带着热情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就是从南江省过来的企业界精英了吧!” 大家齐齐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还带着几位随从。 曾毅此时赶紧迎了过去。道:“我给你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东江省的副省长陈为民同志。为民省长于百忙之中,特意前来看望大家,请大家欢迎。” 在场的人回过神来,立刻起立鼓掌。大家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到达东江。东江的副省长就特意过来接待大家,这个待遇可不是一般地高啊!很多人心里就有了感慨,到底是曾毅啊,这不管到哪里,混得都是如此风生水起,连副省长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陈为民笑着摆摆手,道:“坐,大家快请坐嘛!今天见到大家,我感觉特别地亲切,因为什么呢,因为我陈为民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江人,所以大家可千万别把我当外人看呐,都随意一些,别拘束!” 曾毅旁边笑着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为民省长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南江人!” 现场又起了一片掌声,陈为民抬出“老乡”这张牌,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一下就把距离拉近了。 曾毅也没想到陈为民会过来,要是提前知道,肯定就不能坐在宴会厅里等陈为民来登门了。当然,他也明白陈为民此举的用意,这次的企业家联谊会曾毅出了很大的力,陈为民是要用这种行动,来表达一下对曾毅的感谢。 另外,就是给企业家们留下个好印象,争取这次的联谊会能拿出一份好成绩。 “陈省长,你给家乡来的企业家讲几句吧?”曾毅请陈为民往首座的位置去坐。 陈为民也没有客气,直接来到首座,很爽快地举起一杯酒,道:“我这里代表东江省政府,感谢诸位对此次企业家联谊活动的大力参与,也感谢诸位对东江省经济工作的大力支持。同时,我也要以一位老乡的身份,祝愿各位此次东江之行心情愉悦、大有收获。” 说完,陈为民仰头把杯中的酒水饮尽。 在座的企业家看陈为民这位副省长如此痛快,当下更是好感大增,于是纷纷举着酒杯,共同饮了此杯。 陈为民喝了这杯酒,就不再喝了,但还是坐下动了几筷子,陪着左老板等人聊了几句,讲了些关切的话。 大概十分钟,陈为民站起身来,道:“省里还有点事情,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这里我就要向诸位老乡告个罪了。”说完,陈为民看着曾毅,道:“小曾,我就把这里交给你了,你可要把我的这些老乡都招待好啊!” “陈省长放心!”曾毅笑着应了一声,起身和企业家一起去送陈为民。 到了大厅门口,陈为民转身笑道:“留步,请留步!”他那些企业家都留在了宴会厅内。 曾毅则跟着陈为民走了出去。直接把陈为民送进了电梯。 “小曾,接待中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不足,你要及时向我汇报!”陈为民临走向曾毅交代着,道:“一定不能怠慢了参加活动的企业家,你明白吗?” 曾毅道:“这个我清楚,我会及时把企业家的情况向陈省长汇报。” 陈为民点点头,这才算放了心。这次曾毅请来的企业家不少。有很多还是巨无霸级别的,不仅有南希集团、戴维基金这样的国际企业,还有国内的几家巨型民营企业。甚至连电网这样的大型国企也有代表过来。陈为民当然想趁着这个机会,争取促成几笔投资,所以他想在联谊会之前。争取都跟这些企业家见上一面。 两天之后,企业家联谊活动正式开幕,顾明夫领着省里的几位副省长亲自到场,并且致了辞,表达了对企业家到来的欢迎,也简单阐述了一下东江省的经济运行情况,以及经济发展方针。 开幕之后,就是各种主题的联谊活动,比如金融沙龙、地产论坛、高科技峰会。其实就是以各种名义把企业家召集起来,一方面促进交流了解,一方面向企业家推介东江省的各种招商项目。 套路虽然有点老旧,但成果还是非常可观的,几场主题活动办下来,企业家们就初步敲定了数百亿的投资意向,这跟陈为民事先的充分准备也有很大关系。 曾毅每天都忙着接待这些企业家。顺便还要给陈为民牵牵线,介绍他和企业家认识。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曾毅还得去丰庆县的项目推介展台去看看,丰庆县带来的这几个项目除了电厂之外,其余都不算大项目。联谊会只开了一天,就都找到了有投资意向的企业。只有医药项目一时找不到有意向的企业。 这个也在曾毅的意料之中,对于医药行业他实在太熟悉了,找别的类型企业对曾毅来说或许有点困难,但要找几个医药企业,对曾毅来说易如反掌,凡是有可能的企业,曾毅之前早就联系过了,他之所以带这个项目来过来,目的只是为了做展示用的。 打几个企业家安排好之后,曾毅就往会场的角落走了走,打算喘口气,这两天他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接了杯水,刚在角落站定,曾毅就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喜悦声音:“呀,这不是曾县长吗?” 侧脸往旁边看去,果然就看到孙睿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好几杯水,一看就知道也是过来接水的。 曾毅有点奇怪,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孙睿道:“我的那几个洋上司,还真是好奇宝宝,听说这里有个企业家交流联谊会,就非要过来看看。” 曾毅笑道:“有收获吗?” “还正在转呢,可怜我又要当翻译,还要当苦力。”孙睿嘴上诉着苦,眉眼处却全是笑意,看到曾毅她很开心。 “想了解哪方面的项目,我帮你们介绍。”曾毅笑着,“我在这里做两天苦力了,情况很熟。” 孙睿就道:“主要是医药方面,其次呢……” 正在这时,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包起帆打来的,曾毅就按下接听,等着包起帆讲话。 “曾县长,有一个意外的情况!”包起帆口气有些焦急,道:“曾县长还记得古浪集团的那个投资代表吗?以前被我们拘留过的。” 曾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记得,那个投资代表还有个很二鬼子式的名字,叫做杰克王。 “他带着几个人,现在就在我们的展台前发难呢!”包起帆说到。 第六三零章 酒鬼大夫 “我很快过来,“曾毅道了一声,然后就挂了电话,对孙睿道:“县里展台那边出了点事情,我过去处理一下,那咱们稍后再联系?” 孙睿就道:“行,你先去忙吧,我耳不耽搁你的大事。” 曾毅笑了笑,道:“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我联系你,帮你介绍介绍这里面的好项目。” “你们的展台在哪里,说不定我一会就转过去了呢。”孙睿问到。 曾毅放下手里的喝水纸杯,用手指了个大概的方向,道:“就在前面不远,D区乃号。” “行,我知道了。”孙睿点头表示记下了,道:“你快去忙吧!” “真是不好意思!”曾毅说了句抱歉,就转身朝县里的展台走了过去,一边思索着杰克王的用意,他在交流会公然发难,肯定是来者不善啊。 穿过前面的一幅巨型展板,曾毅进入了D区,远远就看到丰庆县的展台前围了不少人,有企业家,也有东江省其它市县的工作人员,各个站得离站台都不远,然后翘首观察里面的情况。 推开人群,曾毅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杰克王正趾高气扬地站在丰庆县的展台前,身后还站了两人,一位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另外一位有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看样子倒像是个官员。 站台里面,丰庆县的两位工作人员哑口无言,包起帆则是满头大汗。 “怎么不回答啊?”杰克王看着包起帆,道:“包主任,你不是能言善辩吗,正好帮也我解解惑嘛。” 包起帆脸色有些愤恨,看了杰克王一眼,道:“对不起,我个人对医学完全不懂,怕是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回答不了?”杰克王轻蔑地从鼻孔嗤了口气,道:“你们丰庆县也太不拿我们这些投资商当回事了吧,你们自己都弄不懂,却跑来向我们推介项目,这不是糊弄和欺骗我们吗?至少也得派个像样的人来吧,一问三不知,这是什么态度!” 包起帆气得脖子一梗一梗的,这杰克王分明就是来故意找茬的,我们做这个展台,只是展示项目,介绍优惠政策的,歪于这个项目具体是否有可行性,那是你们投资商需要考察和考力的事情,关我门什么事。 杰克王看包起帆答不上来,更加得意,指着丰庆县展示牌的几个大字说道:“看看,你们丰庆县的口号竟然是‘诚信医药”照我看,你们这种行为本身就不诚信,不诚信的官员,又怎么会做成诚信的事业呢?” “杰克王,你不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包起帆忍不住喝了一声。 杰克王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道:“那你倒给我解释一下啊!” 包起帆就又吃了个瘪,杰克王问的问题太刁钻了,他如何能回答啊。 “对不对,你说我颠倒黑白,可你自己又不解释,那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啊!”杰克王此时拿起展台上的一份项目介绍书,道:“呶,你们项目书清清楚楚写了,说是经过统计,这个膏药在对1助例风湿性关节炎患者的治疗过程中,总有效率是慨,总痊愈率是慨,既然能治好,那自然就应该明白病因才是,治病总得有个治病的原理吧,总不会你们是稀里糊涂治好的,或者是在拿患者做试验品?” 包起帆气得索性不理杰克王杰克王根本就是无理取闹,风湿病的原因现代医学至今就没搞明白,现在却让自己讲个一二三出来,自己如何能讲得出来?你杰克王倒是能耐,有本事你自己告诉我风湿病的病因是什么! 包起帆差点就忍不住要反问杰克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这一反问,怕是就要变成抬杠了。 “病因讲不清楚,药性也完全讲不明白,就敢拿去给患者治病,甚至还拿到这里进行招商,你们未免也太不拿生命当回事了吧!”杰克王大言不惭高高举起道德的棒子,对包起帆进行追打,要一报在丰庆县的那口恶气。 曾毅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也不吭声,他慢慢地走到了杰克王的身后,顺手一摸,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曾毅不吸烟,但身在官所,这个东西他还是随身备着的。 “啪!” 曾毅打着火,趁杰克王还没回过神来,火机就从杰克王的举着的手下面划了过去。 “啊!” 杰克王正在得意,没防备手就被火给烧了一下,顿时一声惨叫,脚下高高跳起,往后蹦了三尺远,等看到是曾毅,杰克王立时大怒,喝道:“曾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杰克王抬起手,“呼呼”地对着手吹气,以缓解灼伤的痛苦。 这一变故,把现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场合拿火机伤人,而且还是一位县棍 曾毅慢条斯理地把打火机合上,然诘揣讲兜里,看着杰京正浦!“没什么意思,孵绍过是在回答杰克先生的疑问罢了。” 杰克王大怒,道:“你……你这是恼羞成怒!” 曾毅道:“烫疼了你就吹吹,用得着知道是被什么烫伤的吗,还是你杰克王的口气跟别人不一样,里面含有仙丹妙药,能够治疗灼伤?” 现场顿时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这位县长的回答太有意思了,烫了你就吹吹,言简意赅,正好也回答了那位杰克王的疑问,有些病,只要治好了就行,你管它是什么原因呢! 杰克王听到笑声,更加生气了,他狠狠甩开手,也不去吹了道:“曾县长,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是在转移话题!” 曾毅就道:“这么讲,杰克先生还懂医?那么我倒要请问一下,为什么头痛要吃止痛药,腰痛还是为什么要吃止痛药,脚疼还是要吃止痛药?” 杰克王一下就被问住了,他差点脱口就要说“管它什么原因,疼了你就吃止痛药,这还有问题吗!”可杰克王还是把这句话生生给咽回去了真要是这么讲了,不就是又上曾毅的当了吗? 头疼能是一种病吗?脚疼更不是病啊!既然疼总得有个疼的原因吧? 止痛药看似是一种药,但只是用来缓解疼痛这种状态的,却不是用来治病的,你能用它来治疗偏头痛,还是能用它来治疗三叉神经痛?用止痛药治疗这些病,其实也是一种稀里糊涂的治法,犹如扬汤止沸,但也貌似有点用。 周围很多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心道厉害啊这位县长的回答还真是妙,你说我是稀里糊涂给病人治病,那西医稀里糊涂治病的事岂不是更多? 杰克王没想到曾毅一句话就把自己问得理屈词穷了,他根本没法回答曾毅的这个问题,道理跟刚才的包起帆是一样的,因为杰克王本身也不懂医,他只要回答了曾毅的问题,那必将是会越说越错。 只是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杰克王有些不甘心,他道:“看来曾县长才是个懂医的人啊。” 曾毅笑了一声,道:“稍微知道那么一点但我想还是应该能解答杰克先生的疑问吧。” 杰克王立刻就道:“那我就要请教一下了,这膏药应该算是中药吧?我本人对于中药始终持一种怀疑态度这根本就不科学嘛,你看看这份项目书上的介绍,草根能治病,树皮也能治疗,石头还能治病。最为离谱的是,我听说屎壳郎也是一味中药,还有那个什么童子尿,简直是匪夷所思。” 杰克王这已经是在转移话题了,他是把对丰庆县这个项目的怀疑,直接转移到对中药的质疑上去了,这是最稳妥的一种办法了,因为中药的治病远离,根本就解释不清楚,至少杰克王是这么认为的。 “用尿来治病,这是治病的态度吗!”杰克王露出一副恶心的样子,道:“尿难道也能治病吗?” 现场的人也有不少人露出不快的神色,吃粪球的屎壳郎拿来治病,别人的尿拿来治病,这种事听起来肯定会不舒服的。 曾毅眉角一挑,心里已经对杰克王厌恶至极了,当下冷冷道:“或许可以!” 杰克王一听,顿时心里大喜,他等着的就是这句呢,只要你敢应下,我就要让你说出个道道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把这些脏玩意讲成仙丹妙药? “完全可以!” 杰克王正要开口质问呢,人群外面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声音居然还是女声。 大家齐刷刷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公装,气质不错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神情居然有些兴奋。 曾毅却道孙睿这是要做什么,不过看清楚孙睿旁边那位大个子老外的样子,曾毅的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心道这个酒鬼怎么跑来了,为什么那天在机场没有看到呢?孙睿刚才的那一嗓子,怕是在为这位酒鬼做翻译吧! 大个人老外此时拨开人群,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带着一丝酒气,他没有直接到杰克王身边,而是站在了跟杰克王一起的那个年轻男子身前,伸出了手,道:“哈罗,古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那位年轻男子微微笑着握住对方的手,优雅而带着几分热情,说道:“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酒鬼医生,有空的话,我请你喝酒,绝对的好酒。” 酒鬼大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道:“威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位男子放开酒鬼的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等我见过老朋友,就去喝顾先生的好酒!”酒鬼又晃晃悠悠转过身子,然后张开双手,就朝曾毅走了过来,嘴里念叨道:“哈罗,老朋友!” 第六三一章 砸了大脚 “你好,老朋友!”曾毅淡淡一笑,任凭酒鬼大夫上前来了个热情的熊抱,然后才道:“什么时候到的东江,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酒鬼大夫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想给你打个招呼的,结果在飞机上喝多了,最后是怎么下的飞机,我现在都还不清楚呢。” 曾毅哈哈大笑,这绝对是酒鬼大夫的风格,只要没有病案上门,这家伙永远都会处于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人如其名,曾毅说道:“能在东江待多长时间?” “明天就得走了,后天在阿联酋有个病案预约。”酒鬼大夫说到。 曾毅就笑道:“晚上我请客,难得你来一趟,我怎么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酒鬼大夫很痛快,道:“看我的状态吧,如果没有醉倒的话,我一定会来赴宴的,喝醉为止。” 杰克王此时有些不耐,他虽然看到酒鬼大夫和自己老板认识,但却不知道酒鬼大夫的来头,更不知道孙睿刚才那一声其实是在帮酒鬼大夫做翻译,当下出声打断曾毅和酒鬼大夫的寒暄,道:“曾县长,你还没有解答我的疑惑呢!” 酒鬼大夫就回头看着杰克王,道:“你的问题,我替曾先生回答!” 杰克王打量着酒鬼大夫,问了一句,道:“你也懂医?” 站在旁边的年轻男子眉头稍稍一皱,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张开嘴,就被孙睿给抢先了,道:“这位是全球知名的诊断学专家酒鬼先生,是米国总统办公室特骋的首席保健专家,曾经多次上过《时代周刊》的专访。” 杰克王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位醉醺醺的大个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酒鬼大夫没有搭理杰克王,而是看向那位年轻男子,道:“古先生,我可以用古老太太的病案为例来做个说明吗?” 年轻男子有些迟疑,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了酒鬼大夫的请求,酒鬼大夫都这么讲了,你就算不同意,他去再讲别的例子,肯定也是相似的病案,这其实也跟讲自己母亲的病案并无区别。 酒鬼大夫就道:“上个月,古老太太被送进了我的急诊室,当时的诊断的结果是急性脑血管栓塞,因为送来非常及时,我的治疗方案是……” 曾毅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已经明白酒鬼大夫要讲什么了,心道杰克王这次可要倒霉了。只有杰克王还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心里很纳闷,自己的问题跟古老太太的病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古老太太的脑血管栓塞是被尿治好的吗,这也太滑稽了吧,根本没有道理嘛! 年轻的男子此时脸色一变,突然打断了酒鬼大夫的话,直接以命令的口气说道:“杰克,你去向这位曾县长道歉,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年轻男子的口气非常坚决,不容任何质疑。 酒鬼大夫一耸肩,也没有继续往下讲,只是戏谑地看着杰克王。 现场的人则全懵了,心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这几个人还理直气壮呢,怎么那洋大夫还没解释完,就又要急急要道歉了。到底古老太太的急性脑血管栓塞是怎么治好的,和二鬼子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大家听了一半,好奇心被提起来了,谁知洋大夫却不讲了,这心里顿时跟猫抓似的。 看杰克王还愣在当场,年轻男子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冷冷说道:“杰克王,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杰克王脸上的肌肉就抽搐了两下,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变化,自己老板的态度居然在一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掉转,这太让人意外了,他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 “曾……曾县长,刚才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我……”杰克王不敢违背自己老板的意思,迟疑片刻,还是转身向曾毅道歉,只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哪位懂医的老兄能给我解释解释吗?”现在有人就急得喊出声来了,这比看哑剧还折磨人啊。 有人就附和道:“是啊,我也看得是一头雾水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这位古老太太还有别的病吧?” “怕不是什么好病啊,有点见不得光的意思。” “……”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这议论的声音传到那位年轻男子的耳朵里,他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我想我明白了!” 人群的后面突然传来清亮的声音,大家齐齐看过去,发现正是之前那位年轻女子,此时她的神色带着一丝嬉笑,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孙睿也没有往前走,道:“我学过一些急救知识,按照通常的办法,如果突发急性脑血管栓塞的病人送医及时、发病时间短的话,可以注射尿激酶来进秤怨救治疗。尿激酶主要是从健康人的尿液中提取出来的。” “原来如此啊!” 现场的人立时恍然大悟,原来洋大夫讲这个病案,还真是替那位曾县长在做解释。那位二鬼子说尿不能治病,现在可倒好,他老板的母亲大人,就在上个月还注射了从尿里提取出来的尿激酶,说到底,还是尿能治病啊,要不是有这尿激酶救命,他老板的母亲大人现在有没有命都很难说啊。 杰克王在一瞬间,脸色就惨白得毫无人色,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问题,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准确地说,是连自己老板的脚也给一块砸了,这等于是在众人的面前揭了老板的难堪。 果然,那位年轻男子什么也没有讲,只是冷冷扫了杰克王一眼,就转身而去,头也不回。 包起帆精神大振,本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大声质问道:“杰克王先生,你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就都讲出来嘛,曾县长肯定会给你满意的回答。” “我……”。 杰克丰已经彻底傻眼了,本想是给丰庆县一个难堪,最后却给了自己老板一个大难堪,让自己老板恼羞离场,杰克王此时心里慌作了一团,他哪有心思再找丰庆县的麻烦,等定住神,撒腿就往自己老板消失的地方追着去了,惶惶如丧家之犬。 众人一看正主跑了,就知道热闹结束了,当下也四下散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孙睿此时才笑着上前,道:“曾县长,没想到你和酒鬼大夫也认识,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曾毅笑了笑,道:“我认识这个酒鬼,可能比认识你还要早呢!” 孙睿也不再追问,赶紧把自己身后的另外几位老外介绍给曾毅,这几人都是孙睿的上司和同事,来自于米国的一家大型医药公司,这次来东江主要是做一个新型医疗设备的推广工作,他们是和酒鬼大夫一起过来的,酒鬼大夫被邀着来做这种设备的操作演示。 酒鬼在飞机上喝了点酒,到东江下飞机的时候,正睡得稀里糊涂,所以拖在了后面,这才没有跟曾毅见到。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副总裁史密斯先生……这位是丰庆县的县长,曾毅曾先生,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孙睿又把曾毅介绍了一遍,然后俏皮笑了笑,退到了一荒 “曾先生你好!”孙睿的洋上司史密斯和曾毅握手,结果愣了片刻,突然又问道:“你是丰庆县的县长?” 曾毅点头笑着,然后拿出自己的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认识你们很高兴!” 史密斯拿起曾毅的名片,上面有中英文的,他看清楚之后,就惊道:“我知道你,戴维医学基金在丰庆县投资建设了一座新型检测试剂的生产基地。” 曾毅倒有些意外,道:“没想到史密斯先生的消息如此灵通。” 史密斯遗憾地摇着头,道:“这曾经是我们集团极力争取的一个项目,可惜没能和专利拥有人达成合作,错失这个项目,令我们集团至少损短0亿的利润。” 曾毅心道这又能怪谁呢,当时你们只肯给胖子马博士三千万美金的专利费,如果你们提出三亿,或许马胖子就答应了呢,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 “有机会的话,请史密斯先生到我们丰庆县去做客,我们一定会热情接待的。”曾毅向史密斯发出了邀请,既然对方知道戴维医学基金在丰庆县投资建厂的事,那这就是个很好的理由,说不定还能吸引对方到丰庆县考察一下投资的事情呢。 史密斯就道:“谢谢曾先生的邀请,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的。” 寒暄完毕,曾毅干脆领着史密斯一行人在展馆里到处转了转,向他们介绍了几个医药方面的项目,可惜都没能入了史密斯的眼,史密斯的公司主要是做尖端**和器材的,而国内大多数医药企业在研发方面都很欠缺,项目的技术含量远远不够。 转完展馆,史密斯略显失望,领着酒鬼大夫一行人先离开了,曾毅和酒鬼X孙睿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刚把这些人送走,顾迪出现在了展馆,他找到曾毅,邀曾毅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去休息,递给曾毅一瓶饮料,顾迪笑着问道:“听说你今天跟姓古的碰了个面?” 曾毅稍稍有些意外,顾迪来找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事,难道姓古的还有什么来头不成,曾毅就道:“你和他认识?” 第六三二章 豆腐菜 “认识,不过交情一般!”顾迪点了了点头,表示自己和那位姓古的年轻人认识,随后讲道:“这个人就叫古浪,是米国古浪集团的实际掌控者,主要做进出口贸易,也做地产投资,同时还在国内拥有多家工厂,涉及的领域也很广,有化妆品、衣服、食品、家具、工艺品等,属于是内外两边赚钱,但主要赚国内的钱。” 曾毅对此毫不意外,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么搞的,公司是外国注册的,但业务却在国内,避税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可以享受到外商投资的优惠待遇口只是,这个现象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真正民营企业的生存环境之难,很多企业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被迫“先出口。”然后再“转内销”。 “古浪这个人做生意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前几年他拿到很多国外产品的代理权,赶上这几年汇率大涨,他从中赚了不少的钱,地产投资也做得风生水起。”顾迪讲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对了,因为生意的关系,南姐和古浪集团也有一些合作。” 曾毅就道:“生意上的事,我一向都不掺和,也不懂。”韦向南同样也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和古浪有商业合作关系一点都不出奇,曾毅对此并不意外。 顾迪就笑了笑,曾毅要是不懂生意的话,那古浪连念生意经的资格都没有,只是曾毅不愿意去经商罢了,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同样也是一种经营,凡是曾毅待过的地方,都被经营得富裕了起来,而且有了可以持续发展的产业,比如南云县的将军茶,白阳的养老基地,这才是真正的大商。 “古浪这个人还有另外一个背景……。”顾迪卖了个关子,道:“你好好想一想,有哪个大人物是姓古的?” 这倒把曾毅给问住了,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找到能对号入座的人物。 顾迪看曾毅想不起来,就笑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个人很久远了,叫做古之郡,以前还当过部长。” 曾毅这才“哦”了一声,有些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物,是位很老资格的人物了,不过也确实很久远,因为古之郡在曾毅没出世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听说古之郡有两个儿子,一位不喜政治,早年出国之后就没了消息;另外一位从政,早年还做过外交官,至于现在做什么,曾毅就不清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古浪应该就是古之郡出国的那个儿子之后子。 “别小看这层关系,古浪这小子这几年在圈里混得很不错,叔叔伯伯认了一大堆了。”顾迪笑着说到,古家比起顾家,自然是要差一些了,可也不能小看了古浪的能量,尤其这小子还披了张海外侨胞的皮,影响力可是不小,顾迪这是在给曾毅提个醒。 曾毅笑道:“他有几个叔叔伯伯,跟冇我有什么关系!” 顾迪就道:“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有些人并不好打交道,该敬而远之的时候,还是要敬而远之。”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顾迪现在可比以前沉稳多了,竟然都说出了“敬而远之”这个词,这在以前根本难以想象,很多公子哥就是因为不明白“敬而远之”的道理,才给自己招来了灾祸。 “我知道了!”曾毅说到,然后举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笑道:“喝茶!” 说实话,曾毅确实没想到古浪还有这么一个背景,难怪古浪集团的那个二鬼子投资代表如此嚣张,上次嫖娼被抓,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一位堂堂县长。只是曾毅也没打算跟古浪集团有什么牵扯,而且曾毅对古浪这个人的观感也不怎么好,今天杰克王跳出来挑衅的时候,古浪可是始终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在省政府组织的大型交流会上,杰克王敢公然闹事,这背后肯定也有人在撑腰的。 再说了,曾毅何尝又怕过这些有背景的公子哥,古浪要是还敢挑衅,那昨日孙翊、常俊龙、孙友胜的下场,就是明日古浪的结局。 两人在会场角落里坐了一会,顾迪起身道:“走,到你们丰庆县的展台看看去!” 曾毅也不客气,起身在前面带路,他知道顾迪这就是说辞罢了,不到展台转转,难道就专程来这里告诉曾毅那个古浪是什么来历吗? 到了展台前,除了包起帆几个工作人员外,没有一个客人,包起帆见过顾迪很多次,但始终不知道这位就是顾大省长的公子,只是隐约能猜到点。 所以看到顾迪过来,包起帆精神大振,立刻从展台后面走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道:“曾县长,顾总!” 曾毅说道:“包主任,你把县里这次带来的几个项目,向顾总做个简单的介绍。” 包起帆就流利就道:顾总您好,很荣幸为您做这个介绍。首刁先,我们这次展示的项目共有六个,其中两个为医药项目,一个为……”截至目前,除了两个医药项目外,其余项目都已经成功和投资客商达成了一些初步意向……。” 顾迪听到这里,就哈哈一笑,道:“成绩不错嘛!” 包起帆就道:“顾总过奖了,主要是曾县长的决策正确,我们这次带来的几个项目,都是潜力大、收益好、且可行度非常高的好项目。” 顾迪就反问道:“好像还有两个医药项目无人问津嘛!” 包起帆就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曾毅也没有生气,而是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个……,相信迟早会有识货的投资商!”包起帆笑着答道,意思是现在无人问津,只是没有人识货罢了,但项目肯定还是好项目。 顾迪随手拿起展台上放着的项目介绍材料,翻了两页,回头问着曾毅,道:“你们的这两个医药项目,就是那位马老神医的独家秘方吗?”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又道:“秘方倒不是什么秘方,是马老多年行医总结出来的验方。我们按照马老提供的病案记录,追访了一部分还可以找到的患者,结果显示这两个方子的有效率非常高,痊愈率也相当高,要远远高于市场上的同类药物,因此我们经马老的授权委托,对这两个方子进行市场开发。” 顾迪对此也有耳闻,他知道曾毅已经把这两个药物交给南云医学院进行药理药性方面的分析,并且还申请做临床试验,这可是非常标准的药物上市流程,可以避免药物上市后的很多麻烦。而国内很多的中药,都不按照这个流程走,**说明书模棱两可,这方面曾毅做得比较好。毕竟上市**和大夫现场开药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绝大多数的中成药是没有购买限制的,患者可以轻易买到服用,如果不做严谨的临床,不让患者明白这个**是否适用、有何禁忌,那就是对患者的不负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曾毅并不着急寻找投资商,等临床的结果过了,那时候投资商会主动上门,丰庆县可以待价而沽,找一个很好的买家来做这两个药。 马恩和总结的验方有很多,曾毅也是在千挑万选之后,最后选择了两个方便操冇作、且在中西医方面不容易给患者造成严重理解误差的配方,如果这两个药做成功了,今后曾毅还会推出类似的项目,尝试走一走中药现代化的路子。 “这个材料我带走一份!”顾迪把那份材料往桌上一放,道:“回头我仔细看看。” “好,我给顾总拿份新的!”包起帆立刻应了,然后跑到展台后面,从地上拿起一个印刷精心的袋子,里面放的正是项目的介绍材料,以及一些小礼品。这是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如果有投资客商有兴趣,丰庆县就附赠一份,里面还有丰庆县主管招商各级领导的联系方式。 顾迪把袋子一接,也不多逗留,对曾毅道:“我就先走了。” 曾毅道:“我送送你!”说着,就和顾迪一起往外走。 顾迪一边走,一边还道:“马老神医的这两个药,我有点兴趣,等临床报告出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曾毅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他之所以没向顾迪推荐这个项目,倒不是因为药不好,而是现在中药性质的特效药市场,已经被一些卖“祖传秘方”的厂商给搞臭了,这些人整天在电视报纸上用各种花样吹嘘疗效,患者见多了,自然就对这类药物排斥了,要是好药,但开拓市场很难。 送走顾迪,等曾毅再返回会场,就看到丰庆县的展台前多了位中年男子,正在跟包起帆在那里攀谈。 “丰庆县现在有多少人…,生活水平如啊…,“” 等走得近一些,曾毅就听到那位中年男子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中年人怎么会问这些问题,而且还用了“现在”这两个字,说明这人以前肯定在丰庆县待过,至少是熟悉以前的丰庆县。 曾毅就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大概接近五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双臂健壮有力,手指粗糙,一看就是常干力气活;可奇怪的事,这人身上却有一种很有修养的气质,讲话非常客气,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人的两鬓是雪白的。 “……,我记得在人民礼堂的旁边有一家饭馆,是个老店,那里做的豆腐菜非常好吧……”中年男子看着包起帆,问道:“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第六三三章 老游子 “这个还真不清楚……,人民礼堂在乎多年前就拆掉重建了,周围那一片都改成商业广[]场了,好像没有你说的那家饭馆。” 包起帆耐着性子答到,他已经和这个中年男子谈好几分钟了,对方虽然是站在展台前,但只字不问丰庆县的招商项目和政策,再加上对方衣着打扮非常朴素,手腕上连块表都没有,包起帆就有些心不在蔫,他觉得这人不像个投资商,倒像是无意走入展会的闲散人等,来所以只想把对方赶紧应付走。 “哦……”,中年人脸上露出微微的失望,叹了声气,道:“那倒是太可惜了。” 曾毅此时走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先生你好,你刚才说的那家豆腐菜,老板可是姓段?” 中年人一听,眼神顿时一亮,急急说道:“对,就是姓段,我记得饭馆的名字就叫做段老六豆腐菜。” 曾毅就笑了起来,他还真知道这家饭馆,因为马恩和特别喜欢吃豆腐菜,这是丰庆县的特有风味,曾毅跟着马恩和去吃过两次,印象很深,于是说道:“你说的这家饭馆还在,只是换了个地方,老板也姓段,不过已经不是段老六了。老段退休了,如今他的孩子还继续经营这家饭馆,生意很红火,有不少人还特地从外地过来吃呢。” “真是没有想到啊!”中年人呵呵笑了两声,道:“不过也对,当年我离开家的时候,段老六都四十多岁了,三十年过去了段老六也成为老段了。” “看来你是地道的丰庆人啊!”曾毅笑着朝对方伸出手。 中年人握住曾毅的手,感慨道:“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我对丰庆县的话忆,就剩下这家豆腐菜饭馆了。当年家里穷,就是豆腐菜这种风味小吃,也不是常常能吃到有一年生病到县里看病,父亲咬牙带我下了次馆子,吃的就是豆腐菜,那味道我至今都记得,可惜父亲他……” 说到这里,中年人神色突然有些变化,脸上的肌肉跳了跳,随即眼睛有些潮红他停止了讲话,站在那里平缓着情绪。他也是很多年之后才知道,父亲当时为了给他治病已经是倾尽所有了,就在吃那顿豆腐菜之前父亲还去卖了血,那时候实在是太穷了。 曾毅没有去打搅他,他知道,这顿豆腐菜一定是有些故事的,再者,在外三十年的游子一旦打开了记忆里关于故乡的印象,这种思想情绪也是难以抑制的。 良久,中年人才好受一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是个好人,为了家人受了很多的苦,他生前最爱吃的就是豆腐菜了。” “你不用说抱歉的话!”曾毅看着对方,“这种感觉我很清楚。” 中年人看曾毅这么年轻,并没有把这句话没有当回事,认为这不过是句应景的话罢了,殊不知,曾毅也是十多岁就离家四处漂泊,中年人好歹还有个父亲,可曾毅都没有见过自己双亲的面。 “自我介绍一下!”中年人从兜里掏出名片夹,打开了抽[]出一支,递到曾毅面前,道:“鄙人姓王,祖籍是丰庆县,不过很小就离开故乡了。” 曾毅接过名片,只见名片上写着对方的名字,叫做王曦,是港岛人士,在某特种钢材器械厂担任总工程师,曾毅也就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手指会如此粗糙了,这是职业决定的,他道:“原来是王工!欢迎你以后常回故乡走走,感受一番故乡的巨大变化,顺便也品尝一下家乡的特色豆腐菜。” “会的,一定会的!”中年人对曾毅印象不错,道:“等我回故乡的时候,一定要邀请你共同品尝豆腐菜。” 曾毅就拿出自己的名片,笑道:“随时欢迎啊。” 王曦拿起名片一看,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道:“原来是家乡的父母官啊,失敬失敬!”说着,王曦重新打量了一下曾毅,这么年轻的县长,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王工言重了,能够为丰庆县的老百姓做一点事情,是我的荣幸!”曾毅说到。 包起帆此时终于找到个机会,道:“曾县长虽然到丰庆县时间还不太久,但已经为丰庆县引入了好几个大型项目,而且最近在搞医疗卫生工作的改革试点工作,受到了县里群众的一致好评。” 王曦就道:“曾县长年轻有为啊!” 包起帆看王曦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还是没有从心里重视起曾毅,不过也不意外,凡是第一次见到曾毅的人,都不会认为曾毅是个“年轻有为”的官员,而多半会想这是个靠着背景上来的世家子。包起帆就又补充了一句,“大名鼎鼎的将军茶,就是曾县长在南江工作时的扶贫成果,为此曾县长还在大山沟里蹲了很长时间。 王曦一听,这才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将军茶的事情他太知道了,港岛因为历史的缘故,和英国有一层独特的关系,对于一杯将军茶治好英女王重症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呢,当下道:“真是没有想到,把将军茶推向国际的人此刻就站在我的眼前。” 曾毅笑着一摇手,道:“这不完全是我个人的成绩。 包起帆就道:“当时为英女王治病的,正是曾县长本人,曾县长其实还是位医术高手呢!” 王曦就有些震惊了,道:“这么说,一杯将军茶治好病的故事,并不是道听途说的传闻?” 包起帆道:“这是真事,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包起帆可是见识过曾毅医术的,当时在马老家中,曾县长不诊脉、不问病情,抬头一观天象,就知道那位从房顶掉下的患者要便血,这简直是神术。 “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曾毅笑着讲了两句,并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王曦反倒来了兴致,道:“我常听人说起这件事,当时这个新闻报出来的时候,将军茶在港岛可谓是一货难求,价比黄金。曾县长,将军茶真有那么大的疗效吗?” “将军茶是有一定的保健功效,但不是包治百病,它能治好英女王的病,只是因为恰巧对症而已。”曾毅一抬手,道:“王工有兴趣的话,我们到里面坐下聊。” 王曦之前听了包起帆应付的话,本来都有些要走的意思了,现在一听曾毅的话,反倒来了兴趣,客气两句,就跟着曾毅就坐进展台里面的待客区,准备详细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回去港岛,可是一条独家谈资,再者,能够亲身碰到治好英女王重病的人,也不是一般的机缘啊。 包起帆立刻去端了两杯热水来,只是心里有些郁闷,自己刚才竟然没有看出这个王曦还有这么一个来头,说不定人家就是来展会看项目的呢,看来还真不能以貌取人啊。 曾毅坐在那里,向王曦简单介绍了一下将军茶“以臭(吼)治病”的道理,顺便也问了问王曦的工作,得知王曦工作的那家工厂,是专门生产船舶用的特种钢制螺纹、龙骨、卯棹的厂子。 对于这方面的情况,曾毅完全是个外行,所以也没有深问,只是在心里把这个情况记住,打算回头去详细了解一番。王曦今天出现在招商项目推介会的现场,曾毅认为绝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就是来问问故乡的情况,多半还有别的目的。 两人聊了一会,时间就不早了,旁边其它市县展台的工作人员都收拾展台准备离开了。 王曦看到这个情况,也就不再多聊了,道:“今天能够认识曾县长,实在是非常高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回家乡去看看。” “欢迎之至!”曾毅起身和王曦告辞,然后又从包里掏出十几张将军茶的茶票,连同丰庆县的介绍材料一起送给王曦。 等送走王曦,展馆里已经空了一大半,曾毅想起晚上还约了孙睿、酒鬼,就不再耽搁,向包起帆吩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展馆。 晚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魏公记的总店,这里的海鲜火锅跟丰庆县的豆腐菜一样,是云海市的地道特色,凡是来云海来的人,都要来尝尝这里的味道,曾毅第一次来云海的时候,顾迪就是在这里为曾毅接的风。 刚到魏公记的门口,魏公记的老板就跑了过来,道:“今天一大早,我就听到喜鹊喳喳叫,心想一定是要有贵人登门,到店里一打听,果然是曾老板您要来啊。”魏公记的老板很有眼色,在自己店里,从不称呼客人的官称,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曾毅哈哈一笑,道:“今天要接待两位老朋友,魏总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 魏老板把胸脯上的肥肉拍得啪啪作响,一颤一颤的,道:“饭菜上的事情,曾老板就放心交给我去办,要是办不好,客人不满意,我自个就去把招牌摘了。”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饭店大堂。一进门,坐在门口待客沙发上就有人站了起来,道:“曾县长,你也来这里吃饭?” 曾毅一看,就把手伸了出去,道:“刘主任你好,什么时候到的云海?”曾毅也没有想到,自己来这里吃个饭,竟然还能碰上市长何思贤的秘书。 刘秘书笑了笑,道:“今天到的,跟老板过来开个会。” 刚说完这句,刘秘书就看到了门外的车子到了,于是立刻说道:“老板到了,我出去迎一下。”说完,脚下加快步伐就朝门外小跑去了。 第六三四章 坐火锅 何思贤今天来省里参加会议,与会的还有其它兄弟地市的政府负责人,何思贤就约了中化市的市长张卫正来魏公记吃火锅,顺便商量事情。 下车刚站稳脚步,何思贤就看到了秘书小刘急匆匆跑了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又看到曾毅也从魏公记走了出来,何思贤就有些意外,心道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曾毅呢。 何思贤身后的另外一辆车里,此时也走下一位中年男子,气度不俗,下车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魏公记的招牌,哈哈笑道:“今天何市长怕是要出大血了,据我所知,这魏公记的消费水平可着实不低哇!” 此人就是中化市的市长张卫正了,站在他身后的是中化市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覃金党,他笑着颔首附和,但是没有讲话。 何思贤笑道:“今天我自掏腰包,酒水管足、饭菜管饱,你们可不要跟我客气。” “到底是何市长,听听,这底气就是足。”张卫正双手往肚皮上一捧,笑道:“人穷志短,这样的话我可是从来都不敢讲的。” 何思贤呵呵一笑,道:“中化市的家底有多厚实,东江省哪个不知、何人不晓?张市长就不要笑话我了。” 曾毅走过来,听到这两位市长之间的“玩笑话”,心道这其中肯定有事,两人表面客气,这话里的硝烟味可是很浓的,似乎在较什么劲呢。 “何市长!”曾毅上前向何思贤打了个招呼,道:“我刚才在饭店大堂碰到刘秘书,才知道何市长来这里吃饭。” 何思贤笑着微微一颔首,也没问曾毅怎么会在这里,他转过身对张卫正道:“来,小曾。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东江省经济大市中化市的张卫正市长。张市长,这是我们佳通市丰庆县的县长曾毅同志。” “张市长你好,很荣幸见到你!”曾毅就朝张卫正伸出手。 “我知道你。东江省最年轻的县长同志嘛!”张卫正很痛快抓住曾毅的手,还大力甩了一下,脸上全是笑意。他确实知道曾毅的名字,甚至还研究过曾毅,这么年轻就做到了一县之长,岂能没有一点点来头?只是曾毅对于东江来说是个外来户,张卫正能得到的信息很少,研究之后没有结论,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天见到曾毅本人,他很有兴趣。 “中化市的经济发展成果全国瞩目。是我始终在学习和追赶的对象!”曾毅恭维了一句,但没有提张卫正本人,而是讲了中化市的经济成果。 张卫正哈哈笑了一声。放开曾毅的手。心道这个年轻人讲话很有水平,说是要学习中化市。其实是在说要向我张某人学习取经,说明这个人虽然年少得意,但态度还是非常谦虚的。 “互相学习嘛!”张卫正打了个哈哈,就和何思贤一起踱步朝饭店里面走去。 何思贤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站定脚步,道:“小曾,你也一起来吧!” 曾毅没法推辞,只好跟着往里面走,心里琢磨着这两位市长相约一起吃火锅,这里面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想也知道不会真是吃火锅那么简单。 魏公记的老板眼色很活,把几人直接领进一间比较僻静的豪华包间,而不是刘秘书之前订的那一间,说了不少讨好的话,这才告辞离开。曾毅低声吩咐了他几句,说是等孙睿、酒鬼到的时候,让魏公记的老板过来打个招呼。 极富特色的大火锅架起来,很快就飘出了香气,令人食欲大开,这魏公记的海鲜火锅,绝对是云海一绝。 “来,为了我们佳通、中化两市的友好情谊,大家共举此杯!”何思贤率先举起杯子。 张卫正也不推让作伪,很爽快地拿起杯子,伸过去跟何思贤轻轻一碰,随即道:“为了何市长的慷慨请客,我干了!”说完,还真是一仰脖子,把杯子的酒都干掉了。 曾毅跟着喝了一杯,心里就有点品过味来了,何思贤开杯酒就亮明了这顿饭的主题,那就是“两市一家亲”,不过张卫正却没有接这个茬,而是将这顿饭的主题又拉回到个人请客之上。 不动声色之间,两位大市长就已经暗中较量了一个回合,这里面的玄机,只有细细揣摩之后才能体会出来! 何思贤放下杯子,脸上毫无不悦之色,而是笑呵呵地拿起筷子,一指桌子当中间的大火锅,道:“还是吃火锅好啊,这才是真正的一个锅里搅马勺嘛!你看看,这气氛多好,大家共围一锅,其乐融融嘛!” 曾毅抬眼看了一下何思贤,心道何思贤还真是煞费苦心,请张卫正吃火锅的寓意原来是在这里啊,颇有点“大家同吃一锅菜,你好我好”的意思。曾毅就有些琢磨出味道了,心道怕是中化市和佳通市正在竞争同一个项目,何思贤有意协商解决、双方互利,而张卫正却更愿意独享这个项目,这才是何思贤请吃火锅的原因。 张卫正也举起自己的筷子,十分热情地招呼众人,道:“来来来,大家都下手捞嘛,手快有,手慢无!哈哈!” 就见何思贤的脸色微微一变,拿在手里的筷子就放了下去,只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曾毅这个不知情的人,都琢磨出其中的味道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都是打着哈哈附和了两句,但谁也没有真的举起筷子下手去捞。 张卫正招呼一句,就自己伸筷子夹起一片肥羊涮了涮,然后蘸着酱料塞进最后,自顾自地赞了一句,道:“还别说,这魏公记的味道真是不错,大家都快尝尝吧!” 何思贤看张卫正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势,也感觉有些棘手,不过他也知道张卫正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退出这场竞争的,所以也不着急,道:“大家都不要客气。更不要拘束。有多大的量,今天就吃多大的量。” 曾毅心中苦笑,心道何思贤这哪里是在劝客。分明还是在跟张卫正暗战呢,这是提醒张卫正,你中化市要吃独食。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饭量,可别到时候撑坏了肚皮。 张卫正接口就道:“今天饭桌上没有市长,大家全都敞开了肚皮给我吃,不要搞作假扭捏的那一套。” 那边刘秘书的脸都白了,张卫正这是在讽刺何市长今天请客过于假惺惺啊。 曾毅看饭桌上气氛有点僵,就主动伸筷子夹起一块扇贝扔在锅里,道:“早就听说魏公记的海鲜火锅是云海必须要品尝的特色,今天沾两位市长的光,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曾毅这一动。其他人也就跟着动了,纷纷夹起自己面前的菜往锅里扔,道:“是啊是啊。今天我们可有口福了。感谢领导。” “小曾这个人有趣!”张卫正此时突然赞了一句,拿筷子指着曾毅。呵呵笑道 曾毅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接张卫正的这个话茬,而是捞出烫好的扇贝低头开吃,他可不上张卫正的这个当,如果接了话茬,免不了又是一番互相恭维,那不是在给连番受挫的何思贤添堵吗,张卫正这个夸赞,分明是没安好心。 张卫正看曾毅没有接茬,脸上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在曾毅身上扫了两下,然后端起酒杯,侧身找何思贤喝酒去了。 这顿饭吃得曾毅浑身不舒服,两位大市长饭桌上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是耍着明枪暗箭,曾毅不知道这两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在争,不好表态,更不能牵扯其中,偏偏这两人还都喜欢把战火往曾毅身上引,时不时就点一点曾毅的名,可能他们是希望从曾毅这里找个同盟或者是突破口,这让曾毅左右招架,差点就有些应付不来。 曾毅想找个机会撤退,偏偏魏公记的老板始终都没有出现,平时繁忙的电话,此时也异常安静,期间一个电话都没有进来,搞得曾毅连个逃跑的借口都找不到,坐在那里只觉得椅子直硌屁股。 好容易捱到水足饭饱,两位大市长停止了明枪暗箭,准备走人,曾毅这才松了口气,把众人送到饭店门口。 何思贤脸上是一团和煦,心里却有些恼火,今晚的饭局他可以说是毫无收获,张卫正的态度始终都很强硬,在这个项目上,中化市绝无退让的可能,顶多就是大家各凭本事去争取,谁拿到就是谁的,你何思贤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 看着两位大市长离去,曾毅站在原地直摇头,心道你们两个大领导争项目,跟我有什么关系,一晚上老拿我说事,这算怎么回事。不过,曾毅也有些纳闷,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竟然让何思贤连请吃火锅这种办法都用上了。 回到饭店,曾毅掏出电话打给孙睿,自己陪着何思贤都把这顿鸿门宴吃完了,这丫头怎么还没露面,总不会是找不到地方吧。 电话打过去,孙睿很快接起了,道:“啊!曾毅,对不起,酒鬼大夫喝醉了,我实在叫不醒他,只好送他回酒店,实在是太狼狈了,把吃饭的事都给忘了。” “酒鬼他人没事吧?”曾毅问到。 “还好,他喝醉了挺老实,不吵不闹,就是跟死猪似的躺地上怎么都拽不起,现在我刚把他送到酒店,累得半死。”孙睿在电话里叫着苦,“摊上这么个客户,真是命苦啊!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找你。” 曾毅想了想,道:“算了,你还是休息吧,饭明天吃也不晚!” 孙睿电话那边迟疑了半天,最后道:“行吧,那明天我给你电话!” 第六三五章 就是要玩大的!!! 第二天一早,包起帆就来找曾毅,兴致勃勃地道:“曾县长,省里要修建铁路新干线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曾毅正在吃早饭,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包起帆往曾毅旁边的椅子一坐,道:“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昨天省里召集好几位市长开会,部署了关于铁路新干线建设的相关事宜。听说这次要修建的铁路新干线,可以大大提高铁路运输的速度,而且新线路会逐渐取代上一代的旧铁路,形成新的铁路运输网,各地都在积极争取。” 曾毅微微颌首,这个事情并不新鲜,轨道部都运作了好几年,时不时就有消息传出来,曾毅也听说过一些,于是问道:“有没有明确的开工日期,我们东江省届时能建几个站?” 包起帆就道:“具体的日期我没有打听到,但已经确定下来了。听说我们东江省能建三个站,云海肯定会占一个,云海的北面南面应该各能分一个。” 曾毅就知道昨天何思贤请张卫正吃饭的用意了,如果这条铁路真的开建,从地域上看,肯定会从佳通市和中化市穿过,作为东江省南部的两个经济大市,必然都会争取把这个站建在自己的地盘上。 一座铁路站能对一个地方能带来多大的益处,简直是无法估量的,拉动经济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当年龙山市在争取机场的时候,曾毅和晏治道有过一番深谈,至今受益颇多。现在要修建的新铁路干线,目的是提速,并且取代以前的铁路网络,谁能争取在自己地盘上建一座站台,那么将来就会在新的铁路交通网络中占据了一个位置,凭借这个位置,这座城市就不会被边缘化。 换言之,有了这个站,这座城市就可以赢得未来。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新铁路干线建成之后,铁路运输的速度会大大提高,曾毅从报纸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说是新铁路运输速度能够达到劲公里左右。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可怕了,它意味着借助这条铁路,人可以很大程度上克服地理范围上的限制,大大扩展自己的一日活动范围,要知道经济就是伴随着流动而产生的,随着人和物品流动范围的增大,流动速度的加快,经济的辐射范围也就随之扩大了。 这一点,对于东江的意义尤为明显,因为东江省正好位于祖国南北的中段,如果按照这个劲公里的时速来计算,届时这条铁路一旦修通,不管是北上京城,还是南下港岛,或者沿江西上,国内四分之三的版图、以及九成以上的大都市,都会纳入东江的孙时交通范围之内。 仅仅只有四个小时,想想都知道这里面的潜在能量有多么惊人了! 换言之,如果曾毅是佳通市的市长,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全力争取在佳通市冇设站,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是大力举债,也必须让这个站留在佳通市之内,这一点绝对不容动摇,因为短暂的付出,会带给佳通市一个长久的未来。 从这件事上讲,曾毅是支持何思贤的,他这个市长还是很尽职尽责的。 可惜曾毅现在只是丰庆县的小小县长,设站这种市与市之间的竞争,他还插不上话,曾毅就问道:“包主任,你说说看,这条铁路有没有可能走我们丰庆县?” 包起帆直摇头,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就回答曾毅道:“曾县长,我们丰庆县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距离我们最近的高速入口都有三十公里,而最近的铁路站更是在八十公里之外,我想新铁路站经过我们丰庆县不太可能吧。” 曾毅笑了笑,他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想从包起帆这里听听有没有什么另外的说法,其实曾毅也清楚,丰庆县争取设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几千年来,丰庆县都不位于交通的中枢位置,境内既没有码头港口,也没有高速公路,还是这些年经济发展起来之后,才修了一条看得过去的一级公路。 就算是新修铁路干线,也不可能一下偏离原来线路八十公里之远,这种事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包起帆嘴上是那样讲,但还是被曾毅的这个问题给吓到了,心道曾县长不会真对这条铁路动了什么心思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丰庆县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跑去争取铁路站,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徒劳无功。 只是包起帆也有些心动,要是真能把铁路站争取过来,那丰庆县可就草鸡变凤凰,瞬间成为一块宝地了。 “铁路究竟怎么走,还得看轨道部怎么设计,在线路规划没有出来之前,怎么走都是有可能的!”包起帆又笑着说到。 曾毅只是微微一摇头,包起帆有这个想法可以理解,但这种事实在不现实,还是最好不要抱有这个幻想才是。 吃过早饭,曾毅和包起帆启程前往展会现场,今天是企业家联谊会的最后一天了,丰庆县还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损了陈为民的面子。 到达展会现场,刚把东西摆放出来,曾毅就接到了韦向南的电话。 “小毅,你昨天托我打听的那个人,情况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韦向南在电话里呵呵笑着。 曾毅就讶异问道:“这么快就弄清楚了吗?” 韦向南笑道:“你交代的事,当姐姐的自然得放在心上,希望没有耽搁你的正事。” “不会,不会!”曾毅连忙说道:“这件事其实并不着急的。” “蔡成礼在港岛果然是根深叶茂,这次能这么快得到那个王曦的情况,还得感谢蔡成礼的帮忙呢!”韦向南说到,从蔡成礼的小孩被曾毅治好之后,她和蔡成礼走得非常近,两家的小孩也常有往来。 “回头我会致谢蔡老板的!”曾毅笑了笑,道:“这个王曦是什么情况?” “怎么说呢,你这次捡到了一个宝!”韦向南在电话里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下,才道:“这个王曦是三十年前偷渡到港岛的,之后凭借假身份在进了一家特种钢材厂上班,从学徒做起,一步步做到了总工程师,这个人非常好学,他的很多专业知识几乎都是靠自学完成的。在船舶制造业,这个王曦可是个大名人,他自己研究设计的特种钢材,具有很强的耐水耐腐蚀性,属于是国际尖端水平,生产出来的螺纹,占据全球造船业的六成份额,甚至是很多国家的大型军舰和潜水艇,都采用了王曦制造的特种螺纹。 曾毅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王曦,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名堂,这可比自己这位县长的分量要重多了。 “姐,那王曦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说我捡了个宝?”曾毅急急问到,韦向南这样讲,肯定是有原因的。 “王曦工作的这家工厂,去年那位老厂东去世了,新继任的年轻厂东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王曦始终合不来,两人之间摩擦不断,而且发生了几次很大的争执,导致整个厂子都无法正常运转口就在两个月前,王曦从这家工厂辞了职,正式和那位新厂东分道扬镳。”韦向南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在电话里淡淡笑着。 “你是说,王曦冇现在是自由身,而且还掌握着一整套特种钢材的制造工艺?”曾毅精神大振,这果然是捡到宝了啊。 韦向南笑了两声,道:“没错,据说王曦这次离开港岛,就是有择地另起炉灶的想法。不过,这个人在特种钢材界和船舶制造业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他辞职的两个月内,全球无数业界大佬,都派出人手在四处拼命寻找他,打算将他给挖过去,没想到竟然会被你给先找到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捡到了宝,还是座宝山。” “你打算把王曦争取到丰庆县?”韦向南问到。 “这么大的一座宝山,我怎么会可能放过他,必须拿下!”曾毅提高了声调,笑着说到,他现在着实有些兴奋,他到丰庆县来的初衷,原本是要做民营企业的试点,现在医改试点都做成了,可这方面却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切入点,如今出现的这位王曦,让曾毅终于看到了一个很好的契机,曾毅又怎么可能会错失呢! 错失了这个王曦,重要性对曾毅来说,无异于是何思贤错失了铁路站,同样都是绝不容许犯的错误! “那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王曦开出的筹码绝对不低!”韦向南提醒了一句,她是经商的人,深知“客大欺店、店大欺客”的道理,像王曦这种让众多大鳄都在竭力争取的对象,想要留下他实在是非常难的一件事,而且你根本没有任何主动权。 “事在人为!”曾毅狠狠撂下这四个字。 韦向南就在电话里笑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曾毅说这四个字了,曾毅一旦说这四个字,那意味着他要玩命了。 第六三六章 王牌 “那你准备从哪里入手?”韦向南电话里问到。 曾毅道:“现在还没想好,我需要先研究一下王曦的详细资料。” “详细的资料我稍后给你传真过去!”韦向南笑了笑,道:“具体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希望你能留住这个王曦。” “必须要留住!”曾毅说到,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王曦留住。 韦向南也就不再说什么,临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又道:“听说昨天你跟古浪发生了点、小摩擦?” 曾毅就笑着问道:“是顾迪告诉你的吧?” 韦向南并没有否认,也就等于是承认了,她随即说道:“这个人的心胸有点狭隘!” “反正我今后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的瓜葛!”曾毅呵呵笑到。 韦向南就收回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对于曾毅来说,能不跟古浪这种人打交道,算是一种好事,古浪这个人的心胸有多狭窄,韦向南非常清楚。她提醒了一句,看曾毅浑不在意,只好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下次自己再碰到古浪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做做工作,争取不让这个家伙给曾毅制造什么麻烦。 等挂了电话,曾毅就对包起帆道:“包主任,展台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驻省办一趟!” 包起帆急忙点头应着,不过还是提醒道:“今天是最后一天,陈省长会不会到展会现场来?” “这边有什么情况,你及时跟我沟通。”曾毅吩咐了一句,就匆匆离开了展会。 包起帆站在展台前有些发愣,心道曾县长这是怎么了,陈为民省长今天要过来展会,这是惯例,几乎没有例外,曾县长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大事,竟然比陈省长过来还重要? 曾毅此时的心思全在王曦这件事上,这个人对于曾毅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对于曾毅要做的民营企业试点工作来说,争取王曦意义非凡。 在党校学习期间,曾毅对东江的民营经济做过调研,他发现东江存在的一个怪相,一边企业很难融资,有好项目却只能坐以待毙:而另一边,却有大量的民间资本在闲置着,没有什么多余投资的渠道。所以曾毅在刚到丰庆县的时候,打算是要做一些民营企业融资方面的尝试,以改善民间资本的利用率,同时也改变民营企业的融资困境。 不过在丰庆县做过一番调查之后,曾毅又决定暂缓这方面的尝试,因为他发现目前的民间资本在投资方向存在很大的盲目性和狂躁性,还处于一种很原始粗糙的阶段,没有任何规范性可言,也没有什么风险防范措施,在投资的原则上更是异常简单,什么见效快就往什么地方投。大量的民间财富在集中起来之后,绝大多数却都流入了楼市、股市,去做一些投机性非常强的事情,如果此时再放宽限制的话,那么流入的速度势必冇会进一步加大。 所以曾毅就打算缓一缓了,如果不先规范这方面的规则,而选择贸然推出试点政策,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覆水难收,导致无法收场。 而且还有更大问题,就是民营企业在经营上也存在一定的思维误区。拿丰庆县的企业来讲,一大半都是做代工业务的,因为做了很多年,大部分企业主都形成了一种经营惯式,那就是必须争取订单,只要拿到订单,就意味有了一切,这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经营理念。 前些年外部经济环境好,很多企业订单多得做不完,于是就拼命扩大规模,赚来的钱又全部投在了扩建厂房、购买设备上了,甚至还要贷款扩大规模。可最近随着外部经济环境的变差,订单一下少了很多,一些坏的苗头已经出来了。许多企业因为没有订单可做,大量的设备和厂房处于闲置状态,这等于就是企业的资产被闲置了,这些真金白银砸下去,非但没有产生效益,反而在不断进行折损贬值,有的更惨,不但无钱可赚,还要去偿还银行贷款。 这个时候有些企业想转型,想摆脱代工模式做自己的品牌和渠道,可惜已经晚了,因为他们手上仅有的流动资金已经变成了一大堆闲置的厂房和设备了。 曾毅根据调查到的这些情况,思考了很多,也想了不少办法,在他看来,中小企业想要得以长久生存,还是必须要有自己的“一招鲜。”用专业术语来讲,就是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德国有很多巨型企业,可支撑德国经济,保障经济健康运转的却是千千万万的中小企业,这些企业的规模都不大,但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市场生存法宝,他们或依靠创新、或依靠质量、或依靠服务,都运转得非常好,几十年屹立不倒。 而国内民营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两年,在曾毅看来,要改变这个现状,借鉴德国中小企业的做法未尝不是一条好路。 而眼前的这个王曦,就是这方面很典型的一个例子,如果将王曦引入丰庆县,届时对丰庆县那些企业主的经营理念,必将大有触动,此时再加以引导,然后推出改善性的政策,如此试点才能取得一些真正的效果。 有时候做试点改革工作,不一定是要大张旗鼓,潜移默化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这也是方南国常常教导曾毅的一句话。 回到驻省办,曾毅就让韦向南把关于王曦的资料传真过来,蔡成礼的调查很详细,这些足足有半公分hòu。 曾毅就坐在驻省办,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把王曦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遍。 看完之后,曾毅发现王曦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据蔡成礼提供的资料显示,王曦在用于船舶制造的特种钢材方面,已经掌握了一套非常先进的生产工艺。 因为翟浩辉转去海军服役的关系,曾毅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所涉猎的,特种钢材的制造水平,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和国防水平。 就拿用于船舶制造的特种钢材来讲,必须具有很高的耐海水腐蚀性,如果是用于军舰和潜艇的钢材,还必须要具有很大的屈服强度,以提高舰船的坚固性和抗击打能力,同时要具备低磁特性,如此才能躲避被雷达的监测。 比如用作航母甲板的钢材,不但要承受飞机起飞的巨大冲击和燃气冲刷,还要抵抗爆炸冲击等各种环境,这对于钢材的要求非常高,技术含量也非常大。 如果没有这些钢材,想制造某些尖端仪器,想制造坚固的铁早舰艇,都只能是一句空话。在很多的军事强国,高屈服强度的特种钢材都被作为战略物资,比如米国生产的某系列特种钢材,屈服强度可以达到九百兆帕,一直都是严禁出口的。 王曦以前研究设计的那种特种钢材,在屈服强度上还赶不上这些尖端货,但却远远高于市场的其它特种民用钢材。而且王曦有自己的一套绝活,他设计的特种钢材不但具备低磁特性,而且克服了高屈服强度钢材难以焊接的缺点,易于成型,却不易变形,具有很高的韧性,而且极难被腐蚀,所以用这种钢材生产出来的螺纹非常畅销,甚至某些国家的尖端军舰潜艇都在暗中装配。 冇看起来,这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螺纹,但想一想全球六成以上的船舶都在采用它,你就不会觉得它渺小了。 而根据蔡成礼的资料,王曦目前还在研究另外一种新型的特种钢材,可以质量更轻、hòu度更小,却韧性更强,据说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就是他了!” 曾毅狠狠地把资料拍在桌上,站起来自言自语讲了一句,他太清楚这个王曦的价值了,绝对值得起让全球大鳄们竞相争夺了,曾毅也知道特种钢材的意义有多大,如果落户丰庆,将带来一个极大的产业。 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圈,曾毅慢慢定住神,开始思索着要如何说服王曦,曾毅手里能拿出的牌,仅仅只有一张,那就是故乡牌,可这远远不能够动摇王曦。 “该怎么办呢?” 曾毅坐回椅子里,在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说服人可以说是曾毅的一个强项了,可这次曾毅也感觉非常棘手。 想了想,曾毅拿起电话拨给了县**局的局长王超:“王超同志,现在要交给你一个非常严肃的任务,需要你亲自去做,而且不能走漏消息!” 电话那边的王超有些心惊,他从来没听到曾毅用如此严肃的口气讲话,而且还指明了要求,这让王超心头一沉,觉得这个任务绝对不简单,但他还是用很坚决的口气说道:“请曾县长下达指示,我坚决执行并保证完成。” “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给我马上赶到云海来!”曾毅说到。 王超看了一下时间,道:“四点之前,我一定当面向曾县长请求指示!” 等放下电话,王超手心都出汗了,曾县长的口气不但异常严肃,还要自己用最快速度赶到云海当面接受指示,这到底是多大的事情啊。王超不敢迟疑,立刻出门驱车赶往云海,他知道,这是曾县长对自己的一种莫大信任,也是巨大考验。 做完这些,曾毅起身把蔡成礼传来的那些资料都扔进了碎纸机,只留下了一张关于王曦本人的基本资料。他要让王超去查一查王曦在丰庆县到底还有那些亲属存在,上三辈、下三辈都要查,不能有一个疏漏。 既然手上只有这一张牌,那就必须要打好,绝不允许失手! 第六三七章 酒鬼失手 给王超打完电话,曾毅又赶往展会的现场,按照时间估算,这个时候副省长陈为民应该要来展会转一圈,参加联谊会的闭幕式,并宣布此次联谊会的招商引资成果。* 赶到展会现场的时候,曾毅看到孙睿正站在丰庆县的展台前,和包起帆在聊着天。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曾毅笑着上前,跟孙睿打了个招呼。 孙睿笑道:“我请了半天假,专程来打你的秋风,到这里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得到消息躲起来了呢,正要打电话给你。” “怎么会!”曾毅哈哈一笑,道:“别人不敢说,你来打我的秋风,那可是我的荣幸呢!” 孙睿的嘴唇微微咬了一下,明眸直射曾毅,俏笑着问道:“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曾毅笑着,道:“现在想见你这这位大海归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机会难得啊!” 孙睿的眼神就闪了闪,似乎有些失望,随即瞄向丰庆县展台上的东西,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们的项目都推介出去了吗?我在国内医药界也认识不少人,要不帮你介绍一下?” “基本都推荐出去了!下次再有医药类的项目,还要多多仰仗你帮忙啊!”曾毅笑着讲到。 孙睿的情绪就有些莫名低落,曾毅现在说话要比以前要风趣多了,可在这风趣之中,也让人感觉到有了一些距离感。以前自己可以随意讲曾毅是“官迷”,曾毅也从来都不生气。现在似乎是不能那么讲了,可能曾毅照样也不会生气,但就是很难回到以前那种随意的氛围了。 “只要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了。”孙睿带着笑,看了看曾毅,道:“就怕帮不上什么忙,你这人总是有各种办法。我从没见过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旁边的包起帆深有同感地颔了颔,他也有这种感觉,曾县长在丰庆县干出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一切又都总在曾县长的掌控之内,从来没出过例外。 曾毅笑着摆手。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道:“要不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得等陈省长到了之后才能走。” 孙睿就点了点头,笑道:“没关系,只要能吃上曾县长的这顿饭,我不怕晚!” “人在江湖,就是身不由己!”曾毅叹了一句,笑着请孙睿坐进展台里面的休息区,道:“我倒是很怀念以前在南江的日子,那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不必在乎别的东西,也不会有人会在乎我做了什么,更没有这么多的事需要操心。”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孙睿咯咯一笑,然后看着曾毅。 曾毅就道:“那什么才像我说的话呢?” 孙睿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她差点又要讲曾毅是“官迷”的话了,官迷怎么会嫌自己要操心的事情多呢! 曾毅也不追问,道:“酒鬼呢?只有你过来吗?” 孙睿就道:“他在省人民医院有台手术,我们这次给省人民医院安装了一台新设备,酒鬼负责演示设备的操作方法。一共安排有三台不同类型的手术,今天是最后一台,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这时候应该早就做完了,估计是在开总结报告会。” “开完会他就得飞了吧?”曾毅问到。 孙睿一点头,道:“是,听说是要给阿联酋一位大富豪做个检查诊断,那位富豪派了私人专机过来,现在就在云海机场停着呢,今天晚上出发,明天上午就到阿联酋了。” 曾毅无奈摇头,心道这位富豪还不是一般地有钱啊,只是请酒鬼过去做个身体检查,就出动了私人专机远赴云海来接酒鬼,跟这一比,马老神医的排场立刻就不算大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看有没有可能为他送行!”曾毅就从兜里掏出电话,打算拨给酒鬼。 号码还没翻出来,孙睿的电话倒是先响了起来,她一看号码,就耸了耸肩,苦笑道:“我只不过是请了半天假而已,这才刚出来,这帮万恶的资本家就又把电话打过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曾毅只好先按掉了自己的电话,笑道:“你赶紧接吧!拒绝资本家的电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孙睿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然后把手机放上去,道:“哈罗!”只是听电话里讲了一句,孙睿的脸色就变了变,只见她从原地站起身来,道:“好的,我现在马上就赶到医院去。” “出什么事情了?”曾毅看孙睿脸色凝重,等她挂了电话,就问了一句。 孙睿简短说道:“史密斯说今天的手术出了点意外,具体情况我得过去之后才能知道。”说完,孙睿又耸了耸肩,然后看着曾毅,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曾毅就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 孙睿无奈说道:“看来想打一次你的秋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曾毅呵呵笑了笑了,送孙睿从展台后面走出来,道:“我忙完这边,去医院找你好了。” “还是我给你电话吧,那边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完事呢,省得你白跑一趟!”孙睿说着。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也好,如果医院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告诉我一声,毕竟东江的情况我熟悉一些。” 孙睿也没客气,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展会现场。 曾毅站在原地看着孙睿消失,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顿饭吃得可真够波折的,本来是约好了昨天晚上,结果酒鬼喝倒了无法赴约,还害自己夹在两位市长之间,吃了顿备受折磨的晚饭,今天孙睿刚请假出来,医院那边又出了状况。 不过曾毅有些纳闷,孙睿已经讲了只是台小手术,而且又是酒鬼亲自操刀,怎么还会出意外呢。 陈为民很快出现在了展会之上,引起了现场的一阵小骚动,凡是自认为有资格上前的,都跑过去迎接,然后簇拥着陈为民参观展会现场。 走到丰庆县展台前,陈为民特意站住脚,拿起丰庆县的项目资料问了好几个问题,得到包起帆的回答之后,陈为民很满意,破例讲了一些表扬和肯定的话。 在展会现场走马观花走了一遭,陈为民宣布此次联谊活动圆满结束,并且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王超此时也赶到了云海,曾毅等陈为民一离开,就立刻回到驻省办跟王超汇合。 在驻省办,曾毅拿出关于王曦的基本资料,道:“要下最大的力气,务必调查清楚此人在丰庆县的一切关系。” 王超拿起来资料一看,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想了各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曾县长交给自己的重要任务,竟然是去调查一位丰庆县在外游子的情况。别的事情王超不敢打包票,但调查个把人对于**局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这种小事要是都干不好,那真是白穿这身警服了。 不过,王超也不敢大意,曾县长专门把自己叫到云海来下达任务,想一想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非同小可,他道:“请曾县长放心,有手上的这些资料,我就能把此人在丰庆县一切社会关系查得滴水不漏。除了暗中调查之外,是否还需要采取别的措施?” 曾毅就道:“近期此人很可能要回丰庆县。对于他回乡可能要见的重要人物,你一定要加强留意,一旦发现此人出现在了县里,就马上向我报告!” 王超立刻应了下来,表示会全力办好此事,绝不让曾毅失望。 “事不宜迟,你现在马上回县里进行部署!”曾毅讲完,又道:“你是个老**了,该注意什么事项,就不需要我再多讲了吧!” 王超就道:“我明白,绝对不能打扰到王曦的家人和亲属。” 曾毅微微颔,心道王超的领悟力还不错,自己这是暗中调查,如果让王曦的家人亲属察觉到了,可以想象,王曦肯定是不会出现在丰庆县了,而且对丰庆县的印象也会大大败坏。 等王超离开,曾毅拿出王曦留给自己的那张名片,然后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很快就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曾毅一声叹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王曦留下的号码根本就打不通,如果能打通的话,那些业界大鳄早就找到王曦了。让王超去暗中留意王曦在丰庆县的那些亲属,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这很可能是唯一能够再次找到王曦的机会了。 晚上陈为民还准备一个晚宴,接待那些在此次联谊活动期间,和东江省签订了巨额投资意向的大企业家,其中有几个是曾毅请来的,曾毅还得过去露个面。 看看时间差不多,曾毅打算出门,刚到楼下,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孙睿打来的,曾毅就道:“怎么样,医院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孙睿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压低了几分,语气极其郑重地道:“曾毅,你现在能过来医院一趟吗?” 曾毅一听,就知道那边的事情可能比较棘手,他已经从电话里听到了孙睿旁边还有很激动的嘈杂之声,堂堂的医界top酒鬼,竟然也失手出了状况,这让曾毅感到很意外。 “我马上过来!”曾毅道了一声,就赶紧上车,也顾不得去参加什么晚宴了,直接向司机吩咐道:“去省人民医院!” 第六三八章 跳梁小丑 到达东江省人民医院,曾毅给孙睿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在无菌特护室的门外,就上楼找了过去。 到楼上刚出电梯,就听到酒鬼的声音,他道:“孙,麻烦你再给他们解释一遍,这不是我个人的操作失误,是机器的故障!” 孙睿被夹在两边很为难,一边是酒鬼,一边是自己公司的设备,她安抚患者道:“请大家冷静一些,事情已经发生,吵闹并不能解决问题,等确定事故的原因之后,该我们负责的,我们一定会负责。” “你这个二鬼子,不帮自己人却去帮洋人,还要不要脸啊,有没有廉耻!我们不要和你谈,让洋鬼子自己讲!”患者的家属围着孙睿,显得义愤填膺。 孙睿有些受伤,很想反击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道:“我只不过是个翻译罢了,你们不想听我的,那你们自己谈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病人家属有人吼道:“你当二鬼子还有理了?老子要是能听懂鸟语,压根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曾毅听了直摇头,做翻译就是二鬼子,这未免也太狭隘了吧,那学校里教外语的老师又该算什么呢,岂不都成试图里通外国的汉奸了?何况孙睿的话很客观,并没有任何的偏袒,再者,你们自己又听不懂外语,还嫌翻译是二鬼子,这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不管是谁摊上这事,怕是都很难能够理智下来。 旁边还有医院的领导,道:“大家不要吵嘛,都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事情该怎么解决才是对患者好……” “你充什么好人!”病人家属又把怒火喷向医院领导。道:“就是你让我们做这个手术的,还说是特选的,可以使用最先进的设备。我告诉你。要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都是他妈的黑心医生!蛇鼠一窝!” “伙同老外专坑自己人!”病人家属纷纷骂道。 医院的领导一听,也都黑了脸。躲在一边不讲话了,任由病人家属在那里叫骂。 史密斯几个老外,此时也靠墙站在那里,一脸的愁容,并且有些不解,他们就算不懂中文,也能从病人家属的神色上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他们实在不理解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曾毅看到这个情况,就不着急上前。他站在远处等了一会,等病人家属叫骂了好半天,有点要快骂不下去的时候。曾毅才快步上前。大声道:“请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说一句好不好?就讲一句!” 正在吵闹的病人家属就看向曾毅。心道这又是个谁呢,不过他们还是停下了叫骂,反正只有一句,听听也无妨。 曾毅道:“我知道你们是在为自己的亲属朋友讨公道,心情急躁一些完全可以理解,但不管是出了什么状况,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不是应该先尽全力去治疗患者?大家围在监护室的外面争辩,不但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秩序,也肯定影响到了医院对你们亲属采取及时的挽回措施,或许就因为这一小会的耽搁,小毛病就变成了大病,甚至还可能会耽搁到其他病人的救治,救命如救火的道理,我相信大家作为患者家属,都是能够理解的,是不是?” 病人家属的情绪这才有点好受,听了曾毅的话,他们道:“这位小兄弟你不了解情况,这医院实在是太黑了……” “他们根本就是拿我们当小白鼠……” “出了事,他们倒是一推二五六……” 病人家属纷纷讲到,但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对着曾毅七嘴八舌讲了好多,似乎是想把曾毅也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曾毅耐心听这些人讲了半天,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次省人民医院花了巨资,从孙睿工作的那家米国公司引入一套先进的放射性治疗设备,大可以做癌症的放疗,小可以切除普通小肿瘤,而且这套设备具有先进的控制系统,可以做到辐射最小、直达病灶、可视操作,是孙睿那家公司研发的最新型设备,具有国际一流水平。 为此,这家公司还请了酒鬼大夫来为省人民医院做演示,前面两台手术,都是大手术,一例癌症,一例脑瘤,放射治疗都非常成功,效果明显。今天的这台手术非常小,患者只是鼻腔内长了个小肿瘤,而且还是良性的。 使用这台设备进行治疗,可以一次性解决肿瘤,而且不留疤痕,再加上是酒鬼亲自操刀,手术效果绝对可以最佳。 谁知就是这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手术,偏偏出了大意外。 手术刚开始进行得非常顺利,眼看马上要成功,这台设备的控制系统却突然出错,导致发射剂量倍增,等酒鬼发现到情况不对,就立刻关闭设备,但事故已然发生了,病人的脸部被射线严重灼伤。 曾毅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是有些郁闷,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故,但自从放射性设备被研究出来之后,每年在接受放射治疗时被灼伤的患者都有成千上万例,这种事故很难避免,就连酒鬼这样的一流高手也很难保证不出意外,至于设备突然故障,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了。 “情况我大概听明白了,事实很清楚,我看还是抓紧时间先救人,如果采取措施及时的话,相信还是可以挽回的,可千万别耽搁了!”曾毅说到。 “道理我们都明白,可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病人家属的这话有些矛盾。 曾毅就道:“不管是哪回事,先救人总不会错,是不是?至于其它的,都可以再商量。” “必须要把我哥给彻底治好,除此以外,什么都好商量!”病人家属又有人大喊一句,还是刚才那人。是一个头发斑白的黑脸。看起来有六十岁的样子。 曾毅一听有些不太明白,就回头看了孙睿一眼。 孙睿看出曾毅的疑惑,立刻说道:“因为接受了大剂量的放射治疗。病人脸部灼伤,目前已经发生溃疡,初步诊断为放射性皮炎。这个病……” 曾毅一抬手,打住了孙睿的话,他已经明白了,严重的放射性皮炎就跟牛皮癣一样,非常难以根治。曾毅以前见过好几个这样的病案,有人只是去接受了一次X光射线,就患上了放射性皮炎,皮肤红肿瘙痒,时不时溃烂。折磨患者长达十多年之久的都大有人在。 目前西医对这个病没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常规方法就是用一些促进皮肤愈合的药物,外加大量的抗生素。防止情况进一步恶化。但效果甚微。 不过这也并不是说这个病没有办法可治,曾毅以前接触过几个病案。在这方面的治疗上还是有些办法的。 “事故的责任就不用讲了,肯定是医院的责任,还有那个负责手术的洋鬼子大夫,我们不要任何赔偿,但医院必须把我哥治好,不留任何后遗症!”黑脸老者说到,一提起这个,他就有些激动。 “就是,必须把人治好!” “出了事就想拿钱堵我们的口,门都没有!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医院坑害患者这种行为!” 曾毅此时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病人家属情绪如此激动,是因为医院急于想把此事摆平,所以开出了赔偿但要求患者不得宣扬此事的要求,但患者家属则要求必须根治,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此了。 可能这次的灼伤情况比较严重,医院认为无法彻底治愈,再加上还涉及到酒鬼大夫,以及这家米国公司,处理起来比较棘手,医院想尽快把事情摆平,更不想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所以就拿出了一次性赔偿的方案。 一般来说,在医疗事故处理中,医院很少有这种痛快行为的。但现在患者只是刚出意外,医院就急匆匆拿出这个要把患者推出手的方案,这肯定会激怒了病人的家属。 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曾毅就道:“那不如就各退一步,医院方面全力给患者治疗,直到治疗效果让患者家属满意为止,如果尽力了仍旧无法痊愈,那时再商量善后的方案,大家看如何?” 曾毅处理过很多棘手的冲突,眼前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的,关键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医院先尽全力去治,只要你尽力了,患者肯定会看在眼里,在这段时间,患者家属也会四处打听这个病的情况,明白这个病的治疗难度,等真的无法治好,那时候患者的家属就会更容易接受现实,双方才能坐下来理智地商量善后问题。 现在就急于“一刀切”,根本就是火上撩油。 果然,曾毅的话一出,患者家属紧张的神色就有所松动,拖着不治,他们比谁都着急,毕竟躺着的是他们的亲属。 “不行!”医院的领导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你们必须同意我们的处置方案,医院才可以进行治疗。” 医院领导也有自己的打算,全力救治根本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患者肯定是希望彻底治好,但这很难办到。再者,现在患者就躺在特护室里,这对患者家属来说也是一种心理压力,可以迫使他们同意条件,等真的开始治疗后,那一切就都是医院的责任了,治好治不好,患者家属都有说法。 与其以后无休无止的麻烦,还不如现在就来个干脆痛快的呢! 曾毅一听心里就开始冒火了,患者还躺在里面等着救治呢,你却拿这个威胁患者家属,真是岂有此理!他眉角一挑,冷冷看着那位医院领导,道:“这么说,患者是否会因此留下巨大隐患和痛苦,你这个当医生的其实一点都关心,你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把责任推卸出去?” “你……”医院领导没想到曾毅突然会讲这么一句,当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曾毅道:“你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乱讲话的地方,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别在这里瞎看!” 曾毅冷冷笑了一声,他太清楚这位医院领导心里的想法了,这种做法一点都稀奇,可以说是推卸责任标准的方式了,不仅医院会用,很多政府部门也在用,曾毅见过太多了,大家是宁愿花点钱,也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和责任,有的甚至连钱都不愿意花。 “小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热心人,不过你还是赶紧走吧!”黑脸老者看着曾毅,曾毅作为一个路人,能站出来讲句公道话,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他也不想曾毅卷入这件事,道:“这件事我们一定和医院理论到底,大不了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里……” “没那么悲观!”曾毅一摇手,拦住对方的话,道:“这个理要讨回来,但人也要抓紧时间治,他们治不好,未必就没人能治好了!” 医院领导立时腰杆一挺,指着曾毅,冷嘲热讽道:“听到没?有人能治好这个病,你们赶紧答应条件,然后拿了钱就可以去治了,耗在这里不过是在耽搁病情嘛,可不要人财两空啊!” 黑脸老者气得拳头一捏,就要上前开打,他很讨厌洋鬼子,没有他们的狗屁设备,就不会有这么些事,但比起来,他更恨这个医院的领导,简直比洋鬼子还可恶。 曾毅一抬手,按住了那位老者,道:“不至于!等治好了病,我们再慢慢跟他算这笔账!” “说得没错!”医院领导整了整衣服,气淡神定地道:“我们医院也不是不讲道理嘛,你们要讲道理,那也得分个主次先后是不是!” 孙睿站在一旁,也是气得牙根直痒痒,她虽然被骂作二鬼子,但这个医院领导的所作所为,让她都看不下去,酒鬼和公司领导都表态先救人了,可这个医院领导非拦着要先谈赔偿的事。 “这笔账一定会算清楚的!” 曾毅冷冷扫了对方一眼,他现在没工夫跟对方啰嗦,他打算亮明身份,先进去看病人究竟是什么一个情况。 “要算现在就算嘛!”医院领导也是回视着曾毅,气势丝毫不弱,道:“你们要到底怎样才能接受,就给个痛快话吧!” 话音刚落,曾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陈为民秘书打来的,就接下接听,顺便按下了免提,道:“刘主任你好!” 电话里就传来刘秘书的声音,他笑着道:“曾县长现在到哪里了?今天的这个晚宴少了你可不行,陈省长都催问好几次了,要派人过去接你呢!” 第六三九章 暗光 曾县长? 陈省长? 现场一下就安静了下去,大家都被电话里传来的这句话给震住了。尤其是刚才那个还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医院领导,脸色明显就白了几层,有些惊慌失措。 曾县长是谁?他不知道,只是看眼前这小子如此年轻,应该不会是什么县长,估计就是给县长拎包的秘书。但陈省长就不能小视了,省里确实有位姓陈的副省长,主管商贸工作,最近常常在电视报纸露面,听说是要升了。 “刘主任,我可能要晚点才能过去,我现在在省人民医院!”曾毅说到。 那边刘秘书就有点纳闷,问道:“曾县长身体不舒服吗?” “那倒不是!”曾毅解释了一句,打算把这边的事情提一提,有刘秘书出头,事情会非常好解决。 谁知还没开口讲呢,电话里突然传来了陈为民的声音,能听到他在跟秘书讲:“是在跟曾毅同志讲电话吧?把电话给我!” 很快,电话里出现了陈为民异常清晰的声音,他道:“是小曾吧?是不是这两天太辛苦,有些顶不住了?” 医院的领导顿时双眼瞪大,眼神里露出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这个声音他已经听出来了,绝对是副省长陈为民的声音。堂堂的副省长,竟然主动跟这个年轻人讲话,而且语气里充满了关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曾毅就道:“谢谢陈省长的关心,我没有事,只是有点事情被耽搁在省人民医院了。” 陈为民在电话里“哦”了一声,并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而是等着曾毅接着往下讲。 “事情是这样的,省人民医院今天发生了一起涉外的医疗事故,患者现在需要紧急治疗,不过医院的这位……” 说着,曾毅就朝医院的那位领导看了过去。眼神中带着冰冷和漠视。 “我……,同……同志……”医院领导浑身一颤,双手不由自主举起,往曾毅身边猛地靠近两步。一脸的惊恐和焦急,又拼命向挤出个求饶的笑容,那脸色说有多丑陋,就有多丑陋,他打算向曾毅解释两句,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到省领导的耳朵里去啊。 他刚张开嘴,曾毅已经看清楚了对方胸前的工作卡。直接一扭脸,接着说道:“是这位姓王的副院长同志,他要求患者的家属必须先签订赔偿协议才能同意对患者进行治疗。救人如救火,我受人之托,到医院来做协调工作,可能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请陈省长放心,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陈为民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需要点时间协调,不就是说协调很不顺利嘛!这个不开眼的副院长。到底是你那边的事情重要,还是省里的事情重要?你拖着患者不给治疗,已经是很不人道,而且还给省里的工作添乱,现在宴会上来了这么多的客人,都等着曾毅过来进行接待呢,难道就这么一直拖着吗!荒唐! “既然是涉外医疗纠纷,我看很有必要通知一下有关部门的领导!”陈为民电话里肃声说到,听口气,已经是有些生气了。 曾毅就按掉了免提。道:“还是陈省长考虑得比较周全!” 医院那位领导登时面如死灰,站在那里簌簌地抖动着,心里充满了惊恐,这要是让上级领导知道,不管谁有理,最后挨板子的肯定都是自己了。难道上级领导还能听自己辩解不成,自己就是浑身张满嘴,怕是也辩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因为按到了免提,大家也就听不到电话里的那位“陈省长”还讲了什么,只看到曾毅在电话里又低声讲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放进包里。 现场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看着曾毅,心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孙睿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有些波动,曾毅还是以前的那个曾毅,虽然很多地方都变了,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了距离,但他还是那个真性情的曾毅,放着省长的重要事情不去办,朋友一个电话就赶过来处理,这种事除了曾毅,别人根本做不出来。 医院领导此时已经惊恐得不成样子了,满脸的汗珠子往下滚,怎么都止不住,尤其是最后的电话内容被按掉了免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个什么局面,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最是恐惧。 一声歇斯底里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看向那位医院领导,大家都听出来了,是这位医院领导的电话响了,偏偏他本人还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脸色瞬间惨白,毫无人色。 能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吓成这个样子,大家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定住神,就看那位王副院长慌忙掏出手机,按下接听,哆哆嗦嗦地道:“我……我……” “我是林安宁!”电话里就传来了卫生厅厅长林安宁的声音,他喝道:“王自闻,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救人!” 王院长又被惊到了,他没想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林厅长,当下头上的汗珠子滚得更夸张了,颤声道:“林……林厅长,您听我……” “我不听解释,你现在马上就给去救人!”林安宁直接打断了王副院长的话,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了命令。 “我……我马上……马上去办!”王副院长讲了两句话,没有一句是囫囵话,冷汗出得整个人像是像刚从水里捞出似的,浑身湿嗒嗒的。 “病人的救治工作,一切听曾毅同志的安排!”林安宁又命令了一句,语气很是不善。 等挂了电话,曾毅就道:“王院长,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王副院长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忙不迭地点着头,道:“可以,可以……”说完,就要带着曾毅往病房走,谁知心神无主之下,一转身竟然跟后面的一位工作人员撞在了一起,然后“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样子狼狈至极。 曾毅往地上看了一眼,随即看向现场的众人,道:“病房是无菌房间,不可能所有人都进去。这样吧,你们每方各推一个代表出来,大家先进去看看患者的情况,然后再商量说下一步的事情。” 对于这个提议,现场的人都没表示异议,患者家属选出的代表就是那位黑脸老者,而米国公司的代表就是史密斯本人了,剩下就是曾毅、酒鬼、以及孙睿这位翻译。 大家在无菌病房门口灭菌,然后换上里面护士送上的无菌服,就一起进了病房。 临进门的时候,酒鬼在曾毅肩膀上轻轻一拍,道:“老朋友,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曾毅笑着一摇头,道:“没事,老朋友嘛!” 酒鬼就一脸郁闷地跟在曾毅身后,今天的事情确实不能怪他,他的操作完全符合规定,活干得也非常漂亮,但谁也不能阻止设备突然抽疯。 病房里面的光线非常暗,黑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将外面的光彻底挡在了外面,病房里也只开了一盏冷光灯,众人走进病房,换了几秒钟的时间,才适应了里面幽暗的光线。 被射线灼伤的患者,是要避免强光的,因为强光会加剧病情的恶化,有的放射性皮炎患者,甚至根本无法接触日光,患者一进入阳光里,身上的患病皮肤就会立刻发生溃烂,这也是这个病很难治疗的其中一个原因。现在病房里光线这么暗,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等来到患者病床前,护士又打开了另外一盏冷光灯,病房里就亮了一些,以方便观察患者的情况。 曾毅凑近了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情况确实有些严重,患者面部以鼻梁为中心的一大块都出现了很明显的红肿灼伤。射线灼伤不同于烫伤和普通的烧伤,大剂量的射线会灼伤部位的人体组织和结构,导致肌肤丧失自愈能力。 患者也是个老者,七十岁左右的年纪,此刻在床上处于昏睡状态,可能因为剧痛难忍,被医院注射了一些止痛药物。 病房里还有省人民医院的专家,道:“这个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目前我们只能是尽力去治,但最后能不能治好,还很难讲。” 这话讲得底气完全不足,这专家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病的患者了,他很清楚,这种程度的灼伤是很难痊愈的,而且病人年龄偏大,恢复能力也要打个折扣。 酒鬼看着患者的情况,也是有些揪心,不管怎么讲,病人也是在他的手术台上出了意外。只是酒鬼精通的是西医,他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诊断学权威,别人诊断不出的疑难杂症,到了酒鬼手里,酒鬼可以从纷繁复杂的各种数据里寻丝剥茧,然后找到患者患病的真正原因,也可以完成别人做不了复杂的手术,甚至可以治别人治不了的病。 但面对眼前这样的病因一清二楚的状况,酒鬼却有些无奈,西医在治疗这个病方面,方案都是大同小异的,无非就是用什么药,用多大的剂量,但效果不会差很多。 想到这里,酒鬼就把视线投向曾毅,他只能期盼这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中国大夫会有办法了。 第六四零章 烫伤膏 “好好的人让你们治成这样,你们这不是治病,根本就是坑人!”黑脸老者很是生气,冲着省人民医院的那位专家狠狠瞪着眼。 那专家张嘴想反驳两句,最后却闷闷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无话可说,病人本来是个小问题,结果被治成这样,医院方面实在难辞其咎。 “你先不要jī动!”曾毅劝了一句,道:“情况未必有那么严重,我先看看病情。” 黑脸老者气呼呼站在一旁,对曾毅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医院的专家以及美国的大夫都说这个情况难以彻底痊愈,这个年轻的娃娃又有什么办法呢,何况听电话,这娃娃还是个县长,县长会治病,这事根本从来就没听说过。 曾毅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凑近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病人的灼伤情况,观察得非常仔细,包括红肿程度、灼伤部位面积大小,曾毅都做了细心的观察,本来还想拔出金针看看皮肤内部的情况,最后看患者家属和医院大夫过于紧张,只好作罢,反正该确认的情况已经都确认了。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们出去再说!”过了足足三分钟,曾毅直起身子,吩咐众人先出病房再说。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听曾毅这么讲,只好跟着一起出了病房。 到了门外,曾毅摘下无菌服和手套,道:“情况确实比一般的放射灼伤要严重,目前只能先用药试一试,然后根据恢复的情况再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失望无比,闩才看曾毅那副认真的模样,还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呢,结果还不是一样嘛。 尤其是那个王副院长,眼神里更是露出浓浓的恨意,你小子在上级领导那里告了状,搞得老子狼狈不堪,可你小子不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嘛,现在你小子如愿了,可到时候患者家属闹起来,你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麻烦还不得医院来收拾吗! 酒鬼就道:“曾,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曾毅点点头,道:“这种情况只能先用药试试看了。” “这么说,我哥的病是治不好了?”黑脸老者顿时火气又上来了,道:“人是你们治坏的,你们必须给治好,否者这事没完!” 史密斯站在一旁没说话,心道这不是难为人嘛,人已经治坏了,为什么你们不肯接受现实呢! 曾毅倒是很明白患者家属的心里,理是这个理,但事情发生在自己的亲属身上,谁能接受?谁不愿意自己的亲属健康平安呢! “你先不要jī动!”曾毅按住那黑脸老者,道:“我只是说先用药试试看,但也没说这个病治不好,我们有必要把真实的情况先告诉你们知道。” “那你说,到底能不能治好!”黑脸老者冲曾毅吼到,此时他已经丧失理智,完全忘了这事根本跟曾毅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冇曾毅,怕是他们现在还是和医院僵持呢。 “及时用药的话,我想有八成的恢复希望吧!”曾毅也不生气,淡淡说到。 “八成……,” 现场就有人发出惊诧之声,正是那位王副院长,他心里有些焦急,心道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医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对患者家属信口开河。这个程度的放射灼伤,别说是八成了,就是百分之八的恢复概率都没有可能,你小子现在夸海口倒是痛快,可等以后患者家属抓住这条不放,难堪的还不是我们医院吗! “你”…”王副院长急急往曾毅前面冲了一步,道:“曾……” “真有八成的恢复希望?”酒鬼此时问到,他很是震惊,这个情况就是由他主治,用最好的设备和药物,恢复的希望都不超过两成概率。 “先用药试试吧!”曾毅没有肯定,但还是微微颌首,表示自己这么讲是有根据的。 史密斯一旁也有些惊讶,作为医药公司的高官,他在医学领域的造诣也是很深的,这么一个棘手的案例,曾毅竟然说有八成的恢复希望,这怎么可能呢!真有这么高的概率,那这个药都能算是特效药了,要知道西医目前在放射性灼伤根本都还没有一种专门治疗的药物呢。 黑脸老者就看着曾毅,道:“你不是在诓我吧?” 曾毅道:“情况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病情是比较严重,但也有恢复的希望,至于治与不治,你们商量着决定吧,但请尽快!” 黑脸老者一时有些难以抉择,他宁愿相信曾毅说得是真的,但看曾毅这个年轻的样子,他又实在难以放心,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你凭什么这么讲,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现场不少人都看着曾毅,这也是他们集体的疑惑,刚才听电话,曾毅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县长了,县长怎么可能会治病呢,这不是瞎扯淡嘛! “他确实是大夫!”酒鬼第一个站出来,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你给我闭嘴!”黑脸老者回身呵斥,他现在最烦的就是史密斯和酒鬼一伙人了。 酒鬼无奈一耸肩,只得郁闷地往后一退,然后看向曾毅,心道不是我不帮你证明,实在是没人相信。 “我可以作证!”孙睿此时站了出来,道:“曾县长在南江工作的时候,就是,…” “你也给我闭嘴!”黑脸老者又喝道。 曾毅无奈了,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稍微理智一些。从头到尾,这事根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患者最后治不好,也和我没有一丁点牵扯,我没有必要跟你说谎!我真是大夫,信不信、治不治,选择权都在你!”曾毅今天原本是要去参加陈为民举行的招待晚宴所以没有带任何多余的证件,现在也拿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会治病的东西。 黑脸老者这才没了话说曾毅说得没错,自己大哥得了什么病、要遭什么罪,跟眼前这位年轻人确实没有半点关系,人家骗你非但不会有半毛钱的好处反而还要承担风险,一句话,骗你没有任何意义。 “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黑脸老者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实在是太冲了。 正在僵特的时候,人群外面传来声音:“我可以为曾县长作证!”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声音洪亮至极。 中年汉子快步来到曾毅面前,伸出手道:“曾县长你好啊,我是咱们省人院的院长,我姓徐徐亚伟!”这次的医疗事故,徐亚伟原本不想这么快出面的他这位一把手不表态,事情就还有商量转因的余地,只是厅长林安宁的电话一来,他就必须出来露面了。 曾毅就跟徐亚伟握了一下手,他知道省人院的院长是叫徐亚伟,但一直没有见过当下道:“徐院长你好,如果有什么给咱们医院添麻烦的地方,还请你多海涵啊。” 徐亚伟就一摇手,道:“怎么会呢,前段时间我去京城参加部里组织的培训班,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曾县长在京城医院工作时的故事呢,今天你能过来,我这心总算是踏实了。” 换了是别人,自己医院的事情被外人插手,肯定会不高兴的,但徐亚伟不会,因为他这次去京城参加培训冇,听到了很多关于曾毅的故事,他认为自己还是知道一点曾毅来头的,那来头可不是一般地大,自己哪里惹得起。 曾毅心道难怪徐亚伟敢给自己作证,原来是这么回事,部里组织的培训班,有很多授课老师都是京城医院的专家。 徐亚伟客气了两句,就转身对患者家属,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曾县长以前是京城的医疗专家,治好过不少首长的疾病,医术非常了得,尤其擅长疑难杂症的治疗。” 病人家属这才半信半疑,心道真有这么年轻的医疗专家吗,而且还是给中央首长看病的? 曾毅还是那句话,道:“我只能先用药试试,但不保证患者一定能痊愈,治不治在你们。”曾毅把最坏的结果说在前面,就算有十足的把握,这次他也不会打包票的,这个包票是自己打的,但结果却要医院来抗,他可不想给医院制造多余的麻烦,本来伸手就很遭人忌了。 徐亚伟听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最怕曾毅把话说死,他道:“这个病我们医院确实是没什么好办法,如果你们不信任曾县长的医术,也可以另请高明,该我们医院负的责任,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黑脸老者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徐亚伟,确实有些难以抉择,东江省最权威的医疗机构就是省人院了,如果这里的大夫都说治不好,那整个东江都没别的医院敢收治了。而在这种情况下,眼前年轻的县长也说有八成的恢复希望,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应该不敢这么讲。 “我们治!”黑脸老者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赌一赌了。 “我只能是尽力而为!”曾毅看着那黑脸老者,沉声说到。 “我明白!”黑脸老者一点头,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说道:“只要尽子力,我们不会埋怨你的。” 曾毅又看着徐亚伟道:“徐院长,你看……” “就按照曾县长的方案治,我们医院做一做配合方面的工作!”徐亚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如果自己听来的那些传闻是真的,那曾毅治不好的病,也没有别人可以治好了,他肯出手,就是唯一治好的机会了。 曾毅就不再迟疑,他拿起电话拨给包起帆,道:“包主任,这次带来展示用的烫伤膏,还有剩余吗?” 包起帆就道:“还有,还有!” “你准备两盒,再到我的房间取上急救工具箱,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省人民医院,我有用。”曾毅吩咐道。 包起帆吃了一惊,曾县长不是参加省里的招待晚宴了吗怎么会在省人民医院呢,到底是谁出意外了包起帆不敢耽搁,急忙说道:“我马上就出发!” 旁边的史密斯就有些吃惊,他在展会上是到过丰庆县展台的,也见过丰庆县拿来推介的那种黑乎乎的药膏里面都是些中药成分,闻起来很奇怪。按照介绍,这种膏药可以治疗小面积的烫伤、烧伤,但史密斯是不以为然的,这药连有效成分都不清楚,更说不清楚可以治烫伤的机理是什么,又怎么可能治病呢! 现在听曾毅说就要拿这个药膏治病,而且还有八成的恢复希望他如何能不吃惊,难道这药膏除了能治烫伤烧伤外,还能治疗放射性灼伤吗? 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包起帆抱着一个普通的**工具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医院里,他小跑到曾毅面前把工具箱递上,又赶紧从包里拿出两盒烫伤膏,道:“曾县长,你需要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 丰庆县这才带来推荐的两个医药项目,除了治疗关节炎的膏药外,另外就是这种黑乎乎的烫伤膏了也是马恩和行医多年总结的验方,而且符合曾毅的筛选标准,是专门针对某种病症的特效中药,而且不会在中西医上有很大理解分歧。 曾毅就拿过一份省人民医院的处方笺,在上面开始书写治疗方案,在治疗用药物一栏,曾毅写下:“主用马氏烫伤膏,辅用蛋黄油。”然后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史密斯就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楚处方笺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这药真的有效,那对自己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 可惜处方笺上都是四方块,史密斯一看就眼晕,这完全不认识啊,他急忙朝孙睿打眼色,要让孙睿把处方记下来。 徐亚伟拿过处方笺看了一遍,就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名字,然后道:“曾县长,你可以开始治疗了了。” 曾毅把工具箱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瓶,曾毅现在出门除非必要,一般是不带自己的行医箱了,但会习惯性地准备一个急救箱,以防万一,他从里面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的是黄褐色的油状液体。 史密斯瞪大眼睛了瞅着,心里在猜归着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药物,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这是蛋黄油!”曾毅说了一声,然后又拿起烫伤膏,道:“这是烫伤膏,用蛋黄油把烫伤膏化开,然后涂抹在病人的患处,一天三换,三天后看看效果。” 曾毅以前治过好几例放射性灼伤患者,在这方面有一套办法,而马恩和也治过很多例同样的病案,曾毅看过马恩和烫伤膏的配方,和自己治疗的思路是大同小异的,效用也差不多,同样也是膏药外敷。 现在患者需要紧急处理,现配药膏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曾毅直接采用了马恩和的烫伤膏,效果上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同时,曾毅还添加一味蛋黄油,这是从煮熟的鸡蛋黄里,通过炒制得到的一种油状物,这是一味非冇常容易获得,却适用很广的药物。不仅治疗烫伤、烧伤具有奇效,不会留下疤痕,就是治疗其它的皮肤疾病,比如湿疹、痉疮、溃疡都有很好的效果。在治疗放射性灼伤方面,蛋黄油也有非同一般的疗效,配合马恩和的膏药一起使用,效果会更好。 曾毅的工具箱,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药物,都是关键时刻能派得上用场的好东西,拿出来就能用,用了就见效。 说完,曾毅把药膏递给酒鬼,道:“敷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酒鬼稍微滞了一下,在原地愣了有十多秒,然后接过药膏,道:“不管怎么说,病人是在我的手上出了意外,由我来治是理所应该的,这样做我也能心安一些!谢谢你,曾!” 孙睿看着曾毅,眼里神采闪动,她没想到曾毅会把这事交给酒鬼去做,要知道按照计划,酒鬼现在早该飞了,就因为这个意外,酒鬼的飞机已经滞留了两个多小时,而曾毅却没有任何帮酒鬼脱身的意思,反而是让酒鬼留下给患者敷药。 对患者负责到底,这才是医者该有的态度,也是一个必须有的基本原则。 史密斯又往酒鬼身边凑了凑,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药物,他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全程观察这个病例,以确认药物是否有效,反正从总部调人过来维修设备也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正好趁这段时间来观察这个病例。 如果这个药物真的有效,那绝对是自己这次来中国的最大收获,烫伤药属于是家庭必备药物范畴,每个家庭都会买来以防万一,市场潜力可是非常大的! 酒鬼向曾毅问清楚两种药物的具体配比和剂量,就拿着药物进了病房,为患者开始服药。 看看现场的事情都已经捋顺,病人家属的情绪也恢复了平稳,曾毅也就不再耽搁,留下包起帆在现场负责向及时自己通报情况,然后他就急急赶往了宴会现场。 第六四一章 退而求其次 回到丰庆县一周之后,曾毅接到通知,让他去市里开会。 按照通知上要求的时间,曾毅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佳通市政府的小会议室,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仔细一看,全都是佳通市各县各区的政府一把手。 会议还没开始,会议室内已经是烟雾缭踪,了,十多位县长区长坐在一起,能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三样:抽烟、喝茶、吹牛,这已经是老调长谈了。 “咱们东江省最年轻的县长同志到了,大家欢迎啊!” 曾毅一进门,就有人认出了曾毅的身份,抢先大喊一声,顿时把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曾县长满脸红光,一看就是有好事啊!” “最近丰庆县的好事一桩接着一桩,说实话,搞得我都有些危机感啊!” “今天难得碰上,曾县长一定要赏脸吃个饭,把好的经验向我们传授传授。” 会议室的其他县长区长,就纷纷附和,你一句,我一句,顿时就把曾毅给架到了天上。 曾毅在人群中最年轻,资格最浅,谁都可以讲他两句,所以很容易成为大家开玩笑的对象,而且最近丰庆县动作不断,引入了南希集团的显示屏生产基地项目,引入戴维医学基金和江波医药联合投资的检测剂项目,最近又敲定了火电厂项目,就是医改试点工作也是搞得风风火火,这份成绩拿出来,谁都要眼红几分的。 “饭是一定要吃的,不过必须是我请!”曾毅笑着众人拱手求饶道:“我这个小老弟,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各位老大哥们多多请益呢。” 拱手一圈扔下两包烟让大家分,曾毅赶紧去找了角落的座位坐下,身在宦海,哪个不是人精这些人的话只能是半真半假地去听,听着是夸你,说不定是在捧杀你,听着是在讽刺你,说不定是在提醒你,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而对付这些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装聋作哑、避而远之。 “曾老弟,你们丰庆县的医改工作做得可是非常出色啊!” 刚坐下,旁边有人跟曾毅低声攀谈,是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张灿阳是在座县长区长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位,今年有五十岁他称呼曾毅一声曾老弟,完全是一种亲近。 曾毅就道:“我们也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摸对了就过河,摸不对就只好返回来重头摸。” 张灿阳哈哈一笑,道:“这石头别人都摸了八百年,我看也就只有你曾老弟摸到真章了。”说着张灿阳伸出大拇指,表示了对丰庆县医改工作的肯定和褒赞。 “大平县的陶瓷基地,可是中外驰名!”曾毅赞了一句。 张灿阳就又笑了笑,提起大平县的陶瓷产业,那可是张灿阳的得意之作。张灿阳是真正意义从基层干起来的,在当包村干部的时候,张灿阳就看准了陶瓷这个产业,先是一个村办小作冇坊,然后是大型陶瓷企业,最后是全国闻名的陶瓷基地,如今大平县陶瓷产业的产值每年能有好几百亿,带动了一个很大的产业。包括丰庆县最近上马的一个高档瓷器洁具项目,也是依托于大平县这个强大的陶瓷基地。 随着陶瓷事业的一步步壮大,张灿阳的官也是越做越大,直至大平县县长,在会议室这么多的县长区长里,张灿阳算是个很特殊的人物。 “实不相瞒,前两年我也搞过医改方面的试点工作,可惜把不到脉,整来整去,最后反倒不如不改了!”张灿阳的笑声非常洪亮,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一样,他道:“等啥时候有空了,我要去丰庆县取取经,曾老弟可要不吝赐教啊!” 曾毅就道:“赐教可不敢当,只要张老哥看得上,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灿阳说完这事,就转移话题,低声问道:“曾老弟,你知道今天开会的主题吗?” 曾毅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道:“通知上没讲,不过我听说是要讲修建铁路新干线的事情。” 张灿阳就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烟掐死,鼻孔里喷出两道长长的烟雾,道:“曾老弟有什么想法?” 曾毅就笑道:“丰庆县没有这个底蕴,这次怕只能是望洋兴叹了。倒是张老哥的大平县很有希望争取一下,一来大平县位置有利,二来还有陶瓷这个大产业,如果争取到这条线路,肯定会如虎添翼。” 张灿阳就笑了起来,道:“丰庆县的经济发展局面如今蒸蒸日上,历史上又从来没有铁路,曾老弟难道就一点也不动心?” “如果大平县争取到这条线路,届时还请张老哥看在丰庆县没有铁路的现状上,咱们两县之间建一条友谊专线!”曾毅笑着说到。 “哈哈!”张灿阳大声笑了笑,随即凑近曾毅,低声道:“就是没有联络,我们也还是兄弟县嘛!” 曾毅就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心道张灿阳对这条铁路新干线看来是势在必争啊。 新干线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只要有一线争取的机会,谁都不会轻言放弃的。在省内而言,佳通市和中化市是竞争对手,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而在佳通市内,县与县又成了竞争对手,谁不想把铁路线争取到自己的地盘上啊。 张灿阳对这条线路是非常看重的,今天凡是来参加会议的人,他都看作是竞争对手,而曾毅的这个表态让他稍稍放心一些,这意味着丰庆县彻底放弃了争取主线路,而会采取一种曲线的策略,最后不管车站落地到哪个县,丰庆县都会争取修建一条直通过去的支线,可以是高速公路,也可以是快速干道。 这种策略叫做退而求其次,但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现在退出竞争,就能保住不撕破脸皮,到时候谈修支线的事情,肯定就会容易多了。 张灿阳今天是第一次接触曾毅,但只是简短几句,就让他对这位年轻的县长舌目相看,这个时候曾毅提出修建所谓的“友谊专线。”根本没人会不同意的,你不同意的话,那就是给自己增加一个竞争对手。 这个时候别人不和你竞争,其实就是帮了你很大的忙,曾毅半毛钱不出,就让你欠他个大人请,反过来还落实一条专线,这算盘打得可谓是非常精。 最重要的是,这个策略完全符合丰庆县的县情,张灿阳来开会之前已经分析过全市所有县区的情况,以丰庆县的地理位置、经济状况和财政能力,争取落站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放弃竞争而选择去修建一条直线,这对丰庆县而言是非常务实的。 但大平县就不同了,借助这条先干线,张灿阳就能把陶瓷基地变成陶瓷王国,所以他对此是势在必得的。 搞定曾毅,张灿阳抓起手边的烟盒,站起来朝另外一边的角落走去。 曾毅看了一眼,就笑着摇头,那边坐的是东峰县的县长,东峰县和丰庆县的情况差不多,也属于是争取基本无望的,张灿阳是打算先把容易搞定的对手先高手,再集中精力和有实力的对手去竞争。 过了一会,只见张灿阳又起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看脸色,他应该是没有做通东峰县的工作,毕竟像曾毅这样能保持非常理智冇的人很少,这么大的项目和政绩就在眼前,谁都要先搏一把的。 “同志们,开会!”市长何思贤出现了会议室,开篇先强调了一句,“今天的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希望都能从内心重视起来!”说着,何思贤还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会场。 在座的县长区长,纷纷整肃神色,打开记事本,拧开钢笔,做出一副高度重视的模样。 “东江省要修建铁路新干线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何思贤直入主题,声音提高了八度,道:“在省里开会的时候,我已经当着其它地市的领导的面,把话给扔下了,我省南部的这座铁路站,一定会建在我们佳通市,如果建在了别的市,我何某人丢不起这个脸,佳通市也丢不起这个脸!” 在座的县长区长一阵心惊,何市长开会之前先讲这件事,可见是下了大多的决心,这是破釜沉舟,也要把铁路站争取到佳通市啊。 曾毅低头盯着记事本,何思贤在其他市长那里讲这种话,虽然有些不合适,但也可以理解,没有这样一个气魄,怎么能把事情办成呢,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会议开子足足两个小时,何思贤始终在强调这条新干线对于佳通市的意义,要求各县务必动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个站留在佳通市。 最后,何思贤指着会议上端前那副巨大佳通市行政图,道:“根据从铁路勘测院得到的消息,铁路勘侧院已经对我市大平县、聚水县、佳宁区、侯风县四地进行了勘测,这条新的铁路干线,很可能是这样的……。” 何思贤大笔一挥,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路,穿过了大平、聚水、佳宁,和候风县擦肩而过。 “希望被点名的这四个县区高度重视!”何思贤把笔往桌上一扔,目光严肃地看着会场,道:“没有被点名的县区,也要积极努力,一日正式的规划没有出台,什么事情都可以变成现实,不管站点落地哪里,只要在佳通市,就是佳通市的功臣!” 曾毅抬头看着墙上的那面地图,眉头稍微一皱,在何思贤画出的这条线路中,佳通市有三个县区被圈中,而隔壁中化市的一块地盘,却被三个县区的拱卫在了中央。( 第六四二章 各怀心思 “市委沈晗书记对这座站点也是高度墨视,提议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由沈啥书记为组长,我为副组长,全市各区县的政府一把手,都是工作组的成员,由副市长王志东同志负责工作组具体事宜。有关新干线的一切事宜,都必须及时向工作组领导汇报。” 何思贤传达了这条消息,就宣布散会,捧着杯子而去。 曾毅此时凑近坐在旁边的张灿阳,道:“张老哥,你怎么看?” 张灿阳盯着前面的那副行政图,道:“如果这条线路没错的话,那么新的铁路干线在我们佳通市的建设长度,几乎是中化市的两倍还多,我们出的地多,站点当然要落在我们这边。这次要是让中化市把站点抢了去,那我们这些人就都白吃干饭了!” 曾毅笑了笑,微微颌首,理是这个理,从何思贤画的这条线路上,铁路在佳通市的长度,确实比中化市长了两倍还多,铁路占了你这么多的地方,线路又这么长,最后站点却落在了别人的地盘上,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等于是自己抱窝,别人下蛋。佳通市这上上下下的千部群众就是再大方,也不可能大方到这种程度。 市长何思贤为什么要在省里放那种话,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这次真要是让中化市抢了站点,那他这个市长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铁路穿过中化市的那块地方,是什么情况?”曾毅又问到,那块地盘跟大平县紧挨着,张灿阳应该熟悉对方的情况。 “那是方明县!”张灿阳只是简单讲了一句,然后急忙抓起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起身匆匆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曾毅抬头去看,发现张灿阳是追刚才被点了名的其他几位县长区长去了,他只得无奈摇头,打开公文包,把记事本都收了进去,然后也起身朝门外走去。反正曾毅已经打定主意,丰庆县对于这次的铁路干线是尽力而为,但却不会去强求,只要能在市领导那里交代过去就行了。 否则勉强为之,带给丰庆县的很可能是个大麻烦。 出了到了梅下,曾毅就看到张灿阳拽着聚水县和候风县的两位县长,道:“两位老弟,今天难得碰上,怎么也要一起吃顿饭才行,我做东!” “张老哥,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县里出了点事,还等着我回去处理呢,要是晚了,怕是要出大事!”聚水县县长急忙抛出说法,道:“下次,下次我请张老哥!” 说完,聚水县的县长急匆匆夹着公文包就走,生怕被张灿阳给拖住。 候风县的县长本来也要用这个说辞,结果被聚水县的县长抢了先,好在他脑子转得快,当下一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记性,我把东西落在会议室了,我得上去取一趟!” 张灿阳不肯放弃,道:“谢老弟,那我在楼下等你?” “不用,不用!”冇候风县的县长急忙摆手,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向王副市长汇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呢,要不下次吧,下次!” 说完,候风县的县长拔腿就往楼上走,曾毅看得清清楚楚,候风县县长上了二楼,就直接奔洗水间的方向去了,根本没去五楼的会议室。 看着曾毅从楼里走出来,张灿阳表情有些尴尬,摊开手笑道:“曾老弟,没有什么安排的话,赏脸一起吃个饭?” 曾毅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道:“也好,现在也到吃饭的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再重要的事情,那也得先吃饱肚子才行!” 张灿阳哈哈一笑,心道曾毅这人说话很有意思,这多少化解了一些他的尴尬,他道:“走,今天我请客,我知道市里有一家老字号的羊肉汤做得非常好,我请你去喝一碗!” “我来市里很多趟了,竟然都不知道还有卖羊肉汤的,有羊肉汤喝,你就是现在赶我走,我也不走了!”曾毅哈哈笑着,一抬手,和张灿阳往楼前的停车区去了。 东江大多数的人没有喝羊肉汤的习惯,张灿阳说的那家馆子其实非常小,位于老城区的建材市场内,里面只有七八张桌子,但客人却坐得满满的,一进门就等闻到一股羊肉特有的香味。 “张老板,你可是很久没来光顾我这小店了!”店老板认识张灿阳,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笑着问道:“还是按老规矩上吗?” “老规矩,今天上两份!”张灿阳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另外把羊头肉、羊血给我拌两个凉菜!”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给两人在店里找了个位子,放下小菜筷子,就到后面厨房吩咐去了。 “店是小了点,但味道非常好的,曾老弟可别嫌弃啊!”张灿阳笑呵呵说到。 曾毅摆了摆手,笑道:“我这人对吃饭没什么讲究,填饱肚子就行了。” 张灿阳看着外面的建材市场,道:“当年我刚开始搞陶瓷的时候,经常要带着样品来这个建材市场,挨家挨户去上门推销,每次路过这家馆子,我的腿就迈不动了,那味道真是香,这一晃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曾毅笑了笑,大平县的陶瓷产业能够做大做强,一定程度要归功于张灿阳的这份务实和勤恳。 严格来讲,包村干部其实和曾毅当年在老熊乡的蹲点扶贫是一个性质,并不能算是当地的在编干部。你干好干坏,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可张灿阳却硬是从一个小作坊开始,为大平县开创出一个几百亿的大产业,造福了一方百姓,仅凭这点,张灿阳就值得敬佩。 很快,店老板把饭菜端了出来,暗红色的羊血装了一大盘,上面撒着青枚粒和蒜末,用滚烫的红油一泼,闻着都让人食指大动;另外一盘是切得像纸一样bó的羊头肉,麻辣鲜香,透着那么一股诱人的味道。 羊肉汤是用超大的碗盛的,喝一口,没有任何的腥腔味”每碗羊肉汤还配了两个火烧,用炭火烤得金澄澄的,外酥里嫩,散发着面粉特有的那种香味。 “好东西!”曾毅就赞了一句,难怪张灿阳二十多年都改不了这一口,这家店的羊肉汤确实有一套。 张灿阳拿起一块火烧,道:“这家的羊肉汤吃饭也很独特,得把火烧打开,把汤里的羊肉夹进去,就着小菜一起吃。吃几口,再喝口汤,那味道真去…。”哈哈,来,开吃!” 曾毅就学着张灿阳的样子,掰开火烧,把汤里的羊肉捞出来夹进去,然后咬了一口,外面酥脆,里面绵软,滋味果然不一般,再吃一口小菜,顿时羊肉的腻味也不见了,一口汤喝下去,更是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浑身都舒坦。 “好滋味!”曾毅就竖起个大拇指,道:“要不是张老哥,我今天就要跟这等美味擦肩而过了!” 张灿阳大笑,道:“有好东西,当然是大家一起分享嘛,要是人人都想吃独食,怕是谁也吃不到,曾老弟你说对不对?” 曾毅呵呵笑了笑,没有搭这个茬,张灿阳这句话是在讽刺聚水、候风两县的县长,这么大的一个铁路站项目,大家就是合伙一起争取,都未必一定能把这座铁路站落在佳通市呢!结果现在还冇没有开争,就已经各怀心思,自己人先斗在了一起,一个个像防贼似的防着别人。 张灿阳也没期望得到曾毅的答案,曾毅能够退而求其次,这已经是很明白的人了,最可恼的是东峰县,论条件比丰庆县还不着调呢,竟然也想争取铁路站,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信心。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大家,这么大的项目肯定是谁都想争取,关键是市领导的态度也不明确,鼓励大家共同争取,其实就是让大家各凭本事。蛇无头不行,铁路站只有一座,大家群起而上,只能是增加落地的难度罢了。 张灿阳吃饭很快,狼吞虎咽一般,而且也没有任何讲究,羊肉汤喝了半碗,就看他浑身冒汗,脸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淌,他干脆就脱了外套,解开衬衫上的纽扣,一撩衣襟,捧着碗喝了起来。 如果有人去看,绝对看不出张灿阳会是个县长。 吃过饭,张灿阳掏出手帕抹了抹汗,从包里掏出钱,付了这顿饭的饭钱。 曾毅也没有去跟张灿阳抢,等对方付了钱,曾毅道:“下次张老哥有空,我请你吃丰庆县的豆腐菜!” 张灿阳笑着颌首,道:“没问题,这话我可记下了。” 出了饭馆,两人就在建材市场的门口分道扬镳,曾毅看了看张灿阳的车子的方向,不是朝大平县而去,而是又返回了市政府,估计张灿阳还是不死心,要到市领导那里再做做工作。 曾毅已经打算放弃争取这座铁路站了,也就不再操心这件事,登车朝县里返回。 路上曾毅接到王超的电话,声音有点jī动,道:“曾县长,关于那位王工程师的情况,我已经都摸清楚,您看……” 曾毅看了看车窗外,估算了一下时间,道:“半个小时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六四三章 找上门的合作 “曾县长,我已经都调杳清楚了,王总工确实是我们丰庆县人,三十年前独身一人偷偷去了港岛,直到七年前,他才返回丰庆县,将父母和亲人一起接到了港岛,三十年间,他就回来过这一次。如今留在丰庆县的,都是他的一些旁系亲属,其中关系比较近的,有两个叔叔以及几个堂兄弟口另外,王总工有个姐姐,早年嫁给了我们县的一位庄稼汉,后来离了婚,但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跟着父亲一方还留在县里。” 为了做到保密,王超把这些调查到的资料都用脑子记了起来,都没有落在纸上,汇报了一番,他道:“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关系更远的了,根据调查,他们从不跟王总工联系,王总工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曾毅微微颌首,王超的调查还是很详细的,不仅调查到了王曦在县里的一切关系,还分出了彼此bóhòu,这样接下来的工作就能抓到个重点。 “其它的关系呢?”曾毅看着王超,问道:“比如早年的朋友、伙伴之类。” 王超就道:“这个我也调查过了,早年跟王总工关系较好的有两个人,不过也是三十年都没联系过了,更没有见过王总工本人,现在就是王总工站在他们面前,怕是他们也认不出来了。” 曾毅就抬手拿起茶杯,靠在椅背里饮了一口,心道这怕也是时代造成的,当年去港岛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那时候是违法的,王曦偷偷去了港岛全家都要担责任,这个情况下亲人都不敢跟他联系,外人自然就更不敢了,时间一久,再好的关系也就淡了。 “还有没有其它的?”曾毅又问。 王超想了想道:“倒还有个事情,因为无法求证,所以我刚才就没讲。” 曾毅就道:“你说说看。” 王超道:“我听说王总工唯一回来的那次,曾主动问起过一个人的下落,这个人叫做夏长宁。根据年纪大的村民回忆,夏长宁是三十年前下乡过来的知青,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村民很少跟他走动也没人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后来夏长宁平反之后就返回了城里,从此失去了所有音讯。” “王总工为什么会问起夏长宁?”曾毅司到整个村的村民都不跟夏长宁打交道,为什么王曦都过去二十多年还牢牢记着这个人。 王超就道:“当年王总工偷去港岛,村里人就说是受了夏长宁的蛊惑,为此夏长宁还遭了批斗,我想这个说法可能是真的。” 曾毅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王曦一个村里长大的孩子,当年连县城都很少进,又怎么会知道数千里之外的港岛呢,必然是有人告诉了他很多外面的事情,甚至帮助他到了港岛,这个人应该就是夏长宁了。 “继续调查,能找到这夏长宁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守好冇调查到的这些人,一有王总工的消息,立刻向我汇报!”曾毅吩咐到。 王超挺了挺胸膛,道:“请曾县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送走王超,曾毅心中有些无奈,他非常看好王曦的这个特种钢材项目,下定决心要引到丰庆县来,可惜现在连王曦本人都找不到,让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时间又过去大半个月,依旧没有任何关于王曦的消息,期间曾毅甚至联系了蔡成礼,让他帮忙在港岛找找看,但蔡成礼回复的消息是:王曦不在港岛。 言下之意,只要王曦在港岛,我肯定能找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曾毅也无计可施了,他甚至派出徐力在暗中帮忙寻找,可同样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正在办公室批文件,包起帆敲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道:“老板,门口值班室打来电话,说是孙睿小姐来了,同行的还有史密斯先生。” 曾毅嘴角就挂出淡淡的笑意,道:“快请他们进来!”说着,曾毅就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朝门口走去。 刚出办公室,就看到孙睿领着史密斯出现在了楼道里。 “怎么还搞起了突然袭击啊!”曾毅呵呵笑着,上前同史密斯握手,然后跟孙睿开着玩笑,道:“不会真怕我赖了你那顿饭吧!” “这次我主动上门,你想赖也赖不掉!”孙睿咯咯笑着,显得心情很是不错。 “来,快请进,咱们里面说话!”曾毅笑着请两人进了办公室,包起帆立刻就送来沏好的茶。 “你这办公环境很不错嘛!”孙睿站在那里,环视了一圈曾毅的办公室,道:我还是第一次参观县长的办公室呢!” “这都是办公室的人给布置的,花了不少心思!”曾毅笑着说到,然后指着沙发,道:“你快坐啊!” 孙睿这才坐了下来,道:“以前只知道你治病很厉害,没想到你当官也这么有水平,我跟史密斯已经在丰庆县转了一大圈,只要提起县里施行的新医保,很多老百姓都是交口称赞。” 曾毅摆了摆手,笑着坐在两人对面,道:“我以为你们都已经回去了呢。对了,省人民医院的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孙睿就道:“患者受损的部位已经长出了新皮肤,皮下组织功能组织恢复也很好,目前患者已经出院,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 曾毅就微微颌首,患者出院,就表示这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他道:“那就好!” 史密斯此时补充道:“根据对患者情况的预估,以及后面恢复所需要的花费,我们公司补偿给患者两万美金,包括误工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等等,今后患者要是复发,治疗所需费用,仍由我们公司担负。” 曾毅心道这本来就是你应该负担的,正是因为你公司设备的故障,才给患者造成了不必要的痛苦,这事要是放在米国,打起官司你赔的可就不是这一点点了,何况在米国你根本治不好。 史密斯说完,朝孙睿打了个眼色,似乎有事情要让孙睿开口。 孙睿就道:“曾……曾县长,史密斯先生今天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洽谈。” 曾毅笑了笑,道:“你还是叫我曾毅吧,听习惯了。” 孙睿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接着说道:“这次患者能够这么快恢复健康,全靠你的治疗方案,以及提供的**。根据这段时间我们对治疗情况的追踪显示,马氏烫伤膏对放射性皮炎的治疗确实有非常好的效果,所以史密斯先生想和你谈一谈这方面的合作事宜。” 曾毅就看向史密斯,道:“史密斯先生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史密斯凝眉思索了片刻,道:“我们需要有更多的案例,以证明这种药物对放射性皮炎有显著疗效,在这个基础上,我想我们可以展开合作。 “这个没有问题!”曾毅说到,“我们的这种药物目前已经申请了临床测试,相关批文已经拿到手了,我们可以把临床侧试委托给贵公司去操作,由你们亲自去验证疗效。” 史密斯一听,就搓了槎手,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只是一个病例冇,实在很难证明这个药的特殊效果,他道:“如果临床侧试证明确有疗效,后续的开发和营销是否也能交给我们操作?” 曾毅这时则笑了笑,然后拿起茶杯撇了撇浮沫,道:“在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考虑和贵公司合作。” 史密斯的脸色就滞了滞,自己显然有些高兴得太早了,就算这个药确实是治疗放射性皮炎的特效药,但要拿到**的开发权和经营权,还得看给出的条件如何,他道:“曾县长,你应该知道,国际**市场和你们国内的情况完全不同,中药在很多国家地区是不合法的,想要把这个**开发成符合标准的**,需要我们的强大技术支持。” 曾毅还是那副平静的笑容,史密斯这是讨价还价,不过说的也是实情,如果仅仅是以马氏烫伤膏的形式销售,很难获得国际市场,需要史密斯的公司运作技术,把药物中的有效成分提取出来,然后做成标准西药,这方面是史密斯公司的强项,史密斯是拿这个让曾毅妥协退步。 “如果合作,我们可以做出一项承诺,我们会协助合作方改善和完善**的配方,达到最好的疗效!”曾毅淡淡道了一句。 史密斯就有些郁闷了,这也是他最怕的一点,中药的配方组合非常灵活,就拿这次的病案来讲,曾毅就加入了蛋黄油,想要进一步提高**的品质和疗效,不是光有先进的分离提取技术就可以办到的,还得依靠中医师来完善配方。 史密斯又朝孙睿打了个眼色,想让孙睿帮忙再讲两句,谁知孙睿装作是要打量曾毅的办公室,把头扭到了一边,以一种很欣赏的神色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布置。 第六四四章 委托 “曾县长可能也要知道,研发**需要很高的成本……”史密斯看孙睿“走”了神,只好抛出问题的症结,就算中药形式确实有很好的疗效,但公司投入巨大研发成本之后,也未必能把这个**做成标准的西药,我们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曾毅就道:“这方面史密斯先生请放心,我们也有很大的合作诚意,最后的合作条件,一定会让贵公司的风险和收益达到完美的平衡。” 史密斯微微点头,谈判本来就是双方通过妥协达到一种平衡,曾毅能有这个态度,让他对今后具体的谈判放了很大的心。史密斯以前也和很多国内官员做过类似的谈判,那些官员虽然也和曾毅一样,表面上是风轻云淡,貌似很镇定,可一旦自己抛出诱饵,或者虚张声势,对方立刻就没了主见,露出原形,而很不同,他始终都非常平静,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底牌,同时也知道对方的优势和劣势所在。 “贵方什么时候可以把临床试验的委托交给我们?”史密斯回到正题,先做临床测试才是正题。 “现在就可以!”曾毅很肯定地说到,道:“**的创制人已经把关于**的一切事宜都委托给县里来处理了,我们有权决定。” 史密斯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创制人真是聪明,竟然找了个如此懂行的人来操作,不给自己一丝钻空子的机会,他道:“我们会尽快安排临床测试!” “如果这方面有需要什么提供帮助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帮忙!”曾毅说到。 “如果有的话,我们会的!”史密斯说道,其实已经是拒绝了曾毅的帮忙,他对临床的结果很看重,所以并不希望曾毅参与其中,免得结果有假,再说,他公司和国内很多医院都有合作,谈一个中药的临床试验完全没有问题。 曾毅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说,心道史密斯这完全是多想了,这世上很多东西都能造假,唯独**的疗效是做不假的。 打电话让人去准备**临床授权的文件,曾毅陪着史密斯和孙睿在办公室闲聊。 签完授权协议,史密斯道:“曾县长,你和省人民医院徐院长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曾毅微微一滞,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出于谨慎,就道:“认识而已。” 史密斯就道:“有件事我想徐院长可能是误会了,曾县长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代为沟通一下。” 曾毅没有着急答应,而是道:“史密斯先生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说着话的同时,曾毅朝孙睿轻轻瞥了一眼,发现孙睿的神色有点紧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碍于史密斯在场,既没有示意答应,也没有示意拒绝。 “这次的医疗事故,确实是由我们的设备故障造成的,但不可否认,我们的设备还是非常安全的,我们在全球市场共总安装了上百台设备,这次的故障只是个意外。”史密斯先解释了一下,然后道:“因为这次的医疗事故,省人民医院取消了设备购置协议,我想其中肯定是有一些误会,如果……” “这件事我怕是无能为力!”曾毅没等史密斯说完,就断然拒绝,史密斯的这个要求实在有点出格,曾毅是县长,又不是你们医药公司的业务员,没有任何义务去帮你推销设备,再者,省人民医院取消购置合同,自然有他们的考虑,曾毅跑去干涉算怎么回事。 史密斯就露出淡淡的失望表情,凝滞了片刻,还是说道:“这件事就当我没有提起过,希望没有给曾县长造成困扰。” 曾毅微微一笑,道:“我本人还是相信贵公司产品的品质是经得起检验的!” 史密斯只得作罢,收拾好临床试验的委托书,他提出要去戴维医学基金新型检测试剂生产基地参观的要求。 曾毅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现在那里就是一处大工地,史密斯就算去看,也看不出什么商业机密,只能看到水泥钢筋罢了。让办公室备好车,曾毅就亲自带着史密斯前往检测试剂厂。 厂子的修建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因为除了行政楼比较高之外,生产车间和库房都属于是结构性地搭建,只要弄好地基,板材运来之后就可以现场搭建,然后再进行加固之后,就可以进行内部施工了。 曾毅带史密斯参观的时候,正好看到在安装生产车间的通风设备。 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史密斯确实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平生几许郁闷,当时他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检测试剂潜力的,可惜最后却让戴维医学基金和江波医药给抢了去。 看出了史密斯的失望,曾毅出了工地,就邀请史密斯去马恩和的中医馆去看看,想让史密斯近距离接触一下中医独特的诊病治疗方式。 在中医馆的一楼,曾毅向史密斯介绍着几种简单中药材的鉴别方法,以及功效用途,史密斯颇有兴趣地听着,因为曾毅讲的几个药材似乎平时生活还都能用到,至于是否有效果,还得亲身验证之后才能知道。 “大夫!大夫在吗!有人受伤了!” 门口此时传来很急促的声音,随即几个人就抬着一幅担架跑了进来。 “呀!” 孙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她看到担架上那人的胳膊几乎已经完全反转,明显是胳膊断了,断茬肿得非常厉害,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断茬快从肉里刺了出来,情况有些恐怖,孙睿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叫。 “大夫,大夫在哪?” 进来的人疾声大呼,看这些人的穿着,应该建筑工人。 曾毅就赶紧喊道:“刘大夫,你快出来看看,这里有急诊,严重骨伤!” 话音刚落,一楼最里面的骨伤诊室就出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大夫,就是曾毅所说的刘大夫了,他是京城骨伤大家陈说峰的亲传弟子,被曾毅请来丰庆县坐诊。 “先把担架放下!”刘大夫一边捋着袖子,一边就走了过来。 诊室又跟出来一个人,大声喊道:“刘大夫,我都等半天了……” “你那是腰椎间盘突出,不急,等我先处理了这个急诊!”刘大夫不耐讲了一句,心道这个患者真没眼色,然后就来到担架前蹲下去,细细看了一眼患者的伤情,问道:“这是砸断的吧?” “是!”同来的几位工人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道:“我们在搭脚手架,他在下面扶着,谁知道上面的一根钢管突然滑落,一下就把胳膊砸成这样了。” “这是县医院拍的片子!”有人匆匆忙忙拿出片子,道:“我们到县医院看过了,他们说是比较严重,做不了复位手术,只给注射了麻醉剂,让我们先到这里来复位。” 虽然有些杂,刘大夫还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他接过患者片子看了一眼,道:“别慌,我先摸摸看!” 说完,刘大夫把片子放在一旁地上,然后伸出手,先是轻轻摸了摸断处,确认了里面的大概情况,然后才开始动手,先将患者的手臂正过来,然后一边摸一边感觉,凭着感觉开始给骨头复位。 旁边的孙睿早就扭过头去了,光是听着那骨茬拧动的声音,她已经心惊肉跳了,觉得自己的腿都开始发软了。 而史密斯则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嘴巴更是大得能吞下半只鸭蛋,地上的片子他已经看到了,这种严重的情况就是做手术复位都不太容易办到,又怎么可以这么瞎扭硬拽呢!要不是曾毅没有讲话,他都忍不住要上前质疑了,这么处理完全太野蛮、太粗暴了,这是让患者伤上加伤啊! 刘大夫蹲在那里,不一会就额上开始冒汗了,患者的情况比较严重,整理起来非常耗神耗力,不能有一丝的马虎。而病人却躺在地上毫无反应,这是麻醉剂的效果。 过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病人的断臂处虽然还是很肿,但已经能看出有些正常的样子了,刘大夫仍旧没有起来,凭着一双手在仔细感觉肉里和断茬出的情况,不时做一些调整。 有过了十多分钟,刘大夫长出一口气,道:“夹板!” 曾毅这时就把夹板递了过去,刘大夫小心翼翼把夹板放到正确位置,然后开始固定,现在中医的夹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两根木头棍了,而采用的是复合材料板,不但不易变形,而且带有子母扣和绷带,非常利于骨伤的固定。 固定好之后,刘大夫才站起身来,用衣袖摸了摸汗水,道:“好了,留一个人去交费取药,剩下的人把他抬回去静养,不放心的话,送医院休养也行!” 那几个工人千恩万谢,刘大夫又给开了一些有助于骨骼恢复的跌打药。 史密斯目睹这一幕,惊诧问道:“曾县长,这……这样处理好吗?” 曾毅道:“刘大夫的水平非常高,这个手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史密斯的眼睛就更大了,你说这是手术,这怎么可以算得上是手术呢,手术刀在哪里,手术台在哪里,辅助的医师又在哪里。 曾毅知道史密斯不信,道:“史密斯先生可以让患者再去医院拍张片子来证实一下手术的效果,不过,这怕片子的费用得你出。” 史密斯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小费用,他对刘大夫整骨的效果存有很大的怀疑,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自己来出检查费用。 曾毅就上前跟那几位工人解释了一下,工人们听完一合计,就同意到医院再拍张片子看看,不看到片子,他们也是有些不放心,再说还有人掏这个钱,他们当然愿意。 当下一行人就又朝县医院去了,工人抬着伤者在前面走,曾毅几人跟在后面步行,反正中医馆和县医院就几步路。 到了县医院,史密斯紧紧跟着患者,生怕漏看了什么,就连患者进放射科去拍照,史密斯也跟了进去。 曾毅没有进去,他和孙睿站在外面的楼道里聊天。 “清菡最近好吗?”孙睿突然问到。 曾毅滞了一下,道:“有南姐照应着,她一切都好,只是很久没有联系了。” 孙睿有些意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她可是无话不谈的,可每次问她是什么想法,她就开始回避。” 曾毅无奈苦笑,道:“可能是有些误会吧!” “有误会就要解释清楚!”孙睿看着曾毅,深深吸了口气,道:“要不要我帮你说说看?” “我会和她谈的!”曾毅拒绝了孙睿的提议,岔开话题,道:“你呢,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我……已经申请了米国的绿卡,应该是可以批下来的,批下来的话,以后我可能就在米国生活了,下一步我打算把父母也接出去……”孙睿说到这里,扭头看着窗外,然后叹了口气,有些幽怨,有些不舍,情绪很复杂。 曾毅微微点头,出去其实也好,现在很多人都有这种计划和安排,孙睿算是比较幸运的,这条路走得很顺,想起之前史密斯的出格请求,曾毅道:“设备的事,是怎么回事?” 孙睿收回目光,但没有看曾毅,道:“这次的医疗事故让省人民医院有些担心,于是就取消了购置合同,但史密斯不肯甘心,因为这是我们公司进入中国市场的第一单生意,如果失利,很可能就丧失了这个市场。医疗事故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还传到了米国,有些媒体进行了报道,酒鬼也受了点牵连。公司现在压力有点大,史密斯就更不能放弃了。” 曾毅就有些讶异,这次的医疗事故处理得很及时,医院方面肯定不会主动传播这个消息,史密斯的公司就更不可能了,消息漂洋过海还传到了米国,很可能是有人在捣鬼,除去史密斯公司的竞争对手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古浪。 想到这里,曾毅微微皱眉,道:“史密斯是什么打算?” “他已经决定将这台设备的价格降低四成来出售,这个价格完全没有利润了,但问题是国内没有医院敢收!”孙睿轻摇臻首,道:“实在不行,就只好再打包运回去了……” 曾毅沉思片刻,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六百四十五章 捡便宜 “你有办法?”孙睿抬起头看着曾毅,眼睛里神采闪动,在她印象中,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曾毅,他总是能给人以惊喜。 曾毅笑了笑,低声道:“邵院长,你也认识的,对吧?” 孙睿眼睛一亮,心道自己怎么把邵海波给忘了,邵海波可是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而且非常识货,眼前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用成本价拿下一台尖端的放射性治疗设备,邵海波应该会很有兴趣的。 “你觉得邵院长会有兴趣?”孙睿向曾毅确认着,如果自己能促成这单生意,那回到米国公司总部之后,升值加薪都不会是问题的,因为这极大挽回了公司的声誉,并且保住了中国这个大市场。 “只要是好设备,相信他会有兴趣的,我会帮你问问!”曾毅看着孙睿,道:“不过先讲好了,你不能提前走漏消息,价格一定要低四成。” 孙睿就很贼地笑了起来,然后会心地点了点头,曾毅一点都不像个县长,反倒像个精明的商人,一切捞好处的机会他都不放过,而且下刀子宰人超狠,可怜史密斯这趟兴师动众来到中国,最后一毛钱都没有赚到,倒贴上运费,还要去求着邵海波买他的设备呢。 曾毅并不是一时兴起,他对史密斯公司的放疗设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种设备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尖端的两种放射性治疗设备之一,效果已经在世界上很多国家得到了验证。目前史密斯公司已经在全球安装了上百台这样的设备,其中米国有六十多台,欧洲四十多台,澳洲两台,日本四台,而这次卖给东江省人民医院的设备出现故障,纯属是一种极低概率事件,并不能以一次意外就断定这种设备是问题产品。 再者。就算设备完全正常,也无法避免患者在接受治疗时不被灼伤,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患上放射性皮炎。 作为医生。曾毅并不建议患者盲目接受放射性治疗,很多病其实中医都有办法治疗的,但遗憾的是,曾毅无法代替患者来做决定,现在世人普遍接受更为直观的治疗方式,而对说不清道不明的中医存有质疑。 何况也不能完全否认西医设备对某些疾病的良好治疗效果,能够用最便宜的价格拿下这台设备。将来分摊到患者头上的治疗成本就会降低不少,如此美事,曾毅当然不会错过。 说着话,放射室有了动静,史密斯跟着几位工人一起走出来,手上拿着刚拍出的片子,一出门就激动地哇哇喊:“奇迹,奇迹。这简直是上帝之手!太完美了!” 史密斯很激动,片子上显示的效果让他太吃惊了,骨头断裂处的契合度简直是天衣无缝。很难相信这是在不借助高科技设备的情况下,而只靠双手和无法穿透的肉眼完成的,就算是水平最好的外科大夫来做这个手术,也绝对达不到这么高的契合度。 “史密斯先生可有收获?”曾毅笑着问到。 史密斯连连点头,拿起复位之前的片子再和新的片子一对照,依旧是惊叹不已,道:“实在是匪夷所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会有这种技术。太神奇了!” 曾毅心道你要是看到刘大夫的师傅陈说峰的正骨水平,怕要更惊叹地掉下巴了。不过像刘大夫这样的水平,也是很难练出来的,尤其是在中医没有接触现代解剖学之前。 整骨大夫必须要对人体内的每块骨头以及筋肉纹理非常熟悉,才会有正确的手感,在古时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差一点的。就是拿木头模型来揣摩;而好一点,就必须向屠夫去学习了,通过观摩猪羊的骨骼架构来类推人的骨骼架构,效果很差,培养也很慢,有的也解剖猴子。 曾毅见过一个很老派的民间整骨大夫,是家传的整骨技术,祖上曾是给地主放羊的,偶然得到一些整骨诀窍,于是就拿地主家的羊来练手艺,他把羊骨头折断了接好,接好再折断,反反复复,最后手艺大成,周围的乡民是享福了,只是可怜那些被当做练习工具的羊,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最为有意思的是,他们家的后人,至今还保留着这种奇特的习练方式。 这可能也是很多民间中医手艺失传的一大原因,他们固执地坚守传统,而放弃了与时俱进。陈说峰的陈派正骨之所以这些年人才济济,主要就是得益于现代化的教学工具和方式。 “史密斯先生还想看看什么?”曾毅问到。 史密斯毫不犹豫地道:“再去中医馆,我还没有参观那里的其它治疗项目呢!” 曾毅只好又领着史密斯返回中医馆,受了整骨的刺激,史密斯这次参观的非常仔细,守在马恩和的诊室看了很多个病案,就连中午饭也是在中医馆里吃的,最后还亲身体验了一下里面的针灸和按摩效果。 直到中医馆大夫们都下班,史密斯才恋恋不舍地出来,今天亲眼见识中医的几大特色治疗项目,让他大有收获, “谢谢曾县长的热情招待,今天的安排我非常满意。”史密斯在中医馆门口和曾毅握手道别,道:“有机会的,我想请曾县长也参观一下我们公司的研发基地,增进彼此的了解。” 曾毅道:“谢谢史密斯先生的邀请,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长长见识。” 史密斯也就不再和曾毅多说,简单几句道别,就登车准备返回云海。 “曾毅,再见!”孙睿等史密斯上车,才跟曾毅道别,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曾毅当然明白这个笑容的意思,道:“电话联系!” 孙睿点点头,就朝车子走去,来到车子旁边,登车之前,她突然站住脚步,回身朝曾毅神情看了一眼,似乎要把什么永久记住一般。然后才匆匆登车。 一周之后,曾毅得到史密斯的回复,史密斯的公司已经联系好了烫伤膏的临床医院,很快就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相关的结果会及时发给曾毅知道。 曾毅对此并不是很挂心,马恩和这个药膏的效果是完全经得起验证的,他比较郁闷的是王曦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当日在展会上,王曦曾表示要回丰庆县吃豆腐菜,而且还会邀请曾毅一起,可惜曾毅一直没有接到王曦的这个邀请。而王超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王曦似乎忘记了要回丰庆县这件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曾毅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越是拖得久,把项目落在丰庆县的希望就越渺茫。曾毅也想了很多其它办法,可也是毫无效果。 一个月之后,曾毅接到了师兄邵海波的电话,邵海波在电话里笑道:“小毅啊。我明天到云海,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还怪想得慌呢!” 曾毅一听,就知道邵海波搞定了史密斯公司的那台设备,道:“来提设备的?” “是啊!”邵海波的心情似乎不错,哈哈笑道:“这次绝对捡了个大便宜,有了这台设备,南江省人民医院的在放射治疗领域就可以达到国内第一流的水准了,极大地提升了医院的整体综合水平,关键是只花了很少的一点钱,这对今后的竞争很有利!” “师哥你明天什么时候到?”曾毅问到,也替邵海波高兴。引入这台设备,邵海波的成绩就更扎实了。 “上午九点的班机,估计十一点到云海!”邵海波说到。 曾毅就笑道:“正好赶上吃午饭,我去接你,顺便给你洗尘!” “我们两个哪还用这套,我就是看你有没有时间。没时间就算了。”邵海波说到。 曾毅道:“有时间,见师哥是必须有时间的。” “行,只要不耽误你的工作就好,那我们明天见!”邵海波哈哈笑着,要看见曾毅,他心里当然高兴。 “明天见!”曾毅也是笑到。 第二天一早,曾毅就乘车赶往云海机场,到达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距离邵海波飞机落地还有段时间,曾毅也没有事情,就干脆直接到航班出口等着。 刚进了航站楼,曾毅就有些愣住了,出口处站了黑压压一群人,而且很多还是熟人呢,定睛一看,曾毅就有点吃惊了,副市长王志东同志就站在那里,旁边还有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以及佳宁区、聚水县、候风县、东峰县等七八个县的政府一把手。 这是怎么回事啊! 曾毅心里就开始琢磨了起来,副市长王志东如今负责落实铁路站的事情,难道是轨道部要下来什么重要人物到东江吗? 再往旁边看,曾毅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现场的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另外一拨领头的人曾毅也见过,是中化市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上次魏公记吃火锅曾毅见过,听说中化市落实铁路站的事情,具体由覃金党操办。 看来真的是为铁路站而来。 碰上了,曾毅又不能掉头走掉,只好快步上前,来到了副市长王志东的面前,道:“王市长,你好!” 王志东看了曾毅一眼,脸上挂出个笑意,淡淡道:“小曾同志也到了,看来丰庆县的工作也很积极努力嘛!” 曾毅只得陪着笑了两声,他对铁路站根本就没有任何努力,积极更谈不上,今天只不过凑巧罢了,他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王志东微微颔首,对曾毅的态度很满意,有这么多县长来迎接,面子也肯定是给足了,自己这位副市长出马,怎么也压过中化市一头。 想到这里,王志东就朝不远处的覃金党看去,腰杆不由挺直几分。 曾毅朝覃金党笑了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但并没有走过去,现场的气氛明显是势成水火。 跟王志东打过招呼,曾毅就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那几名县长区长的队伍里面,并且有意往后面退了退,以方便随时开溜。 张灿阳此时凑过身来,脸上挂着颇有意味的笑容。道:“曾老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曾毅只能苦笑,难道他还能向张灿阳解释自己是来接别人的吗,别说张灿阳不会相信。就是信,曾毅也没办法解释的,眼下根本就不是解释的场合,这话一出口,曾毅可就成市领导眼里的落后分子了。 等了有十多分钟,就在曾毅想好脱身办法的时候,前面的王志东有了反应。之间他把身板挺了挺,开始整理形容。 曾毅瞄了一眼,发现旁边显示屏上一个从京城飞来的航班的状态已经更新,变成了“已经落地”,看来还真是京城来人了,曾毅就耐着性子继续站在那里,接完这个京城来的大人物,刚好能接到邵师兄。 两分钟之后。一行三人出现在了里面的通道口。 王志东就开始抬起手摇着,示意自己在这边,那边覃金党也做着相同的动作。并且两人脚下步调出奇一致,都朝距离出站通道最近的地方走去,齐齐站在了那里,谁也不肯相让。 等三人走到跟前,王志东就抢先伸出手,热情道:“是地质所的盛工吧?欢迎您到东江,我是佳通市的副市长王志东。” 曾毅一听吃惊不已,据他所知,地质所只是铁路勘测设计院的一个小小下属单位,负责线路的地质勘测工作。如今为了迎接一位地质所的工程师,佳通中化两市竟然出动如此庞大的阵容,可见对铁路站有多么地重视。 那位姓盛的工程师只是和王志东轻轻一搭手,就算是握过手了,看样子,不但坦然接受了这个欢迎阵势。反倒还有点不满意呢,不阴不阳地道:“地方上的同志可真是有心啊,本来不想惊动你们的,没想到也被你们打听到了。” 王志东听出了其中的不满,但他不能有任何不满,陪着笑脸继续道:“盛工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了,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打听到你的行程,差一点就误了迎接大事呢。” “是啊!”覃金党在一旁附和着,道:“上午得到消息,市里马上安排我火速前来机场迎接,张市长本来也是要亲自前来,只是不巧省领导下来视察,实在是走不开。” 姓盛的工程师一听,这才有所缓和,道:“这怎么使得呢,使不得,使不得!” 其余的县长区长等两位领头人物打过招呼,就凑上去也想打个招呼,张灿阳最为积极,别看年纪最大,反倒抢在了最前面,直接伸出手,道:“盛工你好,我是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欢迎……” 姓盛的工程师却似乎没有看到张灿阳伸来的手,反而是看着王志东和覃金党,道:“我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是不是……” 覃金党反应很快,立刻伸出手,道:“盛工请走这边,我们都安排好了!请,请!”覃金党不但要极力争取,更不介意给佳通市一个大难堪。 果然,张灿阳伸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王志东的脸色也有些垮了下来,心道张灿阳真是没有眼色,这一伸手,反倒给了覃金党一个机会,他顾不上计较,急忙道:“现在正好也到了用午饭的时间,来之前,市委沈晗书记就已经给云海饭店打了招呼,在那里定了最好的包间来为盛工接风洗尘。” 曾毅站在最后面,不禁有些摇头,两个大人物如此争相巴结一位工程师,这场面可是很难看到的啊! 最后还是那位盛工道:“那就先吃饭吧!” 这句话,就是接受了王志东的邀请。 王志东顿时神采飞扬,大声道:“请,盛工一路新路了,这边请,车子就在外面。”说完,王志东就领着盛工往航站楼外面走,还不忘挤兑地看了覃金党一眼。 覃金党一肚子的火,早知道这个盛工是个吃货饭桶,自己也去云海饭店定位子了。不过这场竞赛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半会,他自嘲地道:“今天托盛工的福,我们也去尝尝云海饭店最好包间里面饭菜口味如何嘛!” 说着,他倒是厚着脸皮,直接领着一群人也跟在了后面,打算来个锲而不舍。 现场顿时乱糟糟的,曾毅趁着这个机会,就离开了队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消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位盛工身上呢。 等车队离开,曾毅又出现在了出站口,等了有几分钟,邵海波就出现了。 “师哥!”曾毅抬起手摇了两下,道:“这里!” 邵海波就看到了曾毅,脚下加快步伐走出来,直奔曾毅面前,哈哈笑道:“小毅,你可是真能折腾啊,没有耽误你的正事吧!” “没有没有!”曾毅哈哈笑着,道:“师哥还不了解我吗?” 邵海波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曾毅,最后挺高兴,道:“看来当县长伙食还是不错的,你的气色很好,似乎还长了点肉。” “是吗?”曾毅呵呵笑着,道:“长肉可不是好事,说明我这位县长做得不合格,操的心不够。” “咳!”邵海波笑着叹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呢,不过细细一想,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曾毅帮邵海波提了箱子,就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外面的停车场走去。 刚到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就急急驶了进来,车子刚停稳,就冲下来一个人,急急吼道:“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已经迟到了!” 说完这人就往候机楼的方向跑,可眼睛还朝后看,在催促着车里的人,这一下就撞在邵海波身上,差点把邵海波撞翻在地。 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这人怎么回事!”邵海波被撞得不轻,好容易站住脚,就忍不住讲道:“有你这么走路的吗,倒是看着点啊!”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的态度还算可以,自知理亏,道了两句歉,道:“我着急接人!” 说完,那人又催促了一声身后的人,然后也不等一起汇合,就自己撒腿往航站楼小跑了过去。 邵海波很郁闷,看着那人背影道:“这都是什么人,再着急那也得看路啊,好在他今天是撞人了,要是这里有个坑,我估计他得掉下去!” 曾毅笑了笑,道:“哪里都少不了这种急性子的人,丁点大的屁事,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邵海波看那人都跑远了,心道自己生气也没用,干脆大度一笑,道:“算了,我们走吧!” 此时那辆车又下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年轻的是司机,他从驾驶位下来,锁好车就催促后面的老者,道:“夏工,您老倒是快点啊,没看王总那边都真着急了。” 老者的脸色很不好看,道:“这事能怪我?要不是他非要去买什么鲜花,我们路上也不会被堵住了。” 司机想说什么,张开嘴想想又放弃了,最后只是叹了声气,道:“夏工,我看咱们还是加快点步子吧!” 老者也没有再说什么,黑着脸跟在后面走,只是这脚下的步伐走得是四平八稳,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焦急。那司机往前跑出两步,回头一看老者还磨磨蹭蹭,再看前面那位王总都消失了身影,只得一跺脚,扔下老者往航站楼跑去了。 曾毅被这几人的行为给逗乐了,心道这有急性子的,就有慢性子的,偏偏还凑到了一块。 等老者走到跟前。曾毅就露出疑惑神色,这老者很面熟啊,再定睛一看,曾毅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在省人民医院看到的那位黑脸老者嘛,患者的家属。 黑脸老者此时也看到了曾毅,脚下一顿,黑漆漆的脸上就猛地露出感激的笑容,道:“你好,你是那个……那个县长!你还记得我吧!我是……” “你好!”曾毅朝老者伸出手,道:“我记得你。患者现在都康复了吧?” 老者就抓住曾毅的手使劲晃着,道:“好了好了,全都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天要不是你出手,我哥这晚年就很难熬了,那个病我找人打听过了,很折磨人的。” 曾毅就笑了笑。道:“康复了就好,不过平时还是要加强注意,不要接受剧烈阳光的暴晒。远离放射性光线。” “好的好的,我一定把你的建议转告给我哥!”老者显得非常高兴,虽然自己忘了这年轻人的名字,但对方可是个县长,平时那么多的事要处理,竟然时隔这么久,还能清楚记得自己哥哥的情况,这让人感觉很暖心啊!不像某些人,完全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想到这里,老者的脸上表情就突然出现一丝厌恶表情。 曾毅也观察到了对方表情的变化。他心里直纳闷,自己好象并没有得罪这位老者吧。 老者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就赶紧转换表情,连连说道:“对不住,我刚才走神了,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曾毅“唔”了一声,道:“没事!”他也懒得追究对方到底是在想什么,朝邵海波一示意,曾毅就打算抬脚走人了,正要转身,眼光此时瞄过老者的衣服,曾毅突然发现老者蓝色工程师上衣的胸口处,绣着一个铁路的标志,标志下面印有几个字:“铁路勘测设计”。 “你是来接人吧?”曾毅就急忙问到。 老者只是点了点头,但似乎不太愿意讲这个话题,淡淡笑道:“也算是吧!” 曾毅又问道:“是铁勘院地质所的盛工?” 老者眉头先是猛地一抬,随即皱了起来,道:“你认识姓盛的?” 曾毅一听老者说话的这口气,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了,难怪老者走路慢得犹如老牛犁地,原来是和那位盛工不怎么对付啊,这种事很常见,尤其两人还是一个单位的。曾毅就道:“我不认识盛工,不过我刚才在接站的地方,看到他已经被一大群人接走了,你要是来接他的话,肯定是来晚了。” 老者听了曾毅这话,反倒完全不着急了,气定神闲地往那里一站,道:“晚就晚了,有些人资历不深,派头却不小,做学问没本事,拍马屁倒是专精。” 曾毅就听出味道了,这老者对盛工的意见很大,不过从刚才那位盛工的派头来看,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还没请问您老是……”曾毅看着对方,想打听打听对方的底细,丰庆县虽然是不准备争取铁路站了,但如果能从老者这位“内部人士”口中打听到什么独家消息,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到市里呢。 “我姓夏,你叫我老夏、夏工、夏老头都行!”老者连忙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抱歉地看着曾毅,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次在医院我心思全在我大哥的病情上,没有记住恩人你的姓名啊,想到这事,我就无地自容。” 曾毅拿出自己的名片,笑着道:“举手之劳而已,夏老不必过于挂怀!我叫曾毅,在丰庆县工作,夏老喊我小曾就行。” 老者拿起曾毅的名片一看,就大声赞道:“说实话,这么年轻的县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尤其是医术又这么高明的县长,我更是只见过曾县长一个,实在令人惊讶啊。” 曾毅笑着解释了一句,道:“我是从卫生系统出来的,所以懂一点医术,这个是本行嘛!” “上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大哥病好之后,一直都在念叨你呢,说是一定要当面向你道谢!”夏工说着,就再次一把拽住曾毅,道:“今天再次遇见曾县长,说什么我都不能再把你放走了,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们一个致谢的机会,否则这事传了出去,倒让大家以为我们夏家的人不懂礼数呢。” “真的不用这样客气!”曾毅客套着,道:“能帮到你们,我心里也很高兴。” “我大哥家就在云海!”夏工不肯放开曾毅,道:“我现在就代我大哥诚心地邀请曾县长,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到家里去坐一坐,哪怕喝杯水都行,请你一定要答应,否则我这心里会很愧疚!” 曾毅知道夏工是铁勘院的,心里也有意接近,所以也不推辞,道:“夏老邀请,晚辈不敢推辞,只是眼下怕是不行,我这……”曾毅说着,就看向邵海波,示意自己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夏工一拍脑门,笑道:“你看我这脑子,你是大县长,肯定有一大摊子的公事要办,那就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随时都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说着,夏工急忙掏出自己的名片,然后又拿出笔,在名片上写了一个地址,道:“这是我的电话,还有家里的地址。” 曾毅笑着收下,道:“有空我一定去拜访夏老。” “你是县长,我相信你说话是算数的!”夏工看着曾毅,哈哈笑道:“你要是不来,我和大哥就到丰庆县去请。” “夏老放心,我说话是算数的!”曾毅呵呵笑着做了个保证。 正在寒暄,刚才跑去航站楼的两个人又回来了,看神色就知道他们很懊恼,专门来接人的,结果堵车耽误了时间,换了谁都会懊恼的。 那位王总回来看到夏工竟然还站在停车场,而且跟陌生人聊得火热,当下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也不好发作,夏工在单位的资历非常老,而且是退休后被领导返聘回来的,属于是单位的压阵元老级别人物,单位里新进的那一帮吃货饭桶还要靠夏工来带呢。 “没有接到吧?”夏工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似乎还对王总的这种殷勤行为有些不屑,道:“他已经被人接走了!” “夏工都没有进去,是怎么知道的?”王总就问到,语气也是有些呛。 曾毅此时道:“王总是吧?是这样的,我之前在接站口,看到盛工被人接走了,现在应该是在云海饭店吃午饭吧!” 王总眼神一亮,道:“当真?” “他是被中化市和佳通市的人给接走的!”曾毅说到。 王总当即一拍大腿,道:“那就对了!肯定是被他们给接走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赶去云海饭店,应该还来得及!”说着,王总就催促司机,道:“时间应该没有多久,路上你把速度提一提,争取赶在前面。” 说完,王总就颠颠奔向车子,没等司机开门,自己就抢先钻了进去,然后朝夏工道:“我的夏工啊,这次可不能再耽搁了,赶快走吧!” 夏工很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又笑着看向曾毅,道:“曾县长,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可就恭候你的大驾了。” “夏老太客气了,我肯定会去的!”曾毅笑着跟夏老握手道别,道:“夏老快去忙吧!” 夏工松开手,这才转身朝车子走去,脚步依旧是四平八稳,急得那位王总把脑袋都从车窗里伸了出来,不住地催促着,只差下车去拽夏工上车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老照片 等夏工慢悠悠地上了车,那车子就像火箭喷发似地一下蹿走了,曾毅看得直摇头,心道夏工和那位盛工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邵海波也被这一幕给逗乐了,道:“那位王总也是,他带着夏工这个拖后腿的,我看永远都慢人一拍啊。” 曾毅哈哈大笑,道:“不管他了,我们走,先去吃饭。” 两人乘车返回云海市,直接就去魏公记,曾毅本来也打算是带邵海波去云海饭店的,那里的云海特色菜非常正宗,不过在机场碰到了市里的接待团,曾毅干脆就改了地方,免得再撞见了尴尬。 邵海波一看魏公记的招牌,当下笑道:“火锅好啊,最近这段时间医院太忙,搞得我都半个月没吃火锅了,今天正好吃个过瘾。” “这里的火锅很有名,是云海一绝,跟荣城的火锅比起来也不逊色,可以说是各有特色,师哥一定得尝尝!”曾毅笑着说到,他知道邵海波很喜欢吃火锅,尤其在荣城工作这么多年之后,吃火锅都成邵海波的习惯了。 “那我得尝一尝!”邵海波就迫不及待往里面走去,他是一看到火锅就迈不动脚的人。 曾毅带着邵海波进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包间,点了这里最特色的海鲜火锅之后,就跟邵海波坐在那里聊着天,顺着问着南江的变化。 “小吴山疗养区如今可是了不得啊!”邵海波提起小吴山,声调都不由高了几分,道:“如今人的观念确实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去疗养院,大家会觉得很丢人,好像家里儿女不孝顺似的。现在不同了,有些老人就喜欢享受那种保姆式的生活服务,他们也不愿意跟儿女住一起,受不得那份约束。反而是搬到养老院去住更好,不但有人照顾,还有一帮老友可以谈天说地,等周末儿女有空了。再回到家里去聚聚,两不耽误,还彼此方便。小吴山的那个养老服务中心,如今不仅人满为患,而且床位预约都排到两年之后了,可以说是一床难求啊。” 曾毅呵呵笑着,当初他上马这个项目。可不是一时脑热,而是经过慎重调研思考的,随着经济水平的上升和社会的发展,过去的养老模式必将解体,只要你能做到服务周到规范、环境优美、设施齐全,那些有消费能力的老人就一定会选择你。 他道:“情况之好,出乎了我的意料!” 邵海波点点头,笑道:“能有如此火爆。我事先也没有想到。现在李伟才可是非常抢手,就连那些住在省人院干部病房的老同志,都开始托人递条子。想要搬去小吴山住呢,我看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们医院的养老病房很快都没人光顾了。” 曾毅哈哈大笑,小吴山养老中心抢了省人院的生意,这个他是真没有想到,他道:“省人院也可以在小吴山建个疗养分院嘛。”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邵海波再次颔首,他也是没办法,省里某些老同志的要求很强烈,对省人院的工作都提出了批评,他道:“小吴山养老金基金如今正在运作。打算以‘小吴山养老’为招牌,推出一个规范性的小吴山养老服务标准,前期可能要在荣城授权建造一座符合他们制定的四星级服务标准的养老院,我打算跟他们合作。上次见到李伟才,我已经跟他讲过了。” 曾毅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更加高兴。养老服务标准的事情,是他从开始上马小吴山项目就开始在计划的,只是没有告诉邵海波罢了,但李伟才一直是非常清楚的,看来李伟才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中止了这些后续的发展思路。 只要李伟才坚持这么搞下去,可以相信不用多久,全国很多养老院的门口,都会悬挂一块很显眼的金字招牌,上面会有小吴山养老基金的显著标志,以及清晰的星级授权:“经鉴定,该院符合小吴山养老服务几星级标准”。 这个标准,才是小吴山掘之不尽的宝藏。 事实也证明了曾毅当时的决定是正确,他没有看错小吴山的发展潜力,也没有看错李伟才这个人。 两人聊了一会南江的事,话题又转回曾毅在东江的现状,邵海波突然道:“对了,前几天南云县的康书记来找我了。” “康书记最近还好吧?”曾毅就关切地问了一句,康德来当初对曾毅非常关照,也是曾毅比较敬重的一位老领导了,听说康德来找邵海波,他自然很关心。 邵海波道:“康书记很好,他是为医保的事情来的,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和省人院合作,把你们丰庆县的模式复制到南云县去。” 曾毅笑了笑,没想到会是这件事,他道:“康书记是位好领导。” 邵海波点点头,康德来没有曾毅那么多的人脉的和资源,也没有上级给予的试点权限,他在南云县搞这些,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件事,但不可否认,康德来确实是一位少有的好领导,这两年康德来主政南云县,不但将南云县经济搭理得蒸蒸日上,而且在改善民生保障方面倾注了很多心血。 “全省有上百个县,只是一个南云县的话,我不好开这个口子。”邵海波看着曾毅,道:“再者,省人院的医疗资源已经非常紧张了,荣城的人口早就超过千万大关了,可医疗投入始终都没跟上。” 曾毅表示理解,邵海波确实有自己难处,省人院也有实实在在的困难,现在省人院都是人满为患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怕是就要被患者挤爆了,他道:“回头我跟康书记联系。” 邵海波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他知道曾毅会帮自己去向康德来解释清楚的,而且肯定会有办法帮助康德解决掉这个难题。 曾毅已经拿定主意,打算回头就去找康德来谈这件事,两个县面对的情况是一样的,以县级单位的行政能力,是很难解决医保的全覆盖全流通问题,但通过第三方解决几个大病的保障还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在这方面。南云县可以完全照搬丰庆县的做法。 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的,说不定就成一条路了,曾毅并不介意多一个同行之人。 吃过饭。曾毅向邵海波交代了一些和史密斯公司谈判的重点,有些事情孙睿肯定是没有办法向邵海波讲的,毕竟孙睿的身份是史密斯公司的员工。 了解清楚后,邵海波也不耽搁,直接联系史密斯就过去了,打算尽快把设备拿到手运到南江去。 曾毅联系了康德来,搞定大病医保的事情后。并没有着急返回县里,他还记挂着那位在铁勘院工作的夏工呢。 晚上估摸夏工那边忙完了事情,曾毅把电话打了过去,约好明天一早过去看望患者,顺便做一做复诊。 夏工当然是满心欢喜,连连道谢,表示明天一定在家里恭候曾毅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曾毅去买了些营养品。然后就按照夏工交代的地址找了过去,到了地方,曾毅才发现夏家的住房很有意思。是一栋二层的旧式小洋楼,带着浓浓的欧式风格,看样子有很多年头了,外表斑驳不堪,楼前还栽着一颗梧桐树,寓意是要引来金凤凰。 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正是夏工,他一看曾毅,就热情地道:“快进。快进,到屋里坐!” 曾毅跟着走了进去,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光线有些暗,但能看到屋里的摆设极富特色,家具和楼的风格是一致的。都是欧式古典家具,墙上挂的也是欧式油画。 “哪有医生给患者带东西的道理!”夏工看到曾毅手上的营养品,就道:“曾县长你太客气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曾毅笑着把东西放下,道:“第一次登门,这是礼数,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夏工是个直爽的人,看曾毅把东西都带来了,也就不再说什么,道了声谢,就请曾毅坐下,然后去倒水,顺便摆出几样时鲜水果,道:“曾县长,喝口水吧!” “我是来复诊的,还是叫我小曾吧,曾毅也可以!”曾毅笑着说到,夏工一直称呼他曾县长,让他感觉很怪异,这又不是来办公事。 夏工就笑道:“那我就卖个老,叫你一声小曾好了。”说着,夏工就坐在曾毅旁边的另外一张沙发里,把水果往曾毅面前放了放。 曾毅左右一看,道:“夏老不在家?” 夏工看了看摆在一旁的一座老摆钟,道:“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他去前面的教堂做祈祷了,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吧,要让你久等了。我大哥是个基督教徒!” 曾毅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今天没什么事情。”说完,曾毅看着屋里的摆设,道:“我能参观一下夏老的家吗,这里非常有特色!” 夏工就爽声应道:“当然可以,你随便看!” “谢谢!”曾毅道了一声谢,从沙发上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他走到那尊大摆钟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会,道:“这个钟要有上百岁了吧。” 夏工就道:“有一百四十多年了,是英国货!” “看来夏老有收藏的爱好!”曾毅不着痕迹地探了一句,就是身价亿万的富豪,家里也未必能保留一整套的原汁原味的旧式家具,这个夏老怕是是有些来头。 “这是家传的!”夏工重重叹了口气,抬头指着天花板,道:“现在的这栋楼,以前只是家里的门房。” 曾毅“唔”了一声,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以前资本家是被打压的对象,在那个年代和环境下,能保住一栋门房都很不容易了。曾毅心里就有些惊讶,看来夏家以前一定是巨富之家,只是给家里看门佣人住的门房,就已经品味不低了,而且建筑质量标准很高,几十年不朽不垮,当时肯定是花费了巨大的财力和心血。 不过,曾毅也有些遗憾,进来之前,他已经观察过了,周围全是高楼大厦,除了这栋小门房外,已经再也看不到过去的印迹了。 夏工似乎不愿意提家里的过去,就岔开话题,突然问道:“对了,丰庆县属于佳通市吧?” 曾毅点点头,道:“是!” 夏工就道:“昨天在云海饭店,我看到了你们佳通市的副市长,还有好几位区长县长。你也是佳通市的县长,为什么昨天在机场接到了姓盛的,却没有去云海饭店?” 曾毅就笑道:“我是去接其他人,在那里撞见了市里的迎接队伍,没办法才过去站了一会。” 夏工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曾毅还是个翘班脱岗的,他道:“丰庆县对争取铁路站的事情没有想法?” “有想法,不过不太现实,就放弃了!”曾毅笑着说到。 “你倒是很坦诚啊!”夏工笑呵呵看着曾毅,道:“不过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我看很多县的条件都很离谱,昨天也在那里献殷勤呢。” “夏工觉得我们丰庆县有希望?”曾毅反问。 夏工就摇头,道:“我是搞地质勘测的,丰庆县不在我们勘测范围内,不了解情况,我不好说。但是新线路跟原有线路的关联度并不大,你也不要太悲观!” 曾毅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丰庆县都不在勘测范围之内,证明曾毅的判断还是对的,争取铁路站的希望非常渺茫。再者,曾毅也不能表现得对铁路站的事情太过于关注,否则反而会让夏工有所戒心。 参观完客厅,夏工带着曾毅进了书房,也是很古典的欧式风格,书架上摆满了书,很大一部分还是英文原著,曾毅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外文书可不只是摆设,因为它们都有被翻动的痕迹,有一些书还做了标注和书签,证明书的主人是认真翻看过的。 书桌上面有一本摊开的老相册,里面是几张黑白的照片,曾毅的视线从相册上飘过,突然被其中的一张给吸引住了,凑近了仔细一看,曾毅就问道:“夏工,这张是在哪里拍摄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 对上号 夏工走到书桌前,趴下来仔细看了看哪张照片,道:“这应该是我大哥下乡当知青时的照片,但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他去过很多地方的。” 曾毅一听眉角就抬了抬,这张照片很普通,有一个知青打扮的年轻人,孤零零站在一棵青松之前,青松之后就是悬崖,除此之外,照片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而引起曾毅注意的,就在年轻人身后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山神庙一样的建筑。 曾毅觉得这座山神庙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只是并不肯定。 夏工看曾毅盯着那幅照片看,就道:“小曾,你觉得照片有哪里不对劲吗?” 曾毅摇摇头,道:“只是觉得照片的背景有些眼熟,好像是见过。” “是吗?”夏工一听,就把相册捧了起来,月次看了看那副照片,确信自己认不出照片的拍摄地点在哪里,就道:“时间久了,实在想不起是哪里了,一会我大哥回来你问问他,不过他可能也忘记了。” 正说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夏工道:“说曹操,曹操到,他回来了!“说着,夏工就往外走,手里还棒着相册没有放下。 客厅进来一位老者,正是之前曾毅在医院见过的那位患者,他进来往客厅一看,就看到了桌上的果盘,于是笑着问道:“是曾大夫来了吧!” “是!”夏工出来呵呵一笑,道:“曾大大来的早!” “那真是太失礼了!”老者歉意地笑着,正好看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曾毅,于是快步上前,朝曾毅一拱手,道:“曾大夫上门做客,我这个东道主却没能在家恭候,实在是实力至极,请曾大夫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夏老客气了,其实我也是刚到而已!”曾毅赶紧过去寒暄。 “来,快请坐!”老者大手一指沙发,道:“方远向我讲了那天省人民医院的事情,实在是太感jī曾大夫了,一直都想找机会当面向你道谢,可惜当时没能记下你的联系方式,这件事让我始终心怀遗憾,好在是这次方远在机场巧遇曾大夫,不然我可能要抱憾终生。”方远是夏工的名字,他叫夏方远。 曾毅一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夏老不必挂怀。” 老者请曾毅坐下之后,道:“听方远讲,曾大夫还是位年轻有为的县长,真是没有想到,你的医术竟然也如此高明,我向人了解过了,放射性灼伤可不好治的。” 曾毅笑了笑,道:“我以前是学医的,懂一点家传的医术,不过这次能治好夏老的灼伤,主要是靠马氏烫伤膏,这是我县一位老名医总结的验方。” “民间多奇人啊!”老者感慨了一句,道:“不过药再好,还得有懂得切症用药的大夫才行。” 旁边的夏工道:“是,关键是曾大夫会用药。你看看省人民冇医院的那些大夫,一个个自称主任医师、权威大专家,可就是一个个的放射灼伤,他们就全都束手无策了。那个从米国请来的什么洋鬼子大夫,我看水平也不怎样,当时他整个人都傻掉了,一点主意都没有。” 曾毅道:“话也不能这么讲,中西医各有擅长治疗的领域。” 夏工就气哼哼地道:“我看推诿责任,他们就很擅长,那天要不是小曾你及时出现,我大哥的病情说不定就被耽搁了。” 老者倒是不生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方远,不提这事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今天的主题是招待好曾大夫。” 夏壬就道:“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这么大度!” 老者呵呵一笑,道:“比这更不公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眼前这点事又算什么呢,只要人没事就好,何必再生那么冤枉气呢…”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兄弟两个性格竟然截然相反,夏老是一副好脾气,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以放在心上;而夏工却是个暴脾气,而且爱憎分明,直言无忌。 “这次要不是曾大夫治好了你的病,我绝对跟他们没完!”夏工犹自不肯放下,愤恨地又讲了一句。 老者摆摆手,往沙发里一靠,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从容,看到夏工手里拿着的相册,他就奇道:“你怎么把我的相册给拿了出来?” 夏工一听,就道:“刚才我领着小曾在家里参观,就看到你这本相册放在书桌上。”说着,夏工把相册递过来,指着曾毅刚才看的那张照片,道:“小曾说这张照片他很眼熟,好像是见过,你看看……” “我看看”…”老者接过相册,先是笑了笑,然后把相册在腿上平放好,随即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这才定睛看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良久之后,老者摘掉花镜,道:“这张照片实在是很老了,具体是在哪里拍的,容我想一想……” 曾毅此时身子往前倾了倾,试探性地问道:“那座山神庙我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老者又戴着花镜看了看背景上的山神庙,最后道:“我想起了,这不是山神庙,是当地人修建的宗祠。” 曾毅眉角猛地一挑,老者这么一讲,他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座建筑了,他急急问道:“夏老是不是到过丰庆县?我记起来了,这宗祠应该是建在丰庆县的东王镇。” “对,没错!”老者在那张照片上重重一敲,用无比肯定的口气说道:“就是东王镇了,应该没错!” “还没请教,夏老你的尊称uvw…” 曾毅的心里就jī动了起来,那位特种钢材专家王曦就是东王镇的人,为此曾毅前不久还特地去东王镇视察过,在一位乡民家里的桌子上面的玻璃板下面,曾毅看到压着一张老照片,是在宗祠的正面近距离拍摄的,曾毅当时以为那是座山神庙,也就没有细问。夏老这张照片的取景角度不同,曾毅一下没能认出来,但还是觉得眼熟,没想到竟然真的和自己在东王镇乡民家里看到的是同一座建筑。 同样是东王镇,司样是一座建筑,又姓夏,而且还下过乡,曾毅一下就想起了王超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的那位知青夏长宁,所以急忙询问夏老的姓名。 “夏长宁,长治久安,宁静致远!”老者就笑着说到。 “夏老在东王镇做过知青?”曾毅戈,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平时很少jī动,但此刻却实在坐不住了,从入仕以来,曾毅遇到过很多事情,但在王曦这件事上,曾毅花费的心思是最多的,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没有对策,现在突然看到了解决问题的一线生机,他怎能不jī动。 老者道:“是,我在那里生活过两年!曾大夫也知道东王镇吗?” 旁边的夏工就道:“你看我办得都是什么事!大哥,我忘了告诉你,小曾是丰庆县的县长。” “哎呀!”老者也有些情绪起伏,道:“真是没有想到,想不到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丰庆县了……” “我也是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巧!”曾毅站在那里一搓手,道:“夏老,其实我已经找你很久了呢。” “哦?”夏长宁指着旁边的沙发冇,道:“坐下说,坐下说,坐下我们慢慢讲,我也有很多关于东王镇的事情,要向你打听呢。“ 旁边的夏工哈哈笑着,心道这事情也太巧了,曾毅救了自己要找的人却不知道,最后反倒是通过自己才又找到,这事情实在是过于曲折了。 曾毅坐下之后,就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王曦的名片,道:“夏老,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夏长宁把名片拿在手里往远处伸了伸,这次没有带花镜,而是直接看,等他看清楚名片上的东西,就摇着头道:“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 曾毅就急忙道:“夏老再仔细想想,这位王工就是东王镇人,当年你在东王镇做知情的时候,应该跟他认识。” 夏长宁还是摇头,道:“真的没有印象了。不过这家工厂我知道,以前我们夏家是做钢铁冶炼生意的,跟这家工厂有业务往来,后来咫尺变天涯,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曾毅就确认夏长宁肯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不过夏长宁已经完全不记得王曦了,这倒让曾毅有些着急,他道:“这位王工是东王镇人,三十年前偷偷到了港岛,进入这家工厂做工,后来自学成为了特种钢材的工程师。根据东王镇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回忆,当时王工偷去港岛,大家都认为了受了夏老的指点,夏老为此还挨过批斗……,” 夏长宁就陷入回忆之中,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道:“我那时候几乎三天挨一小斗,五天挨一大斗,至于是因为什么挨批斗,理由实在是太多了”…你让我想想”…” 曾毅只好按着性子坐在一旁等,心道这不是要了命嘛,自己好容易找到夏长宁,夏长宁却不记得王曦这回事了,一定要对上号才行啊! 第六百四十九章 遗憾 拿着王曦的名片,夏长宁坐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他把一些照片从相册里抽了出来,翻过去看着照片后面的备注,在照片的背面,工工整整写着照片上每个人物的名字和简单资料。 只是看过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和王曦对上号,夏长宁就摇着头道:“太久了,完全联系不起来了……,” 曾毅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放弃,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夏长宁想不起来也很正常,再者,夏长宁当年挨得批斗太多了,挨整的频率太高,以至于他连挨斗的主题是什么都变得麻木了,那个年代的事情对于人的迫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夏长宁又道:“你提供的线索太少了,有没有他的照片,或者其它什么资料,有这些的话,或许我花点时间还能想得起来。 倒不是曾毅不肯拿,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有王曦年轻时的照片,王超帮忙搜集到的照片,最早也是王曦三十六岁时的照片,那年他正好成为工厂的副总工程师,王超拿着那张照片让村里人看,很多人都不认得那是以前的王曦,变化太大了,完全像两个人。 “照片我今天没有带来,但关于这位王工的基本情况,我倒是记得一些。”曾毅说到,这段时间他没事就研究王曦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可以说是熟记于胸了,当下就道:“王曦的父亲叫做王唐胜,母亲叫刘翠花,娘家是龙窝乡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王曦本人有个姐姐,叫做王红苗比王曦大三岁,小名叫做红妮……” “红命……”夏长宁一直都很平静的脸突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jī动得以致连嘴唇都抖了起来,他急急问道:“你说他姐姐叫什么?王红妮……” 曾毅就道:“是就叫王红妮,初中文化,曾经当过村里的民办老师……,” “你见过这位王红妮吗?”夏长宁司到。 曾毅说道:“我没有见过她本人,但看过很多她的照异。” “曾大夫,那你等等,等等”…”夏长宁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朝书房走了过去,看样子十分焦急也非常jī动。 曾毅看夏长宁走得急,进书房的时候竟然还在门上磕了一下,差点没摔倒曾毅就赶紧跟了过去,怕夏长宁有个三长两短。 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夏长宁直奔那高大宽敞的书架,他把一旁的小书梯推到书架前固定好,就腾腾爬了上去,然后从最高的那一排书里面,抽出一本看起来非常老旧的书,然后棒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曾毅在一旁扶着梯子,生怕夏长宁一jī动踩了空,心道王超的调查结论根本就搞错了方向,一直以为王曦费心打听夏长宁,肯定是因为感jī夏长宁当年指点他逃走,谁知提起王曦,夏长宁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而提起王曦的姐姐冇王红妮,夏长宁反而突然变得如此jī动,这很明显,当年夏长宁跟王红妮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夏长宁走下扶梯,把那本书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拿衣袖很仔细地擦了擦,那动作很温柔,也很仔细,就是在对待自己心爱的人,他生怕擦掉了书上的任何一根纤维。擦完之后,夏长宁掏出老花镜戴好,然后站在书桌前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地打开书页,从书的第,23页,抽出一张一寸大的小像。 拿出相片的瞬间,夏长宁的眼眶附近的肌肉颤了颤,随即眼睛就变得有些潮红。 曾毅一看,就大概能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王红妮,很可能是夏长宁的红颜知己,可惜造化弄人,那个时代容不得他们之间任何好的结果。 就那么拿着相片,夏长宁长久站在书桌前,甚至身子都没有动摇分毫,只有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着,时而快乐,时而悲痛,时而忧伤……, 夏工也站森一旁没有讲话,在他印象中,自己大哥永远都是那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受再大的苦,遭再大的罪,也总是处之泰然,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名字搞得如此失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那尊巨大的笨钟突然发出“咚”的声响,估计是在整点报时。 听到这声巨响,夏长宁这才从回忆之中走了出来,他看向曾毅,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说着,夏长宁微微一转身。 曾毅看得分明,夏长宁借着转身的工夫,抬手在眼眶里抹了一把。 过了有半分钟,夏长宁再次回转过来,脸色已经变得基本正常了,他把相片小心地拿到曾毅面前,道:“曾大夫,你看看,那位王工的姐姐是不是她……” 曾毅都没有敢去接那张相片,只是站到夏长宁的身边,定睛仔细看了过去,只是一搭眼,曾毅就道:“没错,这就是王工的姐姐!”说着,曾毅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欣喜,这张照片终于让他百分百确定,自己要找的那位夏长宁,就是眼前的这位夏长宁了。 王红妮年轻时候的照片曾毅见过,是王超找来的,跟夏长宁拿的这张肯定有差别,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夏长宁眼眶周围的肌肉又开始颤动了起来,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听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了。他拿着照片,伸手在上面细细摩挲着,照片上有两个年轻人,背景还是那座老宗祠,左边的那位帅气男子就是夏长宁了,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长相十分甜美的姑娘,不施粉黛,却有一种惊人的美丽。 曾毅心里有些感慨,自己看过好多遍王红妮的照片了,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奇怪,仅从照片看,王红妮就有一种让人一见就很难忘掉的魅力了,也难怪夏长宁这么多年还放不下。 “红……,红妮她现在好吗……,“夏长宁问了一句,嘴唇不住颤抖,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唐胜夫妇,还有王红妮本人,已经在很多年前被王工接去了港岛,现在他们一家都在港岛生活,应该还都好。”曾毅说到。 夏长宁张开嘴,想问曾毅什么,最后又放弃了,道:“好,好,好就好……“ 曾毅心道夏长宁果然是太jī动了,以至于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 良久之后,夏长宁道:“你说的那卜王工,我想起来了!没错,他就是红妮的弟弟,瘦瘦高高的,不怎么爱说话,我总共见过几次,后来有一年的年关,他给家里留了封信就消失了,红妮那时候非常伤心难过……。” 说到这里,夏长宁顿了顿,再次压抑了一下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从脸色看,他似乎一下想起了很多当年的往事,道:“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大名叫做王曦,我只记得当时喊他二蛋,这是他的小名。唉,都怪我……。” 夏长宁有些自责,王曦的出走,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当时他很喜欢给王红妮讲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讲钢铁冶炼水平可以决定国防力量,讲外面的世界是怎么一个样子,讲夏家以前的生意。 但夏长宁没有想到,自己给王红妮讲了这么多,最后受到影响并真正付诸于行动的,竟然是那个瘦瘦高高、很少讲话的王二蛋,十来岁的年纪,也不知道冇用了办法,最后顺利跑到了港岛去。 回到客厅,夏长宁向曾毅讲了很多以前东王镇发生的故事,包括自己记忆中的王曦本人,但没有提王红妮。 虽然没讲,但曾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夏长宁讲完,曾毅突然问道:“夏老为何回城之后,再也没去找到王红妮?” 夏长宁一滞,随即脸上有些痛苦表情,喃喃道:“我找了,我找了……,有人告诉我她嫁人了……” 声音很低,但曾毅和夏工也听到了,心里都是非常感慨,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曾毅想了想,还是说道:“王红妮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她就离了婚,一直没有再婚,直到后来去了港岛……。” “你……你说…。”夏长宁脸色剧变,更加痛苦,他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后来还有这么一个变化。 “夏老没想再联系一下她吗?”曾毅等夏长宁情绪稳定下来,再次问到。 “联系?”夏长宁脸上带着苦笑,道:“还能联系吗……。” 曾毅就道:“我们丰庆县最近在筹划搞一个活动,我们打算邀请以前在丰庆县插过队的老知青回来再看看,感受一下丰庆县这些年的变化,另一方面也是让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忆苦思甜吧!”说着,曾毅拿起夏长宁相册中的一张相片,反过来看着背面,道:“相片中这些人,我们都会帮忙去寻找的,不过需要夏老提供一些基本资料。” 曾毅已经想到了让王曦主动露面的办法了,那就是搞出个大动静来,自己无法联系到王曦,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联系不到王曦,只要动静搞得大,不愁王曦得不到消息。再说,曾毅现在又多了一个线索,那就是王红妮,只要王红妮现了身,王曦也就不远了。 顺便,曾毅也打算了结了这段遗憾,上代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能让他们在有生之年卸下心里的一桩包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六五零章 小丑上门 “我真的……,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夏长宁问到,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既非常想见到,却又害怕见到。 曾毅没有把话说死,道:“只要夏老愿意参加,我们会尽力去联络,争取让王红妮女士来参加这个活动。”说完,曾毅就看着夏长宁,等着夏长宁的决定。 可惜夏长宁始终无法做出这个决定,这么多年了,他无数次梦到这个名字,可只能将她埋在心底,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可以见到对方了,他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也有点害怕,这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旁边的夏工看自己大哥半天没有讲话,急脾气就上来了,一拍茶几,道:“就这么定了,见一面又不会死人,怕什么!”说完,他很肯定地对曾毅道:“曾大夫,我替我大哥做主了,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曾毅就笑道:“行,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为夏老了结这桩久埋心底的遗憾,同时也为许许多多和夏老一样的知青,了结他们心中的遗憾。 或许是曾毅的这句话打动了夏长宁,他坐在那里陷入思索,但没有反对夏工帮自己的做出的这个决定,事情变这么定了下来。 曾毅此时心中大定,只要夏长宁肯配合,自己就一定有办法让王曦现身。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法杳到王曦的下落,最后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自己是奔着铁路站的事情来的,谁知却在这里找到了落户特种钢材项目的一线生机。 这件事识定,曾毅向夏长宁打听了很多当年的人和事,并且一一落在记事本上,做完这些事情,曾毅帮夏长宁检杳了一下恢复的情况。 事实证明,马氏烫伤膏确实是马恩和一生行医的心血瑰宝,放射性灼伤这个让西医感到非常棘手的病,马氏烫伤膏却具有非常好的疗效,夏长宁被灼伤部位的皮肤已经完全新生,如果不细看,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病变。 在夏长宁家里吃过午饭,曾毅就告卧离开,打算回县里立刻操持老知青重返丰庆县的活动。 夏工把曾疚送到门口的梧桐树下,道:“小曾,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对你讲一下的。” 曾毅就道:“夏工请讲。” “铁路站的事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最好能争取一下。”夏工看着曾毅,道:“据我所知,新干线的绝大多数里程,是不会和旧线路并线的,而且上面有个很好的政策,就是希望能通过铁干线来带动一些过去属于偏僻和落后地区的经济腾飞。” 曾毅就有些动色,看来自己还是把新干线的事情想得简单了,如果新干线和旧线路不并线的话,那丰庆县的机会就大增了,而且丰庆县在东江来说,也符合历史偏僻和落后地区。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意见,具体事情还得冇看你们的决定,我在这方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夏工又补了一句,表示自己的意见仅供参考,就算最后丰庆县决定争取,自己这里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是精神上表示支持。 “谢谢夏老,你说这条消息对我们太重要了,我们会慎重考虑的!”曾毅赶紧表示谢意。 夏工一摆手,道:“有空的话,常来家里坐坐!” 曾毅笑道:“好的!等联络老知青的事情有了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夏老的。” “给你添麻烦了!”夏工和曾毅握手道别,从心里讲,他也希望自己大哥能够通过这次的活动,了结了心中的遗憾。 “不会,是我们给夏老添麻烦了!”曾毅笑呵呵说到,完了转身上车,朝夏工挥手,缓缓驶离了这栋颇有风格的“门房”。 回到丰庆县之后,曾毅第一时间找来包起帆和王超,道:“最近我有个想法,打算把以前在丰庆县插过队的老知青,请回来到我们丰庆县重新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县里的发展,也算是给我们丰庆县做一次宣传,你们看怎么样?” 王超就有些jī动,曾县长找自己过来商量事情,还咨询自己的意见,这明显是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了,他立刻就道:“曾县长的这个想法太好了,这绝对是一件有益于我县的大好事。” 包起帆心里一愣,大概没想到会被王超抢了先,他感慨道:“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呢,还是曾县长更加高瞻远瞩啊!” 曾毅也懒得计较包起帆的这个马屁了,道:“现在也只是个想法,具体要操作,可能还有很多困难。” 王超第一时间表态道:“请曾县长放心,资料搜集的事情就交给我们**部门去做吧,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发动一切力量,把这些老知青都找到。, 包起帆也不落后,道:“可以相信,这个活动届时一定会有很多人参加,我们办公室会认真仔细地做好安排和统筹工作,保证整个活动期间不出意外。”包起帆显然更高明一筹,这句话既是表态,又是间接提醒曾毅,把这些老人组织到一起,届时要担的责任也很大。 曾毅既然决定办,自然心里就有主意,他道:“那我们就分一下工吧,王超同志负责资料搜集,起帆同志负责联络统筹。当然,老知青不可能全部都请到,要侧重一些有代表性的,我们既要争取把这个活动办好,办得出彩,还要考虑到活动期间老知青的身体健康等等因素,安全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这么一说,王超和包起帆心里就有了底,这次的活动主要是邀请一些距离比较近的,比较方便参加活动,又有一定代表性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体条件允许的,千万不能盲目地为搞大规模而搞大规模,否则到时候出一个小差错,你这活动就算是搞砸了,好心可不能办了坏事。 从曾毅办公室出来,包起帆对王超道:“王局,这次的活动是曾县长上任以来,首次举行的大活动,你的责任很重啊!” 王超笑道:“有包主任压轴坐镇,我只管往前冲就是了。” 包起帆呵呵笑了笑,道:“我们都是按照曾县长的指示在办事,曾县长指哪,我们打哪,这样做肯定不会错。” “我是个粗人,有犯糊涂的时候,还请你多指点!”王超的态度很谦虚,大概也觉得刚才抢包起帆的风头有点不合适。 包起帆道:“互相指点,互相学习嘛!” 把王超送到楼下,看着王超离去,包起帆就准备上楼,刚一转身,他看到常务副县长古飞渡的车子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辆挂着外事牌照的车子。 包起帆就积纳闷,于是站在大厅的暗处朝外看着,想看看古飞渡都带了什么人回来。 车子停稳之后,就看古飞渡下车加快脚步,迎向后面那辆车。等看清楚后面那辆车下来的是谁,包起帆就愣住了,看古飞渡领着对方要走进大厅,包起帆赶紧拐进旁边楼道,躲进了一间办公室。 等古飞渡领着那人进了电梯,包起帆拔腿就去跑楼梯,上楼再次敲响了曾毅办公室的门。 “起帆,活动的事情比较急,这段时间你重点来做这件事,要和王超同志加强联系,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活动的事情冇定下来。”曾毅看包起帆进来,就再次吩咐了一遍包起帆,这件事确实不能拖了,必须要在最快时间内举办,特种钢材的项目拖不起了,多拖一天,事情就可能会发生变化。 包起帆点点头,道:“老板放心,这件事我会全力去做的!”说完,包起帆往曾毅跟前走近一些,道:“刚才我在楼下看到了古副县长。” 曾毅只是“唔”了一声,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文件,等着包起帆后面的汇报。 “跟古副县长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古浪集团的杰克王!”包起帆就说出了重点,道:“现在杰克王被古副县长请到办公室去了。 曾毅就放下手里的文件,眉头微微紧锁,心道古飞渡和杰克王凑到了一起,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曾毅可不认为杰克王会给丰庆县带来什么好事,他道:“等杰克王离开之后,你去请古副县长过来一趟。” 包起帆赶紧应下,然后就出去办事了。 快下班的时候,古飞渡来了,看气色,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好,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进来说道:“曾县长相召,本该第一时间过来的,实在是刚才有位重要的客人,不好怠慢,还请曾县长勿怪啊!” 曾毅只是笑了笑,道:“飞渡同志,请坐吧,我们坐下聊。”说着话,曾毅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热情的邀请古飞渡坐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曾县长有什么吩咐啊?”古飞渡呵呵笑着,坐在了曾毅旁边的沙发里。 曾毅笑道:“飞渡同志说笑了,你我之间用不到‘吩咐,这个词,是有件事情,我想跟飞渡同志你商量一下。” 古飞渡就道:“曾县长请讲。”他心里很奇怪,曾毅平时可很少有事情要找自己商量的。 “是关于招商局的工作!”曾毅看着古飞渡,道:“想必飞渡同志也知道,自从上一任招商局长因为嫖娼事件落马之后,招商局的工作就一直处于停顿状态。” 第六五一章 被打脸 古飞渡脸色一滞,随即又变得十分坦然。心道前任招商局长嫖娼落马,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那都是自己来丰庆县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曾毅跟自己讲这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古飞渡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听过说这件事。 “招商工作的重要性,不用多讲,你我的心里都很明了。”曾毅笑呵呵地看向古飞渡,道:“飞渡同志能者多劳,是不是把这块工作也给抓起来?” 古飞渡就有点摸不着曾毅的心思了,原以为曾毅找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么就是在县里的重大事情上需要和自己统一思想,没想到却是要给自己增加分管范围,招商工作不好做,很容易吃力不讨好,但要是抓好了,政绩缺是显而易见的。 招商工作以前是由葛世荣分管的,不过自前任招商局长贾仁亮嫖娼被处分,紧接着葛世荣又被双规,招商局就处于无上级领导分管的状太了,但这并不是说招商局的成绩就不出色了,尤其这次丰庆县在省里组织的企业家联谊交流会上取得了满堂红,招商局出人出力,也是功不可没的。而且现在县里因为落了很多大项目,招商工作反而变得容易做了。 曾毅把招商局的工作交给古飞渡来抓,这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思考,都不是一件坏事。 古飞渡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发现这是一件百益无害的好事,才哈哈笑道:“既然曾县长信得过,那我就试一试吧,把这摊子事给理一理。 “那就有劳飞渡司志了!”曾毅呵呵笑着,道:“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招商局递上来的资料,现在就一并转交于你。” 说着,曾熟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个hòuhòu牛皮纸袋,返身放在了古飞渡的面前,道:“招商工作关系着我县的经济发展大局,飞渡同志担子不轻啊。” 古飞渡笑道:“我这个做副乎的,本来就是应该协助曾毅同志把我县的各项事业做好嘛。” “应该是齐心协力才对!”曾毅笑了笑,道:“自从飞渡同志来了之后,县里的各项事务都井然有序,稳步推进,我也感觉松了口气啊。” “这主要是曾县长领导有方!”古飞渡赞了一句,心里却感觉很别扭,不管换了是谁,面对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上级,心里肯定会别扭,明明不服对方,却又不得不服,甚至还要时刻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尤其是面对曾毅这样既年轻又强势,各方面都无懈可击的上级,古飞渡真的是很别扭,他也非常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绝对比一个年轻娃娃要强,可事实偏偏是曾毅处处强他一头,这让他非常难受,也感到有些憋屈。 正因为如此,古飞渡也是时时在寻找机会,打算证明自己的能力,冇从而在丰庆县竖起自己的权威。 正事谈完,后面就是云里雾里、互相吹棒的客套话了,曾毅应付了几句,就借口还有几份文件要尽快处理,把古飞渡给打发走了。 离开曾毅办公室,古飞渡还在琢磨网才的事呢,直到走出曾毅的办公室,他依旧不相信曾毅今天找自己过去,就是这么一件事。 难道自己真的多想了? 古飞渡沉着眉拐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实在想不出曾毅今天这一出是什么用意,但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加谨慎才行,这个年轻的县长,常常是不按规矩出牌的,他好几次挑起事端,最后又能全身而退,还把丰庆县杀了个血流成河,这可不是简单人物啊。 你要是真把他当做是人畜无害的“kluk比饵。”最后遭殃的一定是自己。 坐回到办公桌前,古飞渡打开曾毅转交给自己的那个牛皮纸袋子,抽出里面的那些文件。 只是看到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古飞渡就脸色大变,以至连拿着材料的手都颤抖了几下。 放在最上面的材料,是一份县**局关于前任招商局长贾仁亮嫖娼事件的情况说明,上面印了两张人物免冠肖像,其中一张上面的人物古飞渡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才把对方从自己的办公室送走,那就是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杰克王。 仔细看完这份情况说明,古飞渡鬓角就淌下一丝冷汗,心道自己差点就做了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情。 直到此时,古飞渡才有点明白曾毅找自己谈话的用意了,这是在提点自己,也可以说是良苦用心了。 贾仁亮嫖娼被捉,完全就是因为杰克王,而且肯定是为了留住古浪集团的项目,这种事情就算被捉住,通常也会采用大事化小的处理办法,因为不管怎么说,贾仁亮违纪违法的其中一部分动机,是为了工作。 之所以贾仁亮倒大霉了,不是因为嫖娼本身,而是因为没有看清楚县里的大局,县长达人一直虎视眈眈要砍掉葛世荣的左膀右臂,你这时候做出这种丑事,根本就是主动送上把柄,不倒霉才怪。 曾毅拿这份材料出来,就是在告诉古飞渡,千万不要做出和贾仁亮同样的傻事,更不要看不清楚县里的局势。 而另外一个用意,则是好意了,杰克王是什么人,现在县里很多人都知道,你作为一个常务副县长,跟这种人搅在一块,就算最后拿下了古浪集团的项目,也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会不会这里面也存在跟贾仁亮一样的丑事呢? 到时候你古飞渡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肯定辨不出明白了,官声这种看不到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的官声毁了那想在丰庆县立住脚,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想明白这点古飞渡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切身领教到了一次曾毅的厉害,不动声色之间,曾毅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警告而且还让自己恨不起来,相反,自己还要感jī去对方的提点。 良久之后,古飞渡坐在那里长长地一声叹息,自己这次来丰庆县,看来并不是明智之举,这曾毅能够击败“土霸王”葛世荣,绝非只是因为运气好啊!摆在自己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老老实实当好副手,否则自己很可能会重蹈葛世荣覆橄搞不好就是身败名裂。 就拿这次来讲,如果曾毅存心想整自己他只要装聋作哑,然后就可以看到自己出丑了,到时候狠狠踩一脚,自己在丰庆县就绝无翻身可能了。 好在曾裘没有这样做,这也让古飞渡庆幸不已,还好自己这段时间没有急躁也没有和曾毅发生冲突,否则后果难料啊。 那边曾毅已经忙着筹划夏长宁的事情了,他今天之所以要提点古飞渡,还有另外一个用意,那就是他不欢迎古浪集团,丰庆县也不缺古浪集团这个项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古浪没安什么好心,曾毅可不想今后跟古浪集团有迁延不断的纠缠,但曾毅又不好直接把古浪集团拒之门外,而且现在他要争取王曦的特种钢材项目,也根本没有精力去分神了,所以干脆就去点一把古飞渡。 只要古飞渡不傻,他今后肯定会对古浪集团的投资项目保持谨慎态度,至少会观察一段时间,那时候曾毅也忙冇完了夏长宁的事情,如果古浪还不知难而退的话,曾毅腾出乎有的办法去收拾责浪。 第二天早匕,包起帆按照曾毅的吩咐,去请县委宣传部长严礼强来商量事情,包起帆估计是配合宣传老知青活动的事情,所以不敢耽搁,先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严礼强在办公室,就夹着皮包出门,准备亲自去接严礼强。 车子到了县政府大门口,迎面来了一辆挂着外事牌照的车子,正好堵在了包起帆的前面,而且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包起帆心里顿时火大,他已经认出来了,这辆车子正是杰克王昨天的座驾,包起帆也来了劲,干脆就让司机占着门口不让路,你不让老子出去,老子也不让你进来。 “包主任,要出门啊?”那边杰克王放下车窗,露出个头来,脸上有些得意,头发梳得那是油光水滑,老远能闻到他的香水味,他估计是早就看到车里坐的是包起帆,所以才故意堵着路的。 包起帆也不好装看不见了,同样放下车窗露出脸,不阴不阳地道:“这不是杰克王先生吗?我还以为你不敢再来丰庆县呢!” 杰克王的脸就带了几丝黑气,好在是给压住了怒火,嘲讽道:“难道要进丰庆县政府的大门,还有什么特殊限制不成,或者说丰庆县有吃人的老虎?” “这个倒是没有,但就怕有些人进错了不该进的地方啊!”包起帆直接揭了杰克王的老底。 杰克王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发作,直接对门口的门卫道:“我是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是你们古县长请我过来的!”杰克王亮明了来意,他就不信包起帆敢不给自己让路,这可是在打古飞渡的脸,常务副县长和办公室主任哪个大,杰克王还是分得清楚的。 门卫早察觉到了门口的硝烟味,他朝包起帆打了个眼色,想请示一下包起帆的意思,接待工作可是归包起帆管的,谁知包起帆压根没理他。门卫只好硬着头皮,又去给古飞渡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不过等听明白电话里的意思,门卫的脸色就明显放松,而且腰杆也硬了,放下电话直接对杰克王道:“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吧,我已经问过了,古县长说是不认识你,也从来没邀请你!” “哈哈!” 包起帆短暂错愕之后,竟然发出了笑声,这个结果实在让他太意外了,不过很解气。 倒是杰克王错愕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回过神,那脸色就很好看了,又红又青,又羞又恼。 第六五二章 宣传 “你一定是搞错了!” 杰克王一把推开车门,就站到了门卫面前,脸上极其恼怒,自己堂堂一个投资代表,竟然被人拒之门外,他还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呢。 “我是受你们古飞渡县长的邀请而来!”杰克王再次强调自己是来找古飞渡的,而不是别的县长,他认为一定是门卫联系错了。 门卫单手往腰间一插,不耐烦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讲了,古县长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从来没邀请过你!” 杰克王的鼻子都气歪了,一个小小的门卫竟然都敢给自己甩脸色,平时他不管到哪里,都肯定是当地领导的座上宾,何曾受到这种鸟气,杰克王当时喝道:“你要跟古县长亲自通话,你要为你的这个态度负责!” 说完,杰克王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开始拨古飞渡的号码。 门卫看杰克王气焰如此之盛,心里也不禁有点发虚,难道这二鬼子真是来找古县长的吗,可为什么古县长的秘书要那样告诉自己呢。回头看了一眼包起帆,门卫又壮着胆子站在那里撑门面,心道怕个毛,只要自己跟包主任站一条线,包主任还能亏了自己吗! 杰克王电话打过去,倒是通了,可惜没人接,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再拨了一次,可这次竟然变成了“对方正忙”的提示音,明显是被古飞渡给拒接了。 杰克王的脸一下就成了猪肝色,看来门卫没有瞎说。回过神。杰克王就在心里把古飞渡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杰克王实在是太生气了,昨天古飞渡还把老子当成贵宾,好话讲了一箩筐,主动约了老子今天再来谈投资的事情,现在老子来了,这个王八蛋却躲起来不见。你这是故意玩你大爷呢,欺人太甚啊! 包起帆看到这一幕,就知道杰克王一定是被古飞渡给拒绝了。当下心中大爽,他推开车门慢悠悠地走下去,站在那里不阴不阳地道:“杰克王先生。是不是记错了古副县长的号码啊,要不要我帮忙联系一下?” 杰克王恨不得把手机的电话直接摔到包起帆的脸上去,他就纳闷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碰到包起帆,都不会有好事,还有那个曾毅,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包起帆呛完这句,也不等杰克王接茬,直接扭头批评那个门卫,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这里是政府大院,是我们政府机关的脸面,不要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往里面放!还有,你看现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简直比菜市场还乱。一会县领导要是出门办事,你让领导还怎么出门!” 门卫被训得满头冒汗,等包起帆一收声,门卫就像弹簧一样原地跳起,劈头盖脸就冲杰克王去了,喝道:“干什么呢。这里是你停车的地方吗!马上给我把车挪走,立刻!马上!” 杰克王倒被吓了一跳,这门卫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门卫突然冒出的这凶狠之气给吓到了,以至于都没反应过来。 “没听见我讲话嘛!”门卫看杰克王竟然没动弹,声调于是再提高几度,凶狠狠地道:“再不把车挪开,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告诉你,你这是在妨碍政府机关办公!” 杰克王这次可听得很清楚了,气得是不打一处来,他真想在这里大闹一场,有古浪集团撑腰,他还没有把门卫的警告放在眼里,不就是个小小的丰庆县嘛,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不过眼睛的余光扫过,发现包起帆正幸灾乐祸地看在一旁,颇有些怕事情闹不大的架势,杰克王心头一凛,就有点清醒过来了。 丰庆县虽然很小,可他娘的这里却有个二百五的县长呢,上次嫖娼他就把自己给真的拘留了,要不是自己最后签字认罪,怕是现在都出不来呢。这次要是自己敢在政府大院门口闹事,这个家伙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呢,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县长。 想到这里,杰克王的气焰一下就消失了,恨恨地瞪了一眼门卫,他扭头就往自己的车里钻去,同时在心里又开始咒古飞渡,马匹的,你这个王八蛋敢晃老子,你等着瞧! “杰克王先生,这就要走了吗?”包起帆此时一幅很好看的表情,道:“欢迎你再来我们丰庆县!” 杰克王差点没吐血,“咣”一声甩上门,而话没讲,直接吩咐司机发动车子,然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我呸!”包起帆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不就是个二鬼子嘛,装什么大头蒜!” 说完,包起帆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门卫急忙跑过去帮忙拉车门,一边邀功道:“对付这种二鬼子,就是不能给好脸色!” 包起帆也懒得理会这门卫,上车催促司机快走,他还得去办曾毅交代的要紧事呢。 不过,包起帆也很纳闷,不明白古飞渡为何要给杰克王这么大一个闭门羹。昨天包起帆可是亲眼目睹,古飞渡对杰克王那是礼若上宾的,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呢! 一定是曾县长谈话的效果! 包起帆最后这么想到,他实在找不出别的解释了,只是他很诧异,到底曾县长是用了什么办法呢,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严礼强到丰庆县已经一段时间了,不过很少露面,因为作为县一级的宣传部门,本身就没有什么大事要抓。再者,丰庆县之前最好和最坏的局面已经过去了,现在县里形势和舆论,都让他这个宣传部长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在来丰庆县之前,严礼强是在省委党校工作的,并没有一线基层的工作经验,出于谨慎,严礼强也没着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搞什么动静,在丰庆县空降的三位常委之中,严礼强是最低调的一位了,以至于让很多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今天接到曾毅的电话,严礼强还是很意外的,在包起帆过来的这段时间,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捋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差错疏漏,也没有什么不配合县里工作的地方,这才把心放下。 包起帆很快过来了,严礼强客气了几句,就跟着包起帆去了县政府。 “曾县长!”严礼强敲了敲曾毅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严部长,快请坐!”曾毅放下手头的工作,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迎过去跟严礼强一记有力的握手,笑着说道:“严部长还是头一次来我这里吧!” “早就想过来了,但怕耽误曾县长的工作!”严礼强呵呵笑着,道:“县里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全都要你来操持呢!” 曾毅哈哈一笑,指着旁边的沙发,道:“坐下聊吧!我知道你是云海人,所以已经给准备了上好的云海茶,严部长尝尝看。” “让曾县长费心了!”严礼强客气着,心里却很高兴,曾毅用云海茶来招待自己这个云海人,显然还是花了心思的,这是一种重视。 请严礼强在沙发上坐下,陪着喝了一会茶,闲聊了几分钟,曾毅就切入正题,道:“严部长到丰庆县一段时间了,各方面情况也应该都了解了,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你这位大部长亲自出马啊!” 严礼强听曾毅这么捧自己,反倒心里没底,就没敢直接答应,道:“曾县长言重了,我们宣传部门的宗旨,就是全力配合县里的大局!” 曾毅也不跟严礼强拐弯抹角,道:“我打算搞一次活动,主题是‘老知青重返丰庆县,感受巨大变化’,届时县里会邀请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老知青到丰庆县来走走看看,目前这个活动已经开始筹划了,但要想办得成功,肯定还少不了宣传部门的舆论支持。所以今天请严部长过来,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请你出把力啊!” 严礼强一听,心道这个活动好啊,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有想到呢,这绝对是一次宣传丰庆县的大好机会,也是自己这位宣传部长的份内之事,他笑道:“曾县长都这么讲了,我怎么敢不尽力呢!” 严礼强的心思就有点活了,只要把这个活动的宣传工作搞好,对自己而言,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 “有一家港岛的重要媒体,听说我们这个活动后很有兴趣,打算来县里拍几集专题片,只是这里面的政策我不太熟悉啊!”曾毅哈哈大笑,道:“现在好了,有严部长把关,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严礼强顿时眼神亮了,他没想到曾毅还联系到了港岛的媒体,如果这专题片真拍出来了,又在港岛媒体播出,那丰庆县的影响可就大了,当下严礼强就道:“其实这里面也没有很复杂的政策问题,我认为这部专题片的主题应该是有两个,第一是丰庆县的经济发展潜力;第二是老知青对丰庆县的感情。只要紧紧抓住这两点,就不会错了!” 大概是怕曾毅反悔,严礼强赶紧展示了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专业性。 曾毅一摆手,笑道:“具体怎么做,就由严部长全权处理吧,我实在是没有精力来操这份心了,回头我让港岛媒体的人直接找你商量就是了。” “既然曾县长信得过我,那我就试一试吧,我会尽全力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这话说得是半推半拒,可声音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了,严礼强实在是大喜过望,来之前他已经想了各种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曾毅今天找自己来,竟然是要送自己一份沉得压手的大政绩啊! 第六五三章 神仙会 “有严部长出马,我相信这次的活动一定能办得成功圆满!”曾毅呵呵笑着,举起茶杯。 严礼强马上提起杯子,凑到曾毅跟前,笑道:“主要是曾县长来主持大局,我们这些人做起事来,才能大胆踏实啊。” 曾毅笑了笑,茶杯凑到嘴边,慢慢地饮了一口,这段时间以来,曾毅还是比较担心这三位新来的新常委抱成一团的。这三人要是凑到一起,虽说做不成什么大事,但要是扯扯谁的后腿,那真是绰绰有余了。 事实上,这三人平时也是有意无意,在很多事情上存在着一定的默契。只是这种联盟有着一个巨大的缺陷,俗话讲,“鸟无翅不飞,蛇无头不行。”三人虽然结成了联盟了,但却是群龙无首,这样是很难成大事的。 三人到丰庆县来,不可能目的就只是为了拖某人的后腿,每个人心里肯定还是想要展现一番抱负的,所以只要时间一久,这种联盟其实也就不攻自破了。 从内心讲,曾毅是很不喜欢这种权斗的,但也不得不受制于这种现实,你要想做事,就必须先厘清这些,拉拢能够拉拢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然后踢开所有的绊脚石头,这其实就是体制的根本了。 治病的道理同杵如此,人的身体能够保持健康,只依靠身体各部位的协调努力,有时候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有时候还需要“以毒攻毒“,甚至是团结寄生在人体内某些有益菌,如此才能将入侵身体的病邪驱逐出去。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曾毅发现严礼强这个人其实还是可以争取的,严礼强到丰庆县之后并没有和其他两位新常委一样表现出很强烈的展现欲望,反而是非常低调,这说明严礼强并没有很坚决要针对谁的意思。 只要把严礼强争取过来,那三位新常委组成的联盟就可以提前终结了也不用等到其自然分解,免得夜长梦多,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次的老知青活动要办好,主要还是要靠宣传和造势,曾毅决定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交给严礼强,一来是有意争取严礼强,二来是宣传口的导向和政策问题一直都异常复杂,交给严礼强这位宣传部长去做其实非常合适。 严礼强跟曾毅聊了很久才离开了县政府大院,走的时候心情很好,一幅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正如曾毅所想,这次到丰庆县的三位新常委都是胸怀抱负而来的尤其是古飞渡,这次他气势汹汹而来,是真准备大干一场的,可惜出师不利,被曾毅一竿子就打发去给龙窝乡的煤矿做扫尾:新来的纪委书记韩旭阳也很想立威,但丰庆县刚被“曾剃头”扫荡了一遍此时他要是再烧上三把火,很可能都要烫到自己的屁股,所以只好按住性子再找机会。 反倒是最没有表现机会的严礼强,却遇到了天上冇掉馅饼的好事,曾毅这次是铺好了路让他走,而且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这种好机会严礼强要是都不懂得去抓,那绝对是他自己得了“脑膜炎”。 港岛电视台的记者很快到了丰庆县,经过一番沟通之后,和严礼强就定下了专题片的拍摄方案。 此次专题片共分上中下三集,片名就叫做“知青路。”这是个在港岛很受争议的题材。每集将会拍摄两位老知情的生活现状,由他们亲口讲述当年做知情一路走来的感受和感悟,在讲他们当年的生活状况时,还会掺杂一些丰庆县的实地实景。 至于这六名老知青,都是由包起帆根据王超提供的调查结果,经过仔细筛选后选出来的,涵盖了各行各业,都具有很强的代表性。最后经曾毅批准后,名单就交给了拍摄方,当然,夏长宁的名字肯定是出现了这六名老知青的名单之列。 这次能够请到港岛的电视台来做这期专题片,曾毅可是下了血本,他把在蔡成礼那里积攒的人情债全部都用上了。好在蔡成礼还是很仗义的,亲自去见了这家电视台的老总,才让这个专题片的拍摄迅速成行。 曾毅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必须要赶在王曦有决议之前把他“钓”出来。 在曾毅的督促和全力支持下,专题片只用两周的时间就完成了拍摄,再经过一周的修剪和审核,终于在港岛的电视台进行了播出。 严礼强在专题片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镜头只要转回丰庆县,严礼强立刻就以一副很权威的姿态,端坐在电视镜头里进行解说:比如介绍背景,讲一讲当年为什么会有这个知情山上下乡的事情;又比如拿出具体的数字,“据统计,仅丰庆县当年就有知情多少多少名……” 这方面严礼强确实是行家,整个专题片拍摄得很有水平,既符合港岛民众的口味,引人深思;又没有触及任何宣传导向问题。 片子只播出了一集,丰庆县就受到了省委宣传部的大力肯定和表扬,尤其是丰庆县这次的宣传切入点,也给了省里和其他地方领导很大的启发。原来要宣传自己,并不一定非要罗列和堆砌大量的数字,才能证明自己有多么好,相反,通过这样一个有反思价值的话题,反而更容易让别人记得你,并且显得很有人情味。 为了让一切都显得自然,夏长宁的故事并没有安排在第一集中播出,而是安排到了第三集,曾毅很焦急,但也绝不会因为急躁就打乱阵脚。 第二集播出之后,严礼强又在一些媒体上推出了一些引申话题,彻底把这次丰庆县的活动给炒热了,开始有大量的媒体聚集到丰庆县,打算报道这次的老知青重返丰庆县活动。 严礼强最近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他实在是很开心,只要这次的活动办成功了,那今年在省里拿个先进典型就绝对不是问题。 第三集播出后的第二天,曾毅又接到市里的通知,让他去市里参加会议,会议的主题依旧是铁路站的问题。上命难违,没办法,曾毅收拾了东西,前往市里去参加会议。 还是上次的那间会议室,照样是烟雾缭绕,只是曾毅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气氛可没有上次那么轻松了,十多位区长县长坐在里面,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神色都比较严肃,也不去跟周围的人交谈。 曾毅跟众人打过招呼,和上次一样,又去坐了角落的位置,巧的是,坐在他旁边的还是大平县的张灿阳。 张灿阳看到曾毅,脸色才好看一些,主动给曾毅分了一根烟,道:“曾老弟,今天你是最晚到的一个,这态度可不积极啊!” 曾毅笑了笑,接过烟放在了桌面上,道:“县里有个事情要处理,耽搁了。” 张灿阳就齿出会心的微笑,经过他的观察,曾毅是真没有争取铁路的打算,自从在机场露了一面之后,曾毅就再也没出现在争取铁路的队伍里。这次铁勘院来人进行实地勘测,本来按照规划,是只勘侧四个县区的,结果一大群人都跑去争取,勘侧的范围就扩大至七个县区,这让铁路站的落户变得是更加不明朗了。 而且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曾毅竟然最晚一个到,还摆明了铁路站的事没有县里的事重要,少了冇这个竞争关系,张灿阳这才能对曾毅有个笑脸。 反观会议室的其他人,一个个表情严肃,像是别人欠了自己几百万似的,这就是因为铁路站的事谁也不肯罢手,把关系搞得有点僵了。 曾毅虽然不打算争取铁路站,但对事件的进展还是很清楚的,在会议室扫了一圈,他就有点猜到今天会议的主题了,很可能市里是要开一次“和气会”了,再这么一盘散沙地搞下去,让大家互扯后腿,最后铁路站谁也捞不到手。 不过,这和气会到底能有多少作用,曾毅心里一点都不看好,问题的关键是解决市领导的态度统一。 据曾毅所知,现在市里领导的态度就很不统一,负责争取铁路站的副市长王志东,是市委书记沈啥的代表,他倾向于在聚水县设站,王志东本人就是聚水县走出来的;而市长何思贤则倾向于在佳宁区设站,这才是佳通市的大本营:当然,大平县因为条件最好,也在一些市领导的考虑范围之内。 铁路站落户的事情还没影呢,市领导的态度先分成了好几块,下面县区领导的态度自然就更乱了,完全是各自为战,管他三七二十一,谁抢到肯定就是谁的了。 这也是曾毅要厘清丰庆县局势的一大原因,你的意图都无法被执行,那事情又怎么可能做好? 设计体制的初衷,本来是为了制衡权力,而不是制衡做事的,可以眼下的实际结果来看,我们的这套体制在制衡权力方面收效甚微,却在制衡做事方面产生了很大的负面效果,处处牵手掣肘。 当然,这不是曾毅所能改变的事情,他并不是体制的设定者,他只能选择遵从,他所能做的,就是甩开自己身上的那些牵绊。 时间差不多,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就看到副市长王志东和何思贤先后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都是异常严肃。 曾毅一看,就知道今天的这个“和气会”怕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当下把包往桌上一放,就准备开个“神仙会”。 第六五四章 满纸荒唐言 两位正副市长往会议室一坐,都没有开口讲话,会议室的气氛就更凝滞了。 王志东等了片刻,都没有等到何思贤讲话,视线瞥过去,发现何思贤坐在那里把喝水喝得是有滋有味,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咳!”王志东只好硬着头皮咳嗽一声,何思贤不愿意讲,那就只好自己来讲了,他道:“同志们,今天会议的主题,仍旧是研究争取铁路站落户我市。这段时间以来,各区各县的同志都很努力,也很积极,在争取铁路站的事情上下了很大的力气,将勘测范围成功扩大至七个县区,这是个好现象,值得表扬……” 下面各区县的领导表情自若,喝水的喝水、记录的记录、抽烟的抽烟,只是心里都升起不妙的预感,一般开会先讲表扬,多半后面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俗话讲,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这座铁路站最后落户在市里哪个区县,市领导都是支持的……” 王志东苦口婆心讲了半天,本以为能缓和点气氛,结果发现下面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搞得他都有些讲不下去了。 “咳!” 此时何思贤猛地咳嗽一声,把喝水的杯子磕在了桌上,力度不轻不重,这是对王志东的讲话有些不满了,说了半天,完全没有讲到重点嘛! 王志东当然明白何思贤的意思,他也知道拖拖拉拉不是办法,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当下顿了顿,提高声音道:“当然,车站只有一座,不可能每个县区的要求都满足,更不可能所有的县区都建上一座。如何把车站落在正确的地方,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车站的作用,是个非常严肃且必须考虑的问题。十根手指还长短不一呢。何况是我们这十多个县区呢。市领导的态度是,谁的条件好、谁更适合车站的落户,车站就落户在哪里……” 各县区的领导心里齐齐“咯噔”一声,这是市里要出态度了,大家的心一时全提了起来,谁都希望这个选的是自己! 曾毅表情毫无变化,他知道这个车站是绝不可能落在丰庆县头上的,所以焦虑也是白焦虑。只是他觉得市领导这事办得太离谱了,你早一点确定出重点。大家也就不用白忙活这么久了,现在每个县区都下了力气,关系托了一大堆,好话讲了一箩筐,暗里地“润滑剂”估计也没少送,好容易把勘测范围扩大到自己地盘了,你却说要确定个重点对象出来。 这不是把大家都给忽悠了嘛! 就算你现在确定出重点了,那些前期付出成本的县区。恐怕也无法罢手了。也不肯罢手了。 王志东看到下面很多区县领导的脸色都变了,只好解释了几句,道:“大家都知道,这十根手指是各有长短,力气也是有大有小,分散开来,很难成事,但要是指头攥起来变作拳头的话。那就会无往而不利啊!” 说到这里,王志东还把自己的手攥成拳头,高高一举,给下面的人打气。 曾毅就发现了王志东的一个很鲜明的讲话特点,他喜欢拿手来局里,说来说去,这半天都没绕出一只手去。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十个指头各有长短”、“指头攥成拳”,看来王志东对手很有研究啊! “……同志们,争取车站落户的情况依旧严峻,面对兄弟城市的竞争,我们只有‘心往一块走、劲往一处使’,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王志东觉得该讲的都讲了,也应该有些效果了,这才道出主题:“经市领导讨论决定,这次争取车站的事情,必须要以聚水县、佳宁区、大平县三个区县为重心来争取!” 底下就发出了喧哗,这个结果实在让很多人太不满意了。 曾毅本来是在开“神仙会”的,脸上是聚精会神的表情,心里却在想着王曦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此时突然听到王志东宣布的结果,也是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他从来没见过有确定三个重点的事情,你已经耽误了一次,今天也把很多同志都给晃了一遭,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指定一家就是了,别人就算心里生气,也只能认了,可你讲有三个重点是怎么回事? 三个重点,其实也就是没有重点。 事情没有前进一步,反倒把下面的各区县的领导都给得罪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曾毅心里直叹气,看来市领导的态度很不统一,甚至是分歧很大。 “王副市长!”立刻有人表示反对,道:“之前市里可是讲了的,谁争取到车站就给谁记一功,现在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好容易把我们县列入了勘测范围,现在市里却让我们推出,我个人表示想不通!” “是啊,这不是打击我们的积极性嘛!”有人附和着,也是一脸的不解。 王志东脸一沉,道:“想不通也得想通!各个区县必须坚决顾全市里的大局,摒弃以自己为心的小我主义,只要最后车站落户在我市,对大家都是有利的!” 底下的人就不吭声了,但神色还是很郁闷。 曾毅左右扫了一圈,心道市里今天这个会算是白开了,非但没有统一思想,反而矛盾更大了,会后这些人肯定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三个县区都是重点了,凭什么就不能加我一个啊!一只羊是赶,一群羊难道不是赶? 王志东看大家情绪有些低落,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示意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随后道:“车站落户是我市目前最大的一项政治任务,刚才被点名的三个县区,务必高度重视、积极行动,确保车站落户我市,绝不能输给兄弟市县。谁丢了车站,谁就是佳通市数百万群众百姓的罪人!” 说完这句,王志东又道:“为支持以上三个县区的行动,市领导经过商议后决定,市里届时拿出5个亿的资金,来支持车站站房工程的建设。我们要建就建一流的车站!” 曾毅再次睁大了眼睛。市里这次可是大气魄啊,只是车站的站房工程,还不算铁道和路基,市里就拿出五个亿,届时这将是多大的车站规模啊,也是多么豪华的一座车站,简直是钞票堆砌起来的! 可惜的是,市里要是能拿出更大的魄力,直接确定一个重点。然后上下齐心来争取,事情就更好了。 下面各区县的领导,表情各异,被点名的那三个县区,自然是异常欣喜,有了市里五个亿资金的支持,自己和轨道部那边就好谈了,有这么一座豪华的车站为筹码。轨道部的意见也得倾斜一点。 而其他县区的领导。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尤其是那几个后来被纳入勘测范围的,他们使了那么大的劲,好容易有点进展了吧,结果没死在轨道部手里,到死在市领导手里了,现在一听这么大规模的投资,心里就更不是味了。凭什么啊! 王志东讲完正题,脑门上也沾满一层细汗,他这半天心里没少嘀咕何思贤,这种得罪人的事,你倒是躲起来了,把我给推出去了。 只是再不满意,王志东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谁叫自己是个副市长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该扛黑锅的时候你还得扛。 “何市长……”王志东就看向何思贤,想看看何思贤还有什么要讲的没有。 何思贤此时脸色一沉,黑着脸严肃道:“希望点到名的三个县区,不要辜负市领导的期望,更不要辜负佳通市几百万群众的重托;而没有被点到名的县区,也不能以为事不关己就作壁上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相信你们是明白的,希望你们用实际的行动来为市里分忧解难!” 说这话的时候,何思贤的视线竟然看向了曾毅,他说的就是曾毅,下面这几个县区领导里,曾毅的人脉无疑是最强大的,而且又是从京城医院下来的,可曾毅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让何思贤很不满意。 曾毅也感受到了何思贤的目光,当时佯作记录,低头拿起写了起来,故意不跟何思贤目光相接的机会。 “散会!”何思贤闷闷道了一声,端起杯子就走。 曾毅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进包里,准备撤退了,第三集专题片已经在港岛播出,他得回去盯着这件事,王红妮随时都可能会联系丰庆县的。 出门的时候,曾毅发现其他县区领导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几乎是谁也不跟谁打招呼,一个个我行我素地离开了。 曾毅也懒得掺和,麻利地下楼就奔自己的座驾去了。 刚到车跟前,身后传来声音,道:“曾县长,请留步!” 曾毅回头一看,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叫住自己的正是何思贤的那位刘秘书,他只好站住脚看着对方,道:“刘主任你好。” 刘秘书笑呵呵走近了几步,道:“曾县长不太忙吧?何市长有请!”刘秘书的神色还有几分羡慕,这么多区长县长来开会,何市长偏偏只留曾毅一个,这是多大的器重啊! 曾毅倒宁愿不被何思贤器重,这会工夫留住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只是市长有请,曾毅就是有再大的事,也得先放下来,他道:“刘主任真会开我的玩笑,市长召唤,我当然是荣幸之极。” 刘秘书就道:“曾县长楼上请!”说着,刘秘书避开其他人,低声提醒道:“据我观察,是好事!” 曾毅就纳闷了,这还能有好事,只是话从何思贤秘书嘴里出来,又不由得不信,他笑道:“有空的时候,刘主任一定要到我们丰庆县来指导一下工作。” 刘秘书心领神会,淡淡笑了笑,道:“再说,再说!”就领着曾毅上楼去了。 第六五五章 警告 走进何思贤的办公室,曾毅只是一瞥,眉心就微微皱了起来。 何思贤此时正坐在沙发上,陪着旁边一位年轻人在聊天,看到曾毅进来,他很爽朗地道:“小曾来了啊,坐,坐吧!” “何市长!”曾毅向何思贤打了个招呼,却没有坐的意思,而是看了看何思贤旁边的那位年轻人,意思是你要是忙的话,我等会再来。 那位年轻人却缓缓站了起来,淡然一笑,道:“曾县长,我们又见面了!”说着,他主动朝曾毅伸出了手。 曾毅就不好装作不认识了,走过去伸手浅浅一握,道:“没想到古总还能记得我!” “你们两个认识吗?”何思贤的语气微微有些惊讶,然后看着两人哈哈笑道:“原本还想介绍你们两个认识呢,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曾毅就解释了一句,道:“何市长,我和古总在省里前段时间举办的企业家联谊会上有一面之缘。”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不过我和曾县长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古浪脸上挂着笑意,颇有意味地看着曾毅,道:“曾县长,你说是不是?” 曾毅就闻出了古浪话的硝烟味,这是暗指曾毅收拾了杰克王的事情,只是曾毅脸上还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道:“没错,我对古总是闻名已久了。” 何思贤是什么人,他立刻从这两人的对话嗅出了一丝异常,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既然认识,那就最好不过了,都是老朋友嘛!来,大家坐吧,我们坐下讲话。”何思贤小小打了个圆场。 等坐下之后,何思贤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茶杯,才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古浪集团是国际知名的大企业,在进出口贸易方面极具影响力,这次古总来到我们佳通市,是打算帮助我市的一些家具企业拓展一下出口市场。丰庆县的家具产业一直做得不错,小曾你对这方面肯定了解。今天把你找来,就是想让你给古总介绍一下我市家具产业的具体情况。” 曾毅就笑道:“这对我们市的家具企业来说。可是个好事情,古总有任何想了解的,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曾毅很痛快地说了一句,只是心里却不认为古浪的意图只有这么简单,出口业务在古浪集团所占的份额很小,还不至于古浪亲自出动呢。 古浪淡淡一笑,道:“听说丰庆县的高档家具做得非常不错?” 曾毅点点头。道:“其实丰庆县做家具的历史很久远了,在古时,丰庆县的工匠就开始被召入皇宫,为皇家打造御用家具,这几百年以来,丰庆县的家具工匠代代都有大师级的人物出现。到了现代之后,工业产品极大地压缩了手工家具的市场,但丰庆县的高档家具仍旧采用纯手工制造的方式,原料也非常讲究,采用的都是从非洲和东南亚进口的高档木料……” 曾毅对丰庆县的家具产业是做过详细调研的。对这方面的情况是张口就来,讲完了高档家具,曾毅又简单讲了讲丰庆县工业家具产品的情况。 古浪听完曾毅的介绍,又问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最后说道:“看来曾县长对家具产业的研究是非常深啊!” 曾毅淡淡道:“在其位,谋其政,如此而已!” 何思贤在一旁不住颔首,心道自己今天找曾毅过来还真是找对人了。曾毅对市内家具产业的了解程度,可比很多人要深,讲的头头是道。而且条理清晰,让人一下就能抓住重点。他道:“小曾的工作做得不错!” 古浪就笑道:“听了曾县长的介绍,我觉得这次来到佳通市,实在是来对了,这里有我们古浪集团所需要的一切合作基础。” 何思贤哈哈大笑,道:“佳通市肯定是不会让古总失望的,我本人也很期待和古浪集团的合作!” 古浪客气地笑了笑,却没有接何思贤的这个话茬,而是道:“佳通市有曾县长这样了解企业的人,我很看好这次的合作,只是不知道曾县长是否欢迎我们古浪集团?”说着,古浪就看向了曾毅。 曾毅心很不爽,他很讨厌古浪这种偷偷摸摸式的挤兑,只是当着何思贤的面,曾毅还不能发作,当下道:“古总说笑了,古浪集团能够来佳通市投资,我本人求之不得。” 古浪就笑了起来,嘴边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道:“那我就放心了!” 何思贤夹着烟的手就滞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事情,但又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猜测的实在证据。 讲完家具产业的事情,曾毅就提出告辞,离开了何思贤的办公室。 下楼的时候,曾毅还在想古浪此举的意图,古浪集团确实在做进出口贸易,但他们几次三番,百折不挠地非要到丰庆县来,曾毅可不认为出口几套家具能给古浪带来多少利润。要知道丰庆县的纯手工高档家具,市场面是非常窄的,而且这些传统家具也不符合欧美人的审美观点,出口了也没有什么市场。至于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工业产品,什么地方的厂子都能制造,做家具的技术含量是非常小的,不一定非要到丰庆县来。 想来想去,曾毅也搞不懂古浪的意图,在楼下站了一会,曾毅干脆放弃了琢磨,直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刚到车子跟前,身后又传来古浪的声音,道:“曾县长,请留步!” 曾毅回身去看,就看到古浪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正朝这边走来,曾毅就道:“古总还有什么指教吗?” 古浪抬起手微微一摆,笑道:“曾县长言重了,指教是不敢,倒是今后还少不了有要请你帮忙的地方呢!” 曾毅就道:“这么讲,古总决定在我们丰庆县来做这个家具出口的项目了?” 古浪点点头,道:“我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因为曾县长。据我所知,曾县长以前待过的地方,都实现了经济的巨大飞跃,比如南云县的将军茶,比如白阳市的小吴山,现在曾县长来到了丰庆县,我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古浪脸上带着笑意,根本看不出他内心是怎么想的。 “曾某何德何能,竟让古总如此高看!”曾毅也是一脸的笑意,客气地摆摆手,道:“不过,我可当不得顾总这么高的赞誉啊,我这一路走来,运气好,确实做成了一些事情,但是也做坏了很多事情,比如白阳市的星星湖,当时就搞得很差,最后还是靠朋友帮忙,才不至于烂了摊子。惭愧啊,惭愧!” 古浪的脸色就变了变,别人不清楚曾毅这句话的意思,他可是再明白不过了,你要真当曾毅这是在谦虚,那就大错特错了。 星星湖项目当时是谁搞的?是常俊龙! 只要想到这点,你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这是在警告你,如果你和常俊龙是一样的打算,想借着搞项目的名义给我曾毅暗下绊子的话,那常俊龙的结局就是你的下场! 古浪这才觉得曾毅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好对付,难怪杰克王一提起曾毅,就直骂曾毅是“流氓”,你千万不要以为这小子长得人畜无害,就认为他没有杀伤力。 “星星湖项目当时的困境,也不是曾县长造成的。”古浪呵呵一笑,道:“最后这个项目还是在曾县长的干预之下,才顺利渡过了难关嘛!” 曾毅没有接茬,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古浪看,一直盯到古浪的心里开始发毛,脚下都有些发虚,曾毅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讲,你知道星星湖的事情,那就最好了,省得到时候再怪我没有提醒你!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古总能够看重我们丰庆县!”曾毅突然目光一收,伸出手朝古浪递了过去,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古浪直感觉浑身一轻,脑子想了没想,就机械式地伸出手,道:“会的,一定会的!”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古总什么时候来丰庆县,记得通知我一声!”曾毅轻轻一摇手,随即就抽了出来,也不等古浪回应,就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看到曾毅的车子驶出市政府的大院,古浪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被曾毅直直地盯着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压住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现在心神一放松,古浪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凉飕飕的,竟是有点被汗水打湿。 “嘎吱吱!” 古浪的拳头就狠狠捏在了一起,眼神里射出浓浓的愤恨,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完全被曾毅的气势所压住,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是面对比曾毅地位高了很多级别的大人物,古浪也从来没有如此丢过人! 看着曾毅的车子完全消失,古浪的脚在地面轻轻一跺,转身阴沉着脸准备进自己的车子。 就在此时,古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看了一下号码,就接通放在耳边,只是没有讲话。 电话里传来笑声,有人在问道:“怎么样,跟曾毅已经交过手了吧?有什么感想?” 古浪的牙就咬在了一起,表情很愤怒,但没有回答电话里那人的问题。 “我早就跟你讲了,能够不惹曾毅的话,就绝不要去惹他!”电话里那人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呵呵笑了两声,道:“四儿,算了吧,别自寻烦恼!” 第六五六章 大幕开启 “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古浪恨恨讲到,捏着电话的手背青筋隐现。 “何必呢?”电话里的人淡淡道了一句。 古浪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赢了他,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不是吗?”电话里的人反问了一句。 古浪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道:“回头再跟你讲!”然后就挂了电话,气冲冲钻进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佳通市政府大院。 第二天上午,包起帆匆匆敲开曾毅办公室的大门,道:“老板,夏长宁那边有消息了!” 曾毅正在看文件,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大振,道:“说说看,都有什么消息。” 包起帆喜滋滋地把一张A4纸放到曾毅的面前,道:“这是第三集专题片播出后,打来电话咨询夏长宁近况的统计,一共有五位。按照老板您的吩咐,我都以‘需要核实一下’为理由,让他们留下了联络方式,说是核实清楚夏长宁的情况后专门告知他们。” 没等包起帆讲完,曾毅就把那份A4纸拿了起来,一看之下,曾毅就笑了起来。在这五个询问夏长宁情况的人中间,排名第一位的就是王红妮了,她没有用自己的大名“王红苗”,而是留下了王红妮这个名字,而且联系电话也是来自于港岛,真肯定是王曦的姐姐王红妮无疑了。 “就是她了!” 曾毅的手指,在王红妮的名字上狠狠地点了两下。他有点激动,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是有了抓到王曦的希望了。 包起帆伸长脖子往那份A4纸上看了一眼,看到了曾毅指的是谁,他心里一琢磨,才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了。 这次的专题片,一共报道了六位曾经在丰庆县插过队的老知青。在专题片里,制作方留下了丰庆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不过曾毅却特别交代,如果有人在看到专题片后打电话来询问这几位老知青的近况和联络方式。其他五位应该尽量进行告知;而如果有人询问夏长宁的情况,则一定要先留下询问人的联络方式,并且要及时报告。 对于曾毅的这个特殊安排。包起帆是不打折扣地执行了,只是心里却是一团雾水,他实在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一看,包起帆就有点抓到线索了,曾县长这好像是在找人啊。 想明白这点,包起帆就有点意外和吃惊,到底这个王红妮是什么人呢,竟然让曾县长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寻找。要知道曾县长这次可是安排一场声势浩大的老知青返乡活动,甚至还拍摄了一部专题片来为活动造势。在这个活动上,县里前前后后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只为找到一个人,包起帆就算再傻,也明白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想了想。曾毅道:“回头你亲自打电话,告诉名单上的这些人,夏老因为身体不适,目前正在家中静养,所以不方便告诉他们联系方式。如果他们想见到夏老的话,可以来参加我们的老知青返乡活动。夏老届时会来参加的。” 包起帆赶紧点头应着,道:“好的,回头我亲自去办这件事。”顿了一下,包起帆又问:“如果再有人打来电话……” “还是按照老规矩!”曾毅就道。 包起帆就点头表示明白,只是心里又变作一团雾水了,曾县长千辛万苦地找到王红妮了,怎么不直接去联系王红妮呢,难道要找的还不是王红妮? 曾毅就是要确保王红妮会出现,时间过去三十年了,也许王红妮现在只是想确认一下夏长宁的近况,做到心安就行,而不会采取实际的行动。所以曾毅才提了夏长宁生病需要静养的事情,王红妮摸不准情况,就会有很大的概率出现的,因为很可能这是她此生唯一见到夏长宁的机会了,而与她同行的,或许就会有王曦。 打发走了包起帆,曾毅又把**局局长王超叫了过来,问道:“关于此次活动的安全保障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王超就道:“曾县长放心,我们已经制定了多套方案来保障活动的安排,并且进行了多次的演练和改进,以防万一,我们还做了紧急预案,县人武部届时也会派人进行支援,相信应该可以确保活动的安全。” 曾毅点点头,道:“一定要把所有的情况都想到,事前想得周全,事情发生时才不会被动!” “是,回头我们会再多把方案捋几遍,尽量做到无死角、无遗漏!”王超就表态道。 曾毅看王超对这事很重视,也就不再多做指示,道:“王总工那边有什么进展?” 王超就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王超心里有点发虚,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还停留在上次的调查结果。 曾毅就道:“据可靠的消息,王总工很可能会出现在我们县的这次活动上。” 王超就有点吃惊,自己为了找到王曦,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到底曾县长是从哪里得到的可靠消息呢,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不知,这实在是太被动了,他道:“曾县长,我……” 曾毅一摆手,没有追究王超的意思,道:“如果王总工出现的话……” 王超立刻一挺身子,道:“只要王总工进入我们丰庆县的地界,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曾毅就笑了笑,道:“如果发现了王总工,请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王超道:“请曾县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王超可不糊涂。曾县长对于安全问题只问了寥寥几句,而在王曦的问题上却大费笔墨,两件事的轻重他要是掂量不出来,就白干这个局长了。 “王总工有个姐姐,叫……”曾毅故意顿了一下。 王超就道:“叫王红苗,具体的照片我们早已掌握,届时也会高度关注王红苗的。” 曾毅就放了心。道:“那就辛苦你了,只要发现了王曦,你就是为我县立了一大功。我会亲自为你请功!” 王超的心就热了起来,这可是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啊,那王曦躲起来自己是找不到。但只要他敢在丰庆县露面,自己就一定能找到他,对此王超很有把握。 出了曾毅的办公室,王超就立刻去安排这件事了。 眼看活动的举办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丰庆县就繁忙了起来,开始派出车子前往省里、市里的车站码头,前去迎接来参加此次活动的老知青们。 曾毅在南江省担任保健医生的时候,就接待过多次由老同志组成的代表团、考察团,要论这方面的经验的丰富程度,曾毅远远超过了很多人。甚至比专门做迎来送往工作的接待部门还要厉害。 在曾毅的协调指挥之下,活动的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丰庆县也做好了各项突发事件的应对预案。 这次受邀而来的老知青代表,数量最后被控制在了一百二十位,这是丰庆县接待能力的极限了。再多的话就很难应付得面面俱到了,这样发生意外的概率也会增大。 活动的当天,丰庆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地点就设在县城东边的古槐广场,那里有一棵三百多岁的大槐树,属于是丰庆县的标志性事物。丰庆县的百姓非常喜欢和爱护这棵古槐,有很多人在过节的时候,还会来到这里祈求姻缘和平安。 当初县城改造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议要砍掉这棵古槐,县城里的群众甚至组织了护树队,几百人昼夜轮流守护。后来县里只好修正了规划,在这里建了一座以古槐为主题的广场,这里就成了丰庆县人最喜欢来的地方。 这棵古槐可以说是丰庆县人的一种精神象征,也是丰庆县的根,曾毅把老知青返乡活动的仪式地点设在这里,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 一幅“欢迎老知青代表回家省亲”的横幅,悬挂在广场的正中央,周围摆了很多当年的老照片、老物件、老报纸,这些都是丰庆县花了很大心思搜集起来的。 老知青代表们看到这些东西,感触颇深,在每一副照片、每一个物件前面,他们都要留恋许久,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常务副县长古飞渡今天很忙,穿着崭新的西装来回穿梭于人群之中,据他掌握到的情况,在今天这些请来的老知青代表里,可是有那么几位很不简单,有的是社会名流,有的是商界巨子,甚至还有一位退休下来的副省部级官员呢。 面对这种良机,古飞渡又怎么会错过呢。 曾毅也出现在了广场,和老知情代表寒暄客气,询问着对方的近况,并且听他们讲述当年的往事。 在广场上停留四十分钟之后,老知青重游故地的活动正式开始。丰庆县这次安排了十多辆中巴车,以县里的每个乡镇为单位,分别送这些老知青代表去当年插队的地方去走走看看,每辆车上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协调联络和解说。 用曾毅的话讲,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做好这些老知青们的服务工作就好了。所以这次的活动采用的不是以往那种迎来送往的方式,而采用的旅游团的方式进行,目的是要让这些老知青轻松自在地玩好、看好。 曾毅把夏长宁送上了前往东王镇的中巴车,他肯定也要去东王镇的,费了这么大的事,成与不成,就看今天这一哆嗦了。 车子越来越接近东王镇,夏长宁竟然有些坐立不安,他扭头低声问道:“小曾,你说红妮她会不会出现呢……” 第六五七章 正主露面 曾毅看出了夏长宁的紧张,道:“那得看夏老你想不想见到她了。” “我当然是想见……”夏长宁张口就道,只是话到一半,又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其实还是随缘吧,见到了好,见不到也……其实也好。” 曾毅就笑了笑,夏长宁这明显是话不由衷,只是曾毅也能理解夏长宁的这种矛盾心理。 解铃还须系铃人,夏长宁被曾毅这么一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见到了好,见不到未必就不好,自己又何必强求呢?只是心里刚这么安慰了自己,抬头看到窗外那依稀有些熟悉的景物,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车子很快到达东王镇,镇子的路口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不但东王镇的领导在,有些年纪比较大的乡民听到这个消息,也特地赶了过来,看能不能遇到自己认识的人,镇子的入口处一时热闹非常,乡亲们凑在一块听年长的人讲着当年的故事。 “那个,那个不是……” 车子还没停稳,车上的一位老知青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用手指着车下,大概是认出了当年的熟人,只是时间久远,一下想不起熟人的姓名,所以是又激动又着急。 车门一开,老知青就迫不及待地下车,走进人群寻找自己认识的人。 不大一会,人群中有人发出很豪爽的笑声,也有人发出了很悲伤的哭声。久别之后的再次重逢,物是人非的变迁,让每个人的感受在此刻都变得千差万别。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人群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在熟人的引领之下,老知青们开始重新游览以前待过的地方。每到一处,也是有欢笑快乐。有唏嘘感慨,有悲伤难过。 最后来到距离东王镇有两里地的青山之下,夏长宁站在那棵苍松之下。激动地老泪纵横,用手轻轻抚摸着皲裂的树身,道:“还在……还在。这棵树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身后的几位老知青也纷纷上前,他们对于这棵树都不陌生。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这棵树的样子跟夏长宁那张照片上的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曾毅站在一旁有些感慨,真的是韶华易逝,青松万古啊。 转身往远处看了看,曾毅却没有看到照片中那座山神庙一样的宗祠。 旁边的东王镇领导就解释道:“曾县长,王姓是东王镇的大姓,这里原本还有一座王氏家族的宗祠。但不幸的是在那场大风波中被破坏了。后来条件允许之后,有一些王姓的老人提出重建宗祠,考虑到宗祠建在这里会影响山体山貌,而且不利于保护,王姓人氏就把宗祠建在了镇子里。” 曾毅点了点头。心道这样也好,建在镇子里,就是在王姓人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谁要是想再破坏,难度也就大了。 老知青们一听,就提出要去新的王家宗祠去看看。于是众人又返身往来的方向走。 临走的时候,夏长宁凝望了那棵青松许久,最后深深叹息,才跟着众人往回走,似乎有些不舍。 曾毅的眉头此时也微微锁起,老知青的参观流程过半,可王曦还是没有露面,这让曾毅不免有些焦急。 新的王氏宗祠庄严肃穆,但跟以前的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些古香古色的味道,大家参观完王氏宗祠,时间已经不早,镇领导准备了饭菜,邀请老知青们品尝东王镇的地道菜式。 席间曾毅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看到席上少了夏长宁,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夏长宁回来,曾毅就开口问了一句,结果谁也说不出夏长宁去哪了。 这酒席就吃下去了,镇里急忙派人去找夏长宁,只是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夏长宁。 “曾县长……”东王镇的领导就有些惶恐了,县里这次把阵势搞得非常大,还有媒体跑来追踪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把老知情弄丢一个,事情可就很不好交代了。镇领导紧张地看着曾毅,道:“我们马上派人去找,曾县长放心,东王镇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肯定能找到夏老先生的。” 曾毅就道:“多派几个人,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汇报!”曾毅也没有追究镇领导,夏长宁是成年人,腿在自己身上长着,他要走谁能拦得住,现在还是找人要紧。 “是,是是!”镇领导摸着脑门上的冷汗就赶紧去安排布置去了,心道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吃个饭竟然把人给吃丢了。 镇里派出大量人手出去寻找夏长宁,曾毅也有些待不住,他吩咐人照顾好其余的老知青,然后就让司机开车载着自己也出去寻找了。 在镇里转了一圈,同样是毫无发现,司机就要掉头再转一圈,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给疏漏了,曾毅此时突然冒出个想法,道:“去镇外的山脚!” 司机毫不迟疑,一脚猛轰油门,车子就奔镇外的青山去了。 山脚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车子停稳之后,曾毅拔脚就往山上走。夏长宁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随身携带电话,可夏长宁在东王镇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想来想去,曾毅觉得夏长宁很可能又是到这里来了,所以来碰碰运气。 往上没走多久,转过一个弯,曾毅就看到了那棵青松。 青松之下并没有夏长宁的身影,只是此时却站着一位中年女士,岁数比较大,但看起来比夏长宁又要年轻很多。女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青松,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 曾毅觉得这位女士有些眼熟,只是他站在远处只能看到个侧脸。就试着往前走近了一些,同时脚下一抬,把一块小石子踢了出去,发出“啪嗒啪嗒”的滚动声。 那位女士站在青松前正在出神,此时听到声音,才把思绪收了回去,她知道是有人过来了。于是扭头看了过来。 一打照面,曾毅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位中年女士不是别人。正是夏长宁此次来丰庆县要找的人——王曦的姐姐王红妮。看到王红妮,曾毅的心一下踏实了,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总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你好!”曾毅打了个招呼,道:“请问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一位老者来过?” 中年女士看不认识来人,就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然后转身继续看着那颗青松。 曾毅也不着急走了,往旁边站了几步,拿出电话问道:“找到夏长宁老先生了吗?” 他这么一问,站在青松前的王红妮顿时浑身一颤,然后扭头直直看向曾毅,她很想询问曾毅是怎么回事,但看曾毅正在打电话。只好强忍着心里的冲动。 “你刚才说的那位夏长宁老先生,是这次来丰庆县的知青吗?” 好容易等曾毅收了电话,王红妮立刻开口问道。 “你也认识夏长宁老先生吗?”曾毅故意问了一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夏长宁老先生突然独自离席而去。我想着他可能会来这里,就过来看看。” “那找到他……找到夏长宁老先生没有?”王红妮问到,短短一句话却用了两个称谓。 曾毅心中叹息,王红妮此时可能心理和夏长宁一样,都有一丝的小纠结,明明很关心。却要装出不相熟的样子,曾毅就道:“夏老先生可能是今天回到东王镇之后有些触景生情,或者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所以才会离席而去,不过我们已经到处去找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王红妮这才稍稍放心,她很想再问曾毅一些细节,但又不好开口,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夏长宁那么大年纪一个人了,不可能把自己走丢的,说不定只是出去转转。 正在此时,山上的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有人在里面大声说道:“大姐,你来也来了,真的不去见一见夏大哥吗?” 说话间,那人从林中走了出来,等看到青松下面有两个人,神色明显滞了一下,等看清楚曾毅的模样,便惊奇问道:“噫?你不是丰庆县的那位曾县长吗?” 曾毅就笑了起来,自己这一招果然奏效,正主终于现身了,他道:“原来王总工,我们又见面了!” “曾县长怎么会在这里?”王曦问了一句,心道曾毅不会是专程来这里找自己的吧。 曾毅就道:“县里今天有个老知青返乡的活动,有位老先生在吃饭的时候突然独自离席,我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 王曦表情明显松了下来,他这个人的戒心还是比较强的,只是回头再看自己姐姐王红妮的神色,王曦的眉头就锁在了一起,急急问道:“不会是夏大哥吧?” 王红妮点了点头,以示王曦的猜测并没有错。 王曦就大声道:“怎么会这样呢?” 曾毅只好又把刚才的说辞讲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已经派出人去找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王曦就催促道:“走走走,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曾毅道:“王工和夏老先生认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等找到夏老先生,我再慢慢给你讲!”王曦的性子比较急,一边说,一边就迈步朝山下去了,曾毅和王红妮在后面跟着。 三人刚下了山,迎面就看远处有一人正迈着步子,缓缓朝山脚而来,可不就是大家要找的夏长宁嘛! 曾毅直道好笑,自己明明是追夏长宁而来的,怎么反倒跑在夏长宁的前面了? 五六八 撞墙 夏老!”曾毅老远开口招呼了一声。 王曦和王红妮起先并没有认出远处的老者就是夏长宁本人,曾毅这么一喊,两人都是神情大变,齐齐站住脚步望向夏长宁,王红妮的情绪更是有些激动,脸上是那种“心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无处张口”的表情。 “夏老,你怎么不辞而别呢,害得我到处找你!”曾毅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夏长宁说到。 夏长宁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还有个地方没有去,就想着去看一眼,说不定能在那里看到……”说到这里,夏长宁摇了摇头,道:“看完那里,我突然又特别想再看一眼那棵青松,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到它了……” 夏长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王曦和王红妮,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很多的伤感。 他今天来到丰庆县,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王红妮,只是表面上装作很淡定罢了。结果一上午的行程,王红妮都没有露面,吃饭的时候,夏长宁想到错过今天,或许自己余生再无可能见到王红妮,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于是他就离开饭局,要到当年另外一个熟悉的地方去看一眼,想想看王红妮是否会出现在那里。在那里没有看到王红妮,夏长宁就鬼使神差,又到了青松之下。 “长宁哥……”王红妮此时忍不住低声喃喃了一句,脚下往前跨了一小步。 夏长宁好像是听到这句了。于是把视线投向王红妮,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曾毅此时道:“夏老,这位是王曦王总工……” 夏长宁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立时剧变,他只看了一眼王曦,随后就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王红妮,嘴唇颤了良久。才哆哆嗦嗦地道:“你是……你是红妮……”夏长宁再次来到青松之下时,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想在这里对自己的遗憾做一个最终的了解。但谁知就是这一念,竟真让自己见到了王红妮。 王红妮的眼泪立刻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她静静地看着夏长宁。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红妮!红妮!真的是你吗?”夏长宁老泪顿时也纵横开来,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红妮点点头,又猛烈摇头,道:“我是红妮,我就是红妮啊!” “红妮!”夏长宁突然高喊一声,然后就忍不住放出悲声,大哭了起来,他心中压抑了三十年的相思之苦,也在这一声“红妮”中彻底又释放了出来。这种情感非但没有随着岁月的变迁而减弱,反而在这一刻更加强烈了。 王红妮抱住夏长宁的肩膀,也是放声大哭。 两位老人就那样旁若无人,一声赛过一声地哭了起来了,没有一句话。但仿佛只有用这种近乎于悲壮的形式,才能道尽心中绵绵无尽的相思。 曾毅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想象了很多种夏长宁和王红妮相见的场面,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形。 良久之后,两位老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他们还是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曾毅此时笑道:“夏老今天终于了结了心中这桩多年的遗憾,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 夏长宁回过神来,道:“小曾,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红妮了,甚至都提不起这份勇气。” 王红妮疑惑地看着夏长宁,随即又看了看曾毅,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长宁便道:“是小曾知道了我的这桩遗憾,于是就举办了这次的老知青返乡活动,他想帮我们老知青在有生之年弥补遗憾。” 旁边的王曦就不着痕迹看了曾毅一眼,心里对这种说法持几分怀疑态度。 王红妮看着曾毅,道:“谢谢你了,曾县长!要不是这次的活动,我可能再也不会翻起当年的回忆,也不会想着再回丰庆县,可能也就见不到长宁大哥了。” 曾毅摆摆手,笑道:“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重要还是你们的勇气和那份真挚情感,我是不可能替你们做出任何决定的。” 王红妮点点头,曾毅说的没错,如果大家不愿意弥补当年的缺憾,曾毅就是生拉硬拽,也没人会来参加这次的活动,不过她还是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给了大家这么一次机会。” 说完,王红妮指着王曦,道:“长宁哥,你还记得我弟弟……” “记得,记得!”夏长宁就抢先说道:“一转眼,当年的铁蛋子,就变成了今天的总工程师啊。” 王曦上前两步,道:“夏大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忘记你,只是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否则我早就该来找你了。” 夏长宁很是感慨唏嘘,道:“是啊,是该找,我们都找得太晚了!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都还好吧?” “一言难尽……”王红妮凄苦地笑了一声。 “慢慢讲,慢慢讲……”夏长宁连连说到,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反倒不知道话要从何说起了。 曾毅此时说道:“久别重逢,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要不今天就由我这个东道主来安排个地方,大家坐下之后再慢慢详叙?” “好,好……”夏长宁自然是没有异议,当下就答应了曾毅的这个提议。 王红妮看夏长宁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对。 王曦心里还是有点提防之意的,只是夏长宁和王红妮今天的重逢是拜曾毅所赐,这时候他不好去驳曾毅的面子。于是就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曾毅便道:“那就去吃豆腐菜吧,我记得王工一直都很想念这道家乡风味。” 夏长宁和王红妮就很痛快地应了下来,王红妮可不止一次听自己弟弟提起豆腐菜了,当然不会让自己弟弟空回一趟。 当下曾毅给东王镇打去电话,把找到夏长宁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在剩下的行程安排种千万不可马虎大意。然后就和王曦等人一道返回了县里。 段老六豆腐菜馆就位于古槐广场的里面,人民礼堂改造之后,菜馆就搬来这里了。至今已经很多年了。如今要是提起古槐广场的段老六,丰庆县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反而是提起以前人民礼堂的段老六。丰庆县很多人都没有印象了。 在广场上看了看知青印记展,众人就去了段老六豆腐菜馆,曾毅已经提前打电话安排过了,大家直接进了一个安静的包间。 坐下之后,王红妮客气道:“曾县长,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让我感觉到了故乡的热情。” 曾毅就道:“其实严格讲起来,我才是丰庆县的过客。” 王曦此时说道:“之前在电视上的纪录片中看到夏大哥,我就知道终归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的周折。我这段时间向丰庆县有关部门打听了很多次。但都没有问到夏大哥的实际情况,你们的保密工作也太厉害了。” 曾毅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王曦肯定是在质疑自己的动机,明明电话里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复杂。不管是谁都会有所怀疑的,曾毅道:“这点王工还得体谅,如果当时我们讲了夏老的实际情况,或许就永远不会有什么重逢了。” 王曦先是一滞,随即就没有话讲了,他知道曾毅所言非虚。不管是夏老。还是自己姐姐,他们已经这把年纪了,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他们可以无怨无悔地记挂对方几十年,但或许只要得到一个很小的消息,知道对方目前过得很好,他们也就觉得知足安心了,而不会非要去和对方重逢。 这一点,从今天的情况就可以得到证实,自己姐姐明明都已经到了丰庆县,也知道老知青的活动行程,偏偏就是没有去和夏老相见,而是选择了在青松之下寄托相思。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王曦在心里这么问了自己一句,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也不能否认,如果没有曾毅的这番安排,很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重逢,自己姐姐就要抱憾终生了。 让王曦这么一提,王红妮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道:“听丰庆县的工作人员讲,长宁哥前段时间在养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长宁就道:“说起来,这件事也要感谢小曾。前段时间在我的身上出了一起医疗事故,医院的专家全都受手无策,事情十分棘手,全靠小曾的高明医术,我才得以痊愈,后来我请小曾到家里做客,他看到当年的照片,得知我的遗憾,才搞了这次的活动。” 王曦对此很感兴趣,询问夏长宁病情的同时,就旁敲侧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得知夏长宁出医疗事故的那天,正是自己在云海闲逛企业家交流会的那一天,王曦这才疑心尽去,那时自己怕都还没逛到丰庆县的站台前吧,曾毅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提前把这一切都算计到吧,看来这一切很可能就是巧合。 等豆腐菜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各自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此时王曦才道出自己上次返乡时,为什么单单要问夏长宁的下落。 “没有夏大哥,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王曦说道:“当年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半点见识都没有,是夏大哥教会了我去思考和学习,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夏大哥为我打开了一扇大门……” “……当年我跑到港岛,举目无亲,要么饿死,要么被遣返回来,我只记得当年夏大哥说他在港岛有个认识的轮船零件厂的厂东,走投无路之下,我就硬着头皮找上门去。那老厂东是个好人,他说记得夏大哥,于是收留我在工厂做工,还教了我很多东西,支持我去自学深造……” 讲起这一切,王曦依旧是情绪激动,能看得出他已经在极力压抑,才不致让自己声音哽咽。 曾毅一旁听完,心道王曦果然不是凡人,他当年逃跑的时候,怕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投奔那位老厂东。不过王曦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以他的本事,能在那家工厂一做就是三十年,这本身就很难得了,若不是重情重义,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忘打听夏长宁的下落。 饭吃到一半,王超的电话打了电话,电话里声音很是羞愧,道:“曾县长,我办事不力,刚刚才得知那位王总工到了丰庆县,现在就在段老六豆腐菜馆……” 王超没把话说完,他知道王曦在这里,自然也就知道曾毅在这里,他今天撒出去那么多人,竟然还被曾毅给先找到王曦,让他这位**局长多少有些无地自容。 “我知道了!”曾毅淡淡道了一句,笑道:“辛苦大家了!” 王超这才有些松了口气,看来曾县长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多亏那位王总工终归还是被找到了。 吃过饭,夏长宁和王红妮还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苦情,曾毅便把他们安排进了县委招待所。 出门的时候,曾毅向王曦发出邀请,道:“王工难得回故乡一趟,我给你做个向导,带你看一看家乡的变化吧?” 王曦很痛快地应了下来,似乎早就料到曾毅会有这一出。 曾毅领着王曦去看了南希集团的液晶屏基地,又看了新型检测试剂厂,完了再去马恩和中医馆和家具制造基地,最后是火电厂和龙窝乡的煤矿。 站在龙窝乡的半山腰,看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王曦说道:“曾县长今天安排这个老知青返乡活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曾毅笑了笑,道:“除了弥补老知青的遗憾,我当然也有别的想法,一是宣传丰庆县,二是为县里争取几个大项目。我知道王总工目前正在筹划另起炉灶,丰庆县是王工的故乡,俗话讲,‘月是故乡明’,还请王工在做决定的时候,能够考虑一下故乡。” 王曦就道自己料得不错,这曾毅还是冲着自己手里的特种钢来的,他道:“曾县长对特种钢材了解有多少?” 曾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道:“从今天的这些安排,相信王工可以感受到我的诚意。” 王曦微微点头,曾毅为了把自己钓出来,能够大费周折去布这么一个局,看来对特种钢项目非常看重,而且从刚才的参观流程,也能看出曾毅的精心,丰庆县具备引进特种钢项目的大部分基础条件。 “丰庆县的变化确实巨大!”王曦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最近东江省要修建一条新的铁路干线,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从丰庆县通过?” 曾毅一听,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心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嘛,自己下定决心舍弃铁路站的牵绊,只为能倾尽全力来争取特种钢的项目,谁知道兜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铁路站的事情上去了。 第六五九章 梗着脖子硬上 “实话讲,希望不大!” 曾毅斟酌片刻,还是如实相告,而且还是往好了讲,真实的情况又岂止是希望不大,简直是毫无希望。 王曦就道:“丰庆县是我的故乡,我当然是有考虑过把项目落在丰庆县的可能,只是要上马特种钢材的项目,具备基础条件只是一方面,有时候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面面俱到。” 曾毅没有着急开口,等着王曦继续往下讲。 “拿交通运输来讲,特种钢材的绝大多数交易,是要通过便利的海运环境来完成的,而佳通市是内陆地区,本身没有港口,距离佳通市最近的港口,应该是中化市的咸集港了。从丰庆县到咸集港是不通铁路的,中间只有一条省级公路贯穿,而且路况还不是很好;如果选择走高速公路的话,则只能到路程更远的港口才能出海,仅仅是运输一块,就需要很大的成本。”王曦看着曾毅,颇有些自己有心无力的表情。 曾毅就知道王曦之前还是慎重考虑了丰庆县的,否则不会对丰庆县的情况如此了解,只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中,交通反而是最容易改善的,天堑变通途,在当今已经不是什么神话了。 “那依王总,丰庆县要具备什么条件,才算合格?”曾毅笑着问到,谈项目就是讨价还价,他早有这个准备,所以是不急不躁。 “据我所知,新的铁路干线会南下直通港岛,如果丰庆县能够争取设站的话,届时不但大量的矿石可以直进丰庆县,生产出的钢材和产品也可以通过港岛的海运出海,而且在铁干线沿路。还有大量的特种钢材加工厂。通过这条铁路,产业上下游可以实现无缝对接。”王曦看曾毅没有放弃的意思,索性就把话挑明了。没有这座铁路站的话,我是不会同意把项目落户丰庆县的。 曾毅笑了笑,也就不再说什么。铁路站的事情有点大,曾毅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王曦好容易用铁路站把曾毅的话头给堵住了,自然也不会再提这件事,当下两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参观丰庆县其它地方。 曾毅心里此时有些不轻松,王曦迫不及待要堵住自己的话,明显不符合讨价还价的原则,难道王曦对于项目落户哪里,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县里今天的活动虽然不能说是白费力气,但至少是最大的目的没有达到。 回到县城,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回到县委招待所。夏长宁正等在那里准备告辞。 “小曾,我打算带红妮去云海看看。就不打扰你了。”夏长宁说到,此时他的气色很好,心中的包袱解开,他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王红妮也道:“曾县长,我和长宁今天能够再次重逢,全靠你从中撮合;刚才我还听长宁详细讲了你为他治病的事情,大恩不敢言谢,改日我们一定会再专程登门。” 曾毅摆摆手,笑道:“时代的错误,不该由你们来埋单,看着你们弥补多年遗憾,我心里也很高兴。” 夏长宁拉住曾毅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拍曾毅的手背,道:“小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啊……” 曾毅笑着岔开这个话题,道:“夏老,时间不早,我看还是赶紧出发吧。”曾毅知道夏长宁和王红妮久别重逢,那话肯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也不挽留他们,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夏长宁一听,也不耽搁,客气讲了几句,就和王曦、王红妮往县委小招外面走去,打算带他们去自己的家中。 出门登车的时候,曾毅突然问王曦,道:“王工,争取铁路站是个耗时耗力的大事情,届时如果丰庆县真的争取到铁路设站,王工会把手中的项目落户丰庆吗?” 王曦一滞,他以为曾毅都放弃了呢,谁知道曾毅是在等这个开口的机会,现在有夏长宁和自己姐姐都在场,这其实就是中间证人了,如果自己的话一出口,将来就不好再反悔了。 不过曾毅也不是刻意要为难王曦,争取铁路站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小事情,丰庆县真要介入其中,那所花费的人力财力就没有底了,这可不是在举办老知青返乡之类的小活动。 所以曾毅必须得到王曦一个明确的答复,免得自己费劲力气,最后王曦又要反悔,那丰庆县即便争取到铁路站,也变得毫无意义。 夏长宁此时惊奇说道:“小曾,我记得方远之前劝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肯去争取这座铁路站,现在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曾毅笑了笑,没有回答夏长宁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王曦,等着他的答复。 王曦就不能再退缩了,夏长宁这句话根本就是在讲,丰庆县之所以要去争取铁路站,完全就是为了特种钢材的这个项目,这让王曦还怎么拿话去堵曾毅。 站在原地斟酌了片刻,王曦道:“项目可不等人啊!”他还是要劝曾毅放弃,争取铁路站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你可以慢慢争取,但我的项目可不能专门候着你。 曾毅道:“三个月没有正式的消息,王工可以当做是从来没有这回事。” 王曦看曾毅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矜持了,道:“三个月内,如果丰庆县争取到了铁路设站,我一定会优先考虑在故乡建厂。” 王曦这话倒是很痛快,他之前一直讲的是“丰庆县”,现在却讲“故乡建厂”,这就是告诉曾毅,我王曦说话是算数的。反正在王曦看来,三个月根本就搞不定这件事情,而且丰庆县如果真有设站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王曦也就不会早早地把丰庆县排除在外了,因为在丰庆设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曾毅得到王曦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送了三人上车,然后一直把三人送到县城的出口。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曾毅站在落霞余晖之中。思索着王曦今天的态度。历来招商引资,投资商肯定也会关心交通问题,但最关心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投资优惠政策。而王曦却一反常态,用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来为难丰庆县,而且不给任何商量余地。 事物反常即为妖,曾毅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一种可能,王曦心里应该已经有了投资的最佳选择,只是还没有最后敲定罢了,所以才会有三个月期限。这三个月,多半是王曦用来和对方讨价还价。趁机多拿一些优惠政策的筹码。 虽然只是猜测,但曾毅觉得事情多半如此了,王曦如此精明的人物。做事应该是这个样子。而绝不会像今天的一锤子买卖。 想到这里,曾毅心里就很不轻松。自己最为看重的项目,却被人捷足先登了,而王曦提出来的条件,又是基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最后即便自己最后争取到铁路设站,项目是否能够落户丰庆县,还是个未知数。 面对这种情况,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坚持下去,曾毅心里在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不出手的话,丰庆县会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出手的话,要么实现跨越发展,要么鸡飞蛋打,甚至还会拖累到县里原本的发展节奏。 这根本是九死一生的大赌博! 王曦敢放下这话,就是断定了丰庆县绝无可能拿下铁路站,也料定曾毅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想到丰庆县这次上下齐动员,把老知青返乡活动搞得风风火火,最后却只得到王曦这么一句毫无诚意的话,就让曾毅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窝火。 娘的,不就是一座铁路站嘛,拼了! 曾毅在心里发了狠,前面九十九步自己都走了,还差最后这一步吗,都说这一步迈出去是深渊巨壑,但也得自己迈出去,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第二天,曾毅早早地等在了市长何思贤的办公室外面,他打算来何思贤这里探探口风,看市里是否有支持丰庆县的可能,如果有的话,丰庆县就能轻松不少,如果不支持,那自己只好梗着脖子硬上了。 到了上班的点,何思贤从外面楼道走过,刘秘书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何思贤的茶杯。 刘秘书眼睛很尖,一下就瞄到了曾毅,道:“市长,丰庆县的曾毅同志来了。” 何思贤侧脸看到曾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小曾来了,进去坐吧!” 刘秘书就赶紧去打开这边的侧门,把曾毅请到了里面。 “说吧!”何思贤往办公椅一坐,道:“你曾毅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天一大早就过来,肯定有事。我等会还要去主持个会议,你抓紧时间讲,我抓紧时间办。”何思贤倒也痛快,他对曾毅还是很不错的。 曾毅本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一听何思贤的时间紧张,就开门见山,道:“何市长,我是为铁路站的事情来的。” 何思贤就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丰庆县的消极态度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心里很不满,但好歹丰庆县没有添乱,何思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他道:“丰庆县可不在勘测范围之内啊!” 曾毅就道:“争取铁路站是丰庆县从未遇到的大事,谨慎起见,县里一直都是本着‘谋定而后动’的态度来运作的……” 何思贤登时心中大恼,狗屁的谋定的后动,分明是你曾毅之前对铁路站没兴趣,现在有了兴趣,市里却确定了重点支持对象,你这才着急来上门了。何思贤这种老政客,对曾毅的心思是了如指掌,当下脸一沉,道:“这事市里已经有了决议,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曾毅就知道从何思贤这里突破是没有可能了,虚寒暄几句,他就告辞离开。 下了市政府的大楼,曾毅轻轻一叹气,看来只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说不得还得再去一趟京城,只是去京城之前,还是要去再见一趟夏工的,要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想到这里,曾毅也就不再耽搁,一边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一边给夏工打电话联络。 第六六零章 绿线 夏工此时正在铁路勘测的工地上,曾毅打听清楚具体的位置,就让司机驱车赶了过去。 路程并不远,夏工目前所在的临时勘测基地,距离佳通市很近,就在大平县和佳宁区交界的地方,曾毅很快就找到了夏工所说的那个临时勘测指挥所。 “小马,你今天再跑一遍K03这条线;小王,你把数据再核实一遍……” 曾毅到达的时候,夏工正在一块空地上,向几位年轻的工程师分派今天的勘测任务,在几人的旁边,停着一架用于空中遥感勘测的直升机,机身上喷着“铁路地质勘测”六个大字。 夏工看到曾毅过来了,就加快分派的节奏,很快把任务派完,又叮嘱了几句“小心仔细”、“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然后就把众人遣散了。 “小曾来了,到屋里坐吧!”夏工转身哈哈一笑,领着曾毅往一旁搭建的活动板房走去,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以前可是请都请不来呢!” “有点事,要向夏老你请教!”曾毅呵呵笑着,道了一句。 夏工就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曾毅,诧异道:“怎么,你又改变注意了?” “一言难尽!”曾毅一脸苦笑。 夏工就推开屋子的门,道:“走,进来细说!” 房子是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曾毅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面积很是有限,摆了一张写字桌、一张钢丝床,就占据了屋内的大部分空间,地上一张小桌上摆满了吃饭用的锅碗瓢盆,里面还有吃剩的乱炖,旁边有一架小汽炉,墙上挂着东江省的地质图。 房子如此促狭,难怪开个会都要到门口的空地上去,曾毅知道铁路勘测是个苦差事。但没想到会这么苦。 “随便坐!”夏工哈哈笑着,去给曾毅倒了杯水,道:“野外勘测就是这样,条件简陋。你将就将就。” 曾毅看墙角摞了一沓子书,就搬过来刚好当个凳子坐了下去,道:“按我说,夏老你不该接受返聘,这种活还是要我们年轻人来做,你辛苦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夏老把大水杯递给曾毅。然后往床上一坐,道:“我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再说了,这帮年轻的猴崽子挺照顾我这个老字号,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了,我只用动动嘴皮子,累倒是一点都不累。” “对了,昨天夏老跟王红妮碰面了!”曾毅赶紧把这件事讲了一下。他估计夏工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果然,夏工就瞪大了眼睛,惊喜道:“真的假的?” 曾毅点点头。道:“昨天傍晚,夏老带着王红妮还有王曦去了云海的家里。” 夏工就猛搓着手,道:“好事,好事!我大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面子太薄,多大一个事,竟然在心里闷了三十年,我看着都替她着急。这次真的要感谢小曾你啊,你的这个活动办得太好了,他们两个碰了面。我也就放心了,哈哈!” 夏工提起这个,兴奋得难以抑制,当着曾毅的面就给夏长宁打了个电话,问清楚情况之后,还狠狠把夏长宁埋怨了一顿。嫌夏长宁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 讲了有十多分钟,等放下电话,夏工看到曾毅坐在那堆书上,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对了,小曾你找我是什么事?” 曾毅就道:“我来是想咨询一下夏工,丰庆县争取铁路站,到底有没有希望?这事很重要,夏工可千万给得我一个准话。” 夏工就有些纳闷,道:“你不是对铁路一直没什么兴趣吗?” 曾毅道:“此一时,彼一时。王红妮的弟弟王曦手里有个项目,我打算引到丰庆县,他向我提出这个要求。” 夏工就嘬了嘬牙花子,心道这王曦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也不知道是什么项目,就敢提这种要求,他当这铁路衙门是丰庆县自己开的吗? 看曾毅表情严肃,像是很看重王曦的这个项目,夏工就凝眉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锁,从里面掏出一份图纸,道:“也就是你了,换了其他人,我是绝不会让他看这张图纸的。” “夏老大恩,我铭记于心!”曾毅说到。 夏工摆摆手,道:“你救了我大哥,又下那么大的力气,撮合他们了结了心中的遗憾,我必须帮你。也罢,就徇私这一回,反正做出决定的不是我,事情还得你自己去争取。”说着,夏工把那张图纸递给了曾毅。 曾毅再次道谢之后,才把图纸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摊平之后,只见图纸上有个大大的标题:“东江省新铁路干线线路勘测设计图”。 曾毅的办公室就挂着一副东江省的行政图,他一眼就认出图上绘的就是东江省,上面从北到南,画了各种不同颜色的线条,应该就是初步拟定的铁路施工线路了,之所以有很多条,就是存在不确定性,最后走哪一条,还需要具体的勘测结果出来后才能决定。 在每条线路上,都用小字进行了标识,C01、C02、K01、K02…… 曾毅刚才到的时候,就听到夏工分派任务时提到了K03,他在地图上找到了K03,是一条穿过大平县和聚水县的紫色线条。 找到了大平县,自然也就找到了丰庆县,让曾毅大吃一惊的是,竟然也有一条绿色线条从丰庆县穿了过去,然后直入佳宁区,在擦着佳通市区的地方穿过,最后又和K03汇成一条。 这段绿线也有一个名称,叫做C14。 仔细研究了一下贯穿佳通市的几条线路之后,曾毅大概就知道这些代号的意思了,K字开头的线条,是必须勘测的线路,而C字开头的,则是可测可不测的,属于是备选线路,如果此区域内K字头的线路就符合施工条件,就不必再另行勘测了。 曾毅就想起了后来加入勘测范围的那几个县区,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话说尽,好处送尽,才让勘测范围扩大到自己的地盘,殊不知,他们的县区原本就在勘测范围内,只不过是C字头罢了。 甚至地图上这些线条的颜色,也是有含义的,曾毅发现紫色线条穿过的地区,都是工业发达地区,而绿色线条穿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旅游发达地区。 丰庆县靠着山反而沾了光,她夹在了两个旅游业搞得比较好的县区中间。 从这些线路图上可以看出,铁路干线在东江省绝不会只有三座站,在今后铁路干线贯通成熟之后,会陆续再开口建设一些次要的小站,实现铁路带动经济发展的设计初衷。 看完这份图纸,曾毅的精神终于是振奋了一些,只要丰庆县有这么一根线条,哪怕只是一根C字头的绿线,事情就好办多了。怕的是你根本就不在这个圈子里,那你要想挤进这个圈子,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小心收好这份图纸,曾毅就问夏工,道:“夏老,勘测结果什么时候出?” 夏工道:“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就得抓紧时间了,中化市的几条线路,是由姓盛的亲自负责,听说一周前就出结果了;佳通市这边也勘测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做最后的数据验证工作了。” 曾毅就坐不住了,勘测结果出来,那最终的线路方案也就要出来了,在这个节骨眼要想翻盘,简直是千难万难,而一旦线路方案出来,就几乎没有翻盘可能了。 夏工或许是看出了这一点,道:“小曾,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只要线路落在佳通市内,丰庆县也可以就近利用铁路。” 曾毅也知道这点,所以当初才和大平县的张灿阳有个暗中约定,只要铁路落在大平县,那就在两县之间修建一条高速。这条高速,就是专门为王曦的特种钢材厂修建的,特种钢材厂毕竟还是和大型钢厂有区别的,它的产量没有那么大,曾毅已经仔细测算过了,一条专用高速就足可以应付特种钢材厂的运输需求了。 可王曦一口咬死了要有直通的铁路,曾毅也就没有办法了,不争也得争。 而且现在是必须要争取了,就算不把这座铁路站争取到丰庆县,也得把线路先争取过来,只要线路穿过了丰庆县,今后就还有开口设站的希望,而连线路都没有的话,今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问清楚情况,曾毅就不耽搁了,匆忙告辞离开,打算进京一趟去想想办法,不管如何,都要拖一拖,绝不能让线路设计图出来,维持在勘测阶段,自己才能有下一步的运作。 出了门正要登车,就看一列车队驶了过来,为首的一辆车是大平县县长张灿阳的座驾,后面跟了三四辆皮卡,货箱里塞满了东西。 时间紧,曾毅今天过来也是自己的座驾,他看到了张灿阳,张灿阳自然也看到了他,就无法脱身了,只好站在那里等着张灿阳靠近。 车子到了跟前,张灿阳推开车门下车,先是朝着夏工伸出手,道:“夏老您好,我代表县里来慰问大家。铁勘院的同志在夏老的带领之下,顶风冒雨、夜以继日地进行勘测工作,实在是辛苦了,我为大家送来一些必需品。” 说完,张灿阳只是朝曾毅微微点头示意,淡淡道:“曾老弟也过来了啊!”,曾毅出现在这里,张灿阳又岂能不警惕。 第六六一章 超难度 “我来看望夏老!”曾毅简单道了一句,他已经决定争取铁路了,做再多解释拿都是多余的。 张灿阳就有些搞不懂曾毅了,说他不争取吧,他总是出现在关键的场合和时间;说他争取吧,可从来都没见他有什么具体行动。饶是见过识广,张灿阳也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曾毅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夏老此时说道:“张县长公务繁忙,我们这十几号人还让你记挂,实在是惭愧。”“夏老是为大平县在勘测线路,劳苦功高,我这个县长理应照顾好大家。”张灿阳哈哈笑着。 夏老却道:“张县长的好意,我代大家心领了,只是东西就不收了,我们这个临时勘测点马上就要撤了,也用不到多少东西了。” “这是县里的一点心意,夏老务必收下,否则我回去没法向大平县干部群众交代啊!”张灿阳又说道,他既然把东西送来了,哪有再拉回去的道理,这岂不是让县里人看笑话嘛,他已经在话里做出暗示,夏老不收,那只好让县里其他人再来送了。 夏老无奈,只得道:“那就留些米面油吧!其余的东西都用不着,放在这里,我们搬迁的时候也是个累赘。” 张灿阳看夏老肯收下米面油,也不强求其它,道:“那要是还缺些什么,夏老就尽管让人去县里取。”说完,张灿阳回身对自己秘书吩咐道:“小章,这事你上心,务必做好勘测的后勤保障工作。”秘书自然是连连点头应允,表示会全力做好这项工作。 让人从车上把米面油卸下放进勘测队的临时灶房,张灿阳陪夏老站在那里聊了一会,看夏老又有事情要做,他就提出告辞,和曾毅一起离开勘测队的这个临时驻点。 “曾老弟难得来大平县一趟,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吧!”张灿阳向曾毅发出邀请。其实是说曾毅不够意思,来了竟然不打个招呼。 曾毅自然是听出来了,但他现在哪有时间和张灿阳纠缠,道:“张大哥邀请。我岂敢不从。只是不凑巧,今天还有点紧急公务要办,还请张大哥多多海涵,等事情办完,我专门摆宴向张大哥道歉。” 张灿阳这么讲,也是有意探探虚实,曾毅越是着急走。他越是心里没底,道:“曾老弟,你这样可不厚道啊!”曾毅知道张灿阳指的是铁路站之前的暗中约定,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张大哥,实话讲,你觉得铁路站落户佳通有几分把握?”张灿阳看曾毅把话挑明,也就不遮遮掩掩。斟酌片刻,道:“铁路穿过佳通市的长度,肯定要大于中化市。所以落户我市的可能是要大于中化市的,至于具体有几分可能,还要看争取的力度。如果加上市里的支持力度,我认为不会低于六七分把握吧。” 市里的支持力度,是指何思贤那个超豪华的站房投资计划,五个亿来建一个站房,绝对是豪华到极点,这么大的手笔,轨道部岂能不动心。 “那这六七分到了大平县还有几分?”曾毅又问。 张灿阳就滞了一下,曾毅的意思很明白。落户佳通市的可能并不等于落户大平县的可能,佳通市现在明面上是三家竞争,暗中竞争的还要更多,最后落到大平县的可能又有几分呢? 现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落户大平县更是无从说起,丰庆县就算参与竞争。也未必就是和大平县再争,谁说这座铁路站就一定是大平县的呢? 张灿阳的神色就很不好看了,这曾毅明摆着也是要掺一脚了,十足的出尔反尔啊。 “照我看,铁路站落户中化市的可能,倒要大于我们佳通市!”曾毅此时道了一句,然后看着张灿阳,道:“相信张大哥也不想让这条铁路落到中化市那边去吧!” 张灿阳当然是不想,铁路站要是落户中化市,多半是要落在方明县的,而方明县和大平县紧紧相邻,虽然两县分属佳通、中化两市,但因为地缘关系,两县在经济结构上非常接近,如果铁路站落在了方明县,那大平县的很多陶瓷产业肯定就要转移过去了,这是张灿阳绝对不能接受的。 只是曾毅的这个说法也只是个可能,张灿阳觉得铁路站落户中化市的概率不大,他觉得问题的症结只是落户在佳通市的哪个县区,所以希望内在的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曾老弟都听到了什么消息?”张灿阳问到,他想知道曾毅为何要断定铁路站会落户中化市。 曾毅微微摇头,他确实没有什么消息,但从眼前情势看,他也知道落户中化市的希望更大,铁勘院负责中化市线路勘测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盛工,以他的做派看,自然不可能白辛苦这一趟,他肯定是奔着成绩来的。曾毅说道:“张大哥放心,如果铁路站落户大平县,我肯定言出必践。” 张灿阳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曾毅这话的意思,如果铁路站落户大平县,那丰庆县就不争了;如果落户市内其它县区,那丰庆县还是要争一争的;而如果落户中化市,那更是绝对要争的。 话是这么讲了,但最后能不能做到,谁敢保证?就是丰庆县从大平县手里生夺硬抢,你能拿人家怎么样? 只是曾毅把话讲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张灿阳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再要求曾毅怎样了,所以只好作罢,道:“别人我不知道,曾老弟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 张灿阳哈哈笑着,其实在佳通市这么多的县长区长里,他唯独看不明白曾毅。 曾毅不想多耽搁,道:“张大哥,那我就先去忙了。”“下次可万万不能如此了!”张灿阳佯作责怪,一副曾毅下次过来在不招呼,他就要翻脸的架势。 曾毅呵呵笑了笑,和张灿阳作别,就乘车离去,然后直奔云海机场。 傍晚时分,曾毅到达了京城,什么事情也没做,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孟群生见面。孟群生在发改委基础司工作,正好还跟铁路的审批有点关系,而且对这方面的内情也是十分了解,曾毅打算先和孟群生商量一下这事如何操作。 孟群生晚上还要陪着基础司司长参加一个应酬,就直接把曾毅约在了应酬的地点再开了一个包间,然后酒席半路抽空跑了过来。 “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孟群生笑呵呵地进来, 坐在曾毅身旁拿起筷子就夹菜吃,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垫点食。”他陪着司长应酬,自然是无法放开吃,跟曾毅就不见外了,赶紧趁机填几口菜,一会说不定还要为司长挡几杯酒。 曾毅道:“今天有大人物?”孟群生点点头,把嘴里的菜咽下去,道:“有位老同志在隔壁过生日,我的领导见了,都得喊一声伯伯。” 曾毅就笑了笑,司长见了都得喊伯伯,那绝对是老资格的人物了,难怪孟群生今晚走不开,他道:“你这么跑过来,没事吧?”孟群生站起来又夹远处的一道硬菜,道:“没事,我就是个小人物,一会正式开席过去伺候着就行了。对了,你赶紧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匆忙回来,肯定有事。” 曾毅也不客气,趁着孟群生吃菜的工夫,就把自己的来意简单地扼要地讲了一遍。孟群生听完,眉头就稍稍皱了起来,道:“曾毅,你这趟可有点晚了啊!”曾毅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行动的步伐是晚了点,道:“这事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孟群生道:“这里面的门道,你肯定比我还清楚!要说补救,其实只要轨道部的正式线路规划一日不出台,我们就还有办法来改变,办法无非就是那两个套路:一是让环保部找个理由介入,让它先停下来;二是压着它的审批不给通过。第一个套路等于是演戏,第二个套路,我倒是能帮你拖上个三天五天的,可也不是太久。你也知道,新铁路干线的事情,那是上面亲自干预的大事,再者,轨道部的那位老大,可是个强势得要命的人物,别说我们司长的面子不管用,就是主任的面子,人家也未必能放在眼里呢。”说到这里,孟群生边摇头边叹气,道:“现在距离正式规划出台也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想要改变结果,难啊!” 曾毅自然是知道这事有多难办的,当年龙山机场他就是当事人,环保部只有介入权,却没有实实在在的执法权,他的叫停令等于是废纸一张,再说曾毅也环保部也没有什么人脉;发改委这边倒是负责审批,但也不敢得罪轨道部,修建铁路那是上面支持、地方欢迎的好事,发改委压下,等于是自找倒霉。 当时龙山机场,还涉及到了空管,翟浩辉可以帮忙,现在铁路不牵扯这方面的问题,曾毅最大的一个助力,这次反倒被废了。“这么讲,只能从轨道部那里去想想办法了?”曾毅问到。 孟群生斟酌片刻,觉得也是再没别的办法了,就点头道:“怕是只能这么办了。”曾毅的脸色就有点凝重,孟群生也说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眼前就只剩下华山一条道,那就是硬闯轨道部了。可要说服轨道部改变马上就要出台的规划,这又是简单的事情?难度堪比登月啊! 孟群生叹了一声,道:“曾毅,你这是自己找罪受,难,太难了!” 第六六二章 表工 曾毅又何尝不知道此事的难度,轨道部对地方小县来讲,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事物,你何曾听说轨道部为了一个小县的意见而改变规划的? 再者,曾毅在轨道部同样也是没有人脉,“朝中有人好办事,朝中无人干瞪眼”,你就是去了轨道部,估计也没人愿意听你讲话。 按理说,发改委主管重大项目的立项审批,权力非常大,在轨道部的规划上也是绝对具有发言权的。但还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江湖实力论。古代皇帝肯定是最大了,但连废几个皇帝的大臣也是存在的,而且不在少数。 轨道部的铁路新干线项目,已经超出了重大项目的范畴,属于是可以影响未来国家交通运输和经济格局分布的超级大项目,向上轨道部直接对中枢负责,向下轨道部具有从勘测、设计、规划、到最后建设、运营的全部权力,其他任何部门都很难干涉其中。 发改委除了拥有一道审批流程外,在其它方面其实半点都掺和不上,你就是今天压住了规划不批,明天勘测和规划还是要由轨道部来做,报上的如果还是不变,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大的项目,你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办吧。 至于什么都能掺和一脚,却没有实际审批和废止权的环保部,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明天我先去铁勘院看看!”曾毅说到。 孟群生就知道曾毅是死心要去干这件事了,他不好再劝什么。但心里很不看好,曾毅这根本是自寻烦恼,眼下规划出台迫在眉睫,轨道部恨不得是一天便把这条铁路建设出来,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改变什么呢。 叹了声气,孟群生只好闷头吃菜,他能帮的。也就是想办法把轨道部报上来的规划押后几天,至于最后成与不成,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曾毅他想搞。就随他去搞吧,这小子就喜欢搞一些超高难度的事情,不碰上一次南墙。他就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让他清醒清醒也好! 孟群生打定主意,也就什么都不讲了,只讲了讲自己的近况和乔老的健康,然后就赶紧离席去赶老同志的寿宴了。 第二天上午,曾毅决定去铁勘院走一趟,既然决定干,自然要先从铁勘院入手,拿下铁勘院的难度肯定低于轨道部,如果事情能够在这里解决,也就不用再跑轨道部了。 在门口递上工作证。说明来意,那门卫头也不抬,直接扔下一句话,道:“后面二楼!” 曾毅抬头一看,在自己眼前就有三栋楼。于是问道:“请问是那栋楼!” “就是你看见的那栋!”门卫依旧是头也不抬,天知道他是用哪只眼看到曾毅在看哪栋楼。 曾毅也就不问了,宰相门前三品官,在铁路新干线勘测期间,这铁勘院的门卫的架子都跟着水涨船高了。曾毅第一次在南江省卫生厅报到的时候,就跟门卫干了起来。那时候他是胆大冲动,更主要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做那个什么保健医生,巴不得闹起来自己就可以趁机脱身呢。 后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曾毅发现身在体制可以“医”更多的人,这才踏踏实实来走这条仕途,对于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曾毅只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犯在自己地盘就行。 好在走近之后,曾毅发现那三栋楼前都挂着显眼的牌子,稍作识别,曾毅就走向正中间的那栋。 来到二楼,看清楚门上的铭牌,曾毅就敲开了一栋办公室的门,道:“请问,盛工在吗?” 那位派头极大的盛工,是东江省南段铁路干线的线路勘测总负责人,并且亲自负责中化市内那段线路的勘测,中化市的勘测工作已经提前一周完成,那位盛工自然也回到铁勘院了。 办公室里坐了三个年轻人,都趴在各自的电脑屏幕前聚精会神,能听到电脑音箱传来的游戏声音,听到曾毅的问话,有人抬头看了一眼,道:“你是哪位?” 曾毅就道:“我是东江省来的,是佳通……” 话还没说完,那年轻人就出声打断,道:“盛工不在,你回去吧!” 出师不利,第一站就吃了满鼻子灰,曾毅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按着性子道:“那盛工大概什么时候在。” “该在的时候就在了!”那人依旧是这副能气人的口吻。 曾毅也就不问了,对方明显没打算告诉自己什么东西,再问也是白问,还不如自己到里面找找呢。 想到这里,曾毅就转身出了这家办公室,门稍稍合上一些,就听到里面传来对话。 “小王,我早上明明看到盛工来了的。”有人说到。 就听刚才那个年轻人道:“那人是东江来的,肯定是找盛工走后门的,这个时候来有什么用,早就晚了,让他进去不是给盛工添麻烦嘛!” “也对,盛工不会见他的!”有人附和道。 曾毅一听,心中很是火大,但现在肯定不是发火的时候,你还得指着铁勘院帮忙呢。不过好在曾毅还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盛工就在这栋楼内。 伸手轻轻一捞,曾毅悄无声息地把这办公室的门给合上了,里面的人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了,曾毅没有朝楼下去,而是朝楼道的深处走了去,只要姓盛的在,肯定能找到他的办公室。 果然,在楼道的最深处,曾毅看到了盛工的办公室,铭牌上写着那位盛工的名字,叫做盛德平。幸亏铁勘院是个半企业半事业半科研性质的单位,如果换了在政府机关。这里还会有一道秘书岗,想混进去很难。 敲了一下门,就听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曾毅推门进去,就看到了那位在机场派头十足的盛工,不过今天是在单位,盛工倒是一脸斯文相。 看到曾毅,那位盛工就疑惑地问道:“你找哪位?” “盛工你好。我们见过的!”曾毅笑了笑,故意拉了个近乎。 那位盛工果然有些迷糊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脸上稍稍带着点歉意,道:“我最近这阵子忙得厉害,现在脑子还一锅粥。有点搞不清楚了,请问你是……” 曾毅大大方方地走到盛工面前,掏出自己名片递上去,道:“前段时间在东江机场,我就在迎接盛工的队伍里。” 姓盛的拿起曾毅名片一看,就“哦”了一声,得知曾毅是丰庆县的县长,姓盛的又把派头给拿了起来了,淡淡道:“原来是曾县长啊,我有印象。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说完一顿,把那张名片很随意地放在桌上,道:“曾县长今天过来有何公干?” “有几个问题,要向盛工请益!”曾毅很客气地说到。 “请益可不敢当。曾县长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嘛!”姓盛的道了一声,连让曾毅坐的意思都没有。 曾毅就把自己的来意简单讲了一下,道:“盛工,市里大部分的县区都在勘测范围内,你看是不是也照顾一下我们丰庆县?否则我没法向市里交代啊!” 姓盛的听曾毅讲完。就往椅背里一靠,道:“曾县长,这件事我怕是无能为力啊!” “东江省南段的线路勘测工作,是由盛工全权负责的,这件事盛工说了不算,我看就没人能做主了!”曾毅笑着说到。 姓盛的听了这话,心里是挺舒服,不过也很生气,他对丰庆县可是有记性的,之前佳通市所有县区的领导都到自己来这里活动,送来好处无数,许下的好处更是说都说不尽。独独只有这个丰庆县,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别说亲自过来了,就是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摆明了是把自己当空气啊。 “话是这么讲的,只是你们的行动也太慢了嘛!”姓盛的眉头高高皱起,一只手搁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着,道:“我到东江,就是去为你们地方上服务的,你们不来主动咨询政策,我又能奈何?总不能把你们堵在办公室里听我讲吧……” 姓盛的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很奇特,像是一种民间乐器的敲击节奏,曾毅的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之前为了你们能够受益,我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现在勘测工作都要结束了,你却来提这件事……” 讲到了这里,姓盛的瞥了一眼曾毅,却发现曾毅在注意自己放在桌面的那只手。他心里就更是恼火了,只是片刻之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刻把那只手收回来,然后使劲拉了拉袖子,掩住了整个手腕部位。 “总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是不肯放弃,就去找部领导吧!”姓盛的口气突变,黑着脸向曾毅下达了逐客令。 “盛工……”曾毅还想再问一句。 姓盛的直接从椅子里站起来,道:“我还有事情要办,恕不奉陪!”说完,一甩袖子就出了办公室,把曾毅给晾在那里。 等曾毅从后面跟出来,姓盛的早已经没了影。 曾毅就纳了闷,不知道自己是踩了姓盛的哪根尾巴,之前姓盛的还挺正常,虽然有责怪自己之前不够重视他的意思,但也没有把话说死,怎么突然一下就变脸了呢。 走到楼道口的第一间办公室门口,里面正好有人走了出来,看到曾毅,当时惊道:“你……你怎么是从里面出来的?” 愣了一下,那人回过神来了,当即胳膊一抬,指着楼道口怒气冲冲地道:“知道这里是什么的地方吗,是你能乱跑的吗?都告诉你盛工不在,马上给我离开!” 曾毅本来还在一头雾水呢,等看到这人伸在自己眼前的那只胳膊,突然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看来自己还真是踩到了那位盛工的大尾巴了! 刚才在办公室,曾毅被盛工的敲击节奏吸引,所以多看了两眼,也没有多想,现在眼前这人一伸胳膊,曾毅看到对方手腕上的那块表,才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位盛工的手腕上,也系着一块表。 不同的是,姓盛的那块表可是价值不菲啊。 韦向南就是做奢侈品生意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奢侈品,就算曾毅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接触多了,也还是比旁人更加识货。刚才姓盛的系着的那块腕表,价格至少在十万以上了,甚至要超过二十万。 姓盛的能拿多少工资,曾毅不清楚,但曾毅知道夏工的工资水平。夏工可是退休返聘回来的,工龄也在那里摆着,工资比姓盛的只高不低,可曾毅知道,夏工要买那么一块表,也还是很费力的。 如果姓盛的一如既往,曾毅或许还相信姓盛的是个爱表之人,可姓盛的刚才的表现,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种变化的原因了。 再一想,曾毅就知道姓盛的那个奇怪节奏是什么了,怎么听,都有点像敲竹杠的节奏啊! 想明白这个,曾毅也没有理会那人,直接抬步就往楼下走了去。 下了楼之后,还听到那人在楼上嘀咕:“什么素质,一点规矩都不懂!” 曾毅对这个盛德平,还是有点了解的,当年盛德平刚进入铁勘院的时候,被分在了夏工的手底下,算是夏工的徒弟,因为嘴巴甜、腿脚勤,很受夏工的喜爱,只要有机会,夏工就会把盛德平推荐给铁勘院的很多领导。 做学问盛德平不行,但做官这小子很有一套,很快就获得了提拔,一来二去,竟然成了夏工的领导。此时盛德平就不把夏工放在眼里了,非但不感念夏工的提携,反倒因为夏工和某位院领导不合,处处为难夏工。 后来有一次,盛德平把夏工的某项重要学术成果偷偷署上自己的名字,抢先进行发表,打算据为己有,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夏工,夏工那也不是软柿子,事情搞大之后,盛德平丢了很大的人,虽然没丢官,但两人的师徒情谊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要不是因为有求于人,曾毅是绝对不会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只是他没想到盛德平除了人品差之外,很可能还在其它方面有问题。 站在铁勘院的楼下,曾毅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盛德平这条路是肯定走不通了,下面怎么走,就是个大问题了。 此时一辆车子冲进铁勘院,从曾毅身边呼啸而去,之后又猛地一刹,然后飞快倒了回来,最后停在了曾毅身旁。 车窗放下,里面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庞,道:“曾县长,怎么是你!” 第六六三章 千里请援 “是徐少啊!”曾毅就笑了起来,原来是徐大炮徐老家里的那位徐明侠。 徐明侠从车上下来,绕过来跟曾毅握手,道:“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刚到,刚到!”曾毅跟徐明侠一握手,道:“回来得太匆忙,就都还没有通知呢。”说话间,曾毅注意到了徐明侠肩上的军衔变化,笑道:“几天不见,徐少又高升了,恭喜,恭喜!” 徐明侠呵呵笑着一摆手,道:“我这点成就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曾毅道:“据我所知,徐少在三年前就该提了,是徐老的要求太严,他是在培养王牌啊!” 徐明侠嘴上谦虚,心里其实挺高兴,正如曾毅所说,当年和他一起参军的那些个世家子,如今军衔比起徐明侠不知道要高了多少级,而且工作岗位也轻松。只有徐明侠最悲苦,被徐老扔进了操练最严的陆军王牌部队,每天都过得苦哈哈的,享受不到任何的特权,每次提拔都是靠他自己的打拼,即便如此,还要被徐老打压。 不过,徐明侠没有半点记恨老爷子,他的性格,本来就看不起那些靠着祖荫庇护而获得升迁的八旗子弟。 “我也知道,要不是有年龄这道坎卡着,凭你的成绩,早就该干个副市长了!”徐明侠哈哈笑道。 曾毅笑了笑,道:“你我就不必互相吹捧了吧。” 徐明侠哈哈大笑,随后看了看旁边的铁勘院办公大楼,道:“你来这里办事?” 曾毅点点头,道:“铁路新干线的事,过来碰碰运气。” 徐明侠没说什么,只是道:“我是奉老爷子之命。到这里来送个东西。他的一位老部下就住在后面。” 曾毅就明白徐明侠的意思了,这是暗示曾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开口。老徐家在这里还是有点人的。 只是曾毅不想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过去,如果徐老的这位老部下只是个普通人物,那今天徐明侠就不会亲自过来送东西了。大人物的时间都很紧。见他们的机会也很难得,去见一次,就要有一次的收获,总不能让大人物坐在那里听你讲废话吧,曾毅现在连对方是什么级别都不清楚,就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效果,总不能给对方讲丰庆县的实际困难吧? 那不是人家该管的事情!再说了,全国这么多县。哪个没有实际困难? “以前也没听老爷子提起过,改天我一定专程去拜访!”曾毅说到。 徐明侠就又点了点头,心道难怪曾毅能够这么年轻就做出这么大的成绩。今天如果换了是其他人。听到自己这个暗示,怕是早就心花怒放了。迫不及待要跟着过去露个面,而曾毅却始终能保持冷静,不急不躁,这很难得。 “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是老爷子一直教育徐明侠的一句话,也是老爷子认为做为军事统帅必须具备的第一素质。 “这次能在京城待多久?”徐明侠问着,道:“有时间聚一聚吧。” 曾毅道:“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徐明侠就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把老爷子的指派的任务给完成了!” “好,你去忙!”曾毅也不客气,摆摆手,示意徐明侠快去办正事。 徐明侠也不是沾泥带水的人,当下转身上车,一踩油门,又风风火火地朝后面去了。 看着徐明侠离开,曾毅也往自己的车子走去,他得赶紧找人打听一下,看老徐家在轨道部的人到底是什么级别,具体负责什么事情,这样下次去拜访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有的放矢了。如果对方就是具体负责铁路线路的事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果对方只是管负责老干部工作的,自己去了就不能谈铁路的事情了,而是要看对方有没有可能帮着联系一下其他管事的人,或者帮忙出出主意。 坐进车子,曾毅琢磨着接下来该去找谁打听,就看到有一辆挂着东江号牌的车子驶了进来。 车子停到楼前,中化市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覃金党走了下来,他站定脚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曾毅今天开的是京城号牌的车,覃金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小快步地进了大楼,不到十分钟,又跟着盛德平一起走了过去,然后共同乘车离去。 曾毅眉头微微一皱,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至少盛德平的态度是倾向于中化市的,事情更不好办了! 开着车子出了铁勘院,曾毅并没有追踪覃金党的兴趣,他打算联系一下孙友胜,看看这个京城老油条能不能知道些什么内幕。 车子开出两条街,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按下接听,电话里传来急急的声音:“我在元春市张家店***,雷锋叔,快来救我啊!” 曾毅就赶紧把车子停在路边,道:“怎么回事?”这样喊曾毅的,除了那个桃子外,也不会有别人了。 “快来啊,我被人堵住了,你不来救我,我就死定了!”陶桃在电话的口气很焦急,最后还补了一句,“这次是真的,真的!” 说完,陶桃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曾毅被陶桃这没头没尾的电话给搞懵了,急忙又拨回来,却得到的是对方关机的提示。曾毅就恨恨按了电话,他算是服了这个桃子,救命也玩得这么绝,发出求救信号后立刻关机,意思就是我把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 至于桃子说的是真是假,曾毅也不敢赌,万一是真的,让这妮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猛地踩下油门,曾毅把车子速度提起,直奔京城机场而去。顺便翻出程从云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程从云的笑声:“早上还在念叨曾老弟呢,一转眼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哈哈。” 曾毅直入正题。道:“程大哥,有件事要你帮忙。” 程从云就收起了笑声,他听出曾毅口气很严肃。道:“你讲。” “我有个朋友出了点麻烦,现在在张家店***,名字叫陶桃,具体是什么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曾毅说到。 程从云就道:“这事好办,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我现在正往机场赶,搭最快的班机过来!”曾毅看程从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就又加了一句。 果然,一听曾毅要亲自过来,程从云才觉得这事不简单。能让曾毅匆匆忙忙赶过来处理的,就一定不是普通朋友了,说不定还是个有大背景的人物呢。程从云对曾毅的人脉之大。多少还是有点耳闻的。 “我马上联系元春市局的楚局长来处理这件事,你路上小心!” 元春市是之春省的省会城市。程从云说完这句,就急忙挂了电话,然后一翻号码簿,给元春市局的局长楚雄文打了过去。 “楚局长,我是程从云!”程从云等电话一接通,就直接自报家门,道:“有件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出面处理。” 楚雄文被程从云的话给弄懵了,还以为程从云是在传达省委书记方南国的指示呢,只是他有点纳闷,方书记似乎大不记得自己是谁吧,“程主任请讲!” “如果方便的话,请你走一趟张家店***。”程从云说到。 楚雄文就坐不住了,道:“程主任,是不是下面的人又捅娄子了?” “我现在也往那边赶呢,具体的事情,路上我电话里再讲!”程从云也使出了曾毅刚才的那一招。 楚雄文被骇得冷汗都下来了,心道这又是闯出了什么大乱子,乖乖,还是直达天听的,这要是老子的命啊,他当下就道:“程主任,我马上就赶过去。”说完,楚雄文就拔脚就走,一路小跑地出了办公室。 陶桃在之春省不管惹上什么麻烦,只要程从云这位省委大秘出马,就都可以搞定,曾毅之所以非要亲自过去一趟,一是不放心陶桃,二是他准备亲自向方南国请教。 铁路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把“山穷水尽”变为“柳暗花明”,对曾毅来说是一团乱麻,但对见过大风大浪的方南国来讲,肯定是有办法的。 此时张家店***的院子里,四五个大汉围住了陶桃。 为首一人脑满肠肥,眼睛贼贼地盯着桃子,戏谑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送上门!” 后面的几个大汉顿时哄笑,道:“这小妞竟然自己跑到***来了,倒省得我们抓人了。” 陶桃看着那些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眼神深处还是有些害怕的,道:“张百万,这里可是***,你能拿我怎样!” 闹满肥肠的张百万晃了晃满是肥油的脖子,道:“你小妞胆子上长毛了吗,敢忽悠我张百万!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吃的!” “老板,今天好容易堵住她,弄她!”后面的几个大汉就怂恿着,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桃子,全都是不怀好意。 陶桃就道:“我要报警了!” “报啊!不报的是孙子!”张百万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哈哈大笑,道:“我们还想报警啊!” “**快来啊,这里有个诈骗犯!”那几个大汉就起哄似的喊了起来。 就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嘴里喝道:“干什么呢,不许喧哗!”说着,他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情况,脸上就浮现出笑意,道:“这不是张总吗?” 陶桃一听,顿时脸色都变了,自己今天这是躲进贼窝了啊! 第六六四章 十万火急 “马所长,您来的正好,我要报案!”脑满肠肥的张百万立刻喊了起来,一指陶桃,道:“就是这个小妞,她对我进行了巨额经济诈骗,马所长要为我做主啊!” “呦!”那警官很是意外,用很惊奇的口吻说道:“还有人敢诈骗张总?这事挺新鲜!我得听听。” 说着,那位警官背着手踱步走了过来,到跟前扫了陶桃一眼,心里就大概有了个初步推断,看样子,八成是这个小妞钓凯子钓了张总头上,结果失手了!马盛是张家店派出所的副所长,在这里干了十来年的警察,对这种“以色诈财”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再者,仅仅是发生在眼前这位张百万身上的此类事件,就不止一次了。 “说说吧!”马盛挺了挺腰板,道:“是怎么回事!” 张百万就道:“去年我的那个煤矿不是遇到了点难处嘛,这个小妞冒充高官子弟,跑到我这里来招摇撞骗,害兄弟我……” “咳!” 马盛抬手遮在嘴边,使劲咳嗽了两声,示意张百万说话注意点,就算老子平时吃过你几顿饭。拿过你点小好处,也不能在这里跟我称兄道弟嘛!不过他还是有点意外,自己倒猜错了,这次竟然不是以色诈财事件! “反正请马所长给我主持一下公道!”张百万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口,尴尬地笑了笑。 “我会秉公处理的!”马盛给张百万打了个眼色,随即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说看。她都诈骗了你多少钱,具体数目还记不记得?” 马盛的意思,是让张百万把数额往大了讲,这样自己更好处理。他平时很没少拿张百万的好处,再说了,张百万还是这张家店的地头蛇,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眼前这么点小事,张百万又占着理,马盛无论如何都得“秉公处理”。退一步讲。自己“秉公处理”了,张百万的好处还能少得了? 可惜张百万没领会马盛的眼神含义,脱口而出道:“倒是没骗了我的钱。就是请她吃了顿饭而已!幸亏我张百万还认识那么几位**,当时就帮我拆穿了她,不然这个跟头可就栽大了!” 张百万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得意,唯恐马盛不知道自己人脉宽广。 马盛当时脸就黑了,就他娘的请吃了一顿饭,这也算是巨额经济诈骗吗,你张百万不会是来消遣老子的吧?马盛又咳嗽了两声,道:“真的只是一顿饭?” 张百万非常肯定地点着头,道:“那还能错!不信问问我的这几位兄弟!” “是是是。就一顿饭!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 “想从我们张哥这里捞便宜,那是门都没有!” 几位跟班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作证,唯恐堕了自己老板的威风。 张百万满脸红光,点头笑道:“我张百万还是见过点世面的,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上次让这小妞给跑了。今天再逮着她,我张百万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看看今后还有谁敢打我的主意!” “哈哈!” 陶桃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都抱住了肚子,她实在被这位张百万的二百万表现给逗得忍不住了。 “笑什么笑!”张百万狠狠瞪了一眼,“等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马盛是真的无奈了。张百万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妞在笑什么,但马盛却不能装傻,他两手一摊,道:“张总,只是一顿饭,怕是还够不上经济诈骗的立案标准吧……” “呃……”张百万脸上的肥肉抖了两下,随后就僵住了,他光顾显摆了,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道:“可她当时张口要八十万,说是可以帮我摆平麻烦……” “只要钱没给,就不构成事实!”马盛无奈说到,他真替张百万的智商着急。 张百万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看着陶桃一旁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自己,张百万心里实在火大,道:“马所长,事就是这个事,您看着办!”张百万索性把话讲白了,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办了,否则我不甘心。 马盛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叹息道:“这件事够不上立案标准,作为人民警察,我实在是不好过问啊!不如你们自己私底下协商解决吧?既然不构成事实,张总你又没有什么损失,那就找个地方,当面把话讲开了,让她给你道个歉也就算了!” “不行……” 张百万再次脱口而出,老子在元春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差点让这个黄毛丫头给骗了,如果仅仅道歉就算了解,那老子以后还怎么混啊,必须给这家伙点教训。 “咳!”马盛狠狠一瞪眼,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 张百万让马盛这一瞪,脑子倒是开始转动了,心里一琢磨,他突然露出欣喜的神色,连连道:“是是是,马所长说的是,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实在不该麻烦您,这件事我们私了,私了!” “肚量要大一点嘛!”马盛故作好人地教育了一句。 张百万道:“是,马所长您放心,我一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嘛!哈哈!”张百万是彻底想明白了,只要出了派出所的门,那小妞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嘛。招摇撞骗到了我张百万的头上,就算没骗到钱,我张百万也要你死去活来。 想到这里,张百万嘿嘿一笑,侧脸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陶桃,眼露淫光。 陶桃面色一紧,当即喊道:“我要求就在派出所内,由警察出面进行调解!” “就这么点事。我看就不必麻烦人民警察了吧!”张百万这次反应很快,道:“还是我们自己找地方解决吧!刚才我们几个可能也有点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张百万的手就向陶桃伸了过去,道:“走走走,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我给你压惊,我向你道歉!大家不打不相识嘛!” “放开我!”陶桃手里的包一甩,就把张百万的肥手给拍开了。然后对马盛道:“马所长是吧?我告诉你,在进这个派出所之前,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出了派出所。电话你随便打!”张百万还要伸手去抓陶桃。 “慢着!”马盛出声阻拦,然后认真打量着陶桃,他可不是张百万那种冒失鬼,既然对方挑明了说打过电话,自己就不能大意,万一对方真搬来什么大来头,自己可就被动了,当下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桃不慌不忙地把包挎好,冷冷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作为警察。马所长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马盛老脸一红,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马所长,你可别被她蒙了!”张百万此时呼喝起来,道:“当初她还冒充安监总局领导的子女呢,她这种江湖骗子。最擅长的就是招摇撞骗!” 马盛又是老脸一红,心道自己常年玩鹰的,今天差点让鹰给叨了眼,真看不出来,这丫头年纪不大,骗术还挺在行。装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就刚才教训人的样子,气势十足,口吻像极了那些大领导。 “还是别浪费马所长的时间了!”张百万有些急不可耐,道:“我们出去再说吧!” 说完,张百万一打眼色,他身后的几个跟班就动了起来,把陶桃一围,就准备动手拉人,道:“走吧,我们张总都说了请你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对,咱们出去再说,我们张总其实是个好人!”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互相附和着,就伸出手去拽陶桃! “滚开!” 陶桃俏眉一竖,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朝着那几个人就喷了出去。 “哎呦,我的娘!” 张百万立时叫了起来,喷出来的烟雾非常呛,张百万的眼睛立时就红了,他抱着头往旁边跑,嘴里犹自喊道:“把她给我抓住,妈的,你们几个大老爷子,一个黄毛丫头都弄不住!” 马盛也跟着遭了殃,本来没有咳嗽的毛病,现在却咳得止不住,他红着眼睛示意张百万赶紧把人弄走,就拔脚朝自己办公室狼狈走去。 “妈的,敢喷老子!” 现在顿时有些乱,几个跟班被呛得眼泪直流,嘴里骂骂咧咧,却依旧把陶桃紧紧围着。 陶桃今天跑进派出所,是料定对方不敢在派出所闹事,自己就可以拖延时间,等着曾毅来救自己,谁想到却变成了这个局面,饶是她江湖经验丰富,此时也不禁芳心暗暗焦急,心道自己这次玩大了,曾毅就算能量再大,毕竟也远在天边,自己怎么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呢,还很放心地把手机关掉了,自己想给曾毅点压力,现在却把自己置入死地了。 想到这里,陶桃更加焦急了,她真希望自己能再打一个电话,可惜张百万不会给她机会的。 “滚开!”陶桃骂了一声,拿着喷雾猛地一喷,打算豁出去先跑出去再说,派出所不把稳,大街上人那么多,自己总能脱身吧! 谁知越急越错,喷雾出去,反倒把自己给呛到了,当下陶桃眼里的泪水就下来了,不住咳嗽。 几个跟班眼疾手快,趁着机会立刻冲上来,一把夺掉陶桃手里的喷雾。 “妈的,让你喷!”几个人狠狠抓着陶桃。 “给我拖到外面车里去!”张百万擦着泪,还不忘跳脚喝道,心道这次老子新仇旧恨一起算。 “放开我!”陶桃大喊大叫了起来,这次她的泪水不是被呛出来的,而是真的急哭了,就算她再厉害,今天要是被带走,后果是什么她很清楚,她大喝道:“张百万,我警告你,今天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还有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哈哈!”张百万不为所动,道:“我张百万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给我带走!” “我不走!” 陶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那里折腾,想挣脱几个人的束缚,可一切都是徒劳,对方都是孔武有力的人。 周围不少警察站在那里看着热闹,看着陶桃就要被那几个跟班拖走,也没人上前来阻止。 陶桃在这个绝望的时候,突然连哭带喊,大叫道:“曾毅,曾毅,你快来救我啊!曾毅,曾毅,你快来救我啊……” “你喊谁都不管用了,还不如好好求求我,老子一高兴,说不定就放过你……,哈哈!”张百万得意大笑,脸上还挂着止不住的眼泪。 “住手!” 派出所的门口此时传来一声大喝,犹如一声炸雷,众人看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这正是匆匆赶来的程从云,他听到有人喊曾毅,车没停稳就冲了下来,等看到派出所大院里的这一幕,气得肝都炸了,惊得更是魂都要飞了! 张百万回头一看,看不认识程从云,就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爷们办事,不相干的就给我滚一边去,别沾了火星……” “放肆!把你的狗嘴给我放干净了!” 又一声炸雷怒喝,一位身着警服的威严男子出现在了程从云身后,冷冷的目光之下,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啊!” 远处围观的警察发出一声惊呼之后,整个派出所大院立时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惊得让人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程从云顾不上跟张百万计较,拔脚就朝陶桃小跑了过去,这可是曾毅托付自己的事情,要是办砸了,自己可怎么交代啊。 三脚并作两步,程从云就到了陶桃跟前,道:“你就是陶桃小姐吧!”说着,程从云伸手就要把那几个跟班大汉拨开,同时喝道:“给我松手!” 那几个根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程从云动手,立刻就道:“你是那颗葱,给老子滚开!”说着,一抡胳膊,巴掌就朝程从云的后脑勺甩了过来。 “啪!” 楚雄文到底是警察出身的市局局长,一下抓住了那跟班的手腕,随即大腿一抬,就把那跟班给踹了个四脚朝天,“狗胆包天的东西,还敢在这里打人,想造反吗!” 那几个跟班下意识地放开陶桃,腾出手要收拾楚雄文,结果还没抬手呢,就被身后冲上来的警察给乱拳打倒。 “哎呦,怎么打我啊!” 有个跟班痛得只叫唤了一声,那拳脚就来得更激烈了,片刻间就打得他满嘴跑风,牙掉了一地! 开玩笑!元春市局的大局长今天要是在派出所的大院里、在这么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揍了,那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笑话! 第六六五章落地 楚雄文这位大局长的儒雅在元春市是出了名的,平时看到人,他都是彬彬有礼,而且写得一手好字,和大家印象中的那些孔武有力的警齤察完全不一样。可今天楚大局长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形象,在派齤出所大院内大打出手,要不是亲眼所见,可能谁都不敢相信。 由此可见楚大局长的心里的怒火有多大! 在场的警齤察哪敢怠慢,麻利地把张百万的那几个跟班掀翻在地,在一旁愣神的张百万也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尘。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百万一脸的诧异,嘴里道:“我是张百万,小张啊……” “闭嘴!” 回应张百万的是一记有力的胳膊肘,打得张百万顿时牙都呲了起来,没等他再次叫唤,警齤察一发力,直接把张百万的脸狠狠按在了地上,他想叫都叫不出来了。 “楚……楚局长……” 张家店的派齤出所所长柳海亮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一溜烟到了楚雄文面前打着敬礼,道:“张……张家店派齤出所所长柳海亮,向您报到!” “好啊,太好了!你们可真是给我楚雄文长脸,给我们元春市的警齤察队伍长脸啊!”楚雄文双手插在腰上,冷冷说到。 柳海亮站在那里,双腿忍不住在裤管里簌簌发抖,刚才大院里发生的事闹出那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出来罢了,谁能想到楚大局长会从天而降,出现在了自己这个小小的派齤出所内,看样子,还是专门为这事来的。 一念至此,柳海亮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刚才能出来讲句话。就绝不会是眼前这个局面了,说不定还能在楚大局长面前立个小功。 而现在呢,却结结实实撞在了楚大局长的火山口上。这火山一旦爆发,别说了是自己了,整个派齤出所都得被烧成灰。 “楚局长。刚才……刚才我在办公室接分局领导的电话……”柳海亮赶紧找了个借口,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择出来。 “是你的电话重要,还是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重要!”楚雄文怒不可遏,真当自己当瞎子聋子吗,他直接道:“你叫柳海龙是吧?既然你喜欢接电话,那从今天起,你就专门接电话吧。这个所长你干不好,老子让别人干!” 柳海亮浑身一颤,当时脑袋就懵了,他真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楚大局长不发火是不发火,一发起火竟然如此恐怖,自己一句话还没讲完,所长就被撸掉了,他忙道:“楚局长。您听我解释……” “留着你的解释向政治部讲吧!”楚雄文再次撂下一句,显然把柳海亮这个所长撸了都不足以解他心头怒气。 刚才进来时的那一幕情景,楚雄文看得清清楚楚,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跑到派齤出所内来掳人,这还了得。自己要是再不出重拳整治的话,怕是这一幕很快就要发生在市局大院了。再者,就在刚才赶来的路上,程从云虽然没有把话讲明白,但也暗示这位姑娘跟省里的那位大老板是有点关系的,今天自己要是不坚决表明态度,这事根本就揭不过去。 副所长马盛到只是到办公室洗了脸,刚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就发现外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本想硬着头皮露个面,结果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就听到了楚雄文的那句狠话,当时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所长柳海亮只是无辜殃及,就被撸了所长的职位并接受政治部调查,要是让楚大局长知道自己也是当事人,那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马盛的胆都被吓破了,下意识就想抽退缩回办公室里,他没有胆量出去。 “马盛,你给我过来!” 柳海亮被楚雄文的两句狠话,惊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他正觉得眼前发黑呢,就看到了准备偷溜的马盛,当时就怒喝了一声,麻痹的,祸是你这个王八蛋闯出来的,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溜掉,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楚局长,这件事刚才是由副所长马盛处理的,让他来给您讲!”柳海亮毫不犹豫就把马盛给撂了出去。 “噗通!” 马盛听到这句,当时就觉得天塌了,他两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了地上。 楚雄文冷眼扫来,看到马盛的怂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冷哼一声,心里就给马盛判了死刑。 “陶桃姑娘,你没事吧!” 现场已经得到控制,程从云赶紧上前查看陶桃的情况,两眼关切地打量着,嘴上建议道:“是不是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陶桃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刚才这一番厮打,她是脸也花了,衣服头发也乱了,再加上吃了惊,这岂能有好气。 程从云吃了个瘪,也不去生气,脸上只管陪着笑,实在是他搞不清楚陶桃的来历,不过能让曾毅如此紧张的,多半是大有背景,今天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被训两句那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看陶桃那发脾气的那副架势,程从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姑娘一定大有来头的人。 “陶桃姑娘,让你受惊了,是我这个局长无能啊!”楚雄文上前也讲了一句,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上,无论如何,他都得有个态度。 “看得出来!”陶桃冷冷道了一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楚雄文的一张老脸当时就红了,陶桃这句话让他直觉得脸皮发烫。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是他这个大局长的耻辱。 站在一旁的柳海亮更是惊得冷汗直下,心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捅了多大的篓子啊,这姑娘是什么来头,竟然当着这么警齤察的面,把市局的大局长训得下不来台。 程从云有心想帮楚雄文解释一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尴尬地陪着笑,一边还示意楚雄文理解一下。 陶桃训完楚雄文,就旁若无人地整理起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服。仿佛周围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空气一般。 刚整理好,程从云就把从地上捡起来的包擦干净递到陶桃手里。 陶桃对程从云的这个举动很满意,接过包拎好。这才问道:“是曾毅让你过来的吧?” “是,是!”程从云连应了两声,道:“曾老弟对陶桃姑娘的安危非常重视,我接到电话之后,就放下所有的事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陶桃“唔”了一声,道:“算他还有点良心!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程从云愣了一下,随即就道:“我叫程从云,是曾毅的老朋友。现在任之春省委办公厅综合处的主任。”程从云认认真真地答到,脸上不敢有任何喜悦的表情,此时此刻,他百分百相信陶桃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询问自己的姓名职务。这明显就是要论功行赏啊! 整个派齤出所大院的人,都被程从云的这个自我介绍给震得魂飞魄散,省委综合处的主任是什么位置,身在体制的人没有人会不清楚的,那就是传说中的省委大秘啊!市局大局长降临小小派齤出所,已经让人够吃惊的。但谁也没想到,传说中的省委大秘也来了。 柳海亮此时只想抽自己的大嘴巴,如果自己之前能走出办公室,现在该是什么情况啊! 陶桃问完程从云的情况,却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然后就那么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好像之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程从云就无奈看了楚雄文一眼,心道这位姑奶奶还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啊,这分明就是要当场讨回公道啊! 楚雄文的脸上就杀气就再次密布了,看来今天自己不出杀手是不行了,如果处理结果无法让这位姑奶奶满意,这事怕就要有大人物插手了,想到这里,他就冷眼看向柳海亮,准备行使自己的生杀大权。 “楚局长!”柳海亮浑身一哆嗦,立刻抢先说道:“报告楚局长,我们张家店派齤出所在三个月前接到知情群众的举报,反应了张百万一伙的违法和涉黑事实。为了做到一网打尽,所里一直暗中在对张百万一伙人进行调查,目前已经取得了足够的证据,可以对张百万一伙实施抓捕打击了……” 被按在地上张百万一听此话,急得就想挣脱,却被警员死死按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柳海亮说完,看楚大局长没有发作的迹象,心中大安,再次补充道:“在此次调查中,我们还发现了队伍中的某些害群之马,对于这些警界败类,我们也一定会坚决打击,彻底清理,并且依法追究,绝不手软、绝不留情,一个有嫌疑的都不放过!” 说着,柳海亮还狠狠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马盛,这个败类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马盛刚定住神,再听到这句话,当时一口闷血就到了喉咙,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楚雄文却没有讲话,而是回身去看陶桃,这事能不能揭过去,并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哼!” 陶桃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片刻之后,迈步朝派齤出所大院门口走了去。 “呼!” 程从云看到陶桃这一关过了,当时松了口气,赶紧跟在陶桃身后走去,一边示意楚雄文立刻处理此事。 “老子就再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利索,明天就到110接警中心给我报到去!”楚雄文杀气凌然地喝到,他这可绝不是在开玩笑。 柳海亮忙不迭地应着,狂冒的冷汗已经把他的警齤服给打湿了,好在是事情终于有了缓和,最差自己也就是去到110中心去当接线员,这比到政治部报到要好上一万倍了。 “把这几个黑恶分子,全都给我拷起来,我要亲自审讯!”柳海亮立刻向手下的警员下达了命令,同样也是杀气腾腾,今天自己要是摆不平张百万,自己就要被摆平了,面对这个局面,柳海亮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张百万平时为非作歹的事,柳海亮都是清楚的,今天是要来个彻底清算了。 程从云陪着陶桃刚走出派齤出所的大门,楚雄文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陶桃姑娘,都怪我御下不严,让你受惊了,这件事我一定亲自处理,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楚雄文再次解释道。 陶桃没有理会楚雄文,而是问程从云:“曾毅现在哪里?” 程从云抬起手腕一看时间,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曾老弟说是要赶最快的航班过来,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陶桃一听曾毅在赶来之春的航班上,脸上的冰山才开始消解,她站在那里想了一下,道:“那我去机场接他!” “我送你去!”程从云立刻表示道:“曾老弟把陶桃姑娘在之春的安危全权托付给我了,我可不能再让你出什么意外了。” 楚雄文一听陶桃没再追究,知道自己这一关暂时是过了,当时赶紧过去拉开车门,道:“就用我的车,我来开道!” 陶桃只是稍作迟疑,然后就朝楚雄文的车子走去,临上车的时候,她淡淡道了一句:“辛苦楚局长了!” 这一句话,让楚雄文的心是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心道这位姑奶奶终于是开恩了。 当下楚雄文亲自驾车,载着两人直奔机场,刚下机场高速,程从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里面传来曾毅的声音,道:“程大哥,我到之春了,陶桃的事情怎么样了?” 程从云先是把电话在陶桃面前晃了一下,让她看清楚是曾毅的号码,然后才道:“曾老弟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我现在就和陶桃姑娘一起,要到机场来接你,已经到航站楼的外面了。” 陶桃一听,脸上终于带出一丝小小的笑意,冲着电话喊了一句:“我没事!” 电话那端的曾毅听到陶桃的声音,心才跟着身体一起落地,他道:“那我们等会见了面再说,我也正赶往航站出口呢。” 第六六六章 能成则成 曾毅从出站通道走出来,就看到了程从云和陶桃,旁边站着的是一身警齤服的楚雄文。 “程大哥!”曾毅快步迎向程从云,和程从云简单一握手,等转身再去看陶桃的时候,整个脸就黑了下来。 陶桃吐了吐舌头,她对曾毅的这个黑脸还是有些发怵的,低声嘟囔道:“来都来了,就不能高兴一点嘛……” “是是是,虽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但总算是有惊无险,曾老弟就不要这个样子了。”程从云帮着陶桃讲了句话,同时在心里思索着这两个人的关系。 曾毅依旧黑着脸,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齤事……”陶桃本想糊弄过去,但看曾毅表情严肃,心里有些害怕,就低声道:“就是……就是被以前的那个家伙,你也见过的,他带人把我给堵住了,我本想到派齤出所里躲一躲的,谁知……” 曾毅一下就明白陶桃说的是谁了,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陶桃时,这妮子就是被人追着躲进了自己的车上,这次很可能又是被那人给堵上了,只是听陶桃继续往下讲,曾毅的脸就不止是黑了,虽然陶桃说得是轻描淡写,但曾毅还是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过程。 一旁程从云的手就攥了起来,他看得分分明明,刚才曾毅黑脸,有一大半是故意端出来的,而现在的黑脸就绝没有半分假了,这明显是动了真火。 对于自己老板过去的这个心腹的所作所为和能量。程从云还是有些清楚的,曾毅那可是个敢明目张胆去捅省长屁股的主,几乎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如果今天真要是让他闹起来,怕是元春市都要被掀翻天,程从云当时就有些紧张,心里祈祷着曾毅可千万别闹什么事端了。 “不过好在程主任及时赶到。他们倒是没有拿我怎么样……”陶桃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其实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本姑娘还有绝招没用呢!” “今天是紧赶慢赶,总算没让陶桃姑娘出了意外,否则我真是没法对曾老弟你交代了!”程从云此时赶紧补了一句。拿话把曾毅给堵住了,让曾毅没了发作的理由,再发作的话,多少就有点对程从云处理不满意的意思了。 曾毅听了这句,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虽然他平时都有意和陶桃这个神秘的家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不管怎么说,这妮子都可以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而且还帮过曾毅很大的忙,于情于理。曾毅都绝不能让她出了什么意外。 “给程大哥你添麻烦了!”曾毅向程从云道了声谢,然后对陶桃道:“今天要不是程大哥仗义出手,我看你怎么办!” 陶桃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对程从云道:“谢谢你。程主任。” “不必这么客气嘛!”程从云呵呵笑着摆手,道:“曾老弟的朋友,那就是我程从云的朋友,帮朋友的忙那是应该的,怎么谈得上‘谢’字呢!”嘴上说的时候,程从云心里更加肯定。曾毅和陶桃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曾毅此时把视线转向了楚雄文,在普通人的眼里,可能所有穿警齤服的人都差不多是一个样子,大家并不能分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可曾毅却一眼看到了楚雄文肩上扛着的二级**衔,要知道当年杜若担任荣城市局局长的时候,就是这个衔了。 “曾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元春市局的大局长,楚雄文楚大局长!”程从云就为楚雄文齤做了个介绍,顿了一下,道:“楚局长,这位曾老弟你必须要认识一下,别看曾老弟非常年轻,可已经是如假包换的大县长了。” 楚雄文就大大吃了一惊,要说年纪轻轻的官员,他倒是见过不少,但大多都位于一些没有实权的务虚职位,像曾毅这样年轻就能主政一方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当下主动伸出手来,道:“幸会幸会,今天能够认识曾县长这样的青年才俊,是我的荣幸!” “初次见面,就惊动了楚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曾毅握住楚雄文的手道谢,不用猜,他都知道这是程从云请来帮忙的人。 “惭愧,惭愧,是我这个当局长的失职啊!”楚雄文一脸的自责,虽然不清楚曾毅的来头,但能够让程从云亲自道机场迎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物。 众人在出站口寒暄两句,程从云就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市里吧,今天我请客,一来为陶桃姑娘压惊,二来为曾老弟接风。” 大家都没有异议,楚雄文就赶紧在前带路,领着众人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曾毅跟程从云并排走在后面,两人低声说着话,曾毅此时问道:“方书记这两天忙不忙?” “方书记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过好在最近都在元春,他已经念叨你好多次了,你今天过来,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高兴!”程从云说到。 曾毅就道:“那就先去拜访一下方书记吧!” 程从云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走在前面的楚雄文一直都竖着耳朵,曾毅和程从云在后面讲些什么,他听得并不清楚,但“方书记”三个字却听了个真真切切,当下心里还是不禁一阵后怕,看来程从云没有瞎讲,这陶桃还真的跟大老板有点关系,万幸的是今天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车子到了之春省委大院前,程从云让楚雄文停了车,道:“楚局,就送到这里吧!” 楚雄文就知道自己没听错,看这架势。分明是要进去看望方大老板,只是他什么也没说,按照程从云的吩咐把车子直接停在了省委大院的门口。 程从云从车上下来,笑着解释道:“楚局,曾老弟刚到之春,还有点事情要去办,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再给他好好接风。” 楚雄文当然没有异议,道:“接风这是必须的,绝不能让曾老弟觉得我们之春的朋友不懂礼数。这样吧。程主任你陪着曾老弟去办事,接风的事就交给我来张罗!” “也好!”程从云没有表示反对,直接应了下来。 曾毅再次上前想楚雄文道了声谢。就跟着程从云就走近了省委大院,陶桃根本不用人招呼,很自觉地就跟着混了进去。 看着三人进去走出很远,程从云这才收回目光,一边掏出电话拨号码,一边就钻进了车子,他要办的事情还很多,今天张家店派齤出所的事情必须抓紧严办,给曾毅接风的事也不能马虎。 现在正是上班的点,方南国还在办公室。程从云直接领着曾毅进了省委的办公大楼,先把陶桃安顿好,就带着曾毅去了方南国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方南国正在伏案批着文件,办公室里再无其他人。程从云就道:“方书记,曾毅过来了!” “哦?”方南国就抬起了头,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心道曾毅不招呼突然就过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当下他把手里的文件一放。道:“他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程从云道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方南国吩咐一声,就抓起自己的茶杯靠在椅背里,大口地饮了两下,然后思索着曾毅今天的来意。 很快,曾毅就走了进来,笑着向方南国打招呼,道:“方书记,我来看您了。” “好,好!”方南国的脸上难得露出微笑,大手一指办公桌前的椅子,道:“来了就坐嘛,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里,还搞得这般正式做什么。” 曾毅就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了那里,他跟方南国确实不用过于客气,太客气了,反而会让方南国生气。坐下之后,曾毅笑着道:“您和冯姨最近都好吧?” 方南国“唔”了一声,道:“都好!”说完顿了一下,方南国又道:“就是晨盈那个丫头让我很操心,有空的时候,你帮我去做做她的工作。女大不由爹,现在我说什么,她都不喜欢听了,你说的话,她还可能听进去一点。”方南国平时讲话是能简则简,唯独说起女儿方晨盈,话就会不厌其繁。 曾毅点了点头,苦笑道:“我试试吧!其实晨盈还让我来做做您的工作呢!” 方南国眉头一沉,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必须和我统一思想!这也是你冯姨的态度!” 曾毅只得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方晨盈如今已经毕业了,有方南国在,她的工作根本就不是问题,好部门好岗位都是任她挑选的,谁知方晨盈却打算出国深造,这让方南国夫妇无法接受,他们不愿意自己唯一的这个闺女到举目无亲的地方去,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自己也都照应不到。 现在方家父女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僵,方晨盈已经给曾毅打过好几次电话诉苦了,要让曾毅帮忙去做说服工作。曾毅没有直接找方南国,他在冯玉琴那里旁敲侧击地探了探口风,就头大了,这件事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曾毅的心里,其实还是比较支持方晨盈的,当年他可是很小就开始浪荡讲话的,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进行劝说。 方南国提起这事,心情顿时差了很多,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而抽出一支烟点着,半响之后,道:“说说你的事吧!” 曾毅也就不遮遮掩掩,把自己的来意简单讲了一下,道:“……这次行动得晚了,轨道部的铁路勘测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的一锤定音了……” 方南国在听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始终保持着自己吸烟的那个节奏,等曾毅完全讲完之后,他才稍作思索,随即把烟蒂掐死,用批评的语气道:“你这分明是在强人所难嘛!” 曾毅笑了笑,他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几乎都已经到了木已成舟的地步,自己这个时候想要改变,不管对自己来说,还是对别人来讲,这都是强人所难。 方南国批评之后,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又伸手摸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道:“事情很棘手,但不是完全没有改变的机会……” 曾毅就往前凑了凑,他这次来,就是要向方南国讨个方略出来。 方南国伸手掸了掸烟灰,很严肃地看着曾毅,道:“只是有一点原则你必须谨记,这件事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你绝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更不能过于执着!” 曾毅就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方南国这才有些放心,道:“想让轨道部改变既定的线路规划,只能是上下一起发力:在下,你必须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以证明既定的这条线路存在不科学、不合理、以及不道德的地方;在上,你必须在轨道部有个愿意为你讲话的人,分量一定要足。” 说到这里,方南国眉头稍稍一锁,道:“说是两件事,其实算是一件事吧,在下的工作好做,可在上没有人的话就是徒劳。即便这两个问题你都解决了,轨道部也否决了现在既定的线路规划,但接下来线路怎么走,同样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曾毅再次点头,他有点明白方南国为什么要先强调那个“能成则成”的原则了,想让轨道部否则既定的线路规划,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如果再要求线路必须落在自己的地盘,那是大罗金仙也很难办到的事。 否定既定的线路,必然会得罪一些人,如果你再拿着这样的态度去求人办事,这比强人所难还要过分,谁还会愿意帮你出来讲这个话,搞不好还要把帮你的人都得罪了。 “这个合适的人选,很难找到啊!” 方南国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声,夹着烟坐在那里有些出神,从心里讲,他是不建议曾毅去做这个事的,就算这件事办成了,也是吃力不讨好的,势必会得罪很多的人。可方南国也知道曾毅的性格,只要不是真的碰了头,他就不知道疼。方南国只能帮曾毅在心里做着筛选,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曾毅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从京城来的时候,我去过一趟铁勘院,在那里还遇到了徐老将军的爱孙徐明侠。” 第六六七章 一点就爆 “徐老……”方南国稍作思索,便道:“这就对了,徐老还真有一位老部下在轨道部工作。” 曾毅就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能够让徐明侠亲自到铁勘院去送东西,肯定不会是一般的人物。 方南国对国内政坛很多重要人物的背景是如数家珍,当下为曾毅介绍道:“轨道部的副部长姜晚周,曾经是徐老的部下,他是铁道兵出身,主持修建过多条具有世界难度的铁路,在铁路的规划施工方面,有着很权威的话语权。姜晚周同志的爱人,本身就是铁勘院的地质工程师,目前应该还在铁勘院担任职务,只是不参与具体的业务了。” 曾毅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一线希望,以姜晚周在铁路规划上的话语权,如果自己能请他出面的话,这件事就应该还有改变的可能。 方南国是知道曾毅和徐老的关系的,如果曾毅能去请徐老说句话,姜晚周肯定无法推辞,只是他还是提点道:“我跟姜晚周同志曾经见过几次面,他这个人是非常典型的军人风格,原则很强,如果你能拿出实实在在的的理由,我相信他是会慎重考虑的。” 曾毅就点了点头,他明白方南国的意思,不管是请谁出面,你都必须给对方一个充分的理由,以让对方“师出有名”,曾毅就道:“准备工作充分之后,我会争取去拜会一次姜副部长。” 方南国看曾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他知道以曾毅的悟性,肯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的。当下他手里的烟掐灭,转而又捧起茶杯靠在椅子里,很随意地说道:“前几天有东江的老朋友过来,说起那边可是有人对你很不满意了!” 曾毅先是一愣,随即就有点明白方南国指的是谁了,应该是指东江省的一号人物李德群。\\首发\\以方南国如今的地位和格局,其他人也不可能入了他的眼。曾毅就苦笑一声,道:“可能我这个人不怎么讨领导喜欢吧!” “事情要办,但大局也很重要!”方南国再次提点到。他今天提这件事,目的还是要告诉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其实是不建议曾毅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曾毅当然知道方南国这是好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这件事办成之后,自己绝对会得罪许许多多的人。不过既然曾毅决定了要去做这件事,就不会在意这些。如果要是在意这些,曾毅干脆就缩在丰庆县当自己的太平县长了。 “两全其美真的很难!”曾毅说到。 方南国哈哈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曾毅一定会这么讲,这小子天生注定就是个不安分的分子,他道:“那就放手去干,别人不满意,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曾毅就笑了笑,他能够遇到方南国这样的领导。实在是一种幸运,他道:“有方书记撑腰,我什么都敢做!” 方南国笑着摆了摆手。道:“对了,你在丰庆县搞的那个大病异地医保,我看就很有新意。这件事具体要怎么操作,你给我详细讲讲,我要听听你这位权威人士的真实说法。” 曾毅谦虚了两句,就把自己当初推出这个政策的想法和考虑,以及这件事的具体操作手法,向方南国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 方南国听得非常仔细,在听到自己认为是重点的时候,还会拿起笔在公文笺上做着记录。在他看来,曾毅以前搞的那个将军茶、以及招商引资取得巨大成果,其意义都无法跟这件事相提并论,这才是具有改革精神的举措,不但要有大魄力,还要有大智慧。 听完之后。方南国把笔放下,拿起做记录的公文笺又看了一遍,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这个办法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看来在引导民间资本和机构进入卫生领域这件事情上,应该还是有很多办法和途径可以尝试的,是完全可以大有作为的!” 曾毅很认真地点着头,方南国不愧是方南国,看问题的眼光有着超乎寻常般的深刻久远,一下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南云县的康德来,也很欣赏曾毅的这个办法,但他想做的,只是要把这个方案引入南云县;而方南国却直接上升到了民间资本和机构进入卫生领域的高度,这才是曾毅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 要彻底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一系列问题,仅仅依靠现有的医疗资源和投入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还得大力依靠民间资金和机构的进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民间资金和机构就必须去做直接面对患者的第一线的医疗投入。 事实上,民间资金和机构很早就开始进入医疗领域了,私人医院、民营医院如今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可这些遍布全国各地的民营医院对于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到底能有多少贡献呢? 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吧! 民营医院是纯粹的盈利机构,在目前市场不规范的环境下,他们没有把好的地方学到,反而是把那些大医院的坏毛病全部照搬。他们所提供的最大贡献,很可能不是优质的医疗服务,而是催化出了一个让人民群众躲都躲不开的“无痛人流”之类的广告市场吧。 正如方南国所讲,事情完全是可以有很多搞法的,民营机构进入医疗卫生领域,不一定只能是去开设医院,也可以有很多种的形式。比如南云慈善医学基金,他们就是用另外一种方式,间接地为患者提供了服务。 方南国对这件事非常有兴趣,又向曾毅提了几个问题详细询问,直到心中再无疑惑,才放过了曾毅,道:“看来我得找之春省卫生领域的同志好好谈一谈了!” 曾毅呵呵笑了笑,以方南国的风格,既然这么讲了,自然就会找之春省卫生领域的主管领导来谈话了,很可能会先以试点性质地在之春搞一些这方面的各种尝试,等取得成功再深入推广。方南国负责的是一个省,自然不会像曾毅那样说折腾就折腾。 聊完这个话题,有之春省的领导过来向方南国汇报工作,曾毅就提出告辞。 “你先到家里去坐着,晚上你冯姨亲自下厨,就在家里吃!”方南国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向曾毅下达了命令,只是语调中却是无比的亲切。 出了方南国的办公室,曾毅朝楼下走去,路过一间办公室,陶桃正在里面坐着喝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工作人员聊着。 看到曾毅走过去,陶桃就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嬉皮笑脸想对曾毅说什么,只是看曾毅脸色不好,就吐了吐舌头,然后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朝楼下走去。 出了省委办公大楼,曾毅还是一言不发,只顾往前走着,陶桃捏着手走在后面,时不时抬起头观察一下曾毅的脸色。 走了一截,陶桃就有些忍不住了,快走两步追上,很紧张地问道:“你不会打算以后都不跟我讲话了吧?” 说完,看曾毅还是没有回应,陶桃就伸手扯住曾毅的衣袖,道:“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其实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本姑娘的本事大着呢,今天这个纯属意外,就算程从云过不来,我也有办法脱身的……” 陶桃一边解释,一边晃着着曾毅的胳膊,有点撒娇求饶的意思,道:“好了,别生气了,顶多我请你吃饭好了。” 曾毅只好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陶桃,道:“你觉得我会生气吗?” 陶桃的脸色一滞,随即阴狠狠地甩开曾毅的胳膊,娇斥道:“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今天都这么倒霉了,你竟然一点都在乎,要不要这么冷血?你就是生一下气,会掉块肉吗!”让曾毅别生气的是她,怪曾毅不生气的也是她。 曾毅懒得计较,他很认真地看着陶桃,道:“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作为熟人,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找份正经的差事去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会帮忙的……” 陶桃脸色此时猛地沉了下去,明显能看出她是生气了,冲着曾毅质问道:“熟人了不起啊!熟人就有权可以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吗!你当官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你当医生的时候我又说什么了吗!我郑重告诉你,爱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干涉,没有人可以指责,谁都不行,包括你!” 此时的陶桃就像一只暴躁的小狮子,狂躁地往前走了几步,转身犹自愤愤不平,冲曾毅吼道:“谁都不行!”扔下这句话,她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省委大院的门。 曾毅被呲得一头雾水,他本想趁这个机会让这妮子转行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丫头坑蒙拐骗,出事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谁知道刚开口,这丫头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反过来把自己给熊了一顿。 这让曾毅觉得是莫名其妙,我又不可能强迫你去干什么事情,就算不接受这个建议,也不必这么激动吧,想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看着陶桃的身影消失,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人各有志,还是随她去吧! 第六六八章 越权作业 拜访了冯玉琴,在方南国家里吃过晚饭,曾毅在之春省并没有多待,第二天一早他就启程返回东江,铁路规划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多耽误一分钟,事情都可能出现无法改变的结局。 程从云安排了一辆车送曾毅去机场,车子刚出省委大院的门,路边猛地闪出一个人影,饶是司机经验丰富,也不禁手忙脚乱地踩下刹车,随即落下窗子就想骂人。 谁知那人根本没躲的意思,反而直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来,一脸的嬉皮笑脸对曾毅道:“我在这里等你很大一会了。” 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钻上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喜怒无常的陶桃,他道:“你等我做什么?” “不是吧,这么快你就要反悔了吗?可是你让我来找你的啊!”陶桃完全没了昨天的暴躁模样,摆出一副让人无法生气的样子,腻声讨好道:“我不管,反正你说了就得算数!” 曾毅先是一愣,随即眉头就锁了起来,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陶桃也太善变了吧,昨天自己建议她去做稳当的差事,她当场发作、甩袖而去,好像自己怎么得罪了她似的,可谁知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又用同样的理由找上门来了。变化这么快,搞得曾毅都有些无所适从,他道:“你到底要怎样?” “开车,开车!” 陶桃没有回答曾毅的问题,反而是对那司机的迟钝很不满,催促对方赶紧开车,然后往车座里一靠,摆出个很舒服的姿势,一幅我赖定你的架势。 司机在后视镜里仔细观察了好几秒,确认曾毅是真的和这个冒冒失失撞上车的女人认识,这才发动车子继续朝前驶去,心里同样也是很不满。 车子驶出一段后。陶桃嬉笑道:“雷锋叔,还真是巧啊,今天我这是第二次撞上了你的车了。” 曾毅一脸的黑线,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第一次你是慌不择路,还勉强能叫巧遇,今天明显就是在省委大院门口堵我的,这算哪门子的巧合啊;前面的司机更是很粗暴地按了一下喇叭,要不是刚才老子反应快,及时踩了刹车,现在看你还巧不巧! “你要去哪里?”曾毅问到。 “你去哪。我就去哪啊!”陶桃一脸的理所应当,道:“我还指望你给我安排个稳当的差事呢!” 前面的司机顿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开车,陶桃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曾毅帮人安排个工作,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下就问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和想法,说来听听吧!” “你看着给安排就是了,我相信你!”陶桃咯咯地笑着。笑颜如花,道:“当然了,我的那点专长你是最清楚的。如果能介绍几单这样的生意和客户给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司机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更严肃了,目不斜视地盯着车窗前方,腰板挺得笔直,一副专心致志开车,浑无外物的样子。 曾毅听陶桃这样讲,倒是心中一动,立时就想起了那位拉起袖子遮挡名牌手表的盛工,这陶桃的专长。自然就是搜集黑材料了,如果让她去调查那位盛工,肯定是找对了人,多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又被曾毅给否决了,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要劝陶桃改行的,怎么又能让陶桃去做这件事呢,真是荒唐。 “那我帮你定的差事,你肯定会去做?”曾毅问到。 “至少也得让我挑一挑啊!”陶桃苦着个脸,不过转瞬又给曾毅灌蜜,道:“不过,我相信你一定是不会坑我的!” 曾毅也就不再说话,心里琢磨着到底要给陶桃安排个什么差事,其实他倒是有个想法,那就是把陶桃安排到南云慈善基金去。韦向南的生意很忙,平时很难把精力放在慈善基金上,如果让陶桃去,倒是可以帮韦向南分担很多,别的方面曾毅对陶桃都不放心,但唯独在慈善这件事上,曾毅对陶桃很放心,一个大方到都能替别人把钱捐出去的人,实在没有不放心的。 车子很快到了机场,司机把曾毅放下,说了句告辞的话,就逃也似地离开了,生怕沾惹上什么麻烦。 “我要回东江!”曾毅道了一声。 陶桃立刻跟上,道:“我也去东江!” 曾毅现在着急要去操办铁路线路的事情,至于陶桃的着落,他一时半会还照顾不到,当下也就没有跟陶桃磨牙,直接去买了两张最快一趟去东江的票。 飞机降落在云海机场,曾毅第一时间开机,然后去联系夏方远夏工,道:“夏老,你现在还在勘测营地吗?” “在啊!”电话里传来夏工的爽朗笑声,“只要营地不撤,我肯定就在这里。” 曾毅就道:“有件事,我想跟夏老你商量一下。” “着急吗?着急的话就到营地来谈吧!”夏工呵呵笑着,解释道:“现在这边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我一时半会走不开。” 曾毅就道:“我过去找夏老就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咳,你现在过来就行了!”夏工猜到曾毅的事情可能很急,笑道:“再脱不开身,跟你聊几句的时间还是有的。” 曾毅就笑了起来,道:“那我现在就赶过去。” “好,那就等会见嘛!”夏工很痛快地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曾毅转身看着走在自己身后的陶桃,这妮子一路上都在睡觉,此时下了飞机,整个人还处于迷迷怔怔的状态呢,曾毅道:“我要去办点事情,你自己就先在云海转转吧,工作的事安排好之后,我会联系你的!” 陶桃一下就清醒了,道:“你不会是又想变卦吧!” 曾毅道:“我说话是算数的!” “那我去丰庆县等着消息!”陶桃紧跟两步,站在离曾毅只有半步远的地方,以示自己会坚决跟上。 曾毅无奈,只得领着陶桃先出了机场。心道看来得抽时间先把这妮子的事情安排好,谁都不会想多这么个跟屁虫。 到云海市内拿到车,曾毅就直奔大平县而去,铁勘院的营地目前还设在大平县内。 陶桃有个毛病。好像只要在交通工具上待的时间一久,她就会昏昏欲睡,车次还没出云海市,她就再次睡了过去。 等到了勘测营地,曾毅停车好,就喊了她一句,道:“到地方了。下车了!” 陶桃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看窗外空旷荒芜,顿时惊道:“哇塞,荒郊野外的,你是打算把我拐卖了吗!” “少废话!”曾毅合上车门,径自朝不远处的活动板房走了过去,他发现只要是正常人,怕是跟陶桃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变得脾气不好。 陶桃直起身子,才看清楚旁边的活动板房,以及上面的一排字:“铁勘院勘测营地”。当时吐了吐舌头,心道原来这里并不是荒郊野外啊,随即她又若无其事耸耸肩,从车上跳下来,朝着曾毅跟了过去。 夏工似乎是听到了车子的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小曾,来得很快嘛!” 曾毅快步迎上去,苦笑道:“火烧屁股,不快不行啊!” 夏工点点头。他知道曾毅肯定还是为铁道线路的事情而来,曾毅和王曦三个月为限的事情,他已经从夏长宁那里听说了,当时直接开门见山,道:“找我有什么事,就抓紧时间说吧。只要是不违反原则。力所能及的,我都不会推辞。” 曾毅看夏工痛快,也就不遮掩,他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闲人,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可能会让夏老为难。” 夏工面色就严肃了几分,不过还是道:“你先说说看嘛!” 曾毅就道:“我想请夏工帮忙勘测一下中化市境内的那段线路。” 夏工一听,果然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沉着脸道:“小曾,你是知道的,中化市境内的那段线路,可是由姓盛的负责的,而且我这个探测队伍马上就要撤了,我要是这么做的话,怕是不太好吧……” “正因为是盛工负责的,我才会提这个要求。”曾毅双目直视盛工,一字一句地说到。 夏工眉头顿时紧锁起来,脸上的神色连续变换好几次,才道:“这么说,你是怀疑姓盛的勘测数据存在问题?” 曾毅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敢肯定,我只是不放心盛工本人罢了。” 夏工就没有讲话了,而是背起手在那里慢慢踱了起步来,别说是曾毅不放心,就是夏工自己也不放心。曾毅虽然只是怀疑,但这个事情倒不是没有可能,姓盛的在数据中捣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夏工之所以和姓盛的如今势同水火,除却当年的那点恩怨,很大程度是他确实抓到过姓盛的一些捣鬼把柄。 铁路勘测是非常严谨的事情,一个小数字的失误,很可能导致上百亿的损失,甚至是生命的代价,姓盛的为了让线路倾向于自己喜好的区域,竟然会篡改数据,这是原则性很强的夏工所不容的,两人之前爆发过几次很严重的冲突。 只是夏工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姓盛的如果真的在勘测数据上做手脚,就算隐蔽得再好,夏工自问还是有办法找出破绽的,只是要耗费点时间和精力罢了,但如果去勘测中化市的线路,就属于越权作业了。 “要我说,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复杂嘛!” 在不远处支着耳朵偷听的陶桃,看夏工半天做不了决定,自己倒着急得跳了出来。 晚上要赶火车去外地,先码这章送上,明天的更新如常。 第六六九章 另辟蹊径 夏工凝眉看了看陶桃,然后看着曾毅,他早就注意到陶桃了,只是不清楚她和曾毅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没有主动开口去问。 曾毅转身对陶桃道:“你就当你的路人好了,不开口没人会把你当哑巴的!” “换了是别人,本姑娘还不情愿开口呢!”陶桃反击道,道:“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帮你出谋划策呢。” “曾毅,这位是……”夏工此时开口询问道。 曾毅便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用理会她就是了!” 陶桃被无视,恨得直捏拳头,道:“别说垒没提醒你,到时候事情摆不平,可别回过头再来求本姑娘!” “谢谢你的好心好意,只是你可能等不到那一天的!”曾毅淡淡说到。 “你……”陶桃加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最后恨恨道:“算了,当我没说!” 夏工此时出来打着圆场,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帮着一起参谋参谋嘛,老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多个帮手多条路。“ “还是老先生你最明白事理。”陶桃白了一眼,道:“不像某人……,” 夏工呵呵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猜到这两人的关系了,当下说道:“小姑娘,那你就说说你的办法吧!” “其实很简单!”陶桃示威似的看了一眼曾毅,才道:“勘侧线路的什么,我是完全不懂,不过似乎很复杂高深的样子我只知道,要证明这条线路的勘测数据有问题只要证明勘测这条线路的人有问题就可以了,这可比勘侧简单多了。” 夏工听完没有讲话,虽然有点不太情愿接受,但不可否认这是个很有效的办法,如果能证明姓盛的有问题,那他的勘侧数据就值得怀疑。再说了,姓盛的根本就全是问题,这一点都不需要去调查,夏工自己都能证明。 “不行!”曾毅却很坚决地否决了陶桃的提议,道:“我要的是真实的勘侧数据。” “你……,”陶桃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道:“你个死脑筋!” “这不是死脑筋的问题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曾毅不想跟陶桃解释过多,他还是扭头看着夏工,道:“夏老越权作业真的不可行吗?” 夏工斟酌了片刻,最后摇头道:“难度太大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毕竟我只是返聘回来的顾问。” 曾毅就有些沉默了,陶桃能想出的办法,他自然也想得到,他不是不想去调杳姓盛的,只是他很清楚扳倒盛工并不是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最终目的是让轨道部改变线路,只有拿到各条线路的最真实资料,自己才有最实实在在的理由去说服轨道部。 如果真按照陶桃说的去做,你就算能证明了姓盛的存在很大的问题,那也无法证明中化市的那条线路是不行的,这跟自己最终目的存在很大的偏差。 当然了,如果能在这件事情的操作当中顺带着也把姓盛的也解决了,帮夏工出气报仇,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了。 夏工稍作思索,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确实,拿下一个姓盛的,并不足以改变这件事情的结果。 站在那里思索了良久,最后夏工叹道:“实在不行,我花点时间去帮你核实一下中化市的勘测数据吧。相信以我的水平以及多年的经验,只要数据种存在异常,我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只是这需要一点时间。” 曾毅的眉头锁了锁,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王曦可只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个三个月时间内,自己不但要说服轨道部改变规划,而且还要尽最大努力把线路争取到丰庆县,可以说是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 商量来商量去,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陶桃在旁边等了几分钟,耐心再次耗尽,道:“我给了好办法你不做,自己又想不出别的办法,这事你到底还要不要做!我就不信,那线路就摆在那里,谁都看得见、摸得到,难道除了勘侧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这些数据是存在问题的?” “啪!” 曾毅此时突然一拍手里的公事包,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去问夏工,道:“夏老,如果是让佳通市这边的勘测活动拖着无法结束,你有没有办法?” 夏工一滞,随即说道:“这倒是不难!”夏工是铁勘院返聘回来的大顾问,他只要随便桃出几处勘测活动的不足之处,就可以让勘侧活动不断返工。 曾毅就道:“那就拜托夏老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支勘测队拖在佳通市!” “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是也不能无F蝴拖延下去!”夏工并没有把话说死,道:“大家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都想赶紧结束了工作,回家去看老婆孩子。“ “这个我明白,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曾毅向夏工做着保证,道:“如果顺利的话,可能用不到半个月。” 夏工很为难地点了头,道:“行,我尽量试试吧!也就是你了,否则换了别人,我是绝不会帮这个忙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夏老你为难的!”曾毅再次做了保证,道:“时间紧,那我就先告辞了,勘侧队这边就拜托给夏老你了。” “放心去吧!”夏工摆摆手,道:“这边一切有我!” 曾毅也就不再客气,转身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一边喊着还在发愣的陶桃,道:“上车,我们走了!” 陶桃几步跟上,麻利钻进车子,纳闷地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曾毅打着车子,猛地一轰油门,哈哈大笑道:“不可否认,有时候你的点子还是挺灵光的,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呃……” 陶桃脸上就挂满了问号,怎么回事,我出的点子,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办法呢,我提的那个建议不是被否决了吗。 只是愣了片刻之后,陶桃又作出一副得意样,道:“我就说嘛,少了我你肯定不行。”顿了一下,陶桃又问:“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陶桃对曾毅想出的办法很好奇。 “去省城,找人!”曾毅的回答很干脆,只是半点、口风不漏。 第六七零章 柳暗花明 “老曾!”顾迪走进包间,很夸张地叫了一声,算是和曾毅打过招呼了,等看到曾毅旁边的陶桃,他的脸色就很好看了,促狭地怪笑了两声,朝曾毅好奇问道:“这位大美女uvw “我的一个朋友,你可以不用理她!”曾毅闷哼了一声,还是这个说法。 陶桃很不满意地瞪了曾毅一眼,不过没有发作,抬头冲顾迪矜特地笑了一下,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明白,明白!”顾迪哈哈笑着,脸上写满了“我明白。”随即一本正经地对陶桃道:“我叫顾迪,是老曾的铁哥们了,千万别把我当外人,以后说不定还要你多多关照呢。” “不敢当,不敢当。你是曾毅的铁哥们,那就是我陶桃的铁哥们了!”陶桃很爽快地朝顾迪伸出手,曾毅不介绍,她就自我介绍了。 曾毅一旁直摇头,这个桃子还真是本性难改,什么时候都不忘她的棺客老本行,瞅着机会就要拓展一下业务圈。 顾迪跟陶桃寒暄了两句这才坐下,随后把手里提着的一个超大号塑料袋往桌上一放,道:“老曾,这是你要的东西,看看还缺啥,我找人再去弄。” “谢了,老顾!”曾毅道了声谢,就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几十个牛皮纸档案袋,道:“我先看看。” “跟我还客气个屁!”顾迪大咧咧地一甩手,随即又很感兴趣地凑上来,道:“我说老曾,你一个丰庆县的县长要这么多中化市的资料千什么,准备去中化市当副市长吗?” “真有这好事你能不知道?”曾毅反问。 顾迪嘿嘿笑了两声,这倒也是,曾毅真要提拔,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又追问道:“那你要中化市的这些资料干什么?不会是打那座铁路站的主意吧?” 曾毅摇了拖头,折开牛皮袋查看着里面的那些材料。 顾迪看曾毅摇头,就松了口气,道:“我想也是,你要是动铁路站的主意,现在行动可是有点晚了啊。”说着,顾迪拿起面前的茶杯,惬意地品了一口。 “铁路站我肯定是要争取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把铁路修到我们丰庆县来!”曾毅手里棒着资料看,头也没抬就这么说了一句。 “咔!噗……” 顾迪被呛住了,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没等止住咳嗽,他就看着曾毅,用不可思议地语气惊讶问道:“咔!你…,你不是发烧了吧?” 曾毅抬起头,道:“你看我像是发烧吗。” “不像!”顾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没发烧,不过你肯定是精神错乱了。” “哈哈……”曾毅笑了起来道:“我清醒得很。” “你要是脑子清醒,能做这个事?”顾迪反问,道:“赶紧去洗个脸,冷静冷静,你要开玩笑也得看时候,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你还怎么去搞?” 曾毅呵呵笑着,没有向顾迪解释,但脸上可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切心,不就是改个铁道线路嘛,多大个事!”陶桃此时一脸的不以为意,道:“有本姑娘在,板上钉钉也给它拆下来!” 顾迪骇然,心道这陶桃到底是什么来头,口气可比自己这位东江一少要大太多了。 “你别听她的!”曾毅打断了陶桃的忽悠,道:“这事确实很难,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试试总有机会的。” 顾迪重重一叹,道:“老曾,你这次玩的难度系数可有点超了,不好弄啊!” “事在人为嘛!”曾毅淡然笑之。 “作为兄弟,你做任何决定,我肯定都是支持的!”顾迪摇着头,道:“只是这次难度太大了,我想搭把手,也是有心无力啊!” 曾毅看着眼前的那几十个牛皮纸袋,道:“你这已经帮我很大忙了。 顾迪也是看着那些牛皮纸袋,眉头紧紧锁着,他心里有些疑惑,他可不认为这些档案袋能起多大的作用,这些材料绝大多数都是从省气象局拿出来的气象记录,气象局管天管地,但也不可能管得住轨道部啊。 曾毅大致翻了一下,然后又把牛皮纸袋收进大塑料袋,道:“有了这些材料,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老顾你记得帮我保密啊!” “那是自然,我办事你就放心吧!”顾迪点着头,心里更纳闷了,就几分气象资料,有必要保密嘛。想了一下,顾迪还是提醒道:“老曾,这事我劝你还是再慎重考虑考虑吧,铁道线路怎么走,不仅仅是轨道部的事,也是省里的大事。” 曾毅眉角一挑,他听明白顾迪的意思了,这次中化市之所以高调在争取铁路站点,很可能是得到了某位省领导的支持,据说省委一号就曾经多次视察中化市,他本人很看好中化市的经济发展前景。 “你是说那位大老板?”曾毅问到。 顾迪点点头,但没有明确回答,只是道:“对于省里来说,铁路站不管落在哪里,只要在东江省就行。” 曾毅就明白了,省委一号只是倾向于中化市,但没有正式表态,只是这个倾向,就基本等于是表态了。这也是曾毅在铁道路线这件事情上始终没有去找顾明夫寻求支持的最重要原因,对于顾明夫这位省长来讲,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一碗水端平,否则就不好看了。 同理,省委书记李德群就算心里有所盘算,也肯定不好公开表态的。 曾毅就笑道:“我再折腾,也可不能把这条铁路线折腾到别的省去吧。” 顾迪就知道曾秩是铁了心要去干这件事了,诚然,省领导在公开场合,肯定都会表态一碗水端平但你真把铁路线路给折腾得发生了变动,省领导是不好收拾你但心里肯定会对你有想法的,这必将会对曾毅今后的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顾迪点到即止,又换上高兴的表情,道:“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完成这个高难度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我也没多大信心,只是不试一讧,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曾毅苦笑道。 “别人我不知道,老曾你有多大能耐,庶可是太知道了!”顾迪哈哈笑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静,从你到东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东江就会精彩不断。” “咳!”曾毅一兆手,道:“你这么说,倒让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去见顾省长了总是给他惹很多麻烦。 “以前在南江,你也没少给方书话惹麻烦也没见他拿你怎样嘛!”顾迪撇着嘴说到,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包含了很多意思。 曾毅呵呵一笑,道:“不说这个了,先吃饭。” “饭就不吃了!”顾迪抬腿站起来,道:“老爷子来了旨意让我回家一趟,为了你给你整这些材料,我已经是违抗旨意了,现在得赶紧回去请罪了,饭就等你把事情办成了再吃吧。” 曾毅一听,也就不再挽留,道:“那真是不还意思,回去记得代我向顾省长问候。” “得,就这样吧,我先走了!”顾迪一摆手,还不忘冲陶桃道:“美女,我可把老曾交给你了。” “交给我做什么……”陶桃脱口来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恨恨地白了一眼,道:“我又不贩卖人口!” 顾迪哈哈大小,转身就出了包间,道:“自己人,就别瞎客气了,去忙你的事情去吧,这可是争分夺秒的大事。” 曾毅也就不再虚客套,把顾迪送到电梯口,目送对方进去,就转身又回到包间。 包间里陶桃已经打开那些牛皮纸袋里,颇有兴趣地翻看着那些气象资料,脸上写满了问号。 “你找这些资料做什么?”陶桃问着曾毅,道:“我可没让你找这些。” “我知道!”曾毅点了点头,坐下来提起筷子吃饭,道:“快吃饭,事情还多着呢。” “亏你还吃得下!”陶桃一脸愤愤,道:“你不去找那个姓盛的把柄,却找来这么一大堆破资料,这能干什么,能把铁路争取过来吗?都快被你气死了,我吃不下!” 曾毅呵呵笑了笑,然后拉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报纸推到陶桃的面前,用筷子一点上面的某篇报道,道:“你看看这篇吧。” 陶桃不情不愿地拿起那份报纸,她记得这份报纸好像是曾毅从之春回到东江,在机场出航站楼时随手买的一份报纸,这上面能有什么大消息呢。 不过只是看了个标题,陶桃就发出“噫”的一声惊讶,随即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报道的标题叫做“中化市方明县爆发泥石流地质灾害。”内容也很短,只有简简单单一百多个字。不过陶桃看完之后,脸上明显是多云转晴,一扯曾毅的胳膊,急急问道:“这么讲,你是想从气象地质灾害上捅中化市一刀了”“ 曾毅点点头,淡淡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明县仅仅是这半年,就发生了三起比较严重的气象地质灾害,而且就在规划中的铁道线路附近。” “啪!” 陶桃猛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曾毅肩上,把曾毅刚夹到手里的一片牛肉都给拍飞了。 “我就说嘛!那地方就摆在大家的眼皮底下,真有问题的话,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陶桃一脸的得意,按着曾毅的肩膀道:“我真是太聪明了,你也不错!” 第六七一章 对手见面 “有空在那自吹自擂,不如帮我把材料整理一下!”曾毅轻轻拨开陶桃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陶桃一滞,随即道:“本姑娘还有大齤事要干,这种琐碎的事情,你自己干就行了。”说完,陶桃把包往肩上一挎,朝曾毅抓了抓手,就朝包间门口走去,道:“我有点事,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吧!” 曾毅也没有挽留,他已经彻底习惯陶桃这种反复无常、来去如风了,她要走,谁都留不住;她要来,谁也挡不住,总之,你惹不起她,也躲不起她。 “自己注意安全!”曾毅淡淡道了一句,提醒陶桃少惹事。 陶桃立刻笑颜如花,对曾毅露出个俏皮的笑脸,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包间里。 看着这几十个牛皮纸袋,曾毅有些头疼,现在时间每过一秒,事情都少一分机会,看来自己还得找个帮手,协助自己尽快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 想了想,曾毅就给包起帆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明天一早到云海市来一趟,外人要是问起,就说是有点个人私事要办。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包起帆才匆匆赶到云海跟曾毅汇合。 刚见面,包起帆就急忙解释道:“老板,早上市里出了点事,我应付了一阵,所以来得有点晚了……” 曾毅摆摆手,道:“先坐下喝口水再说。” 包起帆露出感激的神色,曾毅从来不会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就发火。不管你犯了再大的错,曾毅也会先给你解释的机会,这一点很多领导都难以做到。包起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就立刻汇报道:“老板,铁路站的选址有了最新进展,根据铁勘院提交给轨道部的方案,咱们东江省南部的这座一级站。是定在了中化市。” 曾毅吃了一惊,问道:“这个消息确实?” 包起帆没敢点头,只是道:“应该不会错了。消息是铁勘院的某位大工程师透露的,而且中化市也立刻做出了回应,中化市市长张卫正昨天下午公开表示。中化市要拿出十个亿来建设这座车站。” 曾毅心里就咂舌不已,当初何思贤拿出五个亿来建设车站站房,自己都已经惊诧不已了,这绝对是超一流的奢华车站了,谁知中化市竟然要拿出十个亿,一举翻倍,曾毅都无法想象,中化市到底要建设一座多么豪华奢侈的车站了。 十个亿去建设一座车站,这绝对是过分了,但张卫正用十个亿争取到铁路新干线的一座一级大站。这笔投资将来带给中化市的收益,可远远要超过十亿,所以就算过分,也还是无比划算的。 曾毅很反对把真金白银都浪费在基础建设和重复建设上,有很多官员其实是借着这种方式的投资来往自己兜里捞钱。白白浪费了老百姓的血汗钱,但在目前的体制环境内,如果真要花钱的话,曾毅也会毫不犹豫地把钱砸在这种一次投资、百年受益的项目上。 “十个亿……”曾毅嘴里低低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张卫正的气魄可不是一般地大啊! 包起帆一旁就继续讲道:“何市长早上得到消息,十分震怒。市委沈书记也是非常生气,听说把负责此事的王志东副市长都狠狠训斥了一番……” 曾毅心道不生气就奇怪了,铁路线从佳通市穿过的里程是中化市的近三倍,佳通市拿出了这么多的土地和地盘,最后车站却跑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这种为他人做陪嫁和绿叶的事情,不管换了谁,都会震怒不已的。 “市里现在是什么态度?”曾毅问到。 包起帆道:“没有正式通知,不过早上市政府办公室的刘主任打来电话,说是沈书记和何市长都放了话,谁要是能把车站争取到市里,就推荐谁干副市长!” 曾毅心中苦笑,心道市里要是早点拿出这种魄力,也不至于如此窝囊地败给中化市,这次输给中化市,不是输在了不积极不努力,而是输在了市领导的意见不合,导致整个工作局面一盘散沙。 现在市委书记和市长居然喊出了这种话,可见是真急眼了,要知道副市长的人选,并不是市里说决定就能决定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到了这个地步,再急眼也只能是干急眼了。 包起帆此时看着曾毅,道:“我打听了一下,其它县都开始行动了,咱们丰庆县是不是也……”包起帆请示着曾毅的意思,不为那个副市长,这时候也必须有所实际行动了,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放出了这样的话,你没有一个主动分忧解愁的态度,这岂不就是在坐等市领导难堪嘛! 曾毅点了点头,没反对,也没说表示要做什么,只是对包起帆道:“这次把你叫过来,是要你帮我把眼前的这些资料都整理出来。” 包起帆一愣,抬眼看了一下桌上的材料,发现都是一些气象记录,当时心里就着急了,曾县长这个时候怎么还在犯糊涂呢,市里都乱成一锅了,竟然还有心情躲在省城整理资料呢。他就又开口提醒道:“老板,是不是先给市里去个电……” 曾毅一抬手,道:“这里是历年来中化市的气象地质活动记录,我们重点把铁路线路沿线的记录找出来,然后整理到一起,再进行分析,明白了吗?” “这……”包起帆先是一滞,随即就有点反应过来了,道:“啊,还是老板你棋高一招啊,只要抓住这些记录里的把柄,就能一举推翻铁勘院的报告!” 曾毅微微一笑,包起帆的悟性还是不错的,轨道部敲定最后的方案,肯定是以铁勘院提交的报告为准,所以要改变线路,就必须推倒铁勘院的报告,而要推翻铁勘院的报告,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重新勘测,用数据说话;第二就是找出旁证,用事实推翻。 第一种办法不好操作,而且最终还要返回铁勘院执行,如果数据吻合的话,难道你还能要求再测第三次嘛,再者,真要数据吻合,你要把为你说话的轨道部那位领导置于何地? 而第二种办法就容易操作多了,只要拿出事实,完全就可以让铁勘院的人哑口无言。 包起帆想明白这一切,也不禁暗赞曾毅高明,这简直是一道杀手锏啊,为什么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去做铁勘院的工作,而曾县长想的却是去抄铁勘院的后路呢。 “曾县长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不上厕所,也要协助你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资料整理完毕!”包起帆立刻表态,他也知道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当下两人商量了一下整理思路,然后开始分工干活。 刚摊开资料,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夏工打来的,曾毅就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果然,按下接听,里面就传来夏工的怒喝:“姓盛的这个王八蛋太嚣张了,不等我这边勘测结束,就以初步勘测结果向上级提交了报告,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气死我了!” 曾毅就道:“夏老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啊。” “他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夏老犹自怒喝不已。 曾毅就向夏老稍微交底,道:“且让他嚣张几天吧,我这边已经想到了办法,迟早为夏老出这口气。” “他敢做初一,就怪我做十五!”夏老电话里咬着牙,道:“这个勘测营,我是打死都不会撤,看他怎么收场!” 曾毅就笑了笑,夏工讲这么多,主要是要告诉自己,不管姓盛的提交了什么报告,这边的勘测营都不会撤的,曾毅就道:“让夏老您为难了,不过请您再坚持几天,几天就够了。” “姓盛的,我跟你没完!”夏老电话里暴喝一句,就挂了电话。 曾毅苦笑着摇头,夏老还真是性情中人啊,看来自己得再加快点速度了。 三天之后,曾毅和包起帆整理完了所有材料,收获颇丰,拿到最后的整理结果,曾毅对包起帆道:“你现在就回县里,记住不要走漏消息,我今天就到京城去。” 包起帆点头应着,道:“这事就曾县长和我两个人知道,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好,县里那边就交给你了!”曾毅把整理结果塞进包里,也没跟包起帆再啰嗦客气,道:“分头行动吧!” “我就在家里等着曾县长的好消息!”包起帆认真说到,他对曾毅此次京城之行很有信心,整理的结果让他大感意外。 出门直奔机场,曾毅买了最快一趟去京城的航班,登机之后,曾毅就闭养神,这三天连轴转,铁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没等飞机起飞,曾毅就睡了过去。 飞机落在京城机场,曾毅起身往舷梯口走去,一边打开手机,准备联系到徐老家中走一趟,这事还必须得徐老开口才行。 刚走下舷梯,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曾毅同志!” 曾毅抬头看去,十分意外,他在飞机上睡着了,竟然没有发现是和中化市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是同一趟航班,而覃金党的身旁,竟然站着的是中化市的副市长杨明新。 “杨班长!”曾毅只好放下电话,伸出热情之手,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实在是既意外,又感觉亲切啊!” 第六七二章 一记冷炮 杨明新是曾毅在党校培训班时的班长,当初曾毅来到丰庆县担任县长,杨明新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不过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杨明新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反而是私底下跟曾毅的联系变得更加频繁了。 “可不是嘛!”杨明新笑哈哈地握住曾毅的手,道:“一直都说是有空了聚一聚,没想到最后还是在京城碰了面,感觉像是又到党校来学习了。” “这是我跟杨班长的一种缘分!”曾毅呵呵笑着,道:“我可是非常乐意再当杨班长的兵!” 杨明新摆摆手,笑道:“我这个班长当不得真,纯粹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一旁的覃金党听出点门道了,他没想到曾毅和杨明新还是党校的同班同学,这种关系放在体制内可是非同一般的,只是好像从来没听杨副市长提起过自己的这位同学呐,有点意思。 “来,曾毅,我给你介绍一下……”杨明新和曾毅简单寒暄了两句,就抬起手准备做介绍。 “认识,认识!”曾毅又笑呵呵地朝覃金党伸出手,道:“覃主任你好,见到你实在是非常高兴。” 覃金党不知道杨明新和曾毅的关系究竟如何,稍作矜持,才伸出手浅浅一握,打着哈哈道:“你好啊,我们东江省最年轻的县长同志!” 杨明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覃金党,又扫了曾毅一眼,脸上依旧是热情的笑意,道:“看来大家都是老朋友嘛!” 曾毅就解释了一下,道:“前段时间我们何市长在省城请客,我凑巧也在场,席间有幸见识到了张市长和覃主任的风采。” 杨明新听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而是调侃似地笑道:“曾毅你还是跟在党校时一样,太低调了!刚才要不是我的烟瘾犯了,可能今天就又要跟你错过了。” 覃金党操在背后的双手就转了几转,他听出点意思了,似乎是曾毅在党校时过于低调了,以至于杨副市长都看走了眼,而且杨副市长大概至今都没有弄清楚他这位同班同学的背景和来历,所以眼下这句话,明着是说曾毅低调,其实还有继续打探虚实的意思。 想到这里,覃金党就把目光定格在了曾毅的脸上,他的心里同样充满了好奇,这位东江省最年轻的县长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和来历呢。 “我们丰庆县是个穷县,这出差的规格自然是不能跟中化市比的,能坐上经济舱我就很满意了。”曾毅笑着说到。 覃金党暗中叹气一声,虽然也知道曾毅不可能轻易透漏底细,但看到这曾毅这么轻易敷衍过去,他心里还是有些隐隐失望的,宦海拼搏,谁不希望自己多一条通天的门路啊! “那就到中化市来嘛!”杨明新很大气地说道:“对于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我们中化市一向都不吝于给予高规格的待遇,别的不敢讲,至少外出办公,一个公务舱的位置还是有的。” 覃金党一旁并不搭话,这种玩笑话,也只有杨明新和曾毅这样的同学关系才能讲。涉及到人事,岂是杨明新一个副市长说了能算的,何况对方还是个正牌的县长呢,不过杨明新这样讲也不算过分逾越,至少是显出了中化市的气派,算是小小地压了佳通市一头。 “杨班长,那我的公务舱待遇,可就全拜托给你了!”曾毅顺势说到,既然是开玩笑,那就开玩笑好了。 覃金党操在背后的手就猛然停止了转动,他不着痕迹地就看向杨明新,要看杨明新要如何来接招了,此公务舱非彼公务舱,曾毅嘴里的这个公务舱,可不是杨明新讲那个公务舱了。 按照不成文的待遇规格,曾毅这样的县级干部因公外出,一般只能乘坐经济舱;而杨明新这样的市级干部则是公务舱;再到省级干部,就可以选择乘坐头等舱了。正因为如此,今天在飞机上大家才彼此错开了,并没有发现乘坐的是同一趟班机。 刚才杨明新对曾毅开玩笑,说的只是解决坐公务舱这一个具体的问题,而曾毅“拜托”给杨明新的,却不能只当作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务舱位置,而是市级干部的这个“大”位置了。 杨明新自己才不过是一个副市长,又怎么可能帮曾毅解决市级干部的问题呢,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句玩笑话把自己闪到坑里去了。 “你尽管去坐,我自掏腰包给你报销就是了!”杨明新的话依旧是那么大气,只是说话这句,他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而是招呼一句,就迈步走向旁边的摆渡车。 覃金党跟曾毅一番推让,才走在了曾毅的前面,上次在云海吃火锅,主角是两位大市长,他并没有觉得曾毅有什么出彩之处,只是今天和杨明新这番小小的交锋,才让他觉得这位东江省最年轻的县长并非只是空有其表,同样是开玩笑,气势高低就一览无余了。 来到出站口,杨明新看没有人来接曾毅,就招呼曾毅一起乘坐中化市驻京办派来的车子。曾毅也没有客气,很痛快就地上了车,刚才杨明新的招揽本来只是个玩笑话,所以曾毅用玩笑话回绝他,并不算是过分,但现在杨明新再次邀请,曾毅就不好再拒绝了。 路上杨明新问起曾毅来京城的目的,曾毅只说是来拜访一位在京的老领导,杨明新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如果曾毅不是来拜访老领导,他倒要慎重思考一下了。 覃金党在一旁观察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曾县长,听说你们佳通市的沈书记和何市长前几天讲了话,说是谁可以争取到铁路站,就提谁干副市长?” 杨明新微微一皱眉,心道覃金党怎么如此冒失,这种话当着曾毅这位佳通市干部的面讲,实在是有点不合适。不过只是在一瞬间,杨明新就明白了覃金党的意思,难道他怀疑曾毅这次来京城,是为铁路站的事情而来? 确实有这种可能! 中化市的领导如今是急红了眼,曾毅在京城又有点关系,被赶鸭子上架地“派”来京城活动并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杨明新就没有着急开口,他想听听曾毅是怎么讲的。 “这种话岂能当真,都是外面那些不懂深浅的人乱传的闲话!”曾毅笑着答到,心道这种话都传到了中化市,如果这次佳通市真的丢了车站,可岂不是丢人都丢出界了? 覃金党并没有放弃,而是道:“如果真的能争取到一座一级大站,就算提个副市长,我看也并不出格。” 杨明新此时呵呵笑道:“覃主任此言非虚啊!”说完他看着曾毅,心道这真是六月的帐还快,刚才你小子还跟我开玩笑,想提个市级干部,弄得我小小尴尬,现在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大好机会嘛,就看你小子敢不敢应了。 杨明新又看了覃金党一眼,心道老覃是个妙人啊,怎么刚才自己就没想起这件事呢。 曾毅摆出一副苦相,道:“两位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真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们丰庆县早就挤进这次的勘测范围了。” 杨明新和覃金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意思,难道自己真的是多虑了吗,丰庆县压根都不在勘测范围之内,但凡有点能耐的,可都挤了进去呢。 一路说笑,杨明新直接把曾毅送到了丰庆县的驻京办所在,看着曾毅走了进去,这才跟覃金党离开。 等两人离开之后,曾毅没做任何停留,出门拦车直接就奔徐老家里去了。路上提前跟徐老的秘书取得联系,又在门口警卫那里登记之后,曾毅就到了徐宅外面。 “曾县长!”站在门口迎接曾毅的是徐明侠,看到曾毅,他只是酷酷地点了点头,道:“老爷子已经在等你了,跟我来吧。” 曾毅就没有多言,跟在徐明侠后面走了进去,走进里面的客厅,就看到徐老正从楼上走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面色威严的大校军官,看样子似乎是刚聆听完徐老的训示。 “你先去忙吧!”徐老摆手打发了那名大校,大刀金马地往沙发里一坐,沉着脸说道:“你小子的官做大了,这架子也跟着大了。” 换了是别人,如果要拜访徐老,肯定是提早联系、提早准备,绝不可能像曾毅这样说来就来了,曾毅以为徐老说的是自己今天冒然造访的事情呢,就笑着解释道:“在徐老面前,有谁敢端架子啊,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看也不……” 徐老目光微微一沉,不冷不热地道:“这么说,我这老东西还能指挥得动你?” 曾毅不知道徐老这又唱的是哪一出,他苦笑道:“徐老的命令,我哪敢不从!” “那正好,我就派给你个任务,看看我这老东西说的话还管不管用!”徐老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架势,对站在一旁的徐明侠道:“明侠,你带他去一趟吧。” 徐明侠应了一声,朝曾毅打了个眼色,就转身朝外面走。 曾毅只好又向徐老辞别,然后一头雾水地跟着徐明侠出了门,心道自己这又是哪里惹到徐老了,这一记冷炮实在轰得自己是有点晕头转向啊! 第六七三章 巧医之难 出门上了车,曾毅才向徐明侠问道:“徐老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给我派了个什么样的任务啊?我现在都还有点发懵呢。” 徐明侠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发动车子朝外面缓缓驶去,等车子拐过了一道弯,他才道:“老爷子什么事也没有,就是跟你开玩笑呢!” 曾毅露出疑惑的表情,好端端的,徐老为什么拿自己开玩笑啊,再说了,自己也并没有感觉到刚才是在开什么玩笑。 见到曾毅的疑惑,徐明侠接着解释道:“老爷子是想让你帮他去瞧个病人,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耍了个小心机。” 曾毅大感意外,心道徐老的童心真是越来越重了,只是瞧个病人,至于搞这么多玄虚嘛,害得自己还以为是哪里出了岔子呢,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确认道:“真没有别的事吗?” 徐明侠“唔”了一声,道:“一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曾毅的心才稍稍落了地,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道:“你先跟我交个底,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人,情况大概如何?” 徐明侠有些不好说,迟疑了片刻,道:“病情倒是不复杂,以你的医术,我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曾毅看徐明侠不愿意讲,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好坐在车里养神,心里却在揣摩着这件事,能让徐老不顾形象地耍这个心机,可见这位患者跟徐老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只是为什么徐老又不肯直接明讲呢,只是看个病,至于这么遮遮掩掩吗? 难道是得了什么羞于启齿的病? 曾毅一时就想到了这个方面,似乎除了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解释了。 车子穿行于繁华的京城街区,足足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等驶入一条宽敞大气的街道,曾毅就突然反应过来了,再往前走不就是铁勘院吗?难道徐明侠是要带自己去那位轨道部副部长的家里吗? 曾毅就有些迷茫了,今天到底是徐老的一个玩笑呢,还是徐老刻意安排的? 果然,车子到达铁勘院门前时开始减速,然后一头拐了进去,迎面又是那座熟悉的铁勘院办公大楼,曾毅前几天还刚刚来过,却被那位做贼心虚的盛工给赶了出去。 巧的是,曾毅又看了老熟人,还是那位盛工,正大腹便便地从大楼踱了出来,身后围着的是跟曾毅一趟航班来到京城的杨明新和覃金党。 曾毅对此并不意外,本想细看一番,不过徐明侠的车速很快,从大楼前一阵风就驶了过去,只留给曾毅一幅那三人谈笑言欢的大致景象。 绕过铁勘院的办公大楼,后面别有洞天,这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居住小区,几栋红色的单元楼掩映在绿树之间,绿树之畔,有假山小湖,有花园长廊,甚至还有一座用于休闲健身的网球场。 徐明侠直接把车停在了最后一栋红楼前,然后推门走了下去,道:“曾县长,到地方了!” 曾毅迈步下车的时候,还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不怎么真实,不用猜,曾毅也知道这栋楼里住着的是谁了,肯定就是那位铁道兵出身的姜晚周副部长了。这跟曾毅的计划多少有些偏差,按照曾毅的计划,他本来是准备先向徐老吹吹风,然后再去拜会姜晚周副部长,谁知人刚到京城,曾毅就要去直接面对姜晚周了,计划不得不有所改变。 徐明侠走到楼前,伸手在楼道口的可视防盗门锁上按了一个号码。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声音,道:“是谁?” “是我,明侠!”徐明侠答了一声,就听“咔嗒”一声,防盗门被打开了,徐明侠伸手拉开防盗门,道:“曾县长,请进!” 既来之,则安之!今天这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可以安排,曾毅也不去想那么多了,他整了一下衣服,迈步走了进去。 徐明侠在前带路,两人直接上了二楼,曾毅这才发现,这栋楼里竟是独层独户,算下来,每一户的居住面积都在三百平以上了,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外表毫不起眼的房子也绝对算得上是豪宅了。 二楼的楼梯口,此时安静地站着一位知识女性,有五十多岁的样子,看到徐明侠,她绵绵地说道:“明侠,又让你来跑一趟,快进屋吧!” 徐明侠难得露出笑脸,上前道:“我来看看芬姨,那还不是应该的嘛!” 曾毅就敢肯定,这位徐明侠口中的“芬姨”,一定就是姜晚周的夫人苑广芬了,听说她如今还在铁勘院担任领导职务,只是不太多参与院里的具体业务了。 “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刚从东江过来的。”徐明侠简单介绍了一下曾毅。 苑广芬露出客气的笑容,抬手道:“进屋里说话吧,快请进!” 曾毅对苑广芬抱以微笑,然后跟在徐明侠的身后进屋。走到门口的时候,徐明侠突然站住身形,然后蹲下身子去解鞋带,旁边差点一脚踏进门的曾毅急忙止住身形,生生把自己抬起的那只脚给拉了回来。 “自己家里,不用换鞋了,随意一些吧!”苑广芬嘴上这么说着,却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两只崭新的鞋套,伸手递给了徐明侠,道:“用这个就行了!” 徐明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接过鞋套套上,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曾毅愕然,他没想到还会有这个状况,平时就是进徐老的家,也没有如此多的讲究,不过看徐明侠对此都没有任何异议,曾毅自然也不好讲什么,他老老实实接过苑广芬又递过来的一双鞋套,也学着徐明侠的样子套上,然后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闻到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曾毅很熟悉这个味道,属于是医院里最常见的灭菌药水,看来姜部长的家里有位洁癖人士啊。 “随便坐吧!”苑广芬招呼一声,就吩咐家里的保姆去沏茶。 曾毅这次可没有冒冒失失去坐,而是站在那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着屋里的布局和摆设,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屋子的面积非常大,仅是眼前这间客厅,就足有九十个平方,客厅旁边是一面镂空的博士架,上面摆了很多精致的瓷器和摆件,不过以曾毅的专业眼光去看,这些都纯属是装饰品,并没有什么玄机。博士架的后面,是一间书房,摆了很多铁路方面的专业书籍。 徐明侠也没有去坐,而是说道:“芬姨,曾毅以前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还在南江担任过保健医生,医术非常了得,今天恰巧从东江过来京城看望老爷子,老爷子就让我请他到家里来给小虎子瞧瞧。” 苑广芬有些意外,看曾毅的年纪,她还以为是徐明侠的什么哥们朋友呢,没想到会是位大夫,既然能让徐老亲自推荐,就绝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人了。 “曾大夫,辛苦你了,快坐吧!”苑广芬再次客气道。 曾毅摆摆手,道:“要不先看看病情吧?”徐明侠都不去坐,曾毅哪敢去坐,何况曾毅还有正事要拜托给姜晚周呢,这时候自然得稍微规矩点。 苑广芬就道:“虎子可能是睡着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坐。”说完,苑广芬交代了徐明侠几句,让他代自己招待曾毅,然后转身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 等苑广芬消失,曾毅就看着徐明侠,道:“现在都到地方了,你总该对我交底了吧!” 徐明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说了你可别见笑!” 曾毅就道:“你把情况说清楚了,我才好应对啊!” 徐明侠顿了一下,道:“怎么说呢,我都不知道小虎子的情况到底算不算是病,说是病吧,似乎没什么大的影响;要说不是病,却也让人挺操心的,一会你见了就会明白的。” 曾毅让徐明侠的话给搞懵了,是不是得了病,这很难搞清楚吗?在曾毅看来,但凡是会让人感觉痛苦的,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都可以称之为“病”,这一点都不难判断。 最稀奇的是,连患者究竟是不是得病都没有弄清楚,却把曾毅叫来给治病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以前只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今天却让曾毅给碰上了一遭“巧医难为不病之病”。 这到底是要治的是什么东西啊! “情况我说不清楚,但今天你还是必须要尽力!”徐明侠看着曾毅,低声道:“芬姨的妈妈,以前救过老爷子的命,老爷子从来都没拿芬姨当外人。” 曾毅有些意外,按照方南国的说法,姜晚周曾经是徐老的部下,可谁能想到,事实竟然是南辕北辙,徐明侠的说法,应该才是最内幕的真相。错愕之余,曾毅只得说道:“老爷子的大炮可不好捱,一会了解情况之后,我尽力而为吧!” 徐明侠笑了笑,有曾毅出手,这回老爷子该放心了。 两人就站在那里等着苑广芬出来,等了有两分多钟,也不见苑广芬出来,倒是身后的大门“咔嚓”一声开了。 曾毅回头去看,神色不由严肃了几分,站在门外要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自己京城之行的最大目的——轨道部副部长姜晚周。 第六七四章 不是病的病 “明侠来了啊!”姜晚周看到站在屋甲的徐明侠,脸白稍稍放缓,点头打过招呼,随即转过身,抬起手邀请道:“郭教授,请进!” 曾毅这才看到姜晚周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头戴一顶老圆帽,帽沿下露出一圈花白的头发。曾毅的眼睛非常锐利,一眼看到老头的夹克下面是绿色的衬衫,这颜色分明就是标准的军绿色。 徐明侠对这个颜色更是熟悉,心道这老头居然还是当过兵的。 姜晚周很自然地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鞋套,只是后面的老头不清楚状况,一脚巴经踩了进来,才看到姜晚周的动作,顿时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没有关系的,郭教授快请进!”姜晚周看到老头的尴尬,把戴了一半的鞋套扔掉,道:“自己家里,没那么多讲究,随意些好了!,, 老头还是有些尴尬,他也闻到屋子里那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了,但人已经踩进来了,又不好再退出去,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但动作却变得有些拘束了。 “明侠什么时候过来的?”姜晚周问了一句,道:“怎么不见你芬姨?,, “芬姨去里面看小虎子了……”,徐明侠道了一句。 话音丹落,就看苑广芬抱着一不睡眼惺忪的小孩走了出来,当眼光落在姜晚周两人的脚下时,苑广芬顿时脸色一冷,虽然没有发作,但也能看出那是在极力克制。 姜晚周就忙道:“广芬,这位是军总院削郭老教授,在儿科方面造诣很深,难得郭老今天有时间,我专程把郭老请到家里,来给小虎子看看。,, 苑广芬的脸色才稍微变暖,道;“郭老,麻烦你了!”说完,她又让保姆去给郭教授沏茶。 “不用这么客气,还是先了解病情吧!”郭老教授本来就很不自在了,站在那里脚都快不是脚了,只想赶紧看完病就走人。 “孩子给我吧。你去把刚送来的水果洗一些出来,让郭老和明侠都尝尝!”姜晚周走过去接过小孩,把自己夫人给支开了,免得彼此都不自在,现在是看病最重要。 苑广芬走进内屋,客厅里的气氛果然轻松了许多,众人都觉得长出一口气,洁癖人士真是惹不起。 姜晚周把孩子抱到郭老跟前,道:“郭老,这就是我的孙子了,你给瞧瞧,想想办法。,, 郭老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箱子放在地上,然后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之后笑呵呵地看着小孩,伸手逗了一下,道:“长得虎头虎脑,难怪叫做小虎子呢,来,让我好好瞧一瞧!”这就是句客套话,其实那小孩分明是有些瘦弱,说着,郭老侧头去问姜晚周,道:“姜部长,你把小虎子的情况都对我讲讲。,, 姜晚周就道:“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特别能流口水,一天到晚流个不停,家里人片刻不离地守着他擦,也都擦不干口水。你看看,口水把下巴和脖子上的皮肤都给蚀坏了。 从丹才小孩被抱出来,曾毅就看到了,小孩子的下巴和脖子上的皮肤是又红又肿,而且损裂起皮,整张脸犹如被分割为两个、世界,脸的上半部分,是小孩那种细嫩光滑的皮肤,下半部分则惨不忍睹,像是丹被开过荒的地。 郭老站近了观察片刻,又伸手在小孩的下巴上轻轻按了两下,想看看小孩的反应,结果只一按,小孩的口水立刻淌了出来,流了郭老一手。 郭老再次尴尬,愣了半响,才从兜里掏出手帕,先帮小孩擦了口水痕迹,又给自己擦手,道:“不妨事,这应该是口水过多引起的小儿湿疹,用点药就好了。” 姜晚周点点头,道:“也请别的大夫看了,结论都一样,说是小儿湿疹,不过用了药之后却没什么效果,关键是口水止不住,所以反复发作。,, 郭老“唔”了一声,道:“把孩子放沙发上,我做个详细的检查。,,说完,郭老弯腰准备去打开自己的小箱子,大栅是想拿点工具出来。 曾毅此时上前一步,抢先把箱子捧了起来,打开了端到郭老的眼前。 “谢谢!,,郭老道了一声,这免了他弯腰之苦,只是一抬眼看到曾毅,郭老突然露出半疑惑半惊喜的表情,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曾毅也觉得这个郭老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便道:“我也觉得郭教授有点眼熟。” 郭老想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我想起来了,我在南江见过你的,你是省卫生厅的那个专家。” “我确实在南江省保健系统工作过…,”曾毅愕然,他已经脱离南江保健系统很长时间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被人认出来,只是他还没想起这位郭老教授究竟是谁。 “这就对了,对上号了!”郭老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道:“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军区韦副司令的那对双胞胎外孙齐齐病倒,情况十分危急…” “啊!” 曾毅一下就想起这位郭老是谁了,当时汤皓麟和汤颖心病倒,韦向南从军医大请了两名儿科专家过来,其中一位就是眼前的郭教授,这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当年的一面之缘,曾毅自然是有些模糊了,但没想到郭教授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郭教授是在军医大工作,现在调到军总院了吗?”曾毅就问到。 “去年调过来的。”郭教授解释了一句,感慨道:“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你,当年你治病的情景,我至今仍然是历历在目,印象太深刻了……,” “郭老过奖了!”曾毅谦虚了两句把箱子再次捧高,道:“郭老您看是不是先瞧病?” “瞧病,瞧病!”郭老从箱子里拿出两件工具,放在手里掂了一下,又叹道:“早知道你在这里今天我也就不过来了,你的水平我是知道的。” 旁边的姜晚周就看着曾毅,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曾毅了,不过以为是徐明侠带来的跟班,也就没怎么注意,现在被郭老叫破身份,才正式打量了起来,问道:“郭老这位是…,” “我叫曾毅,以前在南江省保健娄工作,跟郭老有一面之缘现在在东江省工作。“曾毅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曾大夫的医术可是非常了得的。”郭老又夸了一句,当年曾毅那个“一碗水端平”的病因结论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没想到同样的养育,竟然会造成截然不同的两种病,而且治疗方法也是千差万别。 徐明侠此时道:“今天正好曾毅来家里看望老爷子,老爷子便请他过来给小虎子瞧瞧,我们也是丹进门前后脚的工夫。“ 姜晚周一听是徐老请来的,心里便重视了几分,何况还是能到家里去亲自问候老爷子的人,他很客气地道:“曾大夫,实在是对不住,丹才我不清楚你的来意。” 曾毅笑道:“姜部长,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还是先给小虎子看病吧。” “好,好,那就拜托给两位了!”姜晚周把小虎子放在沙发上,然后让开了两步。 郭老并没有着急上前,而是谦让道:“曾大夫,还是你来上手吧!” “郭老面前,晚辈可不敢造次。”曾毅摆摆手,道:“郭老请!” 郭老犹豫了片刻,还是拿着工具走到沙发跟前,他是被姜晚周专程请来的,不上手的话很难说得过去,再说了,这又不是个复杂的病,不至于瞻前顾后的,他大大方方往那里一站,道:“那我先来瞧瞧,完了我们会诊磋商一下。” 曾毅笑了笑,站在那里看着郭老诊断,他到现在才有点明白徐老今天为什么要跟自己耍这个心机了。 正如徐明侠所讲,这哪里算得上是病啊,小孩子流口水分明是很一件正常的事情。如果拿这个理由去请大夫,多少是有些不怎么充分,何况曾毅还不是一般的普通大夫,徐老如果张口就吩咐曾毅去给一个小孩子看流口水的毛病,那肯定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的,所以这才耍了个心机。 想到这里,曾毅微微摇头,很简单的一件事,倒让徐老给搞复杂了,不过也算是错有错着,自己直接就见到了姜晚周,而且很可能还要让姜晚周欠自己一份小人情。 有了人情好张口,这对解决铁路规划丨的事情,倒算是好事一件。 郭老打开一个小型手电筒,俯下身子逗着小虎子张开嘴,仔细观察了半天小虎子嘴里面的情况,又拿起听诊器听了听心肺的声音,最后站起身来,问道:“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姜晚周道:“有半年多了!” “孩子现在有多大?”郭老又问道。 “下个月就过两岁的生日。”姜晚周答到。 郭老露出思索的表情,正常情况下,小孩子流口水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要长牙了,二是口腔有炎症和溃疡。两种情况都会刺jī小孩的口腔去不断地分泌口水。可刚才郭老己经仔细看过了,孩子的嘴里没有口腔溃疡的情况,咽喉也没有发炎的迹象,至于长牙,孩子己经快两岁了,也早就过了长牙刺jī牙龈的那个阶段了。 长牙了,舌头口腔就有可能被咬伤,这也会刺jī口水的分泌,为此郭老还特地观察了一番,可嘴里也没有被咬伤的痕迹。 这就奇了怪,按说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早就过了口水不止的阶段了,可姜部长家里的这位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还严重到了把皮肤都腐蚀得了湿疹的程度? 想了半天没有结论,郭老不好冒然开口,只好转向曾毅,道:“曾大夫,你也瞧瞧吧!” 第六七五章 水漫大堤 刚才郭教授杏看小虎午口腔内情况的时候,曾毅站在旁边也瞧了个大栅,当下也不做画蛇添足的工夫,上前俯身看着小虎子,笑着喊了两声:“小虎子,小虎子!” 躺在沙发上的小孩却似乎不知道曾毅是在喊他,眼睛斜到一旁,挣扎着要坐起来。 曾毅又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瓶饮料,在小虎子眼前晃了晃,道:“小虎子,喝不喝?” 小孩依旧没有搭理曾毅,而是从沙发上爬起来,拽了两下沙发垫,随即想从上面滑下来,曾毅托着他,让他从沙发上顺利下来,只见他站稳身子之后,就摇摇晃晃在客厅里走动了起来,走到哪里,就伸手摸一摸自己能触摸到的东西。 屋子几人就都有些搞不懂曾毅的举动,这哪里是在诊病,这分明就是在逗小孩玩呢。 曾毅观察了一会小虎子的行动,发驯小孩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似乎是纯粹为了走动而走动,而且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喜欢去黏大人。 最后,曾毅侧脸看着姜晚周,道:“姜部长,是不是自从小虎子口水变多之后,就出现了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尤其是不怎么喜欢和大人互动,而且沉默寡言,就连学说话也变得迟缓了。” 姜晚周狄眉思索着,他平时每天都要面对小孩,很难感觉到小孩前后能有多大的变化,所以一时不太好回答曾毅的问题。 “就是这样的!”苑广芬此时从内屋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个果盘,急切说道:“你这么一提,我突然想起来了,在没有这个流口水的毛病之前,虎子非常喜欢和大人互动,你要是问他手在哪、眼睛在哪,他一指一个准,虽然咬字不清,但也特别喜欢说话。可自从有了流口水的毛病之后,你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愿意理会你,偶尔心情好了,才会和你互动一次。” 姜晚周“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急急说道:“对,对对对,早在半年前,他就巴经学会喊爷爷了,每天我下班回家进门,小家伙总是叫得很亲热,可自从添了流口水的毛病后,他见我就不愿意喊了。” 曾毅微微颌首,心里对小虎子的毛病己经有了大概的判断,又接着问道:“平时是不是常常会发呆?不管什么玩具到手里,他都玩不了几分种?” 苑广芬重重地点头,道:“对,对,我给他买了一屋子的玩具,他却没有一件感兴趣的,就喜欢在家里到处走,东摸西摸的,没有一点定性。” “最近半年应该还瘦了吧,吃东西也不怎么香了。”曾毅又道。 苑广芬一听曾毅问这个,眼泪都快下来了,道:“可不就是这样吗!大半年了,虎子的体重非但没有增加一点点,反而还轻了一些,跟他一般的的孩子,现在都比他要重上十斤左右。你再看他的胳膊和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姜晚周大感意外,这些情况自己可没有讲啊,这小伙子看起来年轻,诊病的手段也似乎不怎么靠谱,谁知就这么逗弄了两下孩子,就把一切说得跟亲眼见过一样。了不得,实在了不得,难怪徐老会推荐他过来,这小伙子手底下有真功夫啊! 一旁的徐明侠也是暗自惊愕不已,虽然早就知道曾毅医术高明,但亲眼所见,还是感觉很震骇,那位郭教授还拿着手电筒检查了一番,而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曾毅是如何诊病的,难道中医不是都要把把脉的吗? 曾毅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诊断,不过还是最后确认道:“平时都给他吃些什么食物?” 苑广芬道:“就是纯奶!每天都是让人专门从农场送过来的,绝对新鲜营养,没有污染。” “别的食物呢?”曾毅追问。 苑户芬道:“现在还没有让他开始吃五谷杂粮辅食,就是纯奶!” 曾毅“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最终的结论,但也不忙说出来,而是对郭教授道:“郭老,我诊完了,您看还需要再了解什么吗?” 郭教授“咳”了一声,心里自感不如,他丹才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小孩子流口水的原因所在,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让小孩去做个更加全面的检查,谁知道曾毅句句都能说中小孩子的病症表现,这分明是已经知道病因所在了,说不定以前还见过类似的病例。 多年前,郭教授就已经见识过曾毅治病的手段,今天见到曾毅,本还有要互相切磋一下的想法,没料到只是诊病这个环节,就巴经立判高下了。 想了想,郭教授实实在在地说道:“湿疹的毛病,我倒是有个简效的法子,可以先把湿疹的情况控制一下,缓解缓解小虎子的痛苦。” 姜晚周就道:“能先治好湿疹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孩子的皮肤成了那个样子,我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想都知道孩子遭了多大的罪啊!” “就是大人,皮肤成了这个样子,滋味也不好受!”苑广芬补了一句,看着孩子直叹气,心疼不已。 郭教授点点头,道:“我的这个办法无需用药,只要把蛋黄油给他抹上,一天三次,两三天就能见好。” 曾毅眼睛一亮,没想到郭教授会说出这么个办法来,其实蛋黄油也是曾毅心里的首选药物,之前酒鬼医生出了医疗事故,导致夏长宁夏老的皮肤被放射性灼伤,曾毅也用这味药救过急,这可以说是一味治疗皮肤病的良药了。 只是郭教授作为一名西医,今天能提出这个疗法,多少让曾毅有些意外,心道难怪郭教授能从南江省被调到军总医院来工作,这应该是一位非常注重实效的良医! “我这里正好带了一些,就给小虎子用吧!”说着,郭教授打开自己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注射液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黄褐色的油状物,道:“用棉签蘸着抹到患处,瓶子里的这些量应该是够用了。” 姜晚周接过药茄,道:“郭老,太感谢你了,有你这一句话,我的心终于是放回肚子里了。” 说着,姜旷周把药瓶递给苑广芬,示意她赶紧去给孩子抹上试试。 苑广芬犹豫了一下,这才把瓶子接过去,只是用指尖轻轻夹着,彷佛瓶子上还有别的东西似的,她并没有着急去给虎子用药,而是把目光投向曾毅,她还想听听曾毅的意见,丹才曾毅的几个问题可是问到她心里去了。 曾毅就道:“郭老的这个刃法好极了,据我所知,蛋黄油治疗小儿湿疹,疗效非常好,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苑广芬的丰情这才释然,虽然看着那黄褐色油状物有些不怎么卫生,但还是决定给孩子抹上试试。 郭教授此时微微颌首,道:“曾大夫,对于口水不止的情况,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郭老自知技不如人,说完治疗湿疹的办法,就赶紧把诊断权交还给曾毅了,他也听听曾毅的病因结论。 曾毅自然是明白郭老的想法,当下也不客套谦让,道:“那我就说两句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请郭老多指正。” 郭教授急忙一摆手,道:“只是相互探讨,互相学习罢了。” 曾毅顺了一下思路,道:“根据小虎子的这些情况,我认为他应该是脾虚。” “脾虚?”郭教授稍稍错愕了,他对中医只是有所了解,但谈不上精通,所以一时无法把脾虚和小孩的病联系道一起,当下说道:“怎么解释呢?” “脾主运化,主全身之肌肉,脾气虚弱,运化无力,就无法为身体提供必须的能量,久而久之,必然是肌肉消减,身体赢弱;脾又主思,脾气不振,则神智不安、纳呆多虑,这些都跟小虎子的情况完全一样。”曾毅说到。 郭教授思索良久,不禁微微颌首,在自己眼里,脾虚不过是中医名词罢了,很空洞,但让曾毅这么一解释,竟然看到了如此多的东西,而且真的和小虎子的情况完全吻合,身体消瘦、注意力不集中、纳呆少言,这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脾虚。 姜晚周半懂非懂,看郭教授半天不讲话,就主动问道:“那流口水呢,也跟脾虚有关吗?” 曾毅点了点头,道:“中医里肾有固摄的作用,但脾也有统摄的作用,口水不止,就是统摄无力的结果。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脾属于土,脾虚自然土弱,土弱不能制水,后来就是水漫大堤了。” “啊!” 郭教授发出一声低呼,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道:“水漫大堤!妙啊,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妙了!我明白了,这回彻底明白了!” 别说是郭教授,就是旁边的徐明侠和姜晚周,也都听明白了,如此形象的说法,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就是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的。 当下姜晚周就问道:“既然知道病因,那肯定有办法治吧!” 曾毅点点头,道:“这只是个小毛病,本身并不难治,现在有两种方案可以选择,一是用药,二是食疗,不知道姜部长倾向哪一种?” 姜晚周稍微一滞,他听曾毅的话里似乎还有话,什么叫做本身并不难治,难道除了脾虚之外,还有别的毛病吗,当下就顺着曾毅的话讲道:“曾大夫你觉得哪种方案更好?” 第六七六章 都很意外 “谈不上哪个方案更好,用药见效快,食疗固本培元,。,曾毅说到。 姜晚周有些拿不定主意,听曾毅这意思,用药虽快,但似乎还可能会反复,而食疗虽慢一点,却可以去根,姜晚周就把视线投向了自己的夫人,想看看苑广芬是什么意见。 苑广芬问道:“曾大夫,药是西药呢,还是中药?” “中药!”曾毅很平静地说到。 苑广芬一听,眉头微微锁了起来,稍作思考,道:“那还是食疗吧。” 一旁的姜晚周也是皱眉不己,他当然明白自己夫人的想法,这分明是怕中药不够卫生,才选择了食疗,可现在是讲究的时候吗,先把孩子的病治好再说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那就食疗吧,其实也很简单,我听说姜部长的老家在东河省?” “对!”姜晚周颌了颌首,对此有些意外,曾毅只是凑巧来看望徐老,然后被请来看病的,可怎么会对自己的背景这么清楚呢,这里面有故事啊! 曾毅便道:“东河省有个风俗,每年二月初二,家家户户都会用焦土来炒制一种白面混合杂面做成的面豆子,又焦又脆,想必家乡的人每年都会给姜部长送一些品尝吧?” 姜晚周一听,面色变了奶几变,这种炒的面豆子确实他老家的特产,每年家乡来人,总会有人送一些过来给姜晚周品尝,但是在家里头,面豆子却是一个绝对禁忌的话题,因为姜晚周的夫人是个超级洁癖人士平时自家厨房做出的食物,她都恨不得再消一次毒更何况还是用土炒制出来的面豆子呢,在苑广芬看来,那是不卫生到了极点的东西,是绝不能容忍的。 是以所有兴给姜晚周的面豆子都被苑广芬毫不客气地扔进了垃圾桶,年初家乡又来了位亲戚,给姜晚周带来了炒面豆,姜晚周当时嚼烂了一颗面豆去喂自己的孙子,不巧让苑广芬给瞧见了,结果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家庭战争。 从那开始,非但诸如面豆子之类东西被绝对禁止进入家门,就连姜晚周本人也被禁止给小孩喂水喂食了,甚至不能在没有苑广芬在场的情况下去接近小虎子。 现在听到曾毅又提到了炒面豆,身为大部长的姜晚周都不禁为之色变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因为一颗面豆子自己现在连带孙子的权力都没了,你还打算用这个食疗,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果然,苑广芬立时面色不善,曾毅在她心里也立刻从神医降到了庸医,这哪里要治病分明是准备给我宝贝孙子投毒! “难道就没有别的食物可以代替了吗?非要用这个什么所谓的炒面豆!”苑广芬沉着脸问到,如果曾毅不是徐老推荐来的,她可能都要发火了。 曾毅叹道:“也有可以替代的,只是炒面豆最对症,而且见效也未必比用药慢!” 姜晚周一听,态度就有些松动,在他看来,自己夫人实在是大惊小怪了,自己年年都吃这个炒面豆,老家的人更是祖祖辈辈吃,也没见谁因为不干净不卫生吃出毛病来,只要能治病,不妨试一试。 苑广芬却是不讲话,心里依旧一团怒火,这算什么狗屁的食疗法! 曾毅也不去催促,他并不是在胡乱瞎说,这个炒面豆绝对是最对症的食疗办法了,这种用土炒制出来的面豆,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卫生,但功能却与陈壁土有几分相似,都有提升脾胃之气的作用。 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农业文明古国,我们的每一个传统的节日都与农业有关,具体到每个人身上,那就是与吃有关了。在很多人的印象的中,以前的人过节似乎除了吃,好像就什么也没有了,过年吃饺子,清明吃寒食,端午的棕子,中秋的月饼……种种此类。 但在曾毅看来,很多过节时候的吃食却并非毫无道理,就拿东河省老百姓每年炒制面豆的习俗来讲,曾毅就认为当初创立这个习俗的人,一定是位非常了不得的名医。 古人过年是要过整整一个正月的,如此长一段时间的懒散少动,再加上吃的食物又偏向大油多肥,这对人的肠胃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不少人没出正月,就已经是消化不良、食欲不振、脱腹胀满了。 出了正月,家家户户架起火炉,把黄土炒焦,再把晒干的面豆扔进去一起翻炒,一直炒到面豆焦脆咧了口,然后抓上一把吃下去,顿时胃口也开了,肚子也不难受了。 这个习俗的背后,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面豆经土炒制之后,有提升胃气的作用,促进了消化能力;而面豆被炒焦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味药,有散油腻、消食积的作用,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把肠胃里积攒多日的肥油给清理了一遍。如此自然是肠胃通泰,胃口大开了,身体重复被校正到了正常状态。 如果用科学来解释的话,那就是黄土中含有很多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借助这个过程被人体吸收了。 当然了,这种面豆的制作过程确实有不卫生的地方,很难被现在的人所接受,甚至在东河省,也很少有人还在用最传统的方法来制作炒面豆了,他们现在都选择使用机器来烘烤。 曾毅今天之所以故意提用土炒制的面豆,一是对症施治,二来也是要要刺jī一下苑广芬,其实小虎子的毛病,多多少少也跟苑广芬的洁癖有关系。 在自家的屋子里,消毒水的味道尚且都浓到直呛鼻,可以想象,苑广芬是多么恐慌自己的孙子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孩子整天被封闭在这个消毒过的“干净”环境里,身体不出毛病才是怪事呢。 当初港岛蔡家的那位小公子学不会走路,得病的道路其实和眼下的小虎子也有相通之处。现在的人讲究多了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孩子少得病,谁知却因为过犹不及导致又出现了一些预想不到的情况。 现在就陷入了僵滞之中,僵滞的焦点自然就是苑广芬,用药你觉得药不卫生,食疗你又觉得食物不卫生左不行、右不行,那这病到底还要不要治? 姜晚周和徐明侠暗暗发愁,他们都清楚苑广芬的脾气和毛病,苑广芬自己不点头,他们也不好冒然决定;郭教授没有诊出流口水的原因所在,自然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是装聋作哑。 凝滞了将近一分钟,还是曾毅开了口他侧脸看着郭教授道:“郭老,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总之,我觉得以小虎子现在的情况每天只喝牛奶肯定是不行的!” 郭老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冲曾毅抱以感jī神色,连连点头道:“是的,小虎子口水不止,脾虚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饮食结构不合理也是一个方面。这么大的孩子了,应该补充各种辅食否则很难满足身体所需的营养了。” 丹才曾毅准确讲出小虎子症状的时候,郭老只顾着惊讶,以至于都忘记了思考,现在再被曾毅提示了一遍,他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这个军总院的儿科专家就要自砸招牌了。苑广芬讲了,直到现在还只是给小孩喂食纯奶,而没有补充任何辅食,这对一个将近两岁的小孩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小孩脱离婴儿期,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就需要各方面的营养来支持了,苑广芬提供的纯奶虽然健康营养,但只喝牛奶,其实就相当于是缺乏营养了,让曾毅这么一提醒,郭老才回过神来,这小虎子的表现,可不就是典型的营养失衡症嘛! 搁在穷苦人家的小孩身上,郭老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这种可能”但放在堂堂大部长的孙子身上,条件优越到不能再优越,郭老哪敢往这方面想啊,谁知道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我赞同曾大夫的建议,对于小虎子的这个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食疗,必须补充各种辅食,全面均衡营养,只喝牛奶是绝对不行的!” 部教授羔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心里很清楚,以曾毅的水平,不可能看不出症结所在了,只提脾虚,其实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体面收场的机会。 苑广芬一时就有些懵了,郭教教和曾毅话里的意思,她不可能听不明白,只是她很不理解,难道还是自己错了吗,自己如此讲究卫生难道还会害了孩子不成? 姜晚周站在那里,神色依旧严肃,心里却隐隐觉得畅快了几分,对于自己夫人的过分洁癖,他其实早就牢骚满腹,只是平时熬不过苑广芬罢了,现在曾毅和郭教授一起开炮,姜晚周总算是找到了帮腔的。他可是最清楚内情的,只让孩子喝牛奶的决定,也是苑广芬的主意,理由是食物安全问题,但说到根子上,还是苑广芬的洁癖心理在作怪,在孩子需要补充辅食的时候,丹好牙还没长齐,这就需要大人嚼了之后喂食,苑广芬最看不惯这个,所以用只喝牛奶的办法杜绝了其他人的参与。 “咳!” 姜晚周咳咏一声,打破现场的气氛,道:“那是不是必须要用这个炒面豆呢?从家乡拖人送炒面豆过来,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明白了病因所在,姜晚周也就心中有数了,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主动开口打破局面。 曾毅看姜晚周明白了,也不坚持,道:“治病要紧,怕是等不得了,那我跟郭老商量一下,制定一个全面的替代方案?”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姜晚周松了口气,他最怕曾毅得理不饶人,这样会让自己夫人下不来台,那对谁都不好看,他脸上露出笑意,道:“那就拜托两位费心了。” “应该的!” 郭教授客气了一句,就跟曾毅站到一旁商议去了,不大的工夫,拿出了一个饮食方案,基本就是曾毅的意思了。 姜晚周接过方案一看,就转手递给苑广芬,道:“从今天起,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吧。” 苑广芬仔细看了看,看到这方案上没有自己很方案的什么奇怪食物,这才点了头,道:“郭老和曾大夫都是医学权威,你们提的方案肯定就是最好的了,我们会坚持按照这个方案来给孩子治疗的。” 姜晚周附和了两句,就打发苑广芬抱着孩子进去,让她先给小虎子把治疗湿疹的蛋黄油涂抹上。 苑广芬离开,客厅里的空气都轻松了一大截,姜晚周立即吩咐家里的保姆把水果端出来,热情招呼几人坐下说话,他必须得感谢一下两位专家。 郭教授因为在医院里还有很多病患需要去处理,所以没有久坐,只是喝了口水,然后给曾毅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送走郭教授,姜晚周重新招呼徐明侠和曾毅坐下,颇有兴趣地问道:“曾大夫如今在东江哪里工作,是保健委呢,还是卫生厅?” 曾毅笑着摆摆手,道:“我已经脱离卫生系统,如今在丰庆县担任县长。” 姜晚周大为意外,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曾大夫的医术可真是高明啊!”叹完这句,姜晚周微微锁眉一思索,又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丰庆县应该是在佳通市吧?” 曾毅点了点头,道:“对!” 姜晚周听了曾毅的回答,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等放下茶杯之后,才道:“规划中的新铁路干线,是要通过佳通市的,最近正在佳通市进行勘测,这件事曾县长应该知道吧?” 曾毅还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呢,没想到姜晚周倒是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这让曾毅很意外,像姜晚周这样的人是轻易不会开这个口的,开口必然是有原因的,且不管姜晚周究竟想知道什么,曾毅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而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姜部长,东江省南段的这座一级大站,部里是不是打算落在中化市?”曾毅开门见山,直接就向姜晚周求证道,他知道,姜晚周既然是主动开口,就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而生气。 果然,姜晚周的表情很平淡,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问道:“你对此有何看法?”这就是间接肯定了曾毅的说法。 “我不服!”曾毅的情绪一下就“jī动”了起来,道:“我们佳通市的同志全都不服。铁路在我们佳通市的覆盖长度,是中化市的整整三倍,为什么铁路站却落在中化市?姜部长,我们想不通!” 第六七七章 天衣无痕 徐明侠有此动容,在他印象中,曾毅可不是个易于冲动的人,怎么今天当着姜晚周的面,竟然说出如此不够水平的话来,就算对规划不满意,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 屁股在沙发上动了动,徐明侠打算提醒曾毅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和方式,放在沙发底下的脚丹丹伸出半截,徐明侠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随即又安若泰山般地继续坐在了那里。曾毅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说如此不成体统的话呢,这分明是在有的放矢! 回想姜晚周刚才的问话,徐明侠有点反应过来了,姜晚周主动抛出这个话题,必然是要从曾毅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而曾毅的回应看似拙劣,其实却是大智若愚。姜晚周想探听一些消息不假,但他这么一位大部长,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只是初次见面曾毅的话呢,何况曾毅还是佳通的干部,说话的分量自然又要打个折扣,怕是曾毅每说的一句话,姜晚周都会用筛子细细地过滤上十来遍的。 想让自己的话具有分量,就必须先打消姜晚周的这层心里防线,而要取得姜晚周的信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露丑了,只有如此,才会让姜晚周相信你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心机,所说的话也是真「※」实的。 果然,姜晚周听了曾毅的话,非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曾毅这个人不堪入眼,相反,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曾毅轻松说道:“小曾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嘛,做县长都不能以资历长短来论何况是修铁路呢!站点设在哪里,那是要讲究科学的。” 姜晚周十分老辣一句话就把火又引到了曾毅身上,如果论资历长短的话,你这个年轻人怕是还当不了县长吧! 曾毅一听,就知淆自己顺利闯过了第一关姜晚周今天主动提出这个话题,一来肯定是有他的目的,二来未尝不是在试探曾毅。 恰巧姜部长的孙子生病,恰巧曾毅来探望徐老,恰巧又被推荐来治病,更巧的是曾毅正好是佳通市的官员,这么多恰巧放在一起,姜晚周心里要是没有一点点的怀疑那他这个部长的政治觉悟未免也太低了。 所以曾毅干脆就直来直去,当而冲姜晚周大发牢骚,而且他所抱怨的东西都是摆在台上面的事实,铁路穿过佳通市的长度是中化市的三倍却不在佳通市设站,如果因此想不开,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正铁路站设在中化市的境内,我个人想不通!”曾毅依旧“jī动”说到。 “想不通,也改变不了科学的决策结果!”姜晚周淡淡笑了笑,摆手示意曾毅克制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把背部靠在沙发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想要让铁路站落在你们佳通市,你们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理由,以及实实在在的科学依据!” “理由我们有!”曾毅立时跟上,道:“我们佳通市比中化市更需要这座车站!” 姜晚周大笑,无奈摇着头道:“这怎么能算是理由呢!要说需要,我看所有的地方都需要通铁路,并不仅仅是你们佳通市一个嘛!” “我们佳通市的地质地貌更适合修建铁路!”曾毅又拿出一个理由。 姜晚周道:“所以这次铁路,还是穿过了你们佳通市嘛!” 曾毅又急急解释道:“佳通市地势平缓,中化市山区较多,从建造成本和施工难度来比较,我们佳通市的优势都要强于中化市。” 姜晚周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着,道:“修建铁路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天堑变成通途,只要能够解决一方群众的出行难题,哪怕是成本高一点,那也是值得去做的。” “我,,…”曾毅顿时有些“语塞”,似乎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实实在在能拿出手的理由了。 徐明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很想笑,却不得不使劲绷住脸。从表面的情况上看,姜晚周似乎掌握了一切,好像是在玩猫耍老鼠的游戏,可徐明侠知道,姜晚周这只老猫已经是彻底掉进了曾毅这只小老鼠布下的圈套里了。 上次来铁勘院,徐明侠就见到过曾毅,不用猜他也知道曾毅的意图,这肯定是为铁路规划而来。只有姜晚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曾毅今天过来就是个巧合。 曾毅既然敢二次来到京「※」城,肯定就是已经拿到了足以改变铁路规划的东西,他现在不忙着拿出来,却拿一些拙劣的理由来跟姜晚周周旋,分明就是要把自己的刻意变作是被诱唆,打消姜晚周心里的堤防,同时这也是在探姜晚周的底,一旦确定了姜晚周在铁路规划上的态度,曾毅肯定就会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交出来 想通这点,徐明侠也不禁暗自赞叹,曾毅心思之灵活,绝不是一般人可比,换作是自己,是很难做到如此的 曾毅又连续讲了几个理由,都被姜晚周一一驳斥,越讲下去,曾毅的理由就越是牵强,最后干溉是“抓耳挠腮,”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了。 姜晚周靠在沙发里,颇有兴趣地看着曾毅在那里“干着急,”几分钟过去,也不见曾毅还能想出什么理由,姜晚周便道:“小曾同志,你的情绪我可以理解,但也请你们地方的同志尊重一下我们的工作成果!” “我……”曾毅此时急得头上都冒汗了,突然又像是抓住了什么灵光一现的东西,急急说道:“我还有一个理由!姜部长,我还有一个理由!” 姜晚周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曾毅到底是年轻啊,被自己一挑唆,竟然还真以为能够推翻铁勘院的勘测报告,也罢,就让这小子死了这个心。姜晚周欠身端起自己的茶杯,提着杯盖吹着浮沫,饶有兴致地道:“说嘛,你对此还有什么质疑,我今天都可以给予答复。” 曾毅就道:“按照规划一,这次新干线穿过中化市的狼洼岭一段,属于是地质灾害频发区域,根本就不适合修建铁路。” 姜晚周一听,身形就凝滞住了,只见他慢慢地合上茶杯,表情极其严肃地把茶杯放回桌上,然后沉声对曾毅道:“曾县长,你是为你所说的话负责!” 姜晚周非常谨怔,曾毅再也想不出理由,情急之下编出这个耸人听闻的噱头,这绝对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就对曾毅的话偏听偏信的。 “我是一名县长,我会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曾毅此时表情也很严肃,道:“佳通、中化两市相隔并不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仅仅是过去的六个月,狼洼岭就发生了两次地质灾害,其中一次是比较严重的泥石流,还有一次是山体垮塌。相关灾情都曾在省报上予以报道,省领导还专门做过批示,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姜晚周的眼神立时锐利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曾毅的眼睛,气势凌人,似乎想要一下就看穿曾毅的心底。 曾毅坦然直视姜晚周,并没有任何凹避躲闪的意思,他说的全是事实,用不着有一丁点的心虚。 良久之后,姜晚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没有从曾毅身上看出任何的别有用心,此时他有些陷入了沉思。 修了一辈子铁路的姜晚周,当然明白曾毅所提供的这条消息的分量有多重。修铁路只是一时的事情,但保障铁路畅通却是一件长久的事情,相比较而来,那些修建上的难度并算不上什么,无非是逢山开隧道、遇水搭桥罢了,真正能对铁路线路造成致命威胁的,反而是频发的地质灾害。 如果把铁路比作人体的大动脉,那些频发的地质灾害,就是能够堵塞大动脉的血栓血塞了,这些安全隐患一旦发作,轻则瘫痪动脉,重则危及生命,这都是新铁路干线所无法承受的事情。 旁边的徐明侠看姜晚周半天没有讲话,就知道曾毅的计划成功了,也只有这一点,才能真正地触动姜晚周。也不知道曾毅这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想到这一方面去,就是铁勘院派出去的勘测队伍,也不可能去调阅沿线所有地域的地质灾害记录。 别人能想到的,无非都是怎么托关系走后门,而这小子竟然另辟蹊径,直接就抄了中化市的后路,这下估计要有人倒大霉了。 收回神思,姜晚周立时兴致寥寥,道:“小曾同志,如果徐老那边没有别的事,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这话听起来是挽留,其实是要送客了,曾毅于是就看向徐明侠。 徐明侠清了一下嗓子,道:“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消息呢!” 曾毅顺势就道:“姜部长,我还是先把小虎子的情况去给徐老做个汇报吧!” 姜晚周也不挽留,道:“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等小虎子病情好转之后,我再向小曾同志专门道谢吧。” 客气了两句,两人就起身离开了姜家,等出了楼门坐上车,徐明侠这才朝曾毅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曾县长,有你的,竟然诓住了一位大部长!” 曾毅苦笑着摇头,道:“让你寿了笑话。” 徐明侠发动车子,道:“我敢打赌,关于那个狼洼岭的地质灾害数据,此时怕就在你的公文包里吧。” “徐大侠明察秋毫!”曾毅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否认。 徐明侠就拍了拍车前的位置,道:“放着吧,我找机会帮你转交给姜部长!” 曾毅稍微一滞,就把包里的材料放在徐明侠的车上,姜晚周回头肯定要去调阅东江省的地质灾害资料,而且很可能要动用徐家的关系,徐明侠那是顺势把现成的结果递上去,一切就天衣无痕了。 第六七八章 离间杀人 回到徐宅,曾毅把小虎子的情况向徐老做了个简单解释,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铁路的事情,曾毅则是只字未提,不过最后却是不着痕迹地提了两句自己正在争取特种钢材厂的事情。 让曾毅这么一位大县长,专门去给小孩子治疗流口水的小毛病,这确实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大概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徐老在听曾毅讲小虎子病情的时候,表情总是有些不太自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到曾毅提起特种钢材厂,徐老才神色如常,简单地问了几句。 一旁的徐明侠就开始摇头,心道老爷子也着了曾毅的当啊,曾毅这分明是在打提前量呢。现在铁路规划一是倾向于中化市的,跟丰庆县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如果姜晚周真的推翻了铁勘院目前的规划一设计,那么曾毅届时必定会请老爷子帮忙说几句话,而今天提起的特种钢材厂,就成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而且老爷子还不好意思不帮忙,今天在给小虎子看病的事情上,老爷子对曾毅耍了个心机,这就是欠了曾毅一个人情。 徐明侠哭笑不得,早知如此,老爷子还不如就直来直去呢,这绕了一大圈,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曾毅。说不定曾毅这次来京「※」城拜访老爷子的意思,本来就是要请老爷子帮忙呢,现在可倒好,老爷子把曾毅送到了姜晚周面前,成全了曾毅,结果还倒欠了曾毅一个人情,这买卖实在是赔本啊。 不过话说回来,机会永远都是很巧U公能不能够把握住,靠的完全是个人的能力和发挥如果曾毅今天对姜晚周直接就道明了来意,那事情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极端了。 从徐宅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曾毅正考虑接下来要去哪里,就行到了杨明新的电话。 “杨班长,京「※」城之行,事情还办得顺利吧?”曾毅问到京 电话里杨明新笑了笑,没有回答曾毅这个问题,而是道:“曾老弟在京「※」城要答几天?有空的话,我们聚上一聚?” 曾毅就道:“杨班长相召,我这边肯定是随时有空。” 是 杨明新就笑道:“那就今天晚上吧地点、你来定,有没笑什么困难” 曾毅想了想,觉得杨明新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道:“那就王府饭店吧,那里的环境很安静。” “我知道这个地方那就定王府饭店吧!”杨明新没有异议,跟曾毅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然后就挂了电话。 曾毅决定等见过杨明新之后,再安排自己接下来的活动,当下也不耽搁,直接就朝王府饭店的方向去了。 作为王府饭店的贵宾名单上的重要人物曾毅一提名字,便被安排到了一座独院的小间里,饭店的经理后脚就到,跟曾毅寒暄了好大一会。 杨明新到的时候,饭店经理已经走了,只有曾毅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茶,杨明新进来就道:“曾老弟好闲情逸致啊!” 曾毅起身相迎,道:“今天跑了一大圈,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冒了烟,只想灌他个几大壶。” 一番推让,杨明新坐到了上首,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若有所指地笑道:“曾老弟在京「※」城好人脉啊,据我所知,这王府饭店的特色包间,可不是轻易能订到的。” 曾毅已经习惯了杨明新这种试探,打了哈哈,道:“我这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要不是请杨班长,我连这里的门都不敢进。” 杨明新哈哈笑了起来,虽然又被曾毅一笔带过,但曾毅这话还是让他很受用的,至少说明曾毅还是很重视自己这位党校同学的。 点了菜,又叫了壶新茶,也没有别的外人,两人便惬意地用起了晚餐。 吃到一半,杨明新道:“曾老弟,我这次来京「※」城要力的差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吧?” “能让杨班长亲自跑一趟,我想大概还是铁路规划一的事情吧?”曾毅说到。 杨明新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我跟铁勘院的盛工刚丹见过一面,吃饭的时候,盛工提起了一些事情。”说着,杨明新就看着曾毅。 曾毅稍微一滞,问道:“跟我有关吗?” 杨明新没有承认,但却是语重心长地道:“曾老弟,我知道你在京「※」城可能是有一些强力的人脉关系,但在这件事情上,作为你曾经的班长,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我一次,放手吧!” 曾毅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拿起茶杯在那里品着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杨明新就知道曾毅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他接着说道:“曾老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对你交个底吧!你可知道这次为什么中化市能够拿下这座车站?” 曾毅还是那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也没有去追问。 杨明新就道:“铁勘院现任院长的恩师,也就是上一任铁勘院的总设计师孙老,那跟我们中化市的张大市长,可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啊,两家是世交,张市长就是孙老看着长大的,听说张市长的父亲和孙老还是八拜之交,当年还有恩于孙老。” 曾毅这才释然,难怪铁路站落户的事情如此不合常理,原来中化市在铁勘院竟有这等关系。 杨明新便不着急往下讲,他拿起杯子润着喉「※」咙,也是要给曾毅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条消息,他相信曾毅一定会掂量清楚其中的利害,如果没有比这更为强力的关系,那想改变铁路规划一基本就是妄想了。你再怎么绕,都不可能绕过铁勘院这座大山,因为具体的勘测事宜,最终还要交给铁勘院去执行的。 良久之后,曾毅道:“杨班长,谢谢你的好意!” 杨明新如此坦讫,曾毅也没有讲诸如“我对铁路完全没有兴趣”的虚言,只是他这么讲,其实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不会放弃。 杨明新兰着茶杯的手支楞了好半天,他确实有些难以理解,事情现在都巴经到了板上钉钉的时刻,就算能有天大的关系,也很难再改变什么了,何必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想了半天,杨明新最后一咬牙,道:“可能是喝多了之后的醉话,也可能是我喝多了听风就是雨,那位盛工似乎对你很是不满,佳通市的某些领导,大概也对此有所耳闻吧。” 曾毅的眉角就挑了两下,眼底射「※」出一丝杀机,自己到底是小看了这位盛工啊,果真是君子能惹,小人难防,杨明新话里的意思很直白,姓盛的巴经在佳通市领导那里兴风作浪了一番。 至于说些什么,曾毅不用猜也知道,姓盛的一定是尽可能地暗示市里的领导,这次铁路规划一佳通市之所以失利,跟你们市里某位姓曾的人士拐弯抹角地能扯上一点关系。 这根本就是一出“离间计”和“借刀杀人”的结合版本! 姓盛的根本无需拿出任何证据,他只需稍微那么一提,说某位实力领导对曾毅有一些不好的看法,可能导致对佳通市也有了点看法,佳通市的领导又不可能去求证。但这种挑拨却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完全可以改变市领导对曾毅的看法,尤其是现在佳通市争取铁路站失利,市里上上下下都很难堪,此时姓盛的一挑唆,曾毅很可能就成为了此次争取铁路站失利的替罪羔羊。 杨明新叹了口气,道:“为兄言尽于此,望曾老弟慎思、三思!” 曾毅朝杨明新拱了拱手,不管如何,在两市竟1争一座铁路站的当口,杨明新能够对自己讲这番话,虽然也有他的私心在内,但这份党校同学的情谊还是没有白处的。曾毅看着杨明新,道:“杨班长,今天我也冒失地讲一句,盛工非善类,望兄避而远之。” 杨明新有些意外,一时难以理解曾毅这句话的意思,自己这次来到京「※」城,就是为铁路规划而来,可以说是专门来跟盛工打交道的,曾毅却叫自己避而远之,这到底要怎么解释呢,是在诓自己呢,还是另有所指,又或者是晓得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幕消息了? 在杨明新还没想明白的工夫,曾毅就已经站起身来,道:“杨班长,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如果还需要什么,你尽管点,买单的事我巴经打过招呼了。” 杨明新也没有挽留,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位了,大家彼此互相念着对方的这份同学情谊便是今晚的最好结果,这饭真要是再吃下去,那就是要互相打太极拳了,反而显得不美了。 看着曾毅离去,杨明新心有感慨,可能曾毅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主动告辞的吧,这是个人物啊! 只是一回头,杨明新又想起了曾毅留给自己的那句“忠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何如此费解呢! 第二天,曾毅去看望翟老,顺便也提了提特种钢材的事情。之后的三四天,曾毅又去拜访了其他几位需要拜访的人物,转过这一圈之后,曾毅才打道回府东江,该做的事情他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是听天由命,等待结果了! 第六七九章 棋高一着 车子驶入县政府大院的时候,速度缓缓放了下来,透过车窗,曾毅看到陶桃正翘脚靠在县政府的大门上,神态优哉游哉,彷佛是来观光旅游一般。 门卫站在不远处,时刻盯着陶桃,怕她偷偷跑进去,但由于陶桃的靓丽实在让人无法直视,让门卫的目光又不敢真的放在她的身上,倒让平时威风凛凛的门卫此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曾毅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司机就放下车窗,道:“让她进去吧!”说完,脚下一脚油,车子就进入县政府大院,稳稳地停在了门前正中央的位置。 刚停好车,陶桃就已经到了跟前,嬉笑着跟曾毅打着招呼:“雷锋叔,早!” 曾毅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是昨天晚上回到丰庆县的,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刚上班,就碰上了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陶桃,也不知道这妮子这段时间又跑到哪里去骗吃骗喝了。 “楼上说话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抬腿迈步,朝大楼内走了过去。 “官不大,架子倒是不小!”陶桃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跟在曾毅身后做了个不满的鬼脸。 刚进大楼,包起帆就迎了上来,道:“曾县长,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领着大家去迎您。” 曾毅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讲,脚下步子不缓,朝着电梯的方向继续去。 包起帆快跑两步,急忙过去按开电梯的门,他知道曾毅是个不喜欢讲究排场的人,如果自己真组织人去迎接,多半还要惹曾县长不高兴,但要是不这么讲,也显得自己这位大管家不称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至于事情怎么办,那是还需要慎重抉择的。 等曾毅进门站好,包起帆就习惯性地要跟进去,刚抬腿,就觉得眼前一闪,有人竟然大摇大摆地抢在包起帆的前面走了进去。 包起帆心中顿时不满,还有人敢抢自己的道,等定睛一看,包起帆就愣住了,这……这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能够漂亮到如此不像话呢,怕是整个丰庆县,或者是整个佳通市,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佳人出来吧! 包起帆在看陶桃的同时,陶桃也在看着包起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 “啊……”包起帆赶紧收回目光,只是拿迈出去的半条腿,却不知道是该收回呢,还是该踏进电梯,他搞不清楚曾毅和陶桃的关系,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方便同乘一趟电梯。 “还站着干什么!”曾毅眉头一沉,喝道。 包起帆这才把身子小心翼翼地挪进电梯,然后转头看着电梯门,以几乎可以贴着鼻子的距离把自己贴在电梯门上,彷佛身后站着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今天的这趟电梯,是包起帆觉得最为漫长的一次,平时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包起帆却觉得跟一个世纪般漫长。 把曾毅送进办公室,包起帆去给陶桃沏了茶送来,就第一时间道:“曾县长,那我就先回办公室去了?” 曾毅抬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包起帆在下楼迎接之前,就已经在杯里泡上了茶,此时喝刚刚好,曾毅饮了一口,道:“包主任,最近县里的情况都还好吧?” 包起帆不着痕迹地朝坐在沙发上的陶桃看了一眼,看曾毅似乎没有避讳的意思,这才定了定神,道:“虽然这段时间曾县长不在,但县里的各项工作,都按照你的指示在稳步推进,重大项目如火电厂、农民工子弟学校日前也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建设阶段;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也是风风火火,在古副县长的积极争取之下,米国古浪集团已经决定在我县投资建设一座五星级的大酒店,地点也已经初步定了下来。” 包起帆的一番话,听起来都是在报喜,其实却是在讲,曾县长你不在县里的这段时间,有人听话,有人却不怎么老实,至于谁不老实,都被包起帆点了名。 曾毅就在下巴上轻轻捏了两下,心道这个古浪也真是难缠,自己明明打了他的脸,他却非要上赶着来丰庆县投资,这不是贱皮子嘛,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狼子野心啊。想了一下,曾毅道:“酒店的地点定在了哪里?” 包起帆道:“紧靠工业园区,就在二道河和环城路的交界处。” 曾毅在脑子里思索了这个位置,虽然眼下这个位置还不怎么繁华,但优势在于环境好、交通方便,而且在规划中,这个地段将在今后的五到十年内,逐步取代目前城内的古槐广场,成为丰庆县未来的商业中心。古浪选在这里投建,眼光肯定是一流的,但他声称要投资的酒店,却未必是真的,先圈到地才可能是古浪的第一步目的。 包起帆是最清楚古浪集团和曾毅交恶内幕的,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古浪来者不善。上次杰克王过来,古飞渡就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在曾县长点破杰克王嫖ji被抓的事情后,古飞渡倒是退缩了,谁知现在换了古浪集团老总亲自出马,古飞渡又忍不住出手来争取这份政绩了。 什么叫做火中取栗?古飞渡眼下干的这件蠢事就是在火中取栗! 包起帆暗自嗤了一声,心道古飞渡虽然年龄大,可水平和智慧比起曾县长,却差了不知多少,你以为这政绩还真会从天而降,还偏偏掉在你古某人的脑袋上吗?真是幼稚,利令智昏啊! 包起帆站在那里,等待着曾毅的答复,谁知曾毅却拉开办公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报告,然后提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包起帆就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等着继续等待曾毅的安排。 好在不到半分钟,曾毅就合上那份报告,往前一推,道:“你把这份东西给飞渡同志送过去,让他抓紧时间进行论证!” “我马上去办!”包起帆接过那份报告,心里好奇不已,不知道曾县长这次又拿出了什么绝招。反正自己从来就没见过能有什么事能难住曾县长,就连让市领导束手无策的铁路站落户事宜,曾县长竟然也能找到个灵巧犀利的解决办法,让人不得不服。 看曾毅再没有别的安排,包起帆就告辞离开,等出了曾毅的办公室,包起帆就悄悄地打开手里的那份报告,只见里面报告的标题写着的是:“关于我县新建污水处理厂的必要性报告”。 包起帆就觉得眼前一亮,随即赶紧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只见曾毅写了一行批示:“此事功在百年、迫在眉睫,应尽快着有司选址,组织论证之后进行建设!” 高!实在是高! 到底是曾县长啊,这手段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随便那么一出手,就能让古飞渡焦头烂额了。这古浪集团不是要在丰庆县建设五星级酒店吗,但想必他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酒店建在污水处理厂的旁边吧! “嘿!” 包起帆忍不住笑了一声,抓着报告双手往背后一操,慢悠悠地朝楼下踱了去,看来自己有必要先知会一下“有司”,免得他们把曾县长的指示理解不到位、不透彻嘛! 等包起帆一走,陶桃就再也“端庄”不住了,三步两步跳到曾毅的办公桌前,两只胳膊一撑,俯身趴在那里,露出夺魂摄魄的迷人笑容,道:“雷锋叔,这次你得感谢我!” 曾毅往后面靠了靠,不得不承认,这妮子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杀伤力都实在有点太大,他道:“为什么?” 陶桃就道:“我已经把某工的黑材料,递到轨道部的一位大佬手中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曾毅愕然,他一直都没想明白那天为什么姜晚周会主动提起铁路规划的事,这确实非常罕见,现在听了陶桃的爆料,曾毅才有点明白了,搞不好是这妮子把盛工的黑材料就递给了姜晚周,一个铁勘院的小工程事,姜晚周哪好意思插手,这才有了那天的谈话,如果铁路规划中不存在什么明显差错,可能姜晚周就打算睁一眼闭一眼了。 “是姜部长?”曾毅就求证问道。 陶桃自得地点着头,道:“算你有点见识!” 曾毅直摇头,心中暗道侥幸啊,但凡自己那天说错一点点,很可能事情就变得无法预料了,搞不好还要让姜晚周认为那黑材料就是自己递的呢。为了拿下一座铁路站,你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这个人未免也有点太可怕了吧,所有人都会堤防这种人的,如果自己给姜晚周留下这个印象,那好事或许就真的要变坏事了。这也是曾毅最后选择了拿地质灾害说事的重要原因,这理由堂堂正正,最是光明磊落。 还好曾毅那天及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否则后果真是难料,就算有徐老讲话,姜晚周也未必会出多大的力,退一万步讲,铁路规划真的不从中化市走了,那也绝对轮不到丰庆县的头上了。 “喂!”陶桃不满地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连句表示都没有,太冷血了吧!” 曾毅什么也没讲,打开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道:“你的工作我已经落实到位了,这是报到手续,你今天就可以去报到了!” 第六八零章 难以捉摸 陶桃一把抓过曾毅手里的信封,大咧咧往那里一坐,道:“我瞧瞧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好差事!”说着,陶桃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报到函,展开了翘着脚念道:“小吴山养老基合,六 曾毅点了点头,按着他原本的想法,是要把陶桃安排到南云医学慈善基金,只是后来想起陶桃往南云慈善基金捐款的事,曾毅又作罢了,陶桃的捐款既然是隐秘的,肯定就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真要是这么安排的话,难免陶桃会多想,她会觉得有一种隐私被侵犯的感觉,这陶桃就是属刺猬的,到时候说不定一生气,又要给曾毅闯下什么麻烦来。 思来想去,曾毅决定把陶桃安置在小吴山养老基金里。 在曾毅向来,陶桃这种江湖巨骗要是进了养老基金,肯定是如鱼得水,养老基金的投资者,那都是国内企业界的大佬;基金目前管理的小吴山疗养基地,又是炙手可热,好多人托了得力的关系也要排上半年才能入住;小吴山的养老标准也开始进入了实质性的推广阶段,正需要陶桃这种八面灵通的人物。 “这可是个好去处!”曾毅看着陶桃,笑道:“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对小吴山的领导讲过了,那边的李主任对你非常器重,而且许下条件,说是只要你肯去小吴山养老基金工作,就立刻给你在小吴山落实一套别墅住房。机会难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为了陶桃的着落,曾毅可是没少费心思,大大的好处砸下来,就是要让这妮子能收心踏踏实实地工作, 陶桃不屑地撇了撇嘴,把那报到函往桌上一扔,道:“这算什么,金屋藏娇吗?谁不知道小吴山就是你家的大后院!” 曾毅被咕得差点呛出咳嗽来,这妮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别人金屋藏娇,好歹还有个娇呢,可你这样的能算是“娇”吗,谁要是跟你走得近一点,都要整天提心吊胆会不会被你卖了! 把报到函往手下一压,曾毅黑着脸道:“不去拉倒!” “别啊!”陶桃又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曾秩的手腕,然后硬是把报到函从曾毅手下拽了出来,嘻笑道:“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得多考虑考虑嘛,免得稀里糊涂就吃了亏!” 曾毅直摇头,心道我认识你这么久,就只见过别人吃亏的份,还没见过谁还能从你那里占到便宜呢,他道:“你慢慢想,想好了就赶紧去报到!” 陶桃把报到函塞进自己的皮包里,道:“不过我也把话讲在前面,这可是你让我去小吴山的,别到时候我捅下什么篓子,你又不肯认账了!” “只要是工作方面的事!”曾毅说道,他倒是不怕陶桃闯祸,但也不能由着这妮子去任意妄为,这本来就是个凭空能卷三尺浪的主,你要给再给她一点颜色,这妮子立马就能把南江搅个天翻地覆,换了别人,曾毅还真不怕,偏偏陶桃这丫头还就有那么一点点能力。 陶桃对曾毅的回答很不满意,道:“这话真多余!难道我是那种不明理的人吗?” 曾毅看着陶桃,淡淡笑道:“我也觉得你不是!”说着,却是在不住摇头。 陶桃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曾毅道:“我最讨厌你这种政客了,一幅言不由衷的样子,真是虚伪!” 曾毅无奈地一耸肩,道:“好吧,我承认你就是那种人!” “你,,…”陶桃也被呛得不轻,指着曾毅半天,最后一跺脚,道:“本姑娘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讲!”说完,皮包往身上一甩,就噔噔地往办公室门口去了,嘴里犹自道:“真不该来,看见你就心烦!” 曾毅笑了笑,道:“请随手关门!” “砰!” 这丫头跟故意置气似的,本来都走出门了,听到曾毅这句话,又返身狠狠把门一甩,然后扬长而去。 曾毅直摇头,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这桃子绝对是个最难捉摸的人了,就拿今天安排工作的事来讲,自己本以为这事肯定要费些周折,甚至这桃子都很有可能要搞出什么事端来呢,谁知道她就这么轻易接受了自己的安排,这大大出乎了曾毅的意料。 不过这肯定是件好事,让这妮子找点正经事情去做,总强过她整天神出鬼没,猛不丁给你闯出个什么祸事要强! 却说包起帆在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拿起曾毅的批示,去给古飞渡送了过去。 古飞渡看到批示,并没有多想,城建规划一都是他这位常务副县长的分管范围,同时也是他手里很大的以项权力。在古飞渡来到丰庆县之后,曾毅并没有对几位副县长的分工做任何调整,古飞渡仍然掌握着县里最具分量的几项行政大权,而且曾毅平时很少干预古飞渡的具体分管业务。 正因为如此,古飞渡虽然对曾毅有所成见,也还维持了一团和气的局面,毕竟曾毅对他还是很宽hòu的。 “请包主任回复曾县长一声,这件事我立刻着手去办!” 古飞渡打发了包起帆,也没有推三阻四,直接拿起电话,让县城建局协调一下相关部门,尽快拿个规划报上来。 城建局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丹上班,就把报告送到了古飞渡的办公桌上,报告是由办公室代为转送的。 古飞渡对此很是不满,大栅是觉得桩建局的局长对自己这位常务副县长不够尊重,这种报告,本该是由局长亲自出来汇报的。古飞渡没有发作,也没有把这份报告束之高阁,但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不过等翻开城建局的这份规划报告,古飞渡的脸色就连续变了几变,最后满布黑气,一掌猛拍在桌上,咬着牙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站起身来,古飞渡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圈,脸色黑得吓人,要是不这样做,古飞渡觉得自己都要被这口气给憋疯了,这曾毅简直是太霸道了,我古飞渡自从来到丰庆县,事事都小心谨慎,实在不想跟你发生什么冲突,你曾毅有本事,拉来了几个大投资项目,我古飞渡没你那么大的能耐,我捡一些你看不上眼的小项目,这到底碍着你哪里了? 前面你说古浪集团的投资代羔杰克王有前科,我古某人就退避三舍了,可现在古浪集团的总裁亲自出马,你不愿意接待,难道还要限制我古飞渡去接待吗! 古飞渡在办公室里转了很久,越想丸是生气,最后狠狠一跺脚:既然你曾某人不讲究,那就别怪我古某人不客气了,你曾某人手眼能通天,但我古某人也不是没人管的孩子,这回我偏偏就要跟你把道理掰扯再扯。 心里拿定主意,古飞渡也不管那份报告了,直接吩咐司机备车,然后匆匆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等下午再次回到县政※府大院,古飞渡就神定气闲了许多,提起笔在城建局的规划一方案上批了几个字:“请立即组织论证,”然后让人给分发了下去。 两天之后,徐明侠给曾毅打来了电话,道:“姜部长前几天托我核实你说的那件事,我压了几天,丹丹把你的那份数据转交了过去!” 曾毅一听,精神大振,道:“谢谢你了,徐大侠!” 徐明侠对曾毅的这个称呼很高兴,他可是常常自比那些古代侠客的,当下说道:“谢就不必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呢!” “只要能办到的,我绝无二话!”曾毅说到。 “这件事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徐明侠呵呵一笑,道:“自从你提了特种钢材的事情,老爷子就上了心,你那边要是有这方面的材料,麻烦给我一份,要是老爷子问起,我也好露露脸。” “你精通军事,对特种钢材岂能不了解,太过自谦了。”曾毅客气了一句,徐明侠需要这方面资料,哪里不能得到,非要从自己这里要,这分明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通个气,曾毅岂能不领情,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从国外搜集来的最新材料,今天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帮忙给鉴定一下真假。” 徐明侠哈哈大笑,跟曾毅聊天,他觉得自己说话水平都上来了,道:“行!” 挂了电话,曾毅又分析了一下,在情况没有核实之前,姜晚周自然不好公事公办,直接向东江省调阅地质灾害数据,一旦引起别人警觉,又万一情况不符,那姜晚周的脸就不好看了,不过既然姜晚周让徐明侠来暗中帮忙核实,就说明自己那天的谈话还是起了效果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姜晚周在看到那些数据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的,当然了,陶桃的那些黑材料也起了点作用。 现在就是等待了,看看事情到底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第二天上午,曾毅接到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到市里走一趟。曾毅当然不可能这样稀里糊涂就跑去,他一边吩咐司机备车,一边让包起帆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副市长王志东要找自己谈话。 不用猜,这肯定是那位盛工的“离间杀人”计奏效了! 第六八一章 祸不单行 上午十点,曾毅到达市政府大院,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大不了就是让王志东给训斥一番而已,姓盛的完全是混淆视听,那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事情,王志东就算着急找个替罪羊,那也不能红口白牙就把黑锅砸在自己头上吧。 下了车,曾毅整了整衣服,就抬腿朝大楼里走去。 “曾县长!”刚进大厅,旁边就传来一声呼唤。 曾毅侧头去看,发现是市长何思贤的秘书正好从楼梯间走了出去,大概是要出去办事,曾毅快走两步迎上去,伸出手道:“刘秘书你好,这是要出去吗?” 刘秘书一点头,也不跟曾毅握手,道:“曾县长请稍等片刻,我出去送个东西,马上回来!”说完,刘秘书做出个抱歉的眼神,就匆匆跑出门去了。 曾毅有些纳闷,只好掏出报纸走到旁边的排椅上坐下等着,看样子,刘秘书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吧。 一版还没看完,刘秘书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让曾县长久等了!” 曾毅站起身收好报纸,笑道:“哪有的事,这才不过两分钟而已。” 刘秘书就道:“曾县长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何市长刚要见你,你就主动上门了,倒省得我去通知了。” 曾毅有点意外,道:“我上午接到市府办公室的电话,说是王副市长要谈话。” “王副市长……”刘秘书也有点意外,不过只是片刻思索,就道:“不是很要紧的事,那就先去见何市长,何市长一会还要主持个重要会议,耽搁了恐怕就得下午才能见上。” 曾毅倒是没有反对,去王志东那里就是挨训斥,自己又不是贱皮子,哪有着急送上门的道理,他道:“好,那我们就赶紧上去吧,可不要耽误了何市长的事情。” 刘秘书就在前面带路,领着曾毅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刘秘书小声道:“听说丰庆县最近又引入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项目?” 曾毅就笑道:“刘秘书身处机要位置,消息就是灵通啊!” “昨天古飞渡同志来过了!”刘秘书点了一下。 曾毅就知道何思贤今天找自己谈话的主题了,肯定是要过问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了,上次何思贤就还曾介绍古浪给自己认识呢,看来古浪确实是人脉宽广,也没少在市领导这里做工作。曾毅朝刘秘书露出个感谢的表情,道:“我们丰庆县的事情,让刘秘书费心了。” 刘秘书摆摆手,正好电梯也门开了,他道:“何市长现在正好有空,我这就带你进去吧!” 进去请示了一下,刘秘书就把曾毅给领了进去,倒了杯茶,他用眼神提醒曾毅小心应对,然后就退出了何思贤的办公室。 何思贤正在批文件,曾毅就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耐心等着,这一等就是十多分钟,何思贤估计是有晾一晾曾毅的想法,手里的文件披个没完没了,烟都吸了两根,也没有开腔跟曾毅说句话。 曾毅只好捧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一边想着要如何应付何思贤。 又过了两分钟,何思贤一抬头,就看到了曾毅惬意喝茶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鼻孔里冷哼一声,道:“曾县长好心情啊!” 曾毅也没有惶恐的样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笑着说道:“市长这里的茶好,我怕浪费了!” 何思贤看曾毅根本没有怕自己的意思,这架子也不好再端起来了,其实他跟曾毅合作过了好几次,彼此之间的关系算是非常默契了,平时曾毅过来,也是比较自在的,当下何思贤狠狠瞪了曾毅一眼,道:“说吧,你们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毅就道:“是关于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吧?” 何思贤沉着脸一颔首,也没有提古飞渡来告状的事情,只是道:“招商引资的重要性我这里就不再重申了,我只讲一条,必须搞好班子的团结!” 曾毅点了点头,何思贤这其实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他是在告诉曾毅,招商引资的事情可大可小,但要是让领导觉得你们丰庆县的领导班子成员在互相拆台、互相扯后腿,尤其是让某些领导觉得你曾毅在大是大非上拎不清,那后果就严重了,足以影响到你的政治前途。 不过,曾毅却道:“何市长,这段时间我不在县里,所以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何思贤看着曾毅,心里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啊,古飞渡跑来诉苦,说是县里不支持,而曾毅则干脆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何思贤是久历宦海的人了,一听就知道曾毅在胡说八道,就算人不在县里,那耳目总在县里吧,这污水厂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古飞渡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 何思贤道了一声,这曾毅根本就不在乎古浪集团的投资,自然也不在乎上级无关痛痒的训斥,所以不至于撒这么一个低级的谎,只是何思贤也不追问,而是顺势把问题抛还给曾毅,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必须处理好,何思贤这是稳坐钓鱼台,看曾毅如何答复。 曾毅却没有做任何表态,反而问道:“何市长,我听到些传言,说是谁争取到铁路站,市里就让谁干副市长?” “啪!” 何思贤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荒唐!这市长是谁想干就能干的?真是岂有此理……”何思贤忍不住火起,心道你小子的县长屁股都还没坐稳,就想一步登天,跟老子搭班子做副市长了,可真敢想啊! 不过呵斥到这里,何思贤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前倾,双目直直盯着曾毅,急急问道:“铁路站的事情,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其实……”曾毅还在想着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 “到底有没有,快说!”何思贤再次催促道,他还以为曾毅是在故意拿捏,准备跟自己讨价还价呢, 曾毅就道:“我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快说,快说!”何思贤的屁股都离开了椅子,恨不得能直接穿过办公桌,然后一把抓住曾毅的脖子,你小子倒是快点讲啊,这吞吞吐吐的劲,都快把人吊出心脏病了。 也不怪何思贤如此急切,实在是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铁路从佳通市穿过的距离,是中化市的足足三倍,如果站点真要是落在了中化市,那他这位市长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全市的几百万人民群众,老百姓背后还不得骂死他这位无能大市长嘛,这个脸,何思贤无论如何也是丢不起的。 前段时间铁勘院的规划报告出炉,何思贤如遭雷击,这才喊出了谁争取到铁路站就让谁干副市长的荒唐话,他是彻底急昏了头。这段时间何思贤也没少折腾,能动用的关系全都动用了,只想让铁勘院重新修改规划,但得到的回馈却让何思贤是完全丧失了信心,难度太大了,比登天还难! 谁知在这个时候,曾毅却说事情还有转机,这岂能不让何思贤激动,他没有直接跳起来就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曾毅想了一下,道:“不过这件事何市长必须保密……” “你到底讲不讲!”何思贤猛地站起,一掌拍得桌上的笔都跳了起来。 曾毅苦笑,只得赶紧道:“前几天,轨道部的姜晚周副部长从省里调了中化市的地质灾害记录,走的却不是轨道部的渠道,而是通过别的渠道来调阅,我想这可能有些玄机,于是就拿来中化市的地质灾害记录分析。” “说结果,说结果!”何思贤拿手指重重地敲着桌面,他现在有些激动,思绪混乱,一时根本想不透其中的关键,所以干脆直接让曾毅说结果。 曾毅就道:“新铁路干线穿过中化市的狼洼岭一段,属于是地质灾害频发区,按照铁路规划原则,这个地区根本不适合修建铁路。”说着,曾毅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文件,道:“这是铁勘院初步规划的线路图,以及狼洼岭地质灾害记录的一部分,请何市长过目!” 何思贤从曾毅手里接过那份文件,准确说,是抢过去的,然后就站在那里看了起来,只是翻了两页,何思贤的表情就发生了几次明显的变化,先是焦急,再是意外,随后就是惊喜,然后是兴奋难抑。 等翻完这份材料,何思贤的兴奋也达到了顶点,捧在手里的文件竟然簌簌抖动。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何思贤端起茶杯,灌了两大口水,这心情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他仔细琢磨着曾毅刚才的话,如果这份材料上数据不假的话,那狼洼岭确实不适合修建铁路,这次铁勘院绝对是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而姜部长没有正大光明来调阅数据,这事也非常值得推敲了,如果姜部长有意维护铁勘院的话,那么调阅数据的应该是铁勘院才对。 如此看来,佳通市或许还真有希望彻底翻盘啊! 回头神,何思贤盯着曾毅,狼洼岭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怎么会被姜部长知道呢,姜部长调阅数据这么隐秘的事情,曾毅又是如何得知的? 第六八二章 好戏成空 何思贤缓缓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么隐秘的事情曾毅都能知道,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把狼洼岭地质灾害情况捅给姜晚周部长的,肯定就是曾毅了。 之前佳通市为了争取铁路站,可以说是用劲了一切力量,但也没能和轨道部部长一级的大佬建立直接的联系,否则自己这位大市长也不会坐困愁城,事情更不会发展到眼下这一步。没想到的是,曾毅竟有如此的门路,可以和姜副部长直接消息往来,看来要让铁勘院重新改变规划,还必须着落在曾毅身上啊。 只是何思贤心里也有些疑惑,曾毅既然有这层的关系,为什么先前对争取铁路站的事情却丝毫无兴趣呢,要知道拿下东江省南部唯一的一座一级铁路大站,这绝对是一份比真金还金的大政绩,没有人会对这份政绩视而不见的!没有关系的人,尚且都要搏一搏,何况曾毅还有如此的通天关系。 难道他真是奔着这个副市长的位置而来? 何思贤不禁大吃了一惊,他觉得很有可能啊,否则根本无法就解释曾毅为什么要等到半路才肯出手,这分明就是觉得有机会争取到副市长的位子,才出了手。 事情麻烦了! 何思贤顿时有些头疼,如果曾毅真要是赖上了副市长这个位置,自己可就难以收场了。谁干副市长,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说了能算的,再者,曾毅也年轻得太过分了,换作是其他老资格的同志,加上争取铁路站的这份大功劳,自己还可以能向省里极力争取争取。 可要是曾毅的话,这个口就实在不好开哇! 但要是不兑现承诺,曾毅肯定是一甩袖子撂挑子,那时候自己这个大市长就只能等着坐蜡了,铁路站的事情肯定要黄! 想到这,何思贤不禁是愁肠百结,铁路站的事情才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怎么又会是这么个情况呢! “曾毅,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抉择?”何思贤看着曾毅,等着曾毅的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如果曾毅真要是开了口,自己又该如何答复。 曾毅就道:“狼洼岭的地质灾害情况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如果轨道部以此否定了铁勘院目前的勘测报告,那我们佳通市争取铁路站落户的事情,就希望大增了。” 何思贤微微颔首,只要轨道部否定了铁勘院的勘测报告,那铁路站就断然不会再落户中化市了,否则又何必否定呢,只需局部调整就是了。但现在谁也说不准姜晚周在拿到这些数据后会如何处理。 “你往下讲!”何思贤看曾毅没有提副市长的事,就耐着xing子继续等曾毅亮出底牌。 “眼下的局面,对我们佳通市已是非常不利,可以说是到了九死一生的时刻,但越是在这种时候,我觉得越应该让轨道部的领导看到我们佳通市在争取铁路站上的绝对诚意,以及绝不放弃的态度!”曾毅说到。 何思贤大感意外,随即眼神一亮,曾毅这一招很厉害啊,这哪是什么表态,分明是要逼迫姜副部长做出抉择啊。就眼下的情况,佳通市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希望,如果这个时候,佳通市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摆出一副绝不放弃的架势,再到轨道部去争取,那姜晚周看在眼里,心里会怎么想呢? 佳通市铁路里程三倍于中化市,不在佳通市设站本来就说不过去,如果在勘测报告存在重大失误的情况下,还要继续维护中化市,那么佳通市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相信姜晚周会慎重考虑一下这种可能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 “在表达诚意方面,你认为我们还要做哪些工作?”何思贤问到,他对曾毅这个提议大感兴趣。虽说这个举动有一丝威逼的意思,但只要能把铁路站争取到手,把实实在在的好处落在佳通市,其它方面也就顾及不到了,再者,轨道部又管不到地方,等铁路站到手,这笔买卖就算是完成了,今后各走各的道。 曾毅想了想,道:“最好是何市长亲自出马,到京城去拜访轨道部的几位部长,任何一位都不能落下!” 何思贤神sè一滞,他没料到曾毅会这么讲,曾毅这么讲,分明就是把铁路站落户佳通的功劳拱手相送了啊!可以想象,如果自己这次京城之行能够取得成功,那么届时的舆论必然是自己这位大市长在九死一生的情况,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和永不言弃的jing神,终于感动了轨道部领导,为佳通市争取到了这座意义不凡的铁路站。 难道自己想错了,曾毅其实根本没有争取副市长的意思? 何思贤的心里一时竟然有些迷惘了,那曾毅这番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曾毅今天来市里,就有见一见何思贤的打算,他已经仔细想过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把铁路留在佳通,然后拿下特种钢材项目,并不是为了出什么风头。 何况这个风头自己也出不起! 改变既定的规划,这必然要得罪很多人,轨道部的人就不提了,得罪最深的,肯定就是中化市的上上下下了,虽说不在一个市,但毕竟还在一个省,中化市的领导要迁怒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县长,还是有很多办法的。再者,规划一改,很可能还要打乱了省里某位领导的计划。 自己这个小县长,根本就扛不起这些后果,还不如把功劳送给何思贤,等将来铁路在佳通市如何走、站点设在何处,何思贤岂能不关照丰庆县?。 看何思贤半天没有回应,曾毅还以为是何思贤没拿定主意呢,毕竟何思贤也要考虑一下风险。 曾毅就站起身来,道:“何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王副市长还叫我过去谈话呢!” 何思贤脑子里还在想着曾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别的。 曾毅该说也说了,就告辞出了何思贤的办公室,下楼去找副市长王志东。 刘秘书看着曾毅下了楼,就进了何思贤的办公室,准备给何思贤的茶杯续上水。不过等看清楚何思贤的模样,刘秘书吃了一惊,何市长不是要跟曾毅谈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吗,怎么曾毅出门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何市长反倒陷入了为难境地呢。 这跟刘秘书猜测的结果是截然相反,他觉得曾毅怎么也要挨一番训斥的,怎么现在何市长倒是有些魂不守舍呢! 到底曾毅跟何市长谈了什么啊! 惊恐之下,刘秘书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热水壶给何思贤的茶杯续水,顺便看看桌上有没有批完的文件需要转达。 水声惊醒了何思贤,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发现曾毅已经不见,便问道:“曾毅同志刚才说要去哪里?” 刘秘书赶紧答道:“王副市长通知曾县长过来,说是要谈事!” 何思贤一听王志东的名字就皱眉,这次铁路站的事情,全都是王志东给耽误的,明明没有金刚钻,还硬要揽瓷器活,但凡他有曾毅一半的能力,这铁路站早就落户佳通市,此时说不定都开始施工建设了。 刘秘书看出何思贤的不快,就解释道:“最近有些传言,说是我们佳通市之所以竞争铁路站失利,全是因为曾县长的关系。王副市长找曾县长过来,可能是要核实这个情况吧!” “荒唐!”何思贤宽大的手掌就狠狠地拍在了桌上,额上青筋暴起,喝道:“他王志东要干什么啊!铁路站究竟落在哪里,还没有最终的确定,他这时候就要开始寻找替罪羊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刘秘书心有同感,事情还没最终的结果,王志东就开始想着为自己开脱责任了,有他这样的领导,佳通市争取铁路站又岂能不败? “去!”何思贤指着办公室的大门,道:“把曾毅给我叫回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谈!” 刘秘书长大了嘴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何市长对王志东的这种行径不满,也不至于这样做吧,这完全就是要在打王志东的脸啊,刘秘书就迟疑道:“老板,这……” “没有听明白,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何思贤的脸就沉了下去。 刘秘书哪敢再迟疑,放下热水壶就去追曾毅了,跑得是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完全懵了,何市长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没有道理啊! 刘秘书不知道狼洼岭的事情,自然就不知道何思贤的想法,曾毅为了铁路的事情暗中出了这么大的力,没有得到表扬肯定也就算了,现在王志东还急着往曾毅头上扣屎盆子,这是多让人寒心啊,把曾毅惹毛了给你来个撒手不管,那事情就大条了! 何思贤岂能不着急,他都恨不得亲手去抽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万志东! 王志东此时面若寒霜,脸上没有一丝的好脸sè,看到曾毅敲门进来,他的脸往下一沉,愈发显得yin云密布。争取铁路站的事情搞到眼下这个地步,王志东难持其咎,正发愁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呢,就听到了关于曾毅的传言,而且还是从铁勘院盛工那里听来的,王志东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己哪怕是威逼利诱,甚至是以权压人,也必须把事情的责任推到曾毅身上去。 “王市长!”曾毅打过招呼,看王志东没招呼让自己坐,就只好站在一旁。 “曾毅同志,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个情况要找你核实,事关市里头等大事的成败,希望你不要对市里有任何隐瞒,否则后果自负!”王志东一顶大帽子就压了下来,这是他斟酌已久的开篇,必须要让曾毅感到最大的恐惧害怕,让他不敢有任何的侥幸的心理。 王志东讲完这句,就故意不往下讲了,也不讲是什么事,这是他的策略,目的是扰乱曾毅的心智,让他胡思乱想,这样自己次有机可趁。 压了两分钟,王志东感到戏份到位了,这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把茶杯盖狠狠磕上,开口道:“曾……”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志东的表演。 刘秘书从门缝露出头,一脑门的细汗,道:“王市长,丰庆县的曾县长在您这里吧?”说完,刘秘书像是刚看到曾毅一样,过来一把拽住曾毅,连连催促道:“曾县长,快跟我走一趟,何市长在找你呢,这会都发脾气了,茶杯摔了好几个!” “王市长,真是对不住,何市长催得紧!”刘秘书朝王志东歉意一笑,就硬拖着曾毅要走。 曾毅当然也不想在这里待,当下道:“王市长,那我就先过去了!”说完,曾毅拔腿就走。 “啊!你……” 王志东长大了嘴巴,扯着嗓子讲不出话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曾毅让刘秘书给带走了,就像是看着煮熟了鸭子自己又飞走了,感觉真是复杂,很像是被人抓激ān在床,没有期待中的激情,倒是有点尴尬,还有点恼羞成怒。 “那……” 王志东往椅子里一坐,有些懊恼,自己完全被这个意外状态给搞懵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策略,还有刚才酝酿了半天的气氛和情绪,竟然一点都没派上用场,那自己这半天是做戏给谁看的? 最懊恼的是,王志东忘了告诉曾毅,让曾毅一会从何思贤那里出来后,再到自己这里来一趟! 一场jing心设计的上下级对话,还没有正式上演,就宣布收场,王志东有些傻眼,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呢! 此时的京城,轨道部的会议室内,轨道部几位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席,铁勘院的院长也列席在内,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就是由他汇报新铁路干线东江段的勘测结果和最终规划方案,然后交由部领导进行审议表决。 第六八三章 大堵脉 轨道部的部长闫立成准时踏入会议室,背着手走到自己的位子跟前,坐下之后,抬起头冷冷扫了一圈,开口问道:“尤瑞敏同志到了没有?” 坐在最末尾位置的铁勘院院长尤瑞敏就连忙应声,道:“闫部长,我到了!” “那就开会吧!”闫立成丝毫不拖泥带水,道:“瑞敏同志,你先把情况讲一讲吧!”说完,闫立成抽出一支香烟送进口中,“啪”地一声点燃,然后靠在椅背上吸了起来,烟雾很快就将他的真容掩盖了起来. 短短两句话,闫立成这位部长的强势风格尽显,会议室总共也没几个人,他绝不会看不到尤瑞敏,故意这么一问,无非就是宣示自己对于会议的绝对主导权 尤瑞敏也感觉到一阵压力,他打开面前的报告,深吸了好几口气,紧张情绪才有所缓解,然后开始照本宣科地念道:“……南北新干线东江段,位于即将开工建设的南北大动脉的中心位置,地理位置特殊,经济分量极重,此段线路的选址规划,将会对我国中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格局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在部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之下,我院此次抽调最jīng锐的技术队伍最先进的勘测设备,以务实严谨高度负责的态度,投入了此段线路的勘测任务之中……” “……规划中的每一条线路,都经过了平均不低于二十次的人员实地勘测,以及空中遥感分析,在得出最真实的数据之后,经过严谨的分析科学的论证,再结合各方面的综合情况,我院已经初步得出南北新干线东江段的最优规划方案……” “……在东江省北部A段,宜采用A3线路,理由如下……;在东江省北部B段,宜采取B1线路,理由如下……;在东江省南部A段,宜……” 尤瑞敏一段一段进行汇报,但只是简单扼要地讲明了方案选择的理由和优势,随着他的汇报,在座的每一位轨道部领导手上,都拿到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规划方案,上面清楚标明了每一段线路的具体走向和详细地理信息 “……以上就是关于南北新干线东江段的勘测结果”尤瑞敏此时合住报告,抬头看向闫立成,用目光进行请示,道:“闫部长,我的汇报结束了……” 闫立成“唔”了一声,重重地颔首,但没有对报告本身有任何的表态,而是抬起头望着会议室的天花板,似乎是若有所思 尤瑞敏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闫立成的进一步表态 良久之后,闫立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尤瑞敏压了压手,示意尤瑞敏坐下,手指又顺势就在面前的详细规划方案本上敲了敲,道:“关于这份规划方案,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的人都看着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并没有着急开口,规划方案这种事,毕竟是纸面上的,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谁都没有亲眼去看,所以还是不要轻易表态为好 闫立成等了一会,看没人开口,就侧了侧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姜晚周,道:“晚周同志,你讲两句吧!这条铁路怎么修,从哪里修,你得把把关啊” 只有单独对姜晚周讲话时,闫立成才会把语气稍稍放平缓,在轨道部的所有大事上,闫立成都可以一手做主,但唯独在规划和修建事宜上,他必须尊重姜晚周的意见,原因无它,姜晚周是在座几位领导中,唯一一个既亲自主持过铁路修建又懂得规划的人,这种资历别人都不具备 这也是轨道部一条不成文的分工原则,大方面的事情,比如新铁路干线枢的纽设在哪里,闫立成可以拍板,但大方向定了之后,剩下铁路具体要怎么去修,就要由姜晚周来拍板了 姜晚周接过闫立成递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把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推开,然后看着尤瑞敏,道:“瑞敏同志,你这份报告上的东西,都经得起考验吗?” 尤瑞敏迟滞了一下,还是答道:“报告上的所有数据,都是我们实际勘测的结果,而且经过反复的核实,是绝对可靠的”龙瑞敏很聪明,没有把话说死,更没有扯到自己的身上,反正报告上的数据都是那些勘测队员提交上来的,自己这么说也没错 “既然如此,那如果按照这个方案修建,铁勘院可以承担一切后果啰?”姜晚周淡淡道了一句,弹了弹烟灰,把目光从尤瑞敏身上收走 尤瑞敏脸sè顿时一白,额上就开始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这位铁勘院的院长兼铁勘院的总设计师,心里真正害怕的人,还要属姜晚周了,至于对闫立成,则属于是一种敬畏而姜晚周则不同,姜晚周是那种既懂得铁路规划又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人,单单就在铁路规划这一块,其水平都不低于尤瑞敏这位学术权威,在轨道部的所有领导里面,也只有姜晚周才可以真正质疑到尤瑞敏 “姜部长,这……”尤瑞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数据既然是可靠的,那么方案就肯定是没有错的,可要说铁勘院能承掸误带来的一切后果,尤瑞敏就不敢表态了,这种包票谁都不敢打,万一有什么差池,自己这位铁勘院院长可就要倒霉了 尤瑞敏现在搞不清楚的是,是不是自己的报告之中,被姜晚周看出了什么破绽,这是让尤瑞敏感到最不安的地方,方案自己之前已经审核过几次,如果还被姜晚周挑出错来,那自己可真是被狠狠地打了脸艾而且这绝对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 “晚周同志有什么看法,就尽管说嘛!”闫立成此时开了腔,算是帮尤瑞敏化解了难堪,不管怎么说,尤瑞敏也是他看中并提拔的人 姜晚周就道:“我要讲的是,修铁路不是修皮鞋,肥了还可以收紧窄了可以加宽,前期勘测中的任何一个小小疏忽,都可能导致我们做出错误的抉择,动辄上百亿的投资,会因此付诸东流,甚至铸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就要求我们的铁路勘测人员,不仅要有jīng湛的技术,更要有高度负责的态度,其所拿出的每一份报告,都应该经得起任何考验” 尤瑞敏松了口气,原来姜部长只是想强调一下他的存在感艾害自己还以为是报告中出了重大错误呢 闫立成此时也是有些不爽,这些话我平时就强调了很多次,还需要你再强调一次吗?这方案到底行不行,你给句肯话就可以了,何必东拉西扯呢,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和jīng神 尤瑞敏就赶紧陪着笑,附和道:“是,是是,姜部长此言……”他只想赶紧把方案通过,让姜晚周这东一榔锤西一棒子的,自己迟早要被吓出心脏病来 “可偏偏就有些人,拿勘测当儿戏!” 没等尤瑞敏把话讲完,姜晚周突然声sè俱厉,声调狠狠地提高了几度,一幅咬牙切齿状 尤瑞敏的心此时刚落到肚子里,再闻此言,心脏猛一下又弹了起来,剧烈的心跳,都让尤瑞敏感觉到一阵眩晕,我的天,姜部长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闫立成侧脸看着姜晚周,眉头微微锁起,以自己的了解,姜晚周可不是个放空炮的人,难道这方案真有什么大问题吗?作为新铁路干线的直接推动者,闫立成恨不得这条铁路立刻投入修建,然后立刻修成,但如果修的是一条问题路,闫立成则宁愿不修,自己要的征集名声,而不是麻烦 姜晚周就把一份材料狠狠摔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道:“这就是你们反复核实了二十次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们务实严谨高度负责的态度吗!” 尤瑞敏惊的是手足冰凉,虽然不知道那份材料上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这材料还似乎姜晚周拿出来的,龙瑞敏就更加惊恐了 身旁的另外一位副部长拿起材料,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脸上顿时yīn云密布,重重地哼了一声材料从在座领导手中一一传过,凡是看到材料的人,基本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等材料传到尤瑞敏的手里,他的手已经抖得拿不起那份材料了,哆哆嗦嗦半天,等翻开材料看了一眼,尤瑞敏顿时如被雷击,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作为铁勘院的院长,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材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勘测工作出了最严重的失误 “你们到底打算让部里修一条什么样的铁路?是南北大动脉,还是南北大堵脉啊”姜晚周怒不可遏,厉声质问 在座的领导也是很恼火,就算不懂规划,他们也知道地质灾害对铁路意味着什么,一条三天两头出故障的铁路,怎么可能担负起南北运输的重任?能不耽误运输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到时候出了问题,你怎么办,是修修补补勉强维持呢,还是中断南北运输几个月来重新修建? 耽误事就算了,到时候轨道部的领导恐怕都要被人们唾骂的口水给淹死了! 材料最后才到了闫立成的手中,只见闫立成太阳穴上青筋突然暴起,然后一拳锤在桌上,厉声喝道:“尤瑞敏,你要给老子一个解释!” 第六八四章 点到即止 尤瑞敏半天讲不出话来,嘴唇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他没有想到姜晚周今天会突然发难,以至于毫无应对之词。 刚才做报告的时候,尤瑞敏心里还有着十足的把握呢,这次的勘测工作,铁勘院可是提前一个半月就完成了任务,这势必会大大加快了闫部长“只争朝夕”建设“新铁路干线”的步伐,想来一定会受到闫部长的大力嘉奖!做完报告,尤瑞敏就等着闫部长金口一开,为自己请功行赏呢,谁知等来的却不是闫部长的夸奖,而是姜晚周疾风暴雨般地击打,这和他预想的实在是天差地别。 “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闫立成再次怒喝,他此时心里极其恼火,一是恼尤瑞敏,二来更是恼火姜晚周,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通个气,这是要让我丢脸吗?要不是我刚才没有匆忙表态,现在岂不是成了笑话! “闫部长,我……”尤瑞敏感觉眼睛一阵阵火辣,额上流下的冷汗此时都钻进他的眼皮,尤瑞敏一边抬手抹汗,一边想着开脱之词,道:“这……这很可能是个误会,但也暴露出了我们勘测部门和地质气象部门之间存在着沟通不畅的问题,今后我们一定会改进和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做到绝无疏漏。” 尤瑞敏干脆把地质气象部门拖下了水,企图混淆视听,拉上人跟自己一块抗,反正轨道部也不能拿地质气象部门怎样,不处理气象地质部门,自然也就不好处理自己。尤瑞敏打得好算盘,同时心里也是觉得很冤枉,南北铁路线那么长,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呢,狼洼岭就好比是沙漠里的一颗沙,不拿放大镜看的话,都没人能找到这个地方在哪,天知道姜晚周是抽了什么疯,怎么会注意到那个鬼地方。再说了,那段线路也不是自己负责勘测的,事情能全怪在自己身上吗? “我强调过多少次,勘测工作绝不能有一丝的马虎,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闫立成连爆粗口,可见是真生气了,铁路新干线是他一力主推的超级大项目,关系着全国铁路交通格局的升级换代,更受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关注,这件事要是做成了,毫无疑问,那是利在百年的大功劳,闫立成就是人民的功臣,但做坏了的话,那闫立成就是人民的公敌和民族的罪人。 南北新干线是此次升级换代要修建第一条线路,可以说,这条线路的成败,一定程度上决定这个超级大项目的命运和成败。闫立成对此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也对这条铁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给予了全方位的支持,谁知开局第一炮,尤瑞敏就给自己搞砸了,而且犯的是如此低级的错误。 “闫部长,我以党xìng和人格向您保证,今后我们铁勘院一定会慎之又慎,绝不再犯错!”尤瑞敏急忙向闫立成打着包票,这时候自己要是再不说上几句狠话,今天怕是很混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尤瑞敏也是恨死了盛德平,这就是你小子口口声声向老子保证的勘测结果吗! 闫立成没有搭理尤瑞敏,他现在气还没消呢,自己对尤瑞敏是青眼有加,把他提拔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又让他去办这么重要的差事,可尤瑞敏也太对不住自己的器重了,竟然把事情办得是如此糟糕! 想到这里,闫立成又瞥了姜晚周一眼,心道这也不是个好东西,今天这一出摆明就是要我丢人现眼的。 姜晚周对闫立成的不满似是毫无察觉,冷冷再说道:“尤院长,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因为沟通不畅?” 尤瑞敏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了,道:“姜部长,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本职勘测工作绝对是用最高标准来完成的。” 姜晚周不置可否,伸手弹了弹烟灰,彷佛是在空气讲话,道:“据我听闻,这次铁勘院派驻东江的勘测队伍,好像还有一支没有返回吧?尤院长能否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啊……” 尤瑞敏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毫无人色,哪怕是姜晚周刚才拿出狼洼岭的地质灾害记录,尤瑞敏也没有如此地惊恐,因为不管换了谁做铁勘院的院长,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工作不出一次失误。但姜晚周现在说出的这一点,却让尤瑞敏从心底感到害怕,因为这不是失误,而是明目张胆的违规。 派去进行实地勘测的队伍都还没回来,那么你今天拿给部领导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上面的数据是如何得出的,拟定的线路规划又是依据什么确定的?难道只是凭你尤瑞敏的一幅红口白牙吗? 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说白了,你这根本就是在欺骗组织,欺骗上级! 尤瑞敏长大了嘴巴,却无法进行解释,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是确实存在的事实,夏方远领导的那一支勘测队伍,如今就还驻扎在佳通市的野外营地呢,你怎么进行解释? 就说夏方远无视上级命令?可他为什么要对抗上级命令呢! 那就说这是盛德平和夏方远因为私人关系不和搞出的闹剧?但又怎么解释盛德平不等夏方远回来,就提前一步确定了勘测结果。 最重要的一点,一旦你开口进行解释,就说明你尤瑞敏很清楚还有一支队伍是在外面的,队伍没有回来就确定了最终的勘测结果,这肯定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要是不解释,那就不仅仅是违规了,还有严重的失职行为! 尤瑞敏这一刻差点崩溃了,姜晚周这位老政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让人万劫不复的杀招。 会议室的几位大佬也是齐齐变色,连看着尤瑞敏的眼神都变了,原本以为尤瑞敏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犯下了错误,现在看来,自己这些人真是太小瞧了尤瑞敏的胆子之大,为了尽快完成勘测任务,他居然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在勘测规划这种大事上,他竟然也敢瞒上欺下,这简直是令人发指啊! 最难堪的莫过于是闫立成了,是他提出了要“只争朝夕”,更要“大干快干”,若非这样,尤瑞敏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好,实在是太好了!”闫立成怒极反笑,眼神里带着杀机,冷声道:“尤瑞敏,今天我才知道,倒是我小瞧了你的能耐啊!” “闫部长,我……”尤瑞敏的jīng神立时崩溃,闫部长可是自己的靠山,如果闫部长对自己失去了信任,那自己肯定是完蛋了,这个院长的位置随时不保啊,他急忙道:“不……不是那么回事的,闫部长,我对您的忠……” “够了!”闫立成一掌拍在桌上,打断了尤瑞敏的话,他对尤瑞敏算是失望透顶了,整个一废物,干事事不成,说话咬舌头,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能看上他! 姜晚周此时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烟掐灭,道:“这件事必须深究,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失误,究竟有哪些人存在不法行为,其目的何在,都必须调查清楚,给部里一个交代!我这里也收到一份举报材料,从这上面反映的情况看,铁勘院的队伍,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刻了!” 说完,姜晚周又拿出一份材料,直接递给了闫立成。 “咣当!” 尤瑞敏腿下一软,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但却把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了,导致桌面上一片狼籍。他认为姜晚周拿出的材料,肯定是关于自己的,当下心里是万念俱灰。 “哼!” 闫立成冷哼一声,越发觉得尤瑞敏不堪重用,心里也按下对姜晚周的不满,闫立成拿起了那份举报材料,只是一看,闫立成心里却有些意外。 等看完那份材料,闫立成面无表情,顺手把材料递给了另外一边的副部长,道:“同志们都看看吧,触目惊心,骇人听闻啊!” 其他几位副部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猜测着这材料上到底是多么惊心的事情,只是等看过之后,他们的表情就跟闫立成差不多,准确说,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尤瑞敏的身体就忍不住“筛”了起来,几位大佬都不表态,让他越觉事情更严重了。 等材料在几位部长之间传了一遍,闫立成就道:“晚周同志,说说你的看法吧!” 姜晚周也没有推辞,道:“南北新动脉作为铁路新干线计划中要修建的第一条铁路,其重要意义我就不再重复了,立成部长对此已经强讲很多次了。可在这第一条线路的规划勘测之中,就发生了如此令人痛心的事情,对于这些肆无忌惮、敢于顶风作案的**分子,我的态度就是,必须严惩!要用最严酷的惩罚手段,来杀一儆百,要让那些依旧隐藏在队伍的潜在**分子们明白,铁路新干线是一条对于违法乱纪零容忍的高压线,绝不能触碰!只有这样,才能有力保障我们新干线的计划顺利实施!” 其他几位副部长也纷纷出声附和,一个个咬牙切齿地要严惩彻查! 嘴上这么讲,大家心里却纷纷道姜晚周太油滑了,本以为姜晚周拿出的肯定是什么重磅炸弹呢,谁知道姜晚周在一番猛烈炮轰之后,最后拿出的却是一份举报铁勘院某小小工程师的黑材料,这根本就是虎头蛇尾嘛! 不过,在座的几位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这份黑材料是化解了闫立成大部长的尴尬,证明此次出现这种严重失误,问题并不是出在了“大干快干”上,而是下面某位小工程暗自收了好处,为了帮某地方争取到铁路站,而不惜瞒上欺下,制造了这一起耸人听闻的恶**件! 要真让闫大部长下不来台,今天这事可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听着几位大佬都是在喊打喊杀,尤瑞敏直感觉天旋地转,彷佛眼前的会议室已经不是会议室,而是yīn森森的阎罗殿,自己随时都会掉入十八层地狱。 “要打,那就狠狠地打,毫不留情地打!”闫立成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在第一条线路就有人敢如此妄为,简直是太猖狂了,不打都不行。说完这句,闫立成侧头看着姜晚周,道:“这件事就交给晚周同志去负责,部里会全力支持配合你,晚周同志尽管放手去打!” 闫立成这样决定,不完全是要避嫌,也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姜晚周手里握实实在在的证据,却没有穷追猛打,让自己下不来台,这一点点人情,还是要回报的。 刚才那份黑材料到手,闫立成就明白姜晚周今天发难的意思了,姜晚周是对尤瑞敏这个人不满了,否则姜晚周今天完全可以先拿出黑材料,然后再讲勘测队伍没有完全撤回的事实,两件事顺序的不同,产生的效果可就完全不同。 至于姜晚周为什么对尤瑞敏不满,闫立成也是有所耳闻的,姜晚周因为是铁道兵出身,在轨道部那些军转干部中的威望极高,而且姜晚周本人也喜欢用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铁道兵工程师,而尤瑞敏则不同,他更喜欢用科班出身的学术工程师。 半年前,有两位部队上的干部转业到铁勘院,姜晚周打了招呼,却被尤瑞敏以学历不足给拒绝接收,同时还压下了铁勘院里几位军转身份工程师的评级申请,这才引起了姜晚周的不满,姜晚周的夫人一气之下,都干脆不来上班了。 现在姜晚周抓到机会,岂不要狠狠地收拾这个尤瑞敏,要是不让他把这口气撒出去,今后怕是都难以太平。所以闫立成干脆一甩手,让姜晚周去负责整顿铁勘院。 只是尤瑞敏却傻眼了,让姜晚周去整顿铁勘院,自己不死也要掉层皮啊! 会议散了之后,尤瑞敏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力轰隆轰隆,六神无主,直到有人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是部里办公厅的人要收拾会议室。 尤瑞敏这才抬起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一步,工作人员喊道:“尤院长,你的东西落下了。” 尤瑞敏回头去看,发现是那份姜晚周拿出的黑材料,此时还静静地躺在桌上。这么重要的材料,怎么会被落下呢,难道是故意留给自己看的?只是一念间,尤瑞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马上冲过去哆哆嗦嗦地拿起那份材料,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等看过材料,尤瑞敏的反应跟几位部长截然不同,几位部长是面无表情,尤瑞敏则是怒发冲冠,那眼神里的杀人火星只差自己都能迸射出来:好你个盛德平,老子这次要是不宰了你,就让我的尤字倒着写! 第六八五章 逆转 何思贤跟曾毅一番商量点后,不做任何停留,他把手上所有的事情统统放下,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京※城。铁路站的事情再次出现转机,何思贤这次绝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误和懈怠,至于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何思贤压根都没对曾毅提起一句,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种屁大的事。 按照曾毅的提议,何思贤到达京※城之后,直奔轨道部办公大楼,在楼下办公室表明身※份,何思贤称要拜访轨道部部长闰立成。 “闰部长不在!”办公室的人一口回绝,想见部长的人多了去,哪是你一个小市长说见就能见的。 “那闰部长什么时候来办公?”何思贤陪着笑问到。 “闫部长的行程,岂是你能随便打听的?”办公室的人又冷冷撂下一句,表情十分不耐,似乎是嫌何思贤的话太多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吧,不管等多久,我都一定要见到闰部长!”何思贤说到,这也是他来之前早想好的预案,轨道部堂堂的一号人物,岂是那么好见的,就算预约,怕是也要等上个十天半月的,何况自己还是突然造访,见不到那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随便你!”那人撇了撇嘴,倒也没撵何思贤走,只是命令道:“爱等到外面去等,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的工作!” “好,好好!”何思贤依旧陪着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个办事员,宰相门口三品官,人家没有撵自己走已经是很通融了。 等退出这间办公室,何思贤的胎就沉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大市长,在佳通那是前呼后拥,结果到了京※城衙门里对谁都得装孙子。 旁边刘秘书目睹一切,也没有敢搭话,自己老板对此都没说什么,自己又哪敢跳出来为老板鸣不平?万一好心办坏事,搅了市里的大事,自己根本就担当不起! 两人钻进教梯期间,一直爬上八楼,探头看了看楼道上的标志知道再上一层便是几位部长的办公室了,两人就在楼道里一猫,打算在此蹲守同时把楼道里的安全通道门打开一条缝,这样就能及时知道隔壁电梯间的情况。 刘秘书此时从皮包里掏出报纸在楼梯一角铺好,忐忑说道:“老板,站着怪累的,要不将就坐吧!” 何思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郁闷,谁能料到自己到轨道部办事还得自备报纸,否则连楼梯间都没得坐。他朝报纸上一坐,还自嘲道:“小刘你也坐吧!我们怕是要长期抗战了,这里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刘秘书笑笑,又掏出一份报纸,在楼梯的另外一角铺好坐下,只是比何思贤要低了一个台阶,他道:“老板,我们真要在这里等下去吗?”刘秘书并不知道曾毅对何思贤都讲了些什么,所以觉得何思贤这次的牺牲太大了,这明明都是不可改变的事情了,还来轨道部受这份罪干什么。 何思贤没有回答刘秘书的问题,看神情倒好像是陷入某种思索之中,片刻之后,他突然叹道:“这人跟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刘秘书直愣神,不明白何思贤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呢,还是指别人?他弄不清楚何思贤的意思,就不敢插话,只是愈发觉得何市长今天的言行举止有些失常,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何思贤只是想起了曾毅,整个佳通市的人蹿上蹿下,到底还是丢了这座铁路站;曾毅不慌不忙的,却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狠狠地抄了中化市的后路;都说跑“部”难,曾毅轻而易举就能见到轨道部的大佬,而自己低声下气,却要在楼梯间蹲守。 这人跟人,果然是没法比,一比就要气死人啊! 轨道部的大楼内装了好几部电梯,所以根本就没人走楼梯,何思贤二人躲在楼梯间倒也清净,只管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一边听着电梯间的动静。 转眼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何思贤掐灭手里的烟,顺手又去摸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今天来得匆忙,准备工作很不充分,竟然连随身的烟都忘了多准备几盒。何思贤把烟盒揉成团,对旁边的刘秘书道:“小刘,把你的烟拿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刘秘书有些不好意思,道:“老板,我的烟太普通!” “让你拿你就拿,怎么如此废话!”何思贤眉毛一竖,想我当年做办事员的时候,经常常熬夜为领导写稿子,烟瘾上来的时候,连烟屁股都捡过! 刘秘书就把自己的烟拿了出来,倒也不是档次很低的大众烟,只是比起何思贤标配的烟,档次肯定是差了很多。 何思贤抽※出一支续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道:“好多年都没抽过这个烟了,这猛一吸,还觉得很提精神,够劲!” 刘秘书倒是没昏头,没有说出诸如“何市长要是喜欢,我以后给你常备着”之类的话,什么级别配什么烟,官场上可是有讲究的,何市长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自己岂能当真? “老板,到下班点了,看来闰部长是真不在!”刘秘书透过安全通道的门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何思贤也没有朝里面看,只是微微颌首,这也是他预料到的一种情况,他夹着烟弹了弹烟灰,道:“吸完这支烟我们就回,明天继续!” 刘秘书直犯愁,真不明白何市长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样守在楼梯间,铁路站的事情就能改变吗?真要如此的话,那轨道部的楼梯间还不被地方上的市长县长给挤爆了? 一支烟没抽完,何思贤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看,发现是市委书※记沈啥打来的,就赶紧按下接听,压低了声音道:“沈猞书※记,您好!” “思贤同志,你人在哪里呢?”沈猞在电话里问到,听语气好像心情不错。 何思贤戈道:“沈猞书※记,我现在人在京※城,正在轨道部的办公大楼内……,” “哎呀,我说思贤同志,你的保密工作未免也做得太扎实了吧!”沈脸在电话里微微有些惊讶,随即道:“我说事情怎么会突然间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原来是你在暗中做了工作啊!” 何思贤一时没明白沈猞的意思,但听着不像是坏事,就打着哈哈道:“沈猞书※记这话从何说起?” 沈猞就在电话里笑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轨道部已经责令铁勘院重新对省里南段的线路进行勘测,本来想给你报个喜,谁知你己经在轨道部了。思贤同志,了不得啊!” 何思贤一听,脸上顿时冒起红光,心道曾毅的效率未免也太快了吧,早上丹说事情可能会有变化,下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折,重新勘测对于佳通市来讲,就意味着是起死回生,更意味着是天大的希望! “沈晗书※记,争取铁路站是市委的决定,是全市的一件大事,就算拿下这座铁路站,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何况现在只是重新进行勘测,铁路站最后落在哪里,目前还是未知数。”何思贤说到,这个功劳是白捡来的,他自然不介意跟沈啥一起分享。 电话里沈猞就爽声笑了起来,道:“思贤同志,你在京※城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佳通市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一定竭尽全力!”何思贤道。 挂了电话,何思贤把烟送进嘴里,只吸了一口,剩下还有三分之一多的烟竟然瞬间燃尽,可见何思贤内心有何等兴※奋jī动,自己这次来到京※城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演好这出戏吗?谁知事情如此地顺利,自己还没来得及见到轨道部的大佬表达佳通市争取铁路站的诚意呢,市委书※记就已然认为是自己的努力让轨道部改变了规划一。 把手里的烟蒂狠狠掐灭,何思贤从地上站起来,一摆手,气吞山河地道:“走,不等了!” 刘秘书此时彻底懵了,楼梯里非常安静,所以刚才的电话内容他也听了个十之八九,他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铁勘院不是都出了报告,铁路站己经确定落在中化市了吗?为什么何大市长往轨道部一坐,这事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蹲守楼梯间还真有这奇效吗? 何思贤背着手,意气风发往楼下走,刘秘书只好把地上的报纸烟头匆匆一收拾,赶紧跟在了后面。 到下楼下,刘秘书道:“老板,晚上怎么安排,明天是不是还来这里?” “明天不来了!”何思贤直接一挥手,道:“晚上我自掏腰包,我们吃大餐!” 刘秘书又是一惊,到底是自己跟不上变化呢,还是何市长太善变啊,就在几分钟前,何市长不是信誓旦旦要在楼梯间死守吗,怎么一下楼就变了卦! 何思贤当然不用再来了,自己此次来京※城的目的己经达到了,这场戏也就不用再演了,其实自己根本就见不到轨道部的那几位大佬,就算侥幸见到,怕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铁路站最后能不能落在佳通市,还得看曾毅肯不肯出力啊! 想到这里,何思贤就掏出电话,直接给曾毅拨了过去,道:“小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哇!” 准备去拉车门的刘秘书,差点把自己的手给夹到了,市长给县长报喜,自己没有听错吧! 第六八六章 翟万山 铁勘院对东江南段线路重新进行勘测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最震惊的莫过于是中化市的上上下下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你们谁能给我一个解释!”市长张卫正在办公室里狠狠地摔了杯子,怒不可遏。 站在他对面的,是副市长杨明新和办公室主任覃金党,就因为这两人是最后接触铁勘院的人,才被市长张卫正叫过来进行质问。 看着满地的瓷器碎片,两人没敢回应张卫正的质问,他们心里现在也直觉得委屈呢,前几天去京※城的时候,铁勘院的领导还拍胸脯保证事情八九不离十呢,怎么转眼之间,事情就来了个大转折呢。他们两个现在还想找人去问问这是为什么! 也不怪张卫正要发这么大的火,他之前也认为事情已成定局,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中化市的宣传部门已经开始大力宣传,连“迎接新铁路”的口号都喊了出去。就在昨天,张卫正还亲自到规划中的铁路站地点进行了视察,站在田间地埂,张卫正挥斥方道,做出了多项指示:一是要大力做好宣传工作;二是要尽快征地到位;三是上下齐行动,把建设铁路站的事情当做市里的头等政治任务来抓。 昨天晚上,中化市电视台就对张卫正现场视察的画面进行了报道,今天早上,市里大小报纸也进行了头版刊发。 现在桌上报纸削油墨味都还新鲜着呢,铁勘院却说要重新勘测,明摆着就是宣布之前的规划作废了,这让张卫正如何能下得台来? 足足十多分钟,等张卫正发完火,覃金党才小心说道:“,张市长,重新勘测不等于否定之前方案,也等于铁路站就不落在中化市,是不是再跑一趟铁勘院,把事情弄清楚之后我们再想对策?” 张卫正没有吭声,叉着腰站在那里喘气,他从政以来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呢,可以想象,如果铁路站真的落在中化市了,那自己将会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覃金党看张卫正没有再发火,就知道张卫正是默认了自己的提议,事到如今,发火是没有用的,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再拿出相应的对策,只有这样,或许还能挽回局势。覃金党就再次说道:“张市长,要我今天就再去一趟京※城。” 张卫正“唔”了一声,他现在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喷火,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现在发火是没有用的,让覃金党去趟铁勘院打听消息,自己也要再去找一下自己的那位世伯,先把这次变故的原因搞清楚。现在自己也只是猜测,或许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铁勘院要求重新勘测,目的说不定只是要把数据再核实一下。 覃金党看张卫正应了,也不耽搁,和杨明新一起退出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到了楼道里,覃金党就道:“杨市长,我们这差事可办得太冤了。” 杨明新微微颌首,苦笑了两声,谁说不是呢,自己去京※城也只是为市里去出公差,如果铁勘院真的要进行重新勘测,换谁去都是一样,自己为此挨顿训斥,真的是太冤了,只能说是倒霉,他道:“办得冤,那也得继续办啊!” 覃金党直摇头,这趟京※城不去都不成,他道:“杨市长,那咱们就准备一下,争取今天就到京※城。” 杨明新却道:“这样吧,你前面先走一步,我要回家去拿几套换洗的衣服,稍后我们在京※城汇合吧。” 覃金党只好道:“好吧,那到了京※城之后我们再联系。” 杨明新就看着覃金典匆匆下楼去了,等覃金党一走,杨明新就露出沉思之色,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想起了前两天在京※城的王府饭店和曾毅见面的情形,当时杨明新可是打算劝曾毅放弃的,一是卖曾毅个好,二来只要曾毅放弃,那对中化市来说就是大好事,结果游说不成,反被曾毅劝说要离那位盛工远一点。 说实话,杨明新没怎么把这话放在心上,以为曾毅是年轻气盛,不肯服输才扔下的一句意气话,谁知这才几天的工夫,铁路规划的事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看来曾毅那是早就知道一些内幕了。 自己还是大意了,悔之晚矣啊! 杨明新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想着自己和那位盛工交往的前前后后,看有没有可能会什么遭人攻击的地方。只是在心里头,杨明新就更加对曾毅高看一眼了,这到底是何等的背景,竟然连铁板上钉的钉子也给拔了出来,太可怕了! 杨明新可没打算把跟曾毅见面的时候讲出去,他要是自己讲出去,那无异于是授人以柄,还会因此得罪曾毅,智者所不取也! 得知铁勘院要对东江南段线路重新进行勘测,曾毅再次来到京※城,准备进行事情的第二步,第一步是让铁勘院的规划作废,现在己经达成了,第二步就是要在重新勘测之后,让铁路能够从丰庆县穿过。 在京※城机场丹丹降落,曾毅就看到孙友胜开车等在了停机坪上。 “曾县长!”孙友胜看到曾毅,就大力一挥手,然后快步上前,热情道:“知道你来京※城,我就亲自过来迎接啊!” 曾毅跟孙友胜一握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孙主任可是大贵人,怎么能劳你大驾呢!”曾毅心里纳闷,今天过来可没通知孙友胜啊,不过以孙友胜的能耐,掌握自己行踪也很容易。 孙友胜哈哈一笑,把曾毅肩膀揽住半分,道:“咱们两个是不打不相识,你就别再记恨我过去的那点冒犯了,跟我就不要那么客气了,还打那些个官腔,太见外了。” 曾毅就道:“说的是,那我就不说感谢的话了,今后你来东江,我肯定是同样的规格相待!“ “这就对了!”孙友胜笑着在前领路,就带曾毅上了车,等车子驶出机场,孙友胜这才说道:“其实今天来京※城接你,我是受人所托。” 曾毅有点意外,道:“是哪位朋友?” 孙友胜只管呵呵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道:“倒不能算是朋友,不过你也认识,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曾毅眉头立时一皱,不是朋友,那就卫不对付的人了,孙友胜不会又跟邱大军扯到一块去了吧。 “放心,肯定不是你不愿意见的人!”看出曾毅的疑虑,孙友胜就赶紧解释了一下。 曾毅眉头又舒展开来,不是朋友,也不是不对付的人,那肯定就是受某位领导长辈所托了,这个曾毅倒是不介意。身在官场,别人是有心结交贵人,却终生难以摸得到贵人家的门槛,而自己有这个条件,就是一种优势,该结交还是必须要结交的。 “上了你的船,自然是听你吩咐了!”曾毅呵呵笑了一句,也不去打听到底是谁,反正很快就能见到。 车子没有朝城内驶去,而是顺着环城高速跑,最后在京※城西北方向的某个口下来,七拐八拐之后,最后钻进了一处绿树荫荫的地方。 曾毅观察了一下,这应该是某个大型企业,因为能看到一些类似于车间的建筑物,而且这个企业的时间应该很久远了,因为很多建筑物都带着浓浓的时代印迹,路边的法国梧桐更是粗壮到一个人肯定抱不住。 企业的面积非常大,车子进来跑了十多分钟,拐了好几次头,但依旧没有看到尽头的意思,曾毅也没有看到这家企业的标志和名字,只看到了很多标语。 最后,车子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这是一栋典型苏式风格的建筑,十分大气庄重,但装修却不陈旧。 “到了!”孙友胜在前面带※路,道:“咱们上楼去吧!” 曾毅跟在孙友胜的后面,前后左后打量了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家企业里的绿化比率实在太高,又全都是几十年的大树,放眼看去,四面都是一样的郁郁葱葱,曾毅只得跟着孙友胜走了进去。 门口的内卫十分精神,警惕地看着曾毅,不过却没有阻拦,大概是因为孙友胜带※路的原因吧。 进门上到三楼,也就是这栋大楼的最高一层,孙友胜直接领曾毅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然后伸手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曾毅当时诧异,这声音很熟,他一下就听出是谁了,心道怎么会是他要见自己呢! 推门进屋,就看到翟万山坐在宽大的暗紫色办公桌后面,面色沉竣,手下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姑父,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曾毅的人我安全带到!”孙友胜可能是这里的常客,进来毫不拘束,朝翟万山邀了功,就大大方方走到一旁的沙发边,还不忘招呼曾毅,道:“曾县长,坐吧,要喝什么我给你拿!“ 曾毅自然不能跟孙友胜一样随便,他上前两步,打了个招呼,道:“首长你好!” 翟万山抬头看了曾毅一眼,道:“坐吧!”完了继续写着自己的材料,不过也不耽误说话,道:“今天找你来,是为了特种钢材的事情!”翟万山是个典型的军人,做事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意思。 第六八七章 潘保晋 曾毅一愣,心道翟万山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询问特种钢材本身呢,还是要过问丰庆县引进特种钢材项目的事情? 如果是前者,曾毅觉得不大可能,翟万山本身就是军工,对于特种钢材的内情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至于把自己专门叫过来咨询;如果是后者的话,曾毅就有些不太理解了,这件事和翟万山并没有任何关联,难道他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之前王曦曾经隐晦地暗示过,他在国内除了丰庆县之外,还有一处投资备选,难道就是指翟万山吗? “首长,我不太明白。”曾毅直言道。 翟万山眉头微微一锁,抬起头看了一眼曾毅,心道你小子还跟我装糊涂,他终于把手里的笔扔下了,道:“不是你向老爷子讲了特种钢材的事情吗?” 曾毅一点头,道:“前几天我确实向翟老提起过。” “老爷子对我讲过这件事了!”翟万山说话的时候,表情始终无比严肃,让人很有压力,说到这里,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双目直视曾毅,这种压力感顿时剧增,“我也已经了解过这个项目,也调查过王曦此人了。” 曾毅只是点点头,等着翟万山的下文。虽然翟万山的气势骇人,但曾毅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照翟万山的说法,他也只是从老爷子口中才得知这件事,那么就可以排除翟万山是竞争对手的这种可能了,这对曾毅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以翟万山的身份和实力,他要是争取这个项目的话,曾毅就只能靠边站了。 翟万山看曾毅并没有被自己的气势所影响,大概也觉得这么绷着无趣,于是随意往椅背里一靠,道:“你说说,这个项目有没有可能落在别处?比如京城!”翟万山把京城这两个字眼。讲得非常重。 曾毅暗道不妙,作为军工,翟万山又怎么可能不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呢,老爷子对翟万山讲这件事的本意,或许是想让翟万山帮忙把这个项目尽快落地,这绝对是一桩有利国计民生的好事,但翟万山在了解这件事后,可能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思来想去。曾毅只讲了一句。道:“丰庆县是王工的故乡!”这就是告诉翟万山,如果换了别的地方,或许王曦就不愿意投资了,甚至还可能导致项目流失。 翟万山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看来这小子是不肯撒手了,翟万山确实有争取这个项目的意思,所以就试探了一下曾毅的态度。如果曾毅不怎么坚决的话,那他就会很坚决了,可如果曾毅态度十分坚决,那翟万山就只好放弃了。毕竟这个事情老爷子只是叫他帮忙的,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跟曾毅去硬抢这个项目呢,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项目落在哪里。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这个……”翟万山从抽屉拿出一份材料,缓缓放在桌上。然后用手指重重一敲,道:“只要他能生产这种钢材,项目落地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帮忙!” 翟万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曾毅不肯撒手,便绝口不提让项目落户京城的事情,转而告诉曾毅,项目落地的所有困难,他都可以帮忙解决,但也有一个前提。 曾毅就来到翟万山办公桌前,伸手接过那份材料,然后站在那里翻看了起来,只看了前面两段,曾毅的脸色便凝重了起来,看得也更加仔细。 翟万山坐在椅子里,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曾毅的反应,看到曾毅的神色变化,他心道难怪老爷子会对这个曾毅如此看重,这小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不仅仅是医术高超,在很多见识和格局观上,曾毅都远远超过旁人。单论特种钢材一事,很多人可能都无法意识到特种钢材对于国计民生的重要性,偏偏曾毅就有这种意识。 材料并不长,只有薄薄数页,等看完这份材料,曾毅站在那里沉思片刻,道:“翟首长确认这份材料内容的真实性吗?” “我能拿给你看,自然就有绝对的把握!”翟万山说着,然后盯着曾毅,道:“我手上有个重大研究项目,急需要这种特殊的钢材,但目前能够生产这种标准钢材的国家,都对其进行严格的管控和封锁,我们所能得到的数量,根本无法支撑研发的需要。” 曾毅默然,就算翟万山不讲,他也知道翟万山说的重大研究项目是什么,肯定是一种高端的超大动能发动机,因为按照材料上的说法,王曦曾经秘密主持研发过一种极耐高温的特殊钢材,只有发动机才会需要这种钢材。 这也是国内目前的一项短板,我们生产不出高端发动机所需的高标准钢材,这在一定程度上极大地限制了我们的工业和国防发展,同样是飞机发动机,技术参数也相近,但我们的发动机寿命只有几百个小时,而米国的飞机发动机,则有几千小时的寿命,问题就是出在了材料上。 如果王曦真有能力生产出这种高标准的钢材,那对翟万山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吸引力。 虽然还无法确定这份材料的真假,毕竟这只是一份商业间谍报告,但王曦能够让港岛的一家小小工厂垄断全球海洋巨轮特殊零部件的生产和供应,就说明此人在特种钢材领域是具备超常能力的。 “我会想办法去求证的!”曾毅只能对翟万山做出这个承诺,虽然他也很想王曦具备这种能力,但这毕竟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情,材料上只提了王曦做过这件事,但没有提及结果,就说明研发很可能无疾而终了。 翟万山也不强求曾毅其它,他拿起茶杯喝着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看着办!” 曾毅心中无奈,翟万山既然敢开口揽下项目落地的一切事宜,就说明他是有这种实力的,只可惜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太难办了,否则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不打搅翟首长了!”曾毅把那份材料,又端端正正放回翟万山面前。 翟万山也没有挽留,他把材料锁进抽屉,然后又拿起笔继续写刚才那份没有写完的东西,只是道了一句:“友胜代我送送曾毅!” 孙友胜很乐意跑这个腿,应了一声,就跟曾毅一起出去了,下了楼,孙友胜好奇问道:“我姑父到底给你看了什么东西?” 曾毅摇摇头,道:“这个不能讲。”翟万山没有让曾毅把材料带走,反而还要把材料锁进抽屉,就说明他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孙友胜也不多问,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规矩我是懂的。上车,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曾毅抬脚上车,想了一下,道:“去徐老家里!” 在改变铁路规划这件事上,翟万山肯定是有能力帮忙的,但是要让他出手,实在是有点困难,而且也不怎么靠谱,把希望寄托在翟万山身上,可能事情就耽误了,所以还得靠自己去争取,曾毅决定再去徐老那里想想办法,不管怎么说,徐老对姜晚周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这件事最后怕还得着落在姜晚周的身上。 孙友胜把地址告诉司机,就跟曾毅一路闲聊,顺便说起电厂的事情,道:“你也不能只顾着忙别的事情,电厂的事情还得管管,等电厂的领导班子确定之后,就让他们赶紧派个人过来,咱们抓紧时间把入网协议一签,把手续都走了,免得夜长梦多!” 曾毅点着头,孙友胜说的也是个事,这次丰庆县的电厂是走了后门的,趁着孙友胜还能撑得住场面,确实要赶紧时间把手续走完,免得以后再闹出什么意外波折。比如这次的铁路规划,中化市就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却栽在了狼洼岭,曾毅可不能犯这种错误,不怕自己失误,就怕被人惦记啊。 “这事我会抓紧办!”曾毅说到。 孙友胜就不谈公事,笑道:“等你空了,我请你喝酒,要说这京城少了你,也实在是没什么劲,搞得我都想下去干干了,还是做土皇帝自在啊。” 曾毅就道:“等你下去了,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孙友胜摆摆手,说出一句很富哲理的话,道:“这四九城不就是一座看得见摸得着的围城吗,没进来的想进来,进来的想出都出不去,其实都是瞎折腾,但又必须折腾!” 快到徐老家里的时候,曾毅提前进行联系,却得到个不好的消息,徐老刚刚离京,可能需要几日才能回来。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曾毅也只能跟孙友胜去喝酒了,顺便也约了杜若、孟群生、潘保晋等人,大家已经很久没在一起聚了。 潘保晋如今跟以前可是大不同了,他在保健局担任要职,平时接触的都是首长级别的人物,大世面大人物见多了,整个人的气质派头都跟南江时不一样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极具韵味。他是和杜若、孟群生一起过来的,跟当年刚来京城时不同,此时潘保晋俨然已是三人中的主导者了。 第六八八章 陈年八卦 “多日不见,潘教授风采更胜往昔啊!”曾毅笑呵呵领着孙、友胜迎向三人,他和潘保晋关系非同一般,叫潘局长就有些见外了,以前辈相称又显得过分客气,所以干脆就叫潘教授,这样既不见外,又带着几分敬重。 潘保晋哈哈一笑,道:“我看小曾你倒是有些瘦了,经营一县之地怕是比看病要费神喽?” 曾毅摆着手,道:“古人讲上医医国,这话误我啊!”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敢情你曾毅跑去丰庆县受苦受累,是冲着这句话去的啊! 曾毅就把孙友胜介绍给三人,然后大家一起往饭桌上走去,推来让去,最后还是潘保晋坐了首座,杜若次席,而曾毅则坐在了最靠外的位置,完全是按照年龄来论的。 众人坐下,曾毅道:“潘教授如今身在机要,轻易不好脱身,我原以为今天可能见不到了呢。” 潘保晋很大气地一甩手,道:“那得看给谁接风了,给我曾兄弟接风,我怎么可以不到啊!”说完,潘保晋提起面前的酒杯,道:“来,为大家这次的京※城重聚,我们干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然后满饮此杯。 孙友胜借着碰杯的机会,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几人,心道好一个虎虎生风的南江帮啊!眼前这几人不管现在身居何位,全都有着在南江工作的资历,潘保晋是南江卫生厅出来的,杜若是从荣城公※安局提拔的,孟群生原先只是一个博物馆的管理员,而曾毅就不必提了,那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南云县干出来的。 在京叔内,从同一个省份提拔来的干部有千千万万,彼此之间或许也有联系,但能够像眼前几人这样做到意气相投、亲密无间的,可以说是再也找不到了,最可怕的是,这几人团结在一块,所蕴藏的能量着实有些惊人。 从今天酒席上的情况看,身在保化局工作的潘保晋貌似是这一帮人的领袖,但孙友胜却敏感地察觉到,那个不在京※城、年龄最小的曾毅,才是这几个人的绝对核心,因为曾毅在席上的每句话,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其他三人的回应。 孙友胜心里对曾毅又高看了几分,要把这么多人拧在一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自己的背景比起曾毅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可看看自己以前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全都是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全精通的纨绔子弟,再看看曾毅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是人中蛟龙,没有一个是庸才! 这样的一个人物,再加上这样的一伙帮手,还愁干不成大事吗? 好久不见,按照惯例,大家在酒桌上肯定都要关心一下各自的近况,曾毅年龄最小,大家自然是从他问起,曾毅就把丰庆县的情况简单讲了一讲;随后是孟群生,他进部委时间不短了,最近琢磨着要再进一步;然后是杜若,杜若走马京※城以来,还没办过什么像样的大案子,心里一直都憋着劲要一鸣惊人。 最后是潘保晋,他身在保健局,平时接触的都是机要人物,大家就不好询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听的东西来。 “潘教授,你那边工作还顺心吧?”别人不好开口,曾毅就只好开这个口了,免得潘保晋觉得不自在,他道:“那位邱大少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一听这个,潘保晋就皱起了眉,道:“何止是不好相处,那简直就是个混球!” 曾毅就赶紧问道:“他刁难你了?” 潘保晋无奈苦笑,道:“这混球看病,要求大夫必须做到疗效立竿见影,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么可能做到立竿见影呢?那分明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嘛!我倒还好,邱老非常信任我,那小子对我不敢胡来,也从不找我看病!但据我所知,我们保健局就有两个年轻的办事员因此挨过邱大军的打骂,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潘保晋如今口风也变得严了,这话听起来讲得非常重,但丝毫没有涉及邱老的身体状况,甚至连邱大军的健康状况都没有提及。 曾毅就道了一句:“这小子目中无人惯了,我看是欠教训!” 众人笑了笑,没有对此回应,毕竟邱大军不是普通人物,在座的人当中,又有谁敢去教训,邱大军啊,那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唉,邱老一世英名,尽毁于斯啊!”潘保晋倒是惋惜地附和了一声,他现在对纨绔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就比别人少了那点敬畏。 曾毅此时想起一件事,问道:“邱老的前任保健专家莫思立,可是大国手谢老的亲传弟子,不会就是被邱大军给气走的吧?” 潘保晋摇了摇头,夹起一筷子菜,道:“这就不清楚了,那是我来京※城之前的事情了。”正因为莫思立的出国,潘保晋才有机会来京※城接任,但对于莫思立出走的原因,潘保晋至今都没有搞清楚。 “这事我倒是清楚……”酒桌上一直无话的孙友胜,此时终于是有机会讲话了,在座的人里面,只有孙友胜才算是正牌的四九城八旗子弟,有些内幕别人不知,偏偏他就能知道,而且应该知道。 众人就齐齐看向孙友胜,心道这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孙友胜也不卖关子,很痛快地讲道:“莫思立的医术其实非常厉害,据说己有谢老的八分功力了,将来他接下谢老的国手名号,应该不是难事,坏就坏在他有个漂亮的闺女,偏偏还让邱大军给看到了。邱大军那王八蛋瞅着一个机会,就把莫思立的闺女给糟蹋了。” 众人大吃一惊,事情竟然还有这种内情,邱大军这家伙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孙友胜继续说道:“邱大军根本就是个精虫上脑、色胆包天的蠢货,那莫思立虽然只是一个大夫,但岂是他邱大军能够随意拿捏的人?要知道仅仅是在京※城里欠着莫思立一条命的人,就有好几十位,而且个个都是大来头,当时事情闹得非常大,只是看在邱老的面上,外面没什么消息罢了。最后邱老得知此事,也是十分生气,让人抓着邱大军送到莫思立的面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保证让莫思立全家出国,事情这才揭了过去。” “啪嗒!” 潘保晋筷子上夹着的一块佳肴京掉在了面前的骨碟里,要不是孙友胜今天酒桌上道出内幕,他怎么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的。 难怪京※城名医万千,当时却要从南江万里迢迢把自己调来担任邱老的专职保健医生,自己以为这是千载良机呢,真相或许是京※城的名医都不愿意去邱家;难怪以莫思立的御医的身※份,竟也能轻松全家出国,原来是只是为了平息事端;难怪邱大军从不找自己看病,肯定是莫思立事※件之后,邱大军有所收敛,而且邱老也不许邱大军胡来了。 明白真相的潘保晋,一时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真正想法了,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又或者是该庆幸自己并没有一个闺女? “天作学,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曾毅此时恨恨道了一句,道:“这邱大军迟早会玩火自焚!”说这话的时候,曾毅的眉毛动了两下,这是他盛怒难抑、动了杀机的表现。 潘保晋苦笑一声,叹道:“保健医生不好当啊!” 事巴至此,潘保晋己经是无法脱身了,他只能接着干下去,好在是邱大军现在不敢来烦他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他这份差事还真不好做。而且他也不可能回过头去埋怨曾毅,因为曾毅同样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的。 再者,要不是曾毅前前后后筹划一出力,自己怎么可能进京※城,又怎么可能在保健局担任要职? 总之,没有曾毅,就不可能有潘保晋今日的风光,对于这一点,潘保晋还是感怀于心的。 孙友胜看气氛有点沉闷,才发现自己就不该插嘴讲这个陈年八卦,这不是给潘保晋添堵嘛,他又赶紧把话题带回曾毅身上,道:“曾县长,我还是觉得要把东江省南部的这座一级大站争取到丰庆县,实在是太勉强了,难度不是一般大啊!” 孟群生就接了口,点着头道:“孙主任讲得没错,这件事难度太大了,丰庆县争取一级大站,可能性几乎是零。” 曾毅就问道:“那依孟大哥看,该怎么办?” 孟群生最熟悉的就是各种规划,他的工作就是审批这些规划,想了一下,他道:“最好的方案,就是争取铁路穿过丰庆县,一级大站设在佳通市,然后想办法让轨道部同意在丰庆段设立一处安全调度点,说白了,这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座小站了,而且具有一定的调度权,到时候丰庆县再修一段辅线接过去就是了,撑死不过十公里长,相信以一个县的财力,还是能够负担起的。这样做,一来难度低;二来能够满足你的货运要求;第三,等将来铁路全线贯通,增设站点的时候,你们的这个安全调度点立地就能升格为正牌站点。” 曾毅微微颌首,这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案了,孟群生考虑得更为详细。 “这件事还是要从轨道部去想办法,他们要是不同意,我这边也是有力使不上!“孟群生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还是要到姜晚周那里去做工作啊! “只是一个安全调度点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去试试!”潘保晋此时开了口,笑吟吟地看着曾毅。 第六八九章 南江帮 酒桌上的人齐齐看向潘保晋—听潘保晋的口气,似平他对这事有着十足的把握,这倒让大家感到惊讶了,不知道潘保晋的底气从何而来。 潘保晋就道:“我和轨道部的闰部长是棋友,以前去他家里瞧过几次病,算是有点交情吧。闰部长约了我这个周末过去下棋喝茶,到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会找个机会帮你说句话,就算帮不到忙,至少也叫闰部长不反对这件事才行。” 众人恍然,没想到潘保晋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这岂止是有点、交情啊,听潘保晋口气,分明是交情匪浅嘛,否则怎么敢主动打这个包票,要知道闰立成可是出了名的强势,平时谁的帐都不买,潘保晋既然敢这么讲,自然是有说服闰立成的办法。 “潘教授,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一杯!”曾毅抓起酒杯朝潘保晋一供,然后一饮而尽,说实话,曾毅最担心的就是做通了姜晚周的工作,最后却被闰立成给拦下来,因为毕竟姜晚周这次整顿铁勘院,也算是拂了闰立成这位大部长的颜面。 潘保晋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己,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说着,潘保晋也是举杯满饮。 放下酒杯,潘保晋又笑着道:“有件事曾毅你可能不知道吧。 曾毅就看着潘保晋,问道:“是哪件亨?” 潘保晋就道:“这位闰部长,跟你我二人共同的老上级冰书※记,那可是非一般的交情啊,两人小学初中读的都是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呢!” “啊!” 众人齐呼意外,闰立成和冰点柏竟然会是发小,这个实在令人意外啊。 曾毅也是没有料到,为了改变铁路规划,自己可以说是把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全都筛选了一遍却偏偏漏掉了冰寒柏。不过就算知道冰寒柏和闰立成的这层关系,曾毅也肯定不会去找冰寒柏的因为冰凌的关系,曾毅巴经被冰寒柏列入了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同时也是冰家上下都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在南江※的时候,冰书※记对你可是印象不错呢!”潘保晋说到意思是只要曾毅你去找冰书※记开口,相信冰书※记肯定会帮这个忙的,所以你不必谢我。 曾毅明白潘保晋的意思但只能苦笑以对,自己可以去找任何人开口,唯独不能去找冰寒柏,这里面的原因,潘保晋并不知道罢了。 潘保晋说完,就又换了个话题,跟旁边的杜若又聊起京※城的气候,其实潘保晋和闰立成的关系,也是因为冰寒柏他以前去闰立成家里看病,就是冰寒柏介绍的,因为两人都喜欢下棋,一来二去,慢慢就比较熟悉了,等后来到了京※城,两人走动就更加频繁了,算是交情不浅所以潘保晋敢打这个包票。 聊了将近三个小时,众人也都喝尽兴了,潘保晋看看时间不早,就提议散席大家明天也都还有公务,今天的酒席便到此结束了。 送潘保晋上车的时候潘保晋还道:“曾毅,那件事周末我给你消息。” “好!”曾毅点着头,把潘保晋扶上车,然后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杜若道:“杜大哥,还得辛苦你啊!” 杜若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人是我接来的,肯定是要安全送回家!” 孟群生也挤上杜若的车,道:“还有我呢!”因为晚上要喝酒,他和潘保晋今天都是蹭杜若的车子过来的,所以还得再让杜若送回去。 看着杜若的车子缓缓离去,孙友胜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三人蹭一车,说明这南江帮几位成员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亲近,而且这些人都很低调务实,一点都不张扬,要不是亲眼所见,你能相信几个呼风唤雨的人会去挤同一辆车吗? 一顿酒喝完,连带着铁路规划一这样棘手的事情都有了着落,谁还敢小觑这几个人合在一起的能量? “曾县长去哪,我送你。”孙友胜回头看着曾毅。 曾毅笑道:“随便给我找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明天一早我就返回东江了。” 孙友胜看曾毅不跟自己客气,顿时也觉得自在几分,心道今天的酒没白喝,他道:“行,那就我来安排吧,咱们上车!” 曾毅也不推辞,跟着孙友胜就上了车,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园林式的僻静之处,透过朦胧的夜色和灯光,能看到这里应该是个私人会所之类的地方。 孙友胜领着曾毅进去,直接到了一栋别墅跟前,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道:“这个地方是我和别人合伙投资的,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过来,保证安静,今晚你就住这里吧,车子我给你留下了,这里距离机场非常近,明天我还有点事,可能赶不过来送曾县长你了。” 曾毅摆手道:“不用这样客气,又不是一去不回,我以后肯定还会到京※城常来常往的。,、 孙友胜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不准备等徐老回来了?” 曾毅道:“等徐老回京,我再过来不迟!” 孙友胜就提出告辞,还不忘叮嘱一句,道:“我姑父今天说的事,你也要多上点心。” 曾毅点点头,道:“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孙友胜这才放心走了,他也要找机会在翟万山面前多表现表现。曾毅那边有了消息,直接去找翟万山,和通过自己去找翟万山,这对自己来说,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好在曾毅明白自己的心思,愿意给自己这个顺手人情,和曾毅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啊! 第二天一早,曾毅吃过早饭,就驱车赶到京※城,买了最快的一趟航班返回东江,至于孙友胜的车子就不用他操心了,只管放在停车场就行,之后会有人过来取的。 在东江一落地,曾毅就给夏方远只工打去电话,道:“夏老你好,你在勘测营地吗?” 电话世传来夏工的声晋,道:“我在云海呢,今天抽空回趟家,拿两件衣服。” 曾毅大喜,这倒省得自己往探测营地跑了,他道:“我也在云海,有点事想跟夏老你沟通一下,不知道现在过去方便不?” “过来吧,绝对方便!”夏工呵呵笑着,道:“那就我在家里等你了,地方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曾毅应了两声,道:“我大教四十分钟后到!” “行,那等会见吧!”夏工爽朗一笑,就挂掉了电话。 出了航站楼,曾毅拦了辆车就往夏老的家里去,其实是夏长宁的家,也就是夏家最辉煌时的那座门房。 不到四十分钟,曾毅就到了地方,路上他还顺便买了几样礼品,这是个礼节性的问题,一会肯定还要见到夏长宁的,如果就这样空手去登门,那自然是不太好看的。 按了两下门铃,夏工就出来了,道:“来就来了,还带着这些东西干什么?快进来吧!” 曾毅进门把礼品往门口的台子上一放,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夏长宁,便道:“夏老不在家吗?” “出门活动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夏工一边解释,一边把曾毅让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道:“坐下喝口水吧!” 曾毅往沙发上一坐,道:“夏老应该接到通知了吧,东江南段的线路可能要重新勘测。” 夏工点点头,道:“姓盛的完全就是在瞎胡搞,完全有必要要重新勘测一下,我已经接到了院里发来的通知,二次勘测的工作就由我全权负责。” 曾毅就笑了笑,道:“那—……” 夏工抬起手指着曾毅,一边摇头,一边大笑,道:“你今天一露面,我就知道你要讲什么了。 放心吧,丰庆县的那条线路,我会派人去勘测的,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具体的勘测数据了,这一点我也帮不到你。” 曾毅重重地颌首,他也知道夏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如果丰庆县的那条线路真的不适合修建铁路,你就是跟夏工关系再好,好话讲得再多,夏工肯定也不会通融的。 “如果勘测数据没有问题,夏老认为铁路站会设在哪里?”曾毅问到。 夏工笑了笑,心道曾毅可真心急,就算勘测数据没问题,那也未必就会选择这条线路啊,不过他还是道:“按照原则,肯定会选择在比较靠近佳通市的地方,最远应该也不会超过二十公里,就是这次被作废的那个规划,站点选址距离中化市也只有十八公里。” 曾毅就又道:“如果在丰庆县增设一处安全调度点,夏老觉得有没有可能?”曾毅道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主题,就算潘保晋能做通闰立成的工作,但具体的规划还是要由铁勘院提出的,具体到眼前,夏工就有这个提出增设安全调度点的权限。 夏工微微讶异,没料到曾毅会打安全调度点的主意,不得不说,这可是个好主意啊,而且并不违反铁路规划一的原则。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协调运输秩序,以及保障车辆的运输安全,在漫长的铁路线上都会设立一些安全调度点,用于临时调度、临时停靠和临时的检修,这是铁路规划一上很重要的一个环节,绝不能忽视安全调度点的作用。 只是夏工现在根本无法答复曾毅,最后选择哪条线路都还没确定呢,谈这个实在有点早,他道:“这个不好说,得看情况……” 正说着呢,门铃再次响起,夏工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个陌生的男子,很恭敬地问道:“请问,这是夏长宁夏老的家吗?” 曾毅大感意外,他坐在沙发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这个声音却实在太耳熟了! 第六九零章 庞乃杰 夏工并不认识站在门外的人,道:“这是夏长宁的家,请问你是?” “你就是夏老了吧?”来人十分热情,立刻朝夏工伸出双手,道:“夏老您好,我叫庞乃杰,是平山市的副市长,今天专程来云海拜访您老的。” “你认,,,,”夏工知道对方认错了人,所以并没有伸出手去 “哈哈,我说听着声音怎么像是三哥,原来真是三哥!”曾毅此时走到了门口,伸手握住庞乃杰,免去了对方的尴尬,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庞三哥,让我太惊喜了。” 夏工侧脸看着曾毅,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道:“曾毅,你和他认识……,” 曾毅就道:“认识,认识,这位是我的庞三哥。” 庞乃杰看到曾毅从屋里走出来,也是十分讶异,由于搞不清楚状态,他只能先握着曾毅的手打着哈哈,笑道:“是啊,是啊,我和曾毅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既然认识,那就进来说话吧!”夏工招呼一声,就转身进了屋子,心道今天这事好稀奇,要不是对方上来就把自己给认错了,自己差点以为这人是曾毅给带来的呢。 “三哥,请进!”曾毅一抬手,热情地要把庞乃杰让进来。 庞乃杰此时仍旧一头雾水呢,所以他脚下没动,只是往门里瞧了瞧,道:“曾老弟,我今天是来拜访夏长宁夏老的,这……,” “这就是夏长宁夏老的家!眼前的这位呢,也是夏老,不过却不是三哥你要找的那位夏老。”曾毅哈哈笑着,解释道:“这位是夏方远夏老,是铁勘院的大工程师,你要找的那位夏老是夏工的兄长。他现在不在家,可能是出去散步去了三哥进来坐着等吧。 庞乃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拍脑门,连连自责道:“你看我这冒失劲,硬是错把冯京当马凉了罪过啊,罪过。”说完,庞乃杰就跟着曾毅进屋来到夏工面前不住地道歉。 “不碍事,不碍事的!”夏工微笑着摆了摆手,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指了指沙发,道:“三……庞市长是吧,你请坐,咱们坐下说话。”夏工听曾毅一直喊三哥,差点也闹出乌龙事※件,要把庞乃杰称呼为三市长了。 庞乃杰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才在沙发上找了位子坐下,坐下后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问道:“夏老最近身体都好吧?” 夏工听着直迷糊,不知道庞乃杰问的是自己呢,还是自己的哥哥,所以想了想之后才道:“家兄一切都好,最近更好!”夏工觉得庞乃杰跟自己又不认识,所以这十有八九是在问自己兄长的状况。 庞乃杰却听得一愣心道夏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最近更好,这似乎是话里有话啊,难道是对自己不满吗庞乃杰只得陪着笑了两声,然后就朝曾毅打眼色想让曾毅帮自己解惑。 曾毅倒是明白夏工的意思,这夏工说话向来是直趟趟的,所谓的最近更好,肯定是指夏长宁和王红妮前缘重续,人逢喜事,自然身体更好了。他便笑着道:“是啊,我看夏老最近气色好得很,像是一下年轻了十多岁!” 夏工哈哈大笑,道:“我看也是,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别人都说我是做哥哥的!” 曾毅就道:“夏老你的工作性质特殊,整天风吹日晒,看着就肯定要显老了,不过这对身体健康却不是一件坏事。” 旁边的庞乃杰听了两人对话,这才彻底放下心,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夏工这话并没有任何其它意思。 放下心,庞乃杰就开始琢磨今天的情况,他丹才也观察到了曾毅和夏方远的对话方式,两人谈话可以说是十分的随意,完全没有半点的客套和见外,这就说明曾毅和夏方远的关系十分亲近,再进一步,可能曾毅还是夏家的常客呢。 想到这里,庞乃杰心中不由暗自几分警惕,曾毅和夏家的关系如此近,那他今天来夏家究竟只是来做客的呢,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会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呢?” 庞乃杰的鼻翼不禁微微动了动,如果曾毅也和自己的目的一样,那事情就棘手了。 看着曾毅和夏工在那里闲谈,庞乃杰突然又想起了夏工的身※份,心道会不会是自己又多想了呢,夏工那可是铁勘院的大工程师,眼下谁都知道,规划中的新铁路干线要从东江省贯穿,这么大的一桩政绩工程,曾毅是不可能不动心的,说不定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争取铁路线路,这件事上夏工肯定有一些话语权。 “希望如此吧!” 庞乃杰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他十分清楚曾毅的人脉,尤其清楚曾毅的能力和行事风格,要和曾毅这样的人去竟1争,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有庞乃杰在,曾毅就不提关于铁路的只言片语,免得让夏工为难,这件事只能两个人私下里去谈,哪能在外人面前讲;庞乃杰自然也不提自己过来的目的,只是陪着曾毅和夏工闲谈。 庞乃杰这个人十分健谈,而且见识深,天南海北他都能聊上几句,而且还都能说中几分,所以三人聊得是十分投机,茶水都喝干了两壶,大家也没有觉得枯燥。 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近中午了,大门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三人就齐齐看了过去,不用猜,这肯定是夏长宁回来了。 果然,大门推开之后,夏长宁提着个鸟笼子走了进来,进门看到放在门口的礼品,就随口问道:“方远,家里来客人了吗?” 曾疚此时站了起来,道:“夏老,是我冒昧来打搅了。” 夏长宁就看到了曾毅,笑着道:“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可不算是客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这些东西,太见外了!” 庞乃杰也站了起来,闻言心中更添几分紧张,眼前这位肯定就是自己要找的夏长宁了,可没想到曾毅和夏长宁的关系也这么好,到底曾毅是不是来争取铁路的事呢,如果不是的话,那自己可要提高警惕了。 快步上前,庞乃杰再次伸出双手,就要跟夏方远打招呼,道:“夏老您好……” 手刚伸出去,门口人影一闪,又进来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贵妇,一手拿着夏长宁的拐棍,一手拎着一个方便袋,里面还露出新鲜的青菜叶子,看样子就是丹从菜市场回来的,即便是这样的普通打扮,也掩不住这位贵妇的高雅和素净。 “长宁,是小曾县长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中年贵妇进门笑着问到,显然就是王曦的姐姐王红妮了。 庞乃杰神情顿时大变,心中更是震骇万分,即便曾毅和夏氏二兄弟的关系再亲近,庞乃杰也只是警惕三分而已,但看到王红妮也是跟曾毅如此熟稔,庞乃杰就变作了惊,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来这里真正要见的人并不是夏长宁,而是眼前的这位王红妮。 虽然惊骇只是从庞乃杰的脸上一闪而过,但站在一旁的曾毅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等再看清楚进来的人是王红妮,曾毅的心里立时明悟,原来王曦提到的那个投资备选地,竟是平山市! 曾毅同样也很震骇,说实话,他并不想处处树敌,尤其是像庞乃杰这样的人杰,虽然曾毅平时对那些纨绔子弟很是不屑,但这可不代表曾毅就会轻视了这些人,否则曾毅也不可能得了“衙内杀手”的这个称号。曾毅很清楚,庞乃杰可不是孙翊、常俊杰那样的绣花枕头,这可是一位真正的枭雄,和他交恶并不明智。 可要让曾毅就此罢手,放弃王曦的这个特种钢材项目,也已经是不可能了,为了这个项目,曾毅已经让铁路规划变动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如果曝光,曾毅可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甚至这件事还惊动了徐老、翟老,还有那位翟万山,想放手巴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再者,曾毅也根本不想放弃,他的字典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个字眼,只要王曦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自己和庞乃杰也只是平等竟1争的关系,相信庞乃杰也明白这个道理。 “是我!”曾毅定下心神,朝走进门的王红妮笑道:“我来看望夏老和你。” 王红妮把夏方远的拐棍往门口一挂,把手里的方便袋冲曾毅晃了一下,道:“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保证是地道的丰庆口味。”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说着,王红妮就提着方便袋要往厨房去,一边道:“长宁,你就陪着小曾县长说会话,饭很快就好!” “王女士,您好!”庞乃杰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他往旁边一侧步,站在了王红妮的面前。 王红妮抬头打量着庞乃杰,表情有些疑惑,她以为这是跟曾毅一起来的客人,又或者是夏方远的同事呢,没想到此人竟然开口道出自己的姓氏,她道:“你是……” 庞乃杰也是按下心中的一切杂念,道:“我叫庞乃杰,是平山市的副市长。” 王红妮“哦”了一声,已经明白庞乃杰的来意了,她听王曦讲过,特种钢材的项目,最后很可能是在平山市和丰庆县二者之间做出选择,只是王红妮向来不插手自己弟弟的事,所以她只是礼貌性一颌首,笑着道:“庞市长你好,既然来了,就请先坐下稍等片刻,中午饭就在对付吧!” 第六九一章 心头肉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hòu着脸皮打搅了!”庞乃杰就笑着应了下来,然后大大方方站到一旁,眼角的余光还顺势瞥了曾毅一眼,他必须弄清楚曾毅的打算,曾毅不同于其他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夏长宁不明白内情,倒是挺高兴,热情邀请道:“坐,都坐吧,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方远,去把上次曾毅带来的那个好茶叶拿出来沏上。” 夏方远笑道:“这壶里沏的可不就是嘛,你这家里也没有别的茶叶啊!” 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夏工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直趟趟,一句话就把夏长宁给卖了,夏长宁这么讲,本意是要体现出对客人的一种热情和尊重,要拿家里最好的茶叶招待客人,谁知道却让夏工给拆破了。 好在屋里两位客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庞乃杰在琢磨曾毅的真※实意图,而曾毅也在考虑事情后面要怎么办,两人对于今天意外出现的对手都给予了极大的重视。 “差贞忘了正事!”庞乃杰坐下之后,却是一拍脑门,然后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印刷精美的请柬,道:“夏老,过几天就是我们平山市的桂花节开幕式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专程邀请夏老和王女士参加桂花节的,如果届时有时间的话,还请您老不吝赏光,给我一个尽东道主之谊的机会。” 夏长宁对于这个邀请赶到莫名其妙,平山市的桂花确实全国闻名,但自己和平山市素无交情,怎么平山市还派了个副市长亲自过来相猜,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王曦王总工实在不好联系,他的邀请函,还希望夏老和王女士能帮忙转达一下。”庞乃杰又道。 夏长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正主是王曦啊,他便道:“请柬我收下了,也会代你转达的,但其它可不敢保证。” 庞乃杰大喜,道:“我是诚挚邀请夏老和王女士、以及王工到平山市做客的,届时如能莅临,平山市何其荣幸。” 说完,庞乃杰又掏出两份同样的讣柬,分别递给了夏工和曾毅,道:“也希望二位能够一同前往,我在平山市恭候大家的光临。” 夏工收下了请柬,笑道:“谢谢庞师长的美意,不过我有勘测任务在身,届时可能抽不出身,只能说句抱歉了,对不住,对不住了!” 曾毅倒是没有把话说死,道:“三哥相邀,如果有空的话,我肯定会去。” 庞乃杰仔细观察曾毅的神色,却发现曾毅神色如常,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他丹才故意当着曾毅的面送出这些请柬,就是告诉曾毅,自己今天过来是志在王曦的。 这样做,庞乃杰有两方面的打算:第一,是抢先表明自己的意图,如果曾毅还没有介入特种钢材的项目,那就让先定下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这样就算曾毅后面知道了特种钢材项目,那他也不好意思来跟自己争;第二,是借此试探一下曾毅的反应,庞乃杰最担心的事,还是曾毅早就知道特种钢材这个项目,他看似开诚布公,其实是投石问路,要看看曾毅如何应对,借此来做出一个准确判断。 可惜曾毅的反应实在再平常不过,完全就是四平八稳的回答,这让庞乃杰根本无从判断,好在是他已经达到了第一个目的。 由于弄不清楚曾毅到底知不知道特种钢材这个项目,庞乃杰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以他对曾毅的了解,如果让曾毅知道了这个项目,曾毅是肯定会心动的,所以还是主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吧。 庞乃杰不提,曾毅自然也不提,刚才请柬一出,曾毅就巴经彻底明白了庞乃杰的意图,这次肯定是对上了,而庞乃杰还搞不清楚曾毅的意图,所以这时候曾毅肯定不会主动暴露底牌,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 众人坐在客厅里天南海北聊了半个小时,王红妮就把饭做好了,众人便上桌吃饭,这顿饭自然吃的是宾主皆欢。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至于每个人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那就不是能够从脸上表情看出来的。 庞乃杰这顿饭自然是食不知味,他今天过来,原本的计划是想和王红妮把关系拉亲近一些,想通过王红妮把特种钢材的事情尽快落地,另外再讲一讲平山市对于特种钢材项目的重视和优惠程度,但曾毅在一旁,他就无从表现了,万一曾毅也在争取这个项目,自己岂不是把底牌全打出去了? 曾毅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尽快拿下铁路规划,让特种钢材的事情尘埃落定,免得夜长梦多,现在距离王曦所规定的三月之限,可是时日无多了。 吃完饭,庞乃杰看今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了,就提出告辞,曾毅随即也跟着出了夏家。 “三哥!”曾毅叫住了庞乃杰,笑呵呵地道:“难得来一趟东江,怎么也要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庞乃杰就笑着解释道:“原本没想惊动你的,用你的话讲,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庞乃杰在人前始终对曾毅表现出一副亲如兄弟的样子,今天来东江却没有事先告诉曾毅,这可是拿兄弟当外人啊,曾毅提出要做东,庞乃杰多少觉得有些挂不住,就解释了一句。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约上朋友,一起为三哥接风!”曾毅并不纠缠这些次枝末节,因为曾毅从来也没觉得自己和庞乃有多深的交情,内心也不希望和庞乃杰成为朋友,一句话,大家性情不投。庞乃杰虽然是个人物,但为人过于势利,表面很大方,其实心胸并不宽阔,这些曾毅早就看破了。 庞乃杰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豪爽笑声,道:“行,那晚上我们兄弟两个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把庞乃杰送到云海大饭店,安排他先住下休息,曾毅就提出告辞,并且约定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出了门,曾毅就给顾迪打去电话,道:“平山市的副市长,庞家的老三到云海来了,你知道吗?” 顾迪讶异问道:“我没消息啊,他什么时候到的,不该不告诉我一声啊!” 曾毅就笑道:“我也是凑巧碰见了才知道,我约了他晚上吃饭,你来不来?” “咳,你尔告诉我了,我能不来嘛!说时间地点吧!”顾迪笑着,既然知道了,那还是要去见一面的。庞家老三这些年折腾得可是风生水起,听说很快就要提正厅了,这种升迁速度就是在公子哥中也不多见,而且庞三此人很会做人,在圈里的人脉口碑都非常好,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走到的。 曾毅把时间和地点告诉顾迪,本想还叫上董力阳,最后想想还是作罢,特种钢材的事情不管结局如何,肯定都会得罪庞乃杰,还是不给董力阳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了。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曾毅开始思索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庞乃杰对特种钢材看样子是势在必得,这个竟1争对手的能量可是不容小觑,甚至还要强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在最短时间把铁路规划搞定,这样王曦就没话可讲了。 铁路规划一的事,还得再去拜托夏工,让勘测队尽快对丰庆段进行勘测,只要结果一出,自己马上就去京※城再找一次姜晚周,还有就是期待潘保晋那边能有好消息。 把事情来龙去脉理清楚之后,曾毅分别制定出一套上中下的策略,这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他喜欢事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马上能有备选方案来挽救,如此才能进退自如、万无一失。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曾毅并非能够处处料到先机,只因为他比别人考虑得都要全面仔细,并且为每一个可能会发生的概率都上了一道保险。 “还要再给王曦加一道保险啊!”曾毅想着一切可能,觉得最可能发生意外的,反而还是王曦的态度和选择,要拿到这个项目,看来还再给王曦加一道砝码,必须要让对方毫无后顾之忧才行。 正在考虑给王曦加砝码的事呢,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曾毅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李伟才打来的,就按下接听,道:“是伟才主任啊!” “曾县长,我向你汇报一件事,你介绍的那位陶桃姑娘,己经到养老基金会就职了。”李伟才在电话里说到。 曾毅笑了笑,心道李伟才就是李伟才,一丁点的小事都要过来邀请,这个毛病怕是他怎么都改不掉了,曾毅就道:“给你添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曾县长介绍过来的人,我肯定是热情欢迎,并且全力支持。”李伟才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支支吾吾的意思。 曾毅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这个桃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他道:“说吧,是不是她在那边给你闯什么祸了?” 李伟才犹豫了片刻,道:“倒,,,,倒没有闯祸,只是丹才她过来管委会,看中了门口的那半幅“在山泉水清,的对联,最后硬把那块木牌拆下来抱走了,我拦不住……,” 曾毅愕然,心道陶桃到底要做什么啊,那块木牌自从得到乔老夸奖之后,就成了白阳市的一块宝,市长来借几次,李伟才都给拒绝了,谁知道今天硬是让陶桃被顺跑了,可以想象李伟才讲这话时,心里有多郁闷,要不是敬着曾毅,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陶桃把牌子拿跑呢,这是摘了李伟才的心头肉啊! 第六九二章 杠上了 “我去跟她谈!”曾毅道了一声,也没有讲太多的话,免得李伟才会错意。毕竟是讲电话,很多话的意思很难清晰传达,你在电话里骂上桃子几句,让李伟才对她严加管教,多半李伟才会朝相反的方向去理解,到时候更加束手柬脚,反而拿桃子没办法了。 李伟才听曾毅这么讲了,便解释道:“这块牌子是曾县长您交给我的,我实在是不敢丢啊!” 曾毅就道:“我知道了,让你为难了!” 李伟才这才放下心来,他原本都不想告诉曾毅这件事,实在是陶桃太不像话了,报到才两天,就把管委会的“镇宅之宝”给拆下弄走了,要是再由着她继续胡来,那管委会今后怕是永无宁日了。 说完这件事,李伟才询问了几句曾毅的近况,然后道:“那我就不打搅曾县长您了。” 放下电话,曾毅想了想,就给陶桃拨了过去,他知道陶桃行事有别于常人,经常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但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毕竟那牌子挂在管委会门口,就是管委会的面子所在,怎么能想拆就拆呢。 号码拨出去,电话里面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曾毅顿时郁闷,这陶桃肯定是故意躲着自己的,也不知道她拿了那块木牌到底要做什么,这丫头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又拨了一次,还是那个提示音,曾毅就只好暂时不拨了,就不信她永远不接自己的电话。 把铁路规划和特种钢材的芋情捋清楚,时间就已经不早,曾毅便朝约好的地方走去,还是那家魏公记的海鲜火锅。 在门口的待客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庞乃杰就到了,进门便道:“我可是听很多人讲这云海的魏公记火锅实在有名堂,只是闻名己久却一直无缘品尝,今天托曾老弟的福,我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曾毅笑道:“小小火锅,实在是有些怠慢了三哥。不过想着那些山珍海味三哥肯定是都尝过了,所以就自作主张,选择了这个比较有特色的。” “火锅好啊!”庞乃杰哈哈大笑道:“我就好吃火锅,大家一个锅里搅马勺,那才带劲嘛!一定要麻辣锅,不辣不过瘾!” “那是自然,知道三哥喜欢辣,早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了!”曾毅抬起手,道:“咱们楼上请!” 庞乃杰左右一看,道:“晚上还有谁?” “顾迪顾大少,三哥肯定也认识!”曾毅说到。 庞乃杰又是那一副亲如兄弟的口吻道:“是顾老弟啊,那就没有外人,这样好,我们吃得也能自在一些。” 正说着,顾迪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就朝庞乃杰走来,然后张开双臂,夸张地笑道:“三哥可是想死我了,你要是再不来云海,那我就要到平山去找你了,我还道三哥你忘了我这位兄弟呢!” 庞乃杰脸上没有丝毫的迟滞很洒脱地跟顾迪一个熊抱,然后拍着顾迪的肩膀笑道:“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三哥是那种人嘛!其实我早都想到云海来找你了,可惜实在脱不开身,这点曾毅可以为你作证,基层工作非常繁琐。” 曾毅就点着头,道:“对,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顾迪哈哈一笑,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三哥这次可要在云海多待几天,我陪你到处转转。” 庞乃杰笑道:“如果允许的话,我倒是愿意一直留在云海呢!”这话很有意思,怎么理解都行,看似答应了顾迪,但也好像也是婉拒了;另外一层意思,也可以看作是向顾迪示好,想一直留在云海,这不就是想让顾迪的老※子关照一二嘛。 “那敢情好!”顾迪倒是很爽快,道:“三哥要是留在云海,那今后可就精彩了。”顾迪敢这么爽快,是因为他很清楚,庞乃杰也就那么随便一说,就是自己老※子亲自邀请,庞乃杰也都不会来云海的,在政治上随意变换靠山可是个大忌。 果然,庞乃杰一叹息,道:“只怕天不遂人愿啊!” 顾迪也不再提这件事,道:“走,我们楼上边吃边聊,好久不见,我可有很多话跟三哥讲呢!”说着,顾迪就和曾毅一起陪着庞乃杰往楼上包间去了。 庞乃杰一边走,一边还在感慨,心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顾迪以前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入流的公子哥,谁知才两年不见,顾迪的境界竟然也提升不少,倒让自己有些意外,当年可是小瞧了他啊。 上楼进了包间,三人互相关切了几句对方的近况,就开始起火涮锅,一边讲着一些公子哥圈内的新鲜八卦,不过都是些只关风月的闲淡话题。 酒过三巡,顾迪突然道:“三哥这次来云海,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有需要的地方,你可尽管开口。” 庞乃杰笑了笑,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曾毅,道:“倒确实是有件事要办,不过这件事却得曾老弟帮忙啊!” 顾迪疑惑地看向庞乃杰,心道好像坏菜了,是不是自己不该提这个话题啊!这庞乃杰分明是话里有话,曾毅也是的,怎么不提前向自己打个招呼呢,害自己稀里糊涂就开了口,这下可好,自己一开口,反倒让庞乃杰将了曾毅一军,这似乎是要逼曾毅表态啊。 到底是什么事呢,顾迪有些不解,庞乃杰能量不小,好像也用不到曾毅吧! “三画是指王工的那个项目吧?”曾毅就笑着问到,他知道庞乃杰得不到答案,肯定会不断试探自己,所以干脆就挑明了讲,免得庞乃杰私下里去打探,再打探出什么别的事情,那样反倒会弄巧成拙。 庞乃杰看着曾毅,道:“这么讲,曾老吊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 曾毅点点头,道:“不瞒三哥,半年前我就开始接触这个项目了。” 庞乃杰脸上表情不变,仍旧菲持微笑,但鼻翼却又轻轻抽了两下,曾毅的意思他很明白,这是在告诉自己,丰庆县己经为争取这个项目做了很多的工作,同时也是告诉自己,这件事论就是先来后到,丰庆县也未必落后于平山市。 顾迪一旁没敢再冒然插话,不过心里也很纳闷,心道到底是什么项目呢,倒让这两人争在了一起,论人脉论关系,这两人可都不是缺项目的人啊。 “那王工是丰庆县人,本来想让曾老弟帮忙牵个线,我好走一走曲线救国的路子,现在看来,倒是不好开口了!”庞乃杰呵呵笑着,说是不好开口,其实却己经是开口直言了,他这是再探一步,如果曾毅对这个项目意志不坚的话,那听了这话,多半会有所表示的。 曾毅淡然一笑,道:“要不是今天在夏老家中巧遇三哥,我还不知道平山市也在争取这个项目呢。” 庞乃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曾毅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放手,看来自己这个口头三哥的面子不大好使啊。 拿起公筷,庞乃杰从火锅里捞起一块海鲜放在曾毅的骨碟里,笑道:“曾老弟,我这边的情况,可能你也了解。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三哥就hòu着脸皮说句过分的话,王工的这个项目,曾老弟是不是退让一步?三哥这里给你做个保证,一年之内,肯定为你争取一个同级别的大项目。 顾迪更是吃惊,庞乃杰居然连这种话都讲出来了,果然是有些过分,到底是什么项目呢,竟然让庞乃杰要用“以项目换项目”的保证,去换曾毅的让步口既然能够争取到同级别的大项目,为什么非得要争这个王工的项目? 曾毅并没有一口回绝庞乃杰,而是为难地沉思良久,道:“按说三哥这么讲了,我不该拒绝的。如果时间早上半年,我得知平山市在争取这个项目,不用三哥你开口,我也肯定是退避三舍,但说句实话,现在在这个项目上我已经是身不由己,无法抽身而退了,希望三哥能明白我的苦衷。” “明白,明白,如果真的为难,就当我没有提过!” 庞乃杰嘴上说得极为大气,心中已是微微生气,要不是曾毅“为难”地沉思良久之后才回答,庞乃杰怕是就要非常生气了,自己己经把话讲到这个份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讲了,而且还祭出“三哥”这么一个招牌,曾毅却还是不买账,这岂能不让他生气? 要知道庞乃杰可不是轻易会求到人的主,他要办的事,没有几件是自己办不来的。 何况王工的这个项目目前大家只能算是一起竟1争,丰庆县未必就能赢平山市,在这个情况下,庞乃杰已经提前开口求人了,这在庞乃杰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给曾毅很大的面子,谁料曾毅还不买账。 “谢谢三哥的理解!”曾毅说到,“今后别的事情但有要我出力的,我决不推辞!” “这话就见外了!”庞乃杰哈哈一笑,反手提起桌上的酒杯,道:“看来这次是要跟曾老弟一较高下了,我就一句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能因此影响了我们兄弟之旬的情义!” 顾迪一听就知道坏了,这话要反着听,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从今天起,庞乃杰就算是跟曾毅杠上了。 第六九三章 棋逢对手 “这次你好像不太明智啊!,,等送走庞乃杰,顾迪站在饭店门口转着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好奇问道:“你们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项目呢?” 曾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现在项目落在哪里还不确定,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顾迪也没有追问,曾毅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他道:“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好事可要第一个想起我。” 曾毅就笑道:“忘不了,不过这次的项目真不适合你。” 顾迪摸了摸鼻子,心里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让那位在人前向来都是“翩翩君子”样的庞乃杰都说出了狠话,而曾毅也是一幅绝不罢手的架势,这样的项目,肯定是超大项目啊。 顾迪倒是没有了参与的兴趣,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去掺和掺和检测试剂那样的项目还行,但真要是超大规模的项目,自己哪有那个胃口吃得下去? 再者,顾迪对自己现在的商业投资状况很满意,他在董力阳那边投资参与了几栋商业中心的建设,丰庆县那边又在检测试剂厂有点股份,仅是这两样,每年的收益就不低了,尤其是那个检测试剂厂,简直是一只金饭碗,而且没有任何的风险,也不会给自己的老※子带来一丁点的麻烦。 “行!”顾迪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的车子就开始灯光闪烁,他道:“庞乃杰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你自己要抓点紧,反正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吭声就是了,至少在东江他庞乃杰还是玩不转的!” 曾毅笑着一拍顾迪的肩膀,道:“那是自然。”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顾迪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对了铁路规划改变的事,你得小心了,听说省里有大领导不高兴了。” 曾毅点点头,这件事暂时走漏不了风声知道是自己暗中使了力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但事情迟早得曝光,上面领导不高兴曾毅倒是不怕,反正最后铁路还是落在东江了,谁能拿这个来说自己的不是,只是平白坏了大领导的一盘好棋,对自己今后多多少少有点影响。 好在曾毅不可能永远都在东江工作,大领导更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东江※的大领导,熬一熬就过去了。 曾毅现在怕的,反而是庞乃杰的捣乱,这也是今天他主动挑明事情的一个原因让庞乃杰的注意力集中在特种钢材项目上,至少一时半会庞乃杰还注意不到铁路规划的事情,等庞乃杰回过神的时候,曾毅就己经把铁路规划一的事情搞定了,那时候庞乃杰就是想动手,也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的栅率极低,毕竟轨道部刚否定了一条线路,不可能连续否定两次闰立成那边还喊着要大干快干呢,所以不可能让铁路规划的事情耽误了建设进度,但曾毅也不能防这种可能,因为对手是庞乃杰。 庞乃杰人脉强大背景深hòu,他并不缺项目也不缺上升的机会,但他却要死磕特种钢材的这个项目,这就说明此人的见识要远胜于其他人,而且胸中有着极大的抱负,这就是曾毅不敢对庞乃杰有任何小视的最重要原因。 等顾迪离去,曾毅又拿出电话给陶桃拨了一次,电话里依旧传来“对方己关机”的提示音,曾毅眉头微锁,心道这陶桃到底要干什么啊,一块破木板,她顺走了到底能做什么用! 刚放下电话,电话自己反而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却不是陶桃打来的,而是那位党校同学、中化市副市长杨明新。 曾毅按下接听,道:“杨班长,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明新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只是苦笑道:“开了一整天的会,这才丹刚开完呢,突然想起了曾老弟,就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等闲下来有空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曾毅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杨明新这话可是不着头尾啊,他只得道:“好啊,我这边随时恭候。”说完这句,曾毅有点反应过来了,能让中化市开会开到这个点的,怕只有铁路规划的事情,杨明新给自己打电话,不会是这件事吧? 杨明新就道:“前几天在京※城,我们还提起那位铁勘院的盛工,没想到他竟是个大腐败分子!我们市办公室的覃主任这趟去京※城,亲眼看到那位盛工给带走调查,真是令人意外啊!” 这倒是曾毅意料之中的事情,既定的铁路规划一突然改变,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而陶桃之前送上去的举报材料,正好就给了铁勘院一个很好的借口,姓盛的不倒霉也得倒霉了。 只是曾毅有点不明白,杨明新这是要刺探自己呢,还是另有别的目的,当下曾毅说道:“这不太可能吧?” 其实杨明新今天打电话过来,没有别的目的,覃金党这次去铁勘院,本来是去打探消息的,却亲眼目睹那位盛工在自己面前被带走调查,心中所受震撼可想而知,等他回来把这个消息一汇报,整个中化市都乱作一团了。 想来想去,姓盛的也只可能是因为铁路规划一的事情被调查,要说问题,那就是受贿了,可有受贿的,就有行贿的,中化市这次为了拿下铁路站,没少给姓盛的送好处,这要是被姓盛的说出来,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如果上面有人要追究,那中化市就得给个说法出来。 最倒霉的莫过于是覃金党,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他操办的,和姓盛接触最多的也是他了,这下出了事,功劳就别提了,怕是连苦劳也捞不到。反倒是杨明新听了曾毅的提醒之后多长了个心眼,在京※城接触姓盛的时候,尽量把一些不合规矩的地方都避开了,否则也够他喝一壶的,这终归不是个好事情。 中仕市今天开了一天会,就是因为这事,而杨明新打电话给曾毅,就是想表达一下感jī之意,曾毅能在中化市和佳通市竟1争铁路站期间给自己提这个醒,这真是太仗义了,绝对的同学情谊。 最重要的一点,板上钉钉的事情郝让曾毅给搞翻盘,这能量何其了得,杨明新可不想错过这么强大的一个助力。 杨明新也理解曾毅装傻充愣的苦衷,叹道:“世事难料啊,铁路站的事情,怕是玄了!”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的同时,云海市郊外的一家私人会所内,庞乃杰正捏着一根雪茄,坐在沙发里沉思。 “结果如何?”旁边有人问到,却是古浪集团的总裁古浪。 庞乃杰微微摇头,没有讲一句话,看表情就知道结果不理想。 “让我说着了吧!”古浪恨恨地一捶沙发扶手,道:“那姓曾的家伙狂得很,就算是三哥你亲自出马,人家也未必给你面子!” 庞乃杰吸了一口雪茄,他知道古浪对曾毅不满,这话肯定带着一些挑拨的成分,是想让自己出手教训】一下曾毅,庞乃杰并不为所动,曾毅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人啊,而且庞乃杰觉得还没到那个地步,曾毅这个人如果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 “要是我,就绝对不能忍!”古浪继续挑动,道:“这个项目三哥前前后后花费了多少心血,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工程师,架子大得离谱,也亏三哥你好脾气,让我低三下四去求他,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现在倒好,好话说尽,还有可能被别人摘了桃子!” 庞乃杰的鼻翼就开始急速抖动起来,这话确实让他有些窝火,要不是特种钢材意义重大,自己何至于要这么做啊!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自己的前途必然一片光亮,如果拿不下,那自己只能说是比别人稍具优势而已,项目谁都来拉来,政绩谁都不缺,关键要看含金量啊。 可谁成想半路还会杀出个程咬金来,庞乃杰一盘好棋,顿时有点陷入侣局的感觉,他觉得曾毅实在太不识抬举了,这分明就是坏我庞乃杰的前程。 “四儿,你和丰庆县的那位常务副县长是不是很熟悉?”庞乃杰问到。 古浪道:“岂止是熟,都姓古,他一直说我们五百年是一家呢。” 庞乃杰就道:“去和他联系联系,帮我打听一下,丰庆县在争取这个项目上都是什么策略,底牌是什么。” 古浪点了点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查个一清二楚。据我观察,那位常务副县长早就对曾毅不满了。” 庞乃杰吹出一口烟雾,他自己对此最有体会,谁都不愿意在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小子手底下干,自己好在有家世放在那里,没人敢造次生事,而曾毅有什么,无非就是能给领导看个病,但这年头混体制的,谁没有个得力靠山呢,那位常务副县长对曾毅不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位常务副县长大有用啊!”庞乃杰点了一句。 古浪先是锁眉,随即有点明白了,心道还是庞乃杰棋高一着啊,自己去跟曾毅斗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完全可以让那位常务副县长去跟曾毅斗嘛!这时候丰庆县的后院要是起了火,那曾毅还能有机会去跟平山市竟1争吗? 第六九四章 乱局 第二天,曾毅直接到夏方远的勘探营地去蹲点守候了,他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空耗,丰庆段的勘测工作必须抓紧时间进行。 好在夏工很给曾毅面子,立刻抽调出最强力的勘测队伍,当天就进入了实质性的勘测之中。另一方面,虽然轨道部否决了之前的规划一方案,但并没有对这段线路的勘测期限有任何的宽延,这是什么意思,夏工心里也很明白,他必须要在规定期限内完成这段线路的勘测工作,否则就会影响到后面的具体施工进度了,所以他也是很着急。 一连几天的航空勘测,结合实地勘测,大量的数据开始汇入勘测营地,夏工被曾毅盯得很紧,只好先把丰庆段的数据进行分析,根据初步的结果看,此段线路完全符合修建的新铁路的要求,只是相比其它几条线路,丰庆段并没有任何的优势,唯一的优势就是建造成本稍低。 曾毅拿到结果,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趁这几天勘测队伍出去勘测的工夫,曾毅还把这段线路的所有地质气象资料已经做了汇总分析,结果也比较令人欣喜,这段线路风平浪静,并没有狼洼岭之类的灾害地段。 “夏老,最终的勘测结果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出来?”曾毅把大搪瓷缸子递给夏工,问道:“和这份初步结果会有多大差别?” “至少还需要一周!”夏工拿起杠子往喉※咙里灌着水,随后擦了擦嘴巴,道:“根据我的经验,眼前这个结果应该接近最终的结果了,差别不会很大。” “这就好啊!”曾毅长长舒了口气,道:“知道结果,我就放心了,我今天就赶到京※城去。” 夏工己经听曾毅讲了如果翻盘的经过,对于曾毅的这个行为他是很赞赏的,真要是选择通过狼洼岭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还好曾毅比较细心,及时发现了这个疏漏,也算是帮铁勘院挽回了影响和声誉。 另外姓盛的被调查,夏工可是真高兴,这么多年憋在胸中的恶气终于是给出了所以对于曾毅提出设立安全调度点的请求,夏工不好拒绝,但也不好违反原则,只得说道:“安全调度点的事情,我可以在勘测报告提出来,但至于上面最后选择修建哪条线路,我可帮不上忙。” 曾毅笑道:“夏老这己经帮我很大的忙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曾毅都替丰庆县百姓谢谢您。”在最终提交的勘测报告中夏工最提供两条线路的数据以供上级参考,每条线路都会设立一个安全调度点,从丰庆穿过的那条线路,调度点自然就设在丰庆县境内,这已经是曾毅能从夏工这里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夏工一摆手,道:“丰庆县历史上没有铁路,我也希望能改变这个状况。” 窄 “这边如果有什么变化,请夏老务必告诉我一声!”曾毅说着就把那份初步分析结果塞入公文包,道:“我现在就去云海,走得快,还能赶上最晚一班飞机去京※城。” “放心吧这里有我!”夏工又喝了一口水,把大搪瓷缸子放在桌上道:“祝你此行顺利,我也希望赶紧带着队伍撤,大家都将近一年没回家了呢。” “明天县里会送一批物资过来,让勘测队伍后顾无忧,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回报大家的了。”曾毅笑笑,起身告辞。 夏工摆手示意曾毅快走,道:“也就是你了,别人送来的东西,我可不收!” 曾毅也不跟夏工多讲,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出门开车往云海机场赶去。 与此同时,庞乃杰再次和古浪碰头,古浪的行动还是比较迅速的,几天的工夫,就把庞乃杰交代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你是说,曾毅压根没提起特种钢材项目的事?”庞乃杰听完古浪的讲述,稍稍有些意外,丰庆县的那位常务副县长,竟然完全不知有特种钢材这件事。 古浪就道:“我怕那个副县长耍滑头,还找其他人打听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丰庆县根本就没人知道有这个项目。” 庞乃杰就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曾毅说丰庆县己经为此准备大半年了,为什么县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哥,我看姓曾的根本就是在骗你,他分明就是从你那里得知这个项目后临时起意,他想截你的胡!”古浪时刻不忘挑唆。 庞乃杰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不得不说,古浪的这种猜测是很有可能的,但也不排除是曾毅在故意隐瞒所有人,否则无法对曾毅认识夏长宁、王红妮的事情进行解释,只是事情保密到丰庆县所有人都不知道消息,庞乃杰觉得也有点不太真※实。 想到这里,庞乃杰心中怒哼一声,如果曾毅真是临时起意,想截自己的胡,那自己绝不会放过他的! “铁路规划的事情呢?”庞乃杰看着古浪,道:“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消息?”庞乃杰始终惦记着这件事,那天他亲眼看到曾毅和夏工聊得火热,建设特种钢材项目不是必须有铁路,但有一条铁路的话,对项目今后的发展是大大有利,庞乃杰担心的是曾毅争取特种钢材项目的筹码就是铁路。 这一点,还真的被他猜中了,这也是庞乃杰的厉害之处。 古浪就道:“新铁路干线的规划一方案原本都定了,铁路站是设在中化市的,谁知方案最后被轨道部否决了,现在重新进行勘测,连负责的工程师都换了。外界传闻,是因为佳通市市长去京※城挨个拜访了轨道部的大佬,才让轨道部临时改变了态度。” 庞乃杰微微摇头,道:“传言不足信!”一个小市长的拜访,就能改变轨道部既定的方案,这种事情庞乃杰根本无法让人相信,怕这是那位市长给自己脸上贴的金吧! 古浪又道:“至于曾毅,他好像对争压铁路的事情并不上心,之前佳通市几乎所有县区的领导都去拜会了负责勘测工程师,唯独曾毅和另外一个县长没去,为此丰庆县还挨了佳通市的批评。另外,我还听说原来负责勘测的那位工程师对曾毅很不满,在不少场合都告了曾毅的状,这一点很多人都曾目睹耳闻。” 既不知道特种钢材项目的事,又没见曾毅争取铁路,庞乃杰一时都有些迷茫了,到底自己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呢,还是相信这么多人的口述?自己明明见到曾毅和那位夏工交情不浅,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曾毅对争取铁路的事不感冒呢,一个人就算再能伪装,也不能伪装到这个地步吧? 这可不能怪庞乃杰,实在是中间还有一个曾毅态度转变的过程,要不是王曦的特种钢材项目,曾毅压根就不会去争取铁路,现在让古浪这么一描述,反倒把庞乃杰搞晕了。 古浪京道:“所以我就说,姓曾的是故意要和三哥你作对,特种钢材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我就不信整个丰庆县都没一个人知道消息?” 庞乃杰的心中有所动摇,根据古洪得到的消息,要么就是曾毅心思太深,要么就是这小子纯粹要跟自己作对。 原本庞乃杰是打算弄清楚丰庆县的底牌后好针对性采取对策,可让古浪这么一打听,他反而彻底迷乱了,你说现在自己该怎么办?铁路规划的事情不见曾毅掺和,特种钢材的事情更是谁都没听过,四下里摸不着任何头绪,在这种情况下,你到底要从哪里下手? 想来想去,庞乃杰就有些心烦意乱,道:“那位副县长还说了什么?” 古浪道:“他很谨慎,倒是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但据我观察,他是憋了劲要给曾毅一个教训,就差时机和胆量了。” 庞乃杰要听的又不是这个,这还是相当于任何有借鉴意义的内容都没有,他站起来烦躁地走了两圈,道:“那位县长你还继续接触,迟早能用上;关于铁路规划一的事,你再帮我继续打听,尤其要弄清楚曾毅的行踪;我不能再在东江待下去了,靠谁都靠不住,最后还是要指望自己能搞定那位王工。” 庞乃杰是个很果断的人,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阻止曾毅的方法,那就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去说服王曦吧,至少在这个方面,自己自信还是不会输给曾毅的。 古浪看挑唆不动庞乃杰,只得说道:“三哥回去只管放手去做,丰庆县这边就交给我好了,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挑不动庞乃杰,自己就去挑那位古飞渡。 庞乃杰抬手看看时间,道:“抓点紧,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班级回平山,我就不耽搁了,现在就出发。” 古浪也知道庞乃杰脾气,站起来道:“我送三哥!” 庞乃杰微微颌首,就迈步朝外走去,心里很是郁闷,他入仕以来遇到过很多事、也遭遇过很多的对手,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即便曾毅己经很明确告诉自己,丰庆县就是争取特种钢材的项目,可自己竟然毫无对策,甚至此刻仍旧一头雾水。 庞乃杰到达机场的时候,曾毅的航班丹刚起飞,此次进京曾毅的目的却很明确,拿不下铁路决不收兵。 第六九五章 假亦真,真亦假 到京城已经天黑了,曾毅出了机场,就先把电话打给藩保晋,道:“潘教授,忙不忙?” “是曾毅啊!”电话里传来潘保晋的声音,还有呼呼的风声,好像潘保晋人在外面,他道:“我正在出任务,你是要问那件事情吧?”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那潘教授你先忙,我们回头再聊!” 潘保晋就拦住曾毅,道:“没关系,我们长话短说好了。那件事闰部长已经知道了,本来想通知你的,结果这几天都在出任务,没抽出时间来。” 曾毅心中大定,虽然潘保晋只说是闰立成知道这件事了,但这其实就已经是把事办成了,闰立成那么大的一位部长,说话自然要保留几分的,不可能直趟趟地就告诉潘保晋“这事包在我身上”。 “潘烈授,这次多亏你了!”曾毅道着谢。 “这话就多余了!”潘保晋责怪一声,附即道:“好了,其它话就先不跟你讲了,等我出完任务再跟你联系。” “好,潘教授帜去忙吧!”曾毅也不问细节了,潘保晋这么着急,必然是那边的任务比较重要。 等潘保晋挂了电话,曾毅就拦了一辆车先进了城,找了个地方休息,关于这次到京城的行动计划,他已经都筹划一好了。 休息一晚,第二天曾毅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就去了京城比较繁华的购物区,连续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挑中了几件礼物,曾毅准备再去拜访一趟姜晚周。 挑好礼物,曾毅来到商场门口,找到一家专门做礼品包装的铺子,也不要任何华丽的装束,只让那里的服务员拿出透明的密封袋,先把几件礼物消毒之后全部封入了透明袋之中。 服务员一边密封,一边用看怪物的眼神偷偷打量曾毅心道这是什么怪人啊,自己在这里工作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打包礼物要消毒的呢,而且这礼物也没什么贵重的里面甚至还有几本关于营养健康的书籍呢,这也算是送礼。 等服务员把东西全部密封好,曾毅还特意从兜里拿出一小瓶消毒水在袋子外面喷了喷,让味道显得更浓一些。 服务员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心道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消毒水和香水都分不清楚? 曾毅也不介意服务员那怪异的目光,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都有些怪异呢,可惜没办法,谁让姜晚周的夫人是个洁癖人士呢,这也是投其所好啊否则自己能不能进了姜家的门都难说。 提着礼物出了商场,曾毅打车直奔铁勘院的家属区,正好姜晚周所在那栋楼的楼道门是开着的,曾毅也就没有按电铃,提着东西直奔二楼的姜家。 刚上楼梯,曾毅就看到姜晚周的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手里也是提着大包小兜的礼物,此人不是外人正是铁勘院的院长尤瑞敏,曾毅没跟尤瑞敏打过交道,但也认得尤瑞敏的样子,铁勘院的大楼前有领导照片公示。 尤瑞敏此时正在整理思绪盘算着一会进门之后自己要怎么讲,所以还没来得及敲门。突然从楼道里冒出个曾毅倒让他有些尴尬,等看到曾毅手里的奇怪礼物,尤瑞敏就直皱眉,心道这人是做什么的,上门做清洁服务的吗,怎么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曾毅意外看到尤瑞敏,也是十分讶异,不过短暂讶异之后,他突然冒出个想法,于是提着礼物大大方方上前,道:“尤院长,你好!” 尤瑞敏就露出丝丝的意外,疑惑道:“你是……”他不敢不搭理曾毅,他巴经看到曾毅的透明密封袋里还有一个小孩子的玩具,心道这或许是姜部长家的亲戚呢。 曾毅就立刻从兜里掏出名片,道:“我叫曾毅,是东江省丰庆县的县长,尤院长叫我小曾好了。” “啊!” 尤瑞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他可不认识曾毅,也不是为曾毅的名字而感到惊讶,他感到震惊的,是曾毅口中的那个东江省丰庆县,尤瑞敏隐约记得,这个丰庆县好像就在佳通市,佳通市和中化市竟1争东江省南段的首座一级大站的事情,尤瑞敏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的恩师帮中化市的市长张卫正讲了话,尤瑞敏不好无动于衷。 难怪姜部长会大发雷霆啊,还要整顿铁勘院! 此时尤瑞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姜晚周在铁路站的规划上,是偏向佳通市的,而自己却把铁路站强行落在了中化市,这让姜部长如何能不发火,更何况还有狼洼岭现成的把柄让姜部长给抓住了。 大意啊,实在是大意! 尤瑞敏心里直叫后悔,在东江南段铁路站的事情上,部里几个大佬都没有表态,自己想当然就认为几个大佬都没有中意的方案,这才依照恩师的意思选择了中化市。要是早知道姜部长有中意的选择,自己就应该提前报一个备选方案过去探探底细啊! “哦,是曾县长啊!”尤瑞敏收下了曾毅的名片,拿起来看了一眼,心里更是惊讶,这么年轻就能做到了一县之长,实在是凤毛麟角啊,这个曾县长来头定然不小,他笑着问道:“曾县长这是来……” 曾毅指了指姜晚周家的大门,道:“我来看看小虎子的病好了没?” 尤瑞敏的太阳穴就跳了跳,曾毅可没有说谎,小虎子的病是他治的,今天过来可以算是复诊,但听到尤瑞敏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这位曾县长不但知道姜部长的孙子叫小虎子,还知道小虎子病了,这还不够明显吗,定然是和姜部长家里十分亲近啊! 看来自己的猜测就不会差了,姜部长肯定是中意把铁路站落在佳通市,而且姜部长的这个态度多半还跟这位曾县长有点关系啊。 “那真是巧!”尤瑞敏提了提自己手里的礼物,里面也有很多小孩子的玩具,他笑道:“我也是来看看小虎子的。” 尤巩敏看望小虎子的病,只是个由头,他是想借机向姜晚周汇报一下那位盛工的调查结果,顺便私底下求个饶,让姜晚周不要在这件事情继续深入调查下去了再往下查,狗日的盛德平就该把火烧到自己这位院长的头上了。 曾毅看了看尤瑞敏的礼物本想提醒一下对方姜晚周的夫人有洁癖,但一想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让尤瑞敏误会,便没有言语这事,只是道:“那我去为尤院长敲门!” 说着曾毅就上前两步,伸手在姜晚周家的门铃上按了两下。 过了一小会,门开了个缝里而露出保姆的脸,道:“你们找谁?” 尤瑞敏就道:“姜部长和苑工在家吗?” 保姆就道:“你等一下!”说着,保姆回头就喊了起来,向里面的苑广芬讲外面的情况,但却是拦着门不让两人进去。 苑广芬走了出来,保姆便把门开大了一些,苑广芬就看到了外面的情况,道:“尤院长怎么过来了,你有事让人通知一声我就去办公室找你了。” 尤瑞敏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早上听人讲,说是小虎子最近好像不太舒服,我就过来看看。” “为这事还让尤院长专程过来一趟,真是太客气了!”苑广芬这才让开大门,准备让尤瑞敏进来,只是又朝保姆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保姆把尤瑞敏带来的礼物处理一下。 尤瑞敏一挪步站在他身后的曾毅就露出来,他朝苑广芬淡淡一笑,道:“苑姨,我来看看小虎子。” 苑广芬的眉眼处就带了几分喜色道:“是小曾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快进来吧!” 曾毅就把手里的礼物递上,道:“我给小虎子带了件玩具,正好旁边还有几本小儿营养健康方面的书籍,我觉得写得挺好,就一块买来了,希望能有点参考价值,现在带个小孩真不容易,苑姨辛苦了!” 苑广芬眉头一舒,曾毅的话让她觉得十分贴心,小虎子得了病,家里谁都埋怨她没把孩子给带好,可带孩子的辛苦却没人提及,苑广芬心里的委屈朝谁去说。再看到曾毅手里的密封袋,闻到那上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苑广芬心道曾毅可真是细心,于是难得地一伸手,把礼物给接了过去,佯作责怪道:“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花费这些心思做什么。” 旁边的尤瑞敏就太震惊了,自己按说还是苑广芬的上级呢,都没见苑广芬对自己有这么热情客气。 等看到自己带来的礼物被保姆收下,顺手就放在了门后,而曾毅带来的礼物却被苑广芬拿进了客厅,尤瑞敏就更震骇了,同时心里直琢磨,苑广芬这个区别对待的举动,是不是对自己有所暗示呢? 侧脸看着曾毅,尤瑞敏若有所思,觉得自己更清晰地抓到了一丝东西。 曾毅此时从兜里拿出两副鞋套,一幅自己戴上,一幅递给了尤瑞敏,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讲什么。 尤瑞敏短暂愣神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戴起来,对曾毅发了个感jī的眼神。 等两人进屋,苑广芬已经把小虎子带了出来,指着曾毅对小虎子笑道:“快看,这是谁来了?叫曾叔叔!” 小虎子的情况明显好转,下巴和脖子上的湿疹溃烂已经完全好了,恢复了小儿那光滑的皮肤,而且注意力也集中了很多,听到苑广芬的话,不再是迷迷瞪瞪毫无反应,而是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曾毅,曾毅做了个鬼脸,小虎子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尤瑞敏就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回头自己就把铁路站落在佳通市的方案亲自给姜部长送来!这或许还不够,必须想点、办法,看怎么能跟丰庆县也扯上点关系! 第六九六章 老实人 在姜晚周的家里水了有半个小时,曾毅就起身告辞,从头到尾,他没提一句看病的事,更没提铁路规划的事,只是逗着小虎子玩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句:“小虎子恢复得很好,现在可是真的虎头虎脑了,再过一段时间,我看会更好的。” 苑广芬己经见识过曾毅那奇怪的诊病方式了,自然就没有多问,也没有提道谢的话,她这种人是不需要把感谢时刻挂在嘴上的,只要时机合适,总有机会回报给曾毅的。 尤瑞敏观察了半个小时,最后得出结论,曾毅一定是姜部长家的某位子侄亲戚,苑工平时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唯独对曾毅,竟然有很多的话要聊。再加上曾毅一句一个,“苑姨”,尤瑞敏哪还有怀疑,普通人会这么称呼吗? 尤瑞敏怎么也不会想到,曾毅的这个称呼,是跟着徐明侠叫的,苑广芬看出曾毅和徐明侠是朋友,要从徐明侠那里叫的话,这个称呼并没有错,所以她肯定不会纠正。 曾毅走的时候,一脸轻松,而尤瑞敏走的时候,表情略微带着一点沉重,但眼底也有更大的惊喜。 晚上姜晚周回到家里,进门抬手把公文包和衣服往门后的架子上挂,就看到了那一堆礼品,当下问道:“广芬,今天有人到家里来了?” “是尤瑞敏和小曾一块过来的!”苑广芬已经做好了晚饭,一边收拾饭桌,一边答道。 姜晚周就疑惑问道:“是哪个小曾?” “还有哪个小曾,当然是给小虎子看病的那个小曾了!”苑广芬对姜晚周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姜晚周的眉头就微微一锁,迈步走到沙发跟前,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端着,道:“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吗?” 苑广芬一滞,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八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一起过来呢,她白天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便道:“两人是一块来的,但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不像!” 姜晚周就指着门口的那堆礼物,道:“这是谁带来的?” 苑广芬只好放下手里的碗筷走过来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曾毅的礼物,道:“这是小曾带来的门后那些是尤瑞敏带来的。” 姜晚周接过密封袋里看了看,就观察到了那些密封和消毒的痕迹,心道看来自己是多想了,这两人应该是碰巧遇到罢了,否则尤瑞敏知道自己爱人的洁癖毛病,就不会冒冒失失地提着那些礼物登门了。 把密封袋顺手往茶几上一放,姜晚周淡然说道:“这个小曾,很有心思嘛!” 苑广芬就道:“是啊,他挑的这些礼物一看就花了很多心思,每件都能用得着。” 姜晚周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却是暗暗摇头,自己爱人还是小看了这个曾毅啊,一叶而知秋,从今天的这些礼物,就能知道曾毅的心思十分精细镇密,怕是连自己或许也上了曾毅的当呢。 上次自己主动问起东江南段铁路的事,本想是从曾毅那里探一探虚实,结果曾毅步步为营,竟然抖出了狼洼岭的内幕一举将铁勘院既定的方案给推翻了。 事后姜晚周细细一想,才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曾毅明显就是佳通市的干部,他和自己的对答可以说是无心,但也能说是处处心机,可惜姜晚周始终抓不到一丝的疑点,直到今天看到曾毅送来的这些礼物,姜晚周才有一些敢肯定,至少曾毅不是自己见到的那么简单直白,那都是些表相,可惜自己上次竟然着了道。 不过再一想,姜晚周也不禁对曾毅的这份灵活机巧而暗暗赞赏,如果当时曾毅上来直接说出狼洼岭的事情,那自己会不会相信呢?答案是肯定的,自己只会去怀疑曾毅的动机! “他们过来都说了些什么?”姜晚周问到。 苑广芬道:“小曾倒是什么也没说,就是来给小虎子复诊的;尤瑞敏支支吾吾没有明说,但肯定是为这次整顿的事情而来。” 姜晚周就微微颌首,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想着尤瑞敏也该上门来表态了,姜晚周不可能凭着这次的事就把尤瑞敏给打倒,他的目的只是要让尤瑞敏服软,以加强自己在铁勘院和铁路规划领域内的话语权,这是姜晚周这位副部长的立足之本。 苑广芬收拾好饭桌,过来叫姜晚周吃饭,顺便道:“抽空我们一起去看看徐老,这次还真多亏老爷子了,要不是他请小曾过来,小虎子且得受罪呢。、, 姜晚周就点着头,对于这个提议他自然不会反对,道:“后天吧,后天我有空,带着小虎子一起去。” “小曾是个老实人,他没有提,可我们心里要有个数!”苑广芬又提醒道。 姜晚周只是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心道你这次怕是大大地看走眼了,那位小曾县长可绝不是什么老实人,他比谁都要精明呢。 “我晚上给徐老打个电话,看老爷子在不在家,如果在的话就定后天了,这事你可要放在心上!”苑广芬再次提醒,这是提醒姜晚周准备去见徐老时要带的礼物,难得过去一次,总不能空着手吧。 姜晚周点着头,道:“这是大事,我忘不了!” 从姜晚周家里出来,曾毅看看时间还早,直接就奔党校而去,打算去见见董老,他去丰庆县搞经济工作试点已经有一年了,不管好坏,都得给董老一些说法了。 在党校门口做了登记,曾毅驾轻就熟,直接就到了董老办公室的外面,伸手敲敲门,里面传来董老的声音,道:“请进!” 曾毅就推开门往里面看去,董老坐在里面的会客沙发上,对面有个客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董老,我一会再来?”曾毅一看时机不对,就准备往外退。 董老的客人大概比较重要,也没有向曾毅多做解释,道:“你到前面会议室先坐一会,稍后我让人去找你!” 曾毅就轻轻合上门,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刚坐下,董老的助手就进来了,道:“曾县长,好久不见啊。” “刘助手跟在董老身边,风采更胜往日!”曾毅笑着起身说道。 刘助手给曾毅找来一只杯子,去接了水,放在曾毅面前,神神秘秘地道:“曾县长就是块金子,不管放在哪里,都能放光啊!” 曾毅不明白刘助手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从公事包里抽※出几张将军茶的茶票,道:“知道你爱喝茶,特意弄了点将军茶,刘助手尝尝!” 刘助手也没客气,收下茶票,道:“前段时间董老去参加一个决策会议,有人在会上提起了丰庆县的医改,说是丰庆县改出了新意,走出了一条新路子,董老回来很高兴,还当着我的面夸了你;昨天有位大人物来向董老咨询,问的事情还跟曾县长你有关。” 曾毅就疑惑地看着刘助手,想听听是什么下文。 “是询问养老产业的事情,提的参考案例,就是小吴山。”刘助手呵呵笑着,道:“曾县长可真是了不得!” 曾毅就摆摆手,谦虚道:“承蒙董老错爱,让我下去搞试点,我总得干出点成绩,才能不辜负他老人家的这番错爱!” 刘助手呵呵笑着,心道养老产业可跟董老没半点的关系,那时候他老人家还不认识你呢。不过这曾毅也真是厉害,不管在哪里都能干出点名堂,南云有将军茶,白阳管委会有星星湖,小吴山有疗养基金,丰庆县又开创医改新局面,难怪董老会对他青眼有加! 两人坐在会议室里聊了半个多小时,就听到了董老办公室那边送客的动静,刘助手到门口看了看,看到那位客人被人接走,就返回来通知曾毅,道:“董老这会有空,快过去吧!” 再次进了董老办公室,董老还是坐在那张会客沙发上,他指着对面的沙发,笑道:“坐吧!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曾毅就笑着走过去,往对面沙发上一座,道:“昨天晚上到的,来向董老汇报一下丰庆县的情况,请您老为丰庆县把脉开药。 董老笑着一摆手,道:“丰庆县的情况,我已经都了解过了,总的来说,你做得还是不错的。” 曾毅把汇报的材料拿出来,听董老这么讲,也就没有照本宣科,只是把材料往桌上一放,道:“还有一些具体的情况,都在里面了。” 董老微微颌首,道:“回头我会看的。今天就说说这材料上没有的吧,你有什么想法和感悟,现在都可以讲,我们就当是做一次“会诊,嘛!”董老知道曾毅是个大夫,就开了个小玩笑。 曾毅沉思片刻,整理一下思路,最后却是叹道:“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民营经济工作不好做啊!” 董老等了半天,就听到这一句,便呵呵笑了起来,道:“要是好做的话,就不派你去做试点了,民营工作难做,难道还有医改难吗?” 说到这里,董老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总体来说,他对曾毅在丰庆县的表现还是满意,至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贪功冒进,贪大求全。稳步推进不折腾,这其实就是对民营经济最大的一种保护了,因为脆弱的民营经济根本就经不起任何折腾。 “好吧,今天就把你说的那些难处,都讲出来吧!”董老往沙发扶手上一靠,道:“我洗耳恭听!” 第六九七章 三保险 “当时年轻气盛,以为自己一定能做好,结果稀里糊涂到了丰庆县,才发规政策、资金、项目一样都没有,做起具体工作更是名不正言不顺,难度太大了!”曾毅一个劲地倒着苦水,他这趟下去丰庆县做试点,市里县里谁都不知道,可能就省里几个领导大概知道一点,而且上面也没有明确的试点要求和方向,纯属是要曾毅自己去摸索和发挥,这完全就不像是个试点县。 董老呵呵笑了笑,道:“当年你在南云县搞将军茶,好像也没有政策扶持嘛;那个南云医学院,还是事后立项的吧;小吴山搞疗养基地的启动资金,好像是跟荣城市借的吧;三者皆无,你也在丰庆县搞出了医改的大名堂,我相信这一点困难应该还难不住你的。” 曾毅只能苦笑,董老看来已经把他过去的事情给调杏了个底朝天,甚至就连当年跟荣城市通过置换土地,取得小吴山启动资金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了,这让曾毅还如何叫苦,比起当年,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至少他还是位能够拍板做主的一县之长呢。 “再者,你好像也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嘛!” 董老朝曾毅摊开手,意思是你连试点工作的方向方针都没确定,似乎还没到伸手要政策资金的时候吧。这其实也是暗示曾毅,等以后真有需要了,我这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曾炎一听,就知道自己今天过来的最大目的实现了,他并不是个会叫苦诉苦的人,今天故意向董老这么讲,就是要给董老打个提前量,万一铁路规划一的事情在轨道部那边无法通过,就得让董老这边帮忙想想办法了,这也是为了多加一道保险。 轨道部全权负责新铁路干线的丈划一建设,可轨道部又不会造钱,他们自身的财力十分有限,像这样全国性的超大项目,除了大量财政资金的投入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搞起来,轨道部最终还会要到中※央去申请资金,那时候董老就有发挥能量的地方了。 要知道董老除了是经济大家之外,还有着很多的头衔,比如预算委员会副主任,比如……,;董老的弟子,也大多都在财政经济部门工作。 在董老这边把预防针一打,曾毅就开始讲自己这一年来的调研结论,道:“……,我们的民营企业家都很聪明,有着极大的魄力和智慧,但也有着很多根深蒂固的弱点,他们喜欢冒险却又不懂得如何去规避风险,容易头脑发热,在发展思路上偏于简单和狂躁,重规模而轻含金量。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经商环境带来的不安全感致使企业家无法去做长远打算,他们更愿意攫取短期利益;第二是创业家不等于企业家,要做好企业,就需要改善和接受更好的管理和经营理念,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见效的,我打算定期邀请一些国内的管理大师和成功企业家去县里为企业家讲课,徐徐图之……” “……,国内在某些领域,并不缺乏优秀的大型民营企业,这些企业大多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存在很明显地域性,很多相同性质的企业,往往都出自于同一个地方……,” 董老一边听曾毅的讲述,一边颌首,对于曾毅总结的这几点、,他深表认同,尤其是后面的一点,国内民营企业确实有扎堆的现象,很多做电器的、做碟机的、做手机的、做家具的、做四T的企业,都是出自于同一个地方,彼此竟1争,反而共同做大。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产业集中之后,上下游厂商都聚在了一起,这就完全打通了整个产业的链条,降低了企业的生存成本,做的企业多了,就更容易孕育出大型的企业,而有了大型企业的带动,产业就会越做越大。 “……,针对以上这么情况,除了改变丰庆县的经商环境、引入成功管理经营理念之外,我还打算引入一到两个大型的项目,以大项目为依托,带动一大片相关产业的发展……,”曾毅慢慢就说到了主题,要让这些创业家改变思路,磨破嘴皮子都不如请来一个明星企业,有成功的案例摆在眼前,不用你做动员,这些企业家为了利润就会主动扑上去。 董老打算曾毅的话题,道:“这个项目可不好找!把生存根本放在这个项目上,那如果项目本身出了问题,所有相关的产业都会遭受致命打击,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 曾毅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当然想到了,所以才会拼命去争取特种钢材的项目,他从公文包拿出一份关于王曦和特种钢材的材料,道:“这是我打算引入的项目!” 董老原本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过等打开材料看了个标题,当时眼睛就亮了几分,随后起身坐到办公桌后面,拿出老花镜戴上仔细看了起来。作为经济大家,董老自然明白特种钢材的意义,只要把这个项目引入丰庆县,丰庆县必定会出现一大批加工和生产特种钢材零部件的企业,除了轮船的零部件之外,很可能还有延伸到其它产业,比如汽车防撞梁,优质的机芯等等,凡是用到钢材的地方,都有特种钢材的用武之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世界上能够生产高标准特种钢材的企业非常稀少,只要特种钢材项目不倒,天然就保证了这一大批下游加工企业的生存之本,这些企业只要努力提高工艺,加工出独一无二的高质量零部件,就可以生存得非常滋润,反过来还可以刺※jī特种钢材继续提高标准。 足足二十分钟,董老才看完这份材料,他放下老花镜琢磨许久,道:“这个项目选得好,意义重大啊!” 曾毅就道:“董老觉得可行,那我就大胆地去做了。” “这栏的项目,肯定会有很多竟1争者。”董老很严肃地说着,道:“机会难得,你必须尽全力去争取!” 曾毅道:“这位王工是丰庆县人,他本人还是非常想为家乡做一些贡献的,所以在谈判之中,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求丰庆县必须通铁路,这是投资的前提,除了保障项目发展之外,他可能也是希望结束丰庆县没有铁路的历史吧。”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董老很肯定地说到,拿一条铁路换一个特种钢材的项目,是非常划算的,王曦有别人没有的技术,不管到哪里,他都可以轻易投资建厂。 曾毅微微点头,道:“规划中的新铁路干线要通过佳通市,目前我正在积极争取让铁路通过丰庆县。” “有困难吗?”董老直接问到,正如他所讲的,真要有需要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曾毅就道:“巴经运作得差不多了,苦一定的把握,但还不能确定。” “你那边要继续争取,我也会关注的!”董老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心里也不禁有些好笑,难怪曾毅今天会过来诉苦,自己之前还以为这小子是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了呢,原来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里啊。 曾毅就笑着道:“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都会尽全力去做的。” 谈完这件事,董老的兴致还是很高,坐到沙发里又续了一根烟,道:“对了,关于养老产业的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小吴山的那个疗养基地搞得不错,这方面你属于是践行者,也是先行者,可不能对我有所保留啊。” 曾毅笑了笑,他之前听了刘助手的提醒,所以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当下开口就道:“其实我当时做这件事的想法也很简单,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脱不掉的四大考验,随着社会的进步、城市化的进程、人口结构的变化、以及社会竟1争的压力和人口流动性的增大,以前的养老方式已经彻底破碎了,如何度过晚年就成了每一个都必须要考虑的难题……” 董老很有兴趣地听着,养老这个事看起来不起眼,但正如曾毅所讲,他是每一个都无法逃避的难题,用通俗的话来讲,现在社会生存压力巨大,当父母衰老之时,儿女却正处于事业的打拼和上升期,整天※朝九晚五去点卯,根本就无法脱身待在父母身边进行照顾,随着规代人生育年龄越来越晚,这种现象还会越来越严重。 再一个,按照规有的人口政策继续执行下去,人口结构将来会发生巨大转变,独生子女负担双方父母的养老,也变得根本不现实了。 所以,千万别小看养老产业,她虽然不起眼,但要是做好了,却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让老人晚年无忧,可以极大地保障社会的平稳安定,而且养老产业发展起来,又会带来新的岗位和就业机会,这又给了年轻人发展的机会。 董老是经济大家,看问题比常人要更高一个层次,曾毅谈的是小吴山的养老产业,而董老却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养老这件事提到国计民生的高度来进行全盘考量? 第六九八章 恶人 “关于养老产业的事,回头你写个具体的材料给我!, 聊了有半个多小时,听曾毅也差不多讲完了,董老就主动停止了今天的谈话,最后还给曾毅下达了一个任务。 曾毅知道董老的时间很紧,就起身告辞,道:“我会尽快整理一个材料送过来!”之前刘助手曾经提醒过,说是有一位大人物来向董老咨询养老产业的事,曾毅心里有点好奇,但董老没有讲,他也就不好问。 从党校出来,时间已经不早,曾毅直接返回了住宿的酒店,他今天的拜访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在董老那里加了一道保险,在姜晚周家里更是“诓”尤瑞敏一回,相信今天的这些作为,不久之后就能发挥出效果了。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了徐老家里,昨天晚上他己经提前约好了,徐老今天在家。 到达徐宅的时候,徐老刚吃完早饭,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眼前的小石桌上放着个鸟笼子,里面养了只画眉,叫得很是欢畅,徐老嘴里也哼着一段昆曲,神情怡然自得。 “徐老!”曾毅抬步上前,笑道:“难得能看到您老这样清闲啊!” 徐老摇头晃脑地继续哼着自己的昆曲,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小石凳,这是示意曾毅坐下说话。 曾毅大大方方往石凳上一坐,给徐老的杯子里续了点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那里陪着徐老晒太阳。 良久之后,徐老把自己的这段昆曲哼完,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主要是来看望徐老……”曾毅就笑了笑,盘算着要怎么对徐老开口说这件事。 “还装什么大头蒜!”徐老性子急,一下就瞪起眼睛,道:“你小子过去一年往我这里跑的次数,还没这半个月多呢,你要是没事,肯定不会往我这里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我可没工夫猜你的心思。” 曾毅无奈苦笑,每次来见徐老,就没有见过他不骂人的时候,曾毅只好道:“我身上有几根毛,都逃不过徐老的法眼啊,我确实有件事想请徐老帮忙。” “谁稀罕你身上有几根毛!”徐老瞪眼斥骂一声,不过眼里却有几分自得,他就喜欢听这些话,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听,当然,也不是什么人讲他都喜欢听。 曾毅就道:“规划一中的铁路新干线要从我们佳通市穿过,规划中有一座一级大站,对于这座一级大站,我是不敢奢求的,只希望能把东江省南段线路的安全调度点放在我们丰庆县境内……,” “安全调度点?”徐老大栅有点无法理解,但嘴上还是继续训着曾毅:“要整就整大站,搞什么不着调的狗屁点,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曾毅无语,心道一个安全调度点就让我疲于奔命了,要整大站的话还不得要了我的小命啊,也就是你徐大炮才敢到处放炮了。对于徐老的这种对话方式,曾毅早已习惯了,要是不骂人,徐老怕是都不会讲话了,同理,他要是看不上,怕是都不稀罕骂你。 “对于我们一个小县来讲,有个安全调度点就够用了,直接设站的话,我们的财力也难以负担。”曾毅解释了一句,也没讲安全调度点今后可以升格为三级站的事情,道:“丰庆县历史上没有铁路,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而且这个安全调度点、还关系着一个特种钢材项目的落户。” 徐老的身子就稍稍直了一些起来,自从曾毅上次讲了特种钢材之后,他可是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当下道:“具体什么情况,你给我详细讲讲。” 曾毅就把特种钢材项目的前后原委,以及和王曦打赌约定的事简单讲了一讲,最后道:“情况就是这样了。” 徐老听完又是瞪起眼睛,道:“你小子上次过来,怎么不讲这件事!”徐老的心思可不像表面那么粗线条,曾毅上次来只讲特种钢材,却不讲铁路规划的事,这明显是给自己打埋伏啊,这个事情让徐老心里多少有点生气,曾毅这是在自己玩心眼啊。 曾毅便摊开手,无奈道:“之前按照轨道部的既定规划一方案,那座一级大站是要设在隔壁中化市,铁路也不从丰庆县穿过,我不敢让徐老去做这个恶人。” 听了这个解释,徐老面色稍稍释然,道:“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之前的规划一方案出了纰漏,轨道部已经否定那份既定方案,现在正在对东江南段线路重新进行勘测规划一。”曾毅答到。 徐老不看曾毅,伸手去敲了敲鸟笼子,然后吹了吹口哨逗着那只画眉,曾毅的解释让徐老心里的芥蒂全消,而且还有那么积分舒畅,虽然是同一件事,但正如曾毅所讲,之前如果由徐老出面,强行让轨道部改变规划,这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样徐老成了什么人,分明就是个倚老卖老的“恶人”嘛,这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要让多少人心里对徐老有所看法。 而规在不同,轨道部要重新对这条线路进行勘测,也就是他们没有既定的线路,这时候徐老出面讲句话,他们肯定会有所倾斜,而且也不能对徐老有什么看法,至少是不会把徐老当恶人看。 至于这个恶人谁当了,徐老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肯定是曾毅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徐老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那时候自己也是不介意做任何恶人的,别人不敢说的,自己敢说,别人不敢做的,自己敢做,难怪自己看曾毅就比较顺眼,原来是因为这小子跟自己很对脾气啊! “丰庆县的线路勘测过了吗?”徐老逗弄了半响的画眉,这才不痛不痒地问到,他网才有些错怪曾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架势就多摆了一会。 曾毅早有准备,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从夏工那里得到的勘测数据,道:“这是丰庆县线路的勘测结果,勘测结果表示这段线路没有任何问题,完全符合建造标准,并且可以有效降低建造成本。” 徐老压根没有看那份材料的意思,曾毅都不希望自己去做恶人,自然就更不会在勘测结果上糊弄自己,他道:“这事我知道了!” 曾毅也不多说,他把那份材料放在了徐老的鸟笼子旁边,徐老肯定是不会去看的,但曾毅留下材料,也不是给徐老看的,而是给姜晚周看的,他道:“姜部长那边,请徐老……” “啪!” 徐老突然一拍桌子,眉毛倒坚,喝道:“就一个狗屁什么点,还怕老※子办不来吗!” 换了其他人,怕是早被吓得不知道该讲什么了,曾毅倒是没有害怕,徐老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曾毅反而苦笑着道:“我不是怕徐老办不来,我是怕徐老你一出手,再给我整来一座大站,我们小县城真的是承受不起啊。” “放你的娘的屁!老※子给你整来什么,你就必须给我建什么!”徐老再次喝骂,不过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恼怒,曾毅的话让他很高兴,说的也对,我徐大炮一出手,那自然是非同凡响的,谁的胆子长了毛,敢只给我一座小小的调度点? “徐老,真的不能整大站啊!”曾毅笑呵呵说到,陪着徐老开玩笑,他的心里预期只是个小调度点,其实这事也根本不用徐老出手,只要徐老向姜晚周打个招呼,事情就不会有任何障碍了,上下链条曾毅都已经打通了,只差姜晚周这个环节了。 陪着徐老天南海北胡聊了一上午,在徐老家里吃过午饭,曾毅就告辞离开了,他还要再去拜访其他人呢。 从徐老家的大门出来,曾毅站在那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有到了此刻,他才稍稍有所放松,事情到了这里,铁路规划和安全调度点的事情才算是基本确定了。曾毅的心里十分感jī徐老,换了别人,可能是都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出面的,可徐老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已经不是徐老第一次关照曾毅了,当时翟浩辉的婚礼上,徐老可是当着老人家和诸多大佬的面,亲自推荐了曾毅的,这份情义,曾毅永远都会铭记在心的。 想到这里,曾毅拿起电话拨给翟浩辉,铁路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是再把王曦也搞定,曾毅下一个要见的重要人物,不是翟老,也不是乔老,而是翟浩辉。 “浩辉,我一会要去家里看望老爷子!”曾毅笑着说到。 翟浩辉电话里就道:“老爷子的身体,你多上点心,我这几天还脱不开身,过几天我回去一趟。” 曾毅笑道:“是该回来一趟了!你上次走的时候,小谦高还只有巴掌那么大呢,现在都已经会走路了,你要是再不回来看看,他都忘了你这位当爹的了。” 翟浩辉哈哈大笑,道:“没办法,老爷子亲自打的招呼,部队上一点特殊待遇都不给我!这次梗着脖子请了假,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呢!” “老爷子会很高兴!”曾毅笑着说到,翟老铁面无私,但毕竟也是位老人,在剩余的时光里,他不知道还能见到翟浩辉几次,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第六九九章 大讲究 第二天早上,曾毅去看望翟老,谁知到了翟家,才发现只有保姆和小谦高在家。翟老对曾毅有特批,曾毅来看翟老是不需要事前通报的,来了就能进门,岂料今天还扑了个空。 “翟老什么时候回来?”曾毅问着家里的保姆。 保姆道:“是昨天晚上出的门,临走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曾毅就皱了皱眉,看来保姆对翟老这次出门的行踪是毫无所知,也不知道翟老又去忙什么了,自己上次是去见徐老扑了空,这次又是翟老,这两位老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肯服老,一刻都不肯消停啊。 坐在家里陪小谦高玩了一会,等小谦高玩累了都睡着了,也没见翟老要回来的意思,曾毅就有些坐不住了,对保姆道:“那我就先走了,等翟老回来,我再来看望他老人家。” 保姆自然不会拦着曾毅,说了两句客气的话,就看着曾毅离去。 离了翟宅,曾毅又接连去拜访了乔老、方老等人,一来二去,三五天就过去了,想着翟老应该回家了,曾毅就再次上山去看翟老,谁知到了翟宅,照样只看到小谦高和保姆。 “翟老这几天都没有回来过?”曾毅沉眉问到。 保姆道:“还是上次出的门。” 曾毅就有点意外了,翟老平时可很少一出门就是好几天啊,曾毅问道:“那笑笑呢?” “去上丹了!”保姆说到。 曾毅想了片刻,就拿出电话直接狄给笑笑,道:“我是曾毅,我今天来家里看望老爷子,听说他出去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笑笑就道:“老爷子出去的时候比较急,我当时问了,但他没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曾毅眉心微微锁在一起,心道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情啊,再说了,老爷子闲赋在家,基本也没什么事情能惊动他了。 不过,这件事笑笑都不方便知道,曾毅就更不方便问了,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浩辉这几天可能要回家一趟。” 笑笑就道:“昨天他给我电话了,说可能还需要五六天。” 曾毅心里头一算,这时间有点久了,按照打算,他原本是想在京※城和浩辉先碰个头的,规在看来,只能是先回东江去了,这几天曾毅己经把要拜访的人都拜访过了,再在京※城待下去巴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等浩辉回来,我再来京※城好了。”曾毅说到,“东江那边还有点事情。” “他回来之后,我让他联系你!”笑笑说到,她也知道曾毅是个闲不住的人,何况曾毅和翟浩辉关系铁杆,没必要讲究那么多繁文絮节。 曾毅又在电话里关切了一番夏言冰夫妇的近况,等挂了电话,就起身离开翟宅,径自下山往机场去了。 在候机厅等航班的空余,曾毅总结着自己这次京※城的收获,应该说,此次京※城之行的收获还是很大的,姜晚周那边,徐老已经答应帮忙去做工作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还有董老那边的最后一道保险,不至于让丰庆县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想起董老,曾毅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董老交代的养老产业报告,他这几天忙着去拜访各位大佬,还没顾得上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曾毅就掏出电话,同时还皱了皱眉,这个电话自然是打给李伟才的,小吴山养老产业的事情这两年一直是由李伟才在负责的,在这方面,李伟才最有发言权,由他来做这份报告最合适。 只是曾毅到现在都没联系到陶桃,想起这个他就头疼,陶桃肯定不会携着那块木板消失,这一点曾毅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也是曾毅最担心的地方,这妮子很可能是又拿着那块木板去什么地方招摇撞骗、惹是生非了,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搞不好又粘上了什么麻烦。 “曾县长,您好!”电话里很快接通了,里面传来了李伟才的声音,和平时不同,李伟才刻意压低了几分调子。 曾毅一听,就知道李伟才可能是在开会,他道:“不方便接电话的话,我稍后再打过来吧。” “不用,不用!”李伟才连连说到,声调也高了几分,伴随着这话,电话里传来几声桌椅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李伟才慌忙起身,把椅子碰翻了吧。 曾毅看李伟才这么讲了,便长话短说,道:“你做一份养老产业的报告出来,必须要言之有物、数据详实,重点围绕在养老产业的前景,这件事很重要,请你务必重视起来!” “是的,曾县长请放心,重点围绕产业前景,我一定紧紧围绕这个主题来做文章!”李伟才把曾毅强调的重点的又重复了一遍,表示自己放在心上了。 “还有,那,…”曾毅本想讲一下陶桃的事,最后还是作罢,道:“没了,就这件事,你先忙吧!” “好的,好的!”李伟才也没提陶桃的事情,他上次提了一次之后就已经后悔了,一块破牌子,拿走就拿走了,反正那牌子也是曾县长从山上捡来交给自己“保管”的,而陶桃是曾县长介绍来的人,陶桃拿走牌子,顶多是物归原主了,自己却跑去向曾县长告状,这不是昏头了吗? 挂了电话,李伟才就开始琢磨曾毅今天的这个电话,以自己对曾县长的了解,无缘无故的,曾县长是断然不会突然让自己去写这个报告的,是曾县长准备拿这个养老产业来做文章呢,还是小吴山的养老产业引起了什么人的关注? 李伟才突然眼冒精光,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份报告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这意味着小吴山会进入某位大人物的视线? 想到曾毅那强大的人脉,李伟才的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这可是个直达天听的机会啊! “伟才同志!”背后传来声音,这才打断了李伟才的思路。 李伟才急忙收回思绪,转身匆匆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开会,今天白阳市里召开政※府常务会议,李伟才现在虽然还是高新园区的管委会主任,但因为高新园区的重要性一天比一天凸显,李伟才已经在两个月前,被提拔为白阳市政※府党组成员之一,换言之,就是李伟才的级别和职务没有变化,但却可以称之为市领导之一了。 坐在市政※府的常务会议室里,李伟才依旧是无法平静,市领导的话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如曾毅他已经开始构思曾毅交代的这篇文章要如何来做,如何做好。 心情无法平静的另一个原因,是李伟才的胡思乱想,他始终怕曾毅会因为上次告状的事对自己有想法,今天曾县长交代的这个报告,就很像是一种弥补,牌子我让人拿走了,给你一个写报告露面的机会,以后我们就缘尽于此了。 这才是李伟才最担心的事情。 曾毅可不知道李伟才会想那么多他没提陶桃的事,只是因为还没联系到陶桃,自然也就没什么要对李伟才解释的。回到东江,曾毅马不停蹄,直奔铁勘院的勘测营地。 “看样子,这次京※城之行收获不小嘛!”夏方远看到曾毅回来,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拿出个大搪瓷缸子涮了涮给曾毅接了一缸子水。 曾蛮笑了笑,也不客气,拿起搪瓷缸子一口气干了大半缸子,放下缸子抹了抹嘴曾毅道:“算是有点眉目了吧!夏老这边最终的勘测结果出来了吗?” 夏工笑着点头,道:“最终结果和上次的结果相差无几从数据上看,丰庆县的这段线路还是很符合规划要求的。” “提交方案的事,就全拜托夏老了!”曾毅又举起剩下的半缸子水,道:“我这里以水代酒,替丰庆县的百姓谢谢夏老了。”说完,曾毅仰着脖子又把剩下的半缸子水灌了下去,网放下缸子,就打了个很响的嗝。 夏工一脸无奈地摇着头,道:“求这里的水又不是不要钱,你这分明就是渴死鬼托生,到我这里来喝便宜的嘛!” 曾毅哈哈大笑,道:“还别说,夏老你这里的水就是甜!还有吗?再给我来一缸子。” “没了!到别处喝去!”夏工没好气地道了一句,还是起身又给曾毅倒了一搪瓷缸子,道:“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已经把勘测结果汇报给院里了,现在就等着院里一声令下,我这边就收队回京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曾毅看着夏工。 夏工道:“也该回去了,要不是姓盛的之前瞎胡搞,我早就带着大家回去了,你以为吃沙喝风的日子好过啊!” 曾毅歉意地笑笑,道:“这样吧,既然勘测任务已经结束,我请勘测队所有的工程师去市里放放松,稍近有个温泉很有名。” 夏工摆摆手,道:“规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啊,这个节骨眼,可不要被人盯上了。” 曾毅只好作罢,他明白夏工的意思,要不是自己死磨硬泡,很可能铁勘院都不会对丰庆县线路进行勘测,更不要提将这段线路作为备选方案报上去,这个时候,自己宴请勘测队的人,很容易被人盯上,难保不会再次发生翻盘的事情。 虽说上次翻盘,是因为曾毅抓到了狼洼岭实实在在的失误,但那位盛工大肆吃请收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那我就只好先把这份感jī记在心里,等有机会了再回报。”曾毅说到。 “只要你能做好一县之长,切切实实地为百姓办事,我这次就算违反一点原则,那也都值了!”夏工说到。 曾毅当即一直腰板,道:“如果有任何私心,就让百病缠身、无药可救!” “咳!”夏老一挥手,道:“对你我没有任何看法,要不是看你给丰庆县百姓办了那么多实事,我才懒得管你这件事呢!”说完,夏老叹了一声,道:“像你这样的县长,要是多一些就好了!” 曾毅就笑了笑,道:“会慢慢好的!” “但愿如此!”夏工道了一声,也拿起自己的大搪瓷缸子,慢慢地品了起来,虽然搪瓷缸子里的只是白水。 京※城,姜晚周一早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在椅子里坐好,秘书就进来道:“铁勘院的尤院长过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姜部长您汇报。” 姜晚周脸色神情不变,心里倒是有些想法,要是尤瑞敏再不来来找自己,自己就要去找尤瑞敏了,没想到这家伙很有眼色地就主动来上门了,姜晚周双手交叉往桌上一放,道:“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尤瑞敏就走了进来,秘书给尤瑞敏倒了一杯水,然后就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带上门。 “坐吧,瑞敏同志!”姜晚周抬手淡淡一指沙发,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谢谢姜部长,…“尤瑞敏讨好地笑着,小心翼翼挪到放水的那张沙发跟前,慢慢地坐下半个屁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瑞敏同志上次到我这里来,还是一年前吧?”姜晚周拿起桌上的烟盒,轻描淡写地磕出一支,然后对尤瑞敏笑着做了做手势,示意尤瑞敏随意。 尤瑞敏哪敢随意,姜部长这话分明是对他不满了,姜晚周在轨道部负责的是铁路规划一设计这一块,而铁勘院作为对口下属单位,尤瑞敏这位一把手整年都不来向姜晚周汇报工作,姜晚周岂能满意?脸上带笑,只是姜晚周的涵养过人,不代表姜晚周对尤瑞敏没有想法。 “以前是我不知晓轻重,想着姜部长公务繁忙,轻易不敢来打扰您,却把部里的大事都给误了!”尤瑞敏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赶紧表了个态。 姜晚周轻轻扫了一眼尤瑞敏,目光飘渺深邃,随即却又把视线移开了,他心道尤瑞敏很会讲话,不知晓轻重,就是说终于知道自己这副部长分量有多重了,不来汇报工作的原因虽然勉强,但也说得过去。 看姜晚周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尤瑞敏稍微松了口气,直奔今天过来的主题,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端端正正放在了姜晚周的办公桌上,道:“关于东江省南段的线路,我们已经按照部里的要求重新进行了勘测,这是勘测的具体结果,请姜部长定夺。” 姜晚周又看了尤瑞敏一眼,心道这个“定夺”二字大有深意啊,这尤瑞敏终于是知道谁轻谁重了。 收回目光,姜晚周把烟换了一只手,这才打开那份报告,不过只是看了个标题,姜晚周就吃了一惊,这摆在最上面的一份结果,竟是丰庆段线路的勘测结果,要知道同样都是勘测结果,谁先谁后,谁上谁下,可是有大讲究的。 第七零零章 精打细算 一般来讲,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时候,为了突出重点,都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前面。就比如尤瑞敏这次一下拿来很多条线路的勘测结果,足足有半楂hòu,你以为这些材料每个领导都能认真看完吗?所以,谁先谁后,位置非常关键。 正因为如此,姜晚周才会感到吃惊,他前两天去拜访徐老的时候,徐老开了口,希望能把东江南段的线路放在丰庆县,对于徐老的这个态度,姜晚周自然是不敢不重视,看过徐老提供的勘测结果,他这几天正琢磨着要怎么去暗示尤瑞敏照“章”操作呢,谁知尤瑞敏倒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主动把丰庆县摆在了最佳方案的位置上。 姜晚周就有点疑惑了,这件事徐老也只是对自己提起过,尤瑞敏怎么会押对宝呢?难道丰庆县的这段线路真是最佳方案? 站在办公桌前的尤瑞敏心中忐忑不安,其实他当时收到勘测队提交的报告,心里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眼前的姜晚周。 自从那天在姜晚周家里见到曾毅,尤瑞敏就开始琢磨要怎样才能让这条线路顺利从丰庆县穿过,而且还要给丰庆县一点方便,想来想去,他都拿不定主意,要是把一级大站落在丰庆县,那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从来就没有铁路站靠县不靠市的先例,如果再给丰庆县增设一座小站,未免又有些显眼了,而且也不在这次的勘测权限之内。 岂洋勘测队伍提交报告的时候,里面竟然提了一条建议:“为了保证整段线路将来的运行安全,应在丰庆县境内设立安全调度点”。 这一下就解决了尤瑞敏的难题,叫他也是暗自吃惊,到底这是勘测队自己的建议呢,还是按照上面指示提出的?如果是前者,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如果是后者的话,尤瑞敏就有点害怕了看来上面早就定了方案,只有自己还傻乎乎被蒙在鼓里。 抬头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姜晚周的神情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尤瑞敏心里更是没有底,对于勘测队的报告,他几乎是原封不动地递到了姜晚周的面前只是加了几个字,将勘测队的那条建议改为:“应在丰庆县境内设立一座三级站或安全调度点为妥。” 如果只是原封不动地送来,丁尸劳都是勘测队的又怎么能体现出自己对姜部长的一番诚意呢,既然安全调度点都提出来,自己干脆就来个锦上添花,给它弄成三级站好了。 姜晚周看到那条建议的时候,夹烟的手指就不由开始轻轻地捻动烟蒂,他确实有些看不懂尤瑞敏了,到底这个报告上的内容只是巧合呢,还是这家伙有未「先知的本领,这个安全调度点的提议可是完全正中徐老的指示啊。 等看完丰庆县的报告,姜晚周就窄些意兴阑珊了,原本自己都准备了好些说辞,要让尤瑞敏就范的,谁知尤瑞敏竟然把一切都提前做到了报告里,倒让自己无处下手了。 合上报告,姜晚周闷闷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掐死在烟灰缸里淡然道:“报告就先放这里吧!” 尤瑞敏看姜晚周看完丰庆县的勘测报告没有提出异议,这心里才松了口气,心道好险是自己那天遇到曾毅了,不然始终都要稀里糊涂下去了他道:“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材料,姜部长尽管让人吩咐我就是了。” 姜晚周微微颌首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前倾,目光直视着尤瑞敏,道:“说说吧,铁勘院目前是什么看法?” 无形的压迫感让尤瑞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点点,不过他随后站定脚跟,很坚决地道:“从各条线路的勘测结果综合比较,丰庆县的这段线路应该是最佳的选择。” 姜晚周的视线在尤瑞敏脸上停了足足有十秒钟,彷佛要把尤瑞敏的心思看穿一般,最后才缓缓地移开,什么也没讲,而是翻起桌上那份今天早上刚送来的报纸。 尤瑞敏就很有眼色地提出告辞,等出了姜晚周的办公室,他抹了抹额上的细汗,然后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一关总算是给闯过去了!万幸啊,实在是万幸,要不是那天遇到丰庆县的县长曾毅,可能自己倒霉了都不知道是如何得罪姜部长的。 姜晚周的视线停留在报纸上,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想起了那天曾毅和尤瑞敏一起到家里拜访的事情了,从带来的礼物看,这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可尤瑞敏怎么会在重新勘测之后,如此向丰庆县彻底倾斜呢,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姜晚周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对勘测、规划、建设都十分精通,从丰庆段的勘测结果看,丰庆县确实符合建设标准,可其它线路也是符合的,丰庆县并没有绝对的优势,要说优势,也只是微乎其微;至于安全调度点,这个弹性是非常大的,你可以设在丰庆县境内,也可以设在距离丰庆县一些距离的地方,甚至可以再挪远一点,只要有这么一座安全调度点发挥作用就可以了,很少能见到在勘测报告中提出具体位置的。 想来想去,姜晚周都有些难以理解,这一切未免巧的太离谱了吧! 手指在桌上的报纸轻轻敲了几十下,姜晚周突然想起一种可能,这不会又是那个曾毅捣的鬼吧? 念头一冒出,姜晚周就觉得既有可能是这样了,除了曾毅,还有谁能去请得动徐老来做自己的工作,而且本身又跟这段铁路利益相关呢? 姜晚周就在报纸上轻轻捶了一下,一定就是这个曾毅了,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请得动徐老倒也好解释;可这小子又是怎么打通这上下所有的链条呢,竟然能让从勘测队到铁勘院,都按照他的意思来办。 那天尤瑞敏来家里拜访的时候,姜晚周不在,否则以他的见识,定然可以当场看破曾毅的算计,但现在空想的话,他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了。 十多分钟之后姜晚周放弃了这种无用猜想,自己想明白又如何想不明白又如何,事情到最后还是要按照这个小子的设计来办,难道自己还要违背徐老的指示吗? 姜晚周从铁道兵干到副部长,这几十年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曾毅的手段还是让他印象深刻。一套既定的规划方案,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根本没有改变的希望但这小子不仅仅成功地翻盘,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完全左右了这条线路的走向,而且还顺利在自己地盘上增设了一处安全调度点。 试问能有几个人,能够把一切算计到如此精细的程度? 堂堂轨道部的铁路规划方案,竟然由一个小小县长说了算,这让自己这位大部长情何以堪啊! 姜晚周想到这里,心里都有些郁闷了,从头到尾,好像自己这位大部长都没有任何发表态度的机会吧完全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从曾毅在家里向自己抖出狼洼岭的失误开始,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便开始为曾毅这个小县长的事情在忙前忙后出力了。 郁闷归郁闷,姜晚周也拿曾毅毫无办法,顶多就是把尤瑞敏提出的三级站给否决掉,你曾毅不是就要一座安全调度点吗,那好吧,我就让它永远都只是个调度点! 曾毅可不知道姜晚周的这种复杂心理此时他已经回到了丰庆县,出去忙活这么久,县里积攒了一大堆事等着他来做主,回来之后曾毅一连开了三天的会议,嗓子都讲得沙哑了。 上午开完政※府常务会议曾毅回到办公室大口喝着水,这几天忙得他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包起以此时抱着一沓需要曾毅批示的材料进来,拿起水壶给曾毅续了水,关切地道:“老板,这几天你都瘦了,身体重要啊!” 曾毅点点头,示意包起帆把那些材料放下即可,道:“我不在县里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包起帆心里立时大暖,不过却连连摇头摆手,道:“比起老板你在外面风餐露宿,为丰庆县百姓的福社而奔波,我这根本就是在享福了。” 曾毅笑了笑,道:“最近县里还太平吧?”这几天忙着处理积攒的事务,曾毅还没来得及关注县里各方面的态势。 “大体都好!”包起帆就答到,“前几天我还看到了古浪集团的那位古总。” 曾毅直皱眉,心道这古浪是不是缺心眼啊,他就算是过江龙,但在丰庆县这块地盘上,只要自己不支持,他什么事都做不成,为什么这小子还是这样死心眼呢,正要细细询问,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那部红色电话机发出的声音。 包起帆一看是上级来电话,就放下材料,主动出门回避了。 曾毅接起电话,不等主动开口,里面就传来了市长何思贤的声音,道:“是小曾同志吧?” “何市长你好,我是曾毅!”曾毅就应了一声。 何思贤电话里呵呵笑了两声,顿了几秒钟,道:“铁路站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曾毅不好把话说死,但说不死,何思贤又会整天惦记这事,想了想,曾毅说道:“该做的工作全部都做到位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确实?”何思贤的语调都提高了几分,语气中难掩他内心的那份jī动。 “最终的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公布了。”曾毅说到。 何思贤电话里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容易压住心中的喜悦,道:“如果事情成功,小曾你便是我们佳通市的大功臣!” 曾毅说道:“要说功劳,主要是何市长态度坚定、调度有方,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要论首功,非你莫属,我何某人可不是那刻bó寡恩的人!”何思贤说到,虽说自己到轨道部走了一遭出尽了风头,可内情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没有曾毅,自己可就要丢大人了,就算曾毅不争这个功,自己也必须有这个态度。 曾毅并不纠缠这件事,道:“不过,规划方案可能跟之前市里预想的会有少许的变动。” 何思贤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个底。”说完这句,没等曾毅回答,何思贤又道:“你规在就到市里来一趟,我们还是当面谈吧!” “好的,我马上就出发!”曾毅说到。 挂了电话,曾毅只好把桌上的那些材料往抽屉里一放,起身带着公文包准备出门,县里真正的大事,其实也就那么几件,这些材料看起来数量惊人,但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除了申请经费的材料外,下面部门都能自己处理,可不请示上级又显得不尊重,于是都往这里送,闹到最后,整个县里最忙的就是曾毅这位县长,而下面部门都成了小媳妇,家里啥事都不做主。 “要在丰庆县境内设立一座安全调度点?” 市长办公室里,何思贤听完曾毅的汇报,眉头微锁,心里有些疑惑。 曾毅就道:“是,作用主要是为了车辆的临时调度、临时停靠,需要修建两条辅线,另外还要修建检修维护机头的车间。” 何思贤弄明白安全调度点的用处,心道自己把曾毅叫来有点、小题大做了,这又不是坏事,而且也不是大事,完全不影响铁路站的落户嘛,他道:“这么说,线路很可能是从丰庆县走?” “还不敢确定,但可能性比较大!”曾毅看着何思贤,道:“市里之前用来建设车站的预算是五个亿,不知道这个数字会不会变动?“ 何思贤神色稍稍一滞,然后就摇头笑了起来,他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佳通市之前宣布要用五个亿来建设车站,以此争取车站的落户,后来中化市一出手就是十个亿,在这种情况下,佳通市要是还维持原先五个亿的投入,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增加投入肯定是必须的,可问题是建设一座车站五个亿都是超高标准了,再高就真的是在烧钱了。 现在曾毅专程跑来讲安全调度点的事情,这意思何其明白,就是希望市里将来增加的这部分预算,可以投入到丰庆县安全调度点的建设上去,这是伸手向市里要钱呢! “如果要增加一处安全调度点,我们的预算肯定也会相应提高的!”何思贤很痛快地给了曾毅一个确定的答案,对于这个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也无法拒绝,反正预算肯定是要增加的,与其浪费了,不如就拿去给丰庆县建这个安全调度点,至少是办了件实事。 再者,曾毅给佳通市争取到了这座车站,他所带来的效益,是万倍于预算投入的,市里出钱替丰庆县建这个安全调度点,那还是市里沾了光呢,而且这样也算是还了曾毅一部分人情,不至于让他白忙一场。 第七零一章 最后冲刺 从市政府大楼出来,曾毅着实觉得轻松了一大截,何思贤答应由市里出钱来修建安全调度点,那铁路的事情就算是基本解决了,从勘测到规划,从规划到审批,从审批再到最后的修建,每个环节最难搞定的部分现在都已经搞定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轨道部最后的公告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回丰庆县的路上,曾毅给夏长宁夏老打了个电话,请夏老帮忙联系一下王曦,铁路的事情基本搞定,就剩下和王曦做最后的商谈了。 “我让红妮去联系吧!”夏长宁倒是没有推辞,道:“你那边什么时候方便?” 曾毅就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我这边什么时候都方便!” 夏老便道:“那好吧,等联系好了,我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曾毅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推想着跟王曦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丰庆县这边能够拿出的最大的诚意。 三天之后,曾毅收到夏老的电话,王曦已经抵达云海市,晚上就可以见面,曾毅大为振奋,在电话里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就起身赶往云海。 云海湖畔,有一处古香古色的院子,对外没有挂牌,也没有任何名称标识,这是一座由近代名人故居改建而成的私人会所,虽然地处云海最繁华的湖滨位置,但这里却非常安静,平时很少见人出入,只有在特定的日子,这里才会显得有些人气,曾毅将晚上的会见就安排在了这里。 晚上八点半,王曦准时出现在了会所的门口,还是那副简单朴素的打扮,身后也看不见任何的随从人员,只是脚下却蹬着一辆自行车,是云海市提供给市民免费骑行的那种公用自行车,市里大街小巷设有数千个智能存放点,市民凭借IC卡可以免费借车存车。 曾毅笑呵呵迎上去,道:“王工,好久不见了!” 王曦站定脚步,就那样让自行车靠在自己的车上,朝曾毅伸出手笑道:“让曾县长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会所门口的工作人员麻利上前接过王曦手中的自行车,心里还挺郁闷的,自己在这里做门迎,见过各色人士,但还是第一次见骑自行车过来的呢,以前自己帮客人泊车,泊的都是清一色的豪车,今天倒好,还得出去找存放点把这辆自行车还回去。 “我这个东道主,理应比王工早到!”曾毅笑着客气了一声,然后指着那辆自行车,道:“王工好兴致!” 王曦摆摆手,道:“傍晚在湖畔尝了尝云海的本地特色菜,吃的有点饱,于是就骑着车子顺着云海湖跑了一圈,只当是消食了,顺便也欣赏一下这云海湖的夜色。” 曾毅笑了笑,王曦这么讲,就是要告诉曾毅,我本人已经吃过晚饭了,这让曾毅有点意外,不过这也符合王曦的性格,王曦原本就不太喜欢应酬,他是做事谨慎,注重实际的人。 “里面请!”曾毅也不多说什么,邀请王曦往里面走。 进了会所里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这是个非常典型的江南园林,一眼很难看到里面全貌,在最适合的地方配合上精心打造的灯光,让园林在晚上看起来也是那样的风姿婉约。曾毅一边领着王曦往里面走,一边讲着这座园子的来历。 王曦饶有兴致地看着园子里的景物,等曾毅讲完,便问道:“夏老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听说也是有些来历的。” 曾毅心道王曦这是话里有话啊,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夏家祖上曾是云海有名的钢铁大王,富甲一方,后来因为政治风波而遭遇不公平待遇。现在夏老住的地方,是过去夏家的门房。” 王曦只是淡然一笑,对曾毅的话没有做任何评判,其实他也没有料到曾毅会坦然说出这件事,要知道有很多的官员,至今仍然是不肯正视过去的那场风波,一谈起便支支吾吾的。 绕过前面的一座假山,眼前出现一面小湖,弯弯曲曲的走廊直通湖心,在那里有一栋二层小楼,这便是曾毅定好的地方了。小楼里面的布置极为讲究,清一色的明清家具,一旁的小龛上燃着香,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王曦坐下之后左右一番打量,道:“真是个好地方啊!没想到在这么繁华的地方,竟还有如此安静的场所。” “在大都市里,又哪有真正安静的地方,不过都是闹中取静罢了!王工觉得安静,只因心静耳。”曾毅笑了笑,他知道王曦不喜欢欢宴酒席,所以就让顾迪安排了这个地方。 王曦对曾毅的话身有同感,他笑了笑,道:“没想到曾县长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感悟啊。” 两人说笑的工夫,曾毅让人送来一些干果茶点,又沏了一壶上等的云海茶,本来是要请王曦品尝云海的特色菜式,可王曦已经有言在先,曾毅只好一切从简,反正他今天的重点也不是吃,而是拿下王曦的特种钢材项目。 曾毅还让人撤掉屋子里的那面屏风,这样就可以坐在屋里观赏到外面的小湖湖色。 陪着王曦喝了两杯茶,曾毅就直入主题,道:“王工,这次请你来云海的原因,想必你是知道的,还是特种钢材项目的事情。” 王曦就看着曾毅,道:“这么说,铁路的事情曾县长已经争取成功了?” 曾毅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新铁路干线会从丰庆县穿过。” 王曦就有点意外,他提出这个条件,很大程度是想让曾毅知难而退,谁知曾毅还真能把铁路争取到丰庆县来,这实在是令人惊讶啊,据王曦之前掌握到的情况,铁路穿过丰庆县的概率几乎为零。 “曾县长没有骗我?”王曦问到,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曾毅笑了笑,道:“结果究竟如何,相信很快就会公布的。” 王曦拿起茶杯,却半天都没有送到嘴边,曾毅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铁路究竟怎么走,最快几天内就会有结果了,曾毅也骗不了多久,可要说铁路从丰庆县走,王曦还是不怎么相信。 “为了让铁路穿过丰庆县,丰庆县这次做了极大的努力,其中的辛苦和困难就不对王工讲了,只希望王工能够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可不能食言呐!”曾毅看着王曦, “这……” 王曦多少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他这段时间始终都没有敲定最后的抉择,可不是为了遵守承诺给足丰庆县三个月的时间,而是打算吊一吊平山市,让平山市能够做出更多的承诺,这是一种谈判的技巧。 谁能料到,丰庆县还真把铁路给争取过来了,这让王曦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自己要如何应对,因为概率实在太低了。 可要反悔的话,王曦又讲不出口,当初他是当着自己姐姐和夏老的面和曾毅约定的,这怎么好意思反悔呢,再说了,要更改铁路规划可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曾毅说得轻松,可其中付出了多大代价,那都是很难想象到的。 现在丰庆县付出无比大的代价,终于把铁路争取过来了,你却说当时就是个玩笑话,这能讲得过去吗? 王曦举着茶杯踟蹰了很久,最后道:“说实话,丰庆县能够争取到铁路,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曾毅很欣赏王曦的这份坦诚,但他没给王曦反悔的机会,“我们只想向王工证明,丰庆县对于争取这个项目是怀着何等的诚意!” 王曦心中一叹,后面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了,本想吊一吊平山市,现在可倒好,把自己给吊起来了,平山市条件再好,怕是也不能再考虑了。 牙一咬,王曦道:“丰庆县是我的故乡,我是不可能自己的家乡言而无信的,这一点请曾县长放心,我也不怀疑曾县长的胸怀和能力。不过,作为一名商人,我对项目落户丰庆县之后若干年的发展环境始终能否如一,持有一定的怀疑。这一点,也请曾县长理解。” 曾毅微微颔首,王曦之前提到夏老的房子,其实就表达出了这方面的顾虑,他是商人,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按照现在的体制,是不可能再发生夏老那样的悲剧了,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又敢保证曾毅离开丰庆县之后,继任者对王曦的生意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呢? 毕竟在现在的环境之下,官员对于商人的影响很大,而商人对官员却很少能有什么制衡的手段。 那时候,王曦真金白银都砸在了丰庆县,走也走不掉,逃也逃不掉,难倒只能任人宰割吗? “王工的想法很切实,我非常能够理解!”曾毅看着王曦,道:“就算我现在对你做出任何的保证,相信你还是很难放心的。” 王曦点点头,这时候曾毅为了拉到项目取得政绩,当然是什么保证都敢说,可这话只能半听半信,如果你真信了,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曾毅就站起身来,道:“王工的这个顾虑,我之前也已经想到了,所以,今天我还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说完,曾毅走到旁边楼梯口,在木制的扶手上轻轻地敲了敲。 王曦讶异,原来这楼上还有人在,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第七零二章 尘埃落地风波起 “哈哈,终于轮到我出场了!”楼梯间传来很有节奏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转眼间,翟浩辉出规在楼梯口,道:“在楼上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喝得我都快吐了!” 王曦就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对方的来历,眼前这人虽然皮肤黝黑,但十分有气势,尤其是眼神犀利得犹如实质化,这是很多普通人都不具备的气质。 “这位就是王曦王总工吧!”翟浩辉看了一眼王曦,然后大方地伸出手,道:“在下翟浩辉!” 王曦不知道翟浩辉是谁,但还是很爽快地伸出手,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大有来头,道:“你好!” 曾毅便道:“王工,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 “咳!”翟浩辉一摆手,哈哈笑道:“还是我自己来介绍吧!王工,在下翟浩辉,是职业军人一个,目前在海军服役。我们翟家祖孙三代全都是军人,王工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家老爷子的名号,王工肯定听过!” “翟……翟,,”王曦片刻疑惑之后,脸上就出出极度惊骇的神色,他的脑子里闪出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名字,他颤声道:“你说的可是有“军神,之称的翟老……”翟老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王曦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翟浩只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王曦看向一旁的曾毅,只见曾毅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王曦一个,肯定的答复。 王曦就猛地咽了口唾液,事慎发生得太突然了,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堂堂军神翟老的孙子,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站在自己的眼前,这让他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坐下说话吧!”曾毅此时招呼了一声。 王曦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但神思还全在眼前的震骇当中,翟老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只能是在报纸电视电影中才能见到的,自己平时就是再怎么敢想,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够和翟老的孙子结识啊。 翟浩辉朝王曦一伸手邀请他入座,然后自己大大方方往桌前一坐,道:“曾毅是我的好兄弟最近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向我提起王工,我对王工也算是闻名己久了,今天终于是见到真人了。” 王曦的屁股挨到椅子,这心才稍稍落了地,道:“翟老是我生平最为钦佩的人之一,今天能够认识翟军官,是我王曦的荣幸。” 翟浩辉微微一摆手,道:“王工背井离乡却能醉身于钢铁技术,终成一代大师,我对王工这样的人,是打心眼里敬重的。”说着,翟浩辉提起桌上的一杯茶,道:“这里无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上王工一杯聊表心中敬佩之意。” 王曦犹豫了一下,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把杯子一举,就意味着特种钢材的项目是落在了丰庆县今后绝无再反悔的可能了,要是反悔的话那就要考虑一下得罪翟家的代价了。 只是片刻的迟疑,王曦就举起了杯子,道:“翟家满门忠烈,铁血钢骨,我敬翟家!” 王曦当然得举杯,要说之前他还对项目今后的发展有任何的疑虑,那么此刻他就是疑虑皆消了。曾毅一个小小的县长,都能够反转轨道部的既定规划方案,这能量是何其强大;现在再有翟家保驾护航,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别说是在东江,就是放眼全国,也不可能再找到像翟家这样坚实可靠的后盾了,那位平山市的副市长庞乃杰虽然也是背景不俗,但跟翟家一比,就立时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曾毅看王曦举了杯子,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特种钢材的项目终于是尘埃落定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丰庆县还是拿下了这个意义不凡的项目。 “你们先聊着,我失陪一下!”曾毅此时站起身来,示意自己需要出去方便一下,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王曦和翟浩辉究竟怎么谈,还有没有什么暗中承诺,那就跟曾毅无关了,他也不方便旁听。 走出这间二层小楼,曾毅觉得脚步都轻了很多,直到此时,他才算是真正地可以放下心来了,因为事情结束了。 站在湖面的九曲走廊上,曾毅想到了很多,想到丰庆县今后的发展,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接着做;想到了蠢蠢欲动的古浪和古飞渡,这两个人迟早得在丰庆县掀出点风浪来;想到了真相大白之后,中化市上下对自己的集体恨之入骨;还想到了那位庞三哥,庞乃杰满腔希望,最后收获失望的时候,想必也会记恨自己吧。 浮想联翩想起了将近半个小时,远处的二层小楼里突然传来翟浩辉的爽朗笑声,曾毅就收回思绪,朝小楼迈步走了过去,看来两人巴经达成共识了。 走进屋里,就看到翟浩辉二人坐在桌前,都是一脸的轻松惬意,正在那里品着茶。 看曾毅进来,翟浩辉道:“曾毅你也太抠门了,满桌子都是些不值钱的干果点心,也太怠慢王工了吧!” 王曦笑着忙摆手,道:“不是曾县长抠门,是我已经吃过饭了,胃里实在没有空间享受美食了。” 翟浩辉也就那么随便一说,他听了王曦的解释,道:“那就改天再让曾毅做东,一定要好好招待王工才是。” “不必这么客气的!”王曦顺着翟浩辉的话就站起身来,道:“曾县长的好茶我已经尝过了,确实是好茶,我非常尽兴,也十分感谢曾县长的热情招待。今天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等过几天到丰庆县,免不了还要再叨扰曾县长。” 曾毅哈哈一笑,道:“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是叨扰呢,那我可在丰庆县翘首以盼王工的到来了。” “相信不会很久的,我这边把材料准备好,就会到丰庆县去找曾县长的!”王曦说到,从脸上的神情看,他跟翟浩辉的谈话非常愉快,收获也不小。 曾毅和翟浩辉就起身把王叭送到了门口,等迈上九曲走廊,王曦说什么也不让曾毅二人再往前送了,他心里很清楚,翟浩辉这样的人是不方便曝光的。 三人站在那里客气几句,王曦就带着沉甸甸的收获满意而去。 看着王曦离去,翟浩辉叹道:“这位王工很是了不得,曾毅你这次找到了个宝贝啊!” 曾毅笑了笑,从翟浩辉的这句话,他就知道王曦手里非常有货,除了做轮船的特种螺纹钢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硬货,估计是冈才对翟浩辉交了个底。曾毅问道:“翟首长那边……” “我已经跟二伯谈过了!”翟浩辉微微颌首,表情轻松,道:“你尽管放心。 曾毅点了点头,心道我放心没有任何用,关键是你们自己谈好就行,只要今后不要出现内部相争的情况就好。 其实早在曾毅弄清楚王曦的来历之后,就跟翟浩辉私下里把这件事谈过了,这对翟浩辉来说,同样是个很好的机会。翟浩辉生在和平年代,巴经无法像他的长辈那样,去战场上靠拼杀来获取战功了。“科技强军”才是当下的大趋势和大主流,只要有办法实规“强军,”那就是大功劳一件。 否则翟浩辉就是当一辈子海军,那也只是个跟其他公子哥稍微不同一点点的普通军人罢了。但如果能够把王曦收入麾下,加强在特种钢材方面的研究,从而促进海军舰艇整体水平的提升,那翟浩辉就真的功德无量,无愧于将门虎子的身※份了。 这方面,翟万山也不糊涂,他虽然是本职做军工的,但有翟万林在前面压着,他就是把特种钢材项目拿走,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倒不如反手去扶持翟家的下一代火种。 曾毅此时又问:“翟老还没回来?” 翟浩辉摇摇头,道:“我现在联系不到老爷子,也联系不到张杰雄,大伯那里好像是知道一点什么,但不方便对我讲!” 曾毅眉头就微微锁起,心道这真是怪事一桩,翟老爷子这趟门出得也未免太久了吧! “我已经和王工基本谈妥了,其它的事情我去张罗,但项目建设方面的事情,还得你来操持啊!”翟浩辉呵呵笑着,道:“受累了!” 曾毅一摆手,笑道:“你说这话,不是恶心我的嘛!” 翟浩辉在曾毅的胳膊上拍了拍,什么也没有再讲,但意思已经到位了,这次他确实得感谢曾毅,能够拿下特种钢材的项目,全因为曾毅时刻都记着帮自己谋划一张罗,能有这么个好兄弟帮扶,何愁大事不成啊! “走,换个地方我们兄弟两个喝个痛快!”翟浩辉哈哈笑着,道:“你不是告诉我云海的海鲜火锅很有名嘛,就吃这个吧!” “奉陪到底!”曾毅也是爽朗一笑,和翟浩辉一起往外走。 刚走出湖面的九曲走廊,翟浩辉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翟浩辉立时神色一肃,连腰板都直了几分,对着电话沉声说道:“黄叔叔你好!” 曾毅就看出了点门道,能让翟浩辉如此对待的,那打来这个电话的人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曾毅往旁边走开几步,以示避嫌,同时在脑海里琢磨着到底谁姓黄呢? “事情紧急,闲话不讲!”电话里的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曾毅在哪里?” 第七零三章 无可奉告 翟浩辉心中暗暗吒惊,曾毅和申话里的这位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啊,他没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不好直接说出曾毅的位置,便把声调拖长了,低声道:“曾毅他……” “是翟老找他!”电话里的人没有跟翟浩辉有丝毫的磨蹭,直接说到。 翟浩辉就松了口气,是老爷子找曾毅的话,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了,自己还道曾毅又得罪哪家公子哥了呢,他道:“曾毅他跟我在一起……” “你在云海是吧!”电话里的人没等翟浩辉说完,就道出翟浩辉的位置,道:“你带着曾毅马上赶往云海东郊的雄风机场,那里会有专机在等着你们!” 翟浩辉就更吃惊了,一丝不安的情绪从心里升起,这不会是老爷子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吧,他本想再问一句,谁知还没回过神,电话就已经被挂掉了。 曾琰已经看出翟浩辉的脸变了色,当时快步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边走边说吧!”翟浩辉现在也是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哪能对曾毅解释明白,只能是先赶到雄风机场再说,他心里不住祈祷,可千万别是老爷子出了什么状况啊。翟浩辉说完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急急对曾毅道:“你的行医箱在哪,带上以防万一。” 曾毅一听,向来处之泰然的脸上也变了色,翟浩辉如此焦急失措,曾毅心里也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他道:“行医箱放在了丰庆县,现在去拿肯定来不及了,不过没有关系,那里面都是些常见的急救用药。” 翟浩辉便放弃了带行医箱削打算,去丰庆县一个来回实在太耽误时间了,他不能冒这个险,万一情况非常紧急呢?既然曾毅说没有关系那就有一定的把握,还是先争取时间吧。 出了i】翟浩辉抢先一步,就钻进曾毅车子的驾驶位,等曾毅麻利上车,车子就猛地蹿了出去到了关键时刻,翟浩辉的本色立刻显现出来,这也是个不要命的主。 雄风机场位于云海市东郊五十公里的地方和云海机场不同,这是一座军用机场,建成的时间甚至比云海机场还要久,原先是空军某部的训练基地,承载了第一代空军的强军梦想,后来随着新基地的建成,这座机场慢慢地冷清了下来,但至今没有对外开放使用,除非是突然情况。 翟浩辉一路猛闯从云海最繁华的云海湖畔赶到雄风机场,竟然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一般人要是坐这车,怕是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曾毅心道还好这车是跟顾迪借的,如果是自己的公车,就这一通猛闯,明天麻烦肯定是少不了了,不过规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这一路赶过来曾毅的心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他觉得翟老爷子出状况的概率不大,曾毅每次回京,都要给老爷子诊治一番对于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是了如指掌,再加上平时一直在做调理保养加上老爷子也很注意锻炼,即便是有一般的情绪波动,也不太可能引发什么意外状况的发生,除非是很极端的情绪的波动。 看到翟浩辉异常紧张的样子,曾毅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道:“也不要想太多,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我还是非常了解的。” 可这话也没让翟浩辉的紧张有所缓解,面对其它任何情况,翟浩辉都能冷静下来,可事关自己的至亲,关心则乱之下,翟浩辉不可能不去乱想。他不像曾毅,曾毅作为一个大夫,见过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已经能够做到泰然处之了,这也是大夫们必须要修炼到的一个心境,因为越是病情紧急,就需要大夫能够冷静下来,如此才能寻丝剥茧,准确找到病因并且因病施治。 在紧急情况下无法保持心态稳定的大夫,多半就会忙中出错,平白耽误和葬送了病人的性命。 车子冲到机场门口,翟浩辉巴经提前拿出自己的证件,车子没有熄火,更没有下车,证件直接朝卫兵伸过去,道:“警卫局,紧急任务!” 卫兵一看证件,立刻打手示意通行,同时飞快把证件还给翟浩辉,道:“曰2起飞区!”显然卫兵已经提前得到了上级的指示。 说刚说完,翟浩辉的车子已经冲了过去,穿过紧急通道,直奔起飞区而去。 起飞区的跑道上,此刻停着一架银白色的飞机,飞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显然它的发动机早已经处于了严阵以待的状态,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加大马力直冲云霄,而跑道上的起飞指示标志也一直大亮着,显示这架飞机随时都可以起飞。 车子冲到飞机跟前,早有一位中校等在舷梯口,看过翟浩辉的证件之后,立刻带两人登机。没等两人坐好,飞机的轰鸣声猛地变大,开始了起飞前的助跑。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一个大型机场,不过显然还是一座军用机场,曾毅能朦朦胧胧看到远处的跑道上整齐停着一排飞机,机身完全被罩了起来,只能看出是个飞机的样子。 走下舷梯,两人就看到了张杰雄,张杰雄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神色,在夜色中站得笔直,犹如一根旗杆。 “张大哥!”翟浩辉快步过去,看周围再无其他人,低声急急问道:“是不是老爷子……,” 张杰雄什么也没讲,只是冷峻片刻之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脖子,要不是站得近,都很难观察到张杰雄的这个动作。 翟洁辉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在这此刻全都松弛了下来,很显然,老爷子没有任何发生任何意外状况,至于到底是谁发生了意外状况,张杰雄不好讲罢了。 “曾大夫,请跟我走一趟吧!” 张杰雄的视线穿过翟浩辉,冷冷地看着曾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完之后,他就朝一侧抬起手。翟浩辉顺着张杰雄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跑道上,还停着一辆随时待飞的飞机。 曾毅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跟张杰雄很熟了,张杰雄这个样子,必然有这样做的原因,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朝那边走了过去,张杰雄随即跟上。 翟浩辉很自然地也要跟上去,谁知刚走两步,张杰雄猛地回头,抬手将他拦住,依旧是那副毫无情绪的口气,道:“紧急军务,请你回避!” “呃……” 翟浩火显然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他知道张杰雄这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自己真不方便跟过去,他只好朝前面的曾毅打了打眼色,示意曾毅到了地方一定要随机应变。 曾毅朝翟浩辉微微一点头,然后挥挥手,转身继续朝那架飞机走了过去。 半分钟之后,夜空再次响起巨大的轰鸣,一辆飞机在夜色中钻入了云层,看着飞机消失踪影,翟浩辉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之前太紧张了,竟然忘记告诉曾毅那位打来电话人的身※份,这样好歹能让曾毅有个思想准备啊。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翟浩辉现在肯定是联系不到曾毅了,他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那边还有老爷子和张杰雄照应,曾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四十分钟之后,飞机再次降落,不过这次的机场规模明显小了很多,夜里四处漆黑,曾毅经过连续两次飞行,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甚至都不知道飞机是朝哪个方向飞行的,按照飞机的速度,这个飞机时间能覆盖的面积太大了,说是到了南江都有可能。 刚下飞机,头顶再次传来轰鸣声,曾毅抬头去看,看不到飞机是什么样,却能看到四架飞机摆成固定的阵型呼啸而过,显然,这不可能是客机。 收回目光再往前看,曾毅更是吃了一惊,两列荷枪实弹的士兵从自己面前雄赳赳走过,手里牵着黑背大狼犬,交叉而过的时候,士兵们警惕地打量了曾毅一番。再往远处,曾毅能隐约看到几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装甲车。 一座小小的机场,保卫等级竟然如此之高,曾毅心中不由骇然,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要让自己过来这里呢? 两辆黑色的红旗车安静地停在飞机舷梯之下,四名警卫站在车身四角,右手全都按在腰间的枪匣子上,看到曾毅和张杰雄出现,一名警卫快速拉开车门,但目光依旧警惕地巡视四方。 曾毅被安排在了后面那辆车上,坐上车,他才发现车窗的帘子全都放下的,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一名警卫坐上副驾驶位,就回头盯着曾毅,曾毅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前面座椅后挂着一副眼罩,也不等对方开口,就自己摘下来戴好,闭目养神去了。 车子七转八绕,行驶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终于是停了下来,曾毅能听到前面的警卫推门先走了下去,过了一会,就听到自己旁边的车门被人拉开了。 “曾大夫,请下车!”有人在车门口说到。 曾毅就摘下眼罩,迈步走了下去,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着军装,但神态威严。曾毅朝对方一点头,然后转身打量了一下,发规载着张杰雄的那辆车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 第七零四章 惊涛骇浪 匆匆一眼,曾毅已经大概知道自己身处一座院落之中,院落不大,四周的花圃里种满了各式鲜花,中间是一块宽敞的活动场所,拱在最中※央的则是一座假山,假山引了活水,发出潺潺的水声,车子此时就停在假山旁边,。 “曾大夫,路上辛苦了,请先到屋里休息吧!”中年人此时抬起一只手,邀请曾毅往屋里去。 曾毅朝对方再次微微一点头,然后就跟着对方朝里面走去,对方没有做自我介绍,曾毅也就没有去问,曾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很清楚,到了这种地方,少言总比多说要好。 眼前是一座二层的洋楼,门口站着一名警卫,警惕地注视了曾毅半天,但没有阻拦。 进了门,就是宽敞的客厅,正前面是一副巨大的富贵牡丹图,看画工应该是出自于名家之手,下方靠着墙摆了些沙发,沙发是真皮的,不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整个客厅的布置非常简单,除了面积大之外,完全就是普通人家的样子。 曾枚被中年人领着进了一间小客厅,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土黄※色的布制沙发。 “曾大夫请坐下先休息吧。”中年人朝沙发一指,道:“稍后再向你介绍情况。” “好的!”曾毅点点头,从自己下车后对方的这个称呼,曾毅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趟过来的任务了,就是来为人看疥的,只是还不知道病人是谁。 中年人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小会客室。曾毅只好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既来之,则安之吧。刚坐下,有人进来送了一杯茶,什么也没讲又离开了。 曾毅戈坐在会客室里等着,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会客室里的那几盆造型别致的盆栽,他也不去想到底是什么人病了,可能是什么样的病,治病最怕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过了有十分钟,门外传来脚步声,际即有两个人相跟着走进了小会客室,领头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两鬓斑白,眉毛却是浓黑,让人印象深刻,第二位稍微年轻一点,大栅四十岁左右。 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疲惫,尤其是那位领头的老者,看起来十分憔悴,双眼通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了。 “哪…,哪位是曾大夫?”领头老者进来看到曾毅,表情稍稍有些迟疑,以至于问了这么一个荒唐的问题,这屋里除了曾毅,又哪有多出来的人? 曾毅站起身来,道:“我就是!” 老者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但听曾毅亲口承认,他脸上还是有一丝吃惊的表情,这……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大夫来救场呢,这能行吗?虽然心里对曾毅的医术极其怀疑,但老者还是说道:“曾大夫,那我们就抓紧时旬,先了解一下病情吧!” 说着,老者把手里的一个病历夹递到曾毅面前,道:“这是病情记录,曾大夫先看一下吧!” 曾毅接过病历夹打开,只见上面没有病人的任何资料,包括年龄性别都没有,只有密密麻麻的病情记录,不过曾毅还是很意外的,因为入眼的第一条记录,竟然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也就是说,这个病至少已经迁延了两个月的时间。 在曾毅看着病历的工夫,老者就简单扼要地介绍着情况,道:“病人有几十年的吸烟史,在半年前检查身体时,于肺部发现了恶性病变,属于早期病,情况不太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研究,以及两个月的精心准备,专家组决定对病人采取手术治疗的措施。 曾毅微微颌首,他手上病历显示的,就是从手术那天开始的记录,如果只是早期的肺部恶性病变的话,那对于现在西医水平来讲,确实不算是严重的问题,通过一台手禾就可以轻松解决,如果术后保养得当的话,是完全有可能达到术后不复发的治疗效果。 “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从术后的各项检杏结果来看,病人肺部的恶性病变已经得到彻底祛除。”老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但是从术后第三天起,病人开始出现顽固性的呃连,”” 曾毅的眉角就抬了抬,专家组都是业界的精英,又经过了两个月准备,手术方面向来也不应该会出状况,最容易出问题的,反而就是术后了,他问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老者神色不好,表情地凝重说道:“因呃逆导致病人寝食难安,情况十分严重。” 曾毅没有着急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翻到术后第三天的记录,开始往后逐天查阅着病情的详细描述,不过往后翻了两页,曾毅的眉头突然锁在一起,因为他发现这一天的记录比较奇怪,按照之前的记录频率,这一天应该还会有两次记录才对,可这两次记录却从眼前的病历本上消失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曾毅继续往下看,再翻了几页,曾毅又发现了同样的情况,这一天又出现了记录缺失的情况,距离上次大概有二十多左右的时间。 病历本天衣无缝,完全没有删除的迹象,可曾毅对于医疗工作非常了解,病人的术后记录应该是非常规范的,多长时间记录一次,这是标准化的,断然不会出规偶尔一天不按照标准操作的情况。 这就让曾毅有点纳闷了,到底缺失记录的这段时间内,病人出现了什么状况呢?现在曾毅他无法凭空去猜测,也不能开口去问,对方既然拿出的是这份病历本,自己问了怕是也问不出丝毫情况。 往后再翻,曾毅在病历本上又看到了第三个记录缺失的地方,时间就发生在昨天,距离现在不过才几十个小时的时间。 合上病历本,曾毅凝神思索了片刻,道:“除了上面记录的治疗措施外,还有没有采用别的什么方案?” 老者就道:“所有的治疗措施,都记录在上面了。”老者此时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平时这样的话,那都是自己对别人讲的,因为在病情陷入困顿之时,能够站出来一锤定音、力挽狂澜的一定是自己。可规在由一个年轻的大夫来这样问自己,让他确实感觉有些别扭,但病人的身※份极为特殊,又由不得老者有丝毫的懈怠。身后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补充道:“西医方面,只要是用了一些镇定剂;中医方面倒是用了两个方子,分别是丁香柿蒂汤和旋覆代赭汤。” 曾毅微微点着头,对于呃逆也就是大家平时所谓的打嗝,西医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有效的治疗办法,镇定剂只能起到一定缓解症状的作用,能稍微减轻一下病人痛苦,但对于治疗是无益的。 在刚才的病历本上,曾毅甚至看到了让病人喝可乐的办法,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可乐的酸性接近于胃酸,对于因胃酸不足引起的呃逆有一定疗效但如果不是胃酸问题引起的呃逆,那可乐中的汽反而会加重打嗝的情况。 中医在治疗呃逆方面,倒是有一些办法,比如对方刚才提到的旋覆代赭汤,便是出自于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功效降逆化痰、益气和胃,是一个治疗呃逆的经典良方;至于丁香柿蒂汤,也是治疗呃逆的验方。用这两个方子来治疗呃逆一般都可以收到良好的效果。 可从眼前的情况,不管是中医西医,还是能用不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可并没有止住病人的呃逆。长达两个月的呃逆,这巳经非常顽固的呃逆了尤其是病人术后遭遇这种程度的呃逆,别说手术效果无法保证,怕是病人也早已被熬得不能样子了。 “曾大夫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老者问到,他心里很矛盾,一边是对曾毅不抱什么希望,一边又希望曾毅能够拿出个办法来,实在是这位病人的太重要了,老者根本无法承担治疗不力的后果。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能先看一下庙人吗?”曾毅不想拖延时间,治疗手段连续更换,但也无法压住病人的呃逆,仅凭一份病历本,也根本无法解释病人呃逆如此顽固的原因,还是需要亲身去诊治的。 “我去请示一下吧!”老者没有立刻答应曾毅,而是朝身后那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打了个眼色。 中年人立刻走出房间,去外面找人请示去了。 老者趁着这个工夫,向曾毅问道:“不知道曾大夫是中医还是西医,从哪里毕业?” 曾毅心中无奈苦笑,不管是中医西医,其实都是要讲师承的,在中医那里,会问你师从何人;而在西医这里,就是从哪里毕业了,如果是协和毕业,那就是出身名门了。 “算是中医吧!”曾毅答到,他精通的是中医,但却是西医的科班出身。 老者“哦”了一声,便不再讲话,只是脸上表情更加凝重了,这么年轻的中医,怕是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要知道专家组拿出的这两个中医方子,可都是由当今中医界的泰斗人物拟定的,只是不方便在病历本上注明这位大国手的名号罢了。 大国手都没有办法,这么一位年轻的小郎中又能如何呢? 老者心里更加沉重,他是专家组的组长,治疗方案都是由他拍板决定的,当初决定为病人做这个手术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会出现呃逆这么个状况。你说这冤不冤啊,致命的恶性病变都被自己一刀给切除了,最后却栽在了打嗝这么一个小毛病上。如果不做手术的话,恶性病变一年半载之内还危机不到病人的性命,可眼下病人的性命,却因为呃逆到了生死彼关的关口了。 曾毅不清楚,但老者心里最清楚了,病历本上缺失的三条记录,全都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病人当时正在进行病危抢救。 连续三次从鬼门关拉回病人的生命,这已经是一种极限了,谁都不敢保证病人下次病危的时候,还能不能再保住生命。 大栖七八分钟的时间,之前那位带着曾毅进来的威严中年人又进来了,道:“曾大夫,请你跟我上楼吧!” 曾毅就知道这是带自己去见病人,他微微一点头,就跟着那威严中年人走了出去。出门穿过客厅,顺着另外一边的楼梯,两人就到了二楼。 前面一个房间的门口摆了一张小沙发,里面坐着一位短白头发的老人,看样子是坐在沙发里睡着了,可两人一走进,老人立刻惊醒,那眼睛里冒出老虎噬人的目光,完全没有半点困顿的模样。 同样的目光,曾毅从门口的警卫那里见过,但绝对没有眼前这位老人的厉害,普通人要是被盯着看一眼,怕是腿肚子都开始打转了。 “生叔,这是翟老推荐的大夫!”中年人上前解释了一句。 老人的目光在曾毅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靠在沙发里打盹去了。 曾毅已经多少猜到了这老人的身※份,怕是病人的老警卫员吧,年纪这么大,却一点都不肯服老啊。 “请进吧!”中年轻推开了房门,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变弥漫了出来。 曾毅绕过那张沙发,走进了这间有人舍命看护的房间,迎面墙上一张照片立刻进入了他的眼帘,曾毅的脚步在那一瞬间怔在了门口,他不可能不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物,那便是能让山岳潜形、风云变色的老人家啊。 之前曾毅胡思乱想,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曾毅相信,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次踏入老人家的房间时候,还能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心情。 曾毅站在门口,久久没有抬步,直到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平,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迈进了屋里。 曾毅的这个动作,也被旁边的中年人收入眼底,第一次踏入这里,还能够如此快恢复平静,此子是独一个!难怪翟老在这种关口之下,还要推荐此人,定力确实超出常人啊! 眼前的老人家,已经不再是那位振臂而山动地摇、静默则九州齐暗的那位老人家了,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病人,十分虚弱地静静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曾毅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也有些难受,这跟自己上次在翟浩辉婚礼上见到的老人家,完全是天壤之别! 第七零五章 抽丝剥茧 房间里有一位护士模样的人,看到中年人和曾毅进来,就站起身,把病床前的位置让出来。 中年人走到病床前,弯身看了看老人家的情形,脸上的神sè不由又凝重了几分,他直起身子,朝曾毅一招手,示意曾毅可以上前进行诊治了。 曾毅迈步走到病床前,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床头的监护仪上的数据,上面显示老人家各项生命体征数据仍然位于正常范围,但是明显有些偏弱,观察了有半分钟,看到数字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的波动,曾毅这才收回目光。 此时病床的老人家闭着双眼,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可惜就在曾毅刚看过来的这个工夫,老人家的喉咙间发出“嗝”的一声,随即胸部有些起伏。 嗝声让老人家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细细的一条缝,透过这条虚弱的缝,能从老人家满布血丝双目中看到的只有憔悴。或许这个睁眼的动作只是打嗝带来的条件反shè,老人家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中年人低低叹息一声,每打一次嗝就要被弄醒一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而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刚才他老人家确实是睁眼了,可几乎也已经是虚弱疲惫到什么也看不到的地步了。 曾毅心中默然,正如自己爷爷所讲,世人可以创造一切、改变一切,但唯独逃脱不掉生老病死的人生铁律,这一点对谁来说都是公平的,不论你权势滔天,还是医术如神,最终都要受制于这条铁律。 中年人默默地往旁边侧开两步,好让曾毅近距离进行诊治。 曾毅便上前俯身,仔细看了看老人家的气sè,长时间的病痛折磨,让老人家的气sè非常差。可以说是虚弱至极。 旁边的护士此时为中年人搬来一张椅子,中年人没有心情坐,抬手示意把椅子给曾毅,于是椅子又到了曾毅的屁股后面。 曾毅也没客气,一沉身子就坐了下去,然后轻轻把老人家的胳膊从毯子下面抽出来。在胳膊下面稍稍垫了垫。曾毅就伸手搭了个脉,坐在那里细细体会了起来。 看着曾毅那一板一眼的动作,中年人的眉心稍稍皱起,这人察sè诊脉,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但毕竟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看神sè,中年人对曾毅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也必须让曾毅给诊治一番。毕竟这是翟老推荐的人选。 要知道,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翟老仍旧能站出来推荐大夫,本身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要不是真心为老人家,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推荐大夫啊。就算曾毅只是个庸医,翟老的这个情还是要领的。 就在曾毅诊脉的这几分钟之内,老人家又打了几个嗝,每次都是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很快又陷入昏昏沉沉之中。 看到这种情况,曾毅脸sè不变,却有些紧绷。显然,老人家的睁眼只是因为打嗝而引起的一系列动作,是没有什么意识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啊。 心里这么想着,曾毅手下的脉便有些乱了,他只好重新把老人家的胳膊摆正,打算重新诊过。抽手的时候,曾毅眼睛余光一瞥,突然觉得老人家的眼睛似乎又睁开了一条缝,曾毅立时抬头看了过去,虽然那条缝还是那样的虚窄,但曾毅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老人家确实是睁眼了,而且转动眼珠,朝自己的方向注视了有两秒,这才无力地闭合了。 这短短的两秒,却让曾毅大为振奋,刚才的这一次睁眼,绝对不是因为打嗝引起的,而是老人家发觉了有外人在自己的床边,于是主动睁开了眼。 这个动作十分的轻微,要不是曾毅靠得近,加上目光锐敏、观察仔细,差点就要错过了,但这个动作的意义却非常重要,它说明情况还不至于严重到那个地步! 重新平复了心情,曾毅坐在那里开始诊脉,这一次,他心无旁骛。 中年人没有看到老人家那个轻微的睁眼动作,但看到曾毅二次诊脉,眉心的疙瘩鼓得更高了。 诊完脉,曾毅坐在那里沉思良久,出于谨慎,他又分别在老人家颈部的人迎和脚背的跌阳诊了脉。中医切脉有三部九侯之说,曾毅的这种诊法,就是三部法,主要是今天在这里不容得曾毅有任何的闪失,必须要做到慎之又慎。 只是这个诊脉套路,让中年人眉心的一个疙瘩立时变成了深深的“川”字。 十分钟之后,曾毅收了脉,转身看向中年人,示意自己的诊治已经有了结论。 中年人什么也没讲,迈步就朝屋外走了过去,曾毅抬脚跟在后面。 出了门,门外还站着两个人,一位是翟老,多rì不见,翟老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另外一位则是五十多岁的年龄,面相威严,身着上将制服,粗黑的眉毛犹如两把斧头。 曾毅突然就知道翟浩辉口中的那位黄叔叔是谁了,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的黄子轩将军了,jǐng卫局的局长,张杰雄的顶头上司。在翟浩辉的婚宴上,黄子轩只是露了脸,然后就亲自去执行保卫任务了,所以曾毅一时难以想到是他。 “情况如何?”翟老看曾毅出来,就急急问到。 曾毅还没开口,身旁的中年人先开了口,道:“翟老叔,不是让您老去歇着了吗,要是再把您老的身体给拖垮了,我可怎么向万林哥交代啊!” 翟老一竖眉,道:“这个时候,叫我怎么能歇得住!” 旁边的黄子轩也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拿这位老将军根本没办法,他要是不去休息,你就是拿枪架在他脖子上也不管用。 中年人没办法,只好一伸手,道:“小曾大夫已经诊过了,我们到前面去谈!”说着,中年人还是很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是否已经合上。他可能觉得曾毅的诊治结果不会乐观,所以怕被里面的老人家听到。 看到房门闭合,中年人才放心地抬脚朝前走去,领着众人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里明显是一间书房,摆着大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政治理论、哲学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摆了一台碧绿的地球仪。看材质像是翡翠的材质,着实不凡。 “翟老叔,您请坐!”中年人关上门,就请翟老入座。 “先说结果!”翟老哪有心情讲究这么繁文缛节,就站在那里对曾毅道:“曾毅,老人家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诊出什么就讲什么。” 中年人也道:“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请务必要如实相告。” 黄子轩则是什么话都没讲,只是站在一旁,沉寂得像是一座大山,可能jǐng卫局的都是这种脾气,张杰雄本身就是个十棍打不出一个屁的主。黄子轩那天在翟浩辉的婚宴上,好像也是什么都没讲。所以才让曾毅印象不深。 曾毅对翟老点了点头,但没有着急说出结论,而是站在那里,把自己的诊断结论从心里再仔细核实一遍,最后才说道:“我认为病人的情况,不算是很严重!”曾毅即便知道那就是老人家无疑,但还是要以病人来称呼。 此话一出。就连沉寂如山的黄子轩,他脸上的两把斧头眉毛立时都竖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而中年人则是先惊诧,随即眼底冒出一丝激动和希望。 翟老沉着脸。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凝重,曾毅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轻巧呢,老人家病危三次,要不是抢救得力,此时还能不能保住xìng命都很难讲,你小子开口就说情况不算很严重,三次病危都不算严重,那什么才算是严重啊!你说大话也得分个对象,看看场合! “把你的根据讲一讲!”翟老沉声问到,他这是要让曾毅冷静一下。 曾毅刚才诊得非常仔细,比以往任何一次诊治都要慎重,他对自己的诊断结果很有把握,当下道:“虽然病人目前看起来非常虚弱,但基于三点判断,我认为情况并不是到了最坏的程度:第一,病人的脉不乱,我已经仔细核实过好几遍了;第二,病人的气不结,呼吸均匀有力,并没有出现大口喘气、或上气不接下气、或难以呼吸的情况;第三,病人的神不散,就在我靠近病床的时候,病人能够察觉到我的靠近,并且睁眼打量了我,这说明病人感知能力正常,并且具有清晰的意识,不存在意识混沌、不感外物的情况,只是太过于疲惫了。” “脉不乱”、“气不结”、“神不散”,连续三个理由抛出来,不仅是那位中年人,就连黄子轩的眼里,也开始冒光了。 别的大夫一讲,就是情况如何如何危险,光是病危通知都下了不知道几次,好像老人家身上除了坏的情况,就没有一丁点的好情况了。可让这个年轻的大夫一看,老人家身上那些好的方面、积极的方面就全都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是足足三个之多,这让人如何不振奋啊。 翟老本想是让曾毅冷静一下的,可曾毅头头是道,竟然一下讲出三条理由来说明老人家的情况真的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这下就变成翟老无法冷静了。 “说……快说说看……”翟老的嘴唇都有点发颤了,他一把抓住曾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如何治疗!” 黄子轩上前,在翟老衣袖上轻轻拉了一下,提醒翟老注意情绪,别老人家那边有了希望,再把翟老给激动坏了,说实话,黄子轩从没见过翟老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就是当年那场边境反击战争进展不顺利的时候,翟老也照样沉得住气。 翟老倒是不那么激动了,但很着急,大手使劲一甩,放开了曾毅,喝道:“赶紧说!” 旁边的中年人此时也不由往前迈了半步,等待着曾毅的下文,他听得最是仔细,虽然曾毅刚才讲了一大堆,但其实半点都没有讲到病的本身。而只是在如实陈述病人的身体状况,说白了,他什么都没讲,翟老对于曾毅头脑发热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此人言语看似大胆。其实每句话都非常谨慎。 不过。既然曾毅敢这么讲,肯定就是有一定的治疗把握了,这让中年人很是振奋。 曾毅就看着翟老,道:“之前专家组的判断没有错,病人之所以呃逆,问题是出在了胃。在中医上,胃主降,受纳食物,腐熟水谷。它的运行规律,是向下的,这是它的本xìng,也是因为这个降,身体内部的运转才得以正常进行,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曾毅说到这里。用手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形象解释了一下中医上对于胃的定义,那就是往下降,他道:“当胃出问题的时候,这个运动规律就发生了紊乱,胃气可能不再向下,而是向上。于是就开始打嗝,中医称之为呃逆,所以之前专家组的两剂中药,效用都在于和胃降逆。目的就是想把这个气给它降下去!” 这个解释非常通俗易懂,在场的三人全都听懂了。 “那为什么药不起作用呢?”中年人此时问到,曾毅的解释非常明白,比专家组的解释更容易理解。 曾毅道:“不能说是完全不起作用,之所以没有达到药的效果,我想可能是跟病人术后身体虚弱有一定的关系。”看三人不太明白,曾毅就解释道:“就拿为什么会呃逆来讲,正常的强壮的胃,胃气是往下走的,是不会呃逆的;现在出现了呃逆的情况,就说明病人的胃一定是处于非正常的状态了,具体眼前,就是胃气虚了。这时候单纯地去降逆,就有可能会达不到治疗的效果,因为胃处于非正常的紊乱状态了,它能接收到药传达来的信号,但没有能力去执行了。” 这么直白,要是再不明白就没有办法了!翟老肯定是明白了,这道理很简单,士兵的腿断了,这时候你让他去跑个十公里越野,那就是纯属瞎扯淡了。 “曾大夫,那依你看,现在要做的是让胃恢复正常?”中年人也听明白了,问曾毅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就带了几分敬重,能把病的道理讲明白,还能把为什么药不起作用的原因解释得如此透彻,对于这样的大夫,自己没道理不敬对方的。 曾毅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胃正常了,自然就恢复了它该有的运行规律。” “那还卖什么关子,赶紧开方!”翟老就喝了一句,敢情病的不是你,难受的也不是你,这都什么时候了,有药方就应该赶紧先拿出来救急。 曾毅明白翟老的心情,但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清楚,躺在床上的可是老人家,如果病因都不讲,自己上来就开药方,谁敢拍板让老人家用药啊,就是当年治疗翟浩辉,也不是因为先把病因讲透彻了,才让自己接手治疗的吗? “曾大夫,如果有办法的话,就请讲出来!”中年人也向曾毅开了口,道:“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曾毅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不同意让我试,我又怎么敢去试呢,出了问题,担责的还有推荐自己的翟老呢,不能不慎重啊,一步都不能错,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个法子!其实也无需用什么复杂的药,找一支老山参煎了水,再用江米煮成粥,然后喂病人服下,应该会有些效果!” 翟老看着曾毅,有些讶异,真只是这么简单吗?参汤煮的米粥就能治好老人家的重病?翟老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无法相信,心道曾毅这小子不会是太过于谨慎保守了,当初他治疗乔文德的伤食症,那也是个折磨人的久病了,乔文德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这小子还坚持要用大剂量的大黄,谁知猛烈泻药一下,乔文德反倒生龙活虎了。 怎么到了老人家的身上,这小子反而如此保守呢,只开了一碗参汤江米粥!这可不是治钟老头的小小感冒,一碗酸辣汤怕是解决不了问题! “只用这些吗?”翟老问到,他怕曾毅有所保留。 曾毅重重一颔首,道:“目前就用这个,先试试!” 翟老就把目光转向了那位中年人,旁边的黄子轩也是看着中年人,等着对方来拿个主意。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目前也别无它法,就按曾大夫的这个法子试一试!”只用老人参和江米这两样东西,就算治不好,想来也肯定治不坏,不如就试试。 曾毅这就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纸和笔,工工整整写下完整方子,包括选什么样的老参,切多厚的片,煎多少水,用多少米,煮成什么样子的粥,怎么给病人喂服,喂服的频率和剂量是多少,全都一一写在纸上。虽然这个办法严格来讲,都算不上是正式的药方,曾毅还是做到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一是尽善尽美,二是避免失误。 中年人接过药方仔细审读了一遍,然后道:“就这么办!” 黄子轩此时上前,伸手把那张药方讨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看了曾毅一眼,然后快步出门,安排人去严格遵守流程抓药煮粥去了。 第七零六章 恐慌 “曾毅,你这个办法到底能有多大用?” 黄子轩出门之后,翟老又问了一句,他总觉得这个办法有点、过于简单了,人参汤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平时自己隔段时间还要喝一碗呢,也没觉得有什么神效嘛。 曾毅这次也没有打包票,不是他怀疑自己的诊断结论,而是老人家身※份实在太过于特殊了,就算再有把握,也必须保留三分;再者,这个病已经拖了两个月,导致老人家元气大损,这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药到病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起不了大作用,但也不会让情况更坏!”曾毅说到。 翟老一看曾毅说法如此谨慎,也不好再问了,曾毅把话保留几分,其实也是在照顾自己这位举荐人。 中年人倒是没有再讲什么,他能同意用曾毅的这个办法,正是因为这个办法简单易行,而且不会导致情况更加复杂。如果曾毅的办法还是无效,那时候可能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该请的大国手就必须马上去请了,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外人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翟老叔,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人及时通知你!”中年人道。 “我哪……”翟老一竖眉,本想说自己歇不住,可看了看曾毅,又道:“也罢,我和曾毅先去楼下等着,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克锋你就让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曾毅有些讶异,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位中年人,翟老的这个称呼,才让他终于敢确认对方的身※份,这就是老人家的长子,外界鼎鼎有名的大公子。曾毅没有见过大公子,但却听说过很多关于大公子的传闻,而且这种传闻大多都是负面的,所以曾毅始终不敢确认对方就是大公子,因为眼前这位大公子和传闻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不过心里一琢磨,曾毅也就释然了,时代不同了,现在已经不再是家天下了,老人家的过于显赫,难免会让人对这位大公子有所忌惮,大公子在外界的那些传闻,看来多半都是出于自污,以示自己无意于仕途。 生在显赫之家,有时候未必就是必事啊,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古时生在帝王家的庶子,必须要装疯卖傻才能保存性命。 大公子也没有阻拦,亲自送翟老和曾毅到楼梯口,看着曾毅陪翟老下了楼。 到了楼下的一间客房,翟老把门合好,然后转身盯着曾毅,沉声问到:“你给我讲实话,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说这话的时候,翟老的表情极其严肃。 曾毅就道:“绝对没有病历上描述得那么严重!”这里没有外人,曾毅也就不再称呼为“病人”了。 “你没有诊错?”翟老再次确认。 曾毅摇摇头,道:“出于谨慎,我还特意核实了几遍,应该不会摸错的。” 翟老的表情这才稍稍一放松,对于曾毅的诊断水平,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曾毅都会摸错的脉的话,那么也就不能指望其他大夫能够摸对了。虽然曾毅时常会有一些不合规矩的行为,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想来他是不可能犯糊涂的。 “这么说,老人家不会有生命危险?”翟老又问到。 这个问题比较大,曾毅斟酌了良久,道:“如果按照我的法子来治,暂时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 翟老盯着曾毅看了好几秒,这才慢慢靠到椅背里,如果真如曾毅所说,那就太好了,现在还离不开老人家啊,老人家虽然为今后的发展已经铺好路了、定好了方向,但毕竟时间还太短,一旦老人家撒手人寰,难保不会有人要跳出来唱一唱改弦易辙的调子。 “但愿如此!”翟老道了一句,又严肃地吩咐曾毅,道:“在老人家的救治工作上,你务必要竭尽全力,心里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和包袱,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个法子应该很快能见效,到时候再看具体的情况决定是不是要用别的方子!” 翟老靠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最后闭上眼睛,道:“我稍微休息片刻,有什么情况你就及时叫醒我。”顿了一下,翟老又道:“前天老人家病危,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我到现在都没合眼,不过有你在跟前,我倒是可以歇口气了。” 说完,翟老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孑,可曾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刻曾毅终于知道病历本上缺失的那三条记录是什么了,是老人家病危在进行抢救,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可以说能够影响到目前的安定局面,所以他老人家的真※实身体情况,绝对是最高的机密,在病历本上隐藏病危抢救记录,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动荡和不安。 如果只看标准的病历本,根本无法看清楚老人家的真※实身体情况,因为你只能看到老人家手术成功,只是术后添一个打嗝的毛病。打嗝能算是病吗?一般人可能都不认为打嗝是病,而会觉得那只是个小毛病罢了。 得知真相,曾毅不禁一阵后怕,在老人家连续三次病危的情况下,自己竟然说老人家的情况不算很严重,这幸亏是翟老在场,不然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风波呢!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啊。 过了有半个小时,有人敲门进来,对曾毅道:“曾大夫,按照你的要求,参粥已经煮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喂服?” 曾毅道:“现在就服。” 那人听了,转身就要走,在这里,一切都有自己的规矩,看病的是看病的,抓药的是抓药的,煎药的是煎药的,喂服也有专门的护士,所有人都是各司其责,不能越姐代庖,因为你的每一个行为,都意味着要承担着一定的责任。 曾毅又把那人叫住,道:“如果病人因为呃逆无法下咽的话,就尽量多在口中含一段时间,吐了再含新的,直到病人能够服下。”参汤本身就可以含服的,同样有一定的效用。 那人把曾毅的吩咐记下,快只上楼去了。 曾毅凹头,看到翟老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全是血丝,曾毅就道:“粥煮好了,要见效还得有一段时间,老爷子再睡一会吧。 翟老一听,只好再次闭上眼睛,很快又睡了过去,两天没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曾毅就起身轻轻拉开门,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到门口去了,万一再有人过来向自己通报情况,也不至于再打搅到老爷子的休息。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曾毅折腾一天,刚刚搞定王曦,就被稀里糊涂给折腾到这里,也是有些困乏了,于是就坐在门口往墙上依靠,也闭养神去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曾毅便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大公子走了下来,曾毅就站起身来,注视着大公子。 大公子走近几步,压了压手,示意曾毅坐着继续休息就是了。 曾毅就问道:“规在情况如何了?” 大公子表情依旧凝重,但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一些,他道:“按照你的法子喂了参粥,好像打嗝的频卒低了很多,就在刚才,已经能够开始咽下江米粥了。” 曾毅也是大松一口气,自己冒冒失失放出那句“情况不严重”的话,真要是参粥无效,那自己可没法子收场了,他道:“这是个好现象!”曾毅这次讲话更谨慎了,原本他还有后半句呢,就是“说明情况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大公子抬手轻轻一拍曾毅的肩膀,道:“坐嘛!” 当着大公子的面,曾毅哪好自己一个人去坐,只好硬站在那里,道:“没事,我不累!” 大公子侧脸往旁边一看,看到角落里还有一张凳子,就过去几步,提着凳子又过来,道:“一起坐,我和你一起等着好消息。” 说完,大公子就把凳子一放,靠着墙坐了下去,曾毅只好也跟着坐下去,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大公子坐下之后,朝曾毅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包烟。 曾毅就摆了摆手,道:“我不会吸!”这种拒绝是要看对象的,对于大公子这种身※份的人,他不会觉得是不给自己面子。 大公子对曾毅不会吸烟有些意外,随即收回烟盒,抽※出一根自己点着,然后就靠在墙上自顾自地吸了起来,没有再跟曾毅讲一句,只是表情凝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吸完一根,大公子很自然地又续上一根。 曾毅突然有些明白大公子此时的心里感受了,即便是强大如大公子的人,内心也会有着无法承受的恐慌,眼前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就是大公子最大的恐慌。 大公子吸完四根烟的时候,有人下来向曾毅通报情况,道:“病人的呃逆情况目前暂时是停止了,不过病人睡着了,是否还要继续喂服参粥?” “咣!” 大公子闻言站起身来,可能是起身太猛,凳子一下撞在了墙上,发出声响。 曾毅就道:“我需要看一下具体的情况再定!”说完,曾毅看向了大公子,他需要得到大公子的允许。 大公子没有任何的迟疑,抬脚就往楼上走,走上两阶台阶,回头示意曾毅赶紧跟上。 第七零七章 访客 楼上房间里,老人家只经浓浓睡去,大公子靠沂了轻轻地唤了两声,却没有把老人家叫醒。 直起身子,大公子脸上出现一丝欣慰的表情,这么多天了,还头一次看到他人家能够睡得这么舒坦啊。 回过头,大公子赶紧把床前的位置让出来,轻声道:“曾大夫,你再给瞧瞧吧!”说完,大公子往后退了两步,看护士拿过来椅子,他亲自塞到曾毅身后,然后站在旁边等着结果。 曾毅这次诊断的时旬就没有上次那么久了,抽※出老人家的手腕切了两分钟,就站起来道:“情况正常,脉象平稳,现在就先让病人好好休息吧,另外把参粥随时备上,等病人醒来再服一碗。” 大公子点着头,示意旁边的医护人员把曾毅的吩咐记下,然后就把曾毅请到了屋外,道:“曾大夫,你先去休息吧,如果这里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人去请你。忙碌了一个晚上,你肯定也累了。” 曾炎就道:“我就在楼下,随叫随到。” 大公子点点头,然后轻轻一拍曾疚的胳膊,道:“辛苦你了!” “医者刮本分而已,谈不上辛苦。”曾毅客气两句,就朝楼梯间走去。 大公子一直把曾毅送到楼梯口,看着曾毅下去,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等转身回到老人家的房间,大公子拉过一张椅子轻轻放在病床前,然后衣不解带地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不一会,轻轻地打起了盹。 曾毅四到楼下,看翟老还在睡觉,就没有着急把老人家病情见好的消息告诉他,而是和大公子一样衣不解带,靠在椅子里也开始打盹。虽然现在老人家的病情转好,但什么情况都可能会随时发生曾毅不可能真正去踏踏实实睡觉的。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毅戊觉身上一暖睁开眼睛,发现是翟老已经醒来了,拿来一张毯子盖在曾毅的身上,再往窗户看外面已经是清晨了。 曾毅就提着毯子站起身来,道:“老爷子,您醒了?, 翟老脸上带笑微微地颌首,道:“我刚才去上面看过了,老人家还在睡着,喝了参粥之后,他已经没有再打过嗝了。” “那就好,那就好!”曾毅连连说到,这个消息让他心中宽松了很多。 翟老压了压手,指着床道:“困的话就再去睡一会,规在还早等早饭送来了我再叫醒你!” 曾毅搓了搓还有些发木的脸皮,摇头说道:“不睡了,睡不着了!” 翟老就道:“那就随我到外面走一走吧,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曾毅点了点头,就跟在翟老后面迈步出了这栋二层小楼,此时天色大亮,曾毅完全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不过院外的景色却非常好,入眼全是郁郁葱葱,不时还吹来一阵凉风,让人心旷神怡。除了这座院子之外周围还有几栋院子掩映在林木之间。 曾毅就有点猜到这是哪里了,应该就是中※央首长退休后的首选颐养之地 戴河疗养基地了。 因为曾毅现在还不方便走出这座院落翟老也就只是在院子里围着那座假山来回踱步,不时甩甩胳膊蹬蹬腿,只当是锻炼了,曾毅在一旁也是不断的伸腰扩胸,做着一些简单的伸展运※动。 不远处,警卫站得笔直,眼睛的余光始终监视着曾毅的一举一动。 过了有十分钟,大公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仍旧是一脸的倦容,不过眼底却是神采奕奕,老人家病情的好转,让他精神为之振奋。 “翟老叔!”大公子朝翟老走了过来,道:“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翟老微微一点头,问道:“老人家醒了没有?” 大公子道:“已经醒了,按照曾大夫的吩咐,现在正在服用参粥,他老人家恢复了不少精神,网才还和我讲了几句话,吩咐我一定要感谢曾大夫。” 曾毅就摆摆手,道:“这是医者的本分,不用客气的!“ 大公子听曾毅这么讲,也没说那些客套话,感谢是不用挂在嘴上的,心里记住比什么都强,他一抬手,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翟老叔和曾大夫进屋用早饭吧!” 翟老点点头,迈步朝屋子走,一边说道:“曾毅你赶紧吃早饭,吃过了再去复诊一下。”曾毅的办法如此神效,让翟老觉得很有面子,自己到底没有看错人啊,同时更是十分地高兴,老人家见好,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就是许久都没有的胃口,现在也开了。 早饭是在一间小饭厅吃的,饭菜的样式非常简单,不过就是家常的白粥小菜,配合牛奶鸡蛋,不过每一样都十分精致,虽然简单,也显示出这里厨师的不凡手艺。 吃过早饭,曾毅上楼去为老人家复诊。那位猛虎般的老头依旧倔强地守在老人家的房间门口,这次看到曾毅,他的目光依旧威猛犀利,只是没有昨天那样严苛了,在曾毅通过的时候,老头喉间发出“唔”的一声,算是跟曾毅打了个招呼。 这倒让大公子大感意外,自己父亲的这位老警卫员那可不是一般地不近人情,眼里除了父亲的安全外,就没有别人了,平时自己从这里过,也不见得能得到这种待遇,这次曾毅力挽狂澜,让自己父亲的病情快速见好,这位严苛到骨子里的老警卫员看在眼里,嘴里却说不出感激,就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了。 曾毅朝那老头点了点头,还了个礼,就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老人家网刚喝完一碗参粥,正闭眼靠在那里养神,虽然呃逆的毛病己经是止住了,可这两个月折磨对身体元气造成的损伤,却不是短时间能够补回来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彻底恢复。 “父亲!”大公子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老人家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大公子,又把视线朝曾毅投了过来,只是大病初愈,可老人家的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叱咤风云的神采,看到曾毅,老人家缓缓说道:“你是酸辣汤同志,我见过你!” 曾毅就上前道:“老人家,您现在感兴如何?”曾毅没想到老人家一见面就能认出自己,只是翟浩辉婚礼上的匆匆一面,应该不至于让老人家有如此深的印象,想来估计是翟老或者大公子已经介绍过自己昨天治病的过程了。 老人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舒服多了!” 曾毅就缓缓抽※出老人家的手腕,道:“我再为你把把脉,复诊一下吧。” 老人家缓缓颌首,朝站在旁边的翟老开着玩笑,道:“酸辣汤同志要是开一家粥汤铺,我想生意一定会很好,这卖的都是不是一般的粥汤啊!” 翟老哈哈笑着,道:“是啊,这小子的医术不咋地,不过煮粥熬汤还算有一手。” “岂止是有一手,曾大夫的粥汤简直比得上灵丹妙药嘛!”大公子也附和了一句,老人家昨天还处于痛苦万分的状态,随时都可能危及生命,今天却有精神来开大夫的玩笑,这是好现象啊! 曾毅三指按上老人家的手腕,苦笑道:“如果让我选,我宁愿所有人都不喝我的粥汤。” 除了老人家,翟老和大公子都是放声大笑,笑完了,就在旁边等着曾毅的复诊结果,老人家没笑,是因为身体太乏了。 两分钟后,曾毅诊完了脉,站起身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久病缠身,导致身体和精神都有些虚弱。我再换个方子,还是和江米煮成粥一起服用,坚持几天,相信会收到一些效果的,另外就是注意多休息,这时候千万不能操劳。” 只是这一会的工夫,老人家已经疲态尽显,他道:“你是大夫,就听你的!” 曾毅看出了老人家是在强打精神,便道:“那我就不打搅老人家您休息了,我去再把方子斟酌一下!” 老人家看了一眼大公子,有所示意,然后就缓缓合上眼皮,他实在是太困乏了。 大公子给老人家盖好毯子,然后就请曾毅和翟老又进了昨晚的那间小书房,这一次翟老和大公子都没有昨天那样煎熬了,而是坐在那里,慢慢地等着曾毅在斟酌方子。 第二个方子,曾毅依旧采用了老参,只是分量减了一些,然后又加入了其它几味药,不过这些药也是属于既可以充当食材、又可以药用,而且具有很好滋补效果的,治疗的思路非常明确,还是坚持以食疗为主。 开好方子,写好服用方法,大公子让人拿走方子去做准备了,按照规定,在抓药之前,方子肯定还是要再经过审核的。 之后的几天,曾毅再没有变过方子,老人家的情况日渐好转,在身体恢复力气之后,就开始下地活动了,翟老这几天更是没少夸曾毅。 什么都好,唯独曾毅无法离开这座小院,也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很可能在老人家彻底痊愈之前,曾毅都不能从这里离开,这让曾毅有些焦虑,特种钢材的事情敲定了,王曦那边随时都可能到丰庆县来找自己商谈具体的细节,可自己却被困在这里,只希望事情不要再出什么变故。 这一天,翟老上楼去陪老人家聊天,曾毅坐在楼下的房间里看书打发时间,外面突然传来车子的声音,曾毅透过窗子看去,惊讶发规竟是党校的校长严旭东同志来了。 在大公子的陪同下,严旭东走进了房间,估计是上二楼看望老人家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有人来敲开曾毅的房门,道:“曾大夫,请你上楼一趟。” 曾毅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严旭东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这时候让自己上去干什么啊! 第七零八章 鼓槌 上到二楼,工作人员没有领曾毅进之前的那间小书房,也没有领他去老人家的病房,而是直接到了二楼的最里间。这里是老人家的书房兼办公室,平时老人看书、审阅材料,以及做出的各项重大决议,有很多都是在这间书房里完成的。曾毅到这里好几天了,但都没有机会进入这里。 工作人员上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便朝曾毅一抬手,示意曾毅自己去推门, 曾毅吸了口气,抓住门把手轻轻一扭,门就被推开了,随着门的打开,曾毅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老人家坐在最靠窗户的一张老沙发里,手里夹着的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特制加长香烟,今天老人家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说话的时候,夹着烟的手还不时有力挥动,完全看不出是刚刚经历过重病的折磨。 严旭东坐在距离老人家有一米远的地方,身子向老人家的方向探倾着,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不时颔首,似乎是在赞同老人家的某些说法,也像是在聆听良训。 “老人家好!”曾毅就向老人家打了招呼,然后站着那里等着下文。 老人家稍微停了一下自己的话头,道:“酸辣汤小同志到了,好,坐吧!” 曾毅没有着急找地方坐,而是又看向严旭东,道:“严校长好。” 严旭东微微颔首,目光十分柔和,但也没有跟曾毅讲什么多余的话,只是从他一闪而过的讶异表情看,他似乎对在这里看到曾毅是有些意外的。 打完招呼,曾毅就找了个最靠近门的位置轻轻坐下,他今天的坐姿反而跟翟老有些相似,****,两手按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标准的军人坐相。说实话,曾毅对老人家突然把自己叫上来,心里是十分困惑的,眼前这两位都是国内政坛屈指可数的大人物,谈论的也都是军国大事,这跟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是坐下一抬头,曾毅就楞在了那里,他坐下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老人家的书桌,在书桌后面的墙壁上,此时端端正正挂着一幅字,上面八个大字:“工于谋国,拙于谋身”,下面是两行小字:“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 这幅字曾毅当然认识,因为这幅字就是他书写的,当时被乔文德乔老收藏,说是要送给老人家当作寿礼,可惜老人家去年的寿宴取消了,曾毅一直以为这幅字还在乔老手中呢,没想到已经被送给了老人家,而且被老人家挂在了书房里面。 这……这怎么可能呢? 曾毅一时都有些无法接受,老人家竟然会把自己写的这幅字挂在书房,虽然眼前是直见,但曾毅却觉得跟做梦死的,这不太可能啊。 “刚才讲到哪里?”老人家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曾毅的惊诧,他微微一侧脸,去问严旭东自己刚才暂时终止的话题到哪了。 严旭东的身子再次往前一倾,道:“讲到张居正为什么要改革……” 老人家微微颔首,然后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改革?” 严旭东想了想,道:“‘在其位,谋其政’,对于这位大明宰辅来说,是选择摸着石头过河,还是选择静静地等着大水漫到脖子,是他无法回避的一个抉择,更是他从政济民的夙愿。” 老人家对严旭东的回答没有做任何评判,而是突然转向曾毅,道:“酸辣汤同志,也说说你的看法嘛!” “啊……” 曾毅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主要是因为他的心神还完全在那副字上面,对于老人家和严旭东到底在谈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楚。 严旭东就朝老人家面前的桌上指了指,道:“你说说看,张居正为什么要选择改革?”在老人家的面前,别人专心致志,尚且唯恐漏听了一个字,而这个曾毅竟然走神了,严旭东对于曾毅的表现和反应有些失望。 曾毅这才看到,在老人家和严旭东中间的一张小桌上,摆了一本厚厚的《张居正传》,书上面还放着一盒点烟用的火柴,这让曾毅更是吃惊,原来刚才老人家和严旭东竟然是在讨论张居正。 吃惊归吃惊,意外归意外,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曾毅去吃惊和意外了,也无法让他去细细琢磨老人家问这个问题的内中原因了,他必须马上做出一个回答。 匆忙之间,曾毅突然灵光乍现,他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道:“不改革,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个回答妙啊!严旭东心里暗自赞赏,这句话可是老人家经常讲的一句话,这曾毅在猝不及防之下,能想到用这句话来作答案,也算是有些急智了,想必老人家会很满意的。 老人家听了曾毅的这个回答,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然后伸出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本《张居正传》,道:“听乔文德讲,他送给我的这幅字是你写的,字我很喜欢,也收下了,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本《张居正传》就回赠于你,你我一起共勉嘛。” 曾毅更是吃惊,老人家今天找自己过来,不会就是为送这本书吧,他惊诧之余,也连忙起身,过去准备接那本书,老人家给的东西,不能不收的。 严旭东的目光看着曾毅,对于曾毅得到的这份回赠礼品,他还是有几分羡慕的,这本书虽然不怎么贵重,但意义很不同,因为里面有老人家的亲笔评点,这曾毅的运气何其好啊! 老人家把书放到曾毅的手里,没等曾毅开口,突然脸色变得极其严肃,道:“要记住,不改革,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语气极重,让屋里的空气顿时为之凝结,刚才还在和煦三月,此时却像是到了严寒酷冬一般。 不知为何,严旭东的脸色却是突然间大变,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了,以致连坐在那里的身形都有些不自然了。 “晚辈一定牢记老人家的教诲,片刻不敢忘记!”曾毅直感觉老人家气势压人,老老实实回答了一句,便赶紧退到一边。 “你先去忙吧!”老人家挥了挥手,刚才的骇人气氛顿时消失,他不再理会曾毅,而是重新抽出一支烟,拿出一根火柴“嗤啦”一声划着。 曾毅分别向老人家和严旭东讲了告辞的话,然后就捧着那本书走了出去。 等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曾毅的心神慢慢冷静下来,看着手里的那本《张居正传》,再回想刚才老人家讲话时前后的语气变化,曾毅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很可能自己就是一根鼓槌,被老人家拿去敲了一记“响鼓”,他老人家刚才的话,怕是给另外一个人讲的吧! 刚才书房里除了曾毅之外,另外一人就是严旭东了! 在屋里坐了有十多分钟,曾毅就看到严旭东在大公子的陪同下又走了出来,在院子里一阵寒暄之后,严旭东登车离去。而大公子站在原地,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那座假山。 此时的书房里,一道侧门被人推开,翟老从后面走了出来。 “荣泰,坐吧!”之前老人家还是非常好的精神状态,此时却显得有些疲惫了,他靠在椅背里,斜斜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 翟老往沙发里一坐,沉默了片刻,道:“老首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何必如此呢!” 老人家摆摆手,道:“荣泰你明白就好,稳定压倒一切,只有政治稳定,才有改革和发展的空间!” 翟老什么也没有再讲,今天老人家的这一出,他看得最为清楚明白,从表面看,好像是老人家在严旭东的面前推荐了一下曾毅,其实是老人家在自己翟荣泰的面前,推荐了一下严旭东。 严旭东是老人家比较看中的人,可这不代表严旭东就被所有人都看中,包括翟荣泰在内,很多人之前都只是在对严旭东进行观察。 而老人家的另外一层用意,就是要借送给曾毅的那本书,再次告诉严旭东:“不改革,只能是死路一条!” 从刚才的情况看,严旭东应该是明白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了,只是翟老也有些觉得奇怪,到底曾毅回答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福至心灵呢,还是瞎猫抓上了死耗子,这完全就是说到了老人家的用意上了。 至于老人家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翟老心里也很明白,估计跟老人家这次病重期间的生死考验有很大的关系,有些事,还是预则立,不预则废的。 中午吃过饭,翟老向曾毅详细询问了一下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确认老人家病情大好,不会再有什么反复,便向老人家告辞,然后离开了这间院子,只把曾毅给丢在了这里。 晚上曾毅去给老人家复诊,病房里只有老人家和大公子在,老人家的手里依旧夹着一支烟。 这次没有外人,曾毅就没有忍住,道:“老人家,这烟还是尽量少吸吧,医疗组的刘组长头发都要愁白了。” 老人家便把手上的烟给掐了,很爽快地道:“那就听你的,今天不吸了!” 曾毅心里直道无奈,今天不吸了,那就是明天还继续吸,这样的保证有什么意义呢,曾毅拿偷换概念的老人家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来到床边,先给老人家诊脉复诊。 老人家很配合,主动伸出了右手,等曾毅搭脉诊了有半分钟,老人家突然颇有兴致地看着曾毅,道:“酸辣汤同志,既然那副字是你写的,那你说说看,你认为我这个老家伙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是什么?” 第七零九章 向上向下 第七零九章向上向下 曾毅诊脉的手明显滞了一下,他没想到老人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以曾毅的身份,并不适合来回答这个问题,尤其还是当着老人家的面来评点得失,试问谁有胆子敢这么做? 虽然老人家问的只是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事,但同样也不好回答,你说这件事是正确的,万一又解释不通,就很可能会被老人家误解为其它事情是不正确的。 旁边的大公子也是有点意外,不晓得父亲是出于一种什么态度,去问曾毅这个问题的,难道只是因为曾毅写了那副“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字吗? “这个……”曾毅迟疑了一下,为难道:“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似乎不合适吧。” 老人家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天下之事,天下人论,唯一的区别,无非是人前与人后罢了。” 曾毅就知道无法推辞了,这个问题自己必须得回答,老人家说话很直接,也很有水平,你要是再推辞的话,那么你就成了那个在背后议论是非的小人,能在人后议论,却不敢再人前直言,未免显得太不磊落了吧!谁敢说自己没有在背后私下议论过老人家的得失?就算不跟其他人讨论,那至少心里也会有个评判吧? 大公子就看着曾毅,想听一听曾毅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大公子自己其实也曾在心里掂量过很多次,但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父亲这辈子做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的话,大公子认为首先肯定会是坚持改革了,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今天的景气局面;其次要说最正确的,那应该要属拨乱反正了吧。 曾毅只好收回自己的右手,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静心去诊脉了。 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天,曾毅心里有了答案,他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如果非让我来择的话,我觉得老人家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应该是打破了领导人终身制吧!” 此话一出,大公子的眼底就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在他看来,要论自己父亲做得最正确的事情,曾毅说的这件事怕是都很难排到前五吧,或许连前七前八都困难呢。 不过,老人家却是非常赞许地颔了颔首,同时嘴角微微向左上角一提。 这个动作让大公子感到很意外,他对自己父亲的习惯动作太了解了,这样的动作就表示父亲对于曾毅的回答非但是真赞许,而且是完全赞同的。 大公子不着痕迹地瞥了曾毅一眼,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竟然还没有曾毅真正了解父亲的心意吗?为什么父亲会赞同曾毅的这个回答呢? 老人家侧了侧身子,微微耷拉着眼皮,道:“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选这件事?” 曾毅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我想,古今中外,不管是谁来担任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都不会是想带领自己的人民去过更差的生活,只是到了一定的位置上,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大公子把曾毅的话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曾毅的潜台词,别说是至高无上的领导人,就是地方上的那些一把手,有时候明明就是做错了事情,但为了自己的体面,也要硬着脖子继续地错下去,如果这个领导是终身制的,那么错误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最后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帝新衣,谁都知道行不通,但就是没人说是错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领导人的定期更替制度,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定期纠错纠偏机制,后一任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为了争取支持,必然会对前一任的失误决策做出一定程度的调整。 大公子心里想起了老人家他常讲的一句话:要防右,更要防左。这种领导人的定期更替制度,何尝不是从制度上解决了这个难题呢。 要从这一点去理解的话,曾毅的选择能够切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并不是大公子的格局和见识就不如曾毅,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不管是谁,如果面对老人家的这个问题,都会按照一种惯性思维,去找影响最大、收益人群最多的事情来讲了,按照大家的理解,最大最好的,应该就是最正确的了。 只是曾毅偏偏就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了。 想着曾毅的回答,大公子不禁有几分惭愧,自己到底还是把父亲的器量看小了,自己的选择,只是在找父亲最大的功劳;而父亲之所以赞许曾毅的回答,是因为父亲心里半点就不存自己的那些功劳,他想的只是能为国家的将来做些什么,正如曾毅的那副字:“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或许,没有比曾毅这个回答更好的答案了吧! 老人家似乎也没有料到曾毅的回答会是这个,他微微把身体靠高了一点,问道:“酸辣汤同志,你现在是什么级别,什么职务?” 大公子目光一闪,自己父亲可从来都没有问过这种问题,而且还问得这么直接,他看着曾毅,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曾毅的福气呢! 曾毅从来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现在在丰庆县担任县长一职,正处级。” 大公子对曾毅的来历早就调查得是了如指掌了,他本没打算向老爷子讲的,可现在老爷子主动问起曾毅的情况,他就顺着曾毅的话道:“据我所知,曾大夫到丰庆县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让丰庆县的经济总量成功实现了翻倍,而且推出的医疗改革方案,就连我本人也是拍手叫好啊!” 知道老人家对这件事不太了解,大公子就附耳对老爷子轻声解释了一番。 老人家听完之后,淡然一颔首,对大公子道:“看来酸辣汤同志不仅仅是医术高明嘛!” 提到了自己,曾毅就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谦虚地待在一旁。 不料大公子突然脸色一肃,道:“不过,也有一些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曾县长的医疗改革,完全是在哗众取宠,所谓的提高中医门诊收入,其立场更是有失偏颇。最重要的是,在曾县长主政丰庆县的这一段时间内,丰庆县的私营经济快速发展,而国有经济却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地步,甚至还出现了大幅倒退,这似乎不符合以国有经济为主体的总方针吧。” 曾毅一时有点懵了,不知道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在拍手叫好,一转眼又是疾风暴雨般的批判。 大公子一口气说完,就站在那里冷冷看着曾毅,就连靠在床上的老人家,也再次耷拉起了眼皮,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作为最亲近的人,大公子是最理解老人家想法的人,老爷子刚才说曾毅不仅仅是医术高明,这话其实是有潜台词的,肯定了你的医术,就是有要考究一下曾毅在搞经济、搞改革方面见识和格局的意思。这种考量如果由老人家直接开口,得到的答案未必是真,所以大公子就主动充当起了这个急先锋,上来就给曾毅三板斧。 曾毅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来为自己辩驳了,他本身就是中医,由他提出要提高中医的收入,有人说你有失公允、立场偏颇,那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事了;别人都不高医疗改革,偏偏你一个小小的丰庆县就要搞,说你是哗众取宠,那也站得住脚;至于私营和国有经济哪个更好,这根本就是历史遗留的问题,历来都不缺少争议,但至今都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法,作为一个小小的县长,曾毅又怎么能说出个道道来,这根本就是上纲上线的老派扣帽子手法嘛! 沉默了一会,曾毅道:“我不为自己辩驳。” 大公子有些意外,自己这三板斧都扔出去了,谁知曾毅那边却不接招,这要如何去考究啊,他冷冷道:“这么说,你也知道自己的错误?” 曾毅还是没有为自己辩驳,而是说道:“做任何事,都免不了会有争议,面对争议,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认为是正确的,我会坚定去做!” 大公子很不以为然地背起手,道:“你倒是很自负,你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那依旧是什么呢?” 曾毅本不想解释太多,岂料大公子是步步紧逼,他想了一下,干脆就豁出去了,看着老人家,曾毅说道:“就以这次治病的道理来讲,胃气原本就是要下的,所以只要是遵循着这个原则去制定治疗的方案,在方向上就不会出错。” 大公子的脸色稍微一滞,他问的是搞经济、搞改革的事,而曾毅一下扯到了治病上,大公子自然是有些难以理解,这两件事难道还有关联吗?大公子看着曾毅,倒想听听曾毅能讲出什么道道来。 “社会是人的集合,治理社会归根结底,就是治人。”曾毅看着大公子,他这次是真豁出去了,道:“有句俗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认为这句话一语道尽了人的活动本质,那便是人心向上、人性向下。人心向上,所以人心永远都难以满足;人性向下,所以人性永远都经不起考验。只要制定的每一项政策,能够做到顺应民心,又不去挑战人性,那在方向上就不会错。” 大公子愕然,以前这种情况,自己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向左”还是“向右”,或者是“稳定大于改革”还是“改革大于稳定”,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从曾毅的嘴里听到另外一种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听起来还是如此的奇怪。 第七一零章 永远正确 不过在心里细细一琢磨,大公子突然发规曾毅的这个奇怪的评判标准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人心向上,人性向下,这八个字实在大有道理。 人人都想过好日子,可偏偏又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在没有权力的时候,恨不得能够杀尽天下贪官,可有一天当自己手中掌握了权力,却又只恨比前任贪得少;天下大治肯定是人心之所向了,可历代的兴旺更替,都是由天下大乱而起。 这么一想,好像从小到大,从个体到群体,似乎人的每一项活动,都很难逃脱这八个字的铁律。 大公子看着曾毅,目光有点奇怪,从头到尾,曾毅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说到底,他还是在讲治病的道理,胃气的特性是向下的,如果你违背了这一点,就算你医术如神,就算你用的是灵丹妙药,最终都不可能治好病的。 可事实上,曾毅已经为自己做了最好的辩解,那些指责我曾毅哗众取宠的,说我立场有失偏颇的,又何尝不是出于“人心向上,人性向下”?官场上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 大公子觉得很有趣,他想起了一道非常经典的辩论题: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这个题目辩论了几千年,至今都没有谁能说得清楚是善是恶,可曾毅今天的回答,却让自己知道了最佳的答案是什么。 不管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乓实并不重要,因为不管善恶,最后都逃脱不了人性向下的本质规律,人们制定法律、宣扬道※德,目的就是为了驯化和改变这种人性向下的特质。 如果用曾毅的这个原则去审视和评判,我们身边很多的政策和法规究竟是好是坏,就可以一眼看破了。 曾毅说完之后心里其实稍稍有点后悔,在老人家这位治国大匠面前讲这些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后悔也就无用,曾毅心中坦然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自己一力承担就是了。 再者,能在老人家面前讲这些话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果错过了,或许你还会追悔莫及。 曾毅今天讲的这些话,也不是心血来潮,入仕以来,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问题和困难,每次他都会比别人更深入地思考问题背后的原因。 丰庆县为什么要搞医药招标的改革?就是因为之前药物招标那个“只求价低”的准则看似美好,也迎合了人心,实则却是极大地挑战了人性不求质量而一味追求低价,这就是变相地鼓励了造假药、造劣质药,所以最后出规“劣胜优汰”的结果,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现实中,私营企业要比国营企业更具有竟1争力,有人会说这是由市场竟1争决定的,但说到底,市场所需其实就是人心所需私营企业因为更善于去迎合和发规人心所需,所以更具有竟1争力。 大企业的规模并不亚于小的地方政※府,为什么企业远比政※府要更具有效率,并没有出现各式各样的“政※府病”呢?那是因为企业主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完全是从人性最恶的角度出发的,他把一切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提前想到了把一切可能被人性利用的漏洞都给堵上了,所以制度最严苛的企业,反而运转最好,也极少出问题。 以最恶的心,去办最好的事。 这是曾毅行事的一大准则,不管是南云县的将军茶,还是小吴山的养老基金,又或者是在丰庆县做的一系列改革,曾毅都是按照这个准则去办的,所以才保证了这些事业都具有持久的发展力。 如果当初曾毅把将军茶交给了儒子牛,把小吴山失地农民的养老金完全交给管委会去运作,那么今天这两项产业还能否存在,可能都是个未知数了。 面对巨大的诱※惑,而又没有有效的监督,人性那种向下的特性就会被jī发出来。 曾毅也参加过党校的培训,,成绩十分优秀,他完全可以和别人一样,也讲出一大堆类似于“争做改革试验田、纠错田”、“摸着石头过河”的套话,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从治病救人的立场出发,讲述了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改革的原因。 老人家也曾讲过: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什么是人心所向,这便是人心所向了。曾毅相信老人家能够理解自己的赤子之心。 大公子瞧瞧观察了一下老人家的神色,发现老人家非但没有反感的意思,反而左边嘴角是越翘越高了,大公子也不禁暗道曾毅好运气,要不是这小子有医生这个挡箭牌,真要是上来就给他老人家讲什么“人心向上、人性向下”的大道理,怕早被轰出去了。 “纵有一万个理由,如果不能团结同志,那也是不行滴。”大公子又道了一句,他规在没法再讲那些反对的意见了,再讲下去,自己就成了“人性向下”的现身代表了,但老人家没发话,大公子只好继续“试探”曾毅。 曾毅立时就道:“同志同志,志同道合才是同志。” 大公子哑然,虽然脸色紧绷,心里却觉得挺乐的,没想到这曾毅还是属刺猬的,自己不过稍微唱了一下黑脸,这小子立刻就祭出了伶牙俐齿来还击自己。换了别人,这时候早就乱了方寸,这小子反而是越战越勇,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大公子把双手往背后一操,道:“好一个铁齿铜牙啊!好像会做正确事情的,就只有你曾县长一人了嘛,但愿你不是那山中竹笋!” 山中竹笋是什么?说的是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hòu腹中空! 曾毅不明白大公子为何要突然处处为难自己,听了这句讽刺的话,他本想再反击回去,但一细想,就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再这样讲下去,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拌嘴抬杠了就算自己之前讲的话再精彩,也会因为抬杠变了味。 大公子本等着曾毅继续反击呢谁知这小子又很利落地把脖子缩了回去,大公子不禁心中再赞,看来这小子道行真的不浅啊,竟然没上自己的当。你以为这小子老谋深算他偏偏就给你来个年少无知;你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他偏偏又去风轻云淡了。 整个一捏不得、碰不得,偏偏又滑不留手的人精啊! “那就叫他永远正确同志嘛!”靠在床上的老人家此时突然开了口,一句话就结束了两人的“僵持”局面。 曾毅侧过身子,看到老人家靠在那里,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和不耐,反而还有几许鼓励和调侃,再看大公子那副不以为意的洒脱样,曾毅就有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谁能想到,那位享誉海内外、在党内有着崇高的地位的老人家今天居然会和大公子合起伙来唱一出黑白脸的戏码呢?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治病体会,胡言乱语,让老人家您笑话了!”曾毅赶紧说到,老人家的话让他有些惶恐,谁敢说自己永远正确啊。 老人家只是压压手,道:“关于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继续说一说你的理由!” 事情又被拉回到了原点,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我做的那件事情是最正确的?之前曾毅还能用“人心向上、人性向上”的道理,还有那些治病的理论糊弄过去,现在再回到原先的问题,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这就七老人家的厉害之处他有权力这么做,因为对于之前曾毅的回答老人家始终没有做任何的表态。 曾毅此刻真的有点头大了,不老老实实回答怕是不行了,想了片刻,曾毅道:“中药的方剂里面,有君臣佐使之分,其中君药的味数最少,却有穿墙倒壁、事半功倍、立起沉菏的效用;臣药味数虽多,但真正用于病的,却是极少。” 老人家没有打断曾毅的说法,只是脸上浮规微微的笑意,似乎不以医术内容开头,这小子就不会讲话。 “就现在的体制看,官员的影响力定非常大的,其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和改变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可以说,官员们前进一小步,社会就能进步一大步;官员们倒退一小步,社会就会倒退一大步。一步虽小,但只要是向前走的,其意义都是非常重大的。”曾毅沉声说到。 现实中,有很多官员喜欢作秀,曾毅对此并不是很反感。他觉得哪怕是作秀,只要是向着民生这方面的,就都要支持,支持的人多了,形成了一种舆论和潮流,说不定作秀最后就成了假戏真做。 但如果大家都去泼冷水,都去冷眼旁观,时闰一久,或许官员们连作秀的想法都懒得有了,那才会是真正的悲剧,因为是你自己亲手阻断了社会上升的机会。 大公子等了片刻,见曾毅没有再吭声,才确定曾毅是真的讲完了,他心里忍不住要爆粗口,这小子可真是惜字如金啊,他所讲的正题内容,怕是还没有开头的那个医学引子多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所讲的理由,和他的医学道理是完全符合的,结论就是三个字:“要治官”。唯有如此,才是找准了君药,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人家听完,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良久之后,道:“我的病好了!” 这话让曾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再为老人家重新诊脉,这几天他每天早晚各诊一次,其实早己经可以确认老人家的病情是好了,剩下的一些问题,也并不是药可以解决的,那需要精心的调养和休息。 见老人家下了送客令,曾毅只好告辞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人家和大公子,老人家此时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下地走了起来,看到床前柜子上的烟盒,老人家忍不住又拿了起来,抽※出一支刚要点燃,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好又重新塞了进去。 大公子看到老人家的这个举动,才开口道:“古人讲上医医国,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个曾毅就是典型的例子。” 老人家回头看着大公子,背起手问道:“克锋你怎么看?” 大公子道:“之前知道那副字是曾毅写的我觉得无非就是年轻人专门挑了好听的话来写,不过今天听了这番问答之后,我觉得他能写出那副字来,是有点道理的好像隐约能看出点张居正的意味。” 老人家却是微微地摇头,然后坐在了靠窗的一张沙发里,道:“不是张居正。” 大公子稍稍有点纳闷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讲,他觉得曾毅的一些特质,完全就符合张居正。 “我看倒有几分管子的味道啊!”老人家说完这句,拿起手边的火柴空划了一根,似乎是要过过干瘾,火苗映红老人家的脸。 大公子脑子里立刻就冒出一句话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句话,便出自于辅佐齐桓公成为一代霸主的“春秋第一相”管仲之口。管仲也讲过“下令如流水之源令顺民心”,这和曾毅那句“人心向上、人性向下”在道理上是相通的,只是没有那么直白罢了。 大公子没想到自己父亲会给曾毅如此高的评价,管仲可是他自己都很敬佩的一位古代政治家。从管仲的言※论就能知道,管仲其实是非常重视礼节荣辱这些事情的,可他先做的,却是如何让老百姓“仓廪实”、“衣食足”,所以管仲最后成为了春秋第一相并且成就了齐桓公的一代霸业。 这是个真正的实干家! 和管仲形成对比的,是春秋时的另外一位大家孔子,虽然孔子“仁义礼节”的思想被后世千年尊崇,但不得不讲的是一生都在寻找入仕机会的孔子,当年周游列国却始终被所有的国家都敬而不用。 第二天,曾毅复诊的时候,向老人家提出了告辞,老人家自己都说病好了,脉象也都恢复了正常,实在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老人家没有挽留,而是道:“我送你的书,要好好读!” 大公子一旁斜眼瞥了曾毅一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有想法的,这是对曾毅寄予hòu望啊。“老人家的叮嘱,我令牢记心头!“曾毅说到。 老人家就没有再说别的,而是拿起手边的一本外文书看了起来,他老人家可是精通五国语言的。 回到房闰收拾好东西,曾毅就准备离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什么样子,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只是多了一本老人家送给他的《张居正传》。 门口的警卫已经接到了命令,一辆挂着黑色窗帘的轿车也稳稳停在了假山之前,只等着曾毅登车离去。 走到车前,曾毅正要抬腿上车,身后传来声音:“请留步!” 出产留人的,正是大公子本人,他刚好从屋里踱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这边。 曾毅只好又返身迎过去,道:“大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大公子摆了摆手,呵呵一笑,道:“江湖上的混号,以后就不要叫了嘛。”顿了一下,大公子道:“我看就跟翟浩辉一样,你喊我锋叔吧,这不算是占你的便宜吧?” 曾毅没想到大公子会这么讣,这么喊曾毅肯定不吃亏,因为大公子和翟万林确实是一辈的人物,他便道:“怎么会呢,不会!” 大公于道:“我送送你!” 曾毅急忙就道:“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大公子哈哈笑着,道:“你可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嘛!” 曾毅就道:“那不过是他老人家的玩笑话,锋叔不要折煞我了!” 好在大公子也没有坚持,客气几句便作罢,道:“也罢,老爷子身边规在还离不开人,我就不送你了。”说着,大公子伸手掏出一张精致到极点的名片,“我的名片你拿着,下次找你,就不用再通过翟浩辉那个臭小子了。” 曾毅就把那张名片端端正正接了过来,可能有这名片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吧,把名片收好,曾毅又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大公子也没客气,把曾毅的名片一接就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屋前的台阶上。 曾毅就知道这次是真的该走了告辞一句,他就过去钻进了车子,没等车子发动,就轻车熟路又摘下眼罩戴好靠在椅背上琢磨了起来。 曾毅觉得大公子今天的这个送行,似乎目的并不在送行,而是有别的意思要传达尤其是那句“你是老爷子亲口封的“永远正确同志,”,这就是个玩笑话,根本不值得大公子重新再提一次。 只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要么就是太好,要么就是太坏。 思来想去,曾毅的头有点疼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不管如何,大公子能把名片交给自己至少就不能太坏。 回来的路线,跟曾毅去的时候差不多,连续换了两次飞机,最后又降落在云海市东郊的雄风机场,只是中途转乘的那座机场,似乎跟来的时候又不一样。 出机场的时候,门口的警卫收回了曾毅手里的那张临时证件,这意味着曾毅不能再返回机场了。好在是从顾迪那里借来的那辆车子还在曾毅就驱车往云海市区去了。 路上想了想,曾毅没有再联系任何人,而是穿入绕城高速,然后驶上了返回丰庆县的路。 曾毅出现在丰庆县政※府大院时包起帆匆匆忙忙从楼里跑了出来,道:“曾县长您从京※城回来了?” “嗯!”曾毅胡乱地点着头,包起帆嘴里的去京※城,可能是有人帮自己转达给县里的解释吧,大公子不可能让一个县长无缘无故失踪多日的,那才是引起别人关注呢。 包起帆就跟在曾毅的后面,道:“回来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终于也可以放下了。 曾毅明白包起帆的意思,就算是有人帮自己解释过了,但一个县长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而且中间任何音信都没有,联系也联系不到,县里不可能没有几句流言的。这事很正常,只要自己回来,流言就会慢慢平息的。 回到办公室,曾毅坐下一边喝水,一边问道:“最近都有什么情况。” “最大的情况,就是前天轨道部的规划方案终于出台了,新的铁路要从我们丰庆县穿过,而且要在县内修建一个安全惆度点,因为老板你不在家主持大局,这事搞得县里都不知从何入手了。”包起帆赶紧挑重要的事情汇报,道:“昨天市里召开铁路工作动员大会,老板你没有出席,何市长很不高兴,发了脾气。” 曾毅点着头,这个他倒是不担心,何思贤是知道内幕的人,自己回头去去向何思贤解释一下就可以了,何思贤不可能真生自己的气,不过是借敲打自己,来提高其他人对铁路建设工作的重视罢了。 包起帆又连续讲了几件事,全都涉及到了财政审批,没有曾毅这位一把手的签字,县里的财政工作这几天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讲完这些,包起帆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走到旁边的文件柜,从最里面抽※出一个hòuhòu的牛皮纸袋子,道:“这里还有一份从南江省白阳市送来的文件,是派专人送来的,说是要交给老板您过目。” 曾毅接过文件一看,只见文件袋上还贴了封条,入手的分量还挺重,再看封条上的印戳,是属于小吴山管委会的,曾毅就有点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多半是李伟才把那份养老产业的报告赶了出来。 曾毅就没有着急拆开,这事并不着急,他规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赶紧联系王曦,把特种钢材的项目落实一下。 第七一一章 部下 包起帆出去之后,曾毅就把电话打给了王曦,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王曦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曾毅笑了笑,道:“王总工你好,我是丰庆县的曾毅。“ “曾县长你好!”王曦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 曾毅心里就踏实了几分,听王曦的语气变化,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道:“临时有事,这几天没有在东江,因为事情突然,所以也没向王总工解释……”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王曦听曾毅是在解释这件事,就道:“翟公子已经就此事专门跟我沟通过了,曾县长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再说,我这边还有些资料没有整理出来呢。” 曾炎一听,也就不再多解释了,翟浩辉办事向来稳重,自己那天走得匆忙,翟浩辉肯定要帮自己去稳一稳王曦的,曾毅便道:“不知王总工那边把资料整理完毕,还需要多久?我这边也好着手准备。” 王曦便笑道:“今天就能整理完毕。” 曾毅就知道王曦肯定早把资料潜理停当了,这几天大栅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他笑道:“巧的很,我这边今天也能完成准备工作。” 王曦便默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到丰庆县去,争取把这个项目谈定,顺便也回故乡探望探望亲人。” “好,那我就在丰庆县恭候王总工的大驾!”曾毅呵呵笑着,再客气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放下电话,曾毅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波折,好在特种钢材的项目没有变化,只要过了明日,丰庆县就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在特种钢材的带动下丰庆县的经济想必又会再往前跨上一大步。 把李伟才送来的材料往公文包里一装,曾毅起身走出办公室他还得去市里亲自去向市长何思贤解释一番,否则何市长心里有了芥蒂,这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就又要自己去头疼了。 去佳通市的路上,曾毅拆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果然是关于养老产业的报告,只是汇报人一栏,却写着的是曾毅的名字。 曾毅一看就微微笑着摇头这个李伟才,就喜欢玩这些小花招,曾毅怎么会去占李伟才的这个便宜呢,拿出钢笔,曾毅就把自己名字划一掉,然后端端正正写上了李伟才的名字,然后翻开认真读了起来。 这份报告曾毅还得再审阅修改一遍的,李伟才的报告虽然详实,但过于详实往往就会把重点弱化,曾毅多少有点猜到了董老要这份报告的意思,所以还得再帮李伟才把把关,把报告的高度再拔高一些,然后把深度再加强一下,而且董老不喜欢那么浮夸的内容,你只需要把一些关键数据罗列上去即可,董老这些大师一看就明白。 报告只审了三分之一车子就驶进了市政※府大院,曾毅做了一个审阅记号,然后报告收进包里,就下车走进了市政※府大楼。 “刘秘书!”曾毅在刘秘书的门上敲了敲然后笑呵呵地走进去。 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刘秘书正一副埋头写报告的架势等抬头看到是曾毅进来,就赶紧把手中的笔放下,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道:“是曾县长来了啊,快请坐,先喝杯茶,歇歇脚吧。” “刘秘书总是这么客气啊,让我们一到这里,永远都能感觉到一种同志般的春天温暖啊!”曾毅笑了笑,跟刘秘书一握手,就被让到了沙发上,坐下之后,曾毅问道:“何市长有没有空,我有事情要向何市长汇报。” 刘秘书指了指里间,道:“王副市长刚进去,估计是商量铁路建设的事情吧!” 曾毅点头表示明白,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刘秘书给曾毅倒了杯水,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昨天开动员会,曾县长你没到场,何市长拍桌子发了火,不过据我观察,何市长没有动真气。” 曾毅就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以示感jī,道:“我今天就是来向何市长负荆请罪来了。” 正说着呢,里面的大门“咯噔”一声被人推开,就看副市长王志东从里面走了出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市长!”曾毅就站起身,向王志东打了招呼。 王志东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停着胸膛从曾毅面前走了出去。 “外面是曾毅?”里面传来何思贤的声音,听语气有些严肃。 刘秘书就赶紧应道:“何市长,丰庆县的曾县长来汇报工作!” “让他进来!”何思贤冷冷道了一声。 刘秘书回身给了曾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抬手请曾毅进去。 进门之后,何思贤果然没什么表情,始终沉着个脸,不过等刘秘书倒完水出去,办公室的门一合上,何思贤的表情就松了下来,抬起手一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道:“别站着了,坐吧!“ 曾毅走过去坐好,道:“何市长,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何思贤摆摆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说说你,这么好的大喜事,市里本来还打算表扬鼓励一下丰庆县呢,你倒好,躲得不见了人影了!” 曾毅尴尬笑了笑,道:“多谢何市长的理解和宽容大度。” 何思贤自然不会真的怪罪曾毅,没有曾毅,就没有佳通市对中化市的绝对胜利,诚然,曾毅这个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不可否认,这是个能干大事的干部,如鸵鸟般听话的干部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但办事你能指望这些人吗? 关键时候,你还得靠曾毅这样的干部啊!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曾毅跟自己这位市长还是走得非常近的,算是自己能够指挥动的人。 “既然你过来了,我就再强调一下,必须积极配合轨道部的施工安排在限期内做好铁路沿线的征地拆迁工作,绝不能耽误了铁路的建设进度这是政治任务!”何思贤向曾毅叮嘱着。 曾毅点头道:“请何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好轨道部的建设工作,不给市里摸黑,不拖市里的后腿。” “对于你的办事能力和大局观我还是很放心的!”何思贤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道:“不过,在一些细节方面你必须要提高重视程度,要注重政治素养的养成,千里也堤毁于蚁穴,这样的教训是很深刻的。” 曾毅很虚心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向县里常委办公室报备,就一下失踪这么多天,按照规定,这是个极大的错误,何思贤没有批评自己只是语重心长地进行教育,这已经是很关照自己了,估计县里到市里打报告的人不在少数啊。 讲了一番云里雾里的大道理,何思贤回到正题,道:“市里已经决定,把铁路站和丰庆县安全调度站的建设作为一项完成的工作来进行,丰庆县要做好配合方面的工作。” 曾毅重重点头,何思贤这一招很高明如果把丰庆县的安全调度站纳入铁路站的建设之中,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共享建设资金了,丰庆县甚至都不用操心建设的事情,只等着接收就行了。曾毅说道:“感谢何市长对于丰庆县的大力支持。” 何思贤一摆手道:“马屁少讲,如果事情办不好我照样是要骂娘的!” 曾毅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何市长汇报。” “讲!”何思贤微微一皱眉,这小子不个又打什么主意要占市里的便宜吧,这次要不是自己还顶着“力挽狂澜夺回铁路站”的光环,给丰庆县出钱建设安全调度站的事情怕是都很难通过,因为没有这个先例嘛! 曾毅道:“经过几个月的暗中准备和努力,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丰庆县争取到了一个特种钢材的生产项目,第一期的投资额是引亿元,明天投资商就会过来进行具体的细节谈判。等正式签约的时候,我想请何市长前去观礼。” 何思贤大感意外,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曾毅突然消失的这几天,不会就是去忙这个项目去了吧,何思贤作为一个大市长,对于特种钢材的意义也是有些了解的,当下就道:“对于特种钢材这种尖端项目,市里历来是高度重视的,届时我一定会去丰庆县。” 对于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何思贤当然要去,这也是给自己增光添彩的大好机会,自己一出面,那这个项目也就有自己支持的成分在内了,这势必会给自己加不少的分。 “具体谈判的情况,我会及时向何市长汇报。”曾毅说到。 何思贤大手一挥,道:“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去谈,市里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何思贤并没有插手谈判的意思,按照曾毅的说法,这个项目基本都定下来了,自己这时候插手发表个看法,搞不好还得再生出个枝节来。以前这样的例子可是没少见,下面的人辛辛苦苦搞来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上面领导不懂装懂地横插了一杠子,结果大好的项目就给搅和黄了。 再者,何思贤也听到了曾毅话中的重点,这个项目是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争取到的,不管这个有关方面是谁,肯定都不希望有人半路插手。 曾毅就道:“有何市长的支持,我相信这个项目一定拿得到!” 何思贤微笑着颌首,算下来,自己都白占曾毅好多便宜了,好在自己把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给解决了,不然自己这个领导未免也当得太过分了。 第二天,王曦如约抵达丰庆县,并且带来了自己的谈判团队。丰庆县的谈判是包起帆临时上阵,对于这个特种钢材的项目,包起帆几乎是刚网才得知,就被赶鸭子上架,推上了谈判桌,不过好在曾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谈判文件,包起帆只管一项一项跟对方核对确认就可以了。 当看明白项目的时候,包起帆是喜难自抑,这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如果是在自己的努力下促成的,那可是一笔沉甸甸的政绩啊。 其实最关键的部分,王曦已经事先跟翟浩辉达成了一致,所谓的谈判,不过是走个章程罢了,真正有分量的内容,反而都在谈判之外。 经过两天的谈判,双方达成一致,正式签署协议的仪式上,何思贤亲自过来观礼见证,发表了一篇很是鼓舞人心的讲话。 “三哥,我说什么来着,你被姓曾的给阴了!”古浪坐在沙发里,拿着指甲刀修饰着自己的指头,道:“当初我劝你出狠招来着,你就是心软,规在可好,铁路人家拿走了,特种钢材人家也拿走了,这根本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你跟他讲情义,受伤的只能是自己。三哥好端端的一盘棋,硬是让人家给废了。 庞乃杰没有讲话,只是黑着脸坐在那里,特种钢材项目落户丰庆县的消息,他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他已经想明白了,曾毅确实没有说谎,这小子争取铁路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特种钢材的项目,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轻易就败给了曾毅,这是他政治生涯头一次败得这么彻底,而且败得如此难以承受。 有了这个项目,曾毅是如虎添翼,而丢失了这个项目,自己的晋升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至少要在副市级的位置多熬三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五年,自己这边的脚步一放缓,后面的人就会紧紧追上,那自己初期积攒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项目黄了,三哥要到哪里再找这样的好项目去?”古浪吹了吹指甲,道:“再过两三年,再见到那姓曾的,我们可能都要称呼一声曾市长了。” 庞乃杰这次是真动了怒气,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破坏自己的仕途,这次曾毅对自己的打击,实在是非常大,庞乃杰恨不得生撕了曾毅。 “四儿,你跟邱大军的关系还不错?”庞乃杰问到。 提到这个,古浪就来了精神,道:“算是不一般吧!邱大少那个人你也知道,我给他介绍过几个洋女人,算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吧!”提起风月和女人,古浪立刻眉飞色舞。 “东江省的大老板李德群,好像曾是邱老的部下吧?”庞乃杰说到这里,就朝古浪招了招,示意古浪附耳过来。 古浪就探过身子,凑近了庞乃杰,等庞乃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不仅仅是眉飞色舞了,而是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竖起根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姓曾的他就是一条龙,这次也要剐掉一身麟!” 第七一二章 分院 敲定特种钢材项目之后,曾毅的工作重点就开始转入联络和特种钢材项目。 王曦这个人不仅是技术人才,而且还很有经商的天赋,他的特种钢材项目,初期还有个生产粗钢的附加项目,这完全就是冲着即将要修建的这条铁路去的,靠着就近生产、就近运输的优势,估计只要拿下一小部分铁轨和铸件的订单,就能收回大半的成本。 抽※出时间,曾毅还把李伟才的报告审读修改了一番,直到修改满意,曾毅才让人把这份报告送往京※城董老处。 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曾毅给李伟才打了个电话,一是讲报告的事情,二是顺便问一下陶桃的情况,曾毅最近太忙,也没顾得上联系陶桃,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把牌子还给李伟才。 “曾县长,您好!”电话里很快传来李伟才的声音,“您有什么吩咐?” 曾炎呵呵笑了笑,道:“李主任晋升市领导,我还没有及时送上恭贺祝福呢。” 李伟才就有点惶恐了,道:“曾县长,我能够进入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完全是您提携的结果,如果您还在,那这个机会肯定是……” 曾毅没料到李伟才会想这么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能够前进一大步,我心里十分欣慰,也为你感到由衷的高兴。” 李伟才还是非常了解曾毅性格的,听了曾毅的话,他知道曾毅确实没有别的意思,曾毅并不是那种会说反讽话的人,他道:“没有曾县长,就没有我李伟才的今天,这一点我始终都不会忘。 “你让人送来的报告,我仔细看过了,有几处我自作主张帮你修改了一下,现在报告我已经帮你转交上去了。”曾毅说到。 李伟才心里有些惭愧,看来自己是真的想多了,还煞费苦心地在报告上只写了曾县长的名字听曾县长的意思,这分明是把报告人的名字又改成了自己。曾县长还是以前那个的曾县长啊,只要有让下属露面的机会,就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提携扶持他道:“曾县长,您这样让我感觉非常的羞愧,这养老产业本来就是您……,” “那就再接再厉,把这个事业做好嘛!”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废话,顿了一下,道:“陶桃还是没有消息吗?” “有,有有有!”李伟才一下变得结巴了起来,道:“我正要向曾县长汇报这件事呢,桃子小※姐已经回到小吴山了。” “没有给你捅什么篓子吧?”曾毅问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伟才忙不迭地说着,道:“曾县长我还要感谢您,感谢您能把桃子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才推荐到小吴山养老基金来,您果然是慧识英雄,桃子小※姐随便一出手,就立了一大功,把我们的养老产业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呃?”曾毅皱起眉头,李伟才这不会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在胡说八道吧,竟然连“新高度”这样的话都讲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李伟才知道曾毅肯定会疑惑便原原本本解释道:“原来桃子小※姐拿走那块牌子,是有大用途的,今天她刚刚回到小吴山,我也只是听她讲了个事情的大概。好像是她拿着那块木牌去了天南省不知用什么办法,最后说服天南省海心市的市长免费拿出一块最好的地皮交给我们的养老基金去建造一座标准化的养老基地,由海心市投资,但建成之后,将会冠名“小吴山疗养院天南分院,;随后,桃子小※姐又去了著名的避暑胜地广户市,同样又拿到了一个分院项目……,” 曾毅愕然,他心里也是有些讶异的,没想到桃子出去走了这么一趟,竟然把小吴山养老基金的影响给扩大了好多,一下就多了两座分院,而且还都是最适宜养生的好地方。 天南省是有名的农业省、旅游省,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又有沙细水清的大海,只是想在那里争取一块合适的地皮,实在太难了,而陶桃竟然免费拿到一块建设分院的地皮。而广户市更是国内有名的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其地理位置、气候、环境一点都不亚于戴河。 海心市为什么会对这个项目如此上心,曾毅倒是能够猜到一点原因,就在上个月,乔冠东空降到天南省,担任省长一职。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南省的人事肯定会有一番新变动,海心市市长多半是要争取向乔冠东靠拢,所以这时候桃子送他一块敲门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那块牌子,可是得到了乔文德乔老的称赞。而且乔老现在有一大部分的时旬,都是在小吴山疗养基地生活的,如果能在天南省建一座同样标准的疗养基地,这其中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广户市,虽然是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历史上也曾经是很多功臣元勋的颐养之地,但随着戴河疗养院的修建,广户市已经是慢慢走向没落了,最近十多年来,都没有听说有哪位领导人选择去广户市颐养。 小吴山疗养基地的成功,对于广户市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重新崛起的好机会,如果也能打出养老标准的牌,说不定就能把一些领导人重新争取过来,退一步讲,说不定能完成转型,将广户市打造成全国有名的养老基地。 既然小吴山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都能做成功,那么广户市有丰hòu的历史底蕴,完全没有做失败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一下就把小吴山养老标准的影响扩大了,能够在国内最适宜养生的地方都建上一座冠以“小吴山”名头的养老院,那么小吴山的这块牌子,就算是彻底打响了,必将成为国内高端养老产业的旗帜。 之乐曾毅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那时候小吴山疗养院还没建成,影响太小,这时候去找别人,肯定会吃对方的闭门羹。直到曾毅离开南江,疗养院才算是彻底建成,之后随着一批老领导的入住,影响才算是有了点雏形。 可这时候小吴山巴经不归曾毅颌导了,他只能旁敲侧击向李伟才谈一谈方向性的东西,但已经不好再干涉具体事宜了。 谁知阳桃才去了小吴山短短不到一月,就把曾毅想干而没来得及干的事情给干成了,曾毅不禁都在心里对陶桃重新审视一番,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掮客巨骗的活动能力啊,这种上门的“政治推销”,原本就是这丫头的强项,或许让她去小吴山,真的是一种如鱼得水的选择。 “没捅篓子就好!”曾毅道了一句,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李伟才就道:“过段时间,我们会和海心市、广户市联合举行一个合作签约的仪式,届时如果曾县长方便的话,还请您务必莅临现场。” 曾毅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会过去捧场的。”曾毅没有把话说死,现在县里一大摊子的事,到时候自己不一定能脱开身,不过从心里讲,曾毅还是希望能够去出席这个仪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返回南江了,有些朋友都快生疏了,再者,小吴山的养老产业也是曾毅一力完成的,他当然希望能够亲眼看着这个产业做大做强。 “等定下来具体的时间,我把请柬给曾县长送过去!”李伟才就道。 想了一下,曾毅道:“请柬可能还要多一份,届时如果能再办一场关于养老产业前景的研讨会,可能会更好一些。” 李伟才是个心思灵通的人,一听曾毅的话,就知道曾毅还有个意外惊喜要给自己,当下道:“曾县长这个提醒太及时了,回头我就着手筹备这个研讨会的事情,请柬也会尽快送到曾县长那里去。” 曾毅微微颌首,他想给董老也送一份请柬过去,如果董老到时候能够莅临小吴山,那么小吴山养老标准的地位就能确立,不过董老肯定不会参加什么合作签约仪式,如果是关于养老产业的研讨,董老或许有兴趣参加。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行!不然下次见面,可能都要被桃子那丫头给笑话了,自己喊了那么久的养老事业,最后不能是让桃子给做成了吧。 时间过了半个月,铁路和特种钢材的事情已经完全理顺,交给县里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开始推进。 这时候,李伟才的请柬送了过来,除了一份邀请曾毅出席的请柬之外,还有一份空白的请柬,上面没有写邀请人的名字。 曾毅就给董老打了个电话,把小吴山的这个事情讲了一遍,邀请董老去参加这个研讨会。 “时间定了是什么时候?”董老在电话里问到。 “定在了下周三!”曾毅说到。 董老想了一下,道:“你送来的报告我看了,很好!届时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去实地去看一下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情况。” 曾毅就知道董老这是同意了,没有把话说死,只是为了防止届时又有别的紧急情况发生,从而导致无法脱身,这种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挂掉电话,曾毅在那张空白请柬上端端正正写了董老的名字,然后让人送到京※城去。( 第七一三章 香火 “曾毅!” 曾毅网走出荣城机场的出口,就听到了顾宪坤的声音,扭头去看,是顾宪坤文质彬彬地站在车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车子还是那辆车子,顾宪坤的性格,就是多少年都不会换车的人。 “顾总,好久不见了!”曾毅笑着过去朝顾宪坤伸出手,和顾迪不同,顾宪坤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斯文模样,正合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句话,你很少能看到顾宪坤有jī动失态的时候。 “最近一切都好吧?”顾宪坤客气问到。 曾毅点点头,笑道:“一切都好,老夫人的身体也都好吧?” “托你的福,最近老夫人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顾宪坤笑着抬起手,道:“走吧,上车,我们回去再细聊!” 曾毅点了点头,脚下却是没动,道:“稍等一会吧,南姐打电话说要过来,好像没有看到她人。” 顾宪坤就笑了笑,他知道曾毅要回来,就主动到机场来接人了,却忘了来之前跟韦向南联系一下,这下还撞车了。 两人站在那里闲聊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韦向南的车子。 下车之后,韦向南看着顾宪坤哭笑不得,道:“你要过来,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呐,我就不用赶这么着急了,好容易把家里那两个小祖宗安顿好,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汤卫国去军校进修了,为期两年,如果汤卫国在的话,韦向南今天就不可能出规迟到的情况了。 曾毅笑道:“时间网刚好,我前脚出航站楼的门,南姐你后脚就到了。” 韦向南可比顾宪坤要随性多了,上前拽起曾毅的胳膊一番打量,道:“不错,还是以前那么精神看来没受什么罪。”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道:“看南姐你说的好像我去了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似的,我到东江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受苦的。” 包起帆站在曾毅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脸上始终带着笑这次曾毅是应小吴山管委会的邀请进行公务出访,所以包起帆也跟了过来,这是他第二次来南江了自从上次到南江参观过小吴山的发展情况,包起帆就对曾毅崇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见识到了曾毅强大的人脉力量。 三人站在那里稍作寒暄,就上车回城,曾毅上了韦向南的车子,李伟才则上了顾宪坤的车子。 两辆车直奔灵觉寺而去,接风宴顾宪坤已经安排好了,就设在灵觉寺的素食坊这里饭菜的食材虽然简单,但口味却是一级棒,这两年在荣城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出规了一座难求的情况。 左老板、郭鹏辉、陈龙等人已经等在了素食坊的门口,见面之后大家又是一番寒暄。等进了订好的包间,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曾毅最后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今天是给他接风他实在推让不过。 陈龙的气质如今越发沉稳,在座的人里面,他是升迁最快的一个,认识曾毅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小派※出所的所长,如今却已经在白阳市公※安局常务副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不出意外的话,接任局长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比起曾毅的升迁速度,陈龙就显得很逊色了,但这也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了,整个白阳市,怕只有李伟才的升迁速度才能跟陈龙媲美了。 “来,大家共同举杯,为我们共同的老朋友曾毅干一杯!”左老板是在座之中年龄最大的,理所当然充当起了这个祝酒人的角色。 曾毅跟着大家喝了这杯,等放下杯子,就笑道:“没想到这明空大和尚是越来越随性了,这素食坊竟然也卖起了酒,估计佛门的几大戒律,快被他破完了。”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包间门口传来一声佛号,随后门一开,进来的正是那“宝相庄严”的明空大和尚。 “背后莫论人非,曾施主,你妄言了。”明空站在门口,一副普度众生的口气说到。 “哈哈!”曾毅开口笑了起来,站起来朝明空施了个礼,道:“罪过,罪过,多日不见,大师的佛法又精进了。” 众人也是呵呵笑着,起身给明空让座,在座的人里面,估计也就只有曾毅最熟悉明空老和尚的本性了,其他人都以为明空是真的佛学精深,却不知明空卖弄的那一套,还是从曾毅那里学的。 “明空大师可不仅仅是佛法精进,如今更是被推选为南江省政协的常委了!”顾宪坤开口道了一句。 曾毅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大和尚是越混越厉害了,都成了半个官方人士,他便举起杯,道:“恭贺大师当选政协常委!” “所谓名头,不过是过烟云罢了,不值得祝贺!”话是这么讲,明空大和尚却是朝曾毅一施礼,表示感谢。 曾毅笑呵呵地喝了这杯,他是最了解明空的,明空现在心里很高兴,否则他以前也就不会钻研诸如《达摩一掌经》之类的东西了。不过明空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讲情义,以前曾毅只要开口,大和尚总是鼎力相助,所以曾毅是拿明空和尚当朋友看的。 坐下之后,左老板突然道:“明空大师,下个月初一灵觉寺的头柱香,能否安排给我?” 明空就面有难色,道:“左施主,此事怕是有点困难,年内所有月初的头柱香,已经都被小吴山的王老居士给预定了。” 左老板就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讲什么,小吴山的王老居士,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听说是某位退休之后到小吴山颐养的京※城大首长的夫人,老太太晚年不知怎么就信了佛,自从到了南江,听过明空大和尚讲了一次禅,就成了灵觉寺的常客。 “这样吧!”明空也不好直接拒绝左老板,道:“下下个月十五的头柱香,我为左老板安排一下。” 左老板一听,就点头接受了。“富人烧香,穷人算命”,左老板这两年生意做大之后,不知怎么就迷上了花钱烧头柱香这个活动,而且还特别起劲,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他道:“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明空和尚又唱了个佛号,宝相庄严地道:“善哉,善哉!”彷佛他是帮左老板行了一桩大善事。 曾毅心中无奈苦笑,他也不好去干涉左老板的私人爱好,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心道这明空大和尚的政协常委,不会就是帮达官贵人安排头柱香弄来的吧? 想到这里,曾毅就开了个玩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凑一凑这头柱香的热闹,大师能给行个方便?“ 明空和尚就露出更为难的神色,别人开口,他都能拒绝,但曾毅开口,就实在难拒绝了,自己的老底曾毅全都清楚,只是曾毅没人对外人提起罢了,再者,如果没有曾毅的“点化”,自己也没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啊。 犹豫良久,明空和尚道:“曾施主是于百姓有莫大功德的人,平时又很难回来南江一趟,如果不行这个方便的话,未免不近人情,也不是我佛所愿。如此就请曾施主于下月初一子时,到寒寺光临一趟吧,贫僧就斗胆做主,为曾施主破一次例。” 众人齐齐愕然,等反应过来,不禁你看我、我看你,心道还能这么办,亏这和尚能想得出来啊,竟然让曾毅半夜子时去寺里烧香,这头柱香果真是货真价实,只是可怜了那位王老居士。 左老板一脸的苦笑,自己提出,这老和尚只给安排了下下月的十五,而曾毅提出,立马就是下月初一,这待遇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枉自己平时还给灵觉寺捐了那么多香火钱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曾毅可以这么变通,等饭局结束,自己私下去找老和尚商量,或许也能如此变通。 曾毅佯作一番思考,道:“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因我而毁了大师多年的修为,这个例不能破。” “阿弥陀佛!”明空老和尚松了一大口气,连连道:“善哉,善哉!” 左老板倒是记在了心里,心道回头自己一定要找明空和尚去变通一番。 只是坐在那里稍微一思索,左老板就看向了曾毅,曾毅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通,不会是平白无故吧,想了想,左老板有点明白了,曾毅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注重于那种形式上的东西,行善是缘心不缘迹的。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饭桌上的气氛倒是热闹了很多,明空和尚突然加入,让大家都不好随意讲话,结果让曾毅一搞,明空就不好再端着那个宝相庄严的大师样了,开口说话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故作高深了,这让大家开口讲话也随意了很多。 饭局之后,大家各自散去,曾毅则和包起帆一起住进了清江大饭店,这次小吴山的合作签约仪式,以及养老产业研讨会,会场都定在了顾宪坤的清江大饭店,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种,以前曾毅在的时候,有什么大型的会议,也会优先考虑清江大饭店。 第七一四章 故地 曾毅刚刚入住进了房间,李伟才就赶了过来。 曾毅这次回来南江,并没有提前告诉李伟才时间,免得李伟才又大动干戈,规在正是李伟才最忙的时候,海心市、广户市以及多位与会的经济学家、教授都要李伟才去一一接待,曾毅本身不是这次的会议的主角,就没有太惊动李伟才。 “老领导,您来之前怎么也要告诉我一声才好,这让我太失礼了。”李伟才一脸诚恳的歉意,道:“这要是让管委会的同志知道了,还以为我李伟才忘恩负义呢!” 曾毅摆摆手,道:“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嘛!你这两天先去忙正事,等忙过了,再客气不晚。” 李伟才搓着手,其实他早料到曾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所以提前就做了安排,只要曾毅一登记入住,立马就让人通知自己,不过,他还是很感激曾毅的这份理解,道:“不管如何,礼数都不能乱!” 曾蛮懒得跟李伟才纠缠,请李伟才往沙发上一坐,道:“会议筹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顾总帮了很多大的忙,特意抽调酒店的得力员工来保障这次的会议的后勤服务,让我们管委会省了不少心。”李伟才就回答道。 包起帜坐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李伟才的一言一行,乃至于每一个细节,他发规他跟李伟才比,还是远远不足,李伟才是白阳市市政府党组成员之一,按待遇级别,已经是超过曾毅了,可在曾毅面前,李伟才永远都是一副白阳高新园区“大管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李伟才在白阳市也是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你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三点跟我一同前往机场去做迎接工作,经济大师董老要来参加此次研讨会!”曾毅讲了两句,就切入正题。 “董老?”李伟才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来,他激动地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道:“可是中央党校的那位董老?” 曾毅微微点头,道:“随行的可能还窄董老的助手,姓刘。” 李伟才精神大振,董老是什么人他可是非常了解的,国内财税金融领域的很多学术型大领导,可都出自于董老门下在国内经济学领域,董老那是首屈一指的大权威,没人可以企及。 “老领导放心,我会亲自负责,来做好董老一行的接待工作,务必让董老对此次南江之行感到满意。”李伟才就立了军令状,曾毅已经把这么大牌的经济学家都给自己请来了,自己要是还做不好接待工作,那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曾毅点了点头对于李伟才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否则当初离开南江,也就不会向市里推荐李伟才了。 聊了两句,李伟才又道:“老领导,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那块木牌又回到管委会了。” “哦?”曾毅有点疑惑,不明白李伟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伟才就道:“是乔老派人送过来的。” 曾毅一听也就恍然了,心道海心市市长的效率真高,这么快就把那块木牌送到了乔冠东的手中。不过乔老不收那块木牌,也非常好理解的乔老平时喜欢评鉴各种书法,但却很少收藏他人的作品因为乔老最为欣赏的,是他自己的作品;再者,当初乔老点评那块木牌的时候,还有很多老干部在场,乔老真要是收了那块木牌,日后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是乔老是以势压人,硬从小吴山管委会给要去的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乔老一生注重自己的名声,少种刺,多栽花,怎么会因为一块小小木牌而晚节不保呢。 “乔老如今住在山上?”曾毅问到。 李伟才就道:“是一周前过来的,现在应该还在山上吧。” 曾毅点点头,道:“看来我得上山一趟了。” 李伟才就道:“我去安排车子,现在出发,应该还不晚。”说完,看曾毅没反对,李伟才立刻就拿起电话,让人用最快的时间准备车子。 旁边的包起帆内心极其震骇,能住在小吴山上的乔老,除了从京城过来的那一位之外,还能有谁呢!没想到曾县长人脉强大至斯,竟然拜访乔老都不用提前联系,而是直接准备车子过去,这是何等的亲近关系啊! 上次来南江,包起帆亲眼看到老干部把曾毅叫过去充当讲解,当时他就很震惊,只是他并没有资格跟随一起上前,所以也就不知道曾毅到底和老干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一种程度,但规在,他终于是知道了。 下了楼,一辆车子已经静静等在了饭店的门口,徐力笔直地站在车前,看到曾毅出来,就伸手拉开了车子。 包起帆本想是去抢着去开车门的,不过脚下却是滞了一下,其实他上次来南江,就已经见过徐力了,但第二次见面,他还是照样被徐力的眼神给骇到了,这实在是有点吓人,就那么从自己脸上轻轻扫过,却让自己有一种被饿狼盯上了感觉,浑身寒毛不禁都竖了起来。 就在包起帆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上了车,徐力合上车门,习惯性地四下一扫可疑认识,然后快速钻入驾驶室,车子稳稳离去。 包起帆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曾毅道别呢,车子就已经驶出了十米远,回过神的包起帆追了两步,才不得不站住脚步,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追上车子,也是不可能跟着曾毅去拜见乔老的。 李伟才此时道:“包主任,这次会议日程紧、任务重,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海涵,我这里提前向你赔个罪。” “哪里,哪里!”包起帆直摆手,笑道:“我想我应该不算是客人,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李主任尽管吩咐一声。“包起帆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包主任把曾县长照顾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李伟才笑道。 包起帆就道:“这是我的份内职责,敢不尽力?李主任就放心好了。” 李伟才笑着跟包起帆在门口寒暄了两句,然后下面就又有过来向他请示汇报李伟才只好告了个罪,去忙正事了。 “徐力过段时间到丰庆县去吧!”车子出了饭店,曾毅淡淡说到。 坐在驾驶位的徐力身体猛地一颤,但车子却依旧是稳稳的,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曾毅很早就想把徐力调到丰庆县去可以说他身边还离不了徐力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物,当时收拾龙窝乡的煤矿,包括后来整治来福医药以及对付副市长周子君,徐力都暗中出了很大的力,只是当时曾毅还没有完全掌控丰庆县的局面,徐力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 后来周子君倒台,曾毅就想把徐力调过去,谁知道省里一下空降了三位常委到丰庆县,局势一下又变得复杂了,这件事只好再次搁置。 不过规在随着铁路规划的敲定以及特种钢材项目的落户,再加上市里还有市长何思贤的呼应曾毅在丰庆县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这时候曾毅就打算把徐力调过去了,徐力已经要求了很多次,曾毅也不好再次拒绝了。 “有困难吗?”曾毅还是问了一句,毕竟今日不同往昔了,徐力已经在白阳市处了对象,对象如今就在高新园区内的一家企业上班,还是李伟才给安排的呢。 徐力一摇头道:“今天就能过去!” “也不用那么着急!”曾毅笑了笑,道:“先跟你对象做好解释工作,等你过去安定下来,我再把她安排过去不过丰庆是个小地方,她如果不愿意去那也是应该理解的,不能强求,更不能因此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出现隔阂。” 徐力就道:“这事我能做主!”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相信徐力能够处理好此事,徐力和苏健纯最大的区别,就是徐力不会轻易冲动,虽然话不多,虽然表面异常冷酷,但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徐力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一定要去丰庆县,好容易曾毅开了口,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其实他在白阳市干得也很自在,有李伟才关照,谁都不会去挑他的错,甚至包括李伟才本人,都对他客气有加,只是在白阳做事,没有跟着曾毅那样激情罢了。 再者,徐力也是个有想法的人,看一看李伟才今日的成就,徐力就知道自己最佳的选择是什么,曾毅不可能永远都在丰庆县,只要自己跟着曾毅,将来超越李伟才也不是没有可能。 车子进入了直通小吴山的快速干道,车速就快了起来,路边的景物被甩在车后。 跟上次来对比,这次再来,又是一番新景象了,上次曾毅来参加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仪式,快速干道也只是刚刚修好,路两边荒凉得很,但砚在两边都盖满了建筑,还修建了很多景观,到了和月河合并的路段,在沿线的河边,竖起很多度假村、农家乐的招牌,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路上还跑起了城际公交车,当初曾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荣城往小吴山和星星湖方向各自开通一条公交线路,而规在从路边的公交站牌看,光是小吴山方向,就有五六条线路之多。 车子再往前走,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堤坝,曾毅吩咐徐力靠边停车,这条堤坝曾毅永远都不会忘,当时要不是靠它反制清池区,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小吴山繁荣景象了。 下了车,曾毅信步走到堤坝边,眼前的堤坝已经经过了二次加宽加高,显得更有气势了,在堤坝的另一边,就是波光粼粼的月湖,此时月湖蓄满水,水域面积是之前的三倍还大,随着水域面积的扩大,周围的生态明显改善,抬头随处可见飞过的水鸟。 这道堤坝也是小吴山和清池区的分界线,事实上,这种分解也非常明显。 在堤坝这边清池区的界内,路边的农家乐、度假村完全是无序开发,属于是占山为王的粗放经营,随便在路边圈块地就盖起房子竖起了招牌;而在堤坝的另一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曾毅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月湖的一侧一整片古香古色的农家小院,统一的青砖白墙没有竖起任何招牌,但在每一座小院的门头上,都有“月湖居”、“湖滨小筑”、“悦来客栈”之类的牌匾,甚至牌匾都是统一的黑底金字。 曾毅记得这是一个村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整个村都进行了统一的规划一建设,走上了集体农家乐的品牌经营道路既可以住宿、又可以现钓现吃月湖里的野鱼,甚至还有后面山里的野菜野味,再往里走,就是风景秀丽的小吴山疗养区,虽然隔了老远,曾毅仍然能够看到在村口的地方,车子都排起长龙,可见生意有多么兴旺。 这让曾毅有些欣慰,当初自己把小吴山交给李伟才负责,完全没有看错人。 正站在看着,路上驶过一辆面包车,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有人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那里朝曾毅看了看,然后就喊了起来,“曾主任,曾主任!” 曾毅回头去看,只见是个村民模样的人,有点眼熟。 那人看到曾毅正脸之后,再无任何犹豫,快步跑了上来,激动地道:“曾主任,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举报渣土车的,当时你还奖励给我一辆渣土车。” 曾毅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这个村民因为举报渣土车被报复,一家人差点被活埋,曾毅当时发了火,整治渣土车之后,还把收缴的渣土车的奖励给这位村民一辆,从此再没有渣土车敢在小吴山和高新园区范围内横冲直撞了。 “我记得你!”曾毅笑着跟那村民握乎,道:“怎么渣土车不开了,改开小车了。” 村民京道:“渣土车我去年卖了钱,然后和人合伙搞了个农家乐,里面不仅能钓鱼吃饭,还有棋牌、唱歌、真人d,另外,我们还建了个户外探险基地,带城里人去后面山里看风景,我砚在就是要去城里接人呢,这个车拉的人多。” 曾毅笑得很开心,道:“好好好,你很有经营头脑啊!” 村民捞挠头,道:“其实没有曾主任,我们这些靠山吃饭的人,哪有现在的好光景,我媳妇一直都念叨着要感谢曾主任,不过曾主任调去外地了,我们村里人提起这个,都很惋惜呢,如果曾主任还在,我们的日子肯定更好。”说着,村民一拉曾毅的胳膊,道:“曾主任,就到家里去吃顿饭吧,有今天刚钓的鱼,新鲜得很!” “心意我领了!”曾毅笑呵呵地拒绝,道:“饭我就不吃了,看到你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我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都高兴。你快去忙生意吧,我还有事要去办,马上就要走了!” 村民又劝了半天,实在劝不动,只好作罢,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返身走回来,两眼期冀地道:“曾主任,你是不是又调回来了?我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呢!” 曾毅无奈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是正好有事回来一趟,就过来看看小吴山的变化。” 村民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他没有丝毫的做假成分,小吴山几个村子的村民,如今都很是感念曾毅,换了别的领导,谁会把小吴山整理得如此有序啊! 不仅拆迁有好房子安置,而且够岁数的人,按月都有养老金发放,数目还持续增长,年轻人的找工作,也有优先政策,对于不在搬迁范围的村子,如果就地搞农家乐、度假村,管委会还有资金支持,可以提供贷款担保。 砚在出门,只要提自己是小吴山的人,外人都是非常羡慕的眼神,那腰板挺得是笔直笔直的。 “真的不是调回来?”村民再次确认着,只盼曾毅能改口。 曾毅笑着摇头,道:“真的不是!” 村民失望地走了,临走从车上搬下一个很大的泡沫盒子,里面是装着的是湖水和鲜鱼,估计是去城里接人的同时,顺便给谁送的,现在直接送给曾毅了。也不等曾毅拒绝,村民扔下箱子就走了。 曾毅哭笑不得,只得让徐力把鱼放到了后备箱,正好上山送给乔老。有了这个插曲,曾毅也就不在河边站了,免得再碰上认识的人,他上车继续朝山上赶去。 此时的丰庆县,常务副县长古飞渡也坐着车往城外赶去,他要到市里去办事。 路过古槐广场的时候,就看到广场的四周都竖起了围挡,围挡上挂着“施工莫入”的警示牌,有十来个群众坐在围挡前面的一棵树下,一边纳凉,一边议论着围挡里面的情形。 古飞渡让司机把车子停在旁边,让司机过去听听群众的议论内容。古槐广场的改造,是曾毅提出来的民心工程,改造的目的,是要在广场上增加一些方便群众的娱乐和健身设施,同时美化一下景观,再增设隔离带,防止机动车闯入。 古槐广场是丰庆县百姓最喜欢来的地方,有附近来纳凉散步的,有小孩子来滑旱冰的,有老年人扭秧歌的,晚上还有摆夜市的,人气非常旺。只是广场的配套设施巳经远远落后了,甚至连一条供人休息的长条椅都没有,有些机动车为了省事,平时还会穿越广场,这带来了很大的安全隐患。 有鉴于此,曾毅才提出了改造的想法,还专门从县里拿出一笔资金来做这件事。 司机听了几分钟,回来汇报道:“就是闲聊,现在围挡一竖,大家都很关心改造后的广场会是什么样子。” 古飞渡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扫过围挡最中央的那颗巨大古槐,突然心里有了个想法,道:“一会去过市里之后,直接送我去云海。” 第七一五章 提点 “小吴山这两天如此热闹,想着你也应该过来。”乔老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书,见曾毅走了进来,就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一指旁边的凉椅,呵呵笑道:“坐吧!” 曾毅没有着急坐下,他跟乔老院里的工作人员讲了两句,就看那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和徐力抬着养鱼的大箱子进了里面。 “路过月湖,刚好有新鲜的野鱼,就带两条给乔老您尝尝。”曾毅这才坐到了乔老的对面,道:“您老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有一周了!”乔老把手里的书放下,笑道:“小吴山真是好地方啊,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我是越来越喜欢来这里住了。” “您老喜欢住,那我们的工作就没有白做。”曾毅笑着说到,现在小吴山疗养院的三期工程还没有结束,但预约入住的人已经是排满了,很可能今后还要启动四期、五期的建设工程。 “前几天冠东送给我一块木刻书法,结果是小吴山管委会门口挂的那块牌子,我让人又给送了回去!”乔老首先讲到了这个话题,道:“这些人啊,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投机取巧,我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曾毅笑了笑,道:“最近小吴山养老基金聘请了一些新的工作人员,可能是为了快速打开工作局面,才想出的办法吧!” 乔老也没有追究这件事,他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比这更曲折离奇的送礼手法,他也见没少见,如果是为了打开养老基金工作局面,你追究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乔老不是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人,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壶饮了一口,道:“你最近见到严旭东同志了?” 曾毅就点着头,道:“是在老人家那里偶遇的,老人家还问了严旭东同志关于张居正为什么要改革的问题。”曾毅没有隐瞒,乔老话是问严旭东,其实是问老人家,只要不涉及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曾毅自然都可以讲。 “哦?”乔老颇有兴趣,问道:“旭东同志是如何回答的?” 曾毅显得有些为难,很明显,那天严旭东的回答没有让老人家满意,他道:“老人家的答案,是‘不改革,只能是死路一条’。” 乔老就猜到大概的情况了,很显然,严旭东同志没有领会到老人家的意图,他可能以为这只是个就事论事的历史学术讨论,殊不知老人家提起这事,是有针对性目的的,他道:“老人家的这句话,你也必须牢牢记住,更要坚定不移地践行,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含糊!” 曾毅点点头,乔老这句话既是对自己讲的,也是对严旭东讲的,更是乔老从几十年政治经验高度上给出的忠告,曾毅说道:“谢谢乔老的提点,我绝不会犯糊涂。” 乔老微微颔首,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双目抬起望着远处的群山,道:“你能有这样的机会,是你的福缘,但也可能意味着你今后的路更难走。” 曾毅一愣,心道这不至于吧,老人家见过的干部多了去,总不能见谁一面,谁就会飞黄腾达,伫立于众人的视线焦点之内吧。 乔老没有再深一步进行提点,以他对老人家的了解,曾毅那天的回答深得老人家的赞赏,这必然会引起老人家的兴趣。不过,这都还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老人家在严旭东面前推荐了曾毅,如此严旭东今后必然会对曾毅有所重点栽培才是。 至于老人家推荐曾毅的原因,乔老虽然不敢确定,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推断,能够把曾毅带到老人家那里的,除了翟老之外,应该再无他人了,这一点就是徐大炮都办不到。 “听说你在丰庆县引进了一个特种钢材项目?”乔老话题突然一转,道:“这很好!” 曾毅笑道:“虽然费了点劲,但总算给丰庆县办了点事。” 乔老微微点头,他提这件事,正是点出了曾毅身上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在军方有强大的活动能力,特种钢材项目有翟家参与和协调的影子,而搞定铁路规划有徐大炮的影响在内,这一点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更是有人所需要的。 “好好干!”乔老呵呵笑了起来,道:“如果所有年轻的干部都能像你一样,那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大有希望了,不管如何,你都要做好这个楷模。” 曾毅笑了笑,道:“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我只能做好自己!” “欲正人,先正己嘛!”乔老讲了句鼓励的话,道:“如果你小子敢打退堂鼓,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我就硬着脖子往前冲,百死而不回!”曾毅豪气说到,乔老又不是让自己去上战场拼杀,要做个好干部,这完全没有什么可谦虚和避讳的。 “这就对了!”乔老哈哈笑着,道:“年轻人,就是应该朝气蓬勃,千万不要暮气沉沉、迂腐老成!” 陪着乔老聊了半天,天黑之前,曾毅从山上下来,打算返回荣城。 车子下山刚走去警卫区的范围,就看路边停了一辆车,有身体高挑挺拔的美女正斜斜靠在车身上,看到曾毅的车子过来,美女立时站出来,伸手拦车。 徐力看到了,但就像没看到一样,眼睛不眨丝毫,车子速度也是分毫不减,彷佛那美女就是空气一般。 “停车!”曾毅此时说到,他已经看到了,站在路边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出鬼没的陶桃。 徐力踩下刹车,车子堪堪到陶桃跟前时,才稳稳地停住,其实徐力早就看到拦车的是陶桃了,当年在之春,就是陶桃慌不择路钻上了曾毅的车子,当时就是徐力开的车,再者,陶桃到小吴山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徐力身在李伟才的司机,自然是见过陶桃的。 只是曾毅没说停车,徐力就当没看见罢了。 车窗放下,陶桃俯身趴在窗口,露出一副要迷死人的笑容,道:“到了小吴山都不联系我,是在避嫌呢,还是觉得终于把我这个包袱给甩掉了?” 徐力没讲话,倒是微微一点头,他觉得这陶桃就是个害人的包袱,能抛多远就抛多远。 “会议召开之际,你这位大功臣肯定是日理万机,我哪敢冒然打搅啊!”曾毅呵呵笑着,他和徐力不同,徐力是军人,眼中的人非敌即友,而多年游历江湖的经历和独特的中医理念,让曾毅看人没有很强烈的非黑即白观念。 就像眼前的桃子,你觉得她是个麻烦,但她却能在弹指一挥,把小吴山养老产业做大了,这就是才干。就像有些中药,明明有毒,但偏偏能治病;而人身体上的器官,也常常给人制造麻烦,比如糖尿病、高血压,这都是人自己制造的。 “讽刺我是吧!”陶桃很不满地在车顶敲了两下,随后又得意地道:“你这是纯粹的羡慕嫉妒恨,你没办成的事,让本姑娘轻松就给办成了,你心里不平衡了。” 曾毅哈哈笑着,没有做任何解释,陶桃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就让她得意得意也无妨啊。 陶桃就道:“我说曾毅同志,这样可不行啊,干**必须要有宽阔的心胸和气量,要能容得下比你能干的人才行,比如本姑娘。” 曾毅无奈一摊手,道:“要怎样做,才算是有宽阔的心胸和气量呢?” “也简单,请本姑娘吃顿饭,本姑娘就宽宏大量,原谅你好了!”陶桃大言不惭地说着。 曾毅笑着说道:“这不好吧!如今你是东道主,我远道而来,还要请你吃饭,你觉得这饭你能吃吗?传出去,怕谁对你陶大姑娘的影响不好吧!” “切~”陶桃甩甩手,眼珠子一转,道:“不请吃饭也行!我到小吴山之后,常听人讲你曾县长在南江是朋友遍布、兄弟无数,怎么我一个都没见到啊?不会这些传言都是假的吧?” 曾毅就知道陶桃的意思了,讲了半天,原来本意在这里,曾毅就笑道:“等这次的会议结束之后,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曾毅不可能真让陶桃在小吴山单打独斗,介绍几个朋友给陶桃认识,做事也有个照应。 陶桃就伸手打了个响指,显得极其高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可别给我请什么临时演员过来凑数啊。” “我还没那么无聊!”曾毅说到,顿了一下,道:“不过你请客!” “本姑娘也没那么小气!”陶桃一挺身子,然后又在曾毅的车顶拍了拍,潇洒地一甩手,示意徐力开车,道:“本姑娘这两天确实是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就不招呼你了,反正这里你比我还熟。” 徐力恨恨地瞪了一眼,他对陶桃向自己发号施令很不满,可惜他的眼神对谁都管用,唯独对陶桃毫无作用。徐力当陶桃是一团空气,陶桃也当徐力是个摆设,她对曾毅抓了抓手道别,然后返身上了自己的车子,一鸣笛,飞快朝山下驶去。 “回酒店吧!”曾毅吩咐徐力开车,他已经习惯陶桃的风格了,真要是跟这丫头去较真,脾气再好的人恐怕都会疯掉,你只当她是个疯妮子就是了。 徐力无奈,只得一踩油门,朝陶桃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七一六章 出大事了 第二天下午,曾毅带着李伟才去机场迎接董老。 按照董老的要求,李伟才还没有把董老要来南江参加研讨会的事向上汇报,所以前去迎接董老的,就只有曾毅和李伟才,以及徐力和另外一名司机。 “董老!” 当董老的身影刚出规在通道之内,曾毅就抬起手挥舞致意。 李伟才在电视报纸上曾经多次见过董老,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其本人,当看到董老朝这边点头致意的时候,李伟才不禁暗暗吃惊,董老完全跟普通的老者没什么区别,出来的时候,还是自己推着行李车,助手跟在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 “小曾,受累了!”董老笑着走过来,很自然把行李车交给了曾毅。 曾毅笑道:“要不是董老再三叮嘱,人天过来迎接您老的,可能会有一个加强排吧!” “是啊,如此迎接贵宾,实在是有些怠慢了,董老多多包涵!”李伟才从助理手中抢过拉杆箱,向董老连连致歉。 “这位就是小吴山管委会的李伟才同志!”曾毅就做了一个介绍。 董老朝李伟才微笑颌首,道:“我知道你,你写的那份关于养老产业的调查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写得很好,数据详实、思路清晰。这次过来南江,主要就是要对小吴山的养老产业做一个实地的调研,还请李伟才同志多多提供帮助。” “一定一定!”李伟才连连点头,道:“曾县长也提前对我交代过了,请董老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好这次的调研工作。” 董老也不多讲,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去小吴山吧!” 李伟才听了就微微一滞,然后看向了曾毅,曾毅便说道:“董老远道而来,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董老一摆手,道:“到了小吴山再休息也不迟嘛!” 曾毅就明白董老的意思了,这很可能是不打算住在大会组委会给安排的酒店了,而是要住到小吴山的养老基地,去实地感受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曾毅便道:“那就按照董老的意思,我们直接去小吴山吧。为了让董老更方便地进行调研,在小吴山的老年人服务中心,我们也安排了住处,方便董老最近距离地展开工作。” 董老微笑颌首,道:“如此最好!” 李伟才就在前面带※路,领着大家朝车子走去,一边开始在心里筹划如何安排,李伟才最擅长做接待工作,可他考虑到了接待董老的每一个细节,却唯独没有料到董老一下飞机就要去小吴山,还好曾县长帮忙打了圆场,同时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真等董老到了小吴山,自己再安排住处,那就手忙脚乱了。 把董老和曾毅送上后面的一辆车,李伟才匆匆钻进前面那辆车带※路,然后就拿出电话,吩咐人立刻到老年中心安排董老的住处,不用什么特别的准备,但房间必须打扫干净,还要提前放一些零食水果进去,让董老这几天住得舒服。 车子沿着小吴山快速干道往前走,通过堤坝的时候,董老也看到了堤坝两侧不同的景象,问道:“此处是地界线?” 曾毅点头说道:“是,小吴山和荣城市清池区以这座堤坝为界。严格来讲,小吴山是从清池区划一拨给白阳市的。” 董老看着窗外,道:“小吴山的规划工作做得不错!” 等路过月湖边的村子村口,董老吩咐徐力停车,道:“我们到这个村子里去转转吧。” 曾毅没有反对,董老这次过来是做调研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最真※实的情况,自己只要跟着就行了,能不讲话尽量不讲话,能不插手尽量不插手,免得干扰到了董老的调研工作。等后面的李伟才跟上来,几人就把车子放在路边,然后步行进了村子。 “几位吃饭吗?” “可以钓鱼的,现钓现做!” “有山上冈摘的野菜,绝对绿色无污染,吃着放心……,” 几人一进村,每家每户的小院子门口,都站在一位村民在招揽生意,不过董老只是颇有兴致地观察着村里的情况,并没有进去吃饭休息的意思,村子还是一如往常地热闹,从城里过来的客人,他们的车子把村里的路两侧都给挤满了。可能是村里对所有的村民都有约定,每个站在门口揽客的村民,都只是远远招呼客人,却并不上前进行强行截客。 曾毅做医生做习惯了,非常注意细节,村民们的这个举动,让曾毅觉得很欣慰,如果看到客人就上前生拉硬拽,那住在村口第一家的那户肯定是非常沾光了,但住在后面的村民就不可能满意了,如此村里头的纠纷肯定少不了。 李伟才看曾毅没有开口,也就按下要为董老解说的冲动,静静地跟在后面。 “这位老先生,您今天来小吴山一趟,如果不去老年人服务中心进行一下养生诊断,那就白来小吴山了!”走过两个路口,有一个三十来岁,卷着裤管的村民站在自家门口说到。 董老左右看看,发现那位村民是对自己讲话,就笑呵呵地站住脚,道:“为什么这么讲?你说的那个养生诊断,有什么好处?” 村民见吸引到了客人的注意,精神大振,道:“您老是第一次来小吴山吧?” 董老还是很有经验的,他没给村民往下套话的机会,站在那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笑吟吟等着村民回答自己的问题。 村民摸不清楚董老的底细,讲起话就实事求是了一些,道:“我们小吴山的正式名称,叫做小吴山疗养基地,住在这里面的,都是城里来的老年人,有很多还当过大干部呢。为什么都选择小吴山,一是因为我们这里气候好、环境好、空气好,二来就是因为我们有个老年人服务中心。” 董老就笑着问道:“别的地方难道没有吗?” “或计有,但肯定没有我们的专业,我们这边的老年人服务中心是专门为老年人服务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水平比别的地方高多了!”村民看董老有兴趣,这话就往大了讲,道:“不信你打听打听去,那些等着要住进去享受养老服务的人,排队都排到一年以后了。” 董老笑了笑,道:“这么说,你能安排我住进去?” 村民戈摇了摇头,道:“这我可办不到,不瞒你说,想要插队进去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是白阳市市长批条子都不管用。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到那里享受一整套的体检,还有专家的免费建议,身体有什么毛病,平时该注意什么,只要一检查,就全都一清二楚了,有病早发规,无病养生嘛。” 董老问道:“那这一套体检,需要多少钱?” “不用爷,这不是有我的面子嘛!”村民说着,反倒是侧过半个身子,看着自家的院门口。 董老就明白了,这原来是消费附赠的服务,当下笑了笑,扭头对曾毅道:“我看就这家吧,环境还不错!” “您老尽管放心,你们今天吃什么,我们平时就吃什么,绝对干净卫生,餐具也都是消毒的,地板我们每天都要拖三遍,这是村里的规定,有人专门来检查的,不合格就不准开张。”村民看生意开张,一边自卖自夸,一边招呼大家进去。 曾毅跟着走进去,心道这个村民倒是有点营销头脑,还懂得区分客户、投其所好,只是不明白他的免费体检是怎么回事,老年人服务中心对外可是收费的啊。 李伟才倒是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当着董老的面,他不好对曾毅讲。 走进院里,里面的环境确实不错,院里拉了遮阳网,墙上还布满了爬山虎,桌子椅子,也都是特意定做的那种农家桌椅板凳,看起来氛围很是不错。 村民送上菜单,董老翻了翻,简单点了几个菜,村民记好之后送上一壶茶,然后就去厨房忙活去了,这种农家乐,往往都是一人身兼数职。 趁着这个工夫,曾毅问李伟才,道:“老年人服务中心,还有免费的体检项目?”曾毅这是给李伟才一个解释的机会,免得一会出了什么岔子,这并不妨碍董老的调研。 李伟才点点头,道:“是有免费的体检项目,不过只面对小吴山本地村民,而且都是一些最普通常见的检查项目。” 董老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无奈摇头道:“本地人的福利,倒是便宜了我这个外来户啊!”董老也是见过识广的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会到了老年人服务中心,这村民肯定说自己是他家亲戚什么的,反正那本来就是免费的体检项目,老年人服务中心的人也不可能太较真,能给做的就给做了。 曾毅也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哪里都有,你可以定规矩来杜绝,但不可能做到彻底杜绝的,老年人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有很多是本地人呢,说不定这位村民的兄弟姊妹,就在服务中心上班呢。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董老还是决定去老年人服务中心体现一下这免费的体检,这就像是到饭店只点了一份蛋炒饭,最简单,但也是最直观的判断厨师水平的办法。 好在是这家的饭菜口味很是不错,量也足,几个人吃得都很饱,最后一结账,却也没多少钱。 吃过饭,村民叫来一辆面包车,载着大家往去老年人服务中心去了,其实就隔了一面湖,绕着湖滨走半个圈,就到了地方。 “进去之后,别乱讲话!”村民对曾毅几个交代一番,领着董老就进了最外面的老年人健康中心。 曾毅跟在董老的身后,脚步网上台阶,兜里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包起帆打来的,就接通说道:“是我!” “曾县长,县里出大事了!”包起帆听到曾毅的声音,就急匆匆说到,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 第七一七章 背后一刀 “长话短说,说重点!”曾毅就停下了脚步,包起帆知道自己今天是要陪董老的,这个时候把电话打过来,肯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刚刚接到县局的报告,在我县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的施工砚场,今天中午有人偷偷潜入工地,趁工人吃午饭的时机,驾驶工地上的铲车将古槐铲到,此事己经在我县引起了极大的影响,群众情绪非常jī动。”包起帆那边说这事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他在丰庆县工作了那么多年,岂能不明白那棵古槐在丰庆县百姓中的分量,几百年了,皇帝轮流做,可那棵古槐始终就没挪过地,规在有人推倒了古槐,可以想象丰庆县的老百姓有多么愤怒。 曾毅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有一种头皮炸开的感觉,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太震惊了,以致曾毅的声音都变大了,道:“规在谁在县里负责?” 包起帆就道:“古副县长昨天去省里办事,还没有回来。” 曾毅一听,眼角就射※出浓浓的杀机,曾毅又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铲倒古槐的事就算不是古飞渡做的,也必然跟古飞渡有着莫大的干系,他早不去省里办事,晚不去省里,偏偏这个时候躲到省里,分明就是要避开这件事。 古飞渡也知道推倒古槐的后果难以预料,所以早早躲开了,他这么一躲,看似非常高明,实则是蠢钝如猪,反而把他自己的马脚给露出来了,甚至还隐隐有要落井下石的企图。 县委书※记张忠明在龙窝乡事※件后不久,就被安排到省委党校进行一年的学习,县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张忠明也知道上面是准备借这次的党校进修把自己冷处理了,所以到党校之后,他基本对县里的事情撒手不管了。 现在曾毅到南江参加养老产业研讨会,古飞渡又躲到省里,在大事发生的时候,丰庆县的几把手居然全都不在,这分明就是要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曾毅胸中升起熊熟的怒火,对于这个古飞渡,自己有所不满,但还是做到了仁义至尽,该放的权全都交给他,也从不干涉古飞渡的职权之内的事情,给予了古飞渡极大的尊重,除了阻止古浪集团进入丰庆县这一件事之外,自己对于古飞渡的各项工作可以说是全力全意地给予了支持,可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古飞渡在背后狠狠捅的一刀。 而且还选择了这么一个时机,刚好是自己离开丰庆县、鞭长莫及的时候,要说这里面没人捣鬼,傻子都没法相信。 如果古飞渡在眼前的时候,曾毅此时绝对会一拳将古飞渡砸碎,他再怎么用恶意去揣测古飞渡,也没想到古飞渡敢打那棵古槐的主意。 “马上联系县局的王超同志!”盛怒之下,曾毅还能保持冷静,当下立刻给包起帆下达了指示,:“在我回到丰庆县之前,由王超同志全权负责处置此事,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关于古槐广※场项目改造的所有资料,全部进行公示;第二,成立由官方和民间共同组成的护槐小组,对古槐进行抢救,并保护现场;第三,古槐广※场改造项目暂停,全力侦破此案,务必在最短时间将凶手抓获归案。” “是,我马上去做!”包起帆连连说到,他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他都不敢想象县里此时成了一幅什么景象。 曾毅此时又道:“通知到位之后,以最快时闭赶到机场,我们回东江!”说完之后,曾毅就挂了电话。 董老也发现曾毅的语气不对,回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曾毅就道:“董老,丰庆县有事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怕是不能陪您在这里进行调研了,非常抱歉!” 董老知道曾毅肯定是遇上了大※麻烦,便关切问道:“事情很棘手吗?” 曾毅咬了咬牙,顿了一下,道:“更多的是愤怒,在你浴血奋战的时候,子※弹不是从对面射来的,而是来自于背后。” 董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他是见过风浪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当下道:“那你快回去吧!要记住一点,每逢大事有静气!” 曾毅只是一点头,然后朝李伟才看了一眼,返身匆匆离开,徐力紧紧地跟在后面。 李伟才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错觉,自己跟着小曾主任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期间遇到的艰难困苦,根本是常人所无法想象到的,可每次遇到挫折困难,小曾主任永远都会是一副坚忍不拔、越挫越勇的样子,可为什么在小曾主任刚才转身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之中,自己却看到了一股浓浓的灰心意冷呢。 这不是小曾主任的性格啊!他不该是这样啊!要知道以小曾主任的能量,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曾主任都有办法解决,他不怕事,可这次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李伟才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到底这次丰庆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小曾主任的心伤到了如此程度! 董老站在老年人健康中心的门前,看着曾毅的身影渐行渐远,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村民出声催促,董老才跟着走进了健康中心,只是检杏到一半的时候,董老的助手却离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曾毅想了很多,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初来乍到荣城,就碰到了袁文杰指挥一群恶痞流氓,准备拆掉乔老当年在南江※的办事处,自己还从对方的棍棒之下,救回孟群生一条命。 后来袁文杰带人去医院再次教训孟群生,自己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冲动了一把,联合汤卫国给袁文杰制造了个既成事实,最后借助乔老的震怒扳倒了袁公平。 这和眼前的局面,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换了主角,这次被整的是自己。 要说事情还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自己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那座办事处照样逃不过被拆的下场,而周围的群众非但拿不到补偿,还要面临着被强拆,甚至是更惨的下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而袁公平是高高在上的南江省四号人物,即便是方南国出手,也未必能伤到袁公平分毫。作为小人物的自己,想要阻止袁文杰,本来就是螂臂挡车,而且又没有正常的渠道可以去走,那么你所能够选择的,也就只剩下一些歪路邪招了。 曾毅当时把恶人做了,受益的是数以千计的百姓,而这次背后搞鬼的人,却是毫无底线,他们铲倒了丰庆百姓心中的一分信仰,得到的又是什么?他们或许只是为了打击对手而打击! 曾毅此时已经提不起去生气的力气了,但他在心里把这件事牢牢地记下了,就算追到天荒地老,自己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在背后捣鬼的人。 一路上,曾毅都在闭目养神,包起帆没有敢吭声,他能感觉到曾毅藏在冷寂之下的一股杀气,就像是一座内部已经汹涌澎湃、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赶回丰庆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车子驶进县城,还能看到街边站着坐着许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丰庆县是个小地方,在平时这个点,大部分人己经回家睡觉了。 越往古槐广※场的方向走,路边的人就越多,只差一个路口的时候,车子就无法前进了,前面马路上都站满了人,看起来人群己经不怎么jī动了,但还是不肯散去。县里的警力几乎全部出动,随处可见警※察站在接口路边维持秩序,劝大家离去。 “去政※府大院吧!”曾毅道了一声,他本来想先去现场看看,照这个情形,怕是自己很难进入古槐广※场了。 回到政※府大院,就看到了市长何思贤的车子停在院子的最中※央,曾毅就知道市里领导也被惊动了。 上楼直奔会议室,隔着门就听到何思贤的声音:“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吃闲饭的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古槐给铲倒了,还让凶手堂而皇之地跑掉了,简直是奇耻大辱!……一定要严查,必须要抓住到这个幕后的黑手,这是蓄意破坏我们佳通市的稳定局面,是对我们人民政※府的严重挑蛇,,” 曾毅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县里的几个常委、副县长此时都在。 “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你是丰庆县的县长!”何思贤看到曾毅,怒不可遏地喝到,然后扭头看着其他人,道:“还站在那里等什么!按照刚才的部署,今天晚上全都给我坚守岗位,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确保不出事,哪块出了事,老※子就撤了谁!” 会议室里的常委、副县长就开始整理东西往外走。 古飞渡也已经赶了回来,从曾毅身前经过时,他抬头打量了曾毅一眼,想从神情中观察出曾毅的内心想法,谁知却迎上了曾毅一道死寂的目光,彷佛像是看着个死物似的,这目光让古飞渡浑身如坠冰窟,半个身子都被冻僵了。 回过神,自知心虚的古飞渡首先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跟曾毅打任何照面,匆匆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第七一八章 形势逼人 曾毅坐下,沉默良久,道:“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何思贤就知道曾毅不会善罢甘休了,凭心而论,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头上,自己也绝不会饶了这个背后捣乱的人。古槐广※场改造的项目,虽然是曾毅在政※府会议上提出的,但项目改造的范围、以及改造规划一,都是一清二楚落实在文件上,并且经过了丰庆县政※府每一个党组成员的讨论,铲倒古槐并不在项目改造范围之内,这一点毋庸置疑。很明显,就是一起有针对性的破坏事※件,所以何思贤才在刚才的会议上,喊出了“是对人民政※府的严重挑衅”的话。 “凶手已然逃跑,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捉获!”何思贤给曾毅提醒着,道:“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事态。” 曾毅就道:“何市长,那棵被铲倒的古槐,还有抢救的希望吗?”只要古树还有存活希望,群众就不至于太过于jī动。 “几于是被拦腰截断,目前已经组织专业人员对古树进行了加固和修复,但最后能否存活,谁都不能保证!”何思贤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显然对抢救的结果并不乐观,他顿了一下,问道:“这次广※场改造的项目,是由哪个单位负责施工的?” 曾毅一听,就明白何思贤的意思了,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责任推到施工队的头上。从道理上讲,施工队在施工期间,有责任保护好古槐广※场的一切设施,并且他们也没有对施工工具尽到看管的义务,这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但要把责任完全推到施工队的头上,曾毅无法接受,如果是以牺牲公平正义为代价,换来丰庆县的短暂事态稳定,曾毅宁愿不做,而且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推卸自己的责任。 “改造项目是由我提出来的,我负主要责任!”曾毅直接向何思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施工队有责任,但自己绝不会把该自己负的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何思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道曾毅实在太固执了,一个小小的施工队,有必要为他们出头嘛。现在铲树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了,你就说是那棵树是被施工队的人自己给铲倒的,诸如“资质不全”、“手续不齐”、“施工人员没有技术证书”、“违规操作”之类的把柄,只要你想抓,肯定一抓一个准,轻而易举就能把事情给坐实,到时候对民众有个交代,这风波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等迈过这个坎,你该调查幕后真凶还继续调杏;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等风头过去没人关注了,再瞅个机会把施工队负责人从轻发落就是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何思贤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心浦曾毅到底是年轻啊,眼下根本不是逞能的时候,你要是不这么去做,别说是救不了施工队,或许连自己的前途都得搭进去,到时候一准赔个精光,只能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幕后下手的人。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态稳定下去!”曾毅道了一句,显然是不肯接受何思贤的建议。 何思贤只能是无语叹息,曾毅是块好钢,但就是太固执了,不撞南山不回头,这种性格有的时候能够成大事,但有时候也是要坏大事的。 看曾毅比较固执,何思贤也没有再劝,而是话头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道:“最近两天有个谣言,传得是非常厉害,说中化市的铁路站方案之所以被否,跟你曾毅、还有丰庆县有着莫大的干系!” 曾毅眉头一皱,他明白何思贤的意思,这个谣言其实是事实,所以绝不会是自己放出的消息,古树被铲,再配合“谣言“四起,这分明就是有计划地针对自己而来的。可以想象,如果中化市的领导听到这件事,心中是何其震怒,正好丰庆县还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岂能无动于衷,冲动的,怕是都要置曾毅于死地而后快了,沉得住气,这时候也要伸脚在曾毅身上狠狠踩几脚! 铁路站的事情,曾毅肯定是和中化市上上下下都结下了死仇,而中化市在省里又岂能没有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大领导?更别提把铁路站落在中化市的方案,原本就得到了省里很多领导的默许和支持! 何思贤看曾毅在那里思索,也就没有催促曾毅立刻做决定,他相信曾毅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眼下形势逼人,自保是最要紧的,哪顾得了那多啊! 片刻之后,曾毅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有人要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自然能找出一大堆来。” 何思贤一滞,随后把烟头掐死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他没料到曾毅会固执到这种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也不肯变通一下,甚至宁可接受其他人争取铁路站失败之后的报复和发泄。 “今天晚上很关键,希望民众能够冷静下来!”何思贤没有再往下讲,再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并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否则今天就不会对曾毅亲自面授机宜了,可曾毅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之前自己觉得曾毅至少是个成功的政客,现在看来,或许及格都不够啊! 曾毅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也根本坐不下去了,正如何思贤所讲,今天晚上非常关键,无论如何,必须让民众回家,只要成功地把民众从街头劝回家,那民众再次聚集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任何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鼓气衰的,民众第一次聚集,只是一时jī动,但回了家,就会慢慢冷静下来。 出了会议室的门,就碰到了从电梯间走出来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宋明华的样子把曾毅吓了一跳,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大伤,但却是鼻青脸肿、神态萎靡。跟在宋明华身后的,是县局局长王超。 “明华同志,你这是……”曾毅急忙迎上去,长久以来,宋明华在丰庆县都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以至于曾毅都忘记了县里还有宋明华这么一位名义上的三把手。 “曾县长,你可算回来了,有你回来主持大局,我就放心了!”宋明华一脸的苦笑与无奈,他实力不济,在丰庆县的常委中永远都只是那个举手赞同的人,但这不代表他的政治智慧不足,县里今天发生的事,他心里早有判断。 王超此时在旁说道:“今天古树被行,导致民众情绪过于jī动,加上事出突然,毫无防范,当时的事态非常危急,幸亏宋书※记挺身而出,只身前去跟民众对话,这才稳住了民众,没有让他们做出更过jī的举动。” 宋明华摆摆手,道:“换了任何干部在场,我相信都会这样做的。” 包起帆趁曾毅在会议室跟何思贤对话的工夫,已经把县里今天的情况全都了解到了,当下附到曾毅耳边道:“当时民众jī动之下,打算冲击县委县政※府,宋书※记正好路过古槐广※场,于是立刻上前劝阻,好话说尽,最后不惜下跪恳请,这才让民众放弃了冲击政※府机关的举动,直到县局的同志得到消息赶到现场,宋书※记才被营救出来。” 曾毅一听,心中立刻对宋明华敬佩了起来,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或许谁都不会想到,那位一直在县里形同虚设,甚至连开会都不敢大声讲话的专职副书※记同志,在县里最危急的时刻,竟然是最有魄力、最有担当的一位,而平时那些威风凛凛的人,这个时候却是原形毕露了。 仅凭这一点,曾毅就敬重宋明华,疚许宋明华对丰庆县没有做出什么巨大的贡献,但那仅仅是因为职权所限,宋明华主管的原本就是务虚工作,这决定他在很多事情上就没有发言权。 但从今天宋明华的挺身而出就能看出,如果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那么这位宋书※记绝不会还是一幅庸庸碌碌的模样。 曾毅上前抓住宋明华的手,有力地晃动了一下,道:“明华同志,今天要不是你在县里,情况将不堪设想,你受苦了!” 宋明华只是在曾毅的手背上拍了拍,什么也没有讲,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提醒和支持。对于曾毅到丰庆县之后的所作所为,以及丰庆县这段时期的巨大变化,宋明华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对年轻的曾毅很是钦佩,所以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是为曾毅忧虑。 如果曾毅因为此事受了牵连,这将是丰庆县百姓的最大损失,也是宋明华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曾毅这样实实在在做事的干部,如今实在是太少了,已经不能再少了! 放开宋明华的手,曾毅脸色一沉,肃声对王超下达了指示,道:“今天晚上非常关键,除了规劝民众回家之外,县局还要增派便衣力量,深入到街头巷尾,以及每一个街道、社区,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混入群众之中,对民众进行二次煽动。” 王超一挺胸膛,道:“是,我们会立刻增派人手,防止民众再次上街聚集。” 曾毅从南云县到白阳市,再到现在的丰庆县,这样的事情经历实在太多了,处理起来非常老道,他又对包起帆道:“把单位、企业、以及社区的居委会全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包干到人,对各自辖区内的民众进行劝说和解释工作;各单位、企业、学校明天不得以任何理由停工停课;……;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下达完指示,看着大家分头去行动,曾毅站在那里咬了咬牙,眼中精光时隐时现,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第七一九章 自请处分 在曾毅的有力调度之下,到了凌晨,绝大多数县城的居民已经返回家中进行休息,只有古槐广※场还留了一百多号人,这是自发留下来进行护树行动的。在广※场的外围,除了有官方的护树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县局的特勤队员在随时待命,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夜无事到了天亮,丰庆县的大部分百姓在经过冷静和沉淀之后,又恢复了忙忙碌碌的日常生活,只是上班的路上,有人还特意绕到了广※场的附近,等看到广※场上的秩序井然,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无趣,滞留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在县城的所有重要街口,以及每个居民社区的出入口,都竖起了告示牌,上面是关于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的资料复印件公示、古槐抢救保护工作的进展情况、官方和民间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及县政※府的一份公告。 在这份公告中,对昨天整个事※件进行简单扼要的解释,呼吁居民提供线索,并且承诺会尽最大的力量对古树进行抢救修复,并且坚决追查到底,给丰庆县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毅的这一系列措施还是非常得力的,他很清楚,经过一夜的沉淀,绝大多数的居民很难再像昨天那样走上街头聚集了,如果再次发生这样的事,必然是由于信息的不对等,给了某些人以可趁之机。所以,曾毅连夜让人赶制了这些告示牌,上面关于古树的抢救保护工作信息,更是白天每两小时更新一次,夜间每六小时一次。 这些告示牌还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至少很多人在看了之后,心里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就不会轻易被人煽动了。比起简单粗暴的强力管制措施,公示牌或许把事※件的影响在明面上放大了,但居民有这么一个获取知情权的渠道,就算再次聚集,也不会直接发生过jī失控的场面,有个缓和的余地。而简单粗暴的强力管制措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表面上压下去了,内部却在猜疑中不断升温,可一旦再次爆发,必然就是山崩地裂,无法挽回了。 曾毅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虎,那就是做好了古树未必能抢救过来的最坏打算,有这么一个持续的信息披露过程,不管最后结果是好是坏,都可以提前把居民的情绪和期望给释放掉。就像是一个人天天都呆在你的身边,明明他的身体在一天天长高或者衰老,但你却很难察觉到。 丰庆县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一夜无眠的县领导都红着眼坐在那里,等着曾毅开口来定调子。就在半个小时前,省里来了文件,要求丰庆县对昨天的事※件向省里做出解释,并拿出相关的处理意见。 古飞渡双手搁在桌上,低头转着手里的一支红蓝铅笔,虽然神情疲惫,不过在他的眼底,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看来古浪没有说大话,他的活动能量着实不小,丰庆县这次在省领导那里挂了号,再加上古浪的活动,绝对够曾毅喝一壶的了。 想到这里,古飞渡就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jī动,如果借着这次的事※件真能把曾毅给挪走,那么自己绝对是最大的受益人。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掺半只脚进去,自己不过是辗转让古浪知道县里有这么一个项目,以及古槐在丰庆县百姓心中的地位,至于剩下的事情,那都是古浪做的,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己只用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古飞渡突然感觉自己的政治智毖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有时候你想对付什么人,未必就一定要自己动手嘛,完全可以让敌人的敌人去出手。 会议室里沉默得厉害,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影响和性质,如果自己很倒霉地担上了责任,就算是最后能免于处罚,那也会被丰庆县的百姓给戳着脊梁骨骂死的,所以谁也不愿意先表态。 曾毅坐在那里平静地喝着水,如果没有喝水的动作,他整个人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沉寂了足足有十分钟,曾毅喝完了手上的那杯茶,缓缓地把茶杯放在桌上,随着茶杯的落定,曾毅也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次的古槐被铲事※件,事实清楚无误,这是一起针对我县的性质极其恶劣的破坏事※件!”曾毅环视了一圈,道:“我想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曾毅的说法,如果不是破坏事※件,那就是自己的失职了,大家心里自然更倾向于是前者。 “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的施工单位,没有尽到保护责任,同时对施工工具看管不严,以致给人以可趁之机,对此,施工单位要负一定的责任!曾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古飞渡。 古飞渡一听,就有要反对的举动,只是抬头迎上曾毅的目光,他一个j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该主动冒头。这个时候县里所有人都希望事情能够尽快平息,同时给上级一个满意的交代,大家才不管谁是那个冤死鬼呢,这时候自己站出来反对,岂不是和所有人作对,这不是主动把自己的意图给暴露了吗? 古飞渡还是有几分隐忍工夫的,万一最后没弄到曾毅,这个时候自己冒头了,岂不是主动找打吗? 古飞渡把自己刹那闻的冲动给强行按了下去,只是有点不怎么甘心,如果让曾毅就这么轻易地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施工队,那自己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最后倒霉只有那个施工队的老板而已,曾毅是分毫未伤啊! 不过转念一想,古飞渡又想开了,古浪既然动手了,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如果收不到弄倒曾毅的效果,古浪肯定是没有办法收手的,有别人比自己更着急,自己操这份心干什么,只需静观事态发展就行了。 等到时候事情再闹起来,我看他曾毅还有什么替死鬼可找! 曾毅把古飞渡的这个细微变化收入眼底,他已经在心里有了判断,铲倒大树,或许古飞渡没有这个胆量,但对于铲倒大树的事情,古飞渡肯定是提前知道内幕的。 “古槐在丰庆县百姓的心中,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必然会给我县埋下极大的不安定因素,古槌,广※场的改造项目是由我提出来的,对此我负主要责任,我会向上级自请处分的。”曾毅说到。 此话一出,会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曾毅,眼中全是震惊。 古飞渡也是预料不及,他没想到曾毅会讲出这话来,到底是这小子傻呢,还是挖个陷阱等人往里跳呢?由于不清楚曾毅的意图,古飞渡就没有急急表态,虽然他内心很想表示赞同。 “曾县长,这绝对不行!”包起帆jī动得都站了起来,道:“您提出改造古槐广※场,目的也是为了县城的居民有个良好的娱乐活动场所,发生这样的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蓄意破坏,如果您因为这件事自请处分,岂不是正中了这些人的心思”。 “是!”主管文教卫工作的副县长刘宏民也站了出来,道:“这件事跟曾县长没有任何的责任,要说有责任,也是我们有责任。”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其他人继续发言,道:“这事就这么办!如果能用我的自请处分,换来丰庆县百姓的理解和安宁,我觉得很值!”说到这里,曾毅加重了语气,道:“但是,对于那些躲在暗处放箭,蓄意破坏我县稳定局面的有心人,我们也绝不会放过,此事必须要追查到底!” 古飞渡仍旧低着头转笔,却感觉曾毅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自己的,听着曾毅杀气凛凛的话,古飞渡手心的汗不禁打湿了那根铅笔,他突然有点后悔,心道自己这次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好像有点欠缺考虑啊!那曾毅岂是好对付的人,上一任的常务副县长葛世荣,根基远比自己要深hòu,最后也被曾毅在丰庆县连根拔起,灭得连渣都没有剩下。 后悔归后悔,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古飞渡此时只能指望古浪那边能够搞定曾毅。 会议之后,县领导各自回到自己岗位,顾不得休息,继续投入工作之中,严防县里的局面再次生变。 丰庆县关于事故的结论报告和处理意见递到省里,省里很快下来初步批复意见:“基本认可事故结论,必须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 这份批复意见很有意思,认可了事故结论,但没有对丰庆县的处理意见做任何表态,可见省里还没拿定主意。 曾毅在办公室里打完一个电话,网把自己的那部私人手机收好,放在桌上的那部工作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顾迪打来的。 “曾毅,你怎么搞的!”顾迪电话里语气很冲,道:“这事有很多办法解决,你为什么要自请处分!” “有些事,你不太清楚!”曾毅很平静地说到。 “就算你搞不定,不还有我,还有我家老爷子吗!”顾迪的调门很大,道:“这事明显就是有人在捣鬼,你这么做,岂不是让仇者快!” 曾毅笑了笑,顾迪能讲出这话,让他感觉这个朋友真的没有白交,不过他还是说道:“老顾,如果真为我好,就请你转告顾省长,让他务必准了我的请求!” 第七二零章 死罪可饶 顾迪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就问道:“为什么?” 曾毅只是笑了笑,道:“电话里没法细说,你只需帮我这个忙就行了,顾省长会明白的!” 顾迪也就不好再问,安慰了曾毅两句,表示绝不会放过这个暗中捣乱的人,这才恨恨挂了电话。 在家里等了一天,天傍晚的时候,顾明夫才回到了家,推开门看到顾迪老老实实坐在客厅里,顾明夫有些意外,把外套递给家里的保姆,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顾迪赶紧站起来,也不理会顾明夫的讥讽,等顾明大在沙发上坐下,他立刻倒了一杯茶送到顾明夫手上,道:“这是我刚沏的,现在喝正好,你尝尝!” 顾明夫呵呵笑了笑,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完全就不是顾迪的平时风格嘛,平时除非是下强制性的命令,否则这小子绝对不回家,回家也绝不会待不过两小时。顾明夫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靠着沙发翘起一只腿,神情极为惬意,他虽然贵为一省之长,但能够享受自己儿子亲自沏茶端茶,那还是寥寥可数呢,这茶的滋味喝起来就是不一样啊,让顾明夫从里到外,都感觉到舒舒服服。 “说吧,又闯什么货了?”顾明夫问到,茅情故作严肃。 顾迪京道:“我规在老老实实做生意,哪能闯什么祸,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以前的那个顾迪了。” 顾明夫微微颌首,心里一回想,好像顾迪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闯过什么祸了,特别是在丰庆县搞了那个医学检测试剂项目后,这小子明显踏实多了,回家的时候,说起一些专业术语,都是一套套的。对于顾迪的这个改变顾明夫当然是乐于见到的,这也是他此时能够心平气和地谈话的一个原因。 “是曾熟的事!”顾迪往顾明夫旁边的沙发一座身子使劲探过来,道:“省里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曾毅托你来的?”顾明夫不着痕迹地问着,右手捏着杯盖,轻轻地划着水面。 顾迪摇摇头道:“是我知道这事后,给曾毅打的电话,他没托我求情只说请你务必准了他的请求。” “哦?”顾明夫似乎也有点意外,坐在沙发里凝滞片刻,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突然叹道:“他总是给我惊喜啊!” 顾迪就愣住了,这里面全是惊,哪来的喜啊,自己都快为曾毅的事愁死了,真要是背了处分,曾毅的仕途岂不是要倒霉了? 顾明夫看着顾迪很严肃地道:“这一点,你还要向曾毅多学习啊,眼光一定要放长远!” 顾迪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跟眼光长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就不明白曾毅自请处分的高明之处在哪里呢! “你不明白政治斗争的险恶之处,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然要置对手于死地!”看顾迪不怎么明白,顾明夫难得有兴趣主动点拨着顾迪,道:“这个时候退一步,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最大保护。在官场上,我从未没见过有争议的官员能够登上高位若你所图甚大,有时候就必须要隐忍啊!” 顾迪睁大了眼睛他也不是愚钝的人,何况顾明夫已经点拨得如此直白了,在心里一琢磨,顾迪就明白过来了,曾毅这个时候自请处分,实在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论那个暗中捣乱的人是谁,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没有底线的手段来打击曾毅,如果不搞臭曾毅,必然不会收手,曾毅此时自请处分,主动把责任揽在身上,一来让对手很难再有下一步的举手,这极大地维护了丰庆县的稳定;二来这时候曾毅自请处分,其实仔细一算,其实什么过错都没有,毕竟省里还是认可了丰庆县关于事故的性质结论,可事情再要往下发展,丰庆县稍微再有风吹草乱,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大环境下,曾毅就有了实实在在的过错了。 更重要的一点,那时候曾毅必然被丰庆县万民所指,铲倒古树的事就算跟曾毅没有半点关系,但曾毅也没办法洗清了,落了这么一个坏名声、背了这个污点,曾毅今后想要在仕途再上升,必然是困难重重,谁都可以把曾毅的污点拿出来随时攻击曾毅,就算不奏效,也能搞臭你。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顾迪不是不明白。 “我明白了!”顾迪今天着实上了一课,很认真地看着顾明夫,道:“我要向曾毅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顾明夫呵呵笑了两声,自己儿子能有这个态度,他心里十分高兴,自从顾迪进入叛逆期之后,好像就再没有这样听自己讲过话,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丝毫都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他道:“曾毅确实是很优秀,不过你也不差,我看你的生意就做得有声有色嘛。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太忙,平时对你的关心和帮助都远远不够。” 顾迪的眼圈子猛地一热,自己家老爷子身为一省之长,平时是个多么注重权威的人啊,今天却主动向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做起了检讨,这让顾迪突然感觉自己以前挺不像话的,对老爷子的误会也太多了,他一吸气,瓮声瓮气地道:“以前是我太年轻,不懂事,总是给你闯祸,今后我会改的!” “也没什么嘛,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很正常,很正常!”顾明夫也是极其欣慰,就算他做过再打的政绩,也没有看到儿子长进更觉得自豪,他伸手在顾迪肩上一拍,道:“开饭吧,今天我高兴,陪我喝一杯?” 顾迪使劲一点头,道:“我在楼上还放了瓶好酒,放了很久,就是准备送给你的。” 顾明夫哈哈一笑,道:“儿子送的好酒,必须得尝尝,快去拿!” 顾迪起身就往楼上去了,不一会,拎着两瓶酒下来了,脸上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道:“原本还想自己藏一瓶,算了,都孝敬你了。” 顾明夫看着顾迪那副模样,心里没来由一阵高兴,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把好酒都贡献出来了。不过等接过酒一看,顾明夫就道:“这酒可了不得啊,是真正的顶级茅台!据我所知,能够享受供应的老首长,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个数,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顾明夫有点吃惊,没想到顾迪竟然还能搞到这种酒,就是他自己,也只是喝到过两次而已。 顾迪胎色尴尬地笑了笑,道:“上次去曾毅那里看到的,走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我自己就拿了两瓶。” “你呀!”顾明夫笑着摇头,随即道:“也罢,今天就沾沾你的光,我也喝一喝这顶级的好酒!”顾明夫清楚得很,顾迪嘴上是那么讲,这酒多半是曾毅故意让他拿走的,否则就不会让顾迪看到了,看来这个小子关系倒是很不一般啊,这酒到自己手上,要送出去都有点舍不得呢。 顾迪戈赶紧把酒放到桌上,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顾明夫则是走到一旁的博士架前,从上面拿起两个做工极其精致的酒杯。 顾明夫的夫人此时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两父子坐在饭桌前分酒,也是感到十分意外,随即脸上又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把菜往桌上一放,道:“我再去炒两个下酒的好菜!” 顾明夫也没有反对,等夫人离开,他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欣赏着酒的成色,道:“曾毅的事我会酌情办理,不过,你得告诉曾毅,要做好暂时受一点委屈的准备。” 顾迪点着头,道:“最好是越委屈越好!” 顾明夫呵呵一笑,儿子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自己只是稍微一点拨,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所有关窍,这个时候,必须让曾毅受点大委屈,只有如此,才能让曾毅一身清白,再说严重点,如果能让上级组织都觉得在这件事上亏欠了曾毅,那效果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自己儿子对于入仕丝毫没有兴趣,否则还可以好好地栽培一番! 顾明夫完全不担心曾毅的仕途会因此一蹶不振,就凭曾毅送给顾迪的这两瓶酒,如果曾毅的仕途今后磋趾了,怕是都要有让你想不到的大人物跳出来了,顾明夫也不担心丰庆县的果子会被那些暗中捣鬼的人给摘掉,以自己对曾毅的了解,这小子既然敢提出自请处分,那肯定就是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一切,自己只需作壁上观,欣赏这一出好戏就可以了。 第二天上午,顾明夫正在办公室审批文件,秘书敲门进来,把一hòu沓新递来的材料端端正正放在顾明夫的办公桌上,然后拿出最上面的那一份,道:“顾省长,关于丰庆县的事情,省里有关部门已经拿出处理意见了,决定将曾毅调往它处任职,听说这是大老板的意思。” 顾明夫依旧看着手里的文件,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秘书就把那份文件单独放在一边,然后抱着顾明夫批过的文件出去了。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顾明夫拿起笔在文件上批了几个字,然后放到一边,抬起手捏着发酸的眼睛。对于这个处理结果,顾明夫心里还是很高兴见到的,如果这真是李德群的意思,说明李德群虽然对曾毅略有不满,但在决定一名干部前途的关键时刻,李德群心中并没有任何成见,他还是很注重保护年轻干部的。如果李德群这时候把曾毅死死按在丰庆县,那曾毅可真是难受大了。 不过等拿起那份处理意见一看,顾明夫却是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的这位大班长还真不是一般强势啊,按照这个意见办,曾毅就是死罪可饶,活罪难逃了! 第七二一章 活罪难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官场上更是如此,两天之后,曾毅要被调往它处任职的消息就传到了丰庆县。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古飞渡了,空穴不来风,既然能够传出这种消息,这说明省里还是认定这次的事故跟曾毅有一定的关系,否则就不会批准曾毅的自请处分。 只要曾毅一走,这丰庆县县长的位置,怕是非自己莫属了吧! 古飞渡挨个把县里有资格竟1争这个位置的人数了一遍,越数就越觉得高兴:专职副书※记宋明华无疑是最有资格的人了,但宋明华上面没人,下面也没有根基,这才当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摆设,基本上宋明华可以排除掉;其它排位靠前的常委,也就和自己同时到丰庆县任职的那两位了,自己和他们比起来,明显更具优势;至于剩下副县长中,最有希望的是副县长郑辉煌了,可惜郑辉煌这几年没什么拿得出的政绩,唯一的靠山还是市里的副市长,也不具备很强的竟1争力。 想来想去,古飞渡就在办公室坐不住了,看来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省城,打听打听消息,顺便走走门路。 此刚曾毅正坐在市长何思贤的力公室里,手里捧着一杯茶。 何思贤面色凝重,一支接着一支北吸着烟,连续吸完三支,看曾毅还是那么沉得住气,何思贤就忍不住道:“关于你自请处分的事情,省里已经有了态度,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曾毅成下茶杯,点点头,道:“听说了一点。” 何思贤有些心烦,伸手又想去摸烟,结果发现盒里已经空了,就把烟盒使劲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纸篓中,道:“你本人对此还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讲,市里会代你转达的。” 曾毅但道:“我接受组织上的安排和处置。” 何思贤就忍不住要骂娘,他是多么希望曾毅能够有点说法啊,如果曾毅还有说法,那自己就可以再到省里去争取争取,说不定这事还有转围的余地。可曾毅直接就放弃了任何解释和辩驳,来了个“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安排”,这让何思贤多少有点有气撒不出来的感觉,他极不愿意放曾毅离开,像这样能做事的干部太少了,再者,这次的事也不该曾毅担责。 “你再好好地想一下!”何思贤的手指狠狠在桌上戳了两下,市里已经接到了省里有关方面的通知,按说省里有了意见,市里就应该立刻开会下正式的文件,可何思贤实在不甘心,特意把曾毅叫过来,坚持要把这个流程走一遍,可没料到曾毅会是这个态度。 “我已经想清楚了!”曾毅看着何思贤,道:“谢谢何市长能给我这个解释的机会。” 何思贤更是心烦,他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又拿出一盒烟,结果拆了半天,却没有拆开,最后干脆把烟盒往桌上一扔,高声喝道:“走!你要走就赶紧给我走,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说完,何思贤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双手一叉腰,看着外面的风景,他觉得自己的胸口憋得厉害,彷佛要炸开了似的。除了对曾毅的“怒其不争”外,让何思贤觉得更憋得慌的,是省里对曾毅的处理意见,虽然省里还没正式对曾毅的去向做出交代,但何思贤已经打听过了,省里准备把曾毅调往中化市! 这不是明着要整曾毅嘛! 何思贤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现在整个东江省的人都知道,是曾毅搞坏了中化市的铁路站规划,这时候把曾毅派到中化市,等着曾毅的,只能是中化市上上下下的同仇敌忾,还有为曾毅量身定制的各种小鞋,能让曾毅八辈子都穿不完。 曾毅为佳通市立下了莫大功劳,他拿下的这条铁路,必将让佳通市的人民百年收益,可曾毅最后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他要孤身一人到中化市为佳通市受过,如果是风风光光地走,也还好一些,可曾毅是在丰庆县百姓的误会和指责中离开的,虽说早就知道政治是无情的,可曾毅的这个待遇,还是让何思贤觉得根本无法接受。 这对曾毅太不公平了! 曾毅此时站起身来,朝何思贤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临走轻轻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大门关闭的一刹,何思贤转过身来,他很想再叫住曾毅,可脚下只是往前挪了短短的三寸,就算自己把曾毅叫住又如何,难道还能违抗省里的指示吗? 何思贤坐回到椅子里,沉默了许久,重重地叹了一声气,自己虽然也是一市之长,可到了现在,自己才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是那么地有限。 回到丰庆县,曾毅写好了一份文件,把包起帆叫了过来,道:“把这份文件送到县人大,你亲自去送!” 包起帆应了一声,不过等接过文件一看,当时脸色犬变,就道:“曾一…曾县长,这,,这不行,事情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 曾毅一抬手,打断了包起帆的话,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包起帆的眼圈就有点发红,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是曾毅递给县人大常委会的请辞,曾毅要辞去县长一职,虽然已经有传闻说曾毅要离开,但包起帆始终认为那不可能,他觉得曾毅的主动请辞,只是在非常情况下的一种变通手段;再者,曾县长在省里那也是底蕴相当深hòu,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所以看到曾毅的这份请辞,包起帆首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就是为曾毅抱不平,古树被铲的事跟曾县长没有半点的关系,现在却要让曾县长为此受过,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不公平! “曾县长,您真的要走?”包起帆声音带了点潮湿,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知道您的。您真要走的话,就把我带走吧,我在您身边还没有干够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曾毅摆摆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满足了。” 包起帆上前一步,道:“曾县长,我是识真的!” 曾毅笑了笑,不跟包起帆做无谓的纠缠,道:“那就帮我把这份文件送过去,这可能是我交给你的最后一件任务了。” 包起帆听了这话,就道:“这绝不是最后一个人物,只要曾县长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哪怕一个口信,我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包起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着曾毅走的,就算曾毅同意,上级都不会同意,他这么讲,首先是发自于内心的,曾毅的能力和品格都让他很敬佩,其次,包起帆相信曾毅的仕途绝不会因此磋趾,两次去南江,他所受的震撼都太大了。 等包起帆离开之后,曾毅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按照流程,上面很快会下来正式的文件,免去曾毅县委常委、副书※记的职务,不过县长一职,还需要向县人大请辞,曾毅干脆就提前主动办了。 网把第一个抽屉里的东西整理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来,里面就传来陶桃的声音,显得很jī动,道:“气死我了,发生这么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曾毅一听,就知道消息已经传到南江去了,便道:“这很正常,不过是平常的工作调动罢了!” “正常个鬼!”陶桃在电话里爆了粗口,道:“这事要是正常,本姑娘以后就倒着走路!他姥姥的,本姑娘绝饶不了这个在背后下黑手的王八蛋!” 曾毅呵呵笑了两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实在不行,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你桃子姑娘手眼通天,给我解决个副市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陶桃被曾毅这么一说,都不知道是该气了,还是该乐了,最后在电话里恨恨一啐,道:“今后本姑娘就只干一件事了,我跟那个王八蛋不死不休!” 曾毅还想再说一句,谁知道陶桃撂下狠话,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曾毅无奈摇摇头,这是第二个顾迪啊,估计今后几天,还要有好几个顾迪蹦出来。 放下电话,准备继续收拾东西,谁知电话接茬又响了起来,曾毅苦笑,心道自己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打来的电话要为自己抱不平! 拿起电话一看号码,曾毅有些意外,竟然是董老身边的那位刘助手,曾毅就按下接听,道:“刘助手你好,我是曾毅。” “曾毅,你马上准备一下,董老要去丰庆县!”刘助手的声音很严肃,道:“现在董老已经在荣城机场了,半个小时后起飞。” 曾毅异常吃惊,董老这时候到丰庆县来干什么啊,他急忙问道:“刘助手,这事太突然了,匆忙之间,我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准备了?” 刘助手道:“丰庆县不是要办企业家讲座吗?董老愿意去讲这堂课。” 曾毅更吃惊了,这企业家讲座的事确实有,也已经办过两三期了,可曾毅怎么也不敢惊动董老这样的大人物来给县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乡镇企业家讲课啊,谁知道董老竟然主动要求要来参加这个讲座,而且还挑了这么一个时候。 这里面是什么道理,曾毅很明白,心里不由感觉一热,道:“刘助手放心,我现在就准备,董老落定的时候,我一定在机场门口恭候。” “好,那就这样,到了再联系吧!”刘助手就挂了电话,心道曾毅可真是好命啊,董老已经很多年不参加这样的会议了,而且规格还这么低。 第七二二章 不变的保证 曾毅立刻打电话给刚出门不久的包起帆,让他马上去组织县里的企业家,然后就匆匆赶往可荣城机场。 到达机场的航站楼出口,顾迪、董力阳、肖江波已经等在了那里,身后还站了十多个人,都是东江省鼎鼎有名的企业家代表,分量丝毫不比当时南江※的千亿考察团逊色。 董老主动要求到东江来,曾毅自然不能让董老此行过于低调,所以在来的路上,他通知了顾迪等人前来机场一起迎接,谁知这一通知,就到了眼前这么多人,估计还有不少人在赶来的路上。董老是经济大家,在宏观经济领域有很大的权威和话语权,他的到来对这些企业家来说,也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谁都有好多问题要向董老请教和求证呢。 “曾县长,你可是为我们这些人请来了一尊点石成金、指点、迷津的大菩萨啊!”董力阳首先迎上曾毅,双手一抓曾毅的右手,道:“我代表东江省的所有企业家,感谢曾县长!” “言重了,言重了!”曾毅和董力阳是老熟人,也不和他讲那些多余的客套话,上前一一和到场的企业家握手认识,然后大家就簇拥着一起往出口走去,董老的航班马上就要落地了。 如果有记者在场的话,怕是都要被机场出口的这个阵势给吓到了,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全都是东江省企业界的大佬,一抬脚一翻手,都能影响到东江※的方方面面,平时要见一个都很难,没想到现在全都出现在了这里。 不到十分钟,董老和刘助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机场通道内。 企业家都是认识董老的,当时一个个站直了身子,顺手还把西装扣子扣好,再整理整理领带准备跟董老握手认识。 曾毅正要抬手向董老打招呼,脸色却微微一滞在董老的身后,他还看到了陶桃和徐力,这两个人平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今天却凑在了一块陶桃是一脸的杀气,徐力就不要提了,那目光已经能够杀人了。 这两八怎么也跟着过来了?曾毅心里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这两人在东江再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风波来,以眼下的情况看,如果事情闹大了,最先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 曾毅就朝顾迪看了一眼,看来只能让顾迪去找这两人去做工作了,顾迪现在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打算。 “董老!”曾毅手上和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停顿,他迎上董老,道:“欢迎您老到东江来!我们东江省的企业家知道您老要来全都自发前来机场迎接。” “董老是经济界的如来佛,我们这些做企业的人,应该是主动到董老那里去迎取真经才对。现在董老亲临东江,这是对我们东江全体企业家的莫大关照,更是我们的莫大荣幸,按照礼数,我们这些人应该是前去京※城迎接董老的,今天这样已经是很失礼了呢,请董老勿怪。”董力阳的口才,一点不比曾毅差,甚至在某些方面他能甩出曾毅大半个地球。 “是啊,是啊!”身后的企业家纷纷附和全都表示认同董力阳的说法。 董老呵呵笑着,在曾毅的介绍下,一一和到场的企业家握手认识,嘴里也客套道:“一介蠢蠢老朽,惊动各位商界名流前来机场迎接,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简短一翻寒暄,曾毅领着董老朝外走去,外面已经等了一长溜的车子。 董力阳一看,顿时暗道失策,早知如此,应该调一辆中巴过来,现在前去丰庆县,路上至少有两个小时的时旬,这段时间在车上能向董老请教多少问题啊。 不光是董力阳,其他企业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个个齐齐懊悔,大家今天接到消息就匆匆赶来,谁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只好就这样了,等到了丰庆县,再看情况寻找向董老请教的机会吧。 顾迪此时慢吞吞地落在了后面,他是见过陶桃的,网才曾毅一打眼色,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等众人登车缓缓离开后,他才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陶挑,稍微一寒暄,然后带着两人也离开了机场。 “董老,小吴山的调研还顺利吧?”在路上,曾毅问着董老。 董老微微一颌首,道:“可以说是不虚此行吧!小吴山的实际情况,远比报告上的那些文字要更真※实,也更精彩。” 这两天县里一团糟,曾毅也没顾上去了解小吴山养老产业研讨会的结果,不过听董老这句话,曾毅就知道小吴山这次肯定是出彩了,他顿了一下,道:“调研工作是非常辛苦的,董老应该先回京※城去休息的。” 董老一摆手,笑道:“整天务虚,搞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有机会还是要多务实啊!” 曾毅也就不再说那些客气话了,他把丰庆县前两次企业家讲座的情况,向董老简单汇报了一下,好让董老决定今天在丰庆县要讲什么主题。 车子到了县界入口,就看到路边又停了一溜车龙,大好几十的人站在路边,为首的是市长何思贤。 何思贤得到消息,要赶去机场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在丰庆县这里等着,跟他一块站着的,还有丰庆县的大大小小领导们。 董老没有下车,只是让曾毅下车去把何思贤请上车,然后两个车队汇合成一个,就浩浩荡荡直奔丰庆县而去。 何思贤见到董老,心里反而更觉得闷,如果曾毅留在佳通市,那将给佳通市带来多大的益处啊,看看马上要开工修建的铁路,再看看今天来丰庆县讲课的董老,还有那些平时请都请不来的企业家们。何思贤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省里的命令自己不敢违抗,但如果能抓到那个在背后捣乱的人,自己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到了丰庆县,企业家讲座的会场还没有完全收拾妥当,董老便提议到特种钢材的项目工地去看看。 特种钢材的项目工地,就在火电厂的旁边,这是丰庆县重新规划出来的工业区,选址综合考虑了周边的一切环境,今后县内凡是工业项目,尤其是不利于空气质量的项目,都会逐步向这边集中,以便进行统一管理、统一监测,对于那些无法达到空气排放标准的项目,会被勒令关停,或者选择离开丰庆县。在曾毅的力推之下,丰庆县已经出台了详细的配套规章制度,使得空气质量检测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之上。 旁边六电厂的一号烟囱此时已经竖了起来,其它两座烟囱也在修建之中,而旁边的特种钢材项目工地,才刚网完成了土地平整工作,现在还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曾毅到达的时候,工地的中※央站了十来个人,看样子应该测绘设计人员,此时十来个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站在最中※央的就是王曦了。 王曦也观察到了工地外的情况,看到曾毅从车上下来,他立刻把身边的设计人员打发掉,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董老,那位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王曦王总工!”曾毅朝董老简单做了个介绍,他也没料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王曦,王曦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王曦上前见过曾毅,得知站在曾毅身边的是董老,也是又惊又喜,赶紧同董老握手,然后又和市长何思贤寒暄了两句。 “随便过来看看,没有打搅到王工的工作吧?”董老笑呵呵地问到。 王曦就道:“当然不会,董老亲临是我们的莫大荣幸,只是现在工地还处于规划期,没什么可参观的。董老要是感兴趣,我给你讲讲规划吧!” 董老微微颌首,他来丰庆县,是来给曾毅撑腰的,毕竟曾毅是在他的推荐之下,才来到丰庆县的,特种钢材作为曾毅引入的最大一个项目,董老当然要来捧场,到这里看什么并不重要,哪怕只是在这里站上一脚,意义也会非比寻常。 当下王曦就领着董老走进工地,一边抬起手,向董老介绍着将来的规划,这边是研究场所,那边是熔炉,左边是锻造车间、右边是仓库。 工地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董老听完规划,只是向王工表示一下祝贺,然后什么也没讲,返身准备离开工地。 何思贤此时看出来了,他以为董老是被曾毅邀请来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倒像是董老自己要过来丰庆县走走看看的,这就让何思贤吃惊了,除了曾毅的能量之外,难道说中※央始终有人在关注着丰庆县? 送董老上了车,王曦找个机会把曾毅留下,等周围没人了,便关切问道:“曾县长,这两天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你要离开丰庆县了?这让我很意外!” 曾毅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个事!” 王曦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因为曾毅没有说“是有这个传闻”,而是说“是有这个事”,这说明曾毅离开丰庆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让王曦觉得不可理解,曾毅在丰庆县干得非常出色啊,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呢,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当初谈合作的时候,曾毅更是提也没提。 “我还是希望曾县长能够留在丰庆县。”王曦说到,曾毅的突然离开,让他心里有点没底,想着会不会是情况有变。 曾毅便往王曦的身边走近了两步,沉声道:“最多两天,事情就会明朗化了,不管县里人事如何变动,我都可以负责任地告诉王总工:一切都不会变!” 第七二三章 一语定终身 “明夫同志,我们说两句话。” 今天的常委会结束时,李德群主动留下了顾明夫,等其他常委离开之后,李德群抽出一支烟,伸手递给顾明夫。 顾明夫很自然地接过来,掏出火机慢条斯理地打着,不着急开口,而是等着李德群的下文。 “预算委的董老今天到了东江,这件事明夫同志知道了吧?”李德群自己也点了一支,吸了一口,侧脸看着顾明夫。 顾明夫微微一颔首,道:“开会之前,我刚刚得到的消息。” 李德群就把烟换了一只手掐着,笑着说道:“董老可是个不能怠慢的人物呐,稳妥起见,是不是由省里出面接待一下?” 顾明夫就明白李德群的意思了,这是要自己出面去接待一下董老,李德群肯定也是猜到董老突然驾临东江的意思了。这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曾毅请董老过来的;二是董老自己主动过来的。前者的可能非常小,因为曾毅已经自请处分了,就不会节外生枝再搞这一出了,其次,曾毅也不大可能向上级宣示力量,这可是个大忌讳。 如果是董老自己主动过来的,那目的就显而易见了,就是为曾毅撑腰打抱不平来了,这个时候,李德群自然是不好出面去见董老的,你顺了董老的意思不好,违逆了更不好,不如干脆不见。 顾明夫笑呵呵地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董老难得来一次东江。也请他为我们东江的经济把把脉,开开药方。” “如此最好!”李德群重重一颔首,随即道:“这事我就不出面了,由明夫同志你全权代表。” 顾明夫还是笑着点头,道:“好的,这事我来办吧!” 李德群抬起手又吸了一大口,吐出烟雾之后,突然道:“董老这次是去了丰庆县吧?如今的一些年轻干部,可是了不得啊!”李德群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调侃。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顾明夫就没有着急这个话茬接茬,也是吸着烟,一边揣摩着李德群的这句话,这话到底是表扬曾毅呢。还是批评曾毅呢?想了半天,顾明夫也没想明白,李德群之前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讲过话,这让他完全没有一个判断的标准。 “年轻干部的工作,确实不太好做,尤其是尺度不好把握,缰绳放松点吧,他们就信马由缰,不定什么时候就捅出哥大篓子来;缰绳收紧点吧,又束手束脚。没有了年轻干部该有的冲劲和激情!但不可否认。年轻干部有时候还是可以做得很出色的。”顾明夫说了一大段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套话之后,就看着李德群,道:“就拿这个丰庆县来讲,经济工作这两年就搞得非常不错,我还打算拿丰庆县做个典型呢。” “做得不好。就得狠狠地批评,做得好,那就必须大力地表扬!”李德群表了态,他明白顾明夫的意思。这是要给董老一个面子,曾毅那是董老推荐到东江搞经济试点工作的,你突然之间把曾毅调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否认曾毅的经济工作成果,否则这就是否认在董老。 看李德群表了态,顾明夫也是松了口气,有了这个肯定,自己对董老也有了交代,不然董老质问起来,自己这个省长可就要受夹板气了,由此看来,李德群刚才的那句话,并没有多大的批评成分,曾毅的政绩在那里摆着,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否定的。 李德群的脸,此时掩在烟雾之后,能够成为东江省的一号,李德群的一举一动,必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次把曾毅调离丰庆县,李德群自然也考虑过了这些方面的压力,但他还是毅然决定把曾毅调走。 凭心而论,李德群对曾毅并没有多深的成见,之前直接干预丰庆县的领导班子成员的调整,是因为曾毅政绩未出就先搞权斗,而且闹得实在太大了,一个龙窝乡加上一个来福医药,闹得省内省外沸沸扬扬,大几十号的人齐齐落马,让东江省着实丢了大脸。 在这种情况下,李德群必然要对曾毅有所惩戒,如果不对曾毅加以约束,下面要出的事情怕是就更大了。 后来医改事件中,神医马恩和由反对变为坚决支持,李德群就对曾毅的印象有所改观,否则他的夫人也不会到丰庆县去为马恩和捧场了,捧马恩和的场,其实就是捧丰庆县医改的场,可惜有了前面的叫停,很多人都没有看明白这一点。 再后来曾毅整顿龙窝乡煤矿之后上马火电厂项目,又引入检测试剂、特种钢材项目,李德群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曾毅的能力。至于铁路规划的变更,李德群是有些不快,但肉毕竟还是烂在了锅里,铁路站不管落在中化市还是佳通市,那都是东江省。 以李德群的政治智慧,自然轻易就能看出丰庆县这次古槐被铲事件,幕后是有黑手的,这是对东江省稳定大局的蓄意破坏,李德群岂能容忍,以他往日的强势性格,必然会要求严查到底。 可这次李德群没有这样做,曾毅提出自请处分,李德群干脆就顺手推舟,直接把曾毅调离丰庆县了。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在古槐被铲之前,老首长的孙子邱大军来过东江省,邱大军提到了曾毅,而且为曾毅说了好话,请李德群务必要对曾毅有所关照。 李德群又不是不了解邱大军的性子,如果邱大军是请自己出手惩戒曾毅,李德群倒觉得很正常了,这就是邱大军。结果邱大军反倒向李德群推荐起了曾毅,这就让李德群不得不慎重几分。以自己的观察,邱大军和曾毅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邱大军的身边除了能留住酒囊饭袋外,也容不下曾毅这样的能人。 私下一调查,李德群就对邱大军和曾毅交恶的事情有所耳闻了,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交恶,但事实肯定是假不了的,那么邱大军为曾毅背的书,显然就是别有用心的。 这件事让李德群很是恼火,因为老首长的关系。他从来没拿邱大军当外人看,可没想到邱大军这个混账对自己都要设计。 果不其然,很快就发生了丰庆县古槐被铲的事情,李德群震怒之余。也不得不考虑老首长的一世英名,把曾毅调离丰庆县,不仅仅是对曾毅的一种保护,更是要保护邱大军。 可以想象,一旦丰庆县的事情闹大,曾毅在无路可退之下,必然选择坚决回击,那时候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情了,很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的结局。曾毅能力和心计都超乎寻常,从他这次主动自请处分就能看出。这个人异常之冷静。而且有很强的把控大局的能力,再加上他背后的力量,事情一旦搞大,邱大军想全身而退非常难。 届时很多人都要面对抉择,甚至自己这位省委书记。都要面对和顾明夫分道扬镳的抉择呢,曾毅真要是到了绝境,顾明夫不会坐视不管的,再进一步。可能还要牵连到早已致闲的老首长。 李德群自然不愿意见到这种结果,他一出手,把曾毅给调到了中化市,如此一举三得:首先,让事态变小,保证丰庆县的稳定;其次,满足了邱大军的要求,让其难有下一步的举动;最后,李德群也实在是厌烦了中化市领导无休无止的告状了。 自从铁路站规划变更之后,就有人不断到省里来,诉苦的有,告状的也有,耍赖也不少,目的都是要严惩那个破坏铁路规划、搞臭省里一盘棋的“坏”分子,李德群是不胜其烦。现在传出了这个坏分子就是曾毅的消息,如果自己再没有任何表示的话,今后的队伍怕是就不好带了。 只是可怜了曾毅,不过是一个自请处分,结果就来个羊入虎穴。 丰庆县今天的企业家讲座办得非常成功,得知前来讲课的是经济大师董老,不仅仅是县里的企业家,很多市里省里的企业家都是闻风而来,原本能坐五百人的会场,硬是进来一千多号人,过道上挤得送水的服务员都过不去。 讲座足足两个小时,董老深入浅出地,讲了讲企业家的视野、企业家要遵守的几个原则,最后回答了一些企业家关心的问题。 会议结束之后,县里准备了简单的晚宴,当然,晚宴不可能接待所有的企业家,只邀请了二十多位省内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大企业家,留下来陪同董老共进晚餐。 晚餐之后,大家把董老请进县委小招的会客厅,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会谈,这次董老就没有再讲那些基础性的东西了,他简要地讲了讲这些大企业家比较关心的宏观经济政策,分析了一下国内外的经济形势和动态,让企业家们受益匪浅。 何思贤自然也是带了问题的,他等董老讲完之后,就道:“今天有董老以及省内的企业界精英们在场,机会实在是难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就斗胆请董老和各位为我们佳通市的经济把脉开方,还请各位知无不言啊。” 董老笑呵呵地饮了一口茶,道:“其实大方面呢,我刚才都已经提到了,你不妨就讲讲具体的,我们大家一起剖析剖析嘛。” 何思贤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事情,就道:“那就以丰庆县为例吧!”说着话,何思贤扭头看向丰庆县的一众领导,道:“你们把县里的问题讲一讲吧!” 曾毅没有着急开口,他确实有一些问题和困惑要咨询董老,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不过曾毅还没想好要怎么来开这个口,先在心里整理着思绪。 “咳!”坐在曾毅旁边的古飞渡此时清了一下嗓子,笑着道:“那我就先提几个问题吧……” 何思贤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狠狠地看向古飞渡。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排名在前的县长还没开口,你一个常务副倒是讲了起来。何思贤让丰庆县的领导讲话,原本就是想给曾毅一个机会,一来董老欣赏曾毅,只要曾毅开口,董老必定会悉心指点,只要董老愿意点拨,那么丰庆县乃至佳通市都会受用无穷;二来曾毅和在场的企业家也有交情,曾毅开口介绍丰庆县的情况。这未尝不是个推介丰庆县的好机会,说不定就能拉来几笔大投资大项目呢! 可惜一番心思,却被古飞渡这个家伙给破坏了,何思贤岂止是不快。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开口训人了,你古飞渡就是讲得再好,又有个屁用! “……总而言之,在产业结构升级方面,我们的经验还不是很足。”古飞渡一番长论,最后把问题的落脚点放在了产业结构升级方面,完了笑着环视一圈在场的企业家,道:“在这方面,还请董老多指点。同时也请各位企业界的人士多多帮忙。给我们丰庆县多介绍、多引入几个大项目,我这里代表丰庆县的全体百姓感谢诸位。” 说完,古飞渡还站起来朝大家一拱手致意,最后脸色平静地坐下。 这架势,彷佛自己已经是丰庆县的当家人了。在场其他几个县里的领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眼下曾县长只是提交了请辞,还没真的辞掉呢! 董老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听古飞渡讲完。然后问一旁的何思贤,道:“这位同志是什么职务?”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都有些憋不住了,尤其是丰庆县的那些领导,心里快乐坏了,古飞渡啊古飞渡,你嘚啵嘚啵讲了这大半天,敢情人家董老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古飞渡也是涨红了脸,董老的意思他明白,你是什么职务,凭什么可以代表丰庆县?古飞渡并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妥,曾毅已经请辞,从这个角度叫,自己现在才是丰庆县政府方面的最具话语权的人。 “是丰庆县的常务副县长,古飞渡同志!”何思贤介绍了一下,心里也是一阵舒坦,这个古飞渡简直是自找难堪。 董老“哦”了一声,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古飞渡,道:“古副县长提到了产业升级和大项目,那么能不能先为我们讲一讲这两者的关系?” 古飞渡的脸愈发红了,他刚才明明讲的是产业升级,讲得也还在理,不过最后却画蛇添足,向企业家们去争取大项目,这一下让董老抓住了把柄,现在反过来一问,立时让古飞渡得不偿失,大家没觉得古飞渡在关心产业升级,倒觉得古飞渡的心里其实只有大项目、大政绩,前面的那番长篇大论,不过是虚话罢了,最终的目的是大项目。 古飞渡此时就有点难受了,如果自己能讲出这两者的关系,那勉强还能混过去,如果讲不好,那自己的形象就全毁了。 “……我认为,这两者应该属于是辩证统一、相辅相成的关系,产业升级必然要有大项目的支撑,大项目的成功,必然带动产业的升级……有大项目的示范引导,产业升级必然会更加顺利……产业升级的最终结果,也必然是出现几个典型的大项目……” 好在古飞渡还是有些口才的,洋洋洒洒,又是一番长论,连“辩证统一”这样的抽象词汇都弄了出来。 讲完之后,古飞渡观察了一下在场人士的神色,同时捏了捏手心的汗,他觉得自己这番话纵然不出彩,至少也不会有什么大错,这都是平时开会时讲话的那个套路和调调,四平八稳的。 “古副县长的这番话,着实精彩啊!”董老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古飞渡。 古飞渡看到董老的笑容,登时心里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过关了,只是没想到还能得到董老的褒奖,难道自己这番话真有大道理,或者是讲到董老心里去了。古飞渡摆出一脸谦逊状,开口道:“其实……” “以古副县长的理论功底,做个副县长有些屈才了!”董老打断了古飞渡的话,道:“如果在我们中央党校做个讲师,我想肯定会大受欢迎啊!” 古飞渡的谦虚顿时就僵在了脸上,然后就变得异常灰白惨淡,董老话里的讽刺意味,他终于是听出来了!这根本是一句反话,说他古飞渡担任副县长有些屈才,其实是说以他古飞渡的水平,怕也就只能做个主任科员了,因为学校里的一般讲师,行政级别对应的就是科级。 该! 旁边的包起帆立时在心里道了一句,他对董老的这个评语,实在太认同了,就古飞渡的这个水平,怕是主任科员都不够格啊! 在场的全是人尖子,怎能不明白董老的意思,大家看着那个倒霉的古飞渡,心道古飞渡算是完蛋了,董老可不是个没有影响力的人,古飞渡今天让董老给下了这个评语,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那古飞渡以后想要获得提拔,可就难了。 第七二四章 噩梦的开始 座谈会结束之后,董老有些精力不济,返回房间休息去了,何思贤陪着到场企业家又联络了一番感情,今天的活动才算是圆满结束。 何思贤走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一些,有董老今天的丰庆县之行,曾毅就算离开,也不算窝窝囊囊了,这让自己心里总算好受一点。 古飞渡却是极其郁闷,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本想在董老和到场企业家面前出个彩,也算是为自己争取县长之位再镀镀金、装饰一下门脸,谁知道门脸没装饰成,反倒让董老一挥手连带门楼子都给扒掉了。有了董老的这个评语,自己今后肯定是整个东江官场的笑话,用不了几天,“讲师副县长”的外号怕是就要人人皆知了。 郁闷归郁闷,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加快活动,趁着这个笑话还没有传开,先把县长的位置的搞定。 拿定主意之后,古飞渡没有回家休息,而是乘车连夜奔赴云海。 曾毅安排好一切,打算回去休息,就看到了顾迪,以及陶桃和徐力三人等在了县委小招的门口。 走近了看,陶桃和徐力的表情已经从机场出来时那么杀气凛凛了,估计顾迪已经做过他们两个的工作了。 “挨闷棍的滋味不好受吧?”陶桃看着曾毅,还是那一副拽拽的口吻,道:“要不要本姑娘帮你伸张正义,正好我最近有点手痒痒,想找个倒霉蛋舒筋活骨呢。” 徐力没有讲话,目光直视着曾毅,以示还要算上自己一个。 曾毅无奈笑笑,道:“很正常的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 顾迪靠在车上,手里掐着一支烟,道:“我就一点都不担心老曾。老曾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别看眼下老曾是吃了点亏,但今后那个下黑手的人,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还给老曾,这话我都敢打包票,我太了解老曾!是不是,老曾?” 曾毅哈哈一笑,在顾迪肩上拍了一下。道:“我倒是宁愿不挨这记闷棍,太耽误事了!” “不遭人嫉是庸才,你这么能干,肯定会有人眼红的,这也是给你提了个醒,今后要更加小心啊!”顾迪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道:“我现在倒是很好奇那个敢向你老曾挑衅的人是谁,我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家伙的胆子上是不是真长了毛?” 顾迪呵呵笑着,他倒是心口如一的,他确实不担心曾毅,曾毅压根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自己只需等着看好戏就行了,倒是那个向曾毅下黑手的人该担心了。曾毅这小子认真了。那就是玩命的。 “一时半会,怕是也抓不到这个家伙了。眼下只能是忍了!”曾毅看着陶桃和徐力,道:“你们两个也不要为我的事折腾了,明天一早就回南江去,真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这还像句话!”陶桃笑了起来,道:“到时候如果不能让本姑娘舒筋活骨,那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徐力没有表态,站在那里半响,最后道:“我就留在东江了!” 曾毅想再劝一句,突然想起了徐力说这话的原因,是自己告诉徐力,要把徐力调到东江的,曾毅无奈直摇头,原本这是个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自己要被调到中化市,前途未卜,怕是徐力还要在南江待上一段时间了,他道:“你先回南江,我这边稳定下来再想办法调你过来。” 徐力这次没有让步的意思,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去!” 曾毅一皱眉,这事确实是自己晃了徐力,不过眼下自己确实不好调动徐力了,这次去忠华,肯定不会让自己担任什么实权职务了。 一旁的顾迪道:“那就待在东江嘛!”这话说得轻巧至极,顾迪完全有这个底气。 徐力感激地朝顾迪看了一眼,他是知道顾迪背景的,有顾迪帮忙的话,自己肯定就能留在东江。 “那就麻烦老顾你了!”曾毅说到,既然顾迪愿意帮忙,曾毅也不好再冷了徐力的心。 “多大个事啊,我回头就办!”顾迪笑了笑,道:“有徐力在你身边,也省得我们这些人整天瞎操心!是不是啊,桃子?” 陶桃先是一滞,随即恶狠狠剜了顾迪一眼,道:“关本姑娘屁事!操心的事别找我,我嫌烦,我只对整人的事有兴趣!” 顾迪哈哈大笑,也不去再逗陶桃,他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道:“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云海去了,老曾你自求多福吧!” “捎我一段!”陶桃往顾迪车门旁一站,道:“小吴山还有大事等着本姑娘回去做主拍板呢,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本姑娘也先回了!尽耽误事!”说着,陶桃直接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能给桃子姑娘做车夫,那可是我的荣幸啊!”顾迪朝曾毅促狭一笑,就迈腿钻进车子,发动车子打了声喇叭,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两人离开之后,曾毅又把徐力暂时安排下来,这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古飞渡按时回到了县里,只是神色有些疲惫,他昨晚到了省城,跟自己的靠山老丈人一直商量到了后半夜才躺下,没休息多久时,又赶回丰庆县上班,在这个节骨眼,尤其是县里的警报还未解除,如果被人抓到什么小把柄以致影响到了竞争县长之位,那就得不偿失了。 进到办公室,古飞渡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子沉得厉害,只好把秘书叫进来,道:“给我一杯浓茶,多放茶叶!” 秘书就赶紧忙去了,不一会,端着一杯茶进来,里面的茶叶足足一寸厚。 “董老今天是什么安排?”古飞渡喝了一口热热的浓茶,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开口问着董老的行程。 “吃过早饭,已经返回省城了,曾县长也跟着了!”秘书答到。 古飞渡就在心里闷哼了一声,心道走了好,最好是现在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他现在特别恨董老和曾毅,此生都不希望再看到这两人。 “古槐广场那边的情况如何?”古飞渡又问到,这才是眼下县里的大事。 秘书道:“还是有群众自发到广场上护树,不过数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也就三四十号人的规模,情绪也较稳定。古树的情况还在观察之中。” 古飞渡想了片刻,道:“你安排一下,我到广场去看看。” 秘书就赶紧出去安排车子了,自从事情发生之后,自己老板这还是头一次要去广场呢,之前一直都是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带伤坚守在广场上,那些群众如今只和宋明华谈,其余的领导,就是曾县长陪着何市长也去过一次广场。 古飞渡去广场,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宋明华在这次突发事件中的表现异常亮眼,已经引起了省里一些领导的关注,这可是自己那位在省直机关担任党工委书记的老丈人亲口讲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古飞渡可不想风头都被宋明华一人全部抢光。 不到两分钟,秘书进来汇报说是车子已经停在了楼下,古飞渡就端起杯子,朝外走去。 到楼下大厅刚出电梯,古飞渡随身带着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古飞渡就对秘书道:“小刘,我的包落在楼上去,你去取一下!” 秘书就知道是要自己回避,赶紧爬楼梯上楼去了。 古飞渡出了大楼,走到一旁的僻静处才按下接听,毕恭毕敬地道:“爸,您还有什么吩咐?” 电话传来声音,道:“那件事有结果了?” 古飞渡立时双眼冒光,连带着身子都开始颤动,道:“这……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爸,还是您的底蕴深厚啊,老将出马,一个……” “我打听过了,丰庆县的县长人选省里已经有了决定,明天新县长就会到任!”电话里的声音非常低沉。 “到……到任?”古飞渡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跟,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到任的话,岂不是说新县长是外来的,而不是从县里现有干部中提拔? “这件事已经定了,你暂时就不要动这个心思了!”电话里的声音又带了几分警告提醒的意思。 古飞渡回过神,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结果,怎么可能呢,县长已经连续两任都是外来,这次应该照顾一下本地干部才对啊,他不甘心地问道:“新县长是什么背景,爸您有没有打听到?” “叫做孙友胜,至于是什么背景,我打听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电话里的声音说到。 “孙友胜?”古飞渡异常吃惊,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 电话那边立刻察觉到了古飞渡的异样,道:“你知道这个人?” “丰庆县的火电厂项目,走的是电网的关系和门路,当时电网那边的具体负责人,就叫做孙友胜,我还跟他见过两面!”古飞渡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道:“会不会就是此人呢?” “那应该不会错了,听说这位新县长也是国企出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让古飞渡的凉已经不再是从头到脚了,而是从里到外每个毛孔都冒着寒意。当时搞火电厂项目时,自己可是亲眼看到,那位孙友胜跟曾毅的关系是非同一般地好,如果真是孙友胜来担任县长,那自己岂不是彻底完蛋了? 第七二五章 噩梦不醒 董老到达云海市之后,就被省政府的人给接走了,顾明夫之前已经亲自和董老通过了电话,要代表东江省政府欢迎董老的莅临。 曾毅和董老告别之后,就乘车前往云海饭店,孙友胜目前已经抵达了东江省,并于今天一大早到省委组织部办理了手续,明天就可以前往佳通市报到了,眼下孙友胜就住在云海饭店,上任之前,曾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孙友胜交接。 到达云海饭店,孙友胜已经等在了楼下的大厅,看到曾毅出现,孙友胜很是兴奋,上前伸出双手和曾毅一握,然后就伸出胳膊,揽住曾毅半个肩膀,道:“什么也不说了,曾县长的这个大恩大德,我孙友胜此生都会铭记在心。” 曾毅哈哈一笑,道:“现在我可不是曾县长,你才是!” “我哪有当县长的那个本事!还不是你关照我,把路都提前给我铺好了,否则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揽这个差事啊!”孙友胜满脸的感jī,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曾毅一句话,我孙友胜就是下油锅、上刀山,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皱眉头我就是孬蛋!” 曾毅笑着一摆手,在孙友胜的胳膊上轻轻一拍,道:“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下油锅、上刀山!” 孙友胜哈哈一笑,道:“是我失言了,那今后就不提这见外的话了!以后我们是有难同享,有福共享,哪个王八蛋要是敢冲咱呲牙,我们就大刀片子一起伺候!” “是这人理!”曾毅呵呵笑着,道:“孙县长真豪气!” “可不吗?这一出京城,我都感觉头顶的天都敞亮了一些,说起话来都气壮啊!”孙友胜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领着曾毅进了电梯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到房间坐下,孙友胜给曾毅泡了杯茶曾毅就把丰庆县的基本情况对孙友胜讲了讲,包括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需要堤防;哪些事比较急,哪些事可以缓:哪些政策尚有不足还需要改善:哪些政策基本见效,可以持续巩固;哪些项目是需要高度重视的,哪些项目是需要注意的都对孙友胜一一做了交代。 孙友胜一一记在心里,等曾毅讲宗,他笑着道:“我这次到丰庆县,就打算只做三件事:一,你制定的方针政策坚决不变;二,你反对的事情坚决反对;三,凡是不老实的,坚决削他丫的!” 曾毅呵呵笑着摇头,道:“这话不对事情是会发生变化的,我们要根据情况的变化来及时调整自己的执政方针、完善自己的理念。我之前的很多政策,其实都是错的,今后这纠错的工作,怕是就要辛苦孙县长了。” 孙友胜大手一摆,道:“我自己是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是什么水平所有人都明白,所以这三个坚决,我肯定是要做到底了!” 曾毅也不跟孙友胜再纠缠这个,他道:“按照流程你上任的时候,我肯定要提前离任所以到时候肯定是不能在县里为你祝贺了,这里我就先提前恭喜你。” 孙友胜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别这么讲,搞得我心里很难受!” “我「百度贴吧日月当空吧文字」这是真心地恭喜!”曾毅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道:“虽然我们以前是有过误会,但我始终都认为,你是个有大格局、大抱负的人,这些年窝在京城,只是因为没有能够一展抱负的机会,只要有这么一个机会,你肯定就会做出一番让所有人都舌目相看的大事业。现在这就是个机会,我这个恭喜,是提前恭贺你今后飞黄腾达。” 一番话说得孙友胜的心情非常jī动,直有和曾毅相见恨晚的感觉,孙友胜确实是个有想法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拼命想挤入翟家的核心圈,可惜始终不受青睐,混到三十来岁,还是一事无成,不管是之前的房管局局长,还是电网的主任,那都是混生等死的职务,虽然有实权,但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政绩,说不好听一点,这就是个人形的盖戳机器。 这跟地方上综合部门的实职一把手根本没法比,在如今的大环境下,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抱负,还必须是从地方一把手干起,就是中央部委的一把手,也必须要有经略一省的资历。 和曾毅、庞乃杰比起来,孙友胜这些年的成就几乎是零,进步也是零,这让孙友胜很郁闷,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局面。 可让孙友胜没想到的是,上次自己只是在曾毅面前稍稍抱怨了一下,讲了讲自己想到地方做事的想法,鞍旬,曾毅就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拱手相送,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县之长,真金白银的综合领导位置。 孙友胜岂能不明白这次机会对于自己仕途的重大意义,这既是翟家对自己的一个考验,也是自己是否进入翟家核心圈的一个重要契机,只要能够入了家里长辈的法眼,就算自己的起步比别人晚,将来的成就也照样不可限量,超越庞乃杰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个难得的机会,正是曾毅给予的,这份情,孙友胜又怎么能不感jī呢,毕竟自己以前可是狠狠得罪过曾毅的。 现在曾毅把自己领进了门,至于后面能不能得到家中长辈的青睐,就看自己能不能交出一份让家里长辈满意的答卷。 所以在这次来东江之前,孙友胜想了很多,他在心里为自己做了个准确的定位,那就是坚决做翟浩辉的左膀右臂,坚决跟随曾毅的步伐。 孙友胜已经看明白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翟浩辉在翟家的地位,只有辅佐翟浩辉,才有可能获得家里的栽培和扶持,这次丰庆县任职,性质正在于此。而坚决跟随曾毅的步伐,也很简单,曾毅是个善于开创的猛将,不管放到什么地方、任何环境之中,曾毅总能打开一番新局面,可曾毅再能开创,也需要一个人来守成吧。 而自己,便是要做这个守成的人! 这就是孙友胜对于自己的定位,化要做曾毅的一个弥补和辅助,对此孙友胜还是很有信心的,或许自己没有曾毅那能打能拼的本事,但要只是守成的话,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自己这三十多年的饭都白吃了! “我这次能够到东江,全靠曾毅你的大力举荐。”孙友胜感jī地看着曾毅,道:“这里我谢过了!” “是老爷子欣赏你!”曾毅笑了笑,他这次之所以会想到孙友胜,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其实孙友胜是有智慧的,只是没有用到台面上而已,他的阴谋诡计,让曾毅也很难招架:而且孙友胜还是翟家的子弟,这天然就比其他人更值得信赖,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不用孙友胜,还要用谁? 最重耍的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曾毅看到了孙友胜由内而外的心态转变,这才是最关键的,找准位置比什么都重要,孙友胜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轻飘浮夸的公子哥了。 “这次到丰庆县,我肯定会干出个术子来,绝不会辜负老爷子的器重!”孙友胜说到,这是对曾毅说的,也是对翟老讲的。 曾毅就道:“你初到县里,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找包起帆询问,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孙友胜点了点头,他明白曾毅是在向自己推荐人才,孙友胜不可能不答应,他顿了一下,转而道:“那个常务副县长古飞渡,我看不怎么老实啊!” 曾毅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道:“味道刚刚好,喝茶,喝茶!”曾毅现在真要为古飞渡感到可悲了,孙友胜别的能耐没有,但要是论整人,孙友胜绝对是一把好「百度贴吧日月当空吧文字」手,今后古副县长怕是连睡觉都要做噩梦了。 孙友胜也呵呵笑了起来,端起杯子也品了一口,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得太直白的。 省委组织部的文件,很快到了佳通市,佳通市又通知了丰庆县,县人大临时召开紧急常委会,批准了曾毅的请辞,算是为即将到来的新县长腾出了位子。 两天之后,孙友胜在佳通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黄松的陪同下,到丰庆县走马上任,一套流程走完,算是正式接了曾毅的班,成为了丰庆县的新一任县长。 送走副部长黄松,丰庆县政府方面的领导成员走进会议室,新县长到任,自然需要重新商量一下分工的事情,这也是惯例了。一般来讲,继任者的任命书上如果没有上级明确的分工指示,那么以前是怎样分工的,现在就还会保持不变。 这其实就是个走流程的事情,目的主要是让新来的同志跟县内的老同志熟悉一下。 孙友胜端坐在长条会议桌的首席位置,虽然以前常坐这个位置,但今天感觉还是非同一般,他大口灌下一口茶水,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目前我县的头等大事,就是安抚古槐广场上的那些群众,我初来乍到,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太清楚,不好冒然插手,稳妥起见,也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就由古飞渡同志全权负责,没有问题吧?” 古飞渡迎上孙友胜投来的商量目光,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为县长分担是我这个当副手的份内之事,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古飞渡不想接这个差事,接下了意味着以后古槐广场再有什么事,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不过古飞渡还是硬着头皮揽过来了,一是古槐那边确实没什么大情况了,二来要跟孙友胜斗,至少要显得有担当才有人肯追随自己。 这也是自己老泰山最近始终在强调的一点,既然新来的县长怂了,自己索性就把气魄弄大一些。 “飞渡同志的大局观很强嘛!”孙友胜笑眯眯地表扬了两句,心道古槐广场的事就是你小子整出来的,现在踢给你收拾最合适,你小子敢推三阻四,老子会让你死得更惨,不过等孙友胜收回目光,口风却是立时一变,道:“但是,县里的发展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暂停中断,飞渡同志扛起了古槐广场的重责,县里的一些其它小事,难免就无法面面俱到了,其他同志也辛苦辛苦,暂时帮飞渡同志分担一下吧!” 古飞渡当时脸色大变,什么叫做暂时分担,这分明就是要分自己的权,刘备借了荆州,就没见他有归还的时候。 “孙县长,我……”古飞渡就急忙想解释一下。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所有的重担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嘛,这不人性!”孙友胜直接打断了古飞渡的解释,严肃地盯着古飞渡,道:“你觉得其他同志干不好?” 古飞渡看看孙友胜,再看看其他副县长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被分权是注定了,今天自己不分权,那明天县里其它方面只要出了一丁点的事情,自己就是被指责的对象了,而且会让人觉得自己企图跟一把手搞对立。 “那发们就商量一下具体的分工吧!”孙友胜看古飞渡没有再辩驳,立刻抓回会议主导权,以不容辩驳的语气,就把分工方案给宣布了。 随着委个人分工的落实,古飞渡胎上的肉都疼得抽动了起来,分来分去,自己手里有分量有油水的权力全给分了出去,除了个那个古槐广场事件的虚名外,自己就剩下一些鸡肋权力了。 古飞洪开始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联合古浪搞这个鬼呢!曾毅在的时候,好歹自己是大权在握,在县要说句话那也是分量相当重的。搞走曾毅,自己非但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等来了个孙友胜,倒把手里的重要权力全给丢了,这真是得不偿失啊!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恨下这个就是最鲜明的注解了。 古飞淀的肠子都悔青了,只是还没有办法反对,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光杆司令,因为孙友胜讲得很明白,这个分工方案只是暂时性的,是为了县里稳定大局的权宜之计,一句话就把古飞渡给堵死了。 县领导分工会议结束之后,消息立刻在全县机关上下传开了,谁也没有想到,新县长竟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上任第一天,就把常务副县长的手里的权给消掉了,这要是再往后走,古飞渡岂有好日子过? 原先有些人想着曾毅离开之后,是不是要投靠古飞渡,现在全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自己不投靠新来的县长,那至少也要观察观察再说。 只是这还不算最让人震惊的事情,因为这毕竟只是万米长跑的开始,最后谁输谁赢,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最让丰庆县干部感到震惊的,是包起帆再次获得新县长的信任与器重,依旧担任铁打的政府办公室主任。 这是什么样的奇迹啊?三朝元老,这个事物在如今的官场上,简直在比公鸡蛋还要稀少!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孙友胜的指示,包起帆在所有街头巷尾的公告板上,发布了关于保护古槐的最新进展,从今天起,保护规格再次升级,由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古飞渡全权负责古槐的保护工作,在公告的后面,还留了古飞渡的相片和电话号码。 包起帆对此不是很理解,这不是帮古飞渡在搞宣传嘛! 古槐的事情,经过这么些天的处理,已经基本平静,很难再闹出什么大风波了,就算古槐无法抢救回来,县里也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古树发新枝!目前县城境内的槐树,七八成都是从那棵古桢地下的根茎蔓延出来的,到时候原址再蔓延一棵,或者挪一棵分支过来,都算是让古槐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县里百姓也比较容易接受。 可以说,这个时候让古飞渡到古槐广场配合护树队一起晒太阳,那就是白白提升古飞渡的人气和威望。 没过几天,包起帆就改变了这个想法,事情的起因是省里派了一个考察团,前来考察丰庆县的经济成果,全县的领导都去迎接,谁知考察团刚进县里的工业园区,就跑出个女子来告状,说自己和古飞渡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如今被古飞渡威胁了云云。 考察团的领导哪有兴趣管这事,应付了两句,就把那女子给打发了,只搞得古飞渡当时直跳脚,骂这是有人在搞自己。 结果第二天,孙友胜又指示包起帆以县政府办公室的名义再发一份正式的公告,为古飞渡正清白。 公告被贴到了公示板上,一时间,全县的百姓都知道那位保护古槐的古副县长,是一位“绝对经得起考验”的合格干部。 古飞渡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广场上晒着太阳呢,没听完秘书的汇报,当时猛地站起,然后又一头栽倒,继而人事不省,被送进了县医院进行抢救。 第七二六章 中化“礼”遇 一周之后,曾毅的新任命下来了。任中化市政※府党组成员、中化市农委主任,级别还是正处,但任命的后面加了个括弧一“享受副厅级待遇”。 这个任命,在曾毅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曾毅早就想到,自己这次前往中化市,肯定会被挂起来,担任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职务,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手中无权一身轻,别人想找自己的毛病,那也不好找;坏处就是没法做事了。 曾毅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差就是去党史研究室、地方志办公室,或者是宗教事务局坐冷板凳,眼下这个农委主任,算是比曾毅预想的结果要好一些,这是个比较清闲的部门,但还是能做一些事的。 只是让曾毅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待遇竟然还略有提升,不但进入了中化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实际的待遇也提高了半级,这是个很典型的明升暗降! 曾疚对这个结果有些哭笑不得,从南江出来近两年了,自己最后却混了个跟李伟才一样的结果,同样是市政※府党组成员,同样是正处享受副厅级待遇,不过李伟才好歹是实职一把手,自己却是个闲职,这真是王小二过年x一年不如一年了。 不过,这个任命可谓是面面俱到,真是用心良苦了,该安抚的全都安抚到了,该照顾的也都给照顾到了,当然,该惩戒的本意也体现了出来,怕是有人为了自己的这个任命,没少耗损脑细胞吧! 两天之后,曾毅前往中化市上任,他这次上任很是冷清,组织部连个陪同上任的干事都没有派,曾毅自己收拾了些日常物品,找顾迪借了司机和车子,就往中化市去了。 曾毅上任的通知,两天前就送到了中化市农委,不过农委那边也没人提前联系曾毅,等曾毅的车子走到半路,才接到个电话,聊了两句,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中化市农委的办公室主任谢亮宾。 “曾主任,您上任的通知刚刚送到办公室,不知道您人在哪里,是否已经出发?”谢亮宾的口气倒是很客气恭敬,只是通知真是刚刚接到,还是接到了故意装作不知,那就不清楚了。 曾毅也懒得计较这个事,知道自己要到中化市任职,曾毅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眼前这个待遇,根本都不算一点委屈。曾毅就道:“我已经出发了,大槌一个小时后到中化市。” “曾主任初来乍到,我马上组织人带上车去迎接。”谢亮宾立刻表态。 曾毅道:“不用麻烦同志们了,我自己带了车。” “您是我们的领导,哪有坐在办公室等着领导上任的道理,曾主任,我现在就出发!”谢亮宾连连表示一定要搞迎接,曾毅客气了两句,看说不动,也不好再坚持了,毕竟这是首次到任,实在不好太抚了别人的好意。 定下迎接的事,曾毅就挂了电话,谢亮宾那边估计也准备出发了。 四十分钟后,曾毅的车子到达高速公路出口,驶出匝道,就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正在翘首望着匝道出口,看了看车牌,这应该是中化市政※府的车子,只是号牌非常靠后。 曾毅拨了一下号码,就看到那中年人伸手去掏手机,曾毅便确定这人就是谢亮宾无疑了,于是让司机把车子开过去。 谢亮宾看了一下号码,再看到一辆车子朝着自己驶了过来,就知道是曾毅到了,等车窗放下,里面露出曾毅的面容,谢亮宾心里吃了一惊,早就听说过这曾毅的名字了,刚才听电话,能感觉对方很年轻,但没想到见到真人,这年轻的程度还是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您就是曾主任了吧?”谢亮宾靠近窗口,谦逊地向曾毅问到。 曾毅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来,道:“我是曾毅!” “曾主任您好,我是咱们农委办公室的主任谢亮宾。我代表咱们农委所有的干部职工,欢迎您的到来!”说着话,谢亮宾就朝曾毅伸出双手,表面上还是非常热情的。 曾毅跟谢亮宾浅浅一握手,然后目光就看向左右,好像除了谢亮宾和那辆老旧的桑塔纳之外,现场再没有农委的工作人员了。 “是这样的!”谢亮宾急忙解释,道:“本来大家是要一起过来迎接曾主任的到来,结果出门的时候,市里临时来了个突然通知,说是要举行一个紧急会议,会议的主题正是关于农业的,所以咱们农委的其他领导,都被叫去参加会议了。” 曾毅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到任的通知是刚刚送到的,而开会的事情也是临时决定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农委会是个多么忙的部门呢,这分明就是在给自己难堪,中化市恨自己的人,实在是多得都数不过来。 “辛苦谢主任了!”曾毅道了一句,心道好在还有一个来迎接的,这比自己设想的最坏情况要好一些了,自己来的时候。都做好了自己主动上门到任的准备呢。 “不辛苦,今天实在是很失礼数,曾主任不怪罪,我就放心了。”谢亮宾道了一句,就看向曾毅身后的车子,道:“曾主任带了什么行李,我帮你搬到车上吧!” 曾毅点点头,既然谢亮宾来接了,自己也不好再乘带来的车子,当下司机和谢亮宾一起动手,把后备箱里的两个箱子放到了农委的那辆桑塔纳上。 放到行李,谢亮宾过来请示,道:“曾主任,是不是现在去单位?” “走吧!”曾毅道了一句,吩咐顾迪的司机返回云海,然后就坐到了那辆桑塔纳的后座上。 大栓二十分钟,车子就到了中化市政※府大楼前,农委没有单独的办公场所,目前就设在市政※府大楼的一层,一般来说,层数越低,分量就越轻设在一层,就相当于是在政※府大楼里看大门的了。 这次倒没有出现更离谱的场面大楼前稀稀落落还是站了有十几号人,一看就是农委各科室的工作人员,农委的几位领导成员,全部没有到场也不知道是真开会去了,还是故意不出来。 “同志们,这位就是我们农委的新领导曾毅曾主任,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曾主任的到来!”谢亮宾怕冷了场,一下车,就赶紧带动气氛。 现场响起掌声,不怎么稀落,但也不热情,很多人鼓掌的同时,目光不时看着曾毅而是左顾右盼,似乎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似的。 曾毅也知道一些人心里的顾忌,只是这些人真的是想多了,如果是农委的其他领导成员站在这里鼓掌,那市里的某些人或许会有些看法,可眼下站在这里的都是谁,不是跑腿帮闲的就是冷板凳上的常客,你以为那些大领导都闲得没事干了,他们的眼光,永远都不会落在闲人身上的! 不过曾毅也不想生事朝在场的人抬手示意,然后就道:“谢谢大家辛苦了,请各自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吧,免得影响到其他部门的工作秩序。” 谢亮宾看曾毅这么讲了,也赶紧附和道:“好了,大家就先回去工作吧,等曾主任安顿好之后,再去看望大家。” 那十几号人稍微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就散了,一个个相跟着进了楼。 此时九层的一间办公室里,市长张卫正埋头批着文件,听到窗户外隐约传来掌声,眉头就忍不住皱在了一起,正巧秘书此时敲门进来。张卫正就问道:“楼下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太不像话了!” 秘书岂能不明白自己老板的意思,立时就道:“是农委的曾主任前来上任,场面有些热烈,我这就下去说一声,让他们注意一下。” 张卫正就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讲,他当然不可能让秘书下去,自己再强势,也不能管着别人的上任,谁没有这个风光时刻啊。只是场面热烈,怕是未必吧,只听声音,就知道下面没几个人嘛! 秘书看张卫正没有表示,就把手里抱来的文件放下,然后退了出去,秘书是专门到下面去看了的,这才上来向张卫正汇报的,他心里为曾毅暗暗默哀,这位农委主任今后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今天才不过是个小序曲罢了。 谢亮宾等大家散去,就领着曾毅往楼里去,道:“曾主任,您的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我带您先去看看办公室吧!” 曾毅没有反对,跟着谢亮宾就走了进去,办公室倒是很方便,进门一左拐,走到尽头那间就是曾毅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很敞亮,基本的办公设备一应俱全,打扫得更是一尘不染,没有超规格,也没有降低规格,不管是面积,还是规格,都完全是按照副厅级的待遇来准备的。 曾毅进去看了看,基本满意,视线一扫,发现大白天的,办公室的窗户竟然关得死死的,于是就朝窗户走了过去。 谢亮宾此时脸色突变,半只脚下意识地迈出去,似乎是想要阻止曾毅,只是稍微一犹豫,他又把脚缩了回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举动。 曾毅伸手拉开窗户,当时眉头皱在一块,一股浓浓的怪味从窗外飘了进来,站在窗户边往下一看,能看到窗户的正下方,并排放在了七八只绿漆漆的垃圾收集桶,这股怪味,正是来自那些垃圾桶。 “咔!” 曾毅一把摔上窗户,转过身,眉角怒气盛极,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中化市的这些做法,未免也太过分了,太下作了吧!( 第七二七章 话不投机 谢亮宾眼底露出一丝慌张,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管着办公室的分配和布置,如果曾毅现在发飕,他绝对是第一个要吃干系的人,敢把自己顶头上司的办公室安排在垃圾桶旁边,难道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是不想干了吗? 借谢亮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他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当时他接到通知,开始布置曾毅办公室的时候,垃圾桶并不在这个位置。堂堂的市政※府大院,难道还没有钱建设专门的垃圾收集场所吗?一直以来,市政※府大院的垃圾桶都是被集中放在大楼后面的绿化林深处,每天早上,会有环卫车过来定时清运。 只是昨天突然改了规矩,大楼上的垃圾在收集起来之后,不再是被集中送到后面的绿化带深处,而是被摆放在一楼的边角位置,而且垃圾清运的时间也改了,不再是每天早上前来清运,改成了每天下班之后再来清运。 一般来讲,每天办公室的清扫,都是赶在早上领导上班之前完成的,这也就意味着,每天早上收集起来的垃圾,要在曾毅的办公室窗户外面整整堆放一天。 谢亮宾也想给曾毅再换一间办公室,可农委没有自己的办公场所,眼下寄居在市政※府大楼里,市政※府办公室不肯多给一间办公室,谢亮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可能凭空变一间办公室出来。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农委现有的办公室挪换一下,可是要挪换谁的办公室呢? 农委是典型的将众兵寡部门,那些领导们的办公室,谢亮宾自然是不敢动的,他就是开了口,估计也没人愿意挪换;如果是把底下的办事员换到这边,大家就算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也不能高兴,谢亮宾这么做,就等于是得罪了所有人。再者,办公室的大小和规格那都是有定数的,你是出于好心,但也不敢保证新来的曾主任会领你这个情啊。 想来想去,谢亮宾只好选择装聋作哑,垃圾收集清运制度为什么会改,他不可能不清楚,眼下市政※府大楼内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农委主任,就是破坏了市里争取铁路站的罪魁祸首,那可是全市领导干部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亮宾就是有心巴结讨好新来的上司,也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下场和结局,农委主任是市领导成员之一,就算遭人恨,也没人真能把他怎么样,可自己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如果不开眼的话,那就纯粹是自己找死了。 “张市长的办公室在几楼?”曾毅问到。 “在九楼!“谢亮宾赶紧道了一声,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准备上去找张市长理论吗?如果这么做的话,那这个新来的上司似乎是有点拎不清状况啊,自己也得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跟他保持距离了! 曾毅微微一颌首,道:“初到中化,理应去拜访一下张市长。” 谢亮宾拿不准曾毅这是什么意思,但下级上任之后拜访上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谢亮宾就道:“我去联系一下,看张市长现在是否在办公室。” 曾毅一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谢亮宾就闭了嘴,心道曾毅上去可能会碰钉子,你不提前联系,张市长就是在办公室里,秘书也可能会说不在的。 谢亮宾看曾毅就要出门,便跟上几步,再次确认道:“曾主任,办公室……,“ “就这样吧!”曾毅道了一声,抬脚出了办公室,朝前面的电梯间走去。 谢亮宾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有些担忧,他竟然完全看不清楚曾毅的心里想法。 上到九层,曾毅就看到了市长办公室的牌子,他在外间秘书室一敲门,就迈步走了进去。 秘书此时正伏在办公桌上写字,听到敲门声抬起头,脸上就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意外,也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不认识,或者是不该在这里出现,“同志,你……,” “我是新来的农委主任,我叫曾毅!”曾毅简单一介绍,道:“你就是刘主任吧?” 张卫正的秘书姓刘,闻言就不好再坐在椅子里不挪屁股了,他把屁股稍微抬离了椅子,道:“你就是曾主任,欢迎欢迎,我可是久闻大名了。” 曾毅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只当没听见,道:“张市长在里面吗?” “这个……,张市长今天…,”刘秘书心里在琢磨要怎么回复曾毅,他觉得张市长应该是不想见到曾毅吧。 “我有事情要向张市长汇报,很重要!”曾毅特地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直视着刘秘书,他不是刚入官场的新人了,省长秘书曾毅都可以轻松搞定,就更别提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市长秘书。 刘秘书果然有些踟蹰,曾毅刚刚到任,就跑来向市长汇报工作,而且还特地说明了事情很重要,这让刘秘书有点拿不准,曾毅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在中化市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敢这么讲,相信是不会是开玩笑的,他也开不起玩笑啊。 “张市长今天非常忙,要不我进去请示一下?”刘秘书道了一句,带着询问的口气,想试探一下曾毅。 “那就麻烦刘主任了!“曾毅往那里一站,双手轻轻交叉放在身前,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刘秘书仔细观察了一下,完全从曾毅脸上看不出异样,好像曾毅还真有大事要找张市长,心有有了这个判断,他才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过去敲了敲张卫正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张市长,农委的曾主任过来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刘秘书进门走到办公桌前,轻轻说到。 张卫正的眉头就微微一皱,他现在听到曾毅这个名字就火大,正是这小子的捣乱,让自己丢了个很大的人,当初省里开会,自己当着省内兄弟地市领导的面,可是放出了豪言壮语,说是中化市拿下铁路站是十拿九稳的,最后铁路站寥寥收场,搞得自己很没有面子,而且还丢了一项大政绩。 “没说是什么事吗?”张卫正问到。 秘书就摇了两下头,道:“只说很重要!” 张卫正一听更是火大,这不明摆着的嘛,一定是自己这个蠢秘书让曾毅给诓住了,他曾毅到任还不到半个小时,能有个鸟毛的重要事情,狠狠瞪了一眼秘书,张卫正道:“让他进来!” 秘书一看老板生气,就知道忻况不妙,二话不说,赶紧退出去通知曾毅去了。 张卫正放下手里的文件,烦躁地点着一支烟,心道这个曾毅还是有点鬼花招的,秘书这么进来一请示,自己不让曾毅进来都不行了,不进来倒显得自己是在刻意打击对方,虽然张卫正很恨曾毅,也早就想收拾收拾曾毅了,但他一位堂堂大市长,该有的涵养还是必须要有的,倒不至于表现得那么赤裸裸。 这要是传到外面,话可就不好听了,毕竟那个曾毅,在省里还有些底蕴的。 刚吸了一口,曾毅就进来了,往这边走近了几步,道:“张市长你好,我来向你报到了。” 张卫正也不太好摆架子,那样显得自己太没有气度,他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屁股,朝曾毅伸出右手,道:“曾毅同志,终于是把你给盼来了,欢迎欢迎,有你主持我市农委的工作,我这身上的担子就轻多了!” “今后就是张市长手下的兵了,请你多指点,多批评!”曾毅很客气。 “曾毅同志的水平,我是知道的,我就一个态度,尽管放心大胆地干!”张卫正哈哈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嘛,坐下说!” 刘秘书一旁倒着水,一边听着张卫正和曾毅的话里机锋,心道这两人只是见面一句寒暄,就已经是交过手了,曾毅有意把态度放低,有求和的意思,可张市长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很有玄机,他让曾毅放心大胆地干,一般来讲,这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市政※府就是你的坚强后盾。”可张市长没有讲,这里面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之后,张卫正道:“我们中化市的农业工作,一直都很bó弱,为此还受到上级领导的批评,这次上级把你这样一位精兵强将派过来,就是要改变我市的这一现状,对此曾毅同志有什么打算?” 曾毅便道:“初来乍到,我是两眼一抹黑,初步的打算,就是先利用两个月的时间,到下面了解一下实际的情况。“ 张卫正伸手弹了弹烟灰,心道曾毅还算是个聪明人,暂时避开所有的矛盾,先了解情况再说,张卫正微微一颌首,道:“这样也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曾毅也想得很明白,自己眼下待在办公室,怕是垃圾桶之类的事※件就会层出不穷,自己每天除了生气之外,怕是什么事情也办不成,还不如到下面实地去走走看看,先对中化市的农业状况有个基本的认识,然后再考虑怎么开展工作。 曾毅过来见张卫正,就是要给张卫正通个气,免得自己这一趟下去,又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说出什么闲话来,再者,曾毅也应该拜会张卫正这位上级。 聊了有十来分钟,曾毅目的达到,就起身告辞,张卫正客气了一句,然后拾起自己要批的文件接着看了起来,似乎没有相送的意思。 出了门,曾毅往电梯间走去,迎面就看到杨明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两人刚好在电梯旬门口打了个照面。 杨明新跟曾毅一握手,也没有多讲什么,等进了电梯,他的表情便放松了很多,道:“曾老弟,晚上我给你接风洗尘!” 第七二八章 棘手人物 “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怕是会给杨班长带来一些麻烦啊!”曾毅笑着说到。 杨明新一甩手,道:“说的那是什么话!我这个当老大哥的,给曾老弟你接风洗尘,谁能说出什么闲话来,就这么定了!”杨明新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否则传了出去,还不让党校的同窗把我给笑话死!” 曾毅也就不再推辞,道:“那就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我和杨班长好好叙叙同窗之谊!” 杨明新听曾毅这么讲,就知道曾毅是个知趣的人,不愿给自己添什么麻烦,说实话,杨明新现在也不敢太跟曾毅走得近,瓜田李下,有时候还是要回避一些的,他道:“那行,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曾毅便道:“杨班长定了地方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已经向张市长请了假,从今天开始,我就到下面去调研了。” 杨明新只是微微一滞,便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呀,就是个天生的工作狂,上任第一天就要下去做调研,这一点我们都要向你学习才是啊!” 曾毅无奈笑了笑,道:“形势所迫,我还是下去能清净一些,也免得让别人不舒服嘛。” 杨明新微微一颌首,笑道:“外面的一些传言,我也都听说了,不管真假,我都认为罪不在曾老弟。不过你决定去下面做调研,这样也好,就让事情先冷却一下嘛,市里这块你尽管放心,我会找机会为你解释的,工作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向我开口,我这个做班长的,必须要尽到做班长的责任呐!” “多谢杨班长的关照!”曾毅呵叫一笑,道:“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杨明新笑着道:“作为党校同学,我们两个能够成为同事,共同在中化市工作,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着话,电梯间开了,杨明新收起笑容,又变成一副很严谨的样子,两手一背,挺着肚皮朝门口慢慢踱了过去。 杨明新的秘书此时气喘呼呼地从楼梯间跑了出来,抹了一把汗,夹着公文包快速跟了过去,等杨明新的前脚迈出大门的时候,秘书已经抢先一步出了门,站在杨明新的座驾之前拉开了车门。 曾毅笑了笑,杨明新毕竟还是不敢公开跟自己走得太近,不过杨明新能在这个时候还坚特请自己吃饭,在这官场上也是难能可贵了。 看着杨明新离开,曾毅返回了农委,吩咐谢亮宾通知在家的领导成员到会议室去开会。 上任之后第一次开会,基本都是固定的流程,和农委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简单一认识,大家把分工的事情一商量,这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其他成员会议上很少发言,吸烟的吸烟,喝茶的喝茶,闷头书写的甚至整个会议期间连头都不肯抬一下,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想跟曾毅有过多的话语,其他人都不讲话,你跟曾毅多讲了两句,说不定传到某些市领导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种含义。 曾毅看到这种情况,也懒得多讲什么,简单走完流程就宣布散户,然后让谢亮宾给自己准备了一辆车子,找来一位熟悉中化市县乡情况的司机,就离开了市政府。 车子还是那辆接曾毅时的桑塔纳,这估计是农委最好的车子了,曾毅也没有去计较什么副厅级待遇了,反正去乡下调研,开再好的车也没用,反而是这老桑塔纳最为皮实,只要不是很差的路况,基本都能跑。 司机倒是换人了,接曾毅的时候是位年轻司机,现在换了位年纪较大的司机,大栅有五十岁出头,长着一张大黑脸,看到曾毅也没有笑脸,身后的衣襟下摆估计能打了九十九层褶子,一般来说,这样的司机在机关内很不讨喜,五十岁出头还在当司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司机跟秘书差不多,碰到一位好领导,提拔起来也是非常快的。 “张师傅,今天下午就放你个假,回家准备准备,这趟下去调研,可能时间会比较久。”曾毅向那司机吩咐着,他必须把这个情况事先讲明,免得人家司机家里有什么事脱不开身,或者无法出远门。 老司机听了曾毅的话,倒是什么也没讲,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好!” “明天一早,你直接去市委招待所接我!”曾毅看司机没有问题,就接着说到,他初来乍到,住房还没有确定下来,暂时被安排住在市委招待所。 老司机又闷闷一点头,然后就朝车子走去,等走到车子跟前,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身对曾毅道:“那…,那我明天来接你。” 曾毅无奈笑着一摇头,这司机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啊,算了,明天再看吧,如果明天上路司机还是这个状态,那自己就有必要换一位司机了。 晚上曾毅去跟杨明新见了一面,杨明新安排的晚宴很丰盛,就是地点有点偏僻,而且用的车也不是副市长的座驾。曾毅对其中的原因心知肚明,但什么都没讲,因为自己和杨明新的关系还没有到深交的那一步。 “首先,欢迎曾老弟到中化市来工作,我们两个党校同学,今后终于可以在一个战壕里扛枪了!”杨明新对待曾毅,完全没有站在副市长的高度,显得非常亲切热情,就只是同学的关系,他满饮第一杯酒,又道:“其次,祝贺曾老弟在仕途上又进一步!” 杨明新的酒量很好,不间歇地又饮了第二杯酒,顺手又提起第三杯,笑道:“最后,敬我们的同窗之谊!” 曾毅也跟着喝了三杯,放下杯子,笑道:“杨班长,这第二杯酒有点不实啊,我这哪里能称得上是又进一步!” “嗳栅”杨明新摆着手,一幅你懂我也懂的表情,道:“如果真有人认为曾老弟你是被发配到中化市的,那我看他们是老眼昏花了。” 曾毅一时倒没有想明白杨明新敢如此肯定这么讲的原因,是他当着自己的面客气讲呢,还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杨明新伸手转了一下旋桌,道:“曾老弟,吃菜吃菜,这些可都是中化市的特色菜,别有一番味道的!” 杨明新说别人是老眼昏花,并不是对曾毅虚客气,他对曾毅的来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当初在党校他就看出了曾毅的与众不同,后来在毕业典礼上,严旭东校长跟谁都没有多讲话,唯独拉着曾毅在主席台上问了很多问题,要说曾毅没一点背景,杨明新打死都不信。 等后夹曾毅搞定铁路规哉的事,杨明新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他跟肯定曾毅的能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 丰庆县一出事,省里就爆出了关于曾毅破坏中化市铁路站的小道消息,当时杨明新在心里断定,省里一定会坚决支持曾毅,狠狠地打击这些藏在背后的黑手。在官场上,出点意外麻烦那是家常便饭,有的人就倒霉了,可有的人照样高升,此中的关窍,就在于你背后的靠山硬不硬,愿不愿意为你出头! 在杨明新想来,曾毅肯定能轻易渡过这次难关,可事情的结果偏偏出乎杨明新的意料,省里不但免了曾毅的职,还一竿子把曾毅发落到了中化市,这等于是把曾毅推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啊。 这个结果困惑了杨明新很久,后来他突然想明白了,省领导的这一招实在高明啊,这哪是在难为曾毅,分明就是在为难中化市嘛。 大家都知道中化市对曾毅恨之入骨,省里偏偏就把曾毅推到中化市,你真以为这是在惩戒曾毅吗?如果省领导真的要惩戒曾毅,轻轻一栓指就办到了,何必还要绕这么个大圈子呢,难道就因为中化市的几次告状吗? 笑话!绝对的笑话! 至少杨明新从政二十年,没有看到哪个上级会因为下级的不满而迁就的,领导就是领导,那必须有绝对的权威,领导要惩戒谁,必然是霹雳手段,让其永世无法翻身。你不满地叫嚷了几句,领导就赶紧把这个人送到你面前让你亲手处理,那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想明白这点,杨明新就知道中化市今后要有好戏了,只是不知道哪个要当这个不开眼的人! “曾老弟,铁路规划变动的事,你给老哥我交个底吧!”杨明新看着曾毅,道:“听说那个盛工已经被调查了?” 曾毅知道杨明新在担心什么,他怕盛工会吐出一些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曾毅就苦笑道:“外面都说是我坏了中化市的好事,我要有那个能耐倒好了,其实是轨道部姜部长对铁勘院不满,正好之前的规划存在设计失误,狼洼岭一段是典型的地质气象灾害区,铁勘院并没有发现这个错误,让姜部长抓到了把柄。” 杨明新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张卫正事后没有处理任何人,倒是把市勘测院修理得很惨,这让自己纳闷了很久,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原因。 “曾老弟真是比窦娥还冤啊!”杨明新又举起一杯酒,朝着曾毅苦笑,虽然明白原因,但他相信这件事里面肯定还有曾毅的原因。 “还好有杨班长相信我啊!”曾毅也是呵呵一笑,举杯应付着。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多小时,两人也没聊什么正题,反倒是回忆了一番党校生活,然后就散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市长张卫正在家里吃过早饭,乘车来到市政府大楼,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车子稳稳停在市政府大楼前,秘书从副驾驶跳下去,第一时间拉来了车门。 张卫正迈步下车,秘书就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杯棒着,照顾真是无微不至,这让张卫正很是满意。 只是下车一呼吸,张卫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只让人觉得恶心啊! 等迈步进了大厅,张卫正胸中一股气猛地涌上,差点把吃的早饭都吐出来此时的市政府大楼里,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就像是有着严重脚臭的人把鞋子给脱掉了似的,脚臭之中,还带着一丝的臭鸡蛋味,让人一闻,直觉得呼吸困难。 第七二九章 联合演习 “这是什么味道!”张卫正喝问了一句,一张口,胸中翻腾得更厉害了。 秘书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脸上白了青,青了紫,要不是极力克制,他能当场吐在张卫正的眼前,楼里的这股味道不仅仅是臭,更让人疑问就欲作呕,听了张卫正的询问,他忙道:“还不清楚,我马上让人去查!” 张卫正也不纠缠,在这里每多呆一秒钟,他都有可能把胃里的东西翻出来,当下皱眉朝电梯间急急走去,进了电梯间,味道也并不好受,上楼的这短短二十秒,让张卫觉得是度秒如年。 等电梯门一开,张卫正就快步进子自己的办公室,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四平八稳的模样。 九楼还好一些,只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臭味,但就是这一丝丝的臭味,也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张卫正进了办公室把门一关,倒是不受外面气味的影响,只是苦了外面的秘书,他所在的秘书间是不能关门的,必须敞开让人看到自己在里面。 越坐,这办公室里的味道就越大,臭味慢慢地从楼下传了上来,最后秘书实在忍不住,急匆匆往洗手间去了,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他没顶住,这次是真吐了。 楼里的人是这样,外面到政府大狂来办事的人也不好受,平时来这里,一进门就让人感觉到一股肃穆之气。可今天一进楼,里面的气味就差点把人呛出一个跟头,这哪里是进了政府办公大楼,这简直是进了化肥厂的生产车间啊! 硬着头皮再往里走,楼道里一个人都看不到,平时开着的门,今天都紧紧闭着,过去敲半天都敲不开。 楼门口更是热闹,公安局的、环保局的、环卫的,几拨人马全都聚齐,带着人员设备进入大楼,从空气投毒到下水道堵塞,中间还带通风系统故障,全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还出动了防暴犬,可惜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倒是被熏吐了好几个人。 机关黎厅就设在八楼,平时总是香气四溢,可今天非但闻不到一丝的饭菜香味,倒有一股六月天进了茅房的感觉,菜色再是动人,也让人没有一丁点的食欲。 没有熬到中午,张卫正就下令政庐大楼内所有工作人员休息半天,他在办公室也已经坐不住了,这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政府大楼的外面,此时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家都很纳闷,心道今天市政府大楼出了什么事情,院子里扎满了各式各样的车,不仅有警车、环卫车,就连平时不多见的环境监测车也跑来凑热闹,不远处,还有消防车和急救车在随时待命。 再看进进出出的人,有人竟然还带着防毒面罩,大家就更好奇了,这怎么像是生化危机啊! 一传十,十传百,跑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过往的车子都被吸引得停了下来,市政府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市局不得不调来警力,将市政府前面的这段路刮闭,并且拉起警戒线,将人群挡在了百米之外。 市政府大楼前的空地上,张卫正和其他几位副市长脸色凝重的站在那里,市政府大楼一夜之间变得让人无法停留,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啊。 消防队的人进去忙活了有一个多小时,负责人出来摘掉面罩手套,来到张卫正几人面前打了个敬礼。 “情况如何?”张卫正看着对方,道:“找到原因没有?” “我们已经对大楼从上到下,每一间办公室都进行了挨个排查,没有找到污染源和污染物:通风系统也彻底清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下水道同样不存在污染物,我们的人下去之后只是往前走了一百米,味道就很变得非常弱了,但我们还是坚持排查到一公里之外了。”消防队的负责人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卫正皱了皱眉,下水道往前一百米就没味道了,这说明污染源不在远处,而是就在大楼之内,可大楼也已经让消防和环卫清洗了一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发出如此刺jī的味道,而且还监测不出有毒气体。 消防队的人继续说道:“目前我们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手段,包括在通风系统内添加了空气清洁剂,重要的通风口更换了新的空气过滤设备,下水道凡是有可能发生气味蹿跑的地方,我们都做了加护措施。” “辛苦了!”张卫正道了一句,心道污染源没有找到,这些措施怕是都没什么用,只能是先做了这些措施,然后观察空气质量有么有变好,如果有变好的迹象,那就是气味跑窜污染,如果依旧没有变化,难道要一直继续找下去吗。 这可不是个办法啊,再闹下去,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呢,一天找不到污染源,总不能市政府机关就这么放大假吧! “污染源不在楼内,那会不会在楼外?”张卫正问了一句。 消防队的负责人倒是稍稍一滞,他带人一过来,就顶着恶臭到大楼里面忙活去了,倒是还没顾上观察楼外面的情况呢,当下道:“现在楼内刚刚排查完毕,接下来我们会立刻安排人手对大楼周围的环境进行排查!” 张卫正微微一颌首,示意消防队的负责人把动作抓紧一点,不过他这也是随口一问,楼外的味道也没那么严重,估计污染源不在外面。 消防队立刻派了十多个人,分为两队对大楼的外围进行地毯式排查,包括犄角旮旯、花圃深处,甚至是一旁的自行车棚,都检查得非常仔细。 过了有半个小时,两队人员撤了回来,向消防队的负责人汇报排杳情况,有一队人员的手上,提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张卫正立时精神一振,看来消防队找到一些东西了。 消防队的负责人听完汇报,就又过来张卫正汇报,道:“报告,我们的队异在大楼西侧垃圾收集区的一只桶内发现了一些东西,包括一双皮鞋、一只臭鞋垫、两双破袜子、以及两只发臭的卤鸡蛋,很可能就是污染源了。” 张卫正一愣,就这么点东西,能把大楼里弄得如此臭不可闻吗,他的目光就朝大楼西侧看了过去。 “垃圾桶怎么会被放在那里!”身后立刻就有人其他副市长叫了起来,道:“垃圾桶不是一直都放在楼后面的绿化带吗?” 市领导平时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一只小小的垃圾桶呢,要不是消防队的人讲起,大家还没有发现垃圾桶换了地方呢。 “是谁允许把垃圾桶放在那里的…”有人附和,还忍不住喝问了一句,只是话没说完,就又赶紧住声,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位置,好像是新来农委主任的办公室吧! 杨明新也看到了,他眼中充满了惊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谁如此无耻,竟然把垃圾桶放在了曾毅办公室的窗户下面,这不是明摆着恶心人的吗?你就算对曾毅有所不满,也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吧。杨明新没有问垃圾桶的事,而是一脸困惑,道:“那一片好像是农委的办公室区吧?把农委的人叫来问问,看看东西是不是他们扔的!太不像话了!” 张卫正让杨明新这么一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当时气得连眉毛都跳了起来,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是胡闹,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连杨明新都能想到把曾毅派到中化,其实是给中化出了道难题,张卫正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对省里的这个任命很是不满,曾毅整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偏偏自己还不能拿他怎么样,除非你抓到了曾毅实实在在的错误和把柄,否则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碰谁倒霉。 非但碰不得,你还要表现出跟曾毅一团和气的模样,这让张卫正想起来就觉得火大,但又无可奈何。 张卫正都没想好怎么对待曾毅,当然不可能授意他人去整曾毅了,但曾毅的上任遇冷,也跟张卫正有莫大的关系。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下必慎焉!。”中化市上下都知道张卫正恨曾毅入骨,当然就要跟曾毅保持距离了,有一些着急拍马溜须的,当然就抢着要去对付曾毅,以此来讨上级的欢心了。 “是谁擅自做主,把垃圾桶放在那里的!” 张卫正怒喝一声,一来讲“擅自做主。”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二来是动了真火。格老子的,你个王八蛋做事,至少也要做得漂亮点吧,为了恶心曾毅一人,竟然把整个机关大楼都搞得鸡犬不宁,甚至惊动了全市,你这是整曾毅呢,还是玩老子我呢! 旁边的杨明新就道:“赶紧把垃圾桶都挪走,太不像话了,什么东西都往那里面扔!” 张卫正脸上表情不变,却是不着痕迹地瞥杨明新一眼,眼底有一丝奇怪的神色,杨明新今天的举言行,很是不寻常啊。 环卫车就在旁边,他们把垃圾桶全部运走,然后换了一批新桶过来,重新摆放在了以前的绿化带深处。 过了有半个小时,大楼的那股刺鼻味道开始慢慢消退,这让消防队的人很是诧异,一只臭皮鞋加两颗卤鸡蛋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但事实又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信。 事情结束之后,市政府拿出个方案,打算晚上在电视台播个新闻,就说是今天多个部门今天在市政府大楼搞了一次联合消防演习,免得再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市里闹得再热闹,也跟曾毅无关了,他此时已经到下面调研去了。 第七三零章 下乡调研 “曾主任,前面就是方明县地界了!” 司机老张向曾毅提醒了一句,不到二十秒,车窗外就出现了方明县的巨大路标,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开放的方明县欢迎您!” 曾毅看着方明县路标晃过,路边的厂房连绵不新,就把视线收了回来,问道:“方明县的经济情况在中化市算是比较好的吧?” 司机老张跟曾毅出来二十多天了,一路走了好几个县,和刚出来的那时候比,他现在已经能够放得开了,道:“其实再富的县,也有穷的地方,方明县的经济基础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陶瓷业搞得很大,和中化市的大方县是全国有名的两大陶瓷基地,但主要集中在县西。县东就不行了,好几个乡镇都是农业乡。 曾毅听老张提起大方县,这才想起,之前铁路规划在中化市穿过的就是方明县了,那么狼洼岭也应该在方明县境内了。 “跟着我出来这么多天,家里没什么意见吧?”曾毅随口问着,他起初还担心老张的车技不好,但上路之后就完全打消了这种顾虑,老张的行驶经验和技术,一点都不比徐力差,而且对中化市下面的每个县乃至每个乡的情况都十分熟悉,简直是一部活地图,每到一个地方,寥寥几句,就能把当地的基本情况讲明白。 老张一摇头,道:“我就一个儿子,如卜在外地上大学呢,家里老伴前些年下岗,在家门口开了一家小饭馆,生意还凑合,家里的大小事情,也不需要我※操心。再说,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家庭,喝饱喝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了!” 曾毅哼呵笑了笑道:“你倒是挺乐观!” “不乐观点,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啊!”老张苦笑了两声道:“在机关里熬了这么多年,我都想明白了。” 曾毅深以为然地颌首,就像自己现在被发配到中化市,身为市政※府党组成员之一可谁也没拿自己当作市领导看,连管卫生的都敢把垃圾堆在自己的窗户外面,你要是不想开点、怕是用不了多久,肝都要气坏了。体制外的人觉得不公,但体制内又何尝有真正的公平公正? 车子进入方明县走了不到十里扎,就拐上了一条乡间公路,前面是今天调研的第一站,方明县大王镇。 “大王镇的经济还可以,主要是做标牌和工艺品生意的,我们市政※府大楼里的各种铭牌,包括‘市长办公室,那块牌子都是大王镇制造的:每年市里评奖的话,奖杯奖状大部分也是大王镇做的。”司机老张就开始介绍着大王镇的情况,等讲完大王镇的经济成就,老张突然摇了摇头,道:“不过说起农业的话,大王镇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曾主任你看,这路两边的地在以前那都是产粮的好地,可现在基本都撂荒了,就算是有人种,那也是撒下种子看老天不施肥不除草,最后能收几斤是几斤实在忙的话,连收都不收了。” 曾毅就让老张停车,下车走到地里看了看,老张讲得没错,这路两边都是好地,可大部分的地里,现在都撂荒长了草,即便是种了庄稼的地,地里的庄稼也是长得稀稀拉拉,没什么精神,甚至草的高度都撵上了庄稼。 “这么好的地,怎么没人愿意种呢,可惜了啊!”曾毅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眉心有点紧锁。 老张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道:“大王镇的年轻人,都出去做生意了,全国各地的标牌印刷店,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大王镇人开的:另外一部分人,都在镇上的标牌印刷厂上班,开在全国各地的店负责揽生意,而制造基本都在大王镇进行,做好了就发货出去:剩下的老人还要带孩子,哪有时间和精力种地,反正外面有钱寄回家,也不缺种地的那点收入。再者,如果纯种粮食的话,一年到头收入其实还是负的呢,种蔬菜瓜果倒还有点赚头,但收入也不会很高。” 曾毅把手里的土扔掉,起身拍了拍手,他觉得这些土地撂荒实在太可惜了。中化市的可用耕地其实并不多,甚至是远远落后于全国的人均水平。地少人多,促使中化人必须外出去做生意赚※钱才能生活,这才是形成中化浓hòu经商氛围的地理原因,可没想到在富裕了之后,中化人会把为数不多的富地也撂了荒。 “前面就是大王镇,曾主任要过去看看吗?”司机老张请示道。 曾毅摆摆手,道:“不去了,到别的地方转转吧!”曾毅出来主要是调研基本农业情况,到镇里也看不出什么,其实他站在这里,已经能远远看到大王镇的繁华,一个小镇的城市化程度,甚至超过了南江那种西部省份的县城,只是刚才走的是一条小路,如果走大路的话,路边全是厂房,基本看不到农田。 司机老张发动车子,等曾毅上车,便往前驶去,在各种乡间小道上钻来钻去,走走停停,快到中午的时候,来到了方明县的另外一个乡,叫做万水乡。 这里的情况,倒让曾毅眉头有所舒展,他看到沿路有好几座大型的冷库,这是那种专门用来存放瓜果蔬菜的冷库,曾毅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冷库那边去看看!”曾毅就朝司机老张吩咐到。 冷库的门口坐了十来个人正在闲聊,看到曾毅的桑塔纳停在冷库门口,大家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聊着天,屁股都没抬一下。 曾炭也没注意,正要过去攀谈询问几句,此时一辆挂着外省牌照的车子也停在了冷库门口。 “哗啦!” 刚才还坐在那里的十来个人,全都站起来,迈着小快步把那辆车给围了起来,等车门一开,就问道:“老板,是要买蒜的吗?” 曾毅有些意外,同样是车子过来,为什么待遇完全不同呢,刚才的那个阵势,还让他以为是这些人是拦路打劫外地人呢。 司机老张就凑在曾毅耳边道:“曾主任,这万水乡是种蒜大乡,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蒜,这些招呼外省寡商的人,都是押蒜的。” “押蒜?”曾毅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名词啊。 司机老张就道:“万水乡以前是没有冷库的,每年到了收获蒜的季节,都会有大量的客商从全国各地来收蒜,甚至还有国外的客商呢,收购的价格要看年份和收成,有的年份高,有的年份低,谁都说不准。后来有几个方明县的有钱人,在这里修了两座冷库,遇到蒜价特别贱的年份,就大量低价收购大蒜,然后屯起来等价高了再卖。” 曾毅就有点明白什么叫做“押”蒜了,其实就是押宝,这几个收蒜,堵的就是后面蒜价会高走,然后从中赚取差价获利,不过这都是很难说得准的事情,或许蒜价就高了,或许更低。 “这几个最开始押蒜的人,最后全都赚了大钱,起初就是小赚,后来他们几个冷库联合起来,把一毛两毛收上来的蒜,卖到了两块三块,除去成本,倒手还有十倍的利润。”司机老张说起这个,眼中有着一丝艳羡,道:“到了后来,万水乡的人都开始押蒜,种蒜的人押,不种蒜的也押。不仅仅是蒜,蒜苗、蒜台、甚至大葱、老姜,凡是能够放进冷库存放的东西,他们都在押,押对了发大财的有,押错了赔的也有。” 曾毅有些讶异,没想到万水乡的押菜风气竟然如此之盛,在当地人的眼中,这可能已经是一条快速发家致富的好门路了吧。只是赌博就是赌博,大蒜可不比黄金珠宝,这可再生的东西,你种了地里就会长,押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总有把冷库塞满、地里也长满的时候。 果然,司机老张道:“不过今年的行情似乎不太好,市场上的大蒜价格一直稳定在一块五六左右。上一批押蒜的人比较多,这收购价自然就高,很多人最后都是两块钱收的,押到现在,眼看新蒜又要上市,就有些坐不住了,碰见外省客商,都是你争我夺的。” 曾毅看着那边的情况,微微一摇头,心道这果然利令智昏,这些押蒜的人,本身肯定对每年大蒜的行情十分了解,可在暴利的诱※惑之下,竟然胃口也变得大得离谱,现在终于是吃不消了。 “痛快的,七毛钱!有卖的就跟我谈,不卖的请一边。”外地客商被围上来的人搞烦了,直接来了句干脆话。 一听这话,围在旁边的人就散了一大半,将近两块钱的价格收上来的蒜,又加上了这几个月的冷库保存费用,现在只卖七毛钱,给谁都下不了这个狠心,这就是在割肉啊。 剩下的两三个人有些不死心,问道:“一块四行不行,我这已经是赔本卖了,运费我出!” 外地客商两手叉腰,腰板一挺,道:“多一分不收,你们不卖,我到别的地看去!” 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买卖是做不成了,双方的心里价位相差太多,根本没有达成交易的可能。 果然,那外地客商在原地等了有两分钟,看没人给自己肯话,就掉头上车,一溜烟地朝下一座冷库去了,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冷库门口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十几个押蒜的人围坐一圈,一边咒骂着那位外地客商,一边商量着怎么对付今年的坏行情。 第七三一章 不容乐观 “老乡,聊两句?”曾毅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到那群押蒜村民的跟前,顺手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拆开挨个分发。 “你想要聊什么?”押蒜的人也没生意,就接过曾毅的烟点着,还给曾毅腾出一张板凳,道:“听你口音是外地的吧?来做什么买卖的?” 周围的人都看着曾毅,心道刚才只看车牌,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还是外地来的,而且还带着司机,估计是个小老板。 “当然是聊一聊咱们万水乡的大蒜了!”曾毅笑着坐下。 一听是聊大蒜,现场的十来个人都来了精神。 “小只,弟要批蒜吧?” “咱们万水乡的大蒜可是远近闻名,每年都出口来着。” “小兄吊能吃多少货?量大的话,价钱可以商量,保证优惠。” 曾毅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然后翘起个二郎腿,完全就是一幅财气粗壮的做派,道:“这就得看诸位能给什么样的价格了!你们的价格让我满意的话,我要的量自然就能让你们都满意。” “没看出来,小兄弟还是位大老板!”现场的人左右一对视,心道这是条大鱼啊,而且明显很有经验,自己这么多人试探了半天,愣是没探出人家的底。 “小兄弟大枷能吃多少?⒛吨?”有人试探性地报了个数字。 曾毅淡淡一摇头,显然对这个数字很是不屑,回头对司机老张,道:“老张,咱们上个月出了多乒车的货?有两百车吗?” 司机老张是有些闷,但好歹也是混机关的,整天在人尖子里打滚,多少都有几分灵泛,当下就赶紧道:“其它种类不归我负责,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但上个月仅仅是时鲜菜,我们每天都能发六车。” 曾毅微微一颌首,彷佛是在问空气,道:“⒛吨的蒜能凑一车吗?” 司机老张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腰板一挺,威风凛凛地站在曾毅身后,然后像看土包子似地看着那些押蒜的人。 这十来个人看曾毅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乖乖,这哪里是大鱼,分明是鲸鱼嘛! “老板,你抽支烟!”这些人也不坐了,全都站起来寄过来,纷纷从自己兜里掏烟,今天可是大大走眼了,竟然让大老板给自己散烟,这太失礼了。 “抽我的,抽我的!”有人硬挤到曾毅跟前,脸上带着笑,道:“我手里有⑽吨货,老板要是全批的话,价格绝对让你满意!”当着其他人的面,这家伙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价,免得被人说是破坏行情,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已经把他给出卖了,这个价格肯定是低于行情价的。 曾毅笑眯眯地把烟都收下,但谁的也没抽,随即站起身来,大手随意地一指身后的冷库,道:“这里面都是大蒜吗?” “都是,都是,还有一些大葱蒜台,但基本是以大蒜为主!”人群围了个群,争先恐后地回答着曾毅的问题。 “不会是去年的蒜吧?”曾毅又问到。 “不会,里面全都是今年夏季收上来的新蒜,总共也没放几个月,冷库是全自动恒温的,保证新鲜。”押蒜的人忙介绍着,东江气候温暖,每年大蒜有两个集中的收获季节,一个是夏季,一个是年初。 “进去瞧瞧!”曾毅一背手,就朝冷库踱了过去。 “老板留步!”身后的人急忙拦住曾毅,为难地道:“蒜肯定是新蒜,不是新蒜老板你可以不收,但冷库你不方便进去看,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请老板你多担待。” 曾毅就回头看着那十来个人,冷笑着道:“买货的不让看货,这个规矩倒新鲜!”说完,曾毅看着司机老张,道:“去把车子开来吧,我们到别处看看去,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不惯别人的坏毛病!” “是!”老张重重一点头,道:“咱不管哪里,还从没按别人的规矩办过事呢!”说着,老张就麻利到了车子跟前,钻进去打着了火。 曾毅也不看那些人,把收上来的烟往地上一扔,就背手朝车子走去。 “老板留步,留步!”押蒜的人着急了,连拽带拉,好容易拦住曾毅,道:“看倒不是不能看,只是老板你得跟我们交个底,你能吃多少贷” 曾毅的脚轻轻在地上一跺,用一种极其轻松地口气道:“这个冷库里的货,怕是都远远不够我要的量。” 押蒜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年轻人口气太大了吧,这间冷库至少能储存2000吨的大蒜,这年轻人竟然能一口吃下,而且还远远不够。 “老板你要这么多的蒜,不怕销不掉?”押蒜的人就有点怀疑了,说实话,他们现在都是在死扛,所以手里押了多少货,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否则连现在的行情都挺不住,这是他们死扛的底牌所在。 “大蒜素知道吧?”曾毅问了一句,眼睛高高抬起,意思是说了你们也不懂。 押蒜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还真没一个知道大蒜素是什么东西,不过越是如此,他们就越发感到曾毅的高深莫测。 曾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道:“我们那里随便一间冷库,规模都比这大十倍不止。” 押蒜的人接过名片一看,顿时再无怀疑,只见名片上的头衔,写着的是昭阳集团南江分公司总经理。昭阳集团的名字,他们都听说过,那可是全国知名的大企业,人家的冷库,估计都是万吨起建的,万水乡的所有冷库加一块可能都比不过人家的一座。 “你们想明白了,再联系我吧!”曾毅神情有些不耐烦,似乎想赶紧把这些人打发了,好到别的地方去。 现场的十几个人一对眼,就急忙道:“老板别生气啊,其实那规矩就是说笑的,老板要看的话,现在就能进去看,要看什么都随便看。” “这不奸吧,岂不是坏了你们的规矩!”曾毅面色不悦,似乎还有点生气。 “那都是开玩笑的,老板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场的十几个人纷纷附和,都表示没有那个破规矩,冈才就是在开玩笑。 “老板你先进去看一眼,要是看不上货,再去别的地方也不迟嘛!”众人一起劝着,他们真怕曾毅去了别处,整个万水乡囤的蒜实在太多了,别人的发走了,自己的肯定就发不掉了,总不能一直放在冷库里吧,保管费都不是个小数目了。 曾毅被这些人“烦”得不行,最后一谈眉,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就进去看一眼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货不好我扭头就走!” “保证是新蒜,老板你请!”众人听曾毅松了口,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在前领路。 曾毅还是那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背着手慢慢地往冷库门口踱,刚到门口,就有人递来一件外套,道:“里面凉,老板加件衣服吧!” 曾毅“唔”了一声,接过那件衣服就走了进去。 司机老张跟在后面,他有点猜到曾毅要进冷库的意图了,这是要摸清楚万水乡的人到底囤了多少的大蒜,如果囤的数量过于庞大,那在巨大库存压力之下,蒜价估计要来一次大暴跌,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蒜农,辛辛苦苦地里忙活大半年,最后说不定还得赔钱。 只是曾毅能从手包里随手拿出昭阳集团的名片,倒让老张有些意外了,难道曾主任是早有准备? 冷库里面的情况让曾毅很不乐观,这间能储存烈¤吨的冷库,里面基本塞得满满了,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大蒜,其余还有一些蒜台和大葱,数量不是很大。 一叶而知秋,从这间冷库的库存情况,就能基本推算出万水乡其它冷库的库存情况,估计也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等再过一段时间新蒜收获,怕是这些人连囤货的地方都腾不出来了,到时候不崩盘都很难了。 曾毅从垛子上伸手拽下一颗蒜,搓开外衣看了看,这是新蒜,但靠近冷库门口的那些,明显是陈蒜,情况更不乐观。 “如果我敞开了收购,你们能拿出多少货,给什么价格?”曾毅问到。 “老板要多少,我们就能拿出多少,一万吨都不是问题,至于价格…”这十几个人商量了一小会,给了曾毅一个价格,道:“绝对不能低于一块二!” 这十几个人凑一块,就能拿出一万吨,可见万水乡的库存量有多大,曾毅微微一皱眉,然后摇了摇头,迈步朝冷库门口走去。 “价钱还能再商量!”看曾毅要走,这些人还以为是价格曾毅无法接受,当即追上来。 曾毅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里的情况,也不想多做耽搁,当下便道:“八毛,不限量收购,同意的话就吭一声。” 押蒜的人都没吭声,他们有点犹豫了,八毛钱的发价意味着自己要亏一大半,这让他们一时半会做不出决断,实在是太肉痛了。 “还是那句话,觉得能接受,就给我电话!”曾毅走出冷库大门,把身上的外套还给对方,对老张道:“老张,我们到别的地方再看看。” 押蒜的人看买卖不成,把自己的名片都塞给司机老张,讲了些好话,就看着曾毅离开。 等车子里驶远,司机老张道:“曾主任,万水乡的蒜今年怕是要出大※麻烦了。” 曾毅微微一颌首,但没有搭话,靠在椅背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眉心锁在一块。 第七三二章 市长有请 离开万水乡到了下一个镇,曾毅看到在好好的耕地中间,出现一道了奇怪的“防沙林。”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防沙林的种植是有标准的,像是堤坝的外堤和内堤一样,要连续种好几道,才能具备防沙的功能,不光树的品种有讲究,树的间距也有标准。 可眼前的防沙林却只有一道,而且密密麻麻,其稠密程度怕是水都流不过去,别说是风沙了,就是树都有点小,像是匆匆忙忙种下去的。 “方明县有风沙?”曾毅问了一句。 “什么风沙啊!”司机老张就道了一声,道:“之前有人说是铁路要从那里通过,结果一夜之间,耕地就变育林带了,都是等着征地多要补偿款呢。” 曾毅无奈一摇头,这种事可以说是国内的一大特色了,在城里有拆迁突击盖房的,在乡下就有征地突击种树的,只要不是强拆强征,有人还天天盼着自己能遇到拆迁征地的。丰庆县最近也开始搞征地了,这种事情也有,不过因为丰庆县行动得早,对于铁路线路进行了保密,又早早地公布了征地补偿标准,所以并没有方明县这么严重。 其穴只要补偿标准不离谱,谁愿意突击搞这个事?种树难道不需要成本吗,经济账谁都会算。 司机老张又道:“其实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铁路从哪里过,都是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得了消息,提前占地买地,这才搞得一哄而上口现在可好,铁路不从这里走,他们赔大发了……” 说到这里,司机老张突然住嘴,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话题找错了倾诉对象,铁路改线的事不就跟曾主任有关系吗。 曾毅笑了笑,脸色十分坦然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补偿标准的不透明。” 司机老张看曾毅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点着头道:“是啊,能拿到多少补偿,全凭具体负责征地人的一张嘴可高可低,老百姓心里没底,自然就得采取点办法了。” 曾毅微微颌首这也是他的经验总结了,小吴山当时也面临征地难的问题,但最后却完美解决,期间没有闹出大的纠纷,也没有人因此去上※访告状,关键就在于补偿标准的公平公正化,尽大可能地化解了各种扯皮耍赖。 不过,曾毅心里却有几分凝重,从眼前的“防沙林”就知道自己今后在中化市的工作很难开展,自己不仅仅是得罪了张卫正等一众领导,就连下面那些等着靠征地发财的人,自己也全都给得罪了,就像老张讲的,能够提前占住地盘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呐。 在方明县的调研整整持续了三天,虽然并没有太过深入但曾毅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大王镇的土地撂荒、万水乡的暴躁押蒜,在后面的调研中,曾毅还见到有菜农因为菜卖不出去只得把菜都喂了牛羊。 养殖业也同样存在一些问题,大部分的养殖户都基本处于零星散养状态,经营意识差,为了好管理,基本都采取一次养一栏的模式,这样的养殖模式抗风险能力非常差,等你牲畜出栏的时候如果碰到好行情,就能赚,可碰到坏行情,几个月甚至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说不定还要赔得大伤元气。 曾毅见过一些精明的养殖户,他们采取的是一月养一栏的模式,每个月都往养殖场添一栏新牲畜,养殖总数保持不变的情况,却可以做到每个月都有牲畜出栏,一年之中,有的月份行情好,有的月份行情差,但只要保证持续出栏,就能把风险大大地化解掉,最后拉一个平均值,就算赚不多,但绝对不会赔的。 种植养殖不赚※钱,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个主观方面的原因,那就是很多人不愿意动脑子,都是看什么赚※钱,就一窝蜂地上什么,到最后却往往赶不上好行情。 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农田村舍,曾毅长长地叹息一声,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实在是很难啊! 这个问题不是眼下才有的问题,几千年以来,如何让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富裕起来,就始终困扰着当政者,只有底层民众富裕稳定,社会才会稳定、政权才能长固,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这依旧是个难题。 “曾主任,再往前就是佳通市地界了!”司机老张站在不远处,没敢打扰曾毅的思路,看曾毅叹息一声,他才轻声说到。 曾毅往路的前方看了看,就在三百米远的地方,能够看到巨大的地界标志,上面有“佳通人民欢迎您”的字样,一个月前,曾毅还是佳通市的一名县长,一个月后,就成了中化市的官员,虽然佳通在望,但已经没有理由过去了。 “掉头往回走,我们下一站去哪?”曾毅就问着老张。 老张想了一下,道:“距离此处最近的,就是交成县了。” “那就去交成吧!”曾毅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往路边的车子走去,一边道:“今天晚上就住交成县,你把路程安排好。” 司机老张就在心里计算了一番,现在的时间,赶过去应该还能再调研一个乡,等调研完,直接到交成县的县城吃饭住宿。 打定主意,司机老张快走两步,准备给曾毅拉开车门,跟着曾毅跑了这么久,他已经没有那么闷了,再者,他也看到曾毅跟以往的任何一位农委主任都不同。 车门冈拉开,后方驶来一辆黑色的奥迪,从桑塔纳左侧驶过,突然猛地减速,然后停在前方五十米的地方。 车门打开,从后座下面一位中年男子,回身哈哈笑着:“这不是曾主任吗?” 曾毅抬头看清楚来人,脚下就加快了步伐,笑呵呵地伸出手,道:“原来是张县长张大哥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大平县陶瓷产业的奠基人,他和曾毅一握手,笑着开玩笑道:“曾主任你太客气了嘛,就算是故人来访,也不用到市界处相迎嘛,你这么一搞,下次我也得同规格接待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换了别人来,我肯定不会如此隆重了,唯有如此,才能体现出张大哥的敬重嘛。” “咳!”张灿阳一摆手,拉着曾毅的胳膊往路边站了站,道:“你不好好在市里做你的农委主任,怎么到这里来了?” 曾毅笑道:“农委主任,当然是耍跟农民农田打交道了,我出来接接地气。” 张灿阳眉头就微微一锁,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说句公道话,上级如此待你这样一位功臣,我看不过眼。” “张大哥的情义我领了,不过今后可千万别再讲这话了!”曾毅友善地提醒了一句,他知道张灿阳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随即又呵呵笑道:“其实农委主任也好,这可是个很接地气的职位,再说上级也没亏待我,这不是还给了个市政※府党组成员嘛!” 张灿阳看曾毅没有丝毫的消极情绪,心里才觉得舒服一些,笑道:“也对,三农问题也很重要,像你这么年轻的市领导,更是少见啊!” “张大哥不在大平县做你的土皇帝,怎么到中化市来了?”曾毅笑着问到。 张灿阳无奈看着曾毅,道:“说到底,这事还得怪你呢!本来还想着铁路站能落在大平县,没想到被你一捣鼓,铁路改线了,我的大平县,还有这个不怎么友好的邻居方明县,全都被闪到了一边去,这不,方明县的县太爷坐不住了,找我来一起想想辙!” “从大平县修一条高速直达市铁路站,应该不是难事吧!”曾毅道,这也是事先自己和张灿阳的一个约定。 “我已经在办这个事了,成不成,得看上面能不能批了!”张灿阳叹了口气,自己胸中再有万千豪气,上面不给支持也是枉然啊,要是自己有曾毅那能耐就好了。 “事在人为!”曾毅说到,这是大平县的事,他也不好介尸、。 张灿阳又道:“丰庆县新来的那位孙县长,曾老弟你了解吗?” “有一些交情!”曾毅只把话讲了三分,没有对张灿阳交底。 张灿阳点点头,道:“那敢情好,回头说不得还要请曾老弟你牵个线,帮我介绍一下,如果市里走不通的话,那就还是老思路,走一走丰庆县的那座调度站。” “等张大哥有空了,随时联系我就是了!”曾毅笑着说到,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答应的,毕竟自己之前还和张灿阳有个约定,虽然落在丰庆县的不是车站,但帮个小忙还是可以做到的。 “行,那我就先走了,免得方明县的县太爷着急了!”张灿阳看曾毅如此痛快,笑声都爽朗几分,不过顿了一下,又道:“你在中化市多保重,有空了就到大平县来做客嘛,我请你喝羊汤吃烧饼。” “好的,我可是很想念羊肉汤的味道啊!”曾毅哈哈笑着,看着张灿阳上车离去,才回头上了自己的车,继续调研之行。 这次调研,前后整整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曾毅走遍了中化市大部分的县乡,等再次回到中化市,那摆放在办公室窗下的垃圾桶早就不见了。 “老张师傅,这趟调研辛苦你了,我给你放个大假,回去好好歇歇吧!”曾毅下车之后,对司机老张吩咐道。 老张就道:“曾主任,我不累!你要是再用车,就让人吩咐我一声!” 曾毅明白老张的意思,这是想当自己的专职司机,曾毅当然不会反对,农委这些司机怕没人敢沾惹自己呢,难得老张愿意,再者,老张的开车枝术确实过关,曾毅便笑道:“最近几天我不出门,你尽管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后面还得辛苦你呢!” 老张一听就明白了,就笑道:“那好,那好!” 从农委办公室的门口经过,谢亮宾就第一时间发现了曾毅,赶紧从办公室里跑出来,道:“曾主任,您回来了?” 曾毅“唔”了一声,继续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张市长让刘秘书来通知过了,说是曾主任回来之后,就请您上去一趟!”谢亮宾立刻拣最重要的事情汇报。 第七三三章 搬入新家 “没说什么事情吗?”曾毅就停下脚步问了一句,张卫正居然主动要见自己,这让人很意外啊。【无弹窗小说网 】 谢亮宾一摇头,道:“这个倒是没说。” 曾毅想了一下,又道:“张市长在楼上吗?” 谢亮宾就道:“早上准点上楼,一直没看到下来,应该是在楼上的。” 曾毅干脆也不回办公室了,转身往电梯间走了过去,他打算先去见见张卫正,曾毅在心里琢磨着张卫正找自己可能是什么事情,张卫正眼下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自己了,这次却主动召见,事情实在有点出乎意料啊。 到了楼上,秘书没敢耽搁,第一时问就进去通知了张卫正,等了有大概五分钟,有人从张卫正办公室走了出来,秘书就把曾毅领了进去。 “曾毅同志调研结束了?”张卫正还是上次的那划态度,不怎么热情,但也绝不冷淡,隔着桌子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休息吧!” “谢谢张市长!”曾毅客气道了一句,就坐在了张卫正的面前。 张卫正看到曾毅,心情莫名一糟,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讲起了,他很想直奔主题,事情讲完就赶紧把曾毅打发掉,可是不客套几句,又显得自己对待同志不够热情,对农委工作的支持力度也不够。张卫正靠在椅背里吸了口烟,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道:“这次调研一定大有收获吧?” “这次加调研之中,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心里也有一点初步的想法,只是还不够成熟,等思考成熟之后,我会向张市长做专题汇报!”曾毅答道。 张卫正微微颌首,道:“改善我市农业现状的重任就看你的了。” 曾毅笑着摆手,道:“主要是靠张市长来定方向!” 张卫正心里极不愿意和曾毅讲这么多客套的话虚应了这几句后,他的后背离开了座椅,身子微微前倾,两只胳膊轻轻撑在桌上道:“今天找你过来,其实是要谈一谈农委办公场所的事情。” 曾毅心里稍稍有些意外,但是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耐心等着张卫正的下文,农委眼下在市政※府大楼里办公,张卫正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卫正看着曾毅,沉声说道:“我们中化市农委一直都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场所,这既不利于农委工作的开展和进行,也无法体现出农委工作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我市的农业工作始终难以长足发展,跟此也是有一定关系的。所以经过慎重的考虑,市里决定让农委从市政※府大楼里搬出去,独立挂牌办公。” 曾毅脸上表情没变,心里却是非常愕然,张卫正为了让农委搬走,未免也太高估农委办公场所的重要性了吧,农委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场所,竟然还导致中化市农业裹足不前了这个责任可实在是太大了。 “我刚来,对农委的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搬家肯定不是个小事情,我怕匆忙之间搬出去反而会中断了农委的正常工作……。”曾毅看着张卫正,一是他确实对农委的情况太不清楚二来他得弄清楚张卫正的用意。 张卫正嘴上说得漂亮,可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听了曾毅的担忧,他心道农委丁点大的事没有,中断了又如何,半点都不会影响到市里的正常运转。 不过,他还是道:“这一点,市里也已经为农委考虑到了。市政※府以前的老招待所,已经空置了有半年多,那里的各种设施都很齐全,农委搬过去就可以直接开始办公。你让农委的同志做好准备,回头我让人去把相关手续一办,你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曾毅更是意外,张卫正还真是雷厉风行的人,说让农委搬家,就连新的办公场所都已经为农委找好了,还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让农委多在市政※府大楼待啊,这得是多不想见到自己啊! 想了想,曾毅就有点明白张卫正的用意了,这很可能是垃圾桶事※件的后遗症了! 曾毅没有想错,张卫正确实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决定让农委搬家的,至于那些“不利于农委工作开展”之类的话,都是虚的。上级把曾毅塞到中化,这确实是给张卫正出了道大难题,让他觉得很棘手,你收拾曾毅吧,未免太没有一位大市长的气度,也让省内其他人看笑话;可你不收拾曾毅,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农委就在市政※府大楼里办公,每天你一进楼,首先看到的就是农委办公室的招牌了,这让张卫正每每心情大坏,要是曾毅每天再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他的心情怕是会更差。 再者,有人为了投己所好,暗中去给曾毅上眼药,这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最后帐都得记在自己的头上。 上次的垃圾桶事※件,就已经让张卫正丢尽了颜面,外面都说是张卫正指使人去恶心曾毅,结果弄巧成拙,把料放得太足了,没恶心到曾毅,反而搞得整栋市政※府大楼臭气熏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种怪话传到张卫正的耳朵里,让他差点肺都气炸了,自己堂堂一位大市长,要整曾毅有的是手段,何至于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再者,曾毅外出调研已经给自己打过招呼了,明明知道曾毅去了乡下,自己用那些臭鸡蛋臭袜子去熏谁啊! 思来想去,张卫正干脆决定让农委搬出去算了,反正一时半会自己也拿曾毅没辙,让农委出去了,自己还能落个眼不见为净,免得天天心烦。到了外面,农委要是再出个什么么蛾子,也跟我张某人没任何关系了。 明白了张卫正的意图,曾毅也就放了心,张卫正既然着急让农委出去,就绝不会在这件事中设置障碍。曾毅便道:“谢谢张市长对农委工作的大力支持,回头我就开个动员会,让农委的同志提前做好搬家的准备。” 张卫正微微颌首,道:“嗯,希望你们到了新的办公场所之后,能为我市的农业工作打开一个新局面。” “我会把张市长的鼓励和鞭策传给同志们的!”曾毅说到。 正事说完,张卫正也就不再非曾毅虚应了,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捏起杯盖轻轻划拉着水面,半天也没有要喝的意思,这就是送客了。 曾毅看得明白,站起身来告辞一声,就出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到了楼下,曾毅让谢亮宾把在家削几位农委领导班子成员叫到自己办公室开了个小会,把农委要搬家的消息宣布了一下。 “曾主任,这是真的?”谢亮宾首先问了一句,脸上全是不可思议,还有点微微的jī动,道:“市政府的老招待所真的给我们办公用,那可是块好地方啊。” 其他几位农委的领导班子成员也是疑惑地看着曾毅,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市政※府老招待所的情况,谢亮宾讲得没错,那里绝对是中化市数得上的好地方,环境清静、绿树成荫,廊桥湖泊,位于市中心地段,面积也非常大,除了建筑物有些年头之外,其它没有任何可挑的。就是招待所里面的装修和设备,也是三年前刚更新的,要不是新建的市政※府招待所在半年前投入使用,那里是绝对不会空置的。 市里真的把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交给农委去办公?大家对此都表示很怀疑! 曾毅脸色平静,淡淡说道:“散会之后,大家都做好准备,提前把要收拾归置的东西整理好,重要的文件资料一定要归档,绝不能因为搬家而发生遗失。” 大家这才相信曾毅不是在开玩笑,只是依旧觉得像做梦一样,谁不想有个独立的办公场所?农委说起来还是农业局、农技站等多个单位的上级单位呢,可下面的这些单位全都是独立挂牌办公,唯独农委躲在市政府大楼里面,在门口连块牌子都没有,别提多“低调”了。 谢亮宾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了,等下班之后,自己就先到老招待所实地看一看,好好地规划一下搬过去后的分配方案,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场所,自己这位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其他几位农委领导班子成员自然也没说什么,大家之前谁都没有想到,曾毅到了农委之后,农委非但没有跟着倒霉,反而是得了个大福利,这事情实在有点难以理解。 两只臭鸡蛋加一双臭袜子就换了个新的办公场所,曾毅却没有丝毫的兴※奋,自己这位农委主任的处境,可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改观啊,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是换了新办公室就能办到的。 第二天,就有老招待所的人拿着交接手续到农委来了,走完流程签了字,招待所就归农委支配使用了。 农委上上下下齐动员,忙活了一个星期,终于是搬入新家,原先市政※府招待所的那块牌子也被拆了下来,换上一块崭新的“中化市农村工作委员会”的牌子。 搬入新家没几天,高兴劲还没过呢,谢亮宾又找到曾毅,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道:“曾主任,有个事情我要向您汇报。” 第七三四章 再次拜访 “坐下说吧!”曾毅抬起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谢亮宾坐下讲话,然后又俯下※身子,继续写着手里的材料,曾毅正在起草一份关于中化市农业现状,以及改进方案的报告,这是他这次调研的成果。 谢亮宾道了声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看曾毅并没有停笔的意思,他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1曾主任,再过半个月,就要过节了……。” 曾毅“唔”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手里的书写动作。 谢亮宾等了一下,看曾毅没有追间,就又说道:“今年过节给同志们的福利,可能有点困难……” 曾毅只是皱了一下眉,坚持把手里的这一段文字写完,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看着谢亮宾,道:“往年过节的福利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农委是个清水衙门,福利方面没法跟其它的油水部门相提并论,以前过节,主要就是给同志们采办一些过节的礼物,然后再发一些米面油以及水果蔬菜,数量也不是很多。”谢亮宾就汇报道。 曾毅心道这福利也并不高啊,在体制内,掌握实权的只是极少数人,就是能够有外快红包拿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很多在农委这样的清闲衙门工作的人员,是基本没有红包收的,更没有什么灰色收入,这是大多数。这些清闲衙门口的工作人员,除了拿一份死工资外,他们比体制外工薪阶层要具有优越感的地方,就是时不时能享受一些福利了,过节福利也在其中。 农委削过节福利不算高,谢亮宾竟然还说有点困难,这就让曾毅很意外了,难道农委真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们农委的账上,还有多少贯金?”曾毅就问到。 谢亮宾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道:“本来账上还有一点、富裕资金,不过我们农委最近搬了新家,这开销就大了许多,眼下我们账上的资金,可能只够给大家买一些肥皂毛巾吧。” 曾毅就皱了皱眉,上任以来,他还没束得及关注农委的往来账目,现在听谢亮宾一讲,还真是吓了一跳。这次搬家,农委自己的花销其实并不大,招待所这边的办公室都是现成的,设备也非常齐全,只是简单地打扫归置,添了几盆盆栽,换了几片玻璃,就这,剩下的钱就只够给大家买一点肥皂毛巾了,看来这中化市农委还真不是一般地穷啊,这账上估计也就能剩几百块钱吧。 这比曾毅初到白阳高新园区时还要惨,至少当时诸葛谋手里还有两千块额度的审批权限,而中化市农委已经穷到根本不需要一把手签字审批了,因为账上压根就没钱可批。 曾毅是冈冈到任,也不好一来就降低了大家的福利标准,否则怕是曾毅在农委内部都要不得人心了,想了一下,曾毅道:“福利还按照以往的标准走,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谢亮宾神情轻松了几分,他也不愿意降低福利,分到手上的东西少了,大家骂的第一个,肯定是谢亮宾这位办公室主任,他道:“那我就按照往年的标准先筹备?” 曾毅微微一颌首,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谢亮宾就赶紧站起来,道:“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回办公室了,就不打搅曾主任的时间了。” 看着谢亮宾离开,曾毅无奈一摇头,就为几块肥皂毛巾的事,还专门来请示自己这位农委一把手,看来农委真是个没什么大事的衙门口啊,也不知道上一任的农委主任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工作。 清水衙门的日子对曾毅来说,简直是一种很大的折磨,一份报纸一杯茶的生活,根本就不适合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曾毅终于完成了手上的报告,拿去办公室让人打印出来复印两份,等吃过午饭,就带着复印出来的报告去了市政※府。 到了九楼,曾毅想了想,先过去敲了副市长杨明新的门。 “请进!”杨明新道了一声,等看到进来的是曾毅,就很热情地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一把拉住曾毅的胳膊,道:“曾老弟到访,我这个做大哥的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得很,快请坐,坐下喝杯茶解解乏。” “杨班长太客气了!”曾毅笑了笑,跟着杨明新往沙发上一坐,道:“你这么客气,搞得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哎~”杨明新一竖眼,道:“你要是敢不来,那我可要真生气了!” “说笑的,说笑的!”曾毅哈哈一笑,道:“你是我的班长,还是我的上级,我应该往你这里勤跑勤汇报工作才是。” “什么上级不上级的,我们就是好同窗、好兄弟!”杨明新在曾毅肩上轻轻一拍,然后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道:“今天你过来了,就一块尝尝我这珍藏的好茶叶。” 沏了茶喝完一杯,曾毅说明今天过来找杨明新的来意,他把农委过节拿不出福利的事情简单一讲,道:“初来乍到,一时实在不好筹措,只好到杨班长这里周转一下了,还请杨班长慷慨解囊啊。” “多大个事嘛,就包在我身上好了!”杨明新大包大揽,在胸脯上拍了一下,道:“好歹我也是个分管企业的副市长,回头我打个招呼,让几个企业往农委对口捐赠一些就是了。” 曾毅笑了笑,脸上不动声色,道:“这不太好吧?我现在可是很多人盯着的对象。” 杨明新一摆手,不以为意地道:“这事很平常嘛,哪个单位没有收过企业的捐赠,谁都不能挑出理来!” 曾毅还是那样地笑了笑,道:“这事不急,反正距离过节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自己先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请杨班长出手相助。” 杨明新脸上也是在笑,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尴尬,他知道曾毅这是拒绝了自己,当然,杨明新也明白曾毅的意思,曾毅求上门来,是希望自己能够按照正常渠道给农委解决一点运转资金,这对杨明新来说并不难,实在不行、他还有自己的副市长基金可以支配动用。 可杨明新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他不明白农委过不了节是真的困难,还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刁难,如果自己这次帮农委解决了这个事情,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朽明新没有正面回应曾毅,而是选择了曲线迂回,他打算暗中吩咐几个靠得住的企业给农委对口捐赠,这事也很平常,没人会追究的。可惜的是,曾毅给拒绝了,这让杨明新有些尴尬。 “你这人啊,就是脖子硬,我这尸,做班长的,帮你解决点小、困难还算个事嘛!”杨明新说着,他心里又有点后悔,曾毅难得开口,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为这么万把块的事情要是让曾毅心里落下芥蒂,自己的如意算盘岂不是白打了? 曾毅笑着摇头,道:“也不能遇到点事就来麻烦你,我自己能解决最好,真要不是熬不过,再来向杨班长求援也不晚。” 杨明新滞了一下,最后叹息道:“也罢!真遇到什么困难,我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杨班长这句话,我就很感动了!”曾毅笑着说到,完舍看不出有丝毫的不高兴,还是那句话,杨明新和自己的交情不到那个份上,再者,杨明新也和杜若陈龙等人不同,这个人的顾虑太多,能够因为利益和你站在一起,但如果会损害其本身的利益,他就要犹豫一下了。 和杨明新聊了有半个小时,曾毅就起身告辞,出门又到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曾毅同志来了啊,请坐!”张卫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心里却直嘀咕,自己已经把农委打发走了,谁知道曾毅还主动上门来烦自己,真是赶都赶不跑的苍蝇啊,他笑着问道:“搬到新的办公室场所,还适应吧?” “同志们都叮嘱我一定要过来感谢张市长,谢谢市里给了农委这么好的办公条件。”曾毅客气道。 张卫正笑着摆手,道:“农委工作意义重大,支持农委,就是支持我市数百万的农民兄弟。”嘴上说得豪爽1张卫正心里却拧成了个疙瘩,要不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老招待所那么好的地方,怎么也轮不到农委。 “市里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条件,我们就绝不能庸庸碌碌,一定要为市里排忧解愁。”曾毅从包里抽※出自己写好的报告,道:“这是关于前段时间调研工作的总结汇报,里面还有我的一些个人想法,请张市长过目。” 张卫正直犯愁,自己越不想见到曾毅,曾毅还越起劲,你老老实实做你的清平农委主任多好,大家河水不犯井水,怎么还真把自己当市领导了。只是这是工作汇报,张卫正不得拒绝,他笑呵呵收下曾毅的报告,道:“曾毅同志精神可嘉,要是我们的干部都像你这样,我们中化市的事业一定能再上好几个台阶,你的这份报告,我一定会认真拜读的。” 曾毅微微一滞,张卫正连看报告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询问报告的大把主题,估计这份报告放在这里,等自己回头一走,就要被束之高阁了,这让曾毅对张卫正的气量有了一些看法,就算你对我曾毅这个人有所不满,但也不能因私废公吧! 曾毅还要再讲,结果一张嘴,张卫正又道:“等读过报告,我会再请你过来沟通商议的!” 一句话就把曾毅给堵死了,也是对曾毅下了送客令,曾毅只得站起身来,客气两句,便告辞离开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第七三五章 中化异类 出了张卫正的办公室,曾毅站在楼道里想了片刻,然后又去拜访了主管农业工作的副市长李介桐。 李介桐今年四十五六,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以前在市委党校担任了多年的教育长,后来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和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建立了关系,被从党校里提拔出来,担任了中化市的副市长,这在体制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曾毅同志来了,请坐吧!”李介桐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朝曾毅伸出手,不过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估计是做惯了教育长的缘故吧。 “李市长你好!”曾毅笑着上前和李介桐握手,然后坐在了李介桐对面的椅子里。 李介桐坐回办公椅,双手交叉撑在桌上,还是那副很严肃的表情,道:“农委工作繁重,曾毅同志怎么有空过来?” 曾谈看李介桐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架势,连句客气话都不愿意讲,便直入主题,道:“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对于我市农业目前存在的现状,以及农委下一阶段的工作,我都有一些想法,过来向李市长汇报一下。” “唔!”李介桐微微颌首,端起面前的尔杯喝了一口,道:“曾毅同志有什么看法,就讲出来听听吧!” 曾毅再次感到一丝郁闷,这李介桐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可见他对自己的这份报告也不会很看重,更不会提供什么支持了。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多少也有点明白,就因为自己这位农委主任进入了市政※府党组成员序列,而且还享受了副市级待遇。 其实曾毅这位农委主任在巾化市的位置非常尴尬,这个职位属于是可高可低的,往高了讲,农委主任可以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是同一个人,这是为了体现对农业工作的重视;而往下讲,农委主任又可以兼任农业局的局长,这是为了方便开展具体的工作。 具体怎么走,要看农业在当地经济活动所占的分量。在一些农业大市、农业大县,农委主任的权限就大:而在中化市这样的经济发达地市,农业占全市经济的份额是微乎其微,农委主任自然就不怎么吃香了。 而曾毅又是农委主任中的一个另类,在经济发达的中化市,他这个农委主任居然进入了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这原本就不符合常理。 在市领导成员之内,已经有了主管农业工作的副市长李介桐:而往下看,农业局等单位又不直接归农委管理口曾毅这个农委主任就很尴尬了,上不承天时,下不接地气,手里无权,手下又没有具体的业务,成了个四不像的“市领导”之一。 李介桐负责的是中化市农业工作,按说农委也归他分管,可曾毅这个无权无业务的下属,竟然也进了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而且享受的也是副市级待遇,这让李介桐怎么能高兴?在中化市的农业问题上,到底谁说了算啊! 曾毅把复印好的报告拿出来,放在李介桐的办公桌上,道:“详细的想法,我都已经写在报告里了。简单来讲,就是三步走:第一步,利用电子信息和网络技术,实现我市农业生产基本情况的统计和实时更新,这样可以提前发现问题,提前解决;第二步,在第一步的基础上,着手建立农畜产品交易市场,实现市场供求双方的无障碍交易;第三步,依托便利的物流体系,扩大我市农畜产品交易市场的覆盖面、供应网,花大力气培养两到三家专业的大型品牌农畜产品龙头企业。” 李介桐眼睛里目光闪动了一下,虽然曾毅只说了个大把,自己很难了解曾毅的具体搞法,但这“三步走”的提法,还是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农业问题不好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农民的分散经营和小、农意识,地里种什么,完全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今年种玉米,明年可能就种了豆子,后年或许又栽了果树,由此就造成了市场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最重要的是,农民是分散的,用马克思的话讲,那就是装在口袋里的土豆,彼此之间独立而完全没有关联,这就造成分散独立的农民,在市场定价方面完全丧失话语权。 如果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农畜产品交易市场,信息相对对称了,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一想到这么大搞,就会牵扯到很多现有的利益部门单位,这些部门的利益如何协调,是个大问题,弄不好反而会惹一身腥,李介桐就又觉得有些头疼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招商引资,引进几家大型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这最简单,也最实效,那可是唾手可得的政绩啊。 “有想法就很好嘛!”李介桐打了个官腔,他没有说曾毅的想法很好,而说曾毅有想法很好。 “李市长负责全市农业工作,高瞻远瞩,还要请你多指正!”曾毅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谦逊风度。 “好,好!”李介桐微微颌首,收下了曾毅的报告,好容易露出个笑脸,道:“回头我认真研究一下。”只是说完之后,一伸手拉开抽屉,把曾毅的报告放到了最深处。 曾毅就知道自己今天的拜访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李介桐或许赞同自己的这个想法,但却没有魄力去搞,而且更不会支持自己去搞。如果自己搞不成,李介桐怕要担责任:而自己要是搞成了,那让主管农业的副市长李介桐如何自处啊? 今天几次三番地受挫,让曾毅感觉有些窝憋,当下也没了聊的兴致,和李介桐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然后离开了市政※府大楼。 回到老招待,曾毅把办公室主任辣亮宾叫了过来,道:“目前老招待所,有多少空置的房间?”谢亮宾理了一下,道:“我们农委的人不多,现在只用了两层的地方,其余的几层,以及后面的几套独栋别墅,目前都空置着呢。” “你回去之后发一个招租信息,把这些空置的房间都租出去!”曾毅说到。谢亮宾就愣住了,片刻之后,道:“曾主任,这似乎不太好吧,老招待所只是市里暂时借给我们的,我们要出租的话,是不是提前跟市里商量一下……” 曾毅一摆手,道:“借给我们,那使用权就在我们,至于是用是租,市里无权干涉。你去发招租信息就行,市里要是有人来过问,让他们和我谈!”谢亮宾看着曾毅,像是第一次见到曾毅一样,他觉得曾毅今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到中化市这一段时间,曾主任可以说是低调到了极点,别说是公开露脸,就是平时在农委内部都不经常开会,怎么今天去市政※府转了一趟回来,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比的霸气,这种讲话的口吻,谢亮宾只在市领导那里见过。 或许,这才是曾主任原本的风格吧,能够单枪匹马把中化市胜券在握的铁路站给搞飞,想想就知道不是凡人啊!谢亮宾就什么也没敢多讲,回去以最快的速度写好招租信息,然后端端正正地贴在了老招待所的门口。 曾毅这并不是受了刺※jī,他认准了的事情就肯定要去做,如果市里不支持那就放弃不做,这根本不是曾毅的风格。曾毅来到中化之后,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做事也完全按照章程来,对于环节上的每个人都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可即便是这样,曾毅也发现中化市的上上下下仍然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另类来看待,自己和中化市的原本体系根本是格格不入。 而且中化市的上上下下,把这种成见带到了工作之中,这已经开始影响到了正常工作。 既然别人不支持,那曾毅就只好豁出去自己干了,反正你做与不做,别人都不会因此改变对你的态度,自己又何必在乎他们人的态度呢! 想明白这些,曾毅就对自己做了一个定位,自己就是中化市的一个异类,万事自己拼,因为求人也没有用! 过节福利的事是小事,这个好解决,可曾毅报告上要做的那些事情,就不太容易解决了,没有市里的支持,没有李介桐这位主管农业副市长的态度,曾毅这位农委主任要想单独搞起来,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才是曾毅眼下最为头疼的事情,这可不是发个招租信息就能解决的。自己本来就是中化市体制内的异类,如果做事情再名不正言不顺的话,那下面的人根本不会响应你,你发下去的文件,只会跟今天送到市里的报告一样被束之高阁,最后难堪的是你自己。 琢磨了许久,曾毅有了点思路,目前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提高自己在中化市的影响力,只有影响力大了,你说的话才会有分量,如果再继续这么低调下去,那自己可就真成空气了。 第七三六章 覃金党 招租告示贴出去不到两天,就有几家企业上门来咨询场地租赁的事宜。 市政※府老招待所地处中化市最繁华的地段,加上环境幽美,是企业办公的绝佳选择,只要肯出租,就不愁租不出去。再者,企业也有傍靠权威来装点自己门面的心理,能够在市政※府的老招待所里设立自己的办公场所,并且是和政※府单位一起办公,这绝对是一种体面,就是租金比外面要贵一些,那也是值得的。 谢亮宾按照曾毅的要求,对这些企业的情况进行了仔细的筛选,然后选择了两家比较可靠扎实、不会影响农委办公秩序的企业签了租赁合同,为期一年。 合同一签,十几万的先期款就进了农委的账产,不但过节福利的事情得到了解决,也让农委手头拮据的局面得以缓解。 谢亮宾这个农委大管家终于是松了口气,农委的账上,可是有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了。 过完节上班的第一天,市政※府办公室行政后勤科的人来到农委,找谢亮宾询问老招待所出租的事情。 按照曾毅的吩咐,谢亮宾没有和行政科的人多谈,直接把对方领到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主任,农委是不是把老招待所租给了外面的企业办公?”来人口气很冲,上来直接质问曾毅。 曾毅的手里拿着一份今天削《中化日报》,坐在那里细细端详,压根没有抬头招呼对方。今天的报纸上,满篇都是关于市领导过节期间的活动安排,基本市里四套班子排得上号的领导,名字都在报纸上出现了,唯独没有曾毅这位市政※府党员成员的名字出现。 “曾主任,农委是不是把老招待所……。”行政科的人看曾毅没搭理自己,又不敢发火只得再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农委的办公场所,没有什么老招待所你怕是来错地方了吧!”曾毅打断了对方的重复问题,把手里的报纸轻轻一抖,又翻到了下一页,依旧是没有看对方一眼。 谢亮宾就看到行政科那人的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脸色连变,估计是被气得不轻,不过曾主任说得也没错前段时间这里是市政※府的老招待所,但移交给农委之后,就属于是农委的办公场所了,所以根本不存在农委把市政※府老招待所出租的事情嘛。 “就算是农委的办公场所,那也是市里暂借给农委使用的,农委无权把市里的资产租赁出去,按照规定,市政※府的一切资产,应该由行政科统一分配处置和管理。”行政科的人说到他头一次碰到这么胆大妄为的,竟然不打招呼就把市政※府老招待所给租了出去,租金没有上交,还直接进了本单位的账上。 谢亮宾冷眼瞥了行政科的人一眼,心道你说得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让农委上交租金罢了。市政※府这些年置办的家当多了去,最后却是越置越缺,这中间你们行政科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中饱私囊、监守自盗的行为还真是让人怀疑啊。 ‘1王科长,有事好商量嘛!”谢亮宾看现场气氛有点侣,主动开口打着圆场。 不料那位王科长大手一挥,差点都甩到了谢亮宾的脸上道:“这事没有任何好商量的,必须严格按照市里的规章制度办。曾主任今天你必须要对此事做出解释……” “啪!” 王科长的话还没讲完,曾毅一巴掌把报纸拍在办公桌上,怒喝一声:“给我滚出去!” 现场立时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王科长压根没想到曾毅会让自己“滚出去。”也是被曾毅此时凌冽的气势给镇住了,竟然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谢亮宾也是吃了一大惊,农委眼下是寄人篱下,曾主任竟然大喝让行政科的人滚出去,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不过谢亮宾还是伸手拉了一下王科长的衣袖,示意对方离开这里。 王科长可能是懵了,回过神来,居然抬手一指曾毅,“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曾毅从椅子上猛地站起,眼中冒出能冰死人的杀气,道:“不过是一小小的科长,竟然要让我这位农委主任、堂堂的市政※府党组成员向你做出解释,我看你大概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hòu吧!” 王科长被曾毅一喝,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当时后背一冷,对方毕竟也是市领导之一,自己再有理,也不能如此以下犯上啊,这可是个大忌讳,真要是闹起来,最后挨板子的一定是自己。想到这,王科长的语气顿时萎了,道:“不,曾主任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从哪来,就给我滚回哪去!”曾毅直视对方,道:“回去告诉覃金党,我就是把农委的办公场所给租出去了,想要解释的话,让他亲自过来,或者就拿着手续过来,大不了再把这里还给市里就是了!” “我…。”王科长头上的汗就下来了,曾毅的气势,可比副市长还要足,骇得他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了。 “听清楚没有?”曾毅骇人的目光直射对方。 王科长思索的力气都没有,连连点头,道:“听……听清楚了!” “听清楚就滚吧!”曾毅再次喝了一声。 王可六长如蒙大赦,朝曾毅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赶紧转身就溜。谢亮宾跟在后面,帮曾毅合上办公室的门,回头再看了一眼狼狈的王科长,心道你何苦来哉,不过就是一小小科长,你能把市领导如何,你今天过来走个流程询问一下就算交代过去了,非得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这下挨了曾主任一番训斥,大栅你心里踏实了,真是贱皮子啊。 王科长也没在乎谢亮宾的挽留,灰溜溜地离开欢委,回到市政※府,王科长就到覃金党的办公室门口晃荡去了。 覃金党冈把张卫正交代下来的事情传达下去,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办公室外面的王科长,看对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覃金党就知道对方没把差事办好,当下沉声道:“有事就说,站在外面干什么!” 王科长这才提着胆子走了进去,顺手把办公室门一合,道:“覃主任,那农委的曾主任不是一般的蛮横,我去了不过是问了一句,他说没必要向我解释,就把我赶了出来,还说是要解释的话,也必须是覃主任你亲自过去才算是级别对等:或者是拿着市里的手续过去,他再把老招待所还给市里。” 覃金党的脸就沉了下去,道:“他真这么讲的?” 王科长诅咒发誓,道:“覃主任,绝对是姓曾的亲口所说,一字不差,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一句。” 覃金党心里就冒出一股怒火,姓曾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竟然还要我覃金党亲自过去听他解释,这真是岂有此理!他曾毅非但没有丝毫的忌惮,还反过来拿“把招待所还给市里”来威胁市里,简直是目中无人啊! 王科长静静站在那里,等着覃金党的下一步吩咐,他现在都有些后悔了,这真不是个好差事啊!就上次垃圾桶的事※件,就让自己狠狠挨了一顿批,还差点被发配到清水衙门去,这次本以为抓到了曾毅的实在把柄,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拿这当回事。 似乎自己有点是有点看走眼了,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曾毅压根就不想覃主任说得那样好欺负嘛。 “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覃金党沉默了许久,挥挥手把王科长给打发了,覃金党现在也拿捏不准曾毅如此有恃无恐的底气在哪里了。 想了许久,覃金党突然想起个让自己都害怕的结论,难道曾毅手里有自己的什么把柄吗?否则曾毅为什么别人不点,偏偏点、了自己的名字?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还真要提防了。 覃金党作为市政※府的大管家,垃圾桶挪了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要说中化市最恨曾毅的人还不是张卫正,反而是覃金党。轨道部改变方案的真正原因并没有公布,覃金党始终认为是因为曾毅搞了盛工收受中化市钱财的黑材料,才导致方案被否。 而如果盛工真要是倒霉了,那么肯定会咬出覃金党的,因为中化市争取铁路站期间暗地里的所有工作,都是由尊金党一手操办的,从这个角度讲,覃金党和盛工是一条线上的蚂柞,曾毅搞盛工,那就是搞覃金党! 所以,卓金党是最恨曾毅的,自己差点被曾毅搞得前途尽毁、身败名裂,甚至是牢底坐穿,这可是不死不休的结啊。 中午趁着向张卫正送材料的工夫,覃金党道:“张市长,听说农委把市里借给他们办公的老招待所给租了出去,是不是让行政后勤科的人过去询问一下?” 张卫正的眉头一皱,他心里多少明白覃金党的想法,否则上次垃圾桶事件,他就要把搞乱的人处理了,这是给覃金党留了几分颜面。只是铁路方案为何改变,张卫正心里最清楚,他在轨道部可是有得力人士的。 “农委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对我提了!” 张卫正厌烦地道了一声,就是把老招待所租出去,那肉还是烂在了锅里,何必较真呢,难道真要把曾毅再“逼”回市政※府大院吗?到时候左边一个曾毅,右边一个尊金党,再加上上级领导的视线,自己岂不要头疼死了? 覃金党倒是有些意外,他是真摸不清张卫正的想法了,难道张市长并不恨曾毅?不过覃金党也没说什么,放下材料,给张卫正杯子里续了续水,就退了出去。 第七三七章 暴力徐力 每个城市都会有一处极具地方特色的夜市,中化市当然也不例外。 中化市的夜市位于城北,地处城郊结合处,名字就叫做“城北夜市。”不过却不是一处固定用于夜市经营的地方,而是由上百家类似于农家乐的大排档组成,连绵出去能有两里地,好不装光口每到夜幕降临,就会有很多市民或开着车,或骑着电动车、自行车,又或干脆步行来到此处,约上三五好友,或者携家带口,然后叫上几扎啤酒,再点些烧烤卤肉,过一个简单而有美味的夜市生活。 此时的夜市大排档中,曾毅正和徐力悠闲地坐在靠椅里,两人手里都捏着一个大大的扎啤杯子。 “调到中化工作还适应吧?”曾毅问了徐力一句。 徐力脸绷得紧紧的,道:“就是不能在急身边帮忙,有点不得劲。”喝了酒,徐力的话才算是多了一些。 曾毅笑了笑,道:“农委是个清闲衙门,你来了怕是更不得劲,就先在特※警队干吧。” 徐力就点了点头,道:“我听您的!”徐力在顾迪的安排下,并没有进入中化市农委,而是进了中化市市局特※警队,做了个副队长,这跟他的老本行比较对路子,其实这也是曾毅的意思,曾毅在中化市谁也靠不上,就特别需要有个隐藏起来的支援力量,如果徐力也进了农委,那就跟自己一起被困在里面了。 徐力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没窄强烈要求到农委去,而且到了中化市之后,并没有主动联系曾毅,今天出来吃夜市,还是曾毅邀的约。 “我在特※警队也听到一些说法,似乎中化市的人都不怎么欢迎您…,”徐力灌了一大口酒,道:“让您担任农委主任,实在是太屈才了!”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农委其实也刊以做很多事,我以前还干过扶贫呢现在比以前强多了!” “这次不同以往!”徐力说到,曾毅在这里被别人像防贼似的盯着,根本什么事也做不成。 曾毅微微颌首,道:“是跟以前不同不过也难不住我,我有办法!” 徐力就道:“用得到我,您就吩咐一声。” “现在还不到用你的时候!”曾毅笑了笑朝徐力一举杯子,道:“你的任务,就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积攒自己的实力。 徐力一点头,道:“我明白!”说着,他举杯跟曾毅的杯子碰了一下,把杯里剩下的一口气喝光,然后拎起捅,过去为曾毅添酒。 两人好久不见在夜市上也没什么上下级之分,你一杯我一杯,不到一个小时,就喝掉了两小桶,看看桌上的烤肉也不剩多少,曾毅就打算兴尽而回。 最后的一点酒分掉,还没来得及喝,大排档就被一股浓烟笼罩倒是不怎么呛鼻子,却熏得眼睛都快流泪了,曾毅便道了一句:“这老板烧烤用的什么炭,怎么这么大烟!” 徐力就道:“这不是烧烤的烟!” 曾毅就有些疑惑抬头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烧烤架子上的烟之外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冒烟了,他就回头看着徐力,道:“那这烟从哪里来的?” “距离这里不远就是郊外了,这个时候地里冈好有一批庄稼收荻,村民在地头焚烧秸秆呢!”徐力一摇头,道:“不光是城管,就连我们市局也接到命令,要求每天都要抽调一部分人手到郊外去,配合市里去制止村民焚烧秸秆。” 曾毅一愣,心道这事应该跟自己这位农委主任还有点关系啊,现在连徐力都知道了,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市里把农委发配出去之后,还恨不得跟农委切断所有联系啊! “这个点,所有的人都下班了,村民就又出来开始偷偷焚烧秸秆,这种事根本没法禁止,靠派人去制止,根本是瞎折腾!“说着,徐力主动把杯子举到曾毅面前。 曾毅提起杯子跟徐力轻轻一碰,心里有点了想法,秸秆焚烧或许有文章可做啊。 酒杯抬到嘴边,正要喝,曾毅突然猛地一个起身,手中的杯子就朝远处飞了过去。 曾毅的杯子刚走,那边的徐力虎目一瞪,几乎是在同一时旬,整个人就从椅子里蹿了出去,上一秒还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喝酒,下一秒徐力已经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上前冲着人就是一记飞腿。 “哎呦!” 站在几米外那张桌子旁边的一个黑脸汉子,就直直地飞了出去,脸上挨了曾毅一酒杯,腰间挨了徐力一踹,身子在空中已经弯成了个虾米,等人落地,脑袋上的血就迸了出来。 没等他反应迂来,徐力的大脚已经狠狠踩在了他的脖子上,大喝一声:“交出来!” “我…,我……,我※操你奶奶!”地上那人连续喘了好几口气,才喊了出来,虽然被徐力踩在地上不得动弹,但目光中全是凶狠之色,道:“小子,你敢管大爷的事,知不知道大爷是做什么的……,” 徐力一伸手,扯着那家伙的头发就把人捞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啪啪啪”地甩着大嘴巴子,十几个嘴巴子过去,那人牙都了一地,两颊肿得话都讲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把大排档的人都吓懵了,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竟然一个人都没做出反应,估计是被徐力的凶狠劲给吓傻了。 “别…,别打了!”那人彻底被徐力打怕了,嘴里含含糊糊地求饶,道:“我拿,我拿!” 徐力这才停下了甩耳光的动作,目光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人把伸到背后,从衣服里掏着什么,突然目中再次泛狠,随即肩膀一动,藏在衣服里的手就要抽※出来。 徐力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动作,松开对方的头发,往后一闪步,随即猛地上前,抓住对方闪出来的那只胳膊就是使劲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人就被再次按倒在地,那胳膊软软背在身后,显然是被拧断了,而对方的手里赫然抓着一柄亮闪闪的尖力。 “找死!”徐力抬起脚,在对方的脖子上使劲一跺,那人立时就被踩得昏了过去。 现场的人发出了惊叫,不知道是被徐力的暴※力给吓到了,还是被那人手里的尖刀给惊到了。 徐力脸上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甚至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经历过生死的人,眼前的这种场面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徐力一弯腰,撩开地方那人的衣襟,伸手一掏,拽出了两只皮夹子,然后举起手,环视着大排档。 “那是我的钱包!” 现巧顿时就有人反应过来,然后高喊了一声,他下意思往徐力这边跑了过来,只是突然又站住脚步,战战兢兢地看着徐力,并不敢靠前,大概是怕徐力也拧断了自己的胳膊吧。 远处还有一个人,比这人更不如,化屁股离开椅子,在那里弓着身子想要过来,却连迈腿的勇气都没有。 徐力扫了一圈,就知道钱包是谁了的,抬手甩了两下,分别把钱包甩给这两人,然后弯腰一伸手,拎起地上昏过去的那人,像拖着死猪一样给拖走了。直到徐力离开,现场的人也没回过神来,半天没人敢离开座位。 曾毅并没有上前,他从兜里构出两百块钱交给摊主,然后从后面悄悄离开了现场。 在大徘场最角落的地方,此时站起两个人,朝徐力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最后却朝曾毅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曾毅把谢亮宾叫过来,问道:“昨天我在郊外,看到市里多个部门联合执※法,禁止农民焚烧庄稼秸秆?”谢亮宾就道:“是有这么回事,这几年村民焚烧秸秆的事情越来越严重,去年最厉害的一次,槁得全城乌烟瘴气、不见天日,市民怨言很大,所以市里成立了‘禁止焚烧秸秆办公室”具体的工作由李介桐副市长负责。” 曾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谢亮宾坐下,道:“地里每年都种庄稼,我看焚烧秸秆不应该是这两年才有的问题,你说说看,这里面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两年才愈演愈烈?”谢亮宾显然没有深想这个问题,听了曾毅的询问,他才在脑子里把这个问题过了一遍,道:“主要是农民用不到秸秆,放在地里又影响耕种,所以干脆就焚烧了,至于为什么这两年情况严重,可能跟天气和气候有关系吧。” 曾毅对谢亮宾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比起李伟才,谢亮宾可要差得太远了,就是比起包起帆的,谢亮宾的眼界也是大大不如。如果这个问题让李伟才和包起帆来回答,答案绝对不会如此流于表面。 我们是个农业古国,几千年都在种庄稼,为什么焚烧秸秆的问题这两年才暴露出来?这里面肯定有它的原因。 曾毅昨晚已经调阅了一些资料,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了结论,焚烧秸秆的问题,总体来说:南方要比北方严重,近年比以前严重。 北方轻于南方,是因为北方农民有烧炕、烧大锅的习惯,他们会把秸秆回收利用。 而近年严重以往,原因则是多方面的:第一,农村条件改善,大家用上了电、气,已经不再使用秸秆烧火做饭取暖了:第二,土地总量没减多少,农民却大量地进城,城市化的进程也导致秸秆大量过剩:第三,大量秸秆回收企业的关停,主要是小型造纸厂的关停,使得秸秆彻底成了无用废品。 放在地里影响耕种,拉回家占地方还用不上,也没有一个合理使用秸秆的渠道,那么焚烧秸秆自然就成了农民处理秸秆的首选方案了。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问题就是如此奇怪,人们为了过上更快捷更健康的生活,选择了放弃了秸秆:为了保护环境,又关停了小、型造纸厂,但最后却使用了焚烧秸秆这一方式,将一切都推回到了原点。 曾毅早就得出了结论,也想到了处理的办法,之所以把谢亮宾叫过来询问,是想看自己能不能在中化市找到一个工作上的得力帮手,可惜谢亮宾的回答让曾毅十分失望。 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曾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道:“你把这份文件,下达到我市郊区各级农委,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做好秸秆的回收工作。” 谢亮宾有些意外,市里这次可没让农委参与禁止焚烧秸秆的工作,曾主任怎么还搞出来一个秸秆的回收工作呢。 疑惑地接过文件,谢亮宾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到,“近日城郊村民焚烧秸秆,所制造烟雾已经对我市空气质量造成实质性污染,严重影响到了全市的正常秩序,更不利于安全生产大局,容易造成火灾事故。经联系沟通,现有企业愿意以260元,吨的价格收购秸秆,望各区县农委在收到通知之后,立刻予以宣传公布,并做好组织村民回收、售卖秸秆的工作,以实际行动,为我市人民营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工作环境。” “这,…”谢亮宾吃了一惊,竟然有企业愿意出钱从农民手里买那些秸秆,而且是不限量收购,这太让人意外了,到底曾主任是联系到了什么企业呢? “你去发通知吧!”曾毅道了一声,就拿起桌上当天的《中化日报》看了起来。谢亮宾心里一凉,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曾主任早就想好了办法,却还来问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这分明就是在考验自己,可惜自己的回答太流于表面了,如果有人出钱买那些秸秆,哪个还愿意焚烧啊,那烧的可就是钱了! 农民焚烧秸秆,最大的原因,还是没有处理秸秆的更好渠道! 想再给曾毅解释几句,可又实在说不出口,很显然,曾主任在这个问题上比任何人的认识都要透彻。谢亮宾有点后悔,但只能作罢,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算得到曾毅的赏识又能如何,曾毅的这个农委主任能不能做下去,那都是个问题呢! 第七百三十八章 杀气腾腾 农委向下可以直接覆盖到乡镇一级,曾毅的文件到了郊区。郊县一级的农委,大家的态度更多是迟疑,谁也搞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名堂,但抱着疑惑的态度,县区一级的农委还是把通知下发到了乡镇一级。 和郊县不同,乡镇是天高皇帝远,绝大多数人根本摸不清楚市里的情况,所以收到市农委的这份通知,他们可以说是如逢甘霖口现在他们都快被上面的命令逼得快没办法了,靠人力去禁止焚烧秸秆,根本就是瞎折腾,乡下不比城里,地广人稀,你跑断腿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再者,乡民的法律意识单bó,大家更是乡里乡亲的,你也不能把他们给逼急了,否则又要生出别的事情来了。 市农委突然找来企业收购秸秆,乡镇干部是喜出望外,谁愿意在父老乡亲面前整天做恶人啊!当下他们就第一时间把通知下达到各个乡村,村委会的大喇叭一广播,大部分的村民就知道消息了,纷纷到村委会咨询详情。 可惜曾毅的通知上只写了有这么一件事,却没有关于收购秸秆的详细内容,村领导无法向村民交代,只得就赶紧询问乡里,乡里又去询问县里口县里看下面热情涌动,也不敢怠慢,于是派人到农委去打听消息。 一时间,冷清无比的市农委倒变得车水马龙了,谢亮宾半个小时就接待了好几拨客人,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农委门口就堆满了车子,全都是来等候下一步消息的。 一直到了下午,收购秸秆的事情炙于有了下文,谢亮宾从曾毅那里拿到新的通知,上面清楚标明了位于中化市郊区五个不同的秸秆收购地点,村民只要把秸秆运送过去,就可以直接出售了。 谢亮宾交代下级农委的人务必维持好秩序,做好村民售卖秸秆的组织工作,这才把新的通知下发给他们1下面的人拿到通知就赶紧回去了,再拖下去,那些村民还以为是上面在逗他们玩呢。 农委这边的热闹情景,很快就传到了副市长李介桐的耳朵里。 “收购秸秆?”李介桐听了秘书的汇报,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怎么相信事情的真※实性,道:“真有此事?” 秘书很肯定地点了头,道:“千真万确!我让人到现场去看了,每个收购点都有好几辆大卡车,还有托运过来的大型压缩设备,秸秆被现场压缩之后,就直接被运走了。” “那些秸秆被运送到哪里去了?”李介桐问到,他始终无法相信,谁会傻到花钱买那些没用的秸秆呢。 秘书摇了摇头,道:“秸秆被送到哪里,这就不清楚了1不过收购秸秆的人非常痛快,交了秸秆就能拿到钱,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收购多少。” 李介桐顿时心情大坏,自己是中化市禁止焚烧秸秆办公室的主任,自己拿出来对付村民焚烧秸秆的办法,是强力禁止、以罚代管,这个行动已经进行好几天了,协调动用了市里的很多叮,部门,声势浩大,却见效甚微。 在这个时候,农委却派人去向村民收购秸秆,这不是明摆着要和我李介桐唱对台戏吗! “你去查一下,看秸秆都被送到哪里去了,做什么用途。”李介桐向秘书吩咐到,对付村民焚烧秸秆的问题,李介桐也很头疼,只是苦于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曾毅能找到处理秸秆的好办法,那么自己也可以效仿,不只是他曾毅会收购秸秆。 秘书点头应下,又道:“市里的那个联合行动……” “要搞!”李介桐的调门立刻高了几度,道:“不但要接着搞,还要把声势往大了搞,要坚持槁!”这个时候自己要不是不搞了,那禁止焚烧秸秆的功劳不但要被曾毅全捞走,还会搞得自己这位禁焚办的主任彻底下不来台,但只要自己这边还在继续搞,那让村民不焚烧秸秆的功劳,就不一定是谁的。 秘书应了两声,就赶紧出去安排了。 办公室的门合住,李介桐的脸就黑了下去,他没想到曾毅会这么难搞,这次市里的联合行动,自己没有让农委参与,谁知曾毅反手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难堪。 傍晚下班之后,曾毅特意到秸秆收购点去看了看,现场已经搬来了发电机,还架起了大功率的灯泡,准备通宵不停地收购秸秆,不过路边排队出售秸秆的村民并不是很多。 看到曾毅出现,现在负责收购秸秆的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快步来到曾毅身边,道:“曾县长,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这里挺乱的……。” 曾毅笑着一摆手,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县长,叫我曾主任吧。” “在同志们的心里,你是丰庆县永远的老县长!”那人拍了曾毅一记马屁,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可以拍马屁的谄笑。 曾毅就问道:“今天的收购情况如何?” “我这个点,今天只是收了两车而已,量很小。原因主要是大部分的村民还不知道消息,或者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出售秸秆,不过卖了秸秆的村民都很高兴,说是回去要发动其他人过来出售,估计明后天人会多一些!”那人就赶紧把情况简单一讲。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几天就辛苦大家了,回头我安排人送一些慰问品过来,要保障大家的吃饭休息。” “老县长您太客气了,这点工作哪能叫辛苦,我们都做好安排了,人员三班倒,收购绝不停。”那人向曾毅保证着。 曾毅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道:‘1给大家多准备些茶水提神,秸秆是易燃物品,烟尽量少吸。” 那人一拍胸脯,道:“回头我就给他们下禁烟令,严防安全事故!” 曾疚笑了笑,道:“也没那么严格,但还是要小心为上,你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来的时候,孙县长和包主任就叮嘱过了,让我们到中化之后一切都听老县长的指挥。”那人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只要曾毅对自己满意放心,那回到县里之后肯定就少不了一番表扬。 曾毅继续询问那人几个问题,然后告辞离开,又往下一个收购点去了。 这次收购秸秆的企业不是别的,正是丰庆县的火电厂,这说来也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 当初建设这座火电厂的时候,曾毅是希望能够尽可能提高入网价格,将来火电厂至少是可以自负盈亏,甚至是产生一部分盈余。孙友胜还是很hòu道的,在权限允许范围之内,给了丰庆县火电厂最高的价格。而且这个纨绔也不完全是在混日子,他对于电能源的各项政策也都有仔细研究过,他当时给曾毅出了个主意,让丰庆县火电厂引入一套秸秆焚烧发电设备,这样还可以把入网价格再提高三成。 因为上面对再生能源有扶持和甘惠政策,秸秆发电就属于是再生能源,煤挖完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秸秆每年地里都能生产出来,是用之不竭的,再者秸秆发电也比煤炭发电更环保,因为秸秆中的含硫量只有煤炭的百分之三,对于大气的污染要小很多。 可再生能源加上清洁环保能源,这就属于是双重优惠政策了,等丰庆县火电厂建成之后,就绝对不会出现亏损的情况。 当初这样搞的时候,丰庆县并没发现焚烧秸秆的严重状况,曾毅的初衷,也只是走一走投机的路子,丰庆县火电厂顶着秸秆发电的招牌,可以享受比较优惠的入网价格,但其实却不完全是靠秸秆发电,大部分的发电量还是靠煤电完成的,如此就沾了很大的光。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套秸秆发电设备却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眼前严峻的秸秆焚烧问题,让曾毅直后悔当初没有多上一套秸秆焚烧发电设备。 到几个收购点挨个看了一圈,情况基本都差不多,第一天收购量都不大,但可以预计明后天情况会大为改观。 毕竟这是个很划算的买卖,如果你把地里的秸秆焚烧了,非但一毛钱没有,如果被抓到,还要面临严厉处罚,而如果拉过来出售的话,虽说要付一笔运、耽误点时间,但却可以增加五百到一千块的收入,这对于靠种地吃饭的农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中化人均耕地不高,单论个人的话,好像卖秸秆的收入是没多大意思,但在乡下基本都是以户来论的,一户七八口人很常见,这样加起来的话,地就不少了,秸秆卖个五百到一千块,还是很容易达到的。 回去的路上,窗外又起了烟,能看到远处烟雾之中星火点点,看来这禁止焚烧秸秆的工作,还是任重道远啊。 第二天上班之后,曾毅就得到收购点的汇报,今天来出售秸秆的村民,比昨天多出好几倍,这个消息让曾毅大为振奋。 不过快中午的时候,谢亮宾脚步匆匆来推开曾毅的办公室,道:“曾主任,刚刚接到秸秆收购点的汇报,他们用来运送秸秆的车辆在方明县被扣住了,说是非法运送易燃物品,司机也被方明县给扣下了。” “啪!” 曾毅的巳掌就狠狠拍在桌上,这个消息让他很是震怒,第一个念头,曾毅是打算到市里去反映情况,寻求协调解决。不过曾毅立刻在心里否决掉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自己在中化市完全不合群,现在跑到市里去告状,只能是看别人的脸色,受自己的气,最后事情多半还解决不了。 “到方明县去!”曾毅猛地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道了一句,抓起外套就朝外走。谢亮宾被曾毅的神情给吓住了,心道曾主任这是要去干仗吗,他迟疑了一下,赶紧迈步跟了过去,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出乱子。 第七三八章 负“荆”请罪 方明县县政府大楼位干县城的最中心位胃,是一栋九层高的大楼,楼前有宽阔的停车场,最外围用栏杆框起来,面积很大不小。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明县政府大楼前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本来坐在传达室里打盹的门卫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往大路上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二十多辆大卡车排着长龙朝这边驶了过来,最前面是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在引导开路。 门卫还有些纳闷,心道这是哪家工地的大卡车,怎么跑到县中心的大街上来了,还浩浩荡荡的。 还没想明白呢,桑塔纳已经到了眼前,车的前轮稳稳压在了县政府大门的滑动门轨道上。 “你找谁,这里不能停车!赶紧走!”门卫立时高声呵斥,过来准备驱赶这辆桑塔纳。 五十来岁的司机推门下车,气势同样不逊于门卫,喝道:“你们高县长在不在!快到里面去通知,市农委的曾毅主任来了。” 门卫一愣,大栅没想到这破桑塔纳还是上级部门的车辆,当时口气就有些低了,道:“你们找高县长什么事……” “这是你能问的吗!”司机老张冷冷瞥了对方一眼,道:“赶紧去通知,要是耽误了市领导的大事,你一个小门卫可担待不起!” 说着话的工夫,二十多辆大卡车齐齐靠边停在了县政府大楼前的马路边,有人从车上下来,拉开车厢护栏准备往下搬东西。 门卫再没有眼色,也知道这是来者不善,这架势哪里是找高县长商量事情的,分明是武力炫耀嘛,门卫不敢耽搁,立刻钻回传达室,就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 司机老张也不理会对方站在车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马路边上已经有人指挥着从车上搬下一垛一垛的秸秆,然后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县政府大院的护栏外,这些秸秆都是经过压缩打捆的,一垛足有百多斤扔在地上的时候,都发出沉重的闷声。 门卫在传达室看得是心惊肉跳,心道这是干什么啊难道准备用草垛子把县政府围起来吗? 足足过了有十多分钟,方明县政府大楼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小快步跑了出来,跑到桑塔纳车边站定身子喘了口气,随即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客客气气地道:“市农委的曾主任在哪里?我是方明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荀志宏。” 司机老张又瞥眼看了荀志宏一眼,道:“荀主任的速度很快嘛!” 荀志宏的脸立刻就涨红了,从楼上到门口,这短短几步路,自己就用了十多分钟这速度确实是有点“快”了!不过,荀志宏涨红了脸却不是因为司机老张的这句嘲讽,而是老张的那个称号:荀主任狗主任,这实在太难听了。官场上哪有这么称呼人的,至少得叫一声志宏主任吧,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啊! 好在荀志宏的尴尬没有停留几秒,曾毅此时放下车窗露出脸,道:“志宏同志你们高县长呢?” 荀志宏心道还是人家市领导有气度啊,再生气,也不会在称呼上让人尴尬,他赶紧贴过去弯下身子凑到车窗前,道:“曾主任您好欢迎您莅临方明县指导工作。我们高县长不在家,今天省里有位领导下来视察,高县长领着大家去陪同省领导视察了。” 荀志宏倒是一推二五六,不但高县长不在,就是县里的其他领导也不在,他们都去陪省里来的领导去视察了,你曾毅就算有意见,但总不能因此就怪罪方明县的人吧,有意见找省领导去。 曾毅一听就知道荀志宏是在撒谎,如果县长外出,荀志宏这位大管家怎么可能会不跟着去呢口说不定方明县的县长副县长们,此时就在楼上呢,只是他们谁都不愿意下来,所以派了荀志宏下来。 “没关系!”曾毅来之前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当下推开车门下来,两手往身后一操,道:“我可以等!” “这…这怎么使得呢!”荀志宏头都大了,县领导给自己的命令可是尽可能把曾毅打发走,荀志宏就陪着笑,道:“曾主任是市领导,怎么能让您来等呢,高县长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不懂礼数了。要不这样,等高县长回来之后,亲自到农委去向曾主任汇报工作?” “我们农委是个清闲衙门,可不比高县长的日理万机啊,还是我在这里等吧!”曾毅冷冷说到,这个荀志宏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肝,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扯谎到底,还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荀志宏就知道自己是把曾毅给得罪,当下赶紧解释道:‘1曾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 曾毅一摆手,道:“志宏同志要是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吧!”说完,曾毅也不理荀志宏,站在那里颇有兴致地看着工人从车上卸秸秆。 荀志宏彻底没了主意,曾毅要是铁了心要待在这里,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可是市领导,他不走】谁敢硬赶啊! “曾主任,要不您到楼上去坐,我给您沏杯茶……,荀志宏只好使出调虎离山计,既然赶不走曾毅,那就先把曾毅请到楼上去,这样自己也好处理外面这些卸货的工人,这些工人一声不吭只管卸货,这架势让荀志宏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高县长不在,里面外面又有什么区别!”曾毅很是不悦,道:“我就在这里!” 荀志宏是真没办法了,只好让门卫赶紧搬出一张椅子,顺便再撑起一把大的遮阳伞,总不能就让曾毅这么站着吧。 曾毅倒也没客气,往椅子上一坐,把身子藏在遮阳伞的阴凉下,顺便还翘起了二郎腿,神情很是悠哉,丝毫没有吃了闭门羹的懊恼之色。 荀志宏站在一旁,感觉脚下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自己很是心焦看那边工人秸秆越卸越多,堆起来的秸秆已经快超过了县政府大院围栏的高度荀志宏再也安奈不住了,道:“曾主任,是不是让工人们先停一停,这实在是有些影响县里的正常办公啊!” “哦?”曾毅不冷不淡地哼了一句侧脸对旁边的老张吩咐道:“你去催催,让大家加快速度,免得影响了方明县的正常办公!” 老张一听就快步走过去,道:“大家都辛苦了,请加把劲,方明县的同志对我们的速度可是有点不满意啊!” 荀志宏一口闷血差点涌出来,自己的意思,是想让曾毅别让工人往下卸秸秆了,这样会影响到方明县的办公秩序,谁知曾毅故意装傻,反而让工人加快速度卸完了,就不会影响你的办公秩序了! “曾主任,真不能让他们卸了!”芶志宏硬起头皮,道:“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对我说。” “吩咐可不敢当啊!”曾毅大手一挥,道:“我今天来,其实是负荆请罪,专程来向方明县的同志来赔礼道歉的。” “这…这使不得…,真使不得…”荀志宏吓得连连摆手道:“要是我们方明县有什么地方让曾主任不满意,您尽管批评就是了,我们一定改!” “你们做得很好,非常好!”曾毅坐在那里晃了晃二郎腿道:“要改的是我们市农委,以及法律观念淡bó的有关企业嘛!” 天气不热可荀志宏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这曾毅虽然句句客气斯文,可比谁都难对付啊,简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是打定主意要让方明县难堪啊! “荀主任,你不要多想,曾主任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过来,就是诚恳地来向方明县同志道歉的!”旁边老张来了一句,让芶志宏想得更多了,这哪是道歉的架势啊,分明是示威嘛。 曾毅此时点点头,道:“没错!” 老张得到曾毅的肯定,就接着说道:“得知方明县亢了运送秸秆的车辆司机了,曾主任非常生气,第一时间评了运送秸秆的企业,并且对他们做出两项处罚规定:第一,立刻撤销位于方明县境内的秸秆收购点,等整改结束,得到方明县的准许之后,才能再次设立收购点;第二,已经收购的秸秆不得进行非法运输,要全部交于方明县处理。” 荀志宏瞪大了眼,这司机倒是没说谎,曾主任确实是非常生气,不过不是生收购秸秆企业的气,而是生方明县的气。 撤了方明县的收购点,这分明就是反将方明县一军,方明县焚州吉秆的情况也是非常严重,现在收购点一撤,可以想象今后方明县又要疲于应付那“四处点火,狼烟四起”的情况了;只是荀志宏不明白曾毅把收购上来秸秆交给方明县的意思,这似乎又不像是生方明县的气啊,毕竟那些秸秆可是花了真金白银收上来的。 芶志宏还没想明白,那边工人已经把秸秆全部卸完,有人过来向曾毅打了个招呼,就领着车队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芶志宏傻眼了,还真把这些秸秆丢给方明县处理了? 此时曾毅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表情很是遗憾,道:‘1本来是想把这些秸秆交给高县长处理的,可惜高县长不在,那我做个主吧,不如就把这些秸秆集中焚毁!一来狠狠惩戒不能遵纪守法的企业,二来也显示农委和方明县的执法决心。” 荀志宏一听,差点没跳起来,望着眼前那长长的一溜秸秆,他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这哪是集中焚烧秸秆,分明就是火烧方明县啊! 曾毅侧脸看着荀志宏,道:“志宏同志吸烟不?” 荀志宏身躯一颤,赶紧把那烟熏得蜡黄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乖乖,这曾毅不会是向自己借火吧,他忙道:“您看我这脑子,竟然把烟给落在办公室了,曾主任请稍等,我这就去拿!” 说完,芶志宏拔腿就往县政府大楼跑去,高县长啊高县长,您再不露面,方明县可要出震惊全国的大事了! 第七四零章 代价不菲 方明县的县长叫高纪达,他的速度可比芶志宏快多了,不到三分钟就出现在了曾毅面前,老远伸出双手,热情地道:“曾主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得很呐,还请曾主任多多海涵,高纪达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不敢当啊,高县长公务繁忙,百忙之中还能够抽空接见我这个闲散人,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呢。”曾毅伸手跟高纪达轻轻一划拉,然后又背手站在那里,摆出不冷不热的架势。 高纪达的造诣可比芶志宏深多了,明知道曾毅是在嘲讽自己,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脸上的笑容还是依旧无比灿烂,道:“得知曾主任前来,我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天大地大,我看都没有比接待市领导更大的了。” “要是因此耽搁了方明县的大事,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曾毅看着高纪达,道:“高县长这么匆忙赶回,省领导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高纪达这才露出一丝尴尬,哪来的省领导,他冈才一直都躲在楼上呢,就是不愿意见曾毅,谁知道曾毅还是个二杆子,竟然叫人运来二十卡车的压缩秸秆,准备火烧方明县,火烧屁股了,高纪达自然是坐不住了。 “没司题,没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省领导,不过是下来随便看一看。”高纪达随便编了个谎,道:“我之所以着急回来见曾主任,主要是有件事情要向曾主任解释,本来想送走省领导之后亲自去市里向您解释呢。” 曾毅就看着高纪达,想听听高纪达都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高纪达等了片刻,看曾毅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就只好咬牙道:“县里亢运送秸秆车辆的事情,我是刚刚才知道的,这简直是胡闹嘛!我已经狠狠地批评了有关部门,太不像话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关于亢的车辆、货物、司机我也让他们予以立刻归还放行。” 曾毅微微一颌首,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却不置可否。 高纪达的脸色就些微凝滞了一下,看来只是归还放人并不能让曾毅满意啊,高纪达心里就有些愤恨,这曾毅根本就是蹬鼻子上脸顶多我们以后不为难运送秸秆的车辆司机便是了,你曾毅还想怎么着,难道真要我们方明县去登门致歉嘛! 不过,高纪达也没办法,曾毅是堂堂的市领导,被方明县如此刁难,要是不把面子找回去,那今天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不把曾毅放在眼里了。 高纪达暗道倒霉原以为曾毅不过是一农委主任,就算明着吃了亏,他也不能把方明县怎么着,毕竟农委对下面根本没有一点点约束力,谁知道这曾毅完全就是一夯货,你方明县要扣车扣货,那我就主动把秸秆都给你送上门,看你们方明县怎么收场。 “在市里三令五申要动用一切办法和力量禁止农民焚烧秸秆的关键时刻,对收购秸秆企业的运输车辆进行查扣,性质实在是恶劣,我已经责令有关部门严查到底对于相关责任人要严肃处理。”高纪达不得不再次表态,但说得含含糊糊并没有说如何严查,也没有说要怎样严肃处理,更没有交代查扣车辆司机的到底是哪个部门。 曾毅也懒得跟高纪达磨牙转围,道:“这次的错不在方明县,而在收购秸秆的企业,关于市农委的处罚决定,相信志宏同志已经对高县长讲了口眼前的这些秸秆,就是是昨天收购上来的秸秆,就全部交给高县长处置了,如果今天达不到整改目标,那么今天收购上来的秸秆,稍后也会运送过来的,交给方明县处理!” 高纪达差点就要跳起来,眼前这小山般的秸秆已经让自己够头疼了,听曾毅的意思,是如果方明县的处理措施无法让其满意,后面还会陆续运送秸秆过来,我的亲娘啊,这是要我高纪达的小命啊! 问题不在于这些秸秆如何处理,而是秸秆往县政※府门口一堆,就已经让方明县很被动了!知道的人,晓得这是收购秸秆企业主动送过来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方明县把人家收购来的秸秆全数亢了呢! 再说了,这么多秸秆堆在县政※府门口,谁见了不好奇,至少也得议论几分,人言可畏啊,到时候方明县政※府的形象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呢。 曾毅说是要把这些秸秆集中焚毁,这就更让方明县无法应对了,你天天派人出击,严厉禁止村民焚烧秸秆,现在却把这么多秸秆集中焚毁,这不明摆着是只许咐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老百姓烧自家地里的秸秆,就是罪大恶极:而你方明县把别人真金白银收购的秸秆焚毁,却是一桩大功绩,是严格执※法的典范。这根本就讲不通嘛! 荀志宏还担心曾毅会亲自烧了这堆秸秆,高纪达倒是认为曾毅没有那个胆量,可这秸秆放在县政※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多了去,谁也保不齐那个人会偷偷扔个烟头火柴什么的,只要一着火冒烟,方明县就算是摊上大事了,弄不好传出个什么自一焚的传闻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还想跟曾毅打个马虎眼,一听还要继续往这里送秸秆,高纪达就玩不起了,这曾毅完全就不按照套路来,对这样的人,你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搞不好这秸秆就真冒出火光了呢,到时候烧得绝对是自己的屁股。 “曾主任,我向您保证,方明县一定会严肃处理那些目无法纪、非法亢运送秸秆车辆的相关执※法人员,如果处理方案不能让曾主任满意,曾主任唯我是问好了!”高纪达终于是下了死口,这次想混淆过去看来是真不行了。 曾毅这才轻轻一跺脚,反过来问高纪达,道:“到底是哪个非法?我怎么有点糊涂了呢!” “收购秸秆是为市里县里分忧解难,我们方明县占了便宜,怎么能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呢!一定是某些人非法执※法,蓄意破坏我市的大好局面!”高纪达信誓旦旦,给了曾毅一个肯定的态度。 曾秩“哦”了一声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道:“这么说是我错怪那家收购秸秆的企业?” “这事不怪曾主任,主要是我们方明县有错在先!”高纪达向曾毅陪着笑脸,心里早就觉得窝火极了,他道:“要怪的话曾主任就怪我们吧,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 “也不能这么讲嘛!”曾毅此时倒是很大度地一摆手,道:“我们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嘛!发生这样的事情相信也不是你我所乐见的,高县长认为对否?” “对,对对对!”高纪达脸上笑着,却恨不得过去掐住曾毅的脖子,尤其是曾毅那副故作大度的模样,让高纪达一看觉得火大。 “既然兰一场误会,那我也就没必要在这里耽误高县长的宝贵时间了!”曾毅朝高纪达一伸手,道:“我就先回市里了,有什么情况再请高县长及时沟通!” “曾主任来去匆匆,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吧,到楼上喝杯茶总是可以的!”高纪达违心挽留。 曾毅倒是没兴趣留在这里继续恶心高纪达了,道:“不了,高县长既得接待上级领导,还得为下面一些害群之马伤身,实在是不容易,我就不打搅了。” 高纪达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黑色什么是害群之马,这曾毅分明是拐着弯骂方明县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暗中拆台拖后腿。 曾毅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方明县。 高纪达站在县政※府的门口脸上的黑气是越积越重,两只拳头都捏得嘎巴作响今天这事自己可是丢大脸了,本以为能拿捏一下曾毅呢,谁知道让人家拿捏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荀志宏此时凑过来,请示道:“高县长,这些秸秆怎么处理?” “这种问题还需要请示我吗!”高纪达终于是爆发了,怒喝道:“怎么处理!难道你要一把火烧了吗!” 荀志宏的脖子缩了缩,有些心惊,不过却觉得很委屈,心道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这些秸秆也不是我弄来的啊。 “找几辆车,把这些秸秆给我运走,现在就运,马上就运!”高纪达发完火,怒气冲冲地返身走了,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消不了气了。 荀志宏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秸秆发愁了,心道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嘛,本来是方明县扣运秸秆的车才对,现在倒好,非但要放人放车,还得负责把这些秸秆再给人家运回去。怕的是你运过去人家都不收啊,这么多的秸秆,你烧也不能烧,难道要搬回家喂牲口吗? 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了,收购点也很快有了最新的汇报,方明县用车把那些秸秆又送了回来,而且是直接送到丰庆县火电厂去。 这让曾毅心里终于是畅快了一些,自己要的效果,就是让方明县赔了夫人又折兵,否则今天有方明县,明天就还会有圆明县,自己必须要让中化市的人都明白,自己这位农委主任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场子也不是那么好拆的!谁要是敢下手,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曾毅此时也有点佩服上级对自己职务的安排真是高瞻远瞩,如果自己只是个农委主任的话,那今天这样杀到方明县,丢脸的一定是自己,妙就妙在自己还挂了个市政※府党组成员,如此自己才能有恃无恐地找方明县的麻烦。 快下班的时候,曾毅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拿起来,里面传来市长张卫正的声音:“曾毅同志吗,不忙的话,请你过来一趟!” 曾毅早料到会有这个电话,自己差点都要烧了方明县,这么大的动静,市里不可能不知道的。挂了电话,曾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塞进公事包,大摇大摆地朝市政※府去了。 第七四一章 孙猴子 进了办公室,张卫正这次倒是没有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而是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等着曾毅,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沏好了一壶茶,办公室有一股茶的清香味。 “曾毅同志来了,坐吧,尝尝我刚沏的茶,现在喝正好!”张卫正朝曾毅一招手,却没有起身,而是伸手抓起一个空杯子,亲自给曾毅斟了一杯茶。 曾毅没有着急上前,而是站在那里轻轻一嗅,随即笑道:“看来今天可是沾了张市长的大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顶级的大红袍。” “你这鼻子啊,还真是灵光,什么都瞒不住你!”张卫正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吃惊,自己今天拿出来的顶级大红袍,可不是市面货色,普通人别说是闻一下、喝一杯,可能连见都没有见过,曾毅却能够一语就道出茶的来历,这说明他以前喝过,而且次数还很多。张卫正把斟好的茶往茶几对面一推,道:“来,喝一杯解解乏嘛!” “谢谢张市长!”曾毅道了声谢,然后再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往张卫正对面一坐,端起茶杯嗅了嗅,然后细细地品了起来。 张卫正看到曾毅的品茶的架势,便知道曾毅是个喝茶的行家,暗下里直道可惜,要不是曾毅搞坏了中化市的铁路站,自己倒是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茶友,张卫正本人对于茶道,可是很是有研究的。 “今天去了趟方明县?”张卫正突然问到。 曾毅微微颔首,放下手里的茶杯,倒没有任何避讳,道:“前几天我晚上出门,发现郊区的村民都在焚烧秸秆,搞得乌烟瘴气,空气很不好,于是我联系到一家愿意收购秸秆的企业,在郊区进行秸秆的收购,希望能改善一下村民焚烧秸秆的状况,这也是我这位农委主任的份内职责。不过今天企业找到我,说是运送秸秆的车辆和司机在方明县被扣住了,导致收购上来的秸秆无法运送回去。企业是我联系来的,出了问题我总不能不闻不顾,就到方明县前去协调了一番。” 张卫正嘬了口茶,道:“结果如何?” “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曾毅淡淡回答到,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这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足道哉的小事。 张卫正“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曾毅跑去方明县大闹,这件事自己是从覃金党那里得知的,而不是方明县告的状,这也是让张卫正感到纳闷的地方,到底曾毅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方明县连事后告状的勇气都没有了呢,要知道曾毅今天这么搞,完全是很出格的。 “解决就好!”张卫正道了一句,他不想去追问事情的细节,更不能去追问,这事真要是去认真掰扯,根本就扯不清,到时候自己站在哪边都是个问题。 再者,张卫正也明白方明县亢车辆司机的原因,曾毅搞坏了铁路站,可是让方明县很多人都损失了巨大利益的,这些利益可不是空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看看方明县铁路规划沿线那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防沙林”就知道了。 不过,这事张卫正也不能不过问,曾毅这次闹得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用秸秆围堵了方明县了,而且还扬言焚烧秸秆,这简直是肆意妄为啊。 “工作中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关键还在于上下级之间的及时协调沟通,我相信只要沟通及时,问题一定会得到圆满解决。”张卫正道了一句,一是给曾毅提醒,二是真的不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张卫正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些情况,竟然跟曾毅的真※实表现完全不沾边,都说曾毅此人十分沉稳,可今天曾毅偏偏就搞出了这么个状况,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要是万一这家伙一jī动,把那些秸秆给点着了,那后果可就大了。 曾毅一点头,就顺势拿起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报告,道:“关于解决村民焚烧秸秆的问题,我还有一点想法要跟张市长沟通交流。” 张卫正微微一愣神,这曾毅好像早就料到自己要讲这话似的,自己刚提了要加强上下级沟通,意思是有什么问题,让曾毅先不要冲动,应该第一时间向上级反映,由上级来做主,谁知曾毅接茬就捧出了一份新报告,让自己现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的话,副市长李介桐才是名正言顺的“禁止焚烧秸秆办”的负责人,自己接了曾毅的这份报告,让李介桐如何自处?可要是不接的话,自己强调“加强上下级沟通”的话才扔出去不到十秒钟,总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吧。 迟疑了几秒钟之后,张卫正还是接过了那份报告,脸上强颜欢笑,道:“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同志嘛!” “在其位,谋其政,我要对得起人民的重托,更不能辜负了上级的期望。”曾毅淡淡道了一句。 张卫正知道曾毅这是话里有话,是针对李介桐的,说实话,张卫正也对李介桐这次的表现很有看法,作为一名副市长,实在是太没有气度了,禁止焚烧秸秆这样的事情,竟然把农委给排除在外了,换了是谁都不能满意的。 再说,李介桐的处理方法也太简单粗暴了,去年就是联合执※法,一点效果都没有,今年不去想想别的办法,反而还是这老一套。继续加大执※法力度,非但没有把焚烧秸秆的势头压下去,反而是搞得怨声四起,最近市里已经接到了很多份报告,全都是因为禁止焚烧秸秆引发的干群冲突,虽说没出什么大乱子,但这么搞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倒是曾毅,闷不吭声,就联系到了一家收购秸秆的企业,这可比联合执※法要高明太多了。 “我看看吧!”张卫正打开那份报告,上次他收了曾毅的报告,至今都没有去看一眼,这次是自己有言在先,要是再不做个姿态的话,就实在讲不过去了。 曾毅知道张卫正是在虚与应付,就道:“要让农民放弃焚烧秸秆,疏导更重于强力禁止。经过认真的调研,我觉得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引入具有规模性的秸秆利用和秸秆加工企业,秸秆可以发电、可以做成饲料,这都是很好的方向,要对这些企业给予扶持和优惠政策;第二,引导和支持村民对秸秆进行开发,一些特殊材质的秸秆,是可以做成工艺品的,比如草帽、草席、草篓、挂饰、摆件等等,虽然规模小,但效益很大;第三,可以考虑按实际耕种面积,给予农民每亩地10-30元的秸秆粉碎补贴。” 张卫正听前面两条建议的时候,还觉得非常可行,曾毅是动了脑子的,不过等听到第三条时,张卫正就吃了一惊,心道曾毅好大的口气啊,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10块钱虽然不多,但以中化市的可耕面积来讲,那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如果是30,那就还要翻三倍,别说市里拿不出这笔钱,就是能拿出来,也绝不会补贴给无法创造经济效益的农业。 农民自己把无用的秸秆粉碎一下,这完全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既不创造价值,也不拉动GDP,竟然还要政※府去补贴,凭什么呢! 曾毅就道:“不管是引入规模利用秸秆企业,还是引导农民开发秸秆产品,都不足以消化掉天量的秸秆,要想彻底解决农民焚烧秸秆的难题,还是要引导农民去粉碎秸秆。利用机械,可以直接把地里的秸秆粉碎并掩埋,如此既不影响播种,而且只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粉碎掉的秸秆就可以转化为现成的有机肥,增加土壤的肥力。” 张卫正放下手里的报告,坐在沙发里陷入思索,凭心而论,曾毅这三个提议全都直中问题的根本,如果贯彻执行,相信肯定可以完美解决农民焚烧秸秆的问题。 “除了这三条,还要加大农民购置机械的补贴力度,尤其是用于粉碎秸秆的机械。”曾毅又补充了一条。 曾毅提出这么建议,都不是空谈,尤其是第三条,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农民焚烧秸秆除了,人不再需要秸秆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两个间接原因。第一:农民以户为单位,导致购置生产工具能力不足,无法实现全机械化;第二,半机械化的普及,消灭了以前以牲口为耕作主力的老模式,牲口才是秸秆消费的主力,一头耕牛一年就可以吃掉能够堆满好几个房间的秸秆。 单独的一户农民,购置不齐所有的农业机械,而且以单独一户的耕作面积,购置机械也不划算,现在农户种地,基本都是雇佣机械的模式,翻地犁地,可以雇机器;喷药施肥,也可以雇机器;播种收获,绝对更要雇机器了。 但是,这些环节对于农业生产来说,属于是必须的环节,少不了。 而粉碎秸秆就不属于是必要的生产环节了,曾毅见过秸秆粉碎机,机器从地里驶过,秸秆直接被打碎翻入地下,属于是粉碎和翻地一起完成,又快又好,但是,你让农民自己花钱去粉碎秸秆,而且这个事情还与生产无关,那么农民肯定就积极性不足了。 毕竟要粉碎一亩地的秸秆,也是需要三五十块钱的,一户十亩地的话,就是三五百了,远远不如一烧了之要划算。 如果政※府能补贴一部分,然后再加强禁止焚烧的力度,农民考虑焚烧秸秆的风险,再衡量其中的利害得失之后,多半会选择补足差价去粉碎秸秆,这才是解决焚烧秸秆的根本办法。 张卫正听着曾毅在那里解释原因,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天张卫正去省里开会,遇到了老对头——佳通市的市长何思贤,让他意外的是,何思贤居然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自己面前大肆炫耀铁路争夺战中的大获全胜,而是主动要请张卫正吃饭,席间只讲了一件事,与曾毅有关,原话是:“曾毅这个人,就是那本领通天的孙猴子,你要是重用他,你就会如虎添翼、取得真经;而如果你将他压在五指山下,那你就是在自毁前程,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孙猴子总有逃出五指山的时候,而那时,你老兄将要如何自处呢?” 张卫正起初并没有把何思贤的话放在心里,他觉得何思贤并没有那么好心,可此时此刻,他发觉何思贤能对自己讲那番话,或许真的没有任何私心,但从眼前这份报告来讲,曾毅绝对是一位干将,而他在重重围困之下,还把方明县搞得灰头灰脸,这绝对就是孙猴子的本事了。 曾毅才二十来岁,就已经进入了市领导序列,这样的人,绝不会久困浅滩,他飞腾上天那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就算能压制他,也只是暂时的,为了心中的一点点不满,而选择压制曾毅一时,这是否值得呢? 张卫正不得不重新在心里考虑一下其中的利害得失,何思贤没有讲错,自己现在还有选择,那就是选择曾毅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或者选择为自己的仕途树一个敌人。 “牵扯到农业政策和大笔的补贴,我个人无法做出决定,等下次政※府常务会议,交于大家讨论决定吧!”张卫正沉思良久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既不否定曾毅的提议,但也没有表态支持,而是选择了最正常的处理方案——上会讨论。 曾毅心里有一丝失望,以自己的处境来讲,如果上会讨论,下场几乎是注定的,投赞成票的大概只有自己一个吧。 不过,曾毅也无法替张卫正做出决定,更无法强行要求张卫正支持自己的提议,在张卫正办公室喝了两杯茶,看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曾毅就提出告辞。 晚上回到住处,曾毅开始想着政※府常务会议上,自己要如何说服别的市领导同意自己的提议,只是想来想去,曾毅都觉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这根本就是无解难题。 捏了捏发痛的额头,曾毅坐在那里叹息一声,自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突然叫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顾迪打来的,就接起来笑呵呵地道:“这么晚打电话,顾少有何吩咐啊?” “别提了!”顾迪电话里重重一叹气,道:“明天我到中化去,在你那里躲几天!”( 第七四二章 无视一切 第二天上午,顾油就出现了中化市农委的门口,等曾毅出来,他左右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你这地方还不错嘛!” 曾毅哈哈一笑,道:“领导嫌我烦,就给我发配到了这里,眼不见”心不烦嘛。” “天高皇帝远,不在领导眼皮子底下,那才自在呢!”顾迪接了一句,跟着曾毅往里走。 曾毅向顾迪简单介绍了一下老招待所的情况,道:“这里的房间都是现成的,里面的设备也齐全,后面的别墅我让人收拾出了两套,你想住多久都成!” 顾迪一听就笑了,道:“看来中化市待你不bó啊!那我就放心了!” 曾毅笑了笑,张卫正只是把自己赶出市政※府大楼,还安排了这么好一个地方,这已经是很好的气度了,不过,这也是自己争取来的,如果当初自己默认了垃圾桶,那么自己现在就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进了力公室坐下,曾毅给顾迪拿了瓶水,道:“电话里讲话不方便,我也没问,你突然过来中化市,是因为什么事?” “咳,别提了!”顾迪在沙发里翘起个二郎腿,道:“云海市现在是没法待了,已经连着两天,一到晚上就呛得人流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的气管不好,只好敬而远之了,先在你这里避几天,等云海的空气好转了我再回去口再一吓)呢,就是想看看你在中化市的处境,想着你此刻可能在水深火热之中呢,谁知道让我失望了,哈哈!” 曾毅一听,脑子里就冒出村民焚烧秸秆的场景,顿时有些苦笑,道:“怕是第一条你也要失望了。” “为什么?”顾迪有些意外,曾毅不是刚说了随便自己住多久吗! 曾毅便道:“中化市的情况比云海也好不了多少,一到晚上,也是狼烟四起啊!” “啊??”顾迪就有些吃惊,道:“到底是什冻原因啊!” 曾毅就把郊外村民焚烧秸秆的事情讲了讲,道:“看来焚烧秸秆的情况不仅仅是中化市才有,连云海市也很严重啊!” “何止是严重,现在已经真的成云海了!”顾迪感慨了一句,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这一茬烧完了,还有下一茬呢!” 曾毅微微颌首,道:“我已经联系了丰庆县火电厂开始收购秸秆,电厂有一套秸秆发电设备,另外我还向市里提了几条建议,不过是否能够执行,还要等政※府常务会议讨论之后才能决定。” 顾迪就伸出手,道:“建议书呢?我看看,也学习学习!” 曾毅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份复印件扔给顾迪,道:“我估计云海市的呛人烟雾,也是焚烧秸秆造成的!” “一定就是了!”顾迪点头拿起报告,道:“这帮人,查了两天都没搞清楚原因,搞得现在连化工厂烟雾泄露的谣言都出来了,大白天当然查不出了,村民都是晚工焚烧秸秆的!” 曾毅听到这里,心里就起了一丝念头,照顾迪的说法,云海市的秸秆焚烧情况应该比中化市还要严重,以至于都开始人心惶惶了,甚至连顾迪都要逃出来躲避。那么省里应该很快就会重视这件事了,毕竟那是省会城市,事关上千万群众的身体健康,也引起了老百姓的关注和议论,省里不会毫无态度的0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政※府常务会议,自己就还有一线希望啊。 顾迪坐在那里一边跟曾毅闲聊,一边翻看着那份报告,等看完之后却没有还给曾毅,而是站起来拍拍屁股,道:“看来你这里也不清净,那我就不待了,我还是到南江去住几天吧。你这份报告我拿走了,回去给老爷子看看!”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住一天吧!”曾毅笑着挽留。 顾迪摆摆手,道:“我可经不起烟雾的摧残了,现在出发的话,天黑还能赶到南江,再晚就要给被呛了。” “那就吃顿饭,吃完了再走!”曾毅笑呵呵地邀请。 顾迪没有再推辞,道:“这个行,我们也好久没在一块吃饭了。” 曾毅就没有耽搁,过去拿起自己的包,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很有特色的馆子,我请你去尝尝。” 两人一起出了楼,司机老张就把车开了过来,顾迪看到这车,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曾毅,道:“我来的时候,听人说你要火烧什么县,也是因为秸秆的事情吗?” 曾毅点了点头,笑道:“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连你都知道了。” 顾迪就笑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曾毅耸耸肩,一幅无奈状,道:“没办法,不改变就无法在中化市立足啊!” 顾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昨天他听到这个传闻时,起初还大吃了一惊,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他很快就想通了。曾毅以前不做这破格的事情,并不代表曾毅不敢做,他现在做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形势需要他去这样做。中化市上下都对曾毅存在敌意,在这种情况下,曾毅就算把姿态放到最低,贴上脸皮去讨好人家,人家怕是也不会卖你面子,反而还会狠狠羞辱你一番。 你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缩起脖子,别人尚且都要找你麻烦,你要是再有个什么差池,别人肯定是要把你往死里整的。 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就不如豁出去做个出格的干部!与其窝窝囊囊死,倒不如拼死一搏,你放开了胆量去搞,别人反而会害怕,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不管在哪里,不管到什么时候,永远都是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谁敢去跟曾毅赌自己的前途啊!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大场面,可记得要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去参观参观嘛!”顾迪呵呵笑着,他最佩服的就是曾毅的这一点,这个家伙非常有原则,但总会根据情况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和改变,所以你永远都觉得自己很了解曾毅,可你永远都猜不到曾毅接下来会做什么。 曾毅哈哈一笑,道:‘1想看我的笑话,你还是省省吧!” 旁边的老张听得清清楚楚,很是吃惊,心道曾主任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来路啊,听这口气,似乎就完全不把火烧方明县放在眼里,甚至还巴不得曾主任点了那一把火呢。 其实顾迪猜到了曾毅绝大部分削盘算,但有一点还是没有想到,曾毅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去做,正是掐准了市长张卫正不愿意落下故意打压曾毅的名声,上次垃圾桶事※件中小小一番试探,曾毅就把市里几位领导的态度都看明白了,他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很不着调,其实都是有自己的意图在内。 否则1你稀里糊涂就去玩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多半是要搞砸的。 两人刚到饭店坐下,谢亮宾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道:“曾主任,刚刚接到市里的通知,下午举行临时政※府会议,要求您前去参加。” “知道了!”曾毅道了一声挂了电话,然后看着顾迪,道:“下午要开会,就不陪你喝酒了。” 顾迪道:“你这地※主实在是不hòu道,以后再也不来中化市。” 曾毅哈哈大笑,他知道顾迪是在开玩笑,道:“下次去云海,你同样对待我就是了。” “那不是便宜你了!”顾迪一瞪眼,道:“等你到云海,我灌不死你!”(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饭桌上没有酒,加上顾迪着急要走,所以也没玩什么花样,两人点了几个可口的下饭菜,各来一碗米饭,狼吞虎咽地吃完,顾迪就告辞走了。 曾毅回到办公室休息了一会,看看时旬差不多了,就让司机老张把桑塔纳开出来,坐上朝市政※府去了。 市政※府会议室内,已经来了三五个领导,曾毅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起,点评着某位领导提供的香烟,气氛很是热烈,曾毅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侧脸看了过来,等看到进来的是曾毅,气氛顿时就凝滞了,几个人完全没了反应。 足足十秒钟之后,那几个人才活过来,他们把头扭到一边,继续谈着手里的烟,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曾毅。 体制内混的就是个体面,明明看到曾毅,却装作没有看到,这是个很打脸的事情。 曾毅也好像是没看到那几个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把椅子往外一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然后大刀金马地坐下,翘起个二郎腿,一只手放在桌上轻巧,自嘲道:“今天好像是来早了,都没人到嘛!” 此话一出,那边几个领导就变了色,你小子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难道都不是人? 只是,他们也不好发作,毕竟是他们的眼睛出气在先啊! 就在此时,副市长李介桐端着杯子走了进来,等看清楚会议室内情况,他笑呵呵地道:“怎么打土豪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那边几个人就站起来,其中一人主动上前一步,道:“哪有什么土豪,不过就是几包家乡的土烟,李副市长也尝尝吧!” 李介桐笑着接过烟点上,一转头,脸色却是猛地一僵,从自己进来到现在,那边曾毅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到,翘着二郎腿很惬意地坐在那里,手上还敲着小调,完卜就没有要动一动身子的意思。 其他几位领导自然也看到了,惊诧的同时,也心道今天可有好戏看了,曾毅这位农委主任,按说是李介桐的直接下属,可现在却把李介桐这位上级给直接晾了起来,听说在禁止焚烧秸秆的事情上,农委还跟李介桐唱起了对台戏。 这种程度的内讧,简直是闻所未闻,可今天却真※实发生了自己的眼前,稀奇啊。 第七四三章 谁整谁? 李介桐心里生气,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过身继续与先前那几人闲聊去了,他在心里暗暗宽慰自己,不要与那没有素质的匹夫一般见识。 李介桐在党校做了很多年的教育长,是个十足的学究派,在他看来,曾毅这种从下面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干部,素质多半都高不到哪里去,整天不是和乡农打游击,就是喝酒应付上级,除了讲话嗓门大,根本就毫无可取之处,整个一俗不可耐的集合体。 其他几位领导陪着李介桐寒暄几句,也就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时不时,还朝曾毅和李介桐的方向有意无意地瞥一眼。 随着与会领导的陆续到齐,会议室慢慢坐满了人,从始至终,曾毅都没从椅子里挪一下屁股,就是杨明新进来的时候,曾毅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 杨明新倒是没什么想法,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还怕曾毅会过来跟自己打招呼呢,那就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处理了,曾毅没有什么特殊举动,让杨明新着实松了口气。 市卡张卫正手里端着竹节杯,最后一个迈入会场,扫视一圈,发现人都到齐了,就往端前位置一坐,杯子轻轻磕在桌面,道:“同志们,开会!”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对我市目前比较紧迫的一些大事进行讨论决定,早决断早处理早受益,议题还是比较多的,大家辛苦一下!”张卫正讲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就翻开桌面的文件夹,里面是今天的议题安排,他清了一下嗓子,道:“第一项,是关于全市矿山的整理办法,金党同志把相关的文件分发一下,同志们拿到手之后,先仔细审读一遍。” 覃金卜就站起身,抱着一沓文件开始给在座的人挨个分发,每个人的手里,都拿到了一份《中化市矿山整顿办法初稿》的材料。 等发到曾毅的面前,曾毅主动伸出手去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文件没有拿好,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哗啦”的一声。 在场削人就全都看了过来,心道怎么出状况的总是这个曾毅啊。 曾毅坐在那里,像是事出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没有伸手去捡文件的意思。覃金党脸色一青,只得弯下身子,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然后放在曾毅的面前。 “谢谢,覃主任!”曾毅这才道了一声,然后伸手翻开那份文件看了起来,没有再理会覃金党。 覃金党的肺都快气炸了,文件是他递给曾毅的,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曾毅分明就是故意在晃自己的,那文件明明也是曾毅有意掉在地上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自己弯腰去捡,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整自己啊。 不过曾毅为什么整他,覃金党心里也很清楚,你能做初一,别人就能做十五。 开会的工夫,覃金党也不能拿曾毅如何,只得憋着气继续分发文件,等发完文件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眼底狠毒地看了曾毅一眼,可惜曾毅压根就没看这边。 第一个议题很快通过,在场的领导全都举手表示通过,只有曾毅弃权,理由是刚到中化市,对矿山工作不熟,不便表态。这独树一帜的表现,让所有的人心里都不禁开始琢磨了,不知道曾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介桐心里冷冷哼了一声,什么不便表态,全都是推辞,这小子怕是也清楚自己在中化市是什么情况,所以干脆来了个谁都不招惹、谁都不反对。 杨明新也是有点纳闷,举手表决又不是个什么困难的事,难道在座的人都对矿山工作很熟悉,我看未必吧,意见稿那都是由业务主管部门拟出来的,十分对口,而且针对性很强,基本没有差错,目的也是实现市里的管理意图,这有什么不便表态的。 张卫正不着痕迹地看了曾毅一眼,宣布第一个议题通过,然后开始第二个议题,是关于《扶持培养大企业大集团的若干意见》。 覃金党再次拿起一沓文件进行分发,这次分发到曾毅跟前时,他长了个心眼,没有再递给曾毅,而是直接往曾毅的桌上去放,这你要是再掉地上,那就是纯粹跟我覃金党过不去了。 谁知防住了曾毅丢文件,却没料到文件挨着桌面的一刹,原本好好待在桌上的茶杯,却毫无征兆地倒了,非但发出“当啷”的一声,溅出的茶水还直奔相邻位置上的城建局局长。 “哎呦,我的妈!” 城建局长叫唤了一声,就从椅子里蹦了起来,站在旁边扯着裤管直来回抖,估计大腿肉都被烫红了。 覃金党当时都傻掉了,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是千防万防啊,而且曾毅明明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这杯子怎么会好端端地就翻了呢!覃金党很是纠结这个问题。 “王局长,你没事吧,快去洗手间拿凉水冲一冲!”站在一旁的曾毅还挺热心,立刻过去扶了城建局长一把,关切地问到。 覃金党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手里的材料一放,快步走到会议室的角落,拿起一方毛巾跑了过来,道:“王局长,没事吧?” 城建局长皱着眉摇了摇头,挤出个笑脸,道:“不碍事,不碍事,这水也没那么烫了,好多了,没事!”他心里直道倒霉,曾毅的水没把曾毅给烫了,倒把自己给烫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会认室的人现在可都看明白了,如果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肯定就是故意的了,曾毅这根本就是冲着覃金党去了,或者说覃金党是冲着曾毅来的。可看眼前这情况,应该是曾毅在整覃金党了,因为两次都是覃金党倒了霉嘛。 大家心里就有些吃惊了,曾毅一个小小农委主任,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张市长的面,有恃无恐地整中化市政府的大管家覃金党,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是位置稍微靠后点的副市长,也都不敢给覃金党甩脸色,毕竟那可是张市长的心腹,而且把持着市政府办公室这一要害部门,论整人,没有比这个位置更方便的了。 “覃主任,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嘛,要不我帮你分发材料吧?”曾毅此时开了腔,一句话就让覃金党差点把气都给闭过去。 “这…,这点不用麻烦了,还是我来吧。”覃金党的脸都涨紫了,就在这次会议之前,他从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个待遇,会被农委主任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而且还让自己半句闲话都讲不出来,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是自己放文件“弄”翻了茶杯。 “怎么搞得嘛,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市长张卫正此时皱起了眉头,发了一句牢骚,但也没有过分责怪覃金党,只是侧脸看着城建局长,道:“你先去处理,其余同志先研究一下材料。” 城建局长本来都想重新坐下了,现在只好提着裤管出门处理去了,大栅是在楼道里溜了半圈,然后又回到会议室,会议室重新开始进行。 覃金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始终无法平复,越想就越觉得窝火,自己哪丢过这么大的脸啊,他抬起头又朝曾毅看去,眼里带着深深的怨恨,谁知正好跟曾毅打了个照面。 曾毅此时靠在椅子里,也看着覃金党,不过却没有丝毫的怨恨,脸上反而挂着似笑非笑般的笑容,那样子,分明就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覃金党感觉自己都要爆发了,恨不得一下冲过去撕了曾毅,这小子简直欺人太甚,肆无忌惮啊! “咳!”市长张卫正此时猛地咳嗽一声,把面前茶杯端起,然后又有力地磕在桌面,道:“中化市必须要下大力气,培育出自己的大企业、大集团……。” 覃金党被咳得有些清醒过来了,赶紧起身拿了一只暖瓶,过去给张卫正的茶杯里续满了水。 会议室里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全都有些懵了,心道覃金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可完全跟曾毅没有半点的关系,是覃金党忘了给张市长添水,而且还需要张市长用摔杯子这种形式来提醒,这也太反常了吧。 好在会议后面再没有出现什么令人意外的状况,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唯一还让人觉得诧异的,就是曾毅在所有议题表决上都弃了权,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任何议题的通过。 与会的人不禁齐齐侧目,心道你这小子今天不会是故意来刷存在感的吧?你要是想全部弃权,那完全可以不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嘛,不来就意味着是自动弃权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卫正似乎完全没在意曾毅的这个举动,他按部就班地行使着自己的会议主导权,等议完一个新的议题,张卫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看了看议题表,道:“最后一个议题,是市农委提交上来的,《关于禁止农民焚烧秸秆的若干引导方案》……。” 第七四四章 离谱会议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便齐齐地看向了曾毅,这个议题属于是临时增加的,大家事先也不知道,到了这里,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曾毅这小子今天过来不仅仅是来刷存在感的,还真的是带了事情来的。 曾毅却像没事人似的,平静地坐在那里端着茶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材料发到每个人手中,内容不长,只有短短的两页,但是把农民为什么会焚烧秸秆,为什么焚烧秸秆问题这些年会愈演愈烈的原因,解释得一清二楚,最后的几条提议,也是条条中肯,十分具有可行性。 凭心而论,在座的中化市领导都认为曾毅这份材料是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属于是一份极为难得的好提议,可谁也没有着急开口说话,提议虽好,并不代表一定能实行啊! “材料大家都看过了吧,说说看法吧!”张卫正扫视了一圈会场,等着有人出来讲话。 会场凝滞了十来秒,没有一个人出来发表意见,主要是刚才覃金党的遭遇让大家都有了警醒,曾毅这小子难对付着呢,别因为自己一时口快,再反惹一身腥啊! 张卫正看没人出来,倒是有那么尺分意外,本以为曾毅的提议一拿出来,肯定是齐齐反对的场面,谁知却意外地冷了场!曾毅这小子确实有那么几分道行,不过是小小地整治了一下覃金党,一点小手段,就让整个会场的人都不敢主动露这个头了,实在不简单啊。 “介桐小志,农业工作归你管,说说你的看法吧!”张卫正磕出一支烟,轻描淡写地讲了一句,把问题抛给了李介桐。 曾毅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不过却把手里的笔转了转,最后笔尖正对着张卫正他心里很清楚,张卫正这时候点李介桐的名字就是想让人出来反对自己的这份提议,可以说,张卫正在主导会议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在场的人谁有可能反对曾毅但这毕竟只是可能,而一定会反对曾毅的,却只有李介桐了。 张卫正的这个点名让曾毅心中很是无奈,之前苦心营造的局面,让张卫正一举就给破掉了。张卫正是在给覃金党撑腰,同时也是在警告曾毅,这中化市政※府会议的主导者,只能是我张卫正一个人,以后把你的那点小花招都给我收起来吧! 李介桐其实早都憋不住了想说两句了,之所以没有主动跳出来,是因为他这个人最讲体面怕被人挑了理,毕竟在焚烧秸秆的问题上,曾毅和他唱了对台戏,曾毅又是他的下属,他要是迫不及待就出来反对,会给人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现在张卫正点了名,李介桐讲话就顺理成章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农委的这份提议很不错,分析也十分中肯,基本也讲到了事情的本质……。” 在场的人一听,全都有些不耐你李介桐把农委的提议捧这么高,无非就是要一个“但是”再把农委的提议狠狠摔在地上,这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嘛。 “但是!”李介桐费了许多唇舌之后,终于回到了主题,道:“农民焚烧秸秆,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客观原因,还有主观原因,既有农民本身素质不足的原因,也有执※法力度不严的原因。农委的提议虽好,但是否能够奏效,还需要再论证。我们引来了秸秆加工企业,农民不愿意出售秸秆怎么办:我们支持农民搞秸秆工艺品开发,市场不买账怎么办:对农民进行秸秆粉碎补贴,可农民宁愿选择焚烧秸秆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需要再论证再总结,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农委的提议还是用了心的,这一点值得肯定。” 杨明新侧脸看了李介桐一眼,心道就你花样多,“但是”之后,竟然还有个“不过。”反对的人是你,表扬的还是你,典型的既想吃豆包,又怕被烫手,里外你都想光,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副市长未雨绸缪,为农民可真是操碎了心啊!”曾毅看着李介桐,一本正经地道:“农民挖好了水渠,可明天不下雨怎么办:家里修了个大粮仓,可今年的收成不给面子怎么办:给农民家里送了把雨伞,可人家就喜欢光膀子淋雨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确实需要再论证、再总结啊!” “我噗!” 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财政局局长,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听到曾毅这排比句,当时就给会场来了个人工降雨,然后站在那里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周围被殃及了好几个人,大家都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茶水,最倒霉的还是那位城建局长,大※腿刚被烫过,转身身上又被喷了一身水,领口处还沾了片泡过茶叶,狼狈就不提了,心里那叫一个窝火,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啊,好端端坐着都挨了两回枪。 “你…,你……”李介桐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很想跟曾毅那样耍无赖,可又放不下体面,只得盯着曾毅怒视了片刻,道:“曾毅同志,你这是无理取闹,根本无益于解决问题,对于农委的这份提议,我个人表示需要谨慎处理。尤其是补贴农民那一条,别的地方都没有先例,我们中化市不好这个口子。” 杨明新也有点想笑,这李介桐两面光的买卖没做成,到底还是恼羞成怒了,直接跟曾毅摊了牌。不过人家曾毅也没有瞎说嘛,话粗理不粗,你李介桐的那番“未雨绸缪。”根本就没有就事论事,而是无理取闹! 李介桐说完,眼光环视左右,希望能找到个帮腔的,结果这一看,他的心都凉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支持自己,全都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茶看材料口李介桐就很想骂人,你们这帮王八蛋,刚才你们进来会场的时候,曾毅连屁股都没挪一下,那就是在打你们的脸,你们为什么不群起而攻之呢? 开会之前的情况,大家其实都看到了,可大家谁也想掺和进来,而是都存了作壁上观,看热闹的心思。 道理也很简单!李介桐的眼睛只能看到曾毅,却看不到自己,在中化市目前的领导班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和曾毅一样,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李介桐这位学究派看不上大家,认为基层出来的干部全都不学无术,大家同样也看不上李介桐,认为李介桐就是眼高手低的典型,只会夸夸其谈放嘴炮,哪有什么基层执政经验。 在学校管理几个学生,能和管理群众是一回事吗?学生的成分非常单一,可群众的组成就太复杂了,工人、农民、干部、商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这全都是群众,想管理协调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比管理几个学生要复杂多了。 如果说曾毅是大家眼里的公敌,那么李介桐就属于是曲高和寡了。李介桐错误高估了自己的形象,反而使自己又受了一次尴尬。 张卫正看着恼羞成怒的李介桐,心道这李介桐真是令人失望,本指望他能言之有物地反对曾毅的提议,结果让曾毅三言两语就搞成了个大笑话,到底是学校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啊,曾毅这么个年轻娃娃,就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明新同志,说说你的看法?”张卫正夹着烟,又看向杨明新,上次的垃圾桶事※件,让他对杨明新的态度有些看不明白,今天正好再试探一番。 杨明新放下手里的钢笔,道:“我对于农业问题没有什么研究,说不好,我觉得农委的提议很中肯,但李副市长的担忧也有一定道理。”杨明新这么讲,就等于是弃权了,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 张卫正有点失望,曾毅的心里也同样有点失望,张卫正失望的是杨明新的态度不清不楚,没有坚定站在自己这一方,曾毅失望的是杨明新在小问题上都不愿意出头,在大问题上怕是更指望不上。 “金党同志,你以前也是在农委工作过的,你说说看!”张卫正点了最心腹的覃金党,也给覃金党的开口找了个理由。 覃金党没有让张卫正失望,开口便道:“我认为李副市长的考虑是有道理的,焚烧秸秆的问题必须解决,但也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免得造成新的困扰和问题,我们中化市也不能出这个风头。” 财政局长此时也表示反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市里的财政并不算是很宽裕,我们要把有限的财力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如果长期进行农民粉碎秸秆进行补贴,财政怕是难以负担。” 之后又有几人表示反对,但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发言。 张卫正一看,就知道大局已定,中化市政※府常务会议是举手表决的,每个人的表态,和最后的表决基本是一致的,不会出现无记名投票那种意外逆转的情况。眼下反对的人已经有一半,不发言的估计是要效仿曾毅,准备来个弃权,这可能也是中化市常务会议有史以来弃权最多的一个议题了。 不过,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张卫正并没有对这个议题进行表决,而是道:“既然大家对于农委这份提议的看法高度不统一,那就暂时搁置,交由农委继续完善后再议。” 走出会场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心恩重重,今天的会议,怕是自己见过最波折最离奇,也是最离谱的一次会议了,怎么就如此让人看不透呢。 有三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而是选择了匆匆离开,李介桐走得最快,还有两个是被殃及的城建局长和财政局长,尤其是城建局长,裤子一大片,衬衣也是一大片,完全就不像是冈参加完会议的样子。 第七四五章 屡战屡胜 虽然提议没有在政※府常务会议上得到通过,但会后曾毅仍然以市农委的名义,向下面各区县农委下达了通知,要求各区县的农委要立刻行动起来,寻找秸秆加工利用的新途径,并且在引导农民将秸秆粉碎还田方面进行积极的探索和尝试。 这份通知让副市长李介桐大为光火,曾毅的嚣张已经到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地步,明明在会议上刚刚搁置了农委的提议,曾毅却变着法让下面去实践,这分明是要和自己把对台戏唱到底啊。 很快,李介桐也以“中化市禁止焚州吉秆办公室”的名义,下达了一份新的通知,要求各区县加强联合执※法的力度,对于敢于顶风作案的农户加大处罚,一定要把焚烧秸秆的势头压下去。 曾毅得到谢亮宾的汇报,只是一笑了之,丝毫没有把李介桐的恼羞成怒放在心上,想要遏制村民焚烧秸秆,光靠引导还是不够,还必须配合大力的整顿,李介桐愿意当这个恶人,就让他去当好了。 曾毅也不怕李介桐去告状,在提议明显无法通过的情况下,张卫正选择搁置了提议,这就说明张卫正还是认可这份提议的,只是反对者居多,张卫正也不好强行通过,或者张卫正根本就是想看自己和李介桐去斗个两败俱伤,他巴不得事情闹大了,好找个借口把自己从中化市赶走呢。 如只李介桐去找张卫正告状,多半是讨不到好的。 但曾毅心里也有火气,这中化市上上下下都憋着劲跟自己作对,明明是很好的提议,却都闭着眼齐声反对,张卫正心里认可自己的提议,却在想着法随时要赶自己走,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这让曾毅很是窝火,这天底下能去的地方多了,我曾毅是可以离开中化市的,但绝不会是被人狼狈地赶走,谁要是想看我曾毅的笑话,那就得付出该有的代价。 一连几天的秸秆焚烧,终于在云海引发了大状况,烟雾加上湿气,形成了一层浓浓的烟霾,把整个云海笼罩了起来。 前几天晚上虽然也有焚烧秸秆的状况,但天一亮,随着焚烧的停止,所产生的烟雾就会被风吹散。但是今天早上,从家中出来的云海市市民却发现,整个城市都处于烟雾之中,空气静得一丝风都没有,大街上一下多了很多戴口罩的人,医院的呼吸门诊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一突然状况,引起了市民的极大恐慌和猜测,各种流言四起,已经有市民开始筹备到外地去躲一躲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引起了省里的高度重视,电视广播开始高密度地进行宣传,公布出现烟雾的原因,消除公众的疑虑,极力稳定局面。 曾毅接到通知,要求他前往市政※府,参加省里的紧急召开的电视电话办公会议。 到达市政※府会议室里的时候,会议室的电视上,正在播着东江省电视台的画面,一边是主持人和各色专家坐在演播室,对烟雾形成的原因和危害进行解释:一边是外景主持人不断发来的跑街画面。 从画面上看,正如顾迪所讲,整个云海市此时已经成为了云海。 会议室的领导们都紧绷着脸,云海市的这个状况,可是给所有人敲了一记警钟,要是这个情况发生在中化市,公众恐慌程度绝对不亚于云海市,处理不及时不妥当,就很可能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曾毅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侧脸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会议室的其他人却是有意无意,朝曾毅的方向瞥了一眼,云海市的这个状况,让大家都觉得那天否定曾毅的提议有些过分了,谁不想过太平日子啊,中化市要是也因此出现同样的状况,自己可没有半毛钱的好处。 市长张卫正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面色十分凝重,环视了一圈会场,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着会议的召开。 大柑等了十分钟,电视画面一切换,来到了省政※府会议室现场,省长顾明夫刚刚入席,面色比张卫正还要凝重数倍。 “…,今天上午,云海市出现极为严重的烟雾状况,引起了市民的极大关注,省委省政※府对于此事高度重视,经过认真的调杳和有关部门的严格论证,现已找到形成烟雾的原因:一,烟雾形成的首要原因,是云海市郊区一连几日的秸秆焚说...…” 顾明夫声音严肃凝重,将烟雾形成的原因进行公布,道:“……,望广大市民切勿听信谣言,安心工作生产,同时采取一些必要的防护措施,省里市里已经采取紧急措施,确保烟雾在最短时间散去……。” “…,秸秆焚烧状况,近年愈演愈烈,屡禁不止,已经成为了危害社会、污染环境的重大安全隐患。 各省直部小各级地县政※府必须高度重视这个问题,积极采取各项措施,禁止农民焚烧秸秆,引导农民合理回收利用秸秆…,11” 顾明夫的讲话速度不快,但力量十足,每个字都很有力地敲击着人的心脏,“……农民焚烧秸秆,有着多方面的原因,……”面对严峻的局面,我们既要治标,更要治本,既要严管,也要加强引导,要想尽一切办法,做到标本兼治,达到彻底铲除这个安舍隐患的效果,1111,” 只…对焚烧秸秆的治理,要形成常态,保持高压,…有条件的,要积极寻求回收到用秸秆的多种途径:条件不足的,要引导农民实行秸秆粉碎还田,在这一方面,中化市农委的办法值得借鉴… “哗!” 原本静静的中化市的会场突然发出声音,埋头认真做着记录的一众领导,在听到顾明夫这句话的瞬间,全都把视线投向了曾毅。 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顾省长刚才好像提到了中化市,而且是专门提了农委! 张卫正也不禁抬眼看着曾毅,他心里同样充满了惊骇,这是怎么回事,一份在中化市都没有通过的提议,怎么会被顾省长知道呢?难道说,曾毅和顾省夫”11 李介桐却在这刹那间,感觉到心口猛地一疼,然后0眼前一黑,自己极力反对,并且认为完全没有实施价值的提议,竟然得到了顾省长的认可和表扬,而且是在全省电视电话专题会议中,进行了肯定。 李介桐的脸色顿时灰白到了极点,自己这次昏了头啊,省里肯定的方案,竟然被自己坚决反对,乃至无法得到通过实施,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在农业问题上和省里的方向方针是相悖吗,这可是很严重的态度问题啊! 杨明新也是很意外,虽然知道曾洪能量不小,但曾毅的能量也不会大到能够未卜先知,提前预测云海要出这么大的状况吧!这次的事,多半只是凑巧,不过曾毅的运气就实在太好了,他的提议竟然被省里认定为是秸秆治理的范本,这可是大大的露面啊。 侧脸再看了一眼李介桐,杨明新有些幸灾乐祸,李介桐这根本就是自找的,曾毅的那份提议几乎是无可挑剔,李介桐非要在占不住理的情况,硬生生地去反对,这下可好,踢到了铁板上。 省里多半不会因为这个追究,中化市也丢不起这个人,但是李介桐三番两次栽给曾毅,今后在市里农业工作上的话语权,肯定是要让给曾毅了,这几乎是败得一塌糊涂。 尊金党此时心里一阵后怕,自己昨天也是坚决反对了曾毅的提议,好在自己没有别的理由,只是附和了李介桐的说法而已,否则自己也要跟着栽个大跟头啊。 看了曾毅一眼,覃金党心中恨恨然,却不得不承认,曾毅简直就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在四面楚歌的中化市,这小子被人明着暗着收拾了无数次,可至今没有吃一丁点的亏,反而是屡战屡胜、越战越勇,甚至是逮到谁都要战一番。 “同志们,开个临时会议!” 省里的电视电话会议冈一结束,张卫正就沉声说到,他看了看会场,道:“省里的会议精神,相信大家都有所领会了,现在我提议对市农委的秸秆处理方案进行二次表决口同意的同志,请举手!” 说完,张卫正扫视着会场。 曾毅第一个举起手,十分地坚决,更带着一幅有恃无恐的架势。 这个时候谁敢反对?杨明新第二个举起了手,随之大家就陆陆续续全都举起了手,唯独副市长李介桐还没回过神,懵懵怔怔地坐在那里没有表示。 张卫正冷冷看了李介桐一眼,这才稍稍把自己的手挥了一下,道:“除李副市长弃权外,其余都赞成,我宣布市农委提议通过。” “张市长,我……” 李介桐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然后就急急想要解释一下,他可不是弃权啊,这个时候他要是还选择死扛,那不是自找难堪吗,他只是心里天翻地覆,浑然没有意识到刚才在进行的事情。 张卫正没有理会李介桐的辩驳,他对李介桐十分地失望,他侧脸直视曾毅,道:“曾毅同志,希望农委方面抓紧时间,拿出具体的实施细则,以我市的名义汇报给省里。” 曾毅点点头,道:“好的,我会抓紧办理。” 张卫正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了句“散会。”就棒着杯子走了,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退场,只有李介桐还愣在会场,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完全失去了方寸。 第七四六章 意外事件 “曾主任,您来了!” 刚到农委的门口,办公室主任谢亮宾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自从农委的秸秆处理方案被省里点了名,谢亮宾的态度明显比以前殷勤了很多,不过,今天他的神色有点奇怪。 曾毅推门下车,道:“气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谢亮宾一摇头,道:“曾主任,我们农委的办公室被盗了!” 曾毅就有点吃惊,到底是哪个毛贼吃了豹子胆,竟然连政※府单位都敢光顾,同时曾毅还有点意外,农委可是个穷得叮当响的衙门,除非是得了脑膜炎的蠢贼,否则谁会选择在这里下手啊。 “有什么损失吗?”曾毅问到,一边迈步朝楼里走去。 谢亮宾就道:“我正让大家检查各自办公室,清点损失,从现场情况看,应该损失不大,就破了片玻璃,我们农委平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什么时候发现被盗的?”曾毅又问。 谢亮宾紧跟在曾毅后面,道:“早上有人来上班,就发现有被贼光顾的痕迹,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曾毅走到门口,就看到大楼门厅的玻璃果然破了一块,地上一地的碎渣子,那贼估计是打破这块玻璃,然后伸手进去开锁,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个情况让曾毅有些恼火,别的贼都是走贼道的,这贼却有点肆无忌惮啊。 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曾毅问道:“报兽了没有?” 谢亮宾点点头,道:“已经通知了保卫科,也报了警,估计一会就来人了。”政※府机关被盗,这么大的事情,谢亮宾哪敢马虎,第一时间就报了名,并且通知了市里的保卫科。 “保护好现场,等待警方前来调查取证!”曾毅道了一句,就朝里面走去。 进了办公室,曾毅打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在,也基本没有挪动的痕迹,说明没有被贼光顾过,再打开文件柜1里面也是平时的样子。曾毅的办公室除了两包茶叶外,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一是曾毅都会把私人的东西随身携带,二是农委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大堆文件,办公室就没别的东西了。 检查完办公室,市局的人就到了,几个人站在门口的碎玻璃处拍照取证。透过窗户,曾毅发现市局局长蒋宏也到了,正背手站在院子里,大概是等着有人出去迎接吧。 曾毅就往外走了去,蒋宏这位市局局长虽然没有兼任政法委书※记,但也是市政※府党组成员,而且手握暴※力机关,绝对不容小、觑。再者,农委被盗,人家蒋宏亲自上门,这是极大的重视,自己不能怠慢了对方。 “蒋局长,你好!”曾毅走到外面,朝蒋宏伸出手,道:“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还惊动了你的大驾。” 蒋宏这才把手从背后抽了出来,跟曾毅浅浅一握,道:“政※府机关被盗,性质非同一般,我哪能坐视不理,这是向我们专政机关进行挑衅呢!” “蒋局长亲自坐镇,相信这个蟊贼一定很快被绳之以法!”曾毅道了一声。 蒋宏只是微微一颌首,再次恢复了冈才的姿态,背着手挺着肚子站在那里,也没有跟曾毅多讲什么。 他虽然和曾毅的级别是一样的,但要说手里的实权,公※安局能把农委甩出八条大街,所以蒋宏在中化市的分量可比曾毅重多了,在曾毅面前自然具有很大的优越感。 曾毅也没有计较这些,官场内最怕的是人跟人比,那是真要气死人的。 很快,那几个警※察完成了拍照取证的工作,有人来到蒋宏的面前,汇报道:“蒋局长,情况已经基本搞清楚了,贼是通过打破玻璃开启反锁的方式进入大楼的,手段比较简单粗暴,应该是个生手口进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不像是事先踩点之后再采取行动的,应该只是一起偶然事※件。” 曾毅没有着急开口,从表面看,这确实很像一起偶然事※件,只是曾毅觉得没有贼会蠢到来农委这样的机关来扫荡,但也没有别的证据,曾毅就没有提出质疑。 蒋宏也没有着急肯定这个结论,道:“四处看一看,找找还有什么发现。” “是!”那人应了一声,带着人进了大楼继续侦查去了。 过了有几分钟,谢亮宾匆匆跑出来,道:“蒋局长,曾主任,里面有新的发现。” “进去看看!”蒋宏道了一声,迈步就朝里面走了去,曾毅和谢亮宾只得快步跟上。 问题出在了二楼的会议室,此时警※察正在门口拍照,而会议室的大门上,被人刻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一个大一个小,可能是用刀子刻得,但笔画很不顺畅,只能看到两个图案都是一个身子四条腿,应该是某种动物。 蒋宏办案经验十分丰富,站在门口端详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门上到底刻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那么简单啊。 谢亮宾此时道:“会议室里捣得乱七八糟,盆栽和电视机都被砸毁了。” 曾毅往会议室里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蟊贼只为求财,一般不会搞这些多余事端,从会议室被破坏的情况看,这完全就是在泄愤,会议室的电视和投影机都被砸毁了,这些设备拿到外边总能卖点钱的。 不求财只破坏的贼,曾毅还没有见过呢,他感觉这里面有蹊跷。 “还有什么其它损失?”蒋宏问到。 谢亮宾道:“还有两间办公室被毁坏,不过东西倒是没怎么丢。” “过去看看!”蒋宏又道。 谢亮宾就领着蒋宏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门口,正是农委常委副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也是一片狼藉,副主任就站在门口,脸上全是黑线,估计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蒋宏走到里面看了一眼,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案件,这让蒋宏心里有点想法,谁会闲得没事干,到农委来砸东西呢,蟊贼估计是不敢的,如果不是蟊贼干的,那这件事就复杂了。 想到这里,蒋宏就有点后悔,早知知此,自己就不亲自过来了,这曾毅在中化市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天知道会是谁干的,蒋宏倒宁愿这是蠢到极点的蟊贼干的,否则真查出个什么来,反而不好办了。 “有没有文件,或者是贵重物品被盗?”蒋宏问到。 “这…。”那位副主任犹豫了一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没有,就是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东西倒是没丢。” 蒋宏的眉头就沉了下去,他这双眼睛可不是吃素的,这位副主任只是一刹那的犹豫,就让蒋宏知道这位副主任肯定是丢了东西,而且比较贵重,但不好说出来罢了,蒋宏就有点郁闷,他倒宁愿丢点什么呢。 只是那位副主任不愿意说,蒋宏也不好追问,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拆穿了就没意思了,他沉着脸转身往楼下去了。 曾毅看得明白,也没有说什么,农委是个清闲衙门,其实没什么油水,只是这位副主任靠着近水楼台的便利,私下里还有一家经营种子、农药和饲料的企业,所以家底颇hòu,估计这次是丢了值钱的东西,但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说不清楚,所以干脆认栽了。 到了楼下,蒋宏没有多待,道:“曾主任,情况我都看过了,我会调派得力人手加紧侦破,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新的发现,请及时和市局取得联系。” 曾毅也没有挽留,道:“那就拜托蒋局长了!” 蒋宏点点头,转身上车就绝尘而去,随即那些来调查取证的警※察也很快离去。 谢亮宾向曾毅请示道:“曾主任,现在我们如何处理?是保留现场,还是……” “打扫清理吧,让人来换块新玻璃!”曾毅就吩计道,蒋宏没有多余交代,估计保留现场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么大一栋楼,没有安保不行,你找两个人,晚上负责看守大楼。” 谢亮宾就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自己乡下有两个侄子没有正式活计,刚好叫来看大楼。 “会议室的门也换新的,但旧门不要扔!”曾毅又吩咐一声,这个前来农委故意搞破坏的人到底是谁,怕还要着落在那两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上。 谢亮宾应了一声,道:‘1我马上去办!”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谢亮宾又进来请示,道:“曾主任,市政※府办公室保卫科的人来了,您见不见?” 曾毅一皱眉,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时候办公室来人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走马观花走一遭,他们又不负责追凶,等看完了,肯定还要啰嗦一句:早就说不让你们把办公楼出租,非要出租,现在出事了吧,赶紧把那些企业都赶走,这都是潜在的安全隐患。 还真让曾毅给料到了,保卫科的人走马观花看了一遭,就建议谢亮宾尽快把楼里的企业都撵走,人来人往,出状况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好在有了上次的教训,保卫科的人也没那么盛气凌人,把话讲完,看谢亮宾不置可否,他们也就走了。 第七四七章 百亿规模 公※安局的人回去之后,农委被盗的事情就再没有了进来、 曾毅让谢亮宾到市局去问了两趟,得到的答复都是“正在全力侦破之中。”问得次数多了也不好,曾毅便给徐力打了个招呼,让徐力在方便的时候,暗中去查看一下这事的调查进展情况。 上午没有事情做,曾毅又去了一趟市里,他上任之初就给张卫正提交了一份报告,是关于建立农副产品交易所的。秸秆焚烧方案是曾毅提交的第二份报告,现在都已经表决执行了,可那份关于农产品交易所的报告,至今都没有被张卫正提及,更没有任何回复,曾毅打算再去找张伟真汇报一番。 农产品交易所属于是个新生事物,如果没有市里的批准,农委是没有权限去操作的。 到了张卫正办公室的外间打了个招呼,刘秘书告诉曾毅,张市长到市委开会去了,顺利的话上午能回来,不顺利的话可能要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能回来。 曾疚想了想,道:“我在这里等一会吧!”曾毅不想再折腾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都来了,就在这里等吧,反正回到农委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刘秘书很客气,把曾毅请到沙发上坐,亲自去给曾毅沏了杯茶,放在曾毅的面前,然后又拿过来一沓报纸,道:“曾主任请喝茶,这里还有今天的报纸!” “谢谢,书谢!”曾毅向刘秘书道了声谢,就接过了那沓报纸,靠在沙发里翻了起来,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刘秘书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笔继续写材料,时不时抬头观察一下曾毅,发现曾毅把报纸看得津津有味,刘秘书这才放下心开始构思自己的材料。 刘秘书不得不小心翼翼,现在整个中化市的人都知道,这曾毅根本就是个斗战胜佛,逮谁收拾谁,谁惹谁倒霉,这才来中化市多久,就先后把方明县的县长高纪达、副市长李介桐、以及自己的顶头上司覃金党给整得狼狈不堪。尤其是副市长李介桐,自从焚烧秸秆的事情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公开露面了。 曾毅冈来中化市的时候,还有一火人打算找个茬狠狠修理一下这位新来农委主任呢,结果人家的三板斧丢出来,大家就都把这份心思给收起来,这曾毅可不好对付啊,别没修理到对方,再被对方给修理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刘秘书对曾毅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家伙,搞不好自己也要赴覃主任的后尘,不怕横的,就怕曾毅这种楞的! 想想自己堂堂的市府一秘,中化市谁见了自己都得客气三分,就是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们,见了自己都得称一声“兄弟。”可今天面对一个小小的市农委主任,自己竟然比伺候市长还要紧张,刘秘书心里就不禁有些感慨,这农委主任实在太彪了! 翻完手上的《东江日报》,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可张卫正还没有回来的任何迹象,曾毅只好再翻今天的《中化日报》。 一般来讲,随着报纸区域性的降低,这里面的含金量也在降低,《中化日报》bóbó的两页八开纸,除去广告之外,也就不剩什么版面了,再加上还有什么诗歌、小说连载,能看的就更少了。 曾毅拿在手里把头版随便一浏览,就翻到了第二版,曾毅来到中化市时间也不短了,名字还从来没有在这份报纸上露过面,包括秸秆焚烧方案都没让曾毅露脸,面对这个情况,曾毅很郁闷,他不是非要露这个脸,只是中化市上上下下刻意压缩曾毅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这让曾毅办起事来多少有些展不开手脚。 翻到第二版,曾毅看到个标题《百亿打造大蒜素生产基地,万水大蒜近水楼台先得月!》 “咦?” 曾毅的视线就被吸引住了,万水乡全民炒作大蒜的事情,自己早就发现,也想出了一些对策,其中就包括上马大蒜素项目,只是没想到还有人走在了前面。 “曾主任,你有什么吩咐…”那边刘秘书听到曾毅这一声,赶紧放下笔屁股抬离椅子,就要走出来。 曾毅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刘秘书你忙!” 刘秘书等了一会,发现曾毅接着去看报纸了,这才把屁股又放回椅子里,心中很是不爽,你看报纸就看报纸吧,还不忘刷存在感,一声惊讶,差点把我给吓死,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呢! 曾毅就把这篇报道仔仔细细给看了一遍,字里行间找遍了,他也没有找到这个要投资建立大蒜素生产基地的企业到底是谁,报道中只用“我省某大型知名药企”来代指,这就让曾毅有些奇怪了,既然是新闻报道,就应该有新闻报道的样子,连投资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急急报道,这与那些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只要是省内的药企,曾毅就一定能打听出来是哪一家,他跟东江省的绝大多数的药企都有联系,打几个电话就能弄清楚。 想到这里,曾毅抬头去问刘秘书,道:“张市长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吧?” 刘秘书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忙道:“农委有事的话,要不曾主任就先去忙?张市长什么时候能够开完会还说不准,可千万别耽误了农委的大事。” 曾毅就站起身来,道:“也好,那我改天再来向张市长汇报工作。” 刘和书就赶紧从办公桌后面出来,道:“曾主任下次过来,可以提前和我联系一下,免得再白跑。我送你!” 曾毅把那份《中化日报》往包里一宗,道:“这份报纸我还没看完,就带走了。” “没事,没事,曾主任尽管拿走就是了,办公室最不缺的就是报纸了!”刘秘书连连说到,心道一份破报纸,有什么好看的,自己每天都看,也没见上面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人。 曾毅也就不耽搁,迈步出门,戈朝电梯间走了过去。刘秘书一直看着曾毅进了电梯间,神情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返身回到办公室,心道终于把这个煞星给送走了。 出了市政※府的大门,曾毅拿出手机,想了想,就拨给了江波制药的老总肖江波。 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传来肖江放的声音,道:“曾主任,你好啊。好久都没有见到你,我正想着最近有空了就去中化市看望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曾毅呵呵一笑,道:“肖总要是想见我,直接传唤一声就是了,我现在进了清闲衙门,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言重了,言重了,我哪敢传唤曾主任,应该是登门拜访才是!”肖江波也是呵呵笑着,他知道曾毅是在开玩笑,因为曾毅根本不讲究这些琐碎的东西,肖江波道:“曾主任主动相召,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对我讲好了。” “吩咐倒是没有!”曾毅顿了一下,道:“我听说江波制药要投资生产大蒜素,还是大手笔,特意打电话向肖兄恭贺一声。” “大蒜素?”肖江波的语气就滞了一下,明显有些诧异,道:“曾主任是听谁讲的,我们江波医药可从没有这个意向啊。” “看报纸嘛!倒是没有具体点名,但看描述,应该就是江波制药了。”曾毅说到。 肖江波就很肯定地说道:“不是我们,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个打算。” 曾毅就道:“说是规模上百亿,咱们东江省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也没有几家,不是江波医药,那会是谁呢?” 肖江波笑了起来,他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要不是你说起,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呢。这样吧,我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大手笔,我也很好奇呢!” 曾毅一听,就知道这事真跟江波医药没什么关系,道:“行,我们都打听打听吧。” 挂了电话,曾毅有些纳闷,这么大的投资,就算跟江波医药没有关系,但肖江波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奇怪,江波医药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别说是省内,就是全国医药企业上五千万规模的投资动态,江波医药都是了如指掌。 如此看来,这事就有点蹊跷了! 曾毅站在那里沉思片刻,突然眉角一翘,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迈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登上了车,曾毅就吩咐司机老张,道:“我们去万水乡!” 司机老张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方明县的万水乡,就驾驶车子出了市政※府大院,然后直奔万水乡的方向。 “万水乡的大蒜,应该快到收获期了吧?”曾毅问到。 司机老张想了一下今天的日子,道:“根据往年的经验,大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新一批的大蒜就该进入收获期了。” “最近大蒜价格如何?”曾毅又问道。 司机老张道:“不知道曾主任问的是哪个价格,万水乡批发大蒜的价格我没有关注,所以不清楚。不过最近农贸市场的大蒜价格倒是涨了狠多,曾主任也知道,我家里的那口子就是开面馆的,大蒜是离不了的,昨天她还向我嘟囔,说是大蒜以后要论头买了,论斤买不起了。” 曾毅微微颌首,心里已经大栖,猜到一点头绪了。 第七四八章 贱不贱? 车子很快到了万水乡,还是之前的那座冷库,门前的凳子上依旧坐着十来号人,不过这次明显悠闲了很多,大家围在一起打着扑克牌。 牌局的旁边竖起一块纸板,板上写了一行字:“大蒜现货供应,每斤两块八!” 在冷库前的路边,停着三四辆外省牌照的车子,五六个人站在车边一起抽烟,脸上的表情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等车子停好之后,曾毅推门下车,来到了那五六个人旁边,道:“几位老板是来收蒜的吧?” 那五六个人一听都扔了手里的烟,齐齐看着曾毅,道:“大兄弟有蒜要出手?什么价格?” “我也是来收蒜的,想打听一下行情。”曾毅说着话,从兜里掏出烟给那几个人分着,“看几位大哥的样子,好像这次的收购不太顺利啊?” “岂止是不太顺利!”有人接了曾毅一支烟,道:“你看看那边的牌子,两块八一斤,这价格也涨得太离谱了,听说前天还一块八呢!” “昨天还两块三呢!”旁边一个瘦高个补充了一句,“听说明天还要涨,至少三块!” “还涨?就两把八,这生意已经是没法做了!”之前那人叹着气,掰着手指头算起了账,道:“两块八是收购价,我得雇人雇车把蒜拉回去吧,加上路上的开销,还有回家之后的保管费用,就算不挣钱,成本也有三块五了!我在我们那里是做批发的,如果发价按四块钱走,那零售价就不知道什么价了。” “关键七涨得太离谱了!我这次来,原本想带走两大车的,可现在这个价格,我带来的资金怕是凑够一车都费劲,总不能半车往回跑吧,那成本就更高了!唉,这生意是让人没法做了!”瘦高个也是跟着叹气。 旁边有个年纪大的,看样子做了仆多年大蒜生意了,道:“牢骚归老骚,这蒜还是要收的,不收蒜我们这些人还能做啥生意?你们也不要太悲观了,只要人还得吃饭,这蒜就不怕没销路,不管价低价高,就是发价高到天上,那最后买单的还是吃蒜的人,我们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差价留出来就是了。” “是啊是啊,还是赶紧想办法筹钱吧,怎么也要发一整车回去吧,不然以后再来跑一趟,那就不更不或,算了。”有人附和了老蒜商的说法。 几个人便齐齐叹气,话是这样讲,可他们这些批发商靠的就是走量来赚※钱的,这里收购的价格高,就意味着他们的量肯定要降低,而量不够,又想要维特往年的收入,那发价就必须往更高提才行,这样算下来,怕是发价到五块,都未必能保证自己有去年的收入啊。 “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啊!”老蒜商也是感慨万千,随后看着曾毅,道:“小兄弟白白净净,第一次做这个生意吧?” 曾毅笑着点头,老蒜商的眼光还是很厉害,这些蒜商整天跟蒜农打交道,都是黝黑的皮肤,自己混在里面却是不像,曾毅便道:“是啊,我是头一次做这个生意。” “那小兄弟你可得谨慎啊!现在的价格风险很大,你这次打算走几车的量?”老蒜商点着曾毅的烟吸了一口,好心提醒了一句。 “谢谢前辈的提醒,我看情况,多了七八车,少了一辆车!”曾毅向对方道谢,一般来讲,同行是冤家,尤其是这些小生意人,奸猾得很,老蒜农如此实诚,倒是必须要感谢一下的。 老蒜商摆摆手,道:“客气个啥,我也没帮上你啥忙,就是这行摸爬滚打多了,给你提个醒罢了。 曾毅就问道:“既然这里的价格高,为什么不直接向蒜农收购,蒜农的价格应该有的商量才是。” 老蒜商笑了起来,道:“一看你就是头一次来万水乡,你说的这个办法,以前还能行,现在不管用了,这万水乡前几年有人开始囤蒜押蒜,发了大财,到了如今,几乎已经成了人人囤蒜炒蒜的局面。再说蒜农也不傻,就算能便宜一些,也绝不会比这里便宜多少,从地里直接收购你得自己雇人,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再加上各种损耗,其实就跟这里差不多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曾毅道了一声,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 “你想想看,大蒜今天是两块八,明天可能就三块了,那蒜农就是手里有蒜,也不会着急出手的,反正一时半会蒜也坏不掉,多等两天,说不定就四块五块了,这多出来的利润,相当于是多种了至少七八年的蒜。,、老蒜商闷闷抽了一口烟,道:“总之,今年的生意难做啊!” 老蒜商的话让曾毅眉心紧锁,万水乡炒蒜风气之盛,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大家完全放弃了长远,都以自己手中的大蒜为筹码,去赌去搏,去争取短期的极大暴利。但大家都忘记了一条,巨大的暴利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在万水乡冷库存量已经接近饱和的情况下,还幻想着蒜价能够再往上翻几番,那根本就是在玩火。几位蒜商在那里抽完一支烟,终干有人按捺不住了,走到冷库门口,道:“两块八,我要两车,谁做这笔买卖?” 打牌的乡民就暂时停了牌局,道:“早就该这么痛快了。” 只是说话归说话,却没有人着急出来谈这笔生意,蒜商急了,道:“做生意总得多看几步吧,你们到底卖不卖蒜?” 乡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从角落里站起一个人,道:“两车是吧?我卖你了,不过可不负责运送,你自己找车来吧!” 蒜商道:“行,我们签个字据吧,车在路上,一会就到。” 那人点了点头,把蒜商叫到一旁去签字据了,免得双方再反悔。 老蒜商看到这情况直摇头,道:“听说万水乡前段时间蒜多得卖不掉,我这才过来看看,本想收一批便宜的蒜,谁知道涨得这么夸张,弄不好这趟就白来了。” 曾毅么是有点猜到其中的原因了,多半就是因为那条报纸上的新闻,以前是担心蒜卖不掉,一块钱都抢破头要卖,现在是担心自己卖得早比别人少赚了,所以即便是两块八这个价格已经不低,那些囤蒜的人反而不着急卖了。 说不定晚两天,价格还能再涨涨,那都是利润啊! 不过曾毅没有把那份报纸拿出来给老蒜商看,现在消息还没证实,拿出来,搞不好反而会影响了蒜商们的判断。 离开冷库,曾毅又到各处种蒜的地头去看了看,眼下万水乡马上就到了新蒜收获的季节,全国各地的蒜商已经陆陆续续过来,曾毅转了一大圈,就看到不少的蒜商在低头跟蒜农商量收购的事情。 不过结果却很不理想,正如老蒜商所讲,眼下价格天天涨,蒜农想着还有十来天新蒜才能开始收获,所以即便你愿意交定金,也没人愿意把蒜卖给你。 从万水乡出来,司机老张就问曾毅,道:“曾主任,我们现在去哪?” 曾毅想了想,道:“去方明县农委。” 老张就道:“就现在去吗?是不是提前给他们通知一声?”老张有点犹豫,曾毅可是方明县农委的上级领导,上级领导主动去见下属,这似乎有点不好吧! 曾毅道:“现在就去,你给他们打电话!” 司机老张就把车子靠边一停,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办公室主任谢亮宾,让谢亮宾去通知方明县农委,打完电话掐了掐时旬,觉得有十分钟了,司机老张这才发动车子,不急不慢地向方明县的方向赶去。 方明县农委的办公地点,设在县农业局之内,属于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方明县的农委主任还兼了农业局的局长。 这一点让曾毅很是赞同,农委主任是个很尴尬的职位,如果是为了加强协调,那就必须把农委主任上挂,如果是为了业务方便,那就必须下靠,否则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向下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向上又没有话语权,向平级也没有约束协调的能力,那农委主任基本就是摆设了,还要浪费很多的财力人力。 曾毅现在就属于是尴尬的哪一种,如果他能上挂到李介桐的位置,或者下靠市农业局,办起事来至少是名正言顺很多。 来到方明县农业局门口,门口已经站了七八人,看样子都是县农委的头头脑脑,让曾毅意外的是,方明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荀志宏,竟然也在人群之中。 “曾主任,欢迎您来我们方明县农委指导工作!” 曾毅一下车,荀志宏和方明县的农委主任兰小利就站到了曾毅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曾毅伸手和两人打着招呼,道:“指导谈不上,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说着,曾毅对荀志宏道:“怎么还惊动了志宏同志呢!” 面对气场十足的曾毅,荀志宏这次异常谦恭,道:“曾主任是市领导,没有远迎已经是失礼了,我过来为曾主任端茶递水,做一做接待服务方面的工作,那也是应该的!” 曾毅笑了笑,道:“这怎么敢当呢!” “高县长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高县长也会亲自过来的!”荀志宏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方明县的上上下下,是真怕了曾毅,他连火烧方明县的事情都敢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所以荀志宏接到报告,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想着务必要让曾毅怎么来,还怎么回去,可千万别出岔子。 司机老张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以前曾主任客客气气登门拜访,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谁知道曾主任发了火,不给他们好脸了,他们反而凑上热脸来贴曾主任的冷屁股了,你说贱不贱! 第七四九章 严重警告 进到农业局的会议室,按照座次入座,方明县农委主任兰小利热情洋溢地说道:“现在,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尊敬的曾主任为我们传达市领导的重要指示。” 话音刚落,会议室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县府办主任荀志宏带头鼓掌,并且扫视会场,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人。让荀志宏这么一搞,会场的掌声便是经久不息,鼓了一波又一波。 掌声稍歇,曾毅压了压手,道:“其实今天来到方明县,并没有带任何的指示,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 坐在曾毅旁边的兰小利就滞了一下,了解情况来的?这是什么情况啊!一般领导要了解情况,都会把下边的人叫过去亲自询问,今天曾主任从市里杀到方明县,怕不是来者不善吧? 荀志宏的心也是立刻悬了起来,我的娘咧,县农委的人又闯什么祸了! 兰小利挤着笑容硬着头皮问道:“曾主任,不知道您要了解什么情况?” “据了解,万水乡的大蒜马上就要井入收获期了,可市农委最近却收到个国各地很多蒜商的反映,说是今年在万水乡收不到蒜。”曾毅看着兰小利,道:“这个事情非常反常,不知道方明县的有关部门是否掌握到一些情况。” 兰小利一听,倒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啊,他道:“曾主任,万水乡的大蒜眼下确实要进入收获期了,目前全国各地的蒜商也陆续来到万水乡洽谈大蒜的收购事宜,只是收不到蒜的情况,我本人还没有了解到。” 说到这里,兰小利环视会场,道:“最近大家谁有收到这个情况的反映?” 会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曾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大栓就有数了,万水乡几乎已经到了人人炒蒜的地步,作为主管农业的基层部门,县农委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要么是这些人尸位素餐,根本懒得去下面了解情况:要么就是多多少少都介入到了万水乡炒蒜之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往。 是人就都有逐利的心里,尤其是短期暴利,更能让人为之疯狂,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需把钱拿出去打个转,转眼就能收获几倍的利润,面对这种好事,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克制得住。 没有大规模资本的介入,万水乡的蒜很难炒得起来,而最先也是最敢于往里面投钱的,往往都是那些觉得自己有点根基有点、能量,能够掌控局面,比较熟悉这一行,不至于让自己的钱打了水漂的人。 县农委的人,刚好就符合这一点。 荀志宏一看没人答复曾毅,就有点着急了,他对于炒蒜的事也是早有耳闻,甚至私下里,还有很多人曾经鼓动荀志宏也拿点钱去炒蒜,看身边有人炒蒜一个个赚了钱,荀志宏也确实动过心思,不过最后因为胆子太小而放弃了。 那些跑来鼓动荀志宏炒蒜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县农委和县农业局的这帮人,可这帮人眼下都说不了解万水乡的情况,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你们说瞎话不要紧,可曾毅今天既然是主动过来了解这个情况的,你们就拿不知情来应付,那怎么可能会过关呢! 荀志宏是亲身领教过曾毅的厉害,他急忙出来打着圆场,道:“既然蒜商们到市农委去反映情况,肯定就不是无事生非,这件事必须高度重视,要及时了解清楚,看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别的情况。” 曾毅微微一颌首,直接接过荀志宏的话茬,道:“既然县农委的同志不了解情况,那就把万水乡农委的同志,以及万水乡蒜业协会的负责人请来谈谈吧!我就在这里等!” 兰小利就傻眼了,没想到曾毅还有这一招,竟然赖在县农委不走了。兰小利也觉得其他人有些傻,一点机灵劲都没有,曾毅今天亲自过来,必然就已经是了解到一些情况了,你们竟然齐齐表示不知,这到底是在打曾毅的脸呢,还是打自己的脸? 等会万水乡的人来了,看如何收场!如果万水乡的人如实反映了情况,那就是县农委的集体失职失察,一顿批评是免不了;就算万水乡的人不讲,到时候曾主任把所有人一起拉到田间地头去,那时候大家将如何自处啊!你就算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但肯定堵不住蒜商的嘴! 蠢货!哪怕有一个人出来随便瞎编两句也行啊! 兰小利心里骂了两句,但也没有辙了,只好让人去发通知,让万水乡的人立刻到县里来一趟。 坐在会议室喝了半小时的茶,万水乡的人就来了,按照曾毅的吩咐,一共来了两个人:一位就是万水乡的农委主任周世民,五十多岁,一头花白的头发,皮肤黝黑,和曾毅握手的时候,露出两手的茧子,估计是经常下地干活的缘故;而另外一位,就是万水乡蒜业协会的理事长,叫做史志勇,四十来岁,大腹便便,一根细细的皮腰带几乎要勒不住裤子,见人一幅弥勒佛般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让这两人坐下,兰小利道:“是这样的,市农委最近接到一些蒜商的反映,说是今年在万水乡收不到蒜,曾主任非常关心此事,特意来到我们方明县来了解情况,你们两个把知道的情况都讲一讲吧!” 荀志宏端起个茶杯坐在那里,他倒想听听这两人能讲出什么来,在新蒜收获期,蒜商却收不到蒜,这情况完全就是反常的。 史志勇人还没开口,笑声先起,他笑咪咪地看着曾毅,道:“首先感谢曾主任对于我们万水乡大蒜产业的关心和重视,这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其次,关于蒜商反映的情况,我个人认为是不属实的。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来判断,今年万水乡的大蒜应该属于是丰年,在大增产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会收不到蒜呢?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因供求关系紧张,我们万水乡的大蒜价格确实是有所上涨,可能有些超出了蒜商的收购预期,他们有所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相信随着新蒜的陆续收获,供求关系会得到改善,蒜价也会回归到一个合理的价位。” 曾茂心中冷笑,什么供求紧张,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这万水乡的冷库都快爆仓了,竟然还说供求紧张。 周世民张开嘴,大概是想反驳史志勇两句,不过最后一犹豫,还是什么都没有讲,而是坐在那里闷闷地吸烟。 “真的只是供求紧张这么简单?”曾毅倒是没有为难周世民,而是紧紧盯着史志勇。 史志勇拍着胸脯,道:“曾主任而前,我岂敢说瞎话。” 曾毅没有跟史志勇辩解,而是拉开手包,从里面掏出那份《中化日报》,道:“这上面有一篇关于万水乡大蒜的报道,不知道在座诸位看到没有?” 除了史志勇之外,在座的人都变了一下脸色,他们终于知道曾毅今天为什么会过来了,原来是因为这篇报道啊。 兰小利还没想到怎么回复曾毅,史志勇又开了口,笑道:“曾主任,这篇报道我看过了,这对我们万水乡的大蒜种植产业来讲,绝对是大大的好事。” “是啊,有了这个大蒜素的项目,那蒜农的收入今后就有保障了。”兰小利跟着附和,讲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 曾毅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小利,眼睛的余光却是不着痕迹地盯着史志勇,道:“不过,据我了解,市里目前并没有收到关于这个项目的任何材料。” 史志勇这次变了脸,眼底的慌张一闪而过,然后又是笑眯眯地道:“我看过报道,上面并没有说项目是落在我们中化市,不过我想只要项目是落在省内,我们万水乡都可以算是近水楼台,乡里的种植户,现在都盼着这个项目能早日确定呢!” 曾毅从史志勇那一刹那间的神色变化,就基本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判断,他侧脸看着史志勇,问道:“事关万水乡大蒜种植产业的前景,这件事要认真去证实!” 史志勇点着头,道:“曾主任说的是,我们蒜业协会将积极跟进此事。” “就算项目确定下来,从建设到投产,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希望县乡两级农委,以及蒜业协会要引导种植户做好出售工作,不可因此捂蒜惜售,耽搁当季的收成!”曾毅看着兰小利,道:“听说生产大蒜素,必须使用当季的新蒜!” “这……这是真的吗?”兰小利大吃了一惊,竟然还有这个说法吗,他急忙侧脸去向史志勇求证,却发现史志勇也是两眼茫然,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 一旁的荀志宏是旁观者清,加上他早就领教过曾毅的厉害,因此看了个分明,心道这一群傻瓜,你们的那点水平,在人家曾主任面前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什么大蒜素必须使用当季蒜,这怕是拿来诓你们的,一句话就吓得你们全都慌了神、露了底。 荀志宏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曾主任绝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人家怕是早就对万水乡的情况了如指掌了,只是不愿意拆穿罢了,现在就是对你们发出了警告,如果你们再这样继续肆无忌惮地搞下去,市里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原形毕露! 第七五零章 多管闲事 会议结束,曾毅也不停留,直接就准备离开。 荀志宏此时热情挽留,道:“曾主任百忙之中拔冗来到方明县了解情况,这是对我们方明县的莫大关怀和支持,无论如何,都请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如果就让您这么走了,高县长会批评我的。” “下次吧!”曾毅摆手看了看表,道:“市里还有个会议,我得赶回去参加。” 荀志宏就不好再挽留了,说了几句客气的话,连同县农委的人一起把曾毅送走。 看着曾毅的车子离开,现场的人都松了曰气,兰小利对荀志宏道:“志宏主任再坐一会吧,晚饭就在农委用吧。” 荀志宏也是摆摆手,道:“不了,我还得回去向高县长汇报一声,免得让高县长再白跑一趟!”说完,荀志宏也不跟兰小利等人客气,转身登车离开,他得回去把今天的事向县长高纪达汇报一下,并且赶紧通知自己身边的亲戚朋友,千万不能再炒大蒜了,现在手上有囤货的,也必须马上抛掉。 荀志宏今天看得明白,曾毅句句都是有所指的,怕是《中化日报》上的那篇报道,根本都是杜撰的,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市报上刊登假新闻,也不怕事情曝光后把市里也拖下水。 再者,曾毅那是什么人,今天已经过来发出警告,如果万水乡的炒蒜就此收敛,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可从史志勇的态度看,这帮人是铁了心打算继续往下炒了,如此下去,势必要引来曾毅的干预,那曾毅的手段岂是一般人能预料到的? 一出手就要你命!这是荀志宏的亲身经验! 回市里的路上,司机老张看曾毅脸色不好,就知道曾毅今天方明县农委之行怕是没有收获,所以也不问东问西,只顾闷头开车。 曾毅对于今天的调杳结果自然七很不满意,兰小利和史志勇一伙人明显就是在糊弄自己,但曾毅对此也是早有预料,对于万水乡炒作大蒜的事情,曾毅只能旁敲侧击、或者是迂回地进行干涉,而不能直接干预,因为不管是炒作、还是囤货,这毕竟是市场化的手段,政※府是不好进行直接干涉的,只能是通过间接的手段,促使市场回归正常,化解可以预见到的风险。 “曾主任,后面有车在跟着我们!”司机老张突然向曾毅发出警告。 曾毅也没有回头,而是调整角度,从后视镜看了看,发现果然有一辆车紧紧跟在自己这辆车的后面。 “车速放慢!”曾毅向司机老张吩咐了一句,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放慢车速,如果对方也跟着放慢速度,那就肯定是跟随了。 司机老张放慢速度之后,后面那辆车果然也跟着放慢速度,不过半分钟之后,那辆车却突然加速,然后快速地超过了曾毅的车子,在前面两百米处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站在路边伸出手,示意曾毅停车。 “好像是万水乡农委的周世民!”司机老张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曾毅有些意外,今天的会议上,周世民可是一言不发,现在却驱车追赶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吧,曾毅就吩咐司机老张停车,把车子停在了周世民座驾的后面。 “曾主任,您好!”周世民小快步来到曾毅的车窗跟前,低头探着,道:“这么冒昧地打搅您,希望您不要生气。” “世民同志这是月下追韩信吗?”曾毅完全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开了个玩笑,然后推开车门走下车,笑呵呵地看着周世民。 周世民搓了搓手,道:“曾主任,关于万水乡大蒜的事情,我还有一些情况要向您反映。” 曾毅笑了笑,道:“是全民炒蒜的事情吧?” 周世民有些诧异,道:“曾主任都…,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曾毅微微颌首,和周世民往路边站了站,看着路边的农田,道:“万水乡的冷库里,到底存了多少大蒜?” 周世民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曾毅对这事确实了解很深,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冷库里有多少存量,如果存量不多,就算有人炒蒜,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反之,那就是很大的麻烦了。 “按照万水乡每年的大蒜产量来计算,冷库里至少有两年,也就是四季的产量!”周世民向曾毅说了一个数字。 曾毅心中叹了声气,这个数字跟自己的预计基本吻合,万水乡是东江省有名的种蒜大乡,每年产量十分惊人,如果冷库里积压了两年的大蒜,那问题就很严重了,就算找到很大的下家,也无法一下消化这么大的存库,万水乡大蒜崩盘怕是在所难免了。 “数字确实吗?”曾毅问到。 周世民没有丝毫的犹豫,道:“只多不少!” “既然早就知道里面的风险,为什么不早点向上级反映?”曾毅再次问到,因为市农委从来都没有收到类似的报告,要不是自己下乡调研,怕是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状况。 周世民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我也向上级反映过,可是蒜价没有下跌,反而越涨越高,上级认为我是在杞人忧天,就没有重视,反而还批评了我.等后来问题真的严重了,我就没有办法再去反映了,一是为时已晚:二是炒蒜牵连到了太多的人,如果上级介入的话,蒜价必然大跌,很多人一辈子的血汗钱可能都要因此赔个精光。 我……我也只好睁眼做个糊涂人,任由他们去折腾了……。” 曾毅很能理解周世民的这种想法,万水乡有那么多的人拿出一辈子的积蓄去炒蒜,如果蒜价真的大跌,那么这些人的积蓄就会化为泡影,周世民无力改变现状,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盼着蒜价永远不崩盘。 可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连糊涤蛋都做不下去地步了,万水乡的冷库再能装也总有个限度,现在就到了爆仓的临界点。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找我说这些事?”曾毅看向周世民,你自己都知道无力回天了,现在跑来向我反映又有什么用,我曾毅也不是神仙。 周世民就楞在了那里半天没有讲话,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内心纠结了半天周世民认为是曾毅在秸秆焚烧事※件上的处理方法吧!以前只要有秸秆焚烧的情况,上级就命令严厉禁止,周世民带着人四处禁止,却往往都疲于奔命,曾毅找来了火电厂收购秸秆,又出台了几项扶持政策,更给了进行秸秆粉碎还田农民以补贴。 这些政策,让做了一辈子农民,又非农民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周世民都感到惊讶但是,他从中能感觉到曾毅是个真正懂得农民农业,又愿意真心实意解决问题的好领导。 “我相信曾主任!”周世民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五十几岁的庄稼汉子,不可能肉麻地去讲那么多奉承的话。 曾毅看着远处的农田叹了口气,道:“万水乡的炒蒜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周世民道:“我自己家里就种蒜,还是种蒜专业户,虽然我在家里三令五申不允许炒蒜可我的两个儿子都背着我,借了钱去炒蒜。”说起这个,周世民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曾毅的眉头就深锁了几分,疯狂到借钱都要去炒蒜这已经完全被暴利冲昏了头脑,面对这种情况自己更难处理啊,不干预是自然崩盘,干预了则是立刻崩盘。虽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既然你要追求暴利,那就得承担其中的风险,但如果是这么惨重的代价,曾毅还是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去年行情就有些维持不住了,往年新蒜收获的时候,蒜价是最低的,平时蒜价比较高,可去年很反常,在收获间隔期内蒜价却开始往下走,从两块四五一直跌到八九毛钱,史志勇这些囤蒜大户一边喊着蒜价还会涨回去,一边已经暗地里在偷偷出货了,可惜间隔期内蒜的需求少,没出多少货,反而把价格给砸低了。”周世民继续向曾毅说着,道:“这样下去,大家全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万水乡几个囤蒜的大户商量之后达成一致,要趁着新蒜收获期全国蒜商云集之际,再次把蒜价拉起来,鼓动蒜农惜售,却把自己手里的货清掉。” 就算周世民不讲,曾毅也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了,这个时候把价格拉高,不仅仅是给蒜农一个错觉,也是给蒜商一个错觉,大家都会觉得蒜价还会再涨,于是蒜农惜售,蒜商拼命吃货。 等史志勇这些人把手里的货出得差不多,那么倒霉的就是蒜农了,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手里的蒜从宝贝变得一文不值,蒜商们甚至会赔得倾家荡产,蒜商收购能力下降,还会影响到未来几年内的大蒜收购,吃亏的还是蒜农。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知道了!”曾毅没有给周世民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置之不理,曾毅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炒作是市场化的手段,你很难以行政力量去进行干涉,但炒作和炒作的性质,甚至炒作的结果都是完全不同的。 同样是炒作,炒黄金曾毅就懒得去管,因为黄金的价格就算涨到天上去,也跟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说到底,它不是个必需品,而大蒜之类的东西则不同,它是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离不开的调味品,大蒜涨价,就意味着很多人要从原本就不多的收入里面,拿出更多的生活成本。 平时看电视报纸,也会有很多诸如“奔驰轿车大减三十万”、“阿玛尼打五折”之类的消息,可这些跟老百姓关系并不大,普通老百姓每天要盘算的,则是“菜是不是涨价了”、“蛋好像又贵了”、甚至连以前常去的大澡堂子,现在洗澡的价格都翻番了。 奢侈品降价的同时,普通消费品却在涨价,这就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劫贫济富,这意味着穷人要交更多的税,而富人却省了一大笔开支,在一定程度上,这甚至还拉大了贫富之间的差距。 所以不管是中外各国,都会严格控制生活基本物品的价格稳定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吃喝却是绝对离不了的生活基本物品的价格稳定,关系着整个社会秩序的稳定。 在路边听完周世民的汇报,曾毅就返回了市里,进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忙了一天还没顾上吃饭,司机老张圭动邀请曾毅到自家的面馆去吃面,曾毅也懒得再去找吃饭的地方了就接受了老张的邀请。 老张家的面馆很小,就开在小区的门口,总共十多个平方的面积,除去厨房,也就只能摆下四张桌子了,此时饭点没过,吃饭的人很多,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位子了,老张一看急得满头是汗,自己把领导请来吃饭,却没有位子,这算怎么回事啊。 老张的媳妇正忙着端面算账,看到老张领来一个客人,只当是老张新认识的朋友,便道:“里面没位置了,要不在外面支张桌子吧!” 老张也没辙了回头看着曾毅,脸上全是歉意。 “那就在外面吧,透气!”曾毅笑了笑,他确实有点饿了现在赶紧填饱肚子才是正事,总不能再跑别的地方去吧。 老张看曾毅没有意见哪敢迟疑,赶紧从屋子里的角落搬出一张收好的折叠桌,很麻利地摆在路边,然后搬来椅子,还把桌子仔细擦了一遍,道:“曾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平时没这么多客人。” “客人多了是好事啊!”曾毅呵呵笑着,往那里一座,顺手还招呼老张也坐,道:“今天辛苦你了,跟着我跑了一天,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 “那都七应该的,肯定没有曾主任辛苦!”老张说着,又到里面给曾毅拿出冰镇的饮料和两盘凉拌的小菜。 等面的工夫,又来了两位客人,也没地方做,就跟曾毅和老张挤在了一桌,曾毅倒是没什么,老张却是很不自在,平时最怕店里没客人,今天却只嫌客人多。 面很快端了出来,是中化市很常见的海鲜面,老张特意嘱咐过了,面子加了很多料,上面的海鲜堆得很实在。 “曾主任,有些简单,别嫌弃!”老张拆开一双筷子递给曾毅,道:“不过我爱人的手艺还过得去,您尝尝看。” 曾毅已经饿得呱呱叫了,接过筷子就扒了一口面,然后又夹起一块凉菜,道:“味道好得很,你也快吃吧!” 老张看曾毅吃得痛快,完全不介意自己面馆的简陋,这才松了口气,端起碗也呼呼地吸起了面条。 一碗面快吃完,远处响起喇叭声:“把外面的桌子收了,赶紧收了!” 曾毅直道倒霉,这一听就是城管来了,老张更是脸都黑了,好心好意请曾主任吃顿饭,怎么谁都不给脸呢。 老张媳妇听到声音从里面跑出来,道:“老张,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桌子!”说着,老张媳妇只对另外两位客人道歉,道:“不好意思,麻烦两位先到屋里去吃。” 屋里要是有座位,大家也就不用坐外面了,曾毅很无奈地端起碗,呼呼把剩下的一口面吃掉,然后帮忙把凳子搬到了屋里,而剩下的两位客人,只好郁闷地站在那里黑着脸扒面。 好在城管只是用喇叭喊了一声,也没有下车,而是开着车缓缓地驶走了。中化市经济发达,企业众多,所以财政比较宽裕,这要是换了在南江,免不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了。 曾毅有些哭笑不得,这顿饭吃得真是离谱啊,他把凳子放下,便对老张道:“我已经吃好了,这面不错,吃完胃都觉着舒服啊,谢谢你的款待。” 老张直抱歉,道:“曾主任,真是不好意思。” “见外了,这面真的挺好,等有时间了,我还要过来再吃一次!”曾毅笑着宽慰两句,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下班休息了,我也要回去洗个澡。” “我送曾主任回去!”老张的面还剩了半碗,也顾不得吃了。 “不用,不用!”曾毅拦住老张,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要散散步,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曾毅也不等老张再纠缠,就迈步走了出去,左右一辨方向,就朝左边走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刚才那人是谁?”老张媳妇此时问了一句。 “那是我们农委的主任,市领导!”老张道了一句,只怪自己爱人没眼色。 老张媳妇有点意外,不过又不屑道:“这么年轻,不会是假的吧?我可告诉你,咱们这是小本买卖,别总是带人来店里白吃白喝。” 老张还想解释一下,最后选择了闭嘴,让曾主任吃了这么一顿饭,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得好。 回到家里喝了杯水,刚刚喘了口气,徐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板,你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说看!”曾毅又打起了精神。 徐力道:“门板上的那两个图案经过辨认,确认是狗和老鼠,这是示威性的报复!” 曾毅愕然,狗和老鼠,这不是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曾毅第一个念头,就想起了李介桐,当时自己拉来火电厂收购秸秆,可不就是插手管了李介桐的事吗? 第七五一章 最坏打算 不过转念一想,曾毅又觉得杷李介桐想得大不堪了,堂堂的一个副市长被薄了面子,他就算是非常生气,也不至于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再者,市长要对付自己的下属,有的是各种手段,何必舍近求远呢! 或者,很可能还高估了李介桐呢,李介桐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能说不能做,他生气,也未必有报复的胆量。 曾毅就把李介桐给排除了,至于覃金党,也被曾毅给排除了,尊金党自从上次开完会,就老实了很多,最后就剩下方明县的高纪达,曾毅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高纪达确实有动机,但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事情发生在中化市,这可不是高纪达能够一手掌控的地盘。 退一万步说,他们这样对付自己,能够达到什么目的,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除了有可能让他们身败名裂变成笑话外,曾毅觉得他们一点好处都占不到。没有好处的事,谁去做呢! 这样一想,曾毅就有些纳闷了,既然不是同僚做的,那么会是谁呢,自己在中化市可没有得罪过别的人啊! 徐力此时接着道:“老板,我怀疑是那天夜市上碰到的小偷,他们很可能还有同伙!” 曾毅顿时恍然,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当时自己走得急,也没有确认现场是否还有小偷的同伙,这确实是大意了,很有可能是被小偷的同伙给尾随了,或者记下了自己的车牌之类,然后慢慢找上门的。 “抓到的那个小偷呢?”曾毅问到,是不是小偷的同伙干的,只要把小偷提出来审一审就明白了。 徐力道:“我杳了,那个家伙已经被放了!” 曾毅点有些吃惊,这个结果让他非常意外,那个小偷行窃被抓了现形之后,竟然直接拔刀行凶对于这种凶残之徒,怎么可以轻易放掉呢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纵贼行凶啊!如果当时抓贼的不是徐力,而是换了别的普通百姓,那么现在倒霉的可能就是抓贼的人了。 杜若和陈龙都是警※察,曾毅对这一行很清楚如果是一般的小偷小摸,警※察抓了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因为性质不恶劣只能是拘留之后再释放:可对于那天夜市上的凶徒,则必须要进行严惩,否则很可能会酿成更大的后果。 徐力此时道:“来到中化一段时间了,我发现中化市警※察力量很是偏软,市里的小偷非常猖撅,这个月我顺手牵羊,都已经抓到三个了。” 曾毅就皱起了眉头,之前他对市局局长蒋宏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听徐力这么一讲他才觉得这个蒋宏不太称职,警※察队伍的首要职责在于打击犯罪,这就要求警※察队伍必须极强的纪律性和战斗力,软塌塌的人根本就不适合掌管警※察队伍。 “另外,农委被盗的案子,局里事后根本没人跟进!”徐力又道,他自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案子局里根本没去办。 曾毅心里一想就明白了蒋宏很可能是怕查到不该查的人头上,这种性格实在是窝囊,如果换了是曾毅,就会一直往下查如果是小偷小摸做的,那当然最好就算查到不该查的头上,那也不用怕,先将把柄拿到手再说。 “这个案子你不用再跟了!”曾毅就吩咐着徐力,现在徐力还不适合冒头,他道:“只要那个贼不离开中化,就还有再次落网的时候。” 徐力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我会盯着的!” 挂了电话,曾毅有些郁闷,堂堂的市农委办公大楼,都会被小偷们打砸,这中化市的治安状况还真是令人担忧啊,也不知道蒋宏这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 第二天,曾毅接到了肖江波的电话,道:“曾主任,我已经打听过了,省内的医药企业都没有上马大蒜素的打算。” “消息确实?”曾毅笑着问到,“真的没有企业投资生产大蒜素?“ 肖江波给了曾毅很肯定的答复,道:“不把情况弄确实了,我也不敢对你讲啊,至少东江省的医药企业,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曾毅就道:“谢谢肖兄了,你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肖江波很好奇,道:“曾主任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或者是知道有人准备搞大蒜素了?” 曾毅笑了笑,道:“如果真有消息的话,我岂能不告诉肖兄?” 肖江波就笑了起来,道:“我也就随口一问!有事的话,曾主任尽管开口吩咐一声就是了,大忙帮不到,跑腿之类的小忙我肯定能够胜任。” “肖兄言重了,不带这样开玩笑的!”曾毅呵呵笑着,道:“有时间去云海的话,我联系你!” “随时欢迎啊!”肖江波很是痛快,道:“我也很长时间没向曾主任请益了呢!”自从通过曾毅和梁滨副部长建立上关系,江波医药是好事连连,肖江汲可不敢忘了自己的这位大贵人。 “那就这样说定了,等下次去云海的时候,我去叨扰肖兄!”曾毅哈哈笑着,应承下这件事。 电话里又聊了几句,等挂了电话,曾毅眉心紧锁,看来自己猜测得不错,《中化日报》那篇报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那帮炒蒜的人拿出来托市的。 想了想,曾毅拿起电话拨给张卫正的秘书,道:“刘秘书你好,张市长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张市长汇报。” 刘秘书没敢直接答复曾毅,道:“这样吧,我去核实一下张市长今天的安排,然后给再曾主任您回个电话?” 曾毅也没为难刘秘书,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曾毅心里很清楚,刘秘书这个秘书,岂能对自己老板当天的日程都不清楚,这应该是要向张卫正请示一番。 好在没有等多长时间,刘秘书就把电话打了回来,道:“曾主任,张市长现在就有空请您过来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谢谢刘秘书!”曾毅道了声谢挂掉电话,就拿起公事包往外走。 司机老张已经等在了外面,看到曾毅出来,就帮曾毅拉开车门,等曾毅上车的时候,老张还道:“曾主任,昨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没有把您招待好。” 曾毅呵呵一笑,道:“你看你,我都把这事忘了,你怎么还记在心上呢。真没事,虽然吃得匆忙了一些,但面的味道确实好,我很喜欢吃!” 老张这才彻底放心,帮曾毅合上车门,然后在车前绕了一圈,快速跳进驾驶室,点火倒车,朝外面驶了去。 到了市政※府,很顺利就见到了张卫正,张卫正一手夹着烟,正在埋头构思什么东西,看到曾毅进来,还跟往常一样,一指面前的椅子,道:“曾毅同志来了,坐吧,小刘去给曾主任沏杯茶!” 刘秘书有些意外,沏茶是自己的本分,所以张市长可是很少特意叮嘱的,他赶紧应了一声,就去给曾毅沏茶去了。 “你来得正好!”张卫正索性放下手头上的事,坐起身子看着曾毅,道:“农委起草的那份秸秆处理办法实施细则,非常好!省领导看过之后也很满意,特意再次表扬了我们中化市!” 曾毅笑了笑,道:“今后我们农委会更有工作的动力和激情!”换了以前,曾毅肯定会谦虚地客套一番,说这主要是市里领导有方,可现在曾毅已经打定主意把中化市的“公敌”做到底了,所以这客套话都免了。 张卫正微微颌首,半天没有讣话,却突然身子前倾,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道:“曾毅同志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天过来,又有什么情况要反映?” 在秸秆焚烧的事情上,张卫正确实看到了曾毅的能力和水平,比李介桐高了不止一筹,尤其是曾毅的实施细则拿出来后,简直是无可挑剔,特别是给予秸秆粉碎还田农户补贴那一块,曾毅把账算得太精了,包括中化市目前有多少可用耕地,其中种植经济作物有多少亩,种植粮食作物有多少亩,种植蔬菜又有多少亩,在这些种植面积内,有多少比例是有秸秆需要粉碎的,有那些作物的秸秆是不需要粉碎,这样一算,其实中化市每年也并不需要拿出很多钱。 当时李介桐一看提议就着急反对,实在是愚蠢无比,他这个主管农业的副市长干了两年,对于本市的农业状况还没有曾毅这个新来的农委主任熟悉呢。 另外,曾毅还在实施细则里,给出了很多种作物套种的方案,帮助农民更合理地种庄稼而不必烦恼秸秆的问题。通过套种的方法,可以轻易做到秸秆处理不影响播种、两茬秸秆一起粉碎的情况,这其实就是帮农民节省了一次粉碎秸秆的开支。 相比之下,李介桐的表现就实在让人无法满意了,就会搞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声势大,成效低,还搞得处处局面紧张。 张卫正现在终于明白曾毅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能把丰庆县的经济搞得翻了好几番,正如何思贤所讲,曾毅真有通天的手段。 可惜的是,张卫正无法使用曾毅,现在市里上下都视曾毅如“公敌。”在这种局面下,自己如果格外关照曾毅,那让覃金党之类的心腹和左膀右臂们作何感想,会寒了同志们的心啊! 做领导,难啊! 张卫正心里叹了口气,坐在那里等着曾毅的情况汇报。 曾毅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拿出昨天的那份《中化日报》,然后轻轻放在张卫正的面前,道:“张市长,这篇关于大蒜素的报道,不知道您看了没?” 张卫正拿起报纸抖了抖,等看到那个标题,就道:“这篇报道有什么问题吗?”这篇报道张卫正昨天也看到了,心里还挺高兴,万水乡的大蒜产业能够搞大,他当然乐于见到,只是遗憾这个项目没有落在中化市啊。 曾毅今天跑来专门提这个报道,难道是有办法把这个项目争取到中化市吗? 张卫正就有点动心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肯定再好不过了,只是他不确定曾毅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再者,曾毅主动跑来找自己提这件事,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向自己示好? 张卫正觉得不像,曾毅刚到中化市,还有意保持友好态度,可现在基本就是我行我素了,一幅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根本没把中化市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会突然跑来示好呢? “据我调查,这篇报道的内容,全是虚构的!”曾毅一句话就把张卫正的幻想打破了。 “虚构的?”张卫正有些意外,道:“曾毅同志,你讲这话,可是要负责的。” 曾毅点点头,道:“我敢打包票,这篇报告就是假的!” 张卫正就诧异了,《中化日报》再不堪,那也是在市委宣传部领导下的中化市官方媒体之一,如果曾毅说《中化日报》刊登了什么虚假广告,张卫正一点都不意外,现在广告没有几个是真的,但曾毅说的这可是一篇新闻报道,既然能够刊登出来,肯定就是经过了三审三校的,《中化日报》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就是造假新闻,那也会编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比如邻里纠纷之类什么的故事,倒不至于编这种经济民生方面的新闻吧! 张卫正不敢大意,把报纸放下,两只胳膊交叉放在桌上沉思了片刻,道:“你还调查到了什么情况?”张卫正是见过风浪的人,曾毅不会是为打假而打假,他犯不着去专门挑《中化日报》的错,那就太无聊了,肯定是有另外的发现。 曾毅就道:“问题不是出在这篇报道上,而是出在了报道中的万水乡,具体来说,是万水乡的大蒜产业出了很大的问题,情况很严重。” 张卫正更是诧异,万水乡可是全省闻名的大蒜种植基地,农民在地里种大蒜,能出什么很严重的情况。 曾毅就把万水乡全民炒作大蒜的事情讲了讲,然后道:“根据确实的情况,眼下万水乡所有冷库的存量几近满仓,再有几天,新蒜就要进入收获期了,届时冷库爆仓必然无法避免。” 张卫正吃了一惊,他怎能意识不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要冷库爆仓,接下来必然是蒜价暴跌,甚至跌到赔本都卖不出去,因为存量实在太大了,谁也无法消化掉这么大的量。卖不出去,就只能等着大蒜坏掉烂掉了,不光炒蒜的人会血本无归,种蒜的农民也会遭受重大损失,然后再进一步伤害到农民的种蒜积极性,影响到万水乡大蒜种植基地的地位。 “情况真有这么严重?”张卫正肃声问到。 曾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桌上的那份报纸,道:“可能更严重。” 张卫正低头再扫了一眼那个标题,如果情况不严重,也就不会有这篇假新闻了,单从这篇报道,就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已经严重到不得不靠造假新闻来托市的地步了,这说明那些资本化、市场化的手段此时已经无法阻止万水乡的大蒜崩盘了。 作为市长,张卫正不愿意见到自己辖内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大蒜崩盘只是个小事,可要是因此影响到市里的稳定大局,那就是大事了;只是再一想,张卫正也有些恼火,这些奸商为了暴利进行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现在搞不下去了,却要自己这位大市长来想办法收拾烂摊子,想想就觉得火大! 伸手又抽※出一支烟,张卫正烦躁地点着,道:“曾毅同志,你有什么好办法?说说看嘛!” 说实话,张卫正很不想管这事,但《中化日报》这么一搞,让市里很被动,这等于是把市里也牵扯进去了,张卫正也不可能去找宣传部的麻烦了,因为你找了也是白找,只能是想办法把市里给撇涛,别让人以为是市里联合那些奸商在坑害农户。 曾毅就一本正经地道:“这篇扒道上虽然写了有这吓顾目,但也没说项目什么时候能够上马,或许是八年,也可能是十年!” 张卫正眉头一舒,心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明天就在报纸上登一篇后续追踪报道,就写大蒜素生产项目十年后投产,我看你们这些人还怎么炒! “你再说说看!”张卫正看着曾毅道:“坠清报道只能解决农民惜售的问题,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 曾毅想了想道:“要想解决炒蒜的问题,根本之道,还在于让炒蒜的人无利可图,没有了利润他们自然就不炒了!” 张卫正微微颌首,这倒是正理,有利可图众人捧无利可图狗都嫌,炒作大蒜没有利润,谁又会傻得去炒呢,这些人一头扎进炒蒜之中,无非就是奔着利润去的。 “一方面,我们要不断出台一些政策和手段,把疯狂炒作的势头打下去,促使让蒜价回归到合理的位置:另一方面,还要想办法去找一些大的订单不至于让它大崩盘。”曾毅看着张卫正,道:“如此持续一年,或许只要半年,那些炒作大蒜的资金看到无利可图,自己就会主动撤退了。” 张卫正再次颌首,曾毅的这个思路十分可行,半年蒜价不涨,那些炒蒜的人肯定就熬不住了再等蒜就要坏掉了,那时候你不急,他们也会急得寻找出路。 只是,到哪里找这么大的订单呢?一旦炒蒜的资金撤退还是免不了会崩盘。 曾毅此时看着张卫正,道:“疯狂的人就要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找来的大订单,要优先收购农户手里的当季新蒜。” 张卫正微微一滞,他有些意外,曾毅费了这么大的劲,没想到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让炒蒜的人自食其果,但要保住万水乡种植户的信心和元气。 张卫正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思路了,总体来说,就是市场做市场该做的,政※府做自己该做的,就眼下来看,这确实是最现实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大蒜的暴涨和暴跌,是市场炒作出来的,那么谁炒作就由谁来负责,但保护好种植户的切身利益,也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 弄清楚曾毅的思路,张卫正心里就有底了,如此就算大蒜崩盘,也肯定出不了大事。 “这件事,就由农委继续跟进,市里会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张卫正选择把这件事交由曾毅去负责,这么精细的事情,可能也只有曾毅能办得了了,如果交给李介桐办,怕是还没等李介桐出手,万水乡的大蒜就已经烂在地里了。 曾毅倒是没有推辞,但也道:“眼下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要想彻底解决诸如此类的问题,我认为还是要成立农产品交易所,把市场的问题彻底交给市场去解决。” “这个啊……”张卫正看曾毅又提到这事,就不能再装糊涂了,索性主动说道:“我记得你上次好像交给我一份报告,说的就是关于农产品交易所的事情。我最近比较忙,还没来得及看这份报告,等看过之后,我们再找时间细细合计一下。” 曾毅心里有些失望,张卫正倒是不怕事,他今天能够正视万水乡大蒜的现状,就足以证明这点,可张卫正还是无法放下心里的那点芥蒂,同时也缺乏一些“敢为先天下”的魄力,说到底,还是对成立农产品交易所的事情存在顾虑。 以曾毅的地位和立场,他三番两次,把张卫正催到都厌烦,这已经是他已经做到的最大程度了,绕开市里曾毅做不成这事,更不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张卫正去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继续催、继续再催了。 “好吧!”曾毅只得道了一声。 可能看出曾毅的不满情绪,也许是怕曾毅在万水乡的事情消极对待,张卫正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农委也可以先自行开展一些先期的筹备和论证工作。” 第七五二章 亮瞎你眼 从市政※府出来,曾毅的心情有好有坏,在成立农产品交易所的事情上,张卫正依然选择了打太极,可他至少还是给了农委一点的权限,让农委先去做前期的论证和筹备工作,而且在万水乡大蒜的事情,张卫正也支持了自己的思路。 总体来说,今天市政※府之行还是有所收获的,比起之前每次的无功而返,这次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改变了,也说明曾毅这些日子没有白折腾,中化市的人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位“公敌”农委主任。 回到农委,曾毅把谢亮宾叫来,道:“你拟一份通知。” 谢亮宾就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然后拧开钢笔,道:“曾主任,通知的主题是什么?” 曾毅想了一下,道:“让各级县乡农委认真做好辖区内农作物种植情况的摸排工作,要搞清楚各种作物的种植面积,大概的产量,以及以往的销售途径和方式,把摸排的数据汇总成册,今后要录入信息系统。” 谢亮宾有些意外,不明白曾毅让下面的人搞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这可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情啊,以农委的人手,想在短时间内彻底弄清楚辖区内各种作物的种植情况,怕是很难。再者,地里的作物每季都会转换,你费这么大力气搞清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很快数字又变化了。 不过,谢亮宾也没有多说什么,把曾毅的吩咐都记在了笔记本上,心里已经筹划着这份通知该如何起草。 做好记录,谢亮宾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内容吗?” “让他们抓紧时间来做这件亨,先从大宗的种植作物摸排起!”曾毅又吩咐了一声。 谢亮卞心道好在曾毅还没有昏头,地里种什么的都有,怎么可能每样作物的种植情况都调查清楚呢,能把大宗作物搞明白,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曾毅没有别的吩咐谢亮宾就令着记录回去起草正式的通知文件了。 曾毅心里其实很清楚,让下面的农委去做这件事八成是做不出什么样子的,估计他们也懒得下这个力气,但县乡农委毕竟最接近农民农田的基层单位,哪怕是有一个他们估算出来的数据也比自己手上现有的数据要详尽准确一些,可以帮助自己对中化市大宗种植作物的柑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这对将来规划和管理全市农业工作,也是有一定借鉴意义的。 在没有搞起农产品交易所之前想要做到“早发现问题,早解决问题。”也只能靠这种方法了,总不能让万水乡的大蒜问题在别的作物上再次重演吧! 谢亮宾很快拟出一份文件,拿过来让曾毅看过之后没有问题,就下达到了各级县乡的农委。 但估计要从下面反馈回数据,却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了。 第二天,《中化日报》上刊登了一篇追踪报道,称东江省的大蒜素生产项目预计是八年后开建,十年后投产,在今后十年之内,都对万水乡的大蒜种植产业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这篇报道没有让《中化日报》难堪,但也变相对前天的报道给予了辟谣,十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这篇报道呢! 第三天,《东江省农业报》又刊登了一篇报道对全国几个大蒜产区的产量进行了预测,结果是今年是大蒜的丰收年,各大产区的产量都有很大的增幅。报道的最后,还特别提了万水乡称今年前来万水乡收购新蒜的蒜商数量,比往年锐减了四成之多销售情况不容乐观。 这篇报道是曾毅让人去投的,关于各大产区的产量预测,也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并不是空口瞎讲口至于万水乡的蒜商数量锐减四成,或许没有那么多,但蒜价猛涨之后,其实就相当于是蒜商的收购能力大幅降低。蒜商手上的资金的有限的,如果就按现在的价格走,那么蒜商最终能从万水乡带走的蒜,可能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呢,所以锐减四成的说法,其实还是往乐观了讲。 之所以这么讲,是更直观一些,也方便理解。蒜农只盼价格涨,却看不到蒜价飙涨的背后其实就意味着销量会下降,大家都想把自己的蒜高价卖掉,却没想过蒜商的钱是从哪来的,那可不是能涨出来的。 曾毅把这两份报纸买了很多,然后让人去给万水乡农委主任周世民送了过去,让他在万水乡给蒜农派发一些,提醒蒜农注意惜售的风险。 报纸派出去之后,万水乡的蒜价终于结束了连续上升的势头,开始出现了小幅回落,由飙涨后的三块六回落到三块钱左右。 上午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就听到外面一声急停车的声音,曾毅抬头去看,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来了一辆保时捷,万水乡蒜业协会的理事长史志勇从上面跳了下去,脸色不是很好。 过了有一分钟,就传来敲门的声音,曾毅喊子一声“请进。”门缝处就露出史志勇的模样。 市农委是个清闲衙门,曾毅本身就没多少事情可做,农委办公场所也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所以曾毅就没有配秘书,除了一些模板化的公文交给谢亮宾去起草外,其余事情都是曾毅亲力亲为,所有前来农委办事的人,都可以直接来敲曾毅办公室的门。 对此曾毅觉得挺好,其实很多岗位的领导都是不需要配秘书的,也没有必要配秘书,一是现在领导普遍文凭都高,不管是看文件写材料,完全可以胜任:二来很多岗位并没有很繁重的工作量,领导完全可以做到亲力亲为。 再者,领导普遍标配秘书本来就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开国之初,很多开国功勋普遍文化水平较低,有的人突然做了领导,却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这时候就必须要有配个秘书了。 可放到眼下,不论大小领导郝要为自己配个秘书,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曾主任,忙着呢?”史志勇进门之后,又成了一副弥勒佛的笑脸,完全没有刚下车时的脸色不善。 “是史理事长大驾光临啊!”曾毅笑着放下手里的文件,抬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请坐,请坐!” “谢谢曾主任!”史志勇很是小心翼邓,朝曾毅半躬着道了声谢,这才走上前来,把半边屁股放在椅子上,道:“自从上次见过曾主任,我就被曾主任的风采和学识深深地折服,今天到市里办事,我特意过来拜访曾主任。” “言重了,史理事长言重了!”曾毅笑着一摆手,他又不是第一天入仕,史志勇这种恭维话对付一般的年轻官员还行,但在曾毅这里根本就没有市场。 史志勇没有从曾毅脸上看出异常,就按照自己的套路进入第二阶段,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跟曾主任吃顿饭,我还有很多的问题,要想曾主任您请教呢!” “吃饭还是免了吧!”曾毅还是笑着摆手,如果换成其它年轻官员,怕早被史志勇棒晕了头,谁不愿意自己被人重视啊,曾毅笑道:“我最近肠胃不舒服,只能喝粥调理,史理事长的好意我领了,但吃饭就免了,有什么事,你在这里讲也一样。” 史志勇有些意外,自己百试百灵削套路,今天竟然是失灵了,难道曾毅真的是肠胃不舒服?史志勇也不好再提吃饭的事,道:“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有点唐突冒失了,还请曾主任多多海涵。” 曾毅还是摆手,等着史志勇的正题。 史志勇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来想去,他突然打开随身手包,道:“你看我这记性!我前两年也是肠胃不好,刚开始也是喝粥进行调理,后来有一位朋友介绍了个方法,说是常打高尔夫球可以治疗肠胃病。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去打了一个月,效果还真是不错,现在是能吃能喝!要不,曾主任您也试试这个方法?” 说着话,史志勇就从包里拿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道:“这是一张云海市云顶高尔夫俱※乐部的卡,是我自己的卡,但没时间去玩,放着完全就是浪费,曾主任不嫌弃的话,可以去试试,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曾毅一阵好笑,这史志勇也太能扯了,自己随便胡诌了一个肠胃不好的借口,这史志勇立马都能把送礼和治病合二为一,一般人还真没这机灵劲。可惜史志勇看错了对象,曾毅自己就是大神医,什么打高尔夫治疗肠胃病,根本就是瞎扯淡! “真有这事吗?”曾毅颇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确实,确实!”史志勇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开始抖了,心道你这小狐狸再滑头,也斗不过我这个老猎人,这云顶高尔夫俱※乐部的贵宾卡,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要交三十万的入会费呢,原来这小子好这个啊,史志勇把胸脯拍得山响,道:“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效果绝对是千真万确啊!” “史理事长这么一讲,看来我以后还真得常去打打高尔夫啊!”曾毅笑着说到,然后拉开抽屉,随手就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卡,道:“上次朋友给了一张卡,说是可以打高尔夫,我扔进抽屉里就给忘了!到底是哪一张呢,我找找看…。” 说着,曾毅把那叠卡随手往桌上一扔,哗啦一下摊开了。 史志勇一看,当时眼睛直接瞪大,然后整个人傻在了那里,曾毅拿出的这些卡,无一例外,全都是云海顶级俱※乐部的贵宾卡,而且是那种你无论花多少钱都办不来的超级贵宾卡,史志勇见过,但一张都没有。 如果只是一张的话,还不足以让人震惊,可曾毅随手一抓,就从抽屉里拿出这么多的卡,数量之多,几乎可以铺满了整张桌子,史志勇此时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什么叫做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第七五三章 可有可无 史志勇就有些惶热了,屁股哪还能在椅子上坐得住,起身恭敬地站在曾毅面前,等着曾毅的下文,脸上更是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史志勇也是个能人,从一个小小的蒜商,到今天积攒下惊人巨富,他还是有些手段,有些眼力的口市里省里的报纸接连指向万水乡的大蒜销售问题,史志勇就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了,一番求证之后,他将暗中干涉万水乡蒜价的人物锁定在了曾毅身上。 今天来农委之前,史志勇并没有任何的压力,在他看来,曾毅不过是一位年轻的干部罢了,对付这种干部史志勇很有经验,一番吹捧再加好处奉上,然后再暗示涉及到炒蒜的还有很多市里的领导,曾毅必定就会偃旗息鼓的。 但史志勇万万没想到的是,曾毅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人家根本就不缺自己送上的那点好处,更压根不怕任何人的挑衅和威胁。 史志勇的脑子可没有发昏,能够拿出这些卡的人,背景岂是自己能够招惹起的,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万水乡蒜业协会理事长,就是中化市的市长书※记,也未必能从人家曾毅这里占了任何便宜啊。 曾疚拿出那些卡,史志勇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万水乡的炒蒜问题必须解决掉,现在就看你有没有觉悟了! 看到史志勇的态度变化,曾毅就知道史志勇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史志勇觉得自己对付年轻干部很有一套,而曾毅对付史志勇这样的小商人,更是驾轻就熟,要让史志勇这样的人感到惶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曾主任……,我……。”史志勇捏着手心里的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今天是来劝曾毅不要插手万水乡的事情,可现在他哪敢说这话。 曾毅也没有再划拉那些卡,阶意往椅背上一靠,道:“史理事长今天到农委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史志勇见曾毅开口询问,就赶紧道:“主要…,主要就是来拜访曾主任的。” “蒜商反映的问题,史理事长查证过来了吗?”曾毅又问。 史志勇自然是不敢再哄瞒曾毅了,市报省报上的新闻,都是直接针对万水乡的炒蒜问题而去,显然曾毅已经对万水乡的蒜业问题了解很深,史志勇就道:“经过调查,确实有这么回事”。 “一边是蒜价越涨越高,一边却是蒜商收不到蒜,史理事长认为这种情况正常吗?”曾毅的目光直视着史志勇。 “是…是有些反常!”史志勇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冷汗已经把后背的衣服给打湿了。 曾毅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道:“作为万水乡蒜业协会的领袖,不知道史理事长有没有拿出什么对策来解决这个问题?” 史志勇能有什么对策,他的对策就是来农委要劝曾毅放弃对抗,但现在肯定不敢再提这事了,史志勇还算有点机灵劲,当下露出谦恭的笑容,道:“还请曾主任给我指条明路。” 曾毅“唔”了一声,他对史志勇的这个态度还算满意,道:“你的这个理事长,是万水乡的蒜农蒜商共同推举出来的,促使蒜价回归合理,保障蒜农的切身利益,维护正常的市场交易秩序,应该是史理事长义不容辞的责任吧?” 史志勇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只要万水乡的蒜价保持合理,市场交易正常,那么市里就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反之,如果万水乡的炒蒜势头继续蔓延下去,市里必然就会拿出雷霆手段。 曾毅的话既是指示,也是警告,如果你史志勇的屁股荆昔了位置,联合别人坑害蒜农蒜商的利益,那么万水乡的大蒜一旦出了大问题,就要有人出来为此事负责,这个人自然就是你史志勇了。 面对曾毅的警告,史志勇连辩驳的勇气的都没有,他相信曾毅说到就肯定能做到,史志勇脸上的肥肉颤了几颤,弥勒佛般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道:“曾主任说的是,说的是!” 曾毅看史志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想再跟史志勇多讲,不管史志勇是真明白还是阳奉阴违,曾毅其实都并不在乎,因为要保障万水乡蒜农的切身利益,靠史志勇肯定是靠不住的,还得靠自己来想办法。 史志勇看曾毅那边端起茶杯喝水,就知道自己该走了,他道:“曾主任,那我就不打搅您的工作了。” 出了门,史志勇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今天事情的进展,和自己预想的竟然是完全相反,本以为自己暗示炒蒜牵连之大后”惶恐的会是曾毅,谁料到惶恐的人是自己,而且惶恐到连炒蒜的事都没敢提。 史志勇离开之后,谢亮宾又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道:“曾主任,科丽县农委刚才让人送来一份材料,是关于科丽县作物种植情况的反馈。” 曾毅有些意外,按照他的估计,下面这些区县要反馈回信息,至少要半个月之后了,没想到这才两天,就有了反馈。 “放下吧!”曾毅说到,他心里对这份材料没有什么期望,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弄清楚辖内的作物种植情况,科丽县这怕是随便编造了一份数据送过来的吧。 谢亮宾把文件夹端端正正放在曾毅桌上,道:“另外,他们还送来这份请柬!”说着,谢亮宾把一份红色贵宾邀请函,放在了文件夹的上面。 曾熟就拿起那份邀请函,心里苦笑一声,中化市竟然还有人能记起自己这位市农娄主任,这很不容易啊。 打开一看,是科丽县农委邀请曾积前去参加于一个月后在科丽县举行的“科丽县首届西红柿节”的邀请函。 “科丽县的西红柿节是怎么回事?”曾毅就问着谢亮宾。 谢亮宾道:“科丽县是我们中仕市的农业县,经济市里一直都是垫底,去年科丽县和一家大型果汁企业达成投资协议,要在科丽县建一座现代化的果汁厂,主要生产西红柿汁口在这个背景下,科丽县号召全县农民大力种植西红柿,这件事被张市长当做是解决三农问题的典型来宣传,并且上子省报,果汁厂开工建设的时候,张市长还亲自去参加了奠基典礼。” 曾毅戈点了点头,他上任之初也曾到科丽县去调研过,可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果汁厂,不过曾毅也没放在心上,自己那次调研属于是了解熟悉大橱的情况,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的,他又随意问了一句,道:“果汁厂什么时间能够投产?” 谁知谢亮宾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曾毅一听就皱眉,心道谢亮宾这样回答就太不应该了,既然是市里树立的典型项目,怎么可以如此不关心呢,何况这件事还跟农委的职责有一定的关系呢,而谢亮宾竟然连果汁厂什么时候投产都没弄清楚,这是工作上的极大疏忽。 “邀请函我收下了,届时有空的话,我会去参加的!”曾毅向谢亮宾吩咐了一声,也没有指责谢亮宾的疏忽,想着反正西红柿节自己要去科丽县,届时可以去实地了解一下。 史志勇回到万水乡之后的第二天,万水乡蒜价继续往下跌,跌幅虽然不大,只是从三块钱跌到两块八,但本来打算捂蒜待价而沽的蒜农,就开始有一些坐不住了,前几天自己要是把蒜卖掉,每斤可以多赚将近一块钱呢,这一耽搁,损失的都是钱啊。 曾毅一直都在关注万水乡的动态,并且已经开始着手去联系大的买家,万水乡冷库爆仓几乎已成定局,但只要稳住新蒜的收购局面,就不怕出什么大乱子。 几天过去,万水乡的大蒜价格看起来还算稳定,不过波动却加剧了,一天之内,早上和下午的价格往往能差一块钱,这说明那些炒蒜的大户,已经有些军心不稳、内部不和了。 连曾毅这种外人都看出了其中的巨大风险,炒蒜的人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风险呢,冷库里囤了多少蒜,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爆仓,那时必然就是大家一起抢跑的局面,大蒜的需求就那么多,谁跑得慢,那就只能等着蒜被捂死了。 中午的时候,曾毅突然接到市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的电话。 覃金党在电话里通知道:“曾主任,请你于下午十四时,准时前来市政※府参加重要会议。” 曾毅心里直道稀奇,尊金党可是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传达通知呢,以前开会的时候,都是市政※府办公室通知农委办公室,然后再由谢亮宾传达给自己。曾毅就道:“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覃金党的语气冷冰冰,道:“电话里不方便讲!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张市长交代过了,如果没有很必要的事情,今天的会议不得缺席和请假。” “好,知道了!”曾毅也懒得和覃金党多费唇舌,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然后靠在椅背里思索起来,到底是什么会议,竟然还要求不得缺席请假,要知道自己在中化市,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开会的时候多自己和少自己,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第七五四章 头等大事 下午两点钟之前,曾毅进了市政※府的会议室,和平时一样,曾毅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没有和曾毅打招呼,大家已经习惯曾毅的独来独往了。 准时两点钟,市长张卫正走进会议室,环视一圈,发现人都到齐了,便在端前的位置上坐下,道:“同志们,开会。” 大家都掏出钢笔拧开,放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准备做重要的记录。 “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要传达一件重要的事情!”张卫正说到这里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夹在手里看着大家,道:“我们中化市的老领导姜老,相信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现杉的其他人听到姜老二字,腰板立刻都直了几分,齐齐看向张卫正。 只有曾毅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张卫正讲的这位姜老是谁,应该就是中化市以前的老市长、老书※记姜海正姜老。这位姜老可不简单,在中化市由副县长一路直升,最后做到东江省的一号人物,然后进入中枢,位列副总※理之一,东江省官员没有不知道姜老的,中化市的官员更是对姜老有着极为特殊的感情。 因为对于中化市来言,姜老的意义非比寻常,中化市的经济基础,就是在姜老手里打下的,姜老是一位坚定的改革派,虽然资历比较浅,却因为性格非常鲜明,和顾迪的爷爷顾铮有着同样大的名气。 “从姜老办公室得到的消息,目前姜老已经回到东江。”张卫正看着大家,道:“中化市是姜老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姜老对于中化市的感情也非常深,所以,姜老这次很有可能会回来中化市走一走,亲眼看一看中化市的变化。” 大家戈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了,老领导要回来看看自己岂能不好好表现一番,这是个考验但更多的是机遇。姜老虽然早已卸任多年,但影响还在,很多从东江走出去的官员,都以姜老门生自居如果姜老回来一看,对于中化市的现状非常满意,口头上那么表扬一句就足以让中化市不少人飞黄腾达了,相反,如果姜老回来皱了眉头,那中化市上上下下的领导,就要前途黯淡了。 “此事对于我们中化市的意义非习小可,希望大家都能高度重视起来,回去之后立刻展开行动,该处理的坚决处理,该解决的马上解决务必要让姜老看到我们中化市最好的状况,以及多年的发展成果。”张卫正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十分严肃,这就是一种警告,到时候要是哪方面出了砒漏,影响了我张某人的声誉,那可别怪我张某人的大板子不留情面。就算张卫正不强调,在场的人也都清楚这件事的意义这对张卫正来说是一个机遇,对于在座所有人来讲,其实也都是机遇,姜老回来看到中化市各方面都挺好尤其是某一方面更好,姜老心里一高兴表扬上几句那大家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张卫正传达的消息,让大家比平时开会更认真了几分,一边听着张卫正在那里部署准备工作,大家心里已经琢磨着要如何把自己负责的这一块搞好,搞得更加出彩。 会议开了足足三个小时,凡是能够考虑到的地方,张卫正都有提及,并且进行分工,明确了各自的责任,要求大家各司其责,竭尽全力做好迎接姜老的准备工作。 市农委是个清闲衙门,也就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张卫正要求市农委继续抓好禁止焚烧秸秆的工作,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总不能等姜老回来一看,却发现中化市狼烟四起吧。不过,眼下已经过了庄稼换季播种的节气,地里该收的早已收获,该种的也已经早都播种了下去,现在可能都发芽长出了一楂高了,这时候肯定没人去焚烧秸秆了,也没有秸秆可以焚烧,所以市农委的压力算是最小的,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会议之后,曾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市政※府,走下楼下刚准备登车,身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市长张卫正打来的,曾毅就按下接通,道:“张市长你好,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还没离开吧?”张卫正问了一句,道:“如果不着急的话,请到我这里来一趟。” “好的!”曾毅应了一声,挂了电话眉头稍稍一锁,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小时,该讲的张卫正已经全都讲了,还把自己叫过去干什么。 来到张卫正办公室,张卫正已经等着了,他抬手一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曾毅坐下说话。 曾毅刚刚坐下,张卫正就直入主题,道:“万水乡的事情如何了?” 曾毅就明白张卫正的顾虑了,姜老来到中化市的时间,估计和万水乡新蒜收获的时间基本吻合,在这个节骨眼,张卫正自然担心万水乡的事情,万一大蒜爆仓,蒜价大跌,再引起个什么事端,那可就比较麻烦了。 “目前蒜价已经有所回落,交易量也开始恢复,另外,农委也正在联系大的收购订单,而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曾毅回答道。 张卫正听了微微一颌首,沉声道:“这件事必须高度重视,处理起来要循序渐进,更要区别其中的轻重缓急。” 曾毅没有着急表态,张卫正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这分明是说大蒜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再处理,实在不行就由着那些炒蒜的人再疯狂几天,一切等姜老离开中化市再说,否则万一那些炒蒜的人狗急跳墙,再给你捅出个篓子,那可就相当被动了。 张卫正是位大市长,经历的风浪太多了,他很清楚,炒蒜的事情能够发展到今天这种气候,其背后必然涉及到了某些很有能量的人,这些人可是很不容易对付的! “我明白了!”曾毅微微一点头,炒蒜的事基本已成定局,早一天晚一天并没有任何区别,该爆仓还是会爆仓,该崩盘还是会崩盘,这个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张卫正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到迎接姜老,可能有点过于谨慎了。 张卫正看曾毅表了态,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把曾毅特意叫回来,最担心的却并不是万水乡大蒜的事情,他最担心的是曾毅这个人。 曾毅在中化市一直是独立特行,大家没有把曾毅当做中化的一份子,曾毅也没把自己当做大家的一份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小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谁要是惹了他,他必定要加倍报复回去。 张卫正怕的,正是曾毅的睚眦必报,曾毅到中化市的日子可并不好过,说是步步坎坷也不过分,万一这小子把这些都记在了自己这位大市长的头上,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憋着劲找机会报复,那这次姜老回来中化市,对这小子来说可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了。 只要稍稍给你捅点篓子,就会让你苦不堪言! 张卫正有点看低了曾毅的格局,但要是没有这份谨慎,可能他都无法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对于官场的人来讲,谨小慎微是必备的素质。 “姜老随时会到中化来,所以这几天电话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张卫正又叮嘱了一句,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会注意的!” 曾毅点点头,心里却并不是很在意,姜老过来,中化市肯定是四套班子的领导集体出迎,但真正能够接近姜老的,无非还是书※记市长两位,以及分量较重的几个常委。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市农委主任,看级别,还是勉勉强强进了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到时候恐怕连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坐在别的桌上老远看上一眼姜老罢了,这能算是什么好机会呢! 回到市农委,曾毅就让谢亮宾又发了一份通知,要求下面各区县继续做好引导农民合理回收利用秸秆的工作,在巩固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切实防止焚烧秸秆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是市长张卫正在今天会议上专门部署给市农委的事情,曾毅自然要有所回应才行。 眼下中化市的上上下下,都把迎接姜老的到来当作是市里的头等大事来办,在这个节骨眼上,曾毅就是再怎么不合群,也必须要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否则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篓子,自己很可能就要被人揪出来讲一讲了! 曾毅没指望能进入姜老的法眼,但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一连好几天过去,都没有姜老来到中化市的消息。不过中化市的每一位市民都能感到一些与往日不同的状况,比如大街上的保洁员和环卫车就比以前要多了很多,所有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被清扫了一遍,平时一些比较容易发生拥堵的路口,现在每天都有交※警在现场执勤。 早上曾毅来到农委上班,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宾利轿车,看牌子,还是中化本地的车牌。 曾毅并没有当回事,眼下这栋楼里除了农委之外,还有几家公司在办公,每天进出的车子很多,能看到豪车也不奇怪。 不过曾毅下车刚走两步,那辆车里下来一位中年美妇,朝着曾毅甜甜打着招呼,道:“曾主任,早!” 曾毅就停下了脚步朝对方看去,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但是看了看对方的容貌,却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中年美妇走到曾毅跟前,笑盈盈地伸出手,道:“曾主任,我们又见面了!” 曾毅没有伸手,他实在想不起对方口中的“又见面”是从何而来,自己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对方才是。( 第七五五章 商界奇才 “我们认识?”曾毅客气地问了一句,他实在想不起面前的这位中年美妇是谁。 “曾主任是贵人多忘事,在丰庆县马老神医的家里,我们见过一面,曾主任还给我诊过病呢。”中年美妇淡淡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挂在手包袋子上的大号太阳镜摘下来遮在脸上,道:“这个样子,曾主任是不是有点印象了?” 曾毅略微一思索,便有点印象了,因为曾毅在马恩和那里,总共也没见过几个病人,对方一提示,曾毅肯定就想起来了,这位美妇应该就是中化市天荣集团的沈佳玉了。对方的声音没怎么变,但容貌气色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曾毅一时没能联系起来,记得当时沈佳玉整个人都显得是暗淡无光,气色灰败,脸上还长了很大一块牛皮癣,再跟眼前的人一比较,完全就是天壤之别,此时的沈佳玉则是光彩照人,不仅那块牛皮癣消失了,整个人好像也年轻了很多岁。 “原来是沈总,你好你好!”曾毅笑着朝对方伸出手,道:“不好意思,刚才没能认出你来,实在是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变得年轻了很多,气色也好了。” 沈佳玉笑得很开心,跟曾毅浅浅一握,道:“这一切都得感谢曾主任,是你的开导和那两副灵丹妙药,让我终于是脱离了苦海。” 握千的时候,曾毅已经观察到了,以前沈佳玉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不锈钢的路边摊戒指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戒痕。 曾毅心中叹息一声,古人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在如今,能够共患难的夫妻有很多,但他们却很难同富贵,这一点实在令人感到惋惜。曾毅也没有开口询问沈佳玉的私事,而是道:“沈总大驾光临农委,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专程来拜访曾主任的!”沈佳玉摘掉墨镜,笑吟吟地看着曾毅。 曾毅有些意外,他以为沈佳玉是来找这里的几个企业谈事的,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当下抬手道:“那就办公室里谈吧,沈总请!” “曾主任请!”沈佳玉很是客气,抬手让曾毅在前面先走,然后丰跟在了后面。 到了办公室,曾毅请沈佳玉坐下,然后给沈佳玉拿了瓶水,道:“我们农委是小门小户,条件简陋了一些,让沈总见笑了。” “谢谢!”沈佳玉接过水,道了一声谢,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曾主任德馨。” 曾毅呵呵笑着一摆手,没想到沈佳玉讲话还挺有意恩的,同样都是恭维人,但比史志勇之类的人要含蓄文雅多了,可见其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绝非是运气使然,她还是很有底蕴和水平的,曾毅笑道:“沈总过奖了!” “曾主任对我有再造之恩,一直都想去丰庆县向曾主任专程道谢的,可惜未能成行。昨天去市政※府办事,偶然间才听说曾主任到了中化市,所以今天不请自来,冒昧登门拜访。”沈佳玉看着曾毅,道:“没有曾主任醍醐灌顶的那番话,我可能至今还困在生活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曾毅没有搭话,他当初讲那些话,不过是给沈佳玉讲明白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病从何来,但绝不是要劝人家夫妻分离的,沈佳玉现在得到解脱,因此很感谢曾毅,但曾毅却不想领这个功劳,他倒宁愿沈佳玉的病是药治好的。 沈佳玉看曾毅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就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材料,道:“昨天在市政※府,我拿到一份这样的文件。” 说着,沈佳玉稍稍欠身,把文件推倒了曾毅面前。 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正是农委提交给市政※府的《关于引导农民进行秸秆粉碎还田的若干意见》,曾毅就有点意外,沈佳玉拿出文件,总不会是平白无故吧,当下曾毅问道:“是有这么一份文件,等细则出台之后,就会实施。” 沈佳玉就笑着问道:“不知道对于补贴这一块,曾主任是怎么考虑的?目前有没有什么成熟的方案?” 曾毅便有点猜到沈佳玉的来意了,道:“沈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沈佳玉笑了笑,道:“这件事是好事,不过实行起来却比较繁琐,每年地里作物会成熟好几批,有的需要粉碎,有的不需要粉碎,补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农民焚烧秸秆,但很难准确补贴到位。” 曾毅点点头,这个确实是实情,所以现在农委一直在调研,希望拿出个最适合实际情况的补贴方案,目前已经有几个思路了,但还没有最终确定。 沈佳玉看曾毅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如果曾主任信得过的话,可以把这件事的一部分交给我来做。” 曾毅稍稍意外,他不太明白沈佳玉的意思,道:“沈总请讲得详细一些。” 沈佳玉便道:“农委可以把补贴资金的一部分交给我来运作,现金或者油票都可以,我会按照补贴金额,完成相应面积的秸秆粉碎还田工作。” 曾毅淡淡笑了一声,道:“沈总对这件事可能有所误会,市里每年拿出的补贴资金不会很多,这里面可是没有利润可言的!”曾毅说的是实话,市里只补助粉碎秸秆的一部分资金,剩下一部分还需要农民自己掏,沈佳玉想从这里面赚一笔的话,怕是打错了算盘。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利润,但市里每年拿出的补贴资金最多不过一千来万,你把其中的一半交给沈佳玉去运作,总额也只有区区几百万,利润能有多大呢? 曾毅很是费解,沈佳玉身价亿万,她的工厂随随便便一笔订单,利润可能都超过粉碎秸秆补贴的总额了,她怎么会看上这个项目呢,不管怎么想,都没有道理啊! 沈佳玉道:“不瞒曾主任讲,做这个事我没有打算赚※钱。 曾疚笑着微微摇头道:“沈总是生意人,不追求利润的话还划做生意人吗?” 沈佳玉就知道曾毅对自己的动机有所疑惑,她解释道:“其实我自己有一家粮食加工企业,效益非常不错,每年都需要收购大量的粮食这几年粮食收购形势比较紧张,我们和粮食局达成了长期的合作关系,我们会代为收购粮食。 曾毅点有点明白沈佳玉的生意经了他们帮粮食局收购粮食,这价格肯定和直接从农民手里收购是存在一定的差价的,可能这个差价并不大,只有几分,甚至是几厘,但架不住粮食的总数非常大,这样一算,仅仅是差价提供的利润就很大了。 作为粮食加工企业,收购粮个本来是一笔巨大的支出谁知道到了沈佳玉这里,反倒还能赚上一笔,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 “我们自己有将近两百辆农机,包括大型收割机、秸秆粉碎机、多功能播种机等各种设备,可以完成粮食从种植到收获的所有环节。”沈佳玉向曾毅继续解释着,道:“到了粮食收获的季节,我们会出动农机帮助农民收获粮食,并且在地头直接完成收购。机器都是现成的如果农民愿意在收获粮食之后粉碎秸秆,我们也可以当场一起操作。” 曾毅还真是有点佩服沈佳玉的经商能力了,为了收购粮食,她购进收割设备到地头帮农民收割粮食顺便直接就收走,农民甚至腰都不用弯一下地里的粮食就完成了收购和出售;为了压低收购粮食的成本,不至于让自己的设备空置,沈佳玉又帮助粮食局去收购粮食,从中赚取差价。 而且帮农民收割粮食,也不可能是免费的,收割费用最终还是要从粮食的出售价格里扣掉的,这生意真是做到了极点,一举三得,自己收到了粮食加工原料,盘活了自有农机设备,还赚了个差价。 政※府每年对于农机设备本来就是有一定补贴的,如果再加上秸秆粉碎补贴的话,沈佳玉那些农机设备的运作成本就非常低了,就算她不向农民收取额外的秸秆粉碎费用,本身也不会赔钱的,甚至还有赚。 不过,曾毅对于沈佳玉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如果将作物的收割和秸秆粉碎同时进行的话,必将会大大遏制焚烧秸秆的势头,而且不会耽搁新一轮作物的播种。 最重要的是,这个办法解决了农委的大难题,那就是你很难核实出需要秸秆粉碎还田的面积是多少,更难以核实真正粉碎还田的面积是多少,而沈佳玉的这个办法,却很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考虑一下!”曾毅的态度终于有所松动,这件事确实可行,但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沈佳玉就笑了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曾主任把秸秆回收的事情也交给我来做。” “沈总的魄力很大啊!” 曾毅便赞了一句,他已经看明白沈佳玉的全盘打算了,这是准备把农作物从播种到收获,乃至后期秸秆开发利用的整个链条全部打通,很有可能沈佳玉也有投资秸秆开发的打算,这和她收购粮食是同一个套路,她自己要收购秸秆,同时也帮别的企业收购,这样成本又大大地降低了。 “这么说,曾主任是同意了?”沈佳玉的打算,基本跟曾毅猜测得差不多,她对投资秸秆开发很有兴趣,但还是有所顾虑,所以打算先从秸秆收购做起,观察一下再做下一步的决定,而现在中化市秸秆的大宗收购,都控制在曾毅的手里,曾毅有这方面的大客户,沈佳玉没有。 曾毅并没有着急答应下来,他对沈佳玉这个人并不了解,还需要去摸一下底才能决定,正好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便道:“我考虑考虑,然后尽快给沈总一个答复。”( 第七五六章 姜老到来 沈佳玉看曾毅有电话进来,也不好再打扰,她的正事刚好也谈完了,便起身示意告辞。 曾毅指了指电话,做了个歉意的手势,示意自己不方便相送,然后就看着沈佳玉起身离开,等沈佳玉出门,曾毅拿起电话,道:“你好,我是曾毅!” 电话里传来覃金党的声音,道:“曾主任,请你马上到市政※府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曾毅心里一琢磨,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肯定是姜老要到中化市来了,否则不会这么着急催自己过去,他道:“好,我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曾毅稍微一收拾东西,就乘车赶往市政※府大院。 到达市政※府的时候,门前已经摆满了车子,从张卫正的中化市二号车开始,一直到中化市二十六号车,都依次停在市政※府大楼前,随时准备出发。 司机老张看到这个阵势,也没敢多问什么,很有眼色地把曾毅的座驾也在大楼之前排好,顺序在最后一位。 眼前削市领导座驾,清一色都是奥迪轿车,曾毅的那辆桑塔纳开进去就显得格外刺眼,而且号牌极其靠后,完全打乱了其他市领导座驾号牌的连贯性。 曾毅等车子停稳,就推门迈步下车,朝市政※府大楼前的门厅走了过去。 门厅之下,其他本来就在市政※府大楼内办公的领导已经来齐了,大家站在楼前吸烟,顺便等着张卫正出来。 曾毅左右看了看,基本上该到的人都到了,他算是来得最晚的一位了,人群中唯独没有见到市公※安局的局长蒋宏,估计蒋宏此时应该是在隔壁的市委大院内吧,这么大的活动,应该是蒋宏亲自带着警一号车开道压阵。 大栅等了七八分钟市长张卫正从楼里走了出来,满面红光还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显得非常气派。 张卫正环视一圈现场,道:“刚刚接到的通知,姜老已经于今天上午出发前来我们中化市大概半个小时后到达。”说着,张卫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准备工作上还有什么不足的现在还有点时间。” 这就是在提醒大家,工作上如果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现在赶紧去纠正,免得一会出了砒漏。 在场的人都点了头,但没有人展开行动,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这几天大家都是严阵以待,该做的都做了,该纠正的也纠正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姜老到来了。 张卫正站在原地没有动,好像是在等什么信号似的,大枫等了有两三分钟,张卫正突然一跺脚,道:“时间差不多了,同志们出发吧!” 说完,张卫正抬脚便朝自己的二号座驾走去其他人也纷纷去找自己的座驾。 脚下刚一动,隔壁的市委大院突然传来警笛声,应该是蒋宏拉响了警笛,准备在前开道了。 张卫正的二号车率先朝市政※府大院门口驶去距离门口还剩七八米的时候,开道的警车刚好从门前驶过朝张卫正的车子闪灯致意之后,便一闪而过。 紧跟在警车之后的,自然是市委书※记赵贞吉的一号车,等一号车驶过,张卫正的二号车随即跟上,然后再是三号车、四号车、……十号车…,二十六号车,车子依次汇成一条长龙,没有人在现场指挥秩序,但没有一辆车子出现搞错自己次序的事情。 曾毅的桑塔纳自然是排在了最后面,司机老张大枷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车子的屁股,生怕跟丢了似的。 车子前进途中,又跟人大、政协的车队汇合,最后就成了一条无比庞大的车龙,行进的时候,拉出去足有两里地。 十来分钟的时候,车队来到了中化市高速收费站的出口,大家把车子整整齐齐停在路边,然后下车等候姜老的到来。 这时候,人群很自然就分成了好几拨,最靠前的,当然是以赵贞吉、张卫正为首的市委常委班子成员;往后十来米,是市政※府班子的其他成员;然后是人大、政协。 曾毅看了一下,今天迎接姜老队伍的人数,绝对不低于五十人,中化市的领导是全体出动。 前面的市委常委们不知道在聊着什么,不时发出笑声,这边市政※府的其他领导想过去,但又不敢过去,只是脸上挂笑地看着那边。后面人大政协的领导,又都看着市政※府这边,表情也很相似。 眼前这个场景,对于曾毅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了,以前在南江执行保健任务的时候,比这更大的场面曾毅都经历过,甚至他还有闯入翟老警戒圈的经历,当时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等了两分钟,曾毅看市公※安局局长蒋宏走进了自己这一拨,便走过去两步,道:“蒋局长今天任务很重啊!” 蒋宏听到曾毅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啊,从接到通知起,我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也和蒋宏差不多,这么长时间了,大家还是头一次见曾毅主动跟别的市领导打招呼,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大家的视线就若有若无地飘向蒋宏,心里琢磨着蒋宏是不是跟曾毅有着别的什么交情?否则曾毅谁也不搭理,为什么要主动跟蒋宏搭话? 蒋宏此时心里直要骂娘,老※子跟曾毅有个屁的交情,谁知道这小子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跟自己讲话,你这一讲话不要紧,要紧的会让别人误会老※子,你小子这不是在毁我嘛! 曾毅确实是有这么点心思,蒋宏在农委被盗案上推三阻四,到现在也没给农委一个答复,这让曾毅很不爽,反正这会工夫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收拾一下蒋宏。 “责任重大,谨慎一点也是对的!”曾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蒋宏聊着,还显得很热心,道:“这个时候,可一点差池都不能出啊。” “是啊,是啊!”蒋宏看到别人的目光,心里都后悔死了,他恨不得能拔脚就走,自己站哪里不好,非要站这一拨来,结果就撞曾毅枪口上了,这事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要怎么想自己呢。可惜曾毅始终跟蒋宏在讲话,让蒋宏连个拔脚走人的时机找不到。 聊了有两分钟,曾毅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前段时间那个案子,还得感谢蒋局长的重视和关注啊!” 蒋宏心中一凛,他终于明白曾毅今天这么搞的原因了,原来曾毅是对自己在农委那个案子的消极处理不满意啊,蒋宏恨不能把曾毅一把掐死,就为这么个小事,你小子就当众阴了我一把,真是岂有此理。 嘴上说的是感谢,可要感谢什么呢,那案子自己早就暗示不用调查了,难道是感谢我消极处理?这小子分明就是在提醒自己!更让蒋宏觉得无法容忍的是,一个小小的农委主任,竟然敢公然对自己这个手握暴※力机关的公※安局长发难! 偏偏吃了这个闷亏,蒋宏还无法辩解,难道说自己根本就没办那个案子吗,这事传出去,自己丢脸更大! “好说,好说!”蒋宏只得黑着脸打了个哈哈,道:“举手之劳的小事嘛,我都忘记了!”蒋宏想使劲撇开和曾毅的关系。 “我们农委上上下下的人,可不敢忘记蒋局长的仗义相助啊!”曾毅没让蒋宏得逞,又补了一句。 周围其他人可听清楚了,尤其是那“仗义”两字,太让人浮想联翩了,难道蒋宏和曾毅还有什么私交不成?怪不得曾毅这小子做事如此有恃无恐,连火烧方明县的事都敢做,原来这是有人给撑腰啊! 蒋宏终于体会到上次覃金党心中的那种悲愤了,这和上次开会时尊金党掉了文件碰洒水是如出一辙,为什么自己就不警醒一点呢! “唔,唔!”蒋宏哼哈了两声,没敢再跟曾毅多说,抬头往远处一看,道:“我去那边看看,别出了岔子!” 说完,蒋宏连看大家的勇气都没有了,逃也似地就朝远处安排好的明岗暗哨去了。 曾毅看蒋宏离开,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声不吭地站在距离人群一米远的地方,一幅鹤立鸡群,不屑与大家为伍的架势。 这个架势,让其他人想得就更多了,这曾毅平时看大家,连个正眼都没有,今天却对蒋宏如此热忱,要说这里面没问题,除非傻子才信! 曾毅也没理会这些浮想联翩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他脑子想着的,是刚才沈佳玉的那个提议,这个办法确实很值得一试啊! 大栅过了有将近半个小时,收费站出来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看到车牌,前面的常委队伍立时就整齐了几分,赵贞吉和张卫正往前迈了两步,露出笑脸,等着车子驶过来。 曾毅有点纳闷,因为他没有看到这辆车的后面还有别的车子,这完全不符合常规,就算姜老是微服来到中化,后面至少也要跟一辆警卫车才对,难道是搞了个乌龙? 纳闷间,那辆奥迪车就停在了赵贞吉、张卫正的面前,随即车上下来一位中年人,赵贞吉就伸出手,上前两步跟对方打招呼。 曾毅看到这情况,更纳闷了,难道自己想多了,这还真是姜老的车子? 谁知还没想明白呢,就看那位中年人不知道对赵贞吉讲了句什么,随即赵贞吉脸色大变,返身就朝自己的座驾小跑而去,张卫正的速度也不慢,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登上了车子。 然后就看那辆从收费口出来奥迪车掉了个头,又一头扎进了高速,赵贞吉和张卫正的车子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随后是其他常委的车子。 后面的人这才意识到情况发生变化了,一个个急忙朝自己的车子跑去,火急火燎地也跟了过去。曾毅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在了中化市境内! 第七五七章 撞上枪口 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前面的车子冲进高速,就紧紧跟了上去。 闷头在高速上追了半天,大家才有点摸清方向,这个方向应该是朝着云海市前进,跟姜老今天来的路线是一致的,在这一段距离上,总共要经过中化市的三个县,只是现在还不清楚问题到底是出在哪个县。 车子跑了半个小时,最后在科丽县收费站下了高速。 通过收费站的时候,曾毅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是科丽县的西红柿出了问题吗,除此以外,科丽县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过就算不出问题,姜老选择从科丽县下高速,也着实让市领导感到措手不及,因为科丽县在中化市经济垫底,属于是农业大县,在科丽县可看不到中化市的经济发展成果啊。 刚出收费站,就看到前面的路上围了好多人,目测足有三四百人之多,把出口外面的道路全给堵上了。 人崭的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位头发银白的老人站在车旁,背手看着前面路上的这一幕,身旁站了两位眼神犀利、健壮有力的大汉,警惕地盯着人群。 曾毅只是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位老人便是姜老无疑了。 赵贞吉和张卫正下车之后,就跟着前面那辆车上的中年男子,小快步地朝姜老跑了过去,就这么几步路,赵贞吉和张卫正却跑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姜老,我……。”赵贞吉作为一把手,织自然地头一个向姜老去打招呼。 “哦?你们都来了啊!”姜老的神情很自然,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还略带微微笑意,指着前面堵路的人群,道:“既然来了那就都看看吧,这么热闹的场面可是不多见啊!” 赵贞吉和张卫正都感到惶恐了,熟悉姜老的人都知道,姜老有个习惯,他心里越是生气脸上就越不会表现出来,如果出了事情,姜老却对你一脸的和煦那你就该当心了,因为接下来必然会是姜老的雷霆震怒。相反,如果姜老上来就黑着脸进行批评,那这事多半不会很严重。 两人都很想向姜老道歉并解释一下,可惜两人到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这道歉和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站在姜老的身旁往前看,脚下却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让两人站得是无比煎熬。 曾毅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真怕什么来什么,科丽县果然是在西红柿上栽了跟头, 眼前不仅是有三四百号堵路的人,还有上百辆的农用三轮车,甚至还有平板车,车上摆满了大筐小筐,里面都装着成熟的西红柿。 三轮车上都插着白底红字的纸板子,上面各种标语都有:最显眼的,莫过于“政※府言而无信承受收购西红柿却临时反悔”、“半年心血即将腐烂,只好挥泪甩卖西红柿。”;而最直白的标语,就是“吐血甩卖,一块钱五斤不还价!” 在人群的前面是当地的一些干部,死死把人群拦住大呼小声、软硬兼施地进行规劝,可惜人群并不买账,在前面的路口形成了僵持局面。 曾毅一看这架势,就大栖,猜到事情的经过了,科丽县大力倡导农民种植西红柿,并且做出了敞开收购的承诺,现在却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收购,这导致科丽县大批西红柿没了销路,眼看西红柿要腐烂,村民求助政※府无果,就准备冲上高速路兜售西红柿,一来把事情搞大,二来是发泄对科丽县政※府言而无信的不满。 村民走到高速路口,却被得知消息的当地干部拦住,不过却被恰巧经过此地的姜老给看见了,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些当地干部太卖力了,以至于都没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后,此时已经站满了市里的领导,而且是四套班子领导全部到齐。 曾毅有些纳闷,科丽县不是引来了专业生产西红柿汁的大厂吗,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已经拿出了电话,站在那里开始联系科丽县的县领导赶过来处理此事,并且了解事情的经过。 覃金党的电话还没打完,人群后方就出现了尖锐的警笛声,七八辆警车载着全副武装的警※察到达现场,开始用高音喇叭喊话,要求村民尽快离散。 警车前脚到,后脚就是一长溜车队,只看车牌,就知道是科丽县的县长栾志刚过来了。 市里已经提前发了通知,没有明说是姜老要来,但要求各县近期必须做好查缺补漏的工作,对于见识过无数类似通知的科丽县来讲,就知道肯定是近期要有大领导会从科丽县经过了。科丽县自然不敢疏忽,这几天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事故。 栾志刚得到消息,哪敢怠慢,第一时间带上队伍就赶了过来,打算用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平息掉,哪怕是连哄带骗也在所不惜。 “父老乡亲们,我是科丽县的县长栾志刚,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讲一句”…”栾志刚下车接过别人递来的电喇叭,就对着人群喊了起来。 这一喊不要紧,要紧的是栾志刚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赵贞吉和张卫正,当时栾志刚就觉得双脚一软,差点歪倒在车旁,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就偏偏让市领导给碰上了呢。 再往赵贞吉和张卫正的身后一看,栾志刚拿着电喇叭的手都开始发颤了,我的娘咧,怎么市领导全部到齐了啊,这是碰了个大枪口啊! “大家…,大家不要激动…”栾志刚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但只能是硬挺着继续往下讲了,难道他还能对人群喊市长书※记已经来了吗,那不是把领导拖下水了嘛,他硬着头皮喊道:“政※府是不会看着大家的西红柿腐烂掉的,县里已经在想办法帮大家解决这个问题了,西红柿节马上就要开幕,县里也正在和果汁厂积极沟通,争取尽早开始西红柿的收购工作请大家再耐心等上几天,问题肯定会解决的请大家相信政府、相信…,” “就是因为信你才上了当!”人群发出巨大的嘘声,打断了栾志刚的讲话。 “如只不是当初县里承诺收购西红柿,谁会种这个西红柿啊,不当吃不当穿的!” “就是当初为了让我们种西红柿,议得多好听,现在我们把地都种了西红柿你们却说不收购了。你们到底是为我们农民好呢,还是故意坑害我们农民啊!” “当官削眼里哪有老百姓,都是为了他的官帽子!” “必须收购!必须收购!”人群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完全压过了栾志刚的电喇叭。 旁边削警※察严阵以待,看到人群再次躁动,就准备采取一些措施,却被栾志刚赶紧使眼色揽下,眼下这情况已经够乱的了,你们再添油加柴的话老※子的前途可就真的是完蛋了。 “热闹啊,真是热闹!” 姜老看着前面喧嚣的场面,不住冷笑了两声。 张卫正此时朝赵贞吉看了一眼,发现赵贞吉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就只好迈步朝前走去,今天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科丽县怕是无法平息此事了口至于赵贞吉这位一把手为什么无动于衷,原因张卫正心里也很明白因为科丽县的这个西红柿项目,是张卫正大力支持的,赵贞吉从头到尾根本没参与此事,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来趟浑水! 而张卫正却无法回避了这件事真要无法收场的话,他这位大力支持者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蒋宏就立刻上前在前护着张卫正开道,绕过人群直接来到了栾志刚的面前。 大手一伸,张卫正黑着脸从栾志刚手里要过电喇叭,然后就在蒋宏的帮助下,直接踩到了栾志刚座驾的车前盖上。 “老乡们,请安静一下,听我来说两句,我是中化市市长张卫正,可能你们平时在电视报纸上都见过我。”张卫正大力喊着,道:“今天我过来这里,就是要帮助老乡们解决西红柿的销路问题!” “市长来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了,不到半分钟,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这里,我要先向大家伙道个歉,因为我们自己工作上的一些疏忽和失误,给大家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和困扰,为此我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张卫正拿着电喇叭,冲着人群深深一鞠躬,等抬起身子,道:“但是,我要向大家讲一句,我们政※府是说话算话的,既然承诺了收购大家的西红柿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我们凭什么信你!”人群中就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张卫正的目光锁定那个发问的人,道:“问得好!现在西红柿还没卖出去,我张某人就是说破了天也没有用,我只用事实来证明我的言而有信!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张某人向你们做出一个保证,三天之内,市里必将会彻底解决大家的西红柿销售问题,有多少就收多少!如若食言,大家可以把卖不出去的西红柿搬到市政※府大楼前面去,张某人立刻自己罢了自己的官!” 此话一出,远处的中化市领导集体吃了一惊,张市长未免把话也说得太死了吧,这可是当着姜老的面在打包票啊,到时候西红柿卖不出去,可要如何收场啊,难不成真辞职嘛! 赵贞吉也是有些吃惊,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恢复正常,他心里很清楚,但凡有办法的话,也就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了,张卫正是被顶在了枪口上,才不得不说了这狠话。 只是,这话说出去很容易,可要想收回去,那就难了! 赵贞吉垂下眼皮,不再去看远处的张卫正,任何理智成熟的人,都不会讲这话的! 第七五八章 人情存折 “老乡们,都斟紧散了吧,张市长都这样讲了,你们还用担心什么啊!”栾志刚此时站了出来,再次劝村民们散去。 张卫正狠狠地瞪了一眼栾志刚,心中很是不满,老※子是逼不得已才说了这样的话,你这么一讲,倒好像把责任彻底推给了老※子一样。 那边的曾毅也是对栾志冈的表现有些失望,放弃收购西红柿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事情,可就在前几天,科丽县居然还到处派发请柬,请市领导前来参加科丽县的西红柿节,农民西红柿滞销,科丽县不说赶紧向上级汇报,想办法寻找销路,反而搞什么莫名其妙的西红柿节,这简直是愚蠢至极。 而且栾志冈在处理集体事※件上也欠缺了经验,井民大车小车地要上高速路,难道是指望在高速路上卖掉自己的西红柿吗? 他们只是想把事情闹大,以引起更高层次领导的重视,好彻底解决西红柿的销路问题。眼下中化市四套班子积聚收费站路口,市长张卫正更是当众打了包票,可以说村民们今天出来的意图已经达到了,你栾志刚只需把这一点点透,当众做个诚恳的态度,表示会坚决拥护市长的决定,三天之内圆满解决西红柿的销路问题。村民们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自然散去了。 谁知栾志冈竟然傻到说了这么一句,这让市长张卫正情何以堪啊!卖不掉西红柿,我这个当市长的都要辞职不干了,你这个科丽县的县长,却跟没事人一样,这像话嘛!难道我张卫正今天过来是帮你栾志刚扛黑锅的吗? 或许以前张卫正很器重栾志刚,但从今天开始,张卫正肯定要把栾志冈打入“待观察”的行列了。 越是忙况紧急,就越是需要镇静,自己绝对不能乱,因为情急之下一句话不当,就可能给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在官场之上更是如此,今天的栾志刚显然是犯了大错,而且是错上加错。 好在张卫正是清醒的,他用电喇叭很直白又很含蓄地向村民讲清了这个道理,你们出来闹,不就是想引起市里的重视吗,现在我这个当市长的都表了态,你们还要怎么搞? 村民们听了张卫正的好言规劝,一想也是这个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科丽县西红柿滞销的问题也反映给了市长,再闹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反正也就只有三天的时间,回去等消息就是了,到时候西红柿卖不掉,自己就找张卫正去。 七八分钟的时间,村民们就全都氟去了,现场留下一地的纸板子。 “张市长……”栾志刚此时才顾得上向张卫正进行解释,“今天的事,我要向您检讨……。” 张卫正看都没看栾志冈一眼,冷冷怒哼一声,迈步就朝姜老的方向走了去。 栾志刚站在那里,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犹豫片刻之后,他带着现场的科丽县干部去收拾地上的纸板子了。 回到姜老身边,可能是因为热闹没有了的缘故,姜老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把操在背手的手拿出来,拍了一下,道:“站了半天,累了!” 说完,姜老回身进了自己的车子,黑色的车窗随后升起,外面的人再也看不到姜老的神情。 赵贞吉和张卫正小小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搞不懂姜老的意思,要说姜老生气,好像看不出来,可要说姜老不生气,也丝毫没有这个迹象。 只是两人也没有时间在原地进行商量了,碰了一下眼神,两人也快速朝自己车子走去,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姜老请到市里再说。眼下姜老没有因为这个意外事※件而拂袖而去,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列车龙重新回到高速公路之上,风驰电掣直奔中化市而去。 坐在车上,曾毅拿出电话翻了翻,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片刻之后,电话被接起来,里面传来爽朗笑声,道:“曾主任电话相召,钱某实在是万分荣幸啊。” 曾毅在电话里笑了两声,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事要求于钱总啊!” “言重了,言重了!”电话里的钱总急忙说着,道:“曾主任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就是了,钱某一定尽力而为,可不敢提那个字啊。” “钱总在东江有一座果汁加工基地,不知道生不生产西红柿汁?”曾毅问到。 钱总就道:“有的,很多人喜欢喝西红柿汁酸酸甜甜的味道,销量还不错。” “事情这样的,我们中化市的科丽县,今年种植了大量的西红柿,眼下销路出了点问题,如果钱总那里有这方面原料需要的话,请务必优先考虑一下我们中化市啊!”曾毅说到。 “科丽县的事情,我之前也听说了一点,今天曾主任开了金口,我肯定不能推辞!”钱总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迟疑一下,道:“不知道科丽县那边的产量有多少,曾主任也知道,我们这边已经有现成的原料种植基地,所以很可能无法完全消化掉科丽县的产量。” “理解,理解!钱总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曾毅对此非常理解,别人做这个项目,自然就有了对口的生产基地,义务帮忙是可以的,但不可能因此放弃掉原先的生产基地。 想了想,曾毅就讲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科丽县前几天提交给农委的作物摸底情况上提到的,想来不会差很多。 钱总电话里斟酌了一会,道:“这样吧,我这边先揽下三分之一的量,如果到时候还有剩余的,我负责全部兜底!” “这个量可不小啊,钱总三思!”曾毅提醒着,钱总那边揽不下那么大的量,自己还可以再找别的途径,别人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好心给予帮忙的,但千万别因此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才行。 “曾主任多虑了,我敢应承这个事,就一定有办法消化掉这个数量,钱某在果蔬饮料这个圈子里,还是有点分量的,这点事不算是个大事,曾主任就尽管放心吧!”钱总呵呵说着,打消了曾毅的疑虑。 “那我就代科丽县的种植户,感谢4总的慷慨相助!”曾毅笑着说到。 钱总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是为了那些种植户,他们都应该感谢曾主任才是,您这金口一开,我哪敢推辞啊。” “话不能这么讲,拿出真金白银来帮助那些种植户的,是钱总,而不是我曾毅。”曾毅把电话往耳边贴了贴,道:“钱总能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是钱总对朋友仗义,曾毅感激不尽。” “曾主任可千万别夸奖我,不然我都要找不到北了!”钱总爽朗笑着,道:“那个事,一会我就安排下去,今天就可以展开收购。不过我这边运力有限,收购的量又有点大,为了不耽误收购,最好科丽县方面能够帮忙进行运输。” “这件事没有问题。”曾毅点头应了下来,钱总的这个要求非常合理,道:“我们会尽全力保障收购的进行。” 谈定这件事又聊了两句,曾毅就挂了电话,钱总的爽快让曾毅松了口气,有钱总的大宗收购,科丽县的西红柿滞销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一大半。 这位钱总,是曾毅早在南云县就认识的,在当年的“千亿考察团”里,有一对黄金组合,钱总在哪里建果汁厂,另外就有一位冯胖子跟过去建养殖场,把果汁厂不用的果渣买来养猪。 曾毅一直都跟企业界的人保持着良好的联系,现在看,是曾毅有求于企业界的人,可平时企业界的人有了难处,也会求到曾毅跟前。就在去年,冯总投资新厂引进了一套设备,入关时因为手续上的一点问题滞留海关,导致无法定期投产,如果无法定期交货的话,很可能要面临巨大赔偿,最后还是在曾毅的斡旋之下,设备才得以按时运回。 人情就像一张存折,大家双方都往里面存,存折上的资金才会增加,如果一方只取不存,那么存折很快就变成一张纸了。 曾毅能够在企业界拥有那么深厚的底蕴,不是因为他能量大,比曾毅能量大的人可多了去,而是因为曾毅愿意往这张存折上存钱,所以到了用的时候,他才取得出来。 到了中化市,姜老没有召见任何人,而是直接住进了市委小招。 赵贞吉和张卫正不敢离开,他们带着大家就站在市委小招的大厅里等候着,过了有十分钟左右,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正是那位在高速出口报信的中年男子,估计也是姜老的贴身秘书。 “刘主任,姜老现在…。”赵贞吉迎上两步,向对方打探着消息。 刘主任站定脚步,道:“路上颠簸有点累,姜老现在需要休息,请大家先回去吧,不要因此耽误了市里的正常工作。” 赵贞吉和张卫正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好转过身吩咐大家先散去,姜老不愿意见大家,肯定还是生气了啊。 众人就从市委小招的大厅,退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了,现场只留下赵贞吉和张卫正,跟那位刘主任在做着交谈。 大柑两分钟后,那位刘主任转身又进了里面,赵贞吉和张卫正一起走了出来。 “今天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赵贞吉一脸的严肃,侧脸看了看张卫正,道:“开个会吧,拿出个解决的办法,稍晚汇报给姜老!” 张卫正一点头,现在只能如此了,大话讲了出去,总得兑现吧。 现场的人一个没走,全都跟着赵贞吉和张卫正,进了市委小招的会议室。 第七五九章 成全你们 进了会议室坐好,赵贞吉没有多说任何话,只是淡淡一扫与会人员,道:“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这里我也就不再多讲,现在就由卫正同志来主持今天的会议,争取拿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说完,赵贞吉拿起杯子垂眼缓缓地喝水,大话狠话都不是他讲的,他当然可以选择作壁上观,谁讲了大话,就由谁来负责收拾烂摊子嘛。 张卫正这时候也怨不得别人了,当初这个项目自己确实是很看好的,而且今天的大话也是自己讲的,他当即接过会议的话语权,道:“情况有多紧迫严峻,相信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姜老此时就在等着我们的解决方案,如果不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后果是什么,相信诸位心里也都有个判断。” 说完,张卫正直视着坐在会议室最角落里的栾志刚,道:“栾县长,科丽县的西红柿到底有多少产量,你给大家交个底!” 栾志刚也跟了过来,市领导研究解决科丽县西红柿滞销的问题,他这个大县长不出面,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结果跟过来才知道,刚才看到那一幕的不仅仅有市里的领导,还有中化市的老领导姜老,栾志刚本来心里就很忐忑了,现在听到张卫正这一声“栾县长”,栾志刚就惊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今……今年科丽县全县西红柿的产量,大概有三十……三十五万吨……”栾志刚战战兢兢地讲了数字。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一算计,全都皱起了眉头,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刚才栾志刚一打结巴,自己差点以为只是三十吨呢,心道那也不多。也就一大车嘛,谁知道后面还有个万字,这可是万吨啊!算下来就是七亿斤,换成钱肯定超过十亿了! 张卫正心里直想骂娘,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数字呢,科丽县这是要把老子给坑死啊,三天的时间解决十个亿的销量,大罗金仙也办不到啊! 曾毅直摇头,科丽县的步伐未免也迈得太大了吧。很多闻名全国的西红柿种植基地,经过多年的经营,一年的产量才不过是五六十万吨,而科丽县竟然一年就达到三十五万吨,这是下了多大的力气啊。赶英超美的速度怕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在中化市搞西红柿项目,曾毅不怎么看好,西红柿的生长需要有充分的光照,中化市的气候虽然可以反季节种植西红柿,但中化市每年要有好几个月的雨季,再过两个月,中化市就要迎来今年的雨季。而西红柿属于是持续收获的作物,届时如果还有西红柿在生长,那也只能是挂在秧上开裂腐败了,这无疑是降低了西红柿的产量。 现在追究其它已经毫无意义。为今之计,是赶紧帮西红柿找个销路。 张卫正狠狠瞪了栾志刚一眼,收回目光道:“同志们都说说自己的办法吧,我们集思广益。共同来渡过这个难关。” 现场没有一个人着急开口,听到张卫正的话。不至于把头转走,但也不敢去面对张卫正的目光,这么大的一个产量,一时之间谁能拿出解决办法啊! 张卫正等了有两分钟,心里就凉透了,平时一个个都英明能耐到不行,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别说承担了,就是想办法出主意的都没有了,这实在让人太失望了。 “介桐同志,农业工作你最熟悉,你先说说吧!”张卫正只好点了名。 李介桐心里直道倒霉,自己是主管农业工作没错,但自己跟科丽县的西红柿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为什么一出事就把自己拉出来啊!他很不想出这个头,但无奈被张卫正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我就出个主意,希望能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坐在那里清了清嗓子,李介桐道:“在这个困难的时候,我认为我们这些党员干部应该充分发扬‘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的优良传统,全市各级党政机关,都应该积极地购买科丽县的西红柿,帮助种植户一解燃眉之急。” 曾毅又皱了皱眉,李介桐的这个办法,倒是个办法,不过是个臭主意罢了,而且他这么一起头,会把后面人的思路也往歪了带,哪里会有什么抛砖引玉的效果,这抛出来的是烂砖头,引出来的怕是土坷垃吧。 张卫正对李介桐的发言不是很满意,但好歹这也算个主意,他道:“很好,希望其他同志也能积极献策。” 覃金党这时候出来,道:“除了党政机关外,全市的企事业单位,也都可以动员起来,积极向科丽县的种植户献出爱心,伸出援助之手嘛!” 让李介桐和覃金党这么一讲,后面的人全都找了思路,一个个纷纷献言献策,不过全都是朝着如何内部消化这个方向再想办法,直有让全市百姓联系三个月餐桌只有西红柿的架势,只差没让种植户自己把自家的西红柿吃掉了。 张卫正越听眉头越紧,中化市共总才多少人,就算人人都买西红柿,一人十斤,也消化不了多少啊。 看大家的越说越离谱,张卫正终于忍不住了,再看曾毅坐在角落在悠闲地喝着茶,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张卫正更火大,直接打断了别人的发言,目光直奔曾毅而来,道:“曾毅同志也讲两句吧,农委有什么好办法?” 曾毅听了张卫正的点名,还是那副不急不忙的样子,悠闲地把自己的那口水喝完,才缓缓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也没什么好讲的,帮助种植户解决西红柿的滞销难题,农委是义不容辞,我个人负责解决一半的销量!” 说完,曾毅淡淡地环视了一圈现场,意思是剩下的销量就你们分摊吧,视线扫了一圈,曾毅又靠到椅背里,高高挂起地品起了茶。 现场的人都被惊呆了,今天张卫正的狠话已经让大家很意外了,但在曾毅面前,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一开口就是解决一半的销量,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坐在那里面色自若、浑无外物的曾毅,平时开会的时候,曾毅也是这个样子,谁也不放在眼里,也基本不讲话,好像开会与自己无关一样,谁知道这一开口,就能把人吓得半死,这气场比市长还要足啊! 张卫正看着曾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也许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许是被曾毅的话给吓到了。 市委书记赵贞吉本来也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态度,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抬起眼皮端详着曾毅,曾毅是谁,赵贞吉当然最清楚不过了,这可是中化市的公敌啊,在眼下这个最艰难的时刻,曾毅一开口揽下半数的西红柿销量,不能不让震惊啊! 不过回过神来,在座的人都开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曾毅,你他娘的要出风头,也没必要拉大家一起下水吧!面对三十五万吨的滞销西红柿,你一个小小的农委主任就揽下一半的销量,这让在座的这些大领导如何自处,大家就是脸皮再厚,也总不能说自己就买上三斤西红柿回家做个蛋汤,为种植户略尽绵薄之力吧! 这分明就是逼大家把剩下的销量给分摊了,而且是要责任到人! 这用心,是何其险恶啊! 大家都看着曾毅,恨得直咬牙切齿! 曾毅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反正他在中化市就没打算做什么好人,因为做了好人别人也不会领情,那就索性就把恶人做到底好了,只要办的是好事就行。你们这些人平时高官厚禄,口口声声喊着要为“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干脆就成全你们一把,让你们都去为老百姓出把力,一个都别想跑。 张卫正此时都不得不有点佩服曾毅了,这小子做恶人是做上了瘾了,哪一天让别人觉得舒服了,这小子大概就会觉得难受吧!而且你看他那副神态自若的架势,彷佛自己刚才没有得罪任何人,反倒是刚替大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最难得是,面对曾毅这个恶人,谁都提不起质问和反驳的勇气,曾毅是够嚣张,但他有嚣张的把握和底气。 “曾主任,你说的一半……是……”科丽县的县长栾志刚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鼓足勇气再次询问。 “三十五万吨的一半,栾县长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数字都算不过来吧?”曾毅轻轻地吹了一口茶杯里的浮沫,看都没看栾志刚一眼。 栾志刚顿时红了脸,他也听说过曾毅要火烧方明县的事情,那行径端的是霸气无比,但闻名还是不如见面啊,今天一见,才知道曾主任是真霸气!级别不比在座的任何人高出半分,但这气势,却不是任何人能比得上的! “好,很好!曾毅同志解决了一半的销量,我这个当市长的也不能太落后,这样吧,我负责解决五万吨,剩下的其他同志分一分吧!”张卫正接过曾毅的话茬,直接拍板定局,曾毅都把这个恶人当了,他要是再不跟紧跟上,那就是十足的傻蛋了。 现场的人更恨曾毅了,谁都没想到,曾毅会把平时分派招商引资任务的办法拿到这件事情上来,大家都是很不情愿,但事情既然有先例,又有张卫正主动承担五万吨的销量,大家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我们科丽县也负责五万吨!”栾志刚立即跟上,他要是不跟,绝对能被人恨死,比恨曾毅还恨! 第七六零章 吃完就走 张卫正开了个头,其他人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这个一万吨,那个五千吨,就把剩下的西红柿产量给分摊掉了,就连市委书※记赵贞吉,也为了表示对于此事的重视,主动认领了五千吨。 责任明确到人之后,会议就散了,大家各奔东西,为自己领到的任务寻找消化途径去了。 张卫正把曾毅给叫住了,虽说曾毅当着大家的面领了一半的销量,一般情况下不会言而无信,但张卫正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曾毅放了空炮,到时候西红柿销不掉,扛黑锅的还是自己这位市长啊。 “曾毅同志,请坐!”张卫正把曾毅请到了隔壁的小会议室里,拉着曾毅一起坐到了最里面的两张沙发里,道:“一半的销量可不是个小数字,这个事情必须要落到实处,姜老可在看着我们中化市呢!” 曾毅明白张卫正的顾虑,道:“我已经分别联系到了两家生产果汁和番茄酱的企业,具体的收购工作今天就可以展开,张市长放心,此事应该万无一失。” 张卫正听曾毅说得如此确定,这才放下心来。他心里此时有些感慨,在中化市面临重大危机,在自己身陷绝境的时候,那些平时以中化市领导自居、对自己恭敬有加的人,全都退缩了,而挺身而出帮市里渡过难关的,反而是中化市的公敌、自己的眼中钉曾毅,这事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那就好,这几天曾毅同志就费点心,全力跟进此事,必须确保收购工作畅通无障碍!”张卫正叮嘱着,他又想起了佳通市市长何思贤的那番话,心里更加唏嘘不已,这曾毅绝对是本领通天的孙猴子啊,自己说三天解决西红柿的滞销问题,那是被枪顶在了腰眼上,梗着脖子喊出来的,自己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而这个问题在曾毅那里,竟然是轻描淡写的一桩小事,不过从科丽县回到中化市,曾毅就消化了一半的产量。 这能翼是何等惊人啊! 曾毅微微一颌首,道:“好,我会盯着收购工作的。” 此时西金党敲门进来,面色匆匆,道:“张市长,就在冈才开会的工夫,姜老乘车离开了市委小招。我已经联系了市局的蒋局长,蒋局长说是姜老去了市里的老街。” 张卫正一听,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曾毅道:“那就这样吧,收购西红柿的工作就辛苦曾毅同志了!”说完,张卫正匆匆离开小会议室,领着覃金党直奔楼下,估计是赶去老街见姜老去了。 曾毅也没有多待,慢慢悠悠地下楼,乘车回农委去了,姜老的接待工作,是市长和书※记该操心的事,还轮不到曾毅这个农委主任去掺和呢。 回到农委的办公室,曾毅拉开抽屉取出名片夹,上面的第一张,就是那天沈佳玉过来时留下的名片,曾毅就按照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沈佳玉的声音,道:“你好,我是沈佳玉,请问你是…” “沈总你好啊,我是市农委的曾毅!”曾毅笑呵呵地说到。 “是曾主任啊,您好,您好!”沈佳玉的语气立刻热情了几分,道:“我没想到曾主任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实在是万分荣幸。” 曾毅客气了两句,然后进入主题,道:“市农委这边最近有一项工作要开展,不知道沈总有没有兴趣参与。” “是秸秆回收的事情吗?”沈佳玉问了一句,便道:“那我肯定有兴趣参与。” 曾毅却道:“沈总误会了,这次的事情跟秸秆无关!” 沈佳玉就有些意外,她上次找曾毅谈的是关于秸秆的事情,怎么曾毅反而因为别的事情来找自己呢,她心里就有些疑惑,实在是这些念头以公肥私的官员见太多了,于是她小心试探道:“曾主任请讲。” 曾毅便道:“最近科丽县的西红柿到了收获期,农委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大宗的收购商,只是收购商的运力有限,不知道沈总有没有兴趣来做这件事!”曾毅可不是无缘无故来找沈佳玉的,上次沈佳玉来的时候,说她有粮食收购的业务,由此推算,沈佳玉在农作物收购上已经有一支完整的队伍了,只需把收购的对象由粮食换成西红柿,便可以立即投入工作,这是曾毅所需要的,眼下时间紧迫啊。 沈佳玉一听,心道自己想多了,曾毅不是那种人啊,她道:“谢谢曾主任能够优先考虑我这边,您放心,这宗业务我们接了。” 曾毅便道:“目前西红柿已经进入成熟期,时间不等人,沈总那边有什么困难吗?” 沈佳玉立刻就道:“收购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我们的工作人员现在就可以前往科丽县展开收购,只是我们这边以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业务,在生鲜农产品的运输上缺少一些必要的资质。” “资质的问题,由农委给予解决,必要时我们还会请有关部门进行协同帮助!“曾毅就给沈佳玉做了一个保证,运输生鲜农产品确实需要考虑周全,否则路上因为一些问题被扣住,那损失就大了,生鲜物品随时会腐坏,这方面曾毅之前已经想到了,必要时由中化市农委的人直接负责押车也是可以的,这样也方便解决路上的一切运输问题。 沈佳玉一听就放了心,道:“如此便没有任何问题了,谢谢曾主任的关照。” “我会把收购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你们双方联系好,确认了收购标准、价格、以及运输要求和路线后,就可以展开收购工作了!”曾毅说到。 沈佳玉就道:“好的!曾主任交代的事,肯定就是我们这边最重要的业务了,我们会尽全力去做好这件事的!”沈佳玉此时有点明白曾毅找自己的意思了,曾毅很可能是借这次西红柿的收购工作,来对自己这边进行一次观察,如此这次的事情做好了,那么之前自己谈的秸秆事宜就可以考虑,如果做不好,那么这件事就与自己这边彻底无缘了。 “那就拜托给沈总了!”曾毅客气道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确实有借这次的事情观察沈佳玉公司的打算也观察一下沈佳玉的为人,免得把一件好事办成了坏事。 打开手机,钱总已经把他们那边收购西红柿业务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通过短信发了过来,另外一家番茄酱生产企业也发来了同样的短信。 曾毅便拿起笔,把两条短信的内宗抄写好,然后把谢亮宾叫进来让他尽快把联系方式通知给沈佳玉知道,顺便通知科丽县政※府和县农委给予配合。 谢亮宾不敢怠慢,出门就立刻通知了科丽县方面,然后亲自把曾毅抄写的纸条送到了沈佳玉的公司。 官场上从来没有能藏得住削秘密,只半天的工夫,科丽县的事情就已经人人皆知了,甚至连曾毅在开会时的表现,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谢亮宾从来都没有想到,之前鸟都不拉屎的农委竟然也有一天会成为全市的焦点,甚至还能左右很多人的命运。 沈佳玉的动作果然很快,和两家公司确认好一切事宜后,当天下午就派出大卡车和工作人员进入科丽县,展开了西红柿的收购工作。 科丽县方面如逢甘霖,好几个乡镇得到消息,镇长书※记都亲自跑去接车了,都想争取先收购自己辖区的西红柿现在他们被村民们都快给逼疯了。 消息反馈回市里,市长张卫正的心才终于是放回到了肚皮里了,通过今天这件事他算是看明白了,曾毅平时话不多但只要话一出口,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坑绝对都是分量十足的。 下午下班之后,曾毅特意在办公室多等了一会,姜老今天到达中化市之后,市里还没有举行欢迎仪式呢,如果事情有进展的话,很可能一会就要有消息了。 果然,等了不到半小时,曾毅就接到了覃金党的通知,让大家全部赶到市委小招,参加欢迎姜老到来的接风晚宴。 曾毅把办公桌收拾好之后,才踱步出门,乘车赶往市委小招。 晚上参加招待晚宴的,还是白天那些人,中化市四套班子成员集体到齐,宽大的宴会厅摆了七八桌,最里面的一一张桌子铺的是金色桌布,显得富丽堂皇,不用问,这一桌肯定是用来招待姜老的,作陪的应该是市里以前的一些老干部,以及姜老的老同事,当然了,市长书※记也肯定在作陪之列。 其余几桌,则是红色的桌布,最靠近姜老那桌的,就是市委常委的专桌了,然后大家依照次序排列入席。 曾毅进来之后,没人跟曾毅打招呼,曾毅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径自坐下,等待着开席。 十分钟后,宴会厅的门大开,姜老迈步走了进来,后来簇拥着一群人。 现场等待人全都在自己位置前站了起来,目视着姜老,市委书※记赵贞吉的声音此时响起,道:“同志们,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姜老的到来。” “坐吧!坐吧!” 姜老挥手跟大家稍稍致意,在大家的掌声中坐在了首桌首席的位置,其余人则是按照次序依次入席。 曾毅观察了一下,发现姜老那一桌坐满了老干部,市长书※记也只落了个敬陪末座的待遇,曾毅来中化市的时间还太短,满桌的老干部,他竟然是一个都不认识。 首桌的人落定,其它桌的人也就陆续坐定,曾毅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等待着酒宴的开始,这种场合曾毅见得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今天晚上只带了嘴过来,做好了吃完就走的准备。( 第七六一章 三件事,三杯酒 酒宴开始,赵贞吉率先提起酒杯,道:“同志们、朋友们,让我们举起酒杯,共同为姜老的健康而干杯!” 这几乎是这种场合的标准开幕程序了,大家就都站起来,举起面前的酒杯,目视着姜老的方向,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 姜老倒是没有推却,站起来提起酒杯,道:“再次回到中化,回到这个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非常高兴!”说着,姜老把酒杯提到口边,缓缓地饮下,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任何高兴的地方。 在赵贞吉的带领下,大家都把自己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着空酒杯向姜老那边遥遥致意,等姜老落座之后,大家才重新坐下。 酒宴开始,大家虽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心思却时刻都在关注着姜老那一桌,等待时机出现,便上前向姜老敬一杯酒。 只有曾毅举着筷子,在那里细细品味着今天的饭菜,神情十分惬意。今天晚宴饭菜的口味非常棒,但不算是很丰盛,这是因为当年姜老在中化市工作的时候,就非常强调公务宴席的事情,还处理过几个人,所以今天的晚宴在口味和食材搭配上下了很大工夫,但没有敢上什么少见的山珍海味,主要以常见的中化本地菜为主。 “姜老、老领导!”坐在姜老旁边的一位老干部,此时忍不住端起酒杯,道:“我们这些过去的老下级,集体敬您一杯,在我们的心里,您永远都是我们的领导,今天能够再次见到老领导,我们都感到万分的荣幸和高兴。” 姜老端起酒杯,感慨道:“多少次,在梦里见到你们,样子还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有变,今天见面,才发现我们都老了啊!” “姜老精神矍铄,一点都不显老!”老干部们齐齐附和了一声。 姜老爽朗笑了一声,道:“那就为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健康,再干一杯吧!”说完,姜老很爽快地又把这杯酒喝下,滴酒不剩。 在场的老干部一个个红了脸,姜老满饮此杯,实在是对自己这些过去的老下级们太给面子了,姜老给面子,自己肯定地兜着,老干部们一个个仰着脖子就把手上的酒喝得干净。 赵贞吉此时朝张卫正看了一眼,发现张卫正也正在看着自己,两人都有趁热打铁,向姜老敬酒的打算,这一杯非常地关键!因为熟知姜老的人都清楚,姜老在酒桌上向来只喝三杯,这是雷打不动的铁规矩,不管对方是谁,姜老都只喝三杯,从来没有例外。 如果自己敬酒的时候,姜老能够满饮,那肯定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可现在的问题是,姜老已经喝了两杯,剩下这杯酒由谁去敬,就是个问题了。 张卫正当然很想由自己去敬这杯酒,可郁闷的是在自己之前,还有市委书※记赵贞吉,他不好逾越。他看赵贞吉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够仿效那些老干部,由中化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共同来敬这第三杯。 刚才老干部们选择了集体敬酒,也是要给中化市的现任领导留一个机会。 赵贞吉看到了张卫正的示意,但似乎没有共同敬酒的打算,他等了一会,瞅准机会就端起杯子来到姜老面前,一脸热忱地道:“姜老,我代表中化市委市政※府,感谢您一直以来对中化各项建设的支持和厚爱……” “嗯!”姜老微微一颔首,拿起了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贞吉,道:“我对中化一直都在关注,不过最近这几年,好像中化市的发展速度是有点放慢了啊!” 赵贞吉举着酒杯僵在那里,心里感到极度的不安,同时还有点惭愧和害怕,姜老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里面的批评意味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只说中化市发展速度放慢,那都是很客气的说法了,就是直接说赵贞吉现在是躺在中化市过去的成绩簿上睡大觉,姜老也是完全有资格的。 “这一点,我一定会深刻地反省和检讨!”赵贞吉举杯看着姜老,眼神有些慌乱。 敬陪末座的张卫正此时也吓出一身冷汗,心道好险,还好自己没有上去敬酒,否则姜老这一炮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被姜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这影响可是非常大的,赵贞吉这次绝对是倍受打击。 不过,张卫正心里也有一丝侥幸的暗爽,赵贞吉无视自己的示意和请求,撇开自己单独上前向姜老敬酒,本想拿下姜老的这第三杯酒,没想到却吃了大瘪,这也可以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姜老也没有再为难赵贞吉,伸出酒杯,和赵贞吉轻轻一碰,然后酒杯只能放在嘴唇上沾了一下,那杯酒随即放下。 赵贞吉心里很是失望,这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他也得笑着喝下那杯酒,然后端着空酒杯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这一幕,被现场的人都看在了眼里,一时之间,大家谁也没有勇气再去向姜老敬酒。 张卫正心里一叹息,看来姜老还是在为今天发生在科丽县的事情而生气呢,现场凝滞了很久之后,张卫正终于鼓足勇气,端起酒杯朝姜老走了过去。 赵贞吉已经敬国酒了,如果张卫正不跟上的话,那么今天的酒宴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后面的不可能直接越过张卫正来向姜老敬酒,张卫正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来到姜老身边,张卫正把酒杯用双手端到姜老面前,道:“姜老,关于今天科丽县的事情,我要向您做出检讨,是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影响到了中化市政※府的声誉。现在,我们已经采取了挽回措施,几个大型收购商也于今天下午前往科丽县开始收购西红柿。” 姜老听张卫正把话讲完,脸上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同样是举杯酒杯跟张卫正轻轻一碰,然后润了润嘴唇,就放下了杯子。 张卫正松了口气,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没有挨姜老的批评啊,他抬手满饮此杯,然后就赶紧退回到自己的座位,晚上几秒,就不知道姜老会说讲出什么了。 赵贞吉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和张卫正过去共同敬酒呢,至少挨板子也是大家一起挨,现在可倒好,独独倒霉了自己一个。 看到张卫正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后面的人才又重新恢复了勇气,看准机会,觉得有资格去向姜老敬酒的人,都陆续过去敬酒。 十来个人敬完酒,姜老酒杯里的酒依旧是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这个情况非但没有让后面的人感到绝望,反而是让那些还没有去敬酒的人燃起了巨大的希望,姜老酒桌上的规矩大家都清楚,只喝三杯酒,那是多一杯坚决不喝,少一杯坚决不行,今天明显姜老还差一杯酒,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好运气了。 一时间,过去敬酒的人反而更加踊跃了,大家努力琢磨着自己过去敬酒时的说辞,要如何才能讨得姜老的欢心。 曾毅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端起茶杯慢慢品着,准备瞅机会走人,这个场合全是市里的大人物,少一个多一个曾毅都无关紧要的。 趁着没人过来敬酒的空档,赵贞吉又站了起来,道:“姜老,请您为中化市的同志们讲几句话吧,大家都非常想聆听您老的教诲和指导。”说着,赵贞吉就示意大家鼓掌欢迎,他想借这个机会挽回刚才的不好影响。 现场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比平时的掌声要更长久一些,可能大家也明白赵贞吉的打算吧。 姜老倒是没有薄所有人的面子,他压压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道:“这次回到中化市,我有三件事要办:第一件事情,就是见一见过去的老同事、老战友,人老了,就特别容易念旧,看到大家都很好,我就放心了;第二件事情,就是看一看我们的中化市,看我们的城市是不是更加漂亮了,经济是不是更加繁荣了,看我们的同志是不是还有当年改革那一往无前的魄力和勇气。” 说到这里,姜老就停了下来。现场一片冷寂,大家都在思索姜老的这番话,不少人的后背都出了冷汗,姜老的话不多,只有简短的三言两语,却直击在场很多人的内心深处,尤其是最后那一句。 沉寂足足半分钟之后,姜老道:“总体来说,成绩是有的,不足同样存在,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多想一想自身的不足之处,多回忆回忆中化市的历史经验。” 说完,姜老便不再言语,侧脸去跟旁边的一位老干部低语。 现场的人竟然忘记了鼓掌,因为大家的心思全都被姜老的话吸引。 曾毅也细细琢磨了一番姜老的话,心里不得不承认,姜老确实是个极具魅力的人,什么叫做为领导者的气场,眼前这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回过神来,赵贞吉才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姜老说在中化办三件事,可刚才分明只说了两件啊,他就再次壮起胆子道:“姜老的第三件事,不知道是……” “是私事!”姜老的回答倒也痛快,道:“我要见一个人,向他求一幅字啊!” 赵贞吉的脑子就立刻转动了起来,瞬间就把中化市几个有名的书法家都回忆了一下,也不知道姜老要见的谁,不过这面子着实够大了,姜老竟然主动上门求字! 张卫正也把市里的几个书画名家想了一遍,可实在对不上号,中化市并没有名气大到这种程度的书法家啊。 姜老此时环视宴会厅一圈,道:“这里是不是有位叫做曾毅的同志啊?”( 第七六二章 一黑一白 会场顿时冷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先齐刷刷射向曾毅的位置。 啊! 有人发出低声的惊呼,因为大家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张空空的椅子,前两分钟还坐在那里的曾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张卫正惊出一头冷汗,冈才姜老讲话的时候,曾毅明明还在啊,怎么一眨眼就消失了!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本来姜老点了曾毅的名字,这件事足以让任何人震惊到无以复加了,谁知曾毅这么一消失,倒把大家惊得都忘记了去思考,姜老远在京※城,为什么能点出曾毅的名字啊。 覃金党今天晚上一直负责宴会的后勤工作,所以没有入席,此时他就站在宴会厅的门口,听到姜老点了曾毅的名字,拔脚就往外面跑,他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曾毅在半分钟前刚冈出去。 出门追到楼下,就撵上了准备离开的曾毅,覃金党急得大声喊道:“曾主任,请留步,请留步!” 曾毅凹头看到尊金党,眉头就皱了一下,不知道覃金党追自己有什么事情,便道:“覃主任有什么吩咐?” “曾主任,快……,快跟我回去!”覃金卜急匆匆地跑过来,情急之下,他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就想往回拉。 谁知一拉之下,曾毅竟是纹丝不动,再拉,还是续丝不动,覃金党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急忙解释道:“曾主任,快回去吧,姜老点了你的名字。” “哦?”曾毅露出诧异的表情,自己跟姜老可没有什么交集啊,姜老怎么会点自己的名字呢,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覃金党应该也不敢开玩笑。 覃金党急了,道:“曾主任别犹豫了,姜老可在等着呢!” 曾毅一听也不再有任何迟疑,迈步就和覃金党往楼上去,同时心里也暗道倒霉,自己刚才看姜老讲完了话按照流程,今天的宴会大栅就到此结束了,自己这才找了机会走人谁知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巧不巧,姜老还点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宴会厅,一进门,所有人又齐刷刷朝曾毅看了过去。 曾毅神情镇定,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但他能感觉到别人那不同往日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诧异、费解、疑惑还有惊讶、羡慕,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张卫正站起身,伸出手就要招呼曾毅,道:“曾……” “小曾啊!”赵贞吉却是抢先一步,笑呵呵地看着曾毅,亲切地招了招手,道:“快到这边来,姜老有话要跟你讲!” 张卫正伸出的手收回来顺势往背后一操,稍微遮掩了一下刚才的尴尬,心道赵贞吉的变化还不是一般快啊,自己都还在喊着“曾毅同志”呢赵贞吉那里已经亲昵到“小曾”了,好像跟曾毅很熟似的据自己所知,赵贞吉还是今天开会时候才算正式见到曾毅的,这份亲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曾毅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迈步快速朝首桌的位置走了过去,来到姜老身边,曾毅微微一鞠躬,道:“姜老您好!” 赵贞吉此时指着曾毅,介绍道:“姜老,这位就是曾毅同志了,目前担任市农委主任一职。 姜老颇有兴趣,上下打量了一番曾毅,右手往桌上一按,道:“永远正确同志,你好啊!” 曾毅一愣,随即立刻歉意说道:“姜老,我刚才溜号了,我向您检讨!”曾毅很吃惊,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永远正确同志这句玩笑话是出自于老人家之口,当时只有老人家大公子在场,姜老今天酒宴上突然道出这句玩笑话,曾毅岂能不惊。 现场的人都愣住了,姜老一开口,大家脑子就懵了,心道这是什么意思呢,谁是永远正确同志啊?为什么叫做永远正确同志?这个称号有什么来历和说法吗? 等曾毅再一开口,大家更懵了,难道姜老那句话是在批评曾毅刚才的溜号行为吗? 姜老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是第一次见到曾毅,也不禁为曾毅的这份随机应变而赞赏,自己开口称他为永远正确同志,这小子立刻就说自己做错了,摆明了不肯承认是什么永远正确同志,年纪不大,倒是懂得谦虚和轻重啊,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检讨就不必了!”姜老一摆手,道:“如果真要道歉,那就给我写幅字吧,写得好,咱们一笔勾销,写不好的话,再检讨也不行!” 在场的人就看着曾毅,心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运气,姜老今天到中化,对谁都没有好语气,唯独对曾毅是和煦有加啊。 不过,曾毅会写书法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这些人都不知道呢? 曾毅的书法到底是写得有多好,竟然能让姜老主动求字,而且还念念不忘呢,一会工夫就提了两次! 赵贞吉和张卫正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两人都不知道曾毅会写书法的这件事情。 曾毅此时道:“感谢姜老的抬爱,我只怕自己的笔力不够,写出来的东西会贻笑大方。” 姜老的右手手指在桌上微微一敲,道:“我看是你不愿意给我写吧!” 赵贞吉的心脏就猛地跳了一下,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给猛烈锤击了一记,听这对话,好像姜老还非要曾毅写的字不可,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就如此难以琢磨明白呢,以姜老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谁的字,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说是当代书法家的字,就是古代书法字的真迹,想找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张卫正也是极度吃惊,他还是有些背景的,对于大部分高层领导的喜好也是有所了解的,据张卫正所知,姜老并没有什么书法爱好,也从不喜欢收藏字画,为什么这趟来中化,竟把找曾毅写副字,当作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办呢! 张卫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事情,但他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曾毅不仅有通天的本事,更有通天的人脉啊,除此以外,再无别的解释了! “姜老让你写你就写嘛!”赵贞吉呵呵笑了一声,道:“快去把纸墨笔砚取来!” 覃金党就在不远处,听到吩咐立刻就让人去准备纸墨笔砚。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平时有领导来中化市,作为地※主,中化市总要恳请领导留下几幅墨宝。领导们也喜欢这个环节,谦虚几句之后,总会在盛情难却之下,勉为其难地露上几手,以显示自己在书法上的造诣和文化上的不凡修养。 不到一分钟,一张大大的书法桌就被抬进了宴会厅,覃金党过去铺好宣纸,摆好笔墨,然后站在了一旁。 曾毅此时看着姜老,道:“姜老,那我斗胆写几个字,如果写得不好,还请您老多见谅。” “写不好,我就让你现场来写检讨!”姜老轻描淡写来了地一句,语气却不容置疑,没人怀疑他会真让曾毅做出在现场用毛笔写检讨的离谱事情来。 曾毅朝姜老苦笑两声,拱手告罪,这才迈步走到了书法桌之前,先把毛笔蘸上墨,却不着急下笔,而是站在那里做着构思。 宴会厅里的人就都聚在了书法桌前,等着看曾毅的书法到底如何,也想知道曾毅会给姜老写一幅什么样的字。 李介桐的心情此时很复杂,他一向以知识分子自居,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曾毅这样从基层走出来的泥腿子干部,今天姜老专程到中化来向曾毅求字,这着实出乎了李介桐的意料,也让李介桐心里有些酸酸的,因为他自己平时就喜欢写一写书法,而且自认写得还不错,只是怀才不遇,不被世人熟知罢了。 曾毅这个泥腿子都敢当众写字,还是为姜老题字,这还有天理吗? 李介桐可不认为曾毅能想出来什么好句子,以曾毅肚子里的墨水,无非就是写一写什么“老骥伏杨”、“中流砥柱”之类的老掉牙套词,要么就是结合姜老的姓氏,来个“姜还是老的辣!”。 这些一点都不新鲜,而且也不高雅嘛! 李介桐嫉妒的同时,也盼着曾毅公出丑,同时也在心里琢磨着如果是换了自己,自己会写什么样的句子,说实话,他恨不得能过去替曾毅写。 曾毅在书法桌前站了有一分钟,便有了主意,胸有成竹地拿起笔,然后提气凝神,运笔如飞,转眼间便在面前的宣纸上写好两行字。 覃金党距离最近,当下就把曾毅写得字念了出来,道:“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覃金党念得很慢,但吐字十分清晰,现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介桐当时脸色一白,他是懂书法的,曾毅一落笔,他就看出来了,这是绝对的大行家!等曾毅收笔之后再看一眼,李介桐的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平时自己觉得自己的字还看得过去,可跟眼前曾毅的这幅字一比,自己的那些作品根本就是个小儿科的涂鸦! 两者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而且是天与地的差别。 曾毅的这幅字一气呵成,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挡都挡不住,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之气;行文更是大开大合,有一种云卷云舒,变化无形却收放自如的气魄:而且字形高孤,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行客形象跃然纸上,背景孤寂,脚步却又无比地坚定。 不管是字、形、意、神,这幅字都达到了一种很高程度的契合,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幅字都无可挑剔,足以百世传名了。 现场静静的,没有人给予点评和赞扬,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两句话出自哪里,讲的是又是什么意思,所以不敢贸然开口。 曾毅放下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这幅字,他对自己今天的状态非常满意,如果是以前,曾毅觉得自己很可能就写不出这个状态来了,但在成了中化市的“公敌”之后,曾毅反而豁出去一切,心态上更加洒脱豁达,行事也更加霸道自信,这跟眼前这幅字要表达的东西,完全是一致的。 姜老此时站起来,慢慢地踱到了这幅字之前,姜老对书法其实并不是很在行,但也看得出这幅字绝非凡品。姜老对曾毅的书法水平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老人家都把曾毅的字挂在书房里,曾毅的水平岂能低得了?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姜老把这两句话又念了一遍,道:“字义不错!这句话的出处,谁能说得出来啊?” 现场依旧沉寂,在场不少人都是秘书出身,已经有人想到这句话的出处了,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来讲。 李介桐此时站了出来,道:“姜老,这句话出自于一代名臣于谦的《咏煤炭》,讲的是煤炭出自深山,燃※烧自身,却换来了劳苦大众的饱和暖,打破了暗沉的夜色。于谦以此诗自律,以天下为己任,为苍生而忘己身。” 姜老微微颌首,原来是这句话出自于明代大臣于谦之口啊,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下场有些凄惨罢了。 李介桐得到鼓励,继续说道:“于谦还有另外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叫做《咏石灰》,里面有一句可以跟眼前的这句话形成对应,叫‘粉身粹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认为,做人要像石灰一样清白,做官要像煤炭一样忘私。” 曾毅一听,对李介桐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人做市长能力有限,但做个教书匠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基本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被李介桐讲了出来。曾毅刚才确实考虑过要写“要留清白在人间”那句,但最后还是写了“不辞辛苦出山林”。 于谦的这两句话,讲的是一黑一白,但从古至今,能够同时兼顾这一黑一白的人,却几乎找不出来。 官场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一座染缸,如果你想要清白,很可能就注定是个庸庸碌碌的无为官,相比之下,曾毅更欣赏煤炭一样的官,外表虽黑,但内心却是无比地炽烈鲜红。 姜老听了李介桐的解释,眉头舒展开来,道:“讲得好啊!如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以此自勉自励,我们中化市的事业就一定能搞好,人民就一定会满意!”说完顿了一下,姜老道:“小曾的这幅字,我收下了!” 第七六三章 重炮 赵贞吉率先带头鼓掌,道:“感谢姜老的鼓励和鞭策,我们中化市全体领导干部,一定会遵照您老的指示,清清白白地做人,公而忘私地做事,努力把中化市的事业搞好,让人民满意,让党和国家放心!” 现场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声震云霄。 赵贞吉鼓掌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李介桐,不知道赞赏李介桐的那番解读呢,还是对李介桐出来抢风头有所不满。 杨明新把手掌都拍红了,他很兴※奋,姜老今天这一点名一求字,让他更加肯定,曾毅绝对是有大来头的,还好自己聪明,从在党校开始就早早地烧了冷灶,只要曾毅在大领导那里随便帮自己美言两句,或者就是提一下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前途就不止是副市长了。 等掌声停歇,姜老侧脸看着曾毅,道:“小曾同志,字是你写的,你也说说吧!” 此话一出,李介桐脸色就是一滞,他自认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解读还是很出彩的,绝对可以在姜老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但姜老向曾毅这么一讲,李介桐就知道自己错了,自己顶多是没有讲错罢了,但要说讲到姜老的心里,怕是还差得很远。 赵贞吉又扫了李介桐一眼,随即转过脸,笑眯眯地注视着曾毅。 张卫正压根就没看李介桐,字是曾毅写的,曾毅必然知道这句话的来历,人家正主还没开口,你倒跳出来一番解读,喧宾夺主,根本就是搞不清眼前的形势,你道姜老万里迢迢来到中化,真是来求曾毅的一幅字吗? 曾毅笑着看向姜老,道:“刚才今起笔,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很多画面我想起了当年姜老筚路蓝缕,开创中化事业时遭遇的艰辛和承受的压力:想起了姜老如何将中化市从一个落后的小城市变成了改革的先锋和经济的排头兵:更想起了姜老一生执政为公,以及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担当。所以我就写下了这幅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对姜老由衷的尊敬和钦佩”。 李介桐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自己的那番解读,只是在卖弄自己肚子的学问和墨水,想在姜老面前搏个出彩的机会但自己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这幅字是送给姜老的,最后的结论还必须落在姜老的身上! 赵贞吉脸上挂着笑,冲着曾毅微枫颌首,讲得好啊,不但讲到了中化市,更是提到了姜老的功绩,小曾同志不简单嘛! 曾毅侧过脸,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副字道:“写完之后再看这幅字,我的心里又是非常地惭愧。如今,中化市已经从改革的先锋,变得踟蹰不前,找不到了前进的方向:经济数据看起来还是很漂亮,可昔日的经济排头兵,如今也泯然众矣,横向比较我们甚至被很多兄弟地市给超越了;我们躺在过去的功绩簿上沾沾自喜,更多的时候是只摸石头却不过河,姜老一手铸造的‘敢为天下先,的中化精神,现在也已经很难找到了。” 此话一出全场静得吓人,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因为现场静得都快听到心跳声了。 赵贞吉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曾毅就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还在讲述中化市的丰功伟绩,后一秒就把中化市的伤疤猛地戳烂,而且句句命中要害。 张卫正也好不到哪里去,曾毅这么讲,就等于是在批评他这位市长裹足不前,带领中化市挂倒档开倒车,在走下坡路了。 杨明新本来挺兴※奋,现在一颗心顿时都凉到了冰点,这曾毅是不是不得罪大家就浑身难受啊,来到中化以来,曾毅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明明是一件好事,最后却非要让很多人都难堪到下不来台。 可和中化市的所有人死磕对你曾毅有什么好处呢? 杨明新心里很无奈地摇头,到底是年轻气盛啊,一点都不懂得收敛锋芒! 现场沉寂了良久之后,姜老有了动作,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酒桌之前,然后端起了今天酒宴还没喝掉的第三杯酒。 大家的视线全都跟着姜老,同时心也提了起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姜老的雷霆震怒,还是激烈抨击,又或者是拂袖而去! 姜老突然将酒杯抬起来,环视了一圈,口气无比严肃,道:“一个姜海正,不可能将中化市事业做到最好,过去的只能属于过去,中化市的今天和未来,还需要在场诸位的共同努力。 这杯酒,姜海正敬你们,不管到什么时候,中化市的精与神都不能丢,更不能垮!” 说完,姜老仰头满饮,这是今天他喝得最痛快的一杯酒。 良久,赵贞吉才回过神来,过去匆匆抓起自己的酒杯,来到姜老面前道:“姜老,今天在这里我向您做出保证,中化市的精神永远都不会丢,更不会褪色!” “姜老,我要向您检讨!”张卫正也随即跟上,道:“我们中化市的全体干部今后一定会知耻而后勇,要用崭新的成绩,再铸中化市的辉煌。” 姜老亲自向中化市的领导班子敬酒,这是何等的面子,赵贞吉和张卫正肯定要兜着,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姜老的这杯酒,是一种更大的鞭策和批评,是要大大地触动在场每个人的心底。 这标酒可不好喝啊,喝了你就得玩命地干,干不好都不行! 有了赵贞吉和张卫正的带头表态,在场的人全都赶紧拿起自己的杯子,一边遥遥向姜老敬酒,一边做着各种保证。 今天姜老的这杯酒,可把大家吓得不轻,从来只有下属向领导敬酒的,却没有领导向下级主动敬酒的,姜老今天的这杯酒,属于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把在场的人都给震动了,喝酒的时候,无人不觉得心中惭愧,自己对不住老领导啊! 赵贞吉和张卫正此时又碰了一下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曾毅不简单啊,姜老的这杯酒,既是对中化市现任领导班子的一种鞭策,但又何尝不是对曾毅的一种保护和关照呢。 曾毅二才的那番话,说的确实是实情,但无疑也把中化市所有的领导都给得罪了,可姜老这杯酒一敬,等于把事情给一下揽过去了,谁还能再去找曾毅的麻烦啊?只要脑子没有长洞,都能知道姜老的这个意思。 姜老对曾毅,可不是一般地看重啊! 赵贞吉心里此时有很多的想法,他很好奇曾毅到底是什么来头和背景,也很想知道曾毅敢于当众批评中化市所有人,究竟是底气壮啊,还是无知者无畏! 张卫正却有些头疼,他跟曾毅交过多次手了,对曾毅更加了解,他没有赵贞吉的那种想法,但却比赵贞吉更纠结,对于中化市来讲,曾毅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你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却不能将他怎么样,你就是想把曾毅冷处理,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啊! 今后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曾毅,实在是个大问题啊!张卫正面色一点都不轻松。 三杯酒喝完,就意味着姜老的酒宴结束了,他放下酒杯,转身神情复杂地又看了看曾毅,然后背起手,迈步朝宴会厅的门口走了过去。 刘主任把桌上曾毅写的字收好,然后匆匆跟上。 中化市的一众常委,也在赵贞吉和张卫正的带领下,簇拥了上去,宴会厅顿时少了一半人。 曾毅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等常委离开之后,也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出了宴会厅。 现场的人谁也没有跟曾毅打招呼,但看曾毅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以前大家觉得都曾毅有点二愣子,现在看来,这小子已经完全超越了二愣子的范畴。 今天的酒宴之前,大家看曾毅,眼神里肯定都是不屑和恨,而现在】却增加了一分畏惧!曾毅这样的人,根本就惹不起啊,因为他完全就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你永远不知道这小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这一点太可怕了。 再者,这小子的来历似乎也太大了一些,你敢惹吗! 出了门,曾毅就朝楼下走去,他刚才讲那番话是有原因,他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姜老来到中化市的用意。中化市最近几年发展迟滞不前,姜老肯定是对此不满,这次来到中化市,看望老同志、求字不过是借口罢了,最终的目的,还是要给中化市现任领导敲一记警钟。 俗话讲,响鼓不用重锤。 可眼下中化市的领导班子,绝对不能称之为响鼓了,一件秸秆焚烧的小事,他们都拿不出魄力来解决,如果不用重锤的话,这鼓肯定是不会有所响动的。所以曾毅干脆就开了一记重炮,反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做鼓槌了。 只是姜老向中化市所有领导敬酒的这件事情,还是着实出乎了曾毅的意料,为了敲醒中化市这面鼓,姜老实在是用心良苦啊,一般人很难有这个气量和胸怀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白头镇 晚宴结束之后,姜老就在市委小招住了下来,后面的几天,姜老在赵贞吉和张卫正的陪同下,对中化市的一些工作进行了视察。 至于市里的其他领导,并没有跟随陪同,而是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之上,免得在姜老的视察期间,再搞出什么差池。 第四天的上午,赵贞吉和张卫正早早地来到市委小招,等候着姜老的进一步指示,以便安排今天的视察行程。 等了有几分钟,姜老的秘书刘主任走了出来。 赵贞吉和张卫正就迎了上去,道:“刘主任,姜老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刘主任微微颌首,道:“还好还好!一连几天的视察下来,姜老也有些累了,昨晚睡得比较沉,现在正在用早饭。” 赵贞吉和张卫正心里就踏实了尺分,这几天的视察行程再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姜老看过之后不算满意,但也没有很大的意见,算是风平浪静吧。 “那今天是不是就请姜老好好休息一下呢?”赵贞吉询问道。 刘主任双手捧在腹上,腰板挺得直直,道:“姜老冈才已经有了吩咐,今天不跑很多的地方,只到科丽县去看一看。” 赵贞吉就向张卫正不着痕迹地打了个眼色,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姜老还是不放心科丽县的西红柿问题啊,这是要过去亲眼看一下才能放心。 张卫正就想到要联系一下曾毅,吊然市领导们都各自领了销售任务,但大部分人基本还在为自己的销售任务在想办法呢,目前科丽县的西红柿收购工作,主要还是以曾毅联系到的收购订单为主,如果姜老要过去,就得让曾毅做一做准备,把今天的收购架势摆足一些。 刘主任似乎是猜透了两人的想法,道:“姜老还吩咐了今天去科丽县,不得提前通知不得提前准备,必须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赵贞吉和张卫正就有些头疼了,如果去别的地方倒还罢了,可科丽县已经出过一次情况要是再出情况,那中化市可就倒霉透了。 “姜老的脾气想必你们也清楚!”刘主任盯着赵贞吉二人,道:“别看姜老平时好讲话可真要发了脾气,那就是说一不。”一一。 “明白,明白!”赵贞吉连连点头,对于姜老的风格,他肯定是非常了解的,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姜老认了真,刘主任这话绝不是一般的提醒,而是郑重的警告。 以前姜老主政东江※的时候就因为考察被提前安排的事撤过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一名是市委书※记,所以姜老一旦开口提前有所吩咐,那就是认了真,这时候谁都不敢心存侥幸,姜老吩咐了你还敢糊弄,那么姜老就没有那么好讲话了,甚至根本就不给你讲话的机会了。 张卫正心中暗道疏忽了自己应该一早就吩咐曾毅的,科丽县的事情既然被姜老知道,那么姜老返回科丽县的栅率就很大,自己怎么就大意了呢。 刘主任说完也不忙着走,他接过赵贞吉递来的一根烟点、着了站在那里,跟赵贞吉二人聊着天气之类的客套话。 赵贞吉岂能不明白刘主任的意思,这是盯着自己和张卫正,免得偷发信号,让科丽县有所准备。 这完全是多虑了嘛! 赵贞吉心里这么想着,姜老已经提前做了嘱咐,自己哪敢再做什么准备工作,如果你提前准备被姜老得知,那么姜老肯定会雷霆震怒,相反,如果你顺其自然,就算在视察中又出了问题,姜老顶多是一顿臭脸罢了。 这也是姜老独特的风格之一,姜老不怕发现问题,发现问题就可以解决问题,但姜老最痛恨的,就是欺上瞒下,这方面如果被姜老抓住把柄,那真是生不如死。 三人抽完一支烟,姜老就吃完了早饭,走了出来。 “姜老,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赵贞吉就赶紧站直起身打着招呼。 张卫正也道:“姜老,早饭还合胃口吧?” 姜老微微一颌首,算是对二人的招呼做出回应,然后就道:“走吧,我们出发!” 当下赵贞吉和张卫正就赶紧簇拥着姜老往外面走去,等到了门口,车子已经排好了在那里等着。 姜老看了一下车子,道:“小赵坐我的车子!”说完,姜老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赵贞吉稍作迟疑,然后立刻就快步追上,赶在姜老到达车子之前,帮姜老拉开了车门,等姜老坐上去,他合上车门,然后转身坐上了副驾驶位,这个位置平时是属于刘主任的。赵贞吉的眼中带着一丝喜难自抑的神采,能够被姜老邀请一同乘车,这可是大荣耀啊,也是接近姜老,表现自我的好机会。 张卫正的心里稍稍有些失望,要恨就只能恨自己是二把手! 旁边的刘主任此时道:“张市长,不介意我坐你的车子吧?” “荣幸之至啊,刘主任请!”张卫正就伸出热情的手,邀请刘主任乘坐自己的车子,同时心里的失望也有些消散,心道赵贞吉有些高兴早了,姜老这么俺怕,恐怕还是不想出现提前准备的情况吧。 车队出发,赵贞吉的车子就被留在了市委小招,车上的司机和秘书就是想通信报信,也不知道姜老今天的行程安排到底是什么。 车子在市区兜了很大一圈之后,最后才驶出市区,上了高速直奔科丽县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出现在科丽县高速入口收费站的通道,透过车窗,赵贞吉还特意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路上没有兜售西红柿的村民,这才松了口气,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科丽县种植西红柿最少的是哪个乡?”姜老问到。 赵贞吉明显迟疑了一下,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姜老会这么问,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如果姜老是来科丽县调杳西红柿的销售状况,肯定是去种植面积最多的一个乡,谁知姜老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找种植面积最少的一个乡,如此就算科丽县提前有所准备也肯定难以准备到了。 “是白头镇!”赵贞吉就回答到,他不敢说谎,很可能姜老来之前就做足了工作。 “那就去白头镇!”姜老吩咐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车子出了高速收费站不做任何停留,就直接朝白头镇的方向驶去。赵贞吉心里做着祈祷,种植面积最少肯定就最不受重视,白头镇今天可千万别出问题,最好是能让姜老看到几辆收购西红柿的卡车。 往前走了十几里地,车子离开国道,拐上了一条县级公路,路口的标志牌显示距离白头镇还有⒓公里。 姜老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赵贞吉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眼睛始终看着车外的情况,只盼能发现一辆收购西红柿的大车只盼看不到在路边兜售西红柿的村民。 车子往前走出七八里地,赵贞吉看到前方两百米的路边,停着一列车队,最后面是一辆豪华奔驰商务车,显得非常扎眼,所以一下就看清楚了。 车了旁边的田埂上站着四五个人,不时地指指点点,远远看去几人都有些气派。 赵贞吉便定睛看了过去,等车子芹近,他就看清楚了,不禁发出一声讶异之声。 后座匕的姜老便睁开了眼睛朝车窗外看去。 赵贞吉从后视镜发现了姜老的举动,便赶紧道:“姜老前面田里的人,好像是小曾同志啊!” 姜老也是有些意外,他顺着赵贞吉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曾毅,曾毅此时正和几个人站在田埂之上,看着不远处的两台大型机械工作,不时还和身边的人讲上几句,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靠边停一下!”姜老便吩咐到,他对曾毅的出现很好奇,自己要去的是白头镇,曾毅是不可能提前等在这里的,应该是来这里搞什么工作的,姜老对此很有兴趣。 后面车上张卫正也发现了曾毅,诧异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几分,有曾毅出马,姜老今天的视察肯定会非常满意啊。 “小曾!曾毅同志!”赵贞吉一下车,就大声喊了曾毅。 曾毅站在田埂上看着不远处的机械在工作,并没有在意身后的情况,听到赵贞吉的呼喊回头一看,就非常意外,心道姜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姜老您好!”曾毅来到姜老面前,微微一鞠躬,打了个招呼。 姜老背着手,看了看远处的机械,道:“小曾同志,我们很有缘嘛!你在这里搞什么工作啊?” 曾毅就赶紧解释道:“姜老,您现在看到的是一台多功能的大型农机设备,可以同时实现作物的收割和秸秆回收,我们农委考虑引入这样的大型设备,并且采用市场化的办法来彻底解决农民焚烧秸秆的问题。今天我们约了这方面的专门企业,对设备的实际作业流程进行考察。” 姜老微微颌首,颇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机械,只见一台大型机械从庄稼地驶过,庄稼连同秸秆整整齐齐被吞了进去,过了一会,秸秆从机械右侧的一个口吐了出来,齐整整地排列在地,已经打成了捆。等机械停下,左侧的另外一个口打开,里面是收割好的粮食,有村民拿着麻袋过去接着。 “另外一台设备是做什么用的?”姜老又问停在田边的另外一台设备。 曾毅回答道:“功能基本一样,只是处理秸秆的方式不同,另外一台设备会将秸秆直接粉碎然后进行翻埋,翻埋的深度能有⑽公分,这样经过粉碎翻埋后的土地,完全不会影响下一季作物的播种。” “哦?”姜老来了兴致,迈步下田,打算到跟前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两台设备。 身后的一行人立刻跟上,防止有什么意外事故发生,毕竟机器可是不长眼的。 冈才跟曾毅站在一起的,就有沈佳玉,她不认识姜老,可市委书※记赵贞吉和市长张卫正她是不会认错的,当时也吃了一惊,再看中化市市长书※记都小心翼翼地陪在姜老身后,她立刻就意识到这位老人不简单。 当下沈佳玉毫不犹豫,赶紧派人去吩咐,让不远处的机械马上熄火。 姜老到达机械跟前的时候,机械已经停止了转动,上面的操作员也拔了钥匙站在车下。 “老乡,能聊两句吗?”姜老笑呵呵地看着那位装了粮食,准备回家的村民。 村民回身一看这么多人,各个气度不凡,心里就有些发怵,道:“你…,你要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收粮食的!” 姜老哈哈一笑,道:“我问的就是收粮食的事嘛!” 村民站住脚步,但眼中还是保持着几分警惕,看了看姜老身后的几人,道:“是种粮食的事,那你就问吧!” 姜老觉得这位村民很有意思,道:“老乡,这台设备还好用吧?” 村民点点头,警惕之色稍稍放松,道:“还可以,速度倒是快的,收的也比较干净。” 姜老就指着地上那打成捆的秸秆,道:“这些秸秆是不用的吗?打算怎么处理?“ “那都不用我管了,打成捆直接交给他们就行!”村民指着开收割机的那位操作员,道:“他们不仅管收,还管把秸秆拉走,粮食也可以卖给他们,不过我家里还有个养猪场,粮食要拉回去做饲料,所以不卖。” “秸秆让他们拉走,那你岂不是吃亏了?”姜老问到。 村民就笑了起来,道:“我能吃什么亏啊!这秸秆我拉回去半点用没有,还占地方,放在地里又影响种下一茬庄稼。现在乡里管得严,也不让烧秸秆了,他们拉走最省事,还帮我解决了大※麻烦呢。” “为什么不自己去卖秸秆呢?”姜老又问,“我听说这东西现在有人收!” “是在收,可这东西能卖几个钱呢?再说了,我圈里的猪都忙得没时间喂,哪有工夫收拾秸秆!”村民直摇头,道:“不划算,不划算,有那工夫,我还不如多养头猪呢!” 姜老听了一摇头,心道这个帐自己怕是算不明白了,有时候你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在农民的看来,反倒是无足轻重。 第七六五章 合影 “还有问题吗?“村民看姜老半天没发问,就主动问了一句,然后道:“没问题我可就走了,圈里的猪还得着喂呢!” 说完,村民就招呼人帮自己把装好的粮食扔上一辆农用三轮车,然后突突突地开走了。 姜老此时问曾毅,道:“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笑了笑,道:“姜老,这也是我们农委今天要进行实地考察的一个重要原因,有时候我们的政策还要接接地气的,一项政策到底好不好,我们自己说了不算,只有农民们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姜老听了微微颌首,曾毅说的是有道理的,一项政策的好坏,有时候不能只停留在纸面上,要看具体的受益人怎么觉得。停滞片刻,姜老又道:“那你们农委打算怎么进行?” “我们打算彻底交给市场去进行,由专业的公司去运作秸秆回收粉碎的事情。”曾毅指着面前的这片地,道:“比如。才这块地,里面的秸秆符合回收的要求,农民自己又不愿意收拾秸秆,那么专业的公司会上门代收,农民交出了秸秆,但可以换来在机械收割费用上的优惠,大大降低农业生产方面的投入;而前面的那块地,因为秸秆不符合回收要求,但只要农民愿意粉碎的话,专业公司也会帮忙粉碎还田,而且费用方面也有优惠,这一部分的优惠,由市里的秸秆补贴专项资金进行支付。” 姜老戈往前面走了走,来到另外一块进行秸秆粉碎的地跟前,然后蹲下※身子,伸出手往地里插了插,一只手掌很轻易就插了进去。姜老也是懂得种地的,一只手掌轻易插进去,表示曾毅没有说谎,秸秆粉碎翻埋的深度肯定是有⑽公分了,这样的翻埋深度,完全不影响下一级作物的播种,而且粉碎的秸秆腐化为有机肥,更是增加了地力。 曾毅此时在旁边道:“经过调杳,我们发现如果在收获庄稼的第一时间进行秸秆粉碎的话,农民的意愿还是比较强烈的,所以下一步,我们会重点采购一大批这样的多功能作业机械,争取覆盖更大的面积,能够第一时间为农民提供服务。” 姜老孙微颌首,从地头上站起身来,曾毅这个人不仅有办法,而且更很注重实际的执行效果,这一点非常难得。 在来中化之前,姜老就听过曾毅加名字,是从大公子那里听说的,但也只是听听罢了,他可不觉得年轻干部能有多高的眼界。不过这次来到东江,姜老还是有意收集了一下关于曾毅的资料,结果发现曾毅很不简单,不管是南云县的将军茶,还是南云医学院,又或者是小吴山的养老产业,乃至到了东江后的医保改革、以及前不久的秸秆粉碎回收政策,曾毅就表现出极大的政治智慧和改革魄力。 这让姜老眼前一亮,他之所以来到东江,就是对东江这些年在改革上的停滞不前有所不满,曾毅的出现,让姜老有一种意外的收获。所以他在接待晚宴上,特意点了曾毅的名字,棒高曾毅的目的,就是要为中化市的领导班子树立一个标杆,只有曾毅这样的干部,才是我姜海正所欣赏的干部。 谁知曾毅也是个心有灵犀的人物,姜老刚把曾毅拉出来,曾毅就知道自己又被当做了鼓槌,所以不等姜老明示,干脆自己就狠狠敲了一记重锤,这倒让姜老省了不少事。 曾毅的这个表现,也让姜老重新对曾毅进行审视,心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啊,想想也是,能让老人家看重的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老人家看人的本领,那绝对是炉火纯青,从无走眼的时候。 “好啊,奸啊!”姜老微微颌首,露出笑容,道:“三农问题是近几年中※央最为重视的问题,同时,只有很好地解决了三农问题,我们才能真正实现共同富裕的终极目标。在这一方面,中化市做得非常好,希望你们再接再厉,给我们趟出一条新路子。“ 赵贞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老来到中化好几天了,中化市还是头一次得到姜老的表扬呢,他赶紧道:“有姜老的这句话,我们中化市一定会豁出去了往前闯!” “请姜老放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最大的诚意,来解决好三农问题!”张卫正也是赶紧跟着表态,他没想到中化市唯一得到的这次表扬,还是沾了曾毅的光。 可曾毅是谁啊?他是中化市上上下下的公敌,这让人何其尴尬啊! 表完态,赵贞吉想起今天姜老来到科丽县的目的,于是赶紧朝曾毅使了个眼色,道:“小曾,科丽县西红柿收购的事情进展如何了?你把具体的情况,向姜老做一下汇报!” 曾毅当然明白赵贞吉的意思,不过他没有讲西红柿收购的事情,而是看着姜老,道:“姜老,我要向您介绍一个人。” 姜老有些意外,但还是微微一点头,算是应允了曾毅的这个请求。 曾毅就赶紧朝站在不远处的钱总招了招手,示意对方上前讲话。 那边的钱总看到曾毅朝自己招手,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他已经认出姜老来了。要知道以前姜老在任的时候,可是经常会出现在电视报纸上的,几乎是家喻户晓,近些年卸任之后,姜老虽然很少露面,也比以前苍老了几分,但大致容貌没有任何改变,所以钱总还是很轻易就认了出来,只是不敢上前罢了。他一个小小的企业家,也从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亲眼见到这么大的一位人物。 来到姜老面前,钱总也和曾毅一样,朝姜老鞠了一躬,但明显有些紧张,显得手足无措。 曾毅就道:“姜老,这位钱总是千龙集团的负责人,千龙集团是一家专业生产浓缩果汁的企业,产品畅销全球,是很多世界知名饮料企业的重要供货商之一。这次科丽县的西红柿出现了严重的滞销,种植户很可能要面对重大的经济损失,钱总慷慨相助,在千龙集团已经完成今年原料收购任务的情况下,钱总还是做出了大量收购科丽县西红柿的决定。与此同时,钱总还积极联系和号召其它生产果汁的企业站出来帮助科丽县的种植户,直接和间接就解决了科丽县一半以上的西红柿产量,并且亲自到科丽县督促收购事宜实在是劳苦功劳。” 姜老一听,倒是有了几分兴致,主动向钱总伸出手道:“钱总雪中送炭,这份情义实在令人敬佩啊!” “不敢,不敢!”钱总双手握住姜老的手,脸上全是惶恐,道:“可当不得姜老如此讲啊,姜老您喊我小钱就是了,钱总是万万不行的。其实这都是我们企业家应尽的社会责任,这次科丽县的事情,中化市领导高度重视尤其是曾主任更是为此左右奔波,我们这些做企业的,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姜老哈哈一笑,道:“付出真金白银,真正解决了农民燃眉之急的,还是钱总你们这些企业家嘛!” “应该的,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钱总连连说着虽然姜老对他很是和蔼,但面对这么一位大人物,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钱总也有些手忙脚乱。 沈佳玉站在旁边看着钱总,心里有几分羡慕同时对曾毅也增加几分敬重,换作其他领导这种场合之下绝对不会向姜老介绍什么企业家,反而是大夸特夸,重点讲自己是如何“赴汤蹈火”为农民排忧解难的,至于付出真金白银的企业,怕是早就忘到脑后根去了。 在这一点上,曾毅要比任何人都大度,他是真心地敬重企业家,并且知恩回报,也更愿意把机会分享给自己身边的人。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到。 “我一直都在强调,要重视企业家!今天的事实也证明,我们的企业家是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只要我们给企业以发展的空间,企业就不会让我们失望!”钱总看着赵贞吉和张卫正,道:“这一点,我始终坚信!” 赵贞吉和张卫正心中一阵M愧,他们当然明白姜老的意思,中化市发展了这么多年,经济总量也很大,却偏偏没有培养出一家全国都叫得响的超级企业,这不能不让人遗憾! 曾毅此时又道:“姜老,在这次解决科丽县西红柿滞销的问题上,我们中化市的本土企业也出了很大的力,因为收购量比较大,收购方运力有限,远水难解近火。我市金凰集团的负责人沈佳玉女士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主动派出数十辆大卡车,并且先行垫付资金进行收购,通过夜以继日地运输,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收购的进行,避免了种植户不必要的损失。” 说着,曾毅就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沈佳玉,道:“这位就是沈佳玉女士了,眼前的这两台大型机械,也是金凰集团的。” 赵贞吉松了口气,心道曾毅的脑子还真是好使,这一下棒出个沈佳玉,好歹是帮中化市挽回了一点颜面,当下他补充说道:“沈佳玉女士还是我市的政协委员,并且多次被省里评为优秀女企业家。” 姜老一听,十分高兴,道:“虽然这次的事情不是个好事情,但能够出现这么多优秀的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我很欣慰。”说完,姜老朝沈佳玉一招手,提议道:“我们大家一起合个影吧!” 赵贞吉非常意外,一般来讲,合影这种事,都是大家壮着胆子去找姜老的,由姜老主动提出合影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今天却发生了口姜老这个举动所以代表的涵义,赵贞吉也明白,这是对千龙集团、金凰集团这样优秀企业的一种无声支持。 当下大家就在田埂上站好位置,姜老居中,钱总和沈佳玉在姜老的要求下,分列左右,然后才是赵贞吉和张卫正,曾毅和刘主任则是最外层,背景是那两台巨大的多功能农机,由钱总的助理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照完相,姜老也就不再多待了,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路面,坐到了自己的车子里。 车子发动之后,往前走了一截,就调转车头,又奔来时的路去了,而不是事先要去的白头镇。 站在路边看着车队离开,曾毅才招呼一声,道:“我们继续自己的事情吧!” 钱总此时回过神,激动地抓住曾毅的手,道:“曾主任,别的说我也不说了,今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开口,钱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佳玉到底是含蓄一些,她没有什么举动,但心里同样是很激动,能够和姜老合影,并且让姜老记住自己的名字,这对于企业家来讲,是一件很大的荣耀,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件事,让自己明白曾毅是一个有着什么胸怀的人。 “钱总言重了!”曾毅呵呵笑着,道:“姜老说得对,拿出真金白银的是你们,我不过是实话是讲罢了!” 钱总心里感慨万千,他今天是特意过来中化市,想着来拜访一下曾毅,顺便看看科丽县的西红柿收购状况,这是曾毅拜托的事,如果不做个重视样子,钱总觉得不妤。谁知过来之后,就碰到了曾毅去实地调研金凰集团的秸秆粉碎工作流程,钱总不好来了就走,就跟着站在田埂上看热闹,谁知这一看,还看出个大机缘来。 要知道以前姜老在任的时候,就分管的是企业工作,姜老调研过很多企业,却从没听过姜老和哪位企业家合过影,自己能够和姜老合影,这事回去拿出来讲,绝对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在地头上又看了看机械作业,曾毅把工时、人力、油耗等细节都记了下来,这是将来制定补贴具体标准的一个重要依据。 调研结束,曾毅和钱总、沈佳玉又去了白头镇,查看西红柿收购的情况,并且请两人在白头镇吃了一顿农家饭。 第二天上午,姜老要离开中化市返回云海,杉七市四套班子领导再次集体前去送行。 等姜老的车队消失在高速入口,中化市的领导就各自散去,只有曾毅的车子没有动,停在原地等了有半个小时,然后缓缓地驶进高速路口,也朝着云海市的方向去了。( 第七六六章 活受罪 曾毅这次来云海,是参加由省农委召开的农业工作会议。时间上冈好和姜老离开是一致的,所以曾毅等于是追着姜老到了云海。 会议进行了整整一天,主要是布置接下来一年的全省农业工作的重点任务和目标,在会议的最后,省农委还特别提到了秸秆焚烧的事情,要求各地市坚决贯彻省里的要求,通过禁止和引导的方式,防止再次发生大规模秸秆焚烧事※件。 中化市的模式,自然又被省农委的领导拿出来讲了讲,这让曾毅在会议上小小地露了一下风头。 会议结束,曾毅让老张驱车赶往云海饭店,孙友胜今天正好也在省里办事,曾毅已经在电话里约了孙友胜晚上一起吃饭,当煞,云海的一切饭局都肯定少不了顾迪顾大少。 到达云海饭店,孙友胜已经等在大厅一角的咖啡屋里,丰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包起帆也在。 看到曾毅出现,孙友胜站起身,朝曾毅挥了挥手,道:“曾主任,曾老弟!”说着,就迈步走出卡座,笑呵呵地等着曾毅过来。 包起帆束手站在一旁,神态恭敬,而对自己的前任老板,他始终心怀敬畏,他到现在都摸不到曾毅的背景有多深。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曾毅笑着上前跟孙友胜一握手,道:“孙县长气色不错,这次来省里办事肯定非常顺利!” “有顾少帮忙,我这事办得自然是十分顺当。”孙友胜热情地拽着曾毅胳膊,道:“曾老弟快请坐,顾少那边还有点别的事情,说是忙完就赶过来。” 曾毅点笑呵呵地坐下,包起帆立刻拿起桌上的茶壶,帮曾毅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道:“老领导,请喝茶!” “坐吧又不是外人,搞那么客气干什么!”曾毅微微颌首看着茶杯放在自己面前,伸手两根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笑着问道:“最近如何?” “托老领导的福,我一切都好。”包起帆一边回答一边小心地把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 孙友胜此时说道:“老包这人不错,觉悟高,心又细业务能力更是没得说,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帮我的忙啊!”孙友胜这话是在告诉曾毅,你把包起帆留在丰庆县,就尽管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呢。 包起帆就忙道:“这段时间跟着孙县长,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收益匪浅。” 曾毅也就不再问包起帆的事了,他扭脸看着孙友胜,笑道:“上次收购秸秆的事情还没当面向你道谢呢。” “咳!”孙友胜一摆手,道:“火电厂是你一手建起来的,我又没出什么力,谢我干什么!眼下丰庆县的大好局面,也是你早就铺好的路,真要是说谢的话,应该是我多谢你,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可是沾了曾老弟很大的光啊!” “把树种大的,还是算孙大哥你啊!”曾毅笑着说到。 孙友胜哈哈一笑,道:“我这人比较笨不过就认准了一条,曾老弟种下的树那肯定都是好苗子,我只管施肥浇水就是了。” 包起帆一旁听了,心里更是对曾毅敬畏几分,自己现任老板的背景,自己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可连自己现任老板在曾毅面前,都要如此客气小心,自己老领导的背景有多深,那简直是超出了想象。 “不提这些了!”曾毅笑着一挥手,道:“古槐的事情如何了?” 孙友胜就遗憾地道:“古飞渡那小子运气不错,那棵槐树经过抢救之后,居然存活了下来,让这小子侥幸给过关了,为了以防万一,县里又移了几棵槐树过来。” 曾毅微微点、头,古槐虽然存活了,但铲倒古槐的幕后黑手至今没有找到,一日不找出这只黑手,曾毅就绝不会罢休。 包起帆此时补充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古副县长向上级提出要调离丰庆县,结果让上级给驳回了。”说这话的时候,包起帆有些幸灾乐祸,古飞渡突然想调离丰庆县,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被孙县长给折磨到无法忍受了,不仅名声被搞臭,手里的实权也被孙县长给“借”了出去,在广※场上看守了几个月古槐之后,古飞渡已经成了丰庆县的大笑话,人称“望槐县长。”而且每天都是“露天开放式”办公。 再在丰庆县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搞不好还真要被孙友胜给弄到凄惨收场,古飞渡在咨询了自己省里当官的老丈人之后,决定效仿曾毅,主动提出调离的请求,结果让古飞渡郁闷的是,曾毅用这个办法从丰庆县成功脱身而去了,而他却被死死按在了丰庆县了,上级驳回了他的请求。 这个结果,让古飞渡终于明白了一一件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当初古飞渡敢于向曾毅下手,目的是想驱狼逐虎,想靠古浪一方的势力搞臭曾毅,古浪确实是狼,曾毅也的确是虎,而自己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自己利令智昏,完全没搞懂一件很根本的事情,自己不是狼也不是虎,在曾毅面前,自己不过是一只羊罢了。 虎不吃羊,已经是发了很大的慈悲,如果羊还傻乎乎去招惹老虎,那就是纯粹自己找死。 古浪以前觉得自己很高明,但现在不这么想了,他终于知道,你想驱狼逐虎,首先得具备和虎狼一样的实力,最不济也要有自保的本事,否则下场就跟自己现在一样,求生无门,求死,不能,自己想从丰庆县逃出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活受罪,眼下古飞渡就是这么一个状态了。 孙友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想这样就从丰庆县脱身,做他的梦去吧!”孙友胜当然不肯放古飞渡离开,他还有数之不尽的手段,等着用在古飞渡身上呢,丰庆县的大局曾毅早就铺陈好了,唯有收拾古飞渡这件事,是让孙友胜觉得比较有成就感的事情。 曾毅没有丝毫同情古飞渡,他完个是咎由自取,觉得自己高明,现在碰到孙友胜这样的整人专家,看他小子还如何能高明起来 等了有十来分钟,顾迪出现在了大厅门口,看见曾毅,就抱拳笑道:“曾主任大驾光临云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行了!”曾毅哈哈一笑,道:“把你那套收起来吧,你顾少的道歉谁担当得起啊!” 顾迪笑着一耸肩,道:“你看你,我这道歉多有诚意啊,好歹你也客套两句吧!果然是官越大,架子就越大,对付我这种小人物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让我都下不来台了!” 孙友胜一旁哈哈大笑,他早知道曾毅和顾迪关系不是一般地铁,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能够当着外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顾迪这是压根就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和曾毅关系铁。 “喝茶有什么滋味!”顾迪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道:“走,楼上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三人就一起朝大厅角落的电梯走去,包起帆快步过去帮忙按电梯,但没有打算跟上,这种场合,已经不是他能参与进去的了。 等着电梯的工夫,三人站在那里谈笑风生。 此时大厅又进来一位黑脸中年男子,面色冷峻,目光犀利,进来直奔电梯,走了两步看清楚电梯等候的人,冷峻的脸色立时融化,快走几步过来,道:“顾少,孙县长,真是巧啊!” 顾迪回头看了一眼,露出笑容,道:“我还纳闷谁的嗓子这么大呢,原来是王大司令,整个东江省,我看也没人有这么壮的底气了!” 被称为王司令的人哈哈大笑,道:“当兵的大老粗,都是这副嗓子,让顾少见笑了!”说着,他又看向孙友胜,道:“孙县长什么时候来的云海,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好热情款待啊!” “刚到的,还没来得及通知呢!”孙友胜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显然是早就认识。 曾毅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孙友胜是翟家的一份子,从小就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只要是这个系统的,就对孙友胜不会陌生。 “这位去……”王司令又看着曾毅,想着和顾迪、孙友胜在一起的人,肯定不同凡响。 “我介绍一下!”顾迪伸手一指王司令,道:“这位是省武※警总队的副司令员,王大志王司令员;这位是中化市农委主任,曾毅曾主任。” “原来是曾主任啊!”王大志热情朝曾毅伸出手,不过眼神深处却有一丝的冷淡,本以为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呢,谁知道是个农委主任,但凡有背景有能耐的,都不会进这种冷衙门,怕是偶然跟顾迪、孙友胜碰上的吧。 “久仰王司令的大名,今天能够得见,曾毅十分荣幸!”曾毅跟王大志握了握手。 “上头来人了,省厅的领导负责接待,还非得把我也拉过来,没办法,实在是推不开。”王大志解释了一下,道:“顾少和孙县长在哪个房间,等会我过来敬杯酒。” “金穗厅!”顾迪道了一声,道:“有领导在,王司令不好开小差吧!” 王大志笑了笑,道:“瞅机会嘛!” 说话的工夫,电梯门开了,几人一起走进电梯,到了六楼,王大志客气两声走了下去,剩下三人就上到了九楼。( 第七六七章 烧冷灶 “老曾,这次姜老到中化去,你又大大露脸了啊!” 金穗厅内,顾迪屁股冈沾到椅子,就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道:“我说你到底隐藏得有多深啊,竟然连姜老都知道你的名字?” 孙友胜倒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脸上表情有些困惑,他也不明白曾毅是怎么和姜老认识的,这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啊,当下他笑着看向顾迪,道:“顾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这还不知道呢,你得给我解解惑啊!” “嘿!”顾迪来了精神,右手食指在桌上一点,道:“前两天姜老到中化市视察,在接风晚宴上,姜老说自己到中化要办三件事,其中的一件,就是要让老曾给他写副字以作收藏!这事够劲爆吧?” 孙友胜笑着直点头,道:“这确实让人惊羡啊!姜老专程到中化去找曾老弟,这实在是天大的面子啊!” “来来来!”顾迪拽着曾毅的胳膊不撒手,道:“老曾,无论如何,今晚你一定要给我写几幅字,而且是多多益善,等今后我要去拜访哪位叔叔伯伯,到时候把你的字一拿,这礼物多有诚意啊!” “是滴是滴!”孙友胜也一块起哄,道:“曾老弟也要帮我题上几幅,以备不时之需嘛!” 曾毅吃呵笑着,道:“你们就别挤兑我孑!我的字真要是有那么好,那我就去做书法家了!” “谁挤兑你了!”顾迪一瞪眼,伸手从西装口袋掏出皮夹子,然后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一张小纸条,递到曾毅面前道:“你看看,词我都准备好了!” 曾毅一看,心道顾迪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这纸条上密密麻麻写了十多句,全都是非常大气的好句子,什么“老骥伏杨”、“心有猛虎”、“国之柱石”全都出现了。 曾毅直摇头,道:“你就饶了我吧写宁也不是这个写法,要对人对事的。” 顾迪浑不在意,哈哈笑道:“没事,这些词你先拿回去练着嘛我肛子里也就这点货了。不过咱可说好了,你得给我备上三幅字,最少三幅!”顾迪很认真地伸着三根手指他嘴上说得很开玩笑,但心里很明白,拿曾毅的字去见叔叔伯伯们并不合适,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曾毅的名字,也都知道姜老有收藏曾毅的字,万一碰到不明其中内情的人,还道你看不起他呢,不拿书法名家的字,反而拿一黄毛青年的字。 但是曾毅的字还是必须要的,就算死缠硬磨,也要从曾毅这里拿到几幅字,姜老万里迢迢来中化市找曾毅求字,绝不是没有原因的,肯定是曾毅的字,被一些顶级大佬看到了眼中,而且在老同志圈里比较出名。 正如孙友胜所讲的要以备不时之需,顾迪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主要是为他老※子要的。 曾毅怎能不明白顾迪的意思,当下只好点了点头道:“行吧,只要你看得上回头我写几幅你挑挑看,能看中就拿走!” “顾少挑剩下的,那就全归我了!”孙友胜补了一句,笑道:“哪怕是只拿到曾老弟的半幅字,到时候挂到办公室里,我也是和姜老一样的待遇了嘛!” 曾毅哈哈大笑,道:“再这么说下去,我这饭都要吃不下了!” 顾迪目的已经达到,当下道:“喝酒,喝酒,今晚一醉方休,喝不倒绝不能走!” 孙友胜是部队大院长大的,为人是比较阴狠一些,但酒桌上却是十分豪气,大手一拍桌子,道:“说实话,今天来之前,我就没打算还要走着回去,必须喝倒!” 曾毅就觉得头疼了,他是不喜欢这个喝法的,他喜欢尽兴就好,不过看两人在兴头上,他也什么都没说,陪着两人喝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顾迪又想起一件事,道:“老曾,这里没外人,你得给我们交个底,姜老称你为‘永远正确同志”到底是有什么说法?” 孙友胜提起杯子准备再邀两人喝酒呢,一听顾迪这话,酒杯就停住了,随即耳朵就竖了起来,孙友胜是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了,就是姜老本人,怕是没那么大的底气,敢断言一个人永远正确,能说出这几个字的人,绝对是非同一般,而且是大大地不一般! 曾毅脸色如常,似乎早料到顾迪会问这件事,当下笑了笑,道:“我只当这是个玩笑话,你也这么看吧!” 顾迪也就不再问了,曾毅没有否认这件事,就说明这个称呼是有来历有说法的,曾毅没有交底,很可能不方便讲而已。 曾毅确实不能讲,难道要讲这是老人家说的,那么什么时候见过老人家,因为什么见到老人家,这一系列的事情就都是问题了。如果是外人问,曾毅干脆就不承认有这回事了,但顾迪问,曾毅不好不承认,而且他心里,也一直把这个事当做是老人家的玩笑。 孙友胜也没有多问,但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件事情,自己之前还纳闷,姜老万里迢迢来中化市找曾毅求一幅字,这事确实有点不好理解,但如果加上“永远正确同志”这个称呼,那就很好理解了。 “能让姜老开这个玩笑,也不简单嘛,曾老弟前途不可限量!”孙友胜选择了装糊涂,继续把杯子往前一伸,道:“为了姜老的这个玩笑,曾老弟必须喝一杯!” “一杯哪够,要喝三个才行!”顾迪一副恨恨然的模样,道:“怎么就没人跟我开这个玩笑呢,谁见了我,都是恨铁不成钢啊!” 三人酒杯冈碰到一块,金穗厅的大门传来敲门声。 门积推开,进来两个人,为首一人,就是之前上来时在电梯门口遇到的那位王大志。他身后还跟了一黑脸大汉,年龄和王大志差不多,精于的平头,看起来很有精神。 王大志进来就笑,道:“这里很然闹啊!” 身后那人也笑着说道:“刚才经过门口,就闻着这星面的酒最香啊!”这人比王大志要会讲话,这是要讨杯酒喝的意思。 顾迪就站起来招呼,道:“来来来,王司令、张厅快请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有酒啊!” “还是顾少最了解我王大志啊!”王大志就到了桌前,大咧咧地笑道:“喝酒嘛,就一定要大口喝、大碗干,如此才叫个痛快,要是有领导在,喝起来真别扭,还是你们这里好,自在!” 顾迪就又做着介绍,道:“这位曾主任刚才已经介绍过了,中化市农委主任,已经是市领导之一了;这位是丰庆县的孙大县长;这位王大司令我看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认识:这位是省厅的张副厅长,闻名全省的罪案克星。” 王大志在这里又看到曾毅,心里挺意外,他以为曾毅早就离开了呢,顾迪的酒宴,一个小小市农委主任一般是很难参与的。 那边张副厅长已经朝曾毅伸出手了,他比较心细,顾迪上来先把曾毅放在第一个介绍,嘴上说是已经介绍过了,但这明显属于是要隆重介绍,此人不可轻视啊口握手的同时,张副厅长就第一时间掏出名片递过去,笑道:“曾主任你好,今天见了面,以后就都是朋友了,还请多关照啊!” “不敢当,不敢当,请张厅多关照才是!”曾毅赶紧客气着,交换了自己的名字,拿到手一看,原来这位张厅叫做张俊宇。 “孙县长,请多关照啊!”张俊宇又朝孙友胜递出名片。 “不敢,不敢,大家是朋友,互相关照嘛!”孙友胜也笑呵呵地掏出自己的名片。 换完名片,做了一番认识,众人就坐了下去。 往下一坐,张俊宇又有新的发现,今天顾大少的酒桌上,好像没有什么首次主宾之分,完全是随性而坐,在官场上,能够这样坐的,必须是关系到了一定程度才可以。 张俊宇就又朝曾毅和孙友胜打量了一眼,孙友胜的背景,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背靠翟家这棵参天大树,孙友胜绝对是不能得罪的那一类人:而另外一位就让自己有些看不透了,如果只是是农委主任的话,按说是不可能出现在眼前酒桌上的,更不可能和顾大少如此随性。 偏偏这位农委主任就上了酒桌,还让顾大少隆重介绍一番,这就有点意思了。 张俊宇心里就暗暗留意了曾毅,这个人必须认真结交才是啊。 在官场上,人人都想搭天线找靠山,为什么成功的没有几个呢?究其原因,是因为你想要结交的人,往往都很难有求于你,就比如眼前的孙友胜,很少有什么事是孙友胜自己搞不定的,他很少会用到别人。你有求于别人,而别人无求于你,对于孙友胜来讲,你属于是可有可无的人,等着为他办事的人多了去,你只是其中一个人。 而曾毅就不一样,如果曾毅真的只是一位市农委主任,那么他做事肯定会有很多需要用到别人的地方,这就是机会啊! 只在一瞬旬,张俊宇就已经想到了很多,自己这个省厅的副厅长,一定会有机会能帮到曾毅,看眼前三人的座位,就能明白,帮曾毅,其实就是帮顾大少和孙友胜啊!( 第七六八章 不识真人 王大志没有张俊宇那么心思细腻,他只是有点奇怪曾毅会猸′在酒桌上,但也没有多想,或许是这个农委主任是准备走顾迪和孙友胜的门路,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才混到酒桌上,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来来来,先喝酒!”王大志端起杯子,有些不耐烦对张俊宇道:“客气话有的是时间讲,老规矩,喝了酒才是真朋友,酒量多大,感情就有多深!” 张俊宇有些尴尬,提起酒杯道:“我先敬大家!”说完,张俊宇就把面前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迪就被抓在手里转了转,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不高兴,王大志太不给自己面子了,曾毅是自己隆重介绍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王大志却要另来一套,说什么“喝了酒才是朋友”,这明显不拿自己的介绍当回事。 不过,看王大志和张俊宇都喝了酒,顾迪也没有当场发作,笑吟吟地喝了半杯放下,然后拿出毛巾擦着手。 “顾少真爽快!”王大志看顾迪喝了酒,就哈哈大笑两声,随即看到曾毅没动杯子,就挑着眉毛道:“曾主任如此矜持,是不愿意和我王大志做朋友吧?” 曾毅便提起了杯子,他知道王大志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但心里也不以为意,曾毅接触过太多当兵的,和这些人基本没法说理,反正喝酒便是了。 酒还没喝,坐在旁边的孙友胜开了腔,道:“老王啊,我记得你和罗副司令关系很不错?” 王大志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孙友胜这边,罗副司令不是别人,正是龙美心的舅舅,武警总部副司令员罗刚永,听到孙友胜问这个问题,王大志满脸冒光·笑哈哈地道:“说起来,我和罗司令还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呢,而且上的是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只是罗司令长我几岁·我入小学,罗司令正好入中学;我入中学,罗司令正好去参军。说来也巧,我和罗司令还是在同一支部队服的役,然后都转到了武警系统。” 说起这些事,王大志语气中带着丝丝自得,很少有人的成长轨迹能够如此契合·凭借这一点,王大志在罗刚永那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来,喝酒!”孙友胜莫名其妙-问了一句,突然又回到了喝酒上,提起杯子朝王大志一举,道:“我干了!”说完,孙友胜把杯子里的一口饮尽。 王大志就有点懵了,完全搞不懂孙友胜这唱的是哪一出·突然提起罗刚永,然后又闭口不提下文,这让王大志有些不知所措了·孙友胜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自己哪里得罪罗司令了,还是罗司令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了? 孙友胜是什么人,王大志太清楚了,至于孙友胜和罗刚永是什么关系,王大志更是一清二楚,这都是翟家的人,所以孙友胜今天提起罗刚永,应该不是随口一讲吧! “孙老弟!”王大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到孙友胜面前·笑呵呵地道:“这杯酒呢,我自罚!孙老弟来到东江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都没能好好招待你,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这杯我向孙老弟赔罪了!” 孙友胜也提起酒杯,道:“太客气了嘛·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一套嘛!”说着,孙友胜跟着又喝了一杯,很给王大志面子。 “孙老弟真是性情中人啊!”王大志跟孙友胜喝了两杯,已经完全忘了曾毅那一茬,反正他今天过来也是冲着孙友胜来的,而不是什么中化市的农委主任。就是顾迪,虽然身为东江省的大少,但因为系统不同,他对王大志前途的影响力也是几乎为零,王大志对顾迪也只是保持一种“不得罪,不过于亲密”的态度。 而孙友胜就不一样了,孙友胜在京城人脉宽广,更是翟家子弟一员,如果能够得到孙友胜的帮助,自己想要再进一步,还是大有希望的,王大志今年才四十刚出头,实在不满足自己的前途就此为止。 孙友胜来到东江之后,王大志曾经好几次邀请孙友胜来云海市,但孙友胜一直都没抽出空,今天在楼下偶然碰见孙友胜,王大志就留了心,那边酒席只进行到一半,他就撇下上级来人,匆匆赶到这边的金穗厅,目的就是为了和孙友胜打好关系。 喝完酒,寒暄了一番,王大志和张俊宇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赖在金穗厅里。 曾毅观察了一下,大概就明白是什么行情了,王大志是冲着孙友胜来的,而那位张俊宇,却更多是奔着顾迪而来,这跟他们各自的职务和立场有很大的关系,官场上这种场景实在一点都不稀奇。 喝完两轮,王大志借着敬酒的工夫,又把酒杯端到了孙友胜面前,道:“孙老弟的人脉广、消息多,要是有什么好机会的话,可千万别忘了我啊。我王大志是什么人,孙老弟是清楚的,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王大志是在告诉孙友胜,我王大志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帮忙,我就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孙友胜这次却没有举杯,而是笑吟吟地看着王大志,责怪道:“老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王大志又是一懵,自己哪里不对了,你要是不肯帮忙,也不用这么讲吧,我又不是强迫你必须帮忙,这东西是要讲个感情,你不帮忙,那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没到那一步,但扯不上对与错吧! 孙友胜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道:“今天酒桌上,就坐着一位大真人,你不去求他,却来找我,这不是进错庙门拜错佛了吗!老王啊,我看你得挂个眼科的专家号,好好地瞧一瞧眼睛了!” 王大志举着那杯酒,半天没回过神,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挨个扫过,还是没找到孙友胜讲的真人是谁,张俊宇肯定是排除了,剩下就顾迪和曾毅,顾迪是什么背景·王大志一清二楚,明面看,顾家在军方毫无根据,但如果私下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关系·那也是有可能的;至于曾毅,王大志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背景,再说了,一个市农委主任,能有什么大背景啊! 左看右看,王大志这杯酒还是不知道该敬谁,只好又看着孙友胜·恳求道:“孙老弟,我的眼睛看来是真有问题了,还请你给我指点一二啊。” 孙友胜便道:“你肯定是喝糊涂了,刚才顾少不明明早就向你介绍了嘛!” “啊!”王大志愣了片刻,就意识到孙友胜说的真人是谁了,原来是最不起眼的曾毅啊,这到底是真人不露相呢,还是有眼不识真人啊! “哎呀!”王大志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道:“曾老弟,对不住,对不住·我王大志今天有眼不识真人,还请你见谅啊!” “得罚酒!”孙友胜起着哄,道:“罚多少,就看你老王诚意有多大了!” 顾迪一旁笑而不语,心道还是孙友胜牛啊,王大志好歹也是省总队的副司令员,手底下大头兵一抓一大把,整个东江都是有名号的人物,孙友胜竟然让王大志自己罚酒。这把刚才王大志要逼曾毅喝酒的场子,彻底给扳回来了。 王大志就有点为难了·罚酒他倒是认了,谁让自己没看出曾毅的来头呢,而且他喝酒从来就不怂,但要罚多少,这个度让王大志有点为难,如果曾毅来头很大·自己罚多少都无所谓,但如果曾毅仅仅是有来头而已,自己罚得多了,那传出去岂不成笑话? 孙友胜也看出王大志的为难了,笑道:“老王,今天罚你酒,你真是一点都不冤。你可知道曾老弟便是丰庆县的前一任县长?我这次能到东江来任职,全靠曾老弟前后帮忙出力啊。” 王大志心中顿时凛然,丰庆县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孙友胜这次能到丰庆县担任县长,绝对是行了大运,这是进入了翟家未来支柱人物的考察之列。如果孙友胜到丰庆县任职是走了曾毅的关系,那曾毅到底是何等人物啊,居然能够左右翟家大佬们的决定! 王大志有点清楚了,但同时又有点糊涂了,曾毅完全就跟翟家的任何人物都挂不上勾,对不上号,为什么他能决定孙友胜的工作变动呢! “枉你还跟罗副司令关系不错,难道就没听罗副司令提起曾主任吗?”孙友胜看着王大志说到。 王大志就再无怀疑,孙友胜可以拿任何事胡说,但不可能拿罗刚永开玩笑,这曾毅的背景,绝对是自己想象不到的。 王大志当即放下酒杯,拿起一瓶新酒直接打开,掂起瓶说道:“曾主任,今天我王大志有眼无珠,没能认出你这尊真神,我认罚,能喝多少,我就罚多少,直到喝躺为止。” 说完,王大志把瓶子一扬,道:“诚意都在酒里!”然后就要扬起脖子猛喝。 “万万不可!”曾毅站起身,一伸手,就按住了王大志的酒瓶,笑道:“王司令跟孙县长是老朋友了,难道还不清楚他爱开玩笑的毛病吗,玩笑话的话,岂能当真!” 王大志心里早有判断,孙友胜再怎么开玩笑,这个事也开不了玩笑,道:“不管是不是开玩笑,这个罚酒我都认了!曾主任难得到云海来,我这个东道主却怠慢了,要是不罚酒的话,传了出去,我今后还怎么做人啊!必须罚!” 说着,王大志就要罚酒,不过,任他怎么使劲,却发现酒瓶丝毫都抬不起。抬眼去看,却发现曾毅只是轻轻地在酒瓶上搭了一只手,脸上笑盈盈的,根本半分力气都没用。 王大志顿时心中骇然,他胳膊上有多少力气,自己是清楚的。 第七六九章 粗神经 “要是这么讲的话,这罚酒王司令还真不能喝了!”曾毅笑呵呵地看着王大志。 王大志没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曾毅绝对不简单,酒桌上能够架住自己胳膊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今天做东的是我,真要罚酒的话,那也是我来嘛!”顾迪倒是明白了曾毅的意思,笑着道了一句。 王大志就知道自己又讲错话了,今天请客做东的是顾迪,真要是因为招待不周而罚酒,那也是罚顾迪,自己跑出来要罚这杯酒,根本就是越俎代庖,说不好听,那就是暗指顾迪没有把大家招待好。 “顾少,我是个粗人,讲起话来顾头不顾腚,你别跟我一般见识!”王大志心里都毛了,心道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先是没有认出曾毅这位真人,在孙友胜点破之后,自己急于挽回,却又来了个喧宾夺主,这一番下来,自己等于是把对面三个人都给得罪了。 “咳!”曾毅放开了王大志的胳膊,道:“其实酒桌上哪有太多的规矩,能坐在一起喝酒,我看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喝酒,何谈罚酒不罚酒的,只要喝痛快喝尽兴就行了!王司令,你说是不是?”曾毅看着王大志。 王大志一愣,随即忙点着头,道:“是啊是啊,曾主任说得太对了,是我俗套了!”王大志虽然不明白曾毅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台阶,但这时候自己要是还不顺着台阶往下走,那今天这场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好在顾迪也没再提罚酒的事情,王大志端着酒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 曾毅此时提起酒杯,道:“王司个,我敬你一杯,今后还请你多关照啊!” 王大志赶紧放下酒瓶,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道:“曾主任太客气了,你说这话,那就是看得起我王大志,这杯酒必须得喝。” 曾毅并没有和王大志计较的意思,王大志是个当兵的,在酒桌上有他当兵的喝酒逻辑,当兵的喜欢直趟趟地来,我敬你酒你喝了,那就是看得起我,不喝的话,就是看不起我,道理就这么简单,所以王大志的举动也没有什么错。 要说有错的话,那王大志就错在了没有领会顾迪隆重介绍的意思,不过,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张俊宇那样灵通,眼前就是一农委主任,大部分人都不会猜到农委主任能有什么来历。 “今后要仰仗王司令的地方肯定少不了,我先干为敬!”曾毅提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不跟王大志计较,其实还有另外的考虑。 第一,王大志作为省武※警总队的领导,手握暴※力机关,在东江这块地盘上能量不小,如果不是很直接的冲突,这种人能不得罪的话,尽量还是不得罪。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自从到了东江,曾毅就越发感觉到朋友的重要性,以前在南江,不管有什么事情,曾毅都还有诸如汤卫国、杜若、陈龙、顾宪坤之类许多的朋友出来站脚助威;就是在京※城,曾毅也有很多朋友,但到了东江之后,曾毅在官场上真正能靠得住的朋友,就只剩顾迪一个了,可他总不能事事都麻烦顾迪吧。 第二,孙友胜显然很照顾王大志,否则按照孙友胜的性格,他就会跟王大志翻脸了,而不是主动向王大志点破曾毅的来头。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冲着孙友胜,曾毅也不可能给王大志难堪的,何况曾毅真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当兵的喝酒都是这风格,王大志要不是这风格可,那就是没把兵当好。 “就冲曾主任的这杯酒,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尽管言语一声就是了,我王大志绝不皱一下眉头!”王大志很豪气,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也没见有什么动作,酒杯里的酒就进了肚子 “老王啊,几年没见,怎么感觉你的酒量变小了啊!”孙、友胜此时又道。 王大志看曾毅没跟自己计较,心中安定了很多,又恢复了几分副司令员的底气,听了孙友胜的话就道:“要不是那边还有上级领导在,我今天肯定是豁出去,喝倒你们几个还是不在话下的!” 孙友胜就提起酒杯转了转,道:“说大话谁不会啊!” 王大志这次可没犯糊涂,拍着胸脯道:“改天我做东,再请大家喝一顿,别的没有,茅台管够!” 孙友胜就笑道:“那我可就等养了!”说着,孙友胜递出酒杯。 “我王大志喝酒还真没怕过谁呢!”王大志酒杯跟孙友胜一撞,道:“就这么说定了!”说这话的时候,王大志眼里带着感激,孙友胜今天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曾毅的来头。喝完这杯,王大志又敬了顾迪一杯,然后就和张俊宇起身告辞,说是那边估计差不多,还要过去再应付一下。 这边三人也没有挽留,客气两句,就看着两人离开了金穗厅。 “孙县长跟王大志关系匪浅啊!”顾迪此时道了一句,他起初也以为孙友胜是要给王大志一个难堪呢,结果听到孙友胜点破曾毅来头,顾迪就觉得不像,孙友胜要是想捧高曾毅,有很多种办法,没必要点得那么清楚。 孙友胜呵呵笑了一声,道:“其实关系也没那么深,好些年都没联系了,不过以前我曾经欠了王大志一个人情,人家不提,可我必须得记着啊!” 曾毅微微点头,心道孙友胜确实变了很多,在以前,孙友胜可是个寡恩少义的人啊! 孙庆胜接着道:“王大志这人除了神经粗一点之外,其实没有什么坏毛病,说起来,他要不是因为神经粗这个毛病,当年也就不会被人摆了一道,以至于现在只是个武※警总队的副总了!” 顾迪来了兴趣,道:“说说看!” 孙友胜就简单把王大志的背景介绍了一下,王大志出身军人家庭,不过背景一般,但天生就是块当兵的料,而且会带兵,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一步步从士兵成为了军官,在经过军校培训后,成为了王牌军的一名团长,前途非常看好。 前几午有一次晋升的机会,王大志很有希望,而且王大志本人对此也是志在必得,结果在竞争最关键的时刻,有人跑来告诉王大志,说这次竞争的人选之中,还有一位背景非常强大的人物,结果几乎没有悬念。 王大志一听那人的背景,就兴得自己没希望了,那人的背景实在太强大了,自己继续竞争下去非但毫无胜算,如果再因为挡了别人的道而被记恨,估计后果更加严重。 加上器重自己的老上级正好到点卸任,王大志思来想去,最后接受了那人的建议,选择主动退出竞争,并且申请转到武※警系统, 最终,王大志来到东江省武※警总队,成为了副司令员,级别倒是长了一级,可地方武※警的大校和王牌军里的大校,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让王大志更想不到的是,那个劝自己退出竞争,并为自己想好退路的人,竟然晋升成功了。 听完孙友胜的话,曾毅和顾迪都是齐齐摇头,王大志这个跟头栽得实在是太冤枉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地方上如果换了领导,也肯定要对手底下的几个关键位置进行调整,有识相的,就选择主动腾出位置拱手让“贤。”如此在新领导那里还留个好情面:但也有不识相的,死赖在位置上不走,最后多半下场会很惨,上级要抓你的小辫子,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从这个角度讲,王大志当初的选择或许也没有什么错,但要是被骗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但老王对朋友还是非常真诚的,算得上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孙友胜补充了一句。 曾毅呵呵一笑,道:“能让孙县长如此赞赏的人,我看差不到哪里去,这个人值得一交的!” 孙友胜今天要把把王大志介绍给曾毅,并不是一时兴起,除了要还王大志当年的人情外,主要是他觉得曾毅迟早能用得上王大志。 金穗厅没有了外人,三人也喝得差不多,坐在那里又谈起了丰庆县古槐被铲倒的事情,孙友胜到丰庆县也不短时间了,那个铲倒古槐的凶手至今没有抓到,现在大家只是怀疑古飞渡有参与,但却没有什么实证。 “这件事我琢磨了很久,实在想不到是谁干的!”顾迪看着曾毅,道:“甚至我都想会不会是中化市的人干的?” 曾毅摇了摇头,当初之所以要把徐力放到中化市警※察队伍,就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徐力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如果真有不寻常的地方,以徐力的侦查能力,肯定会有所发现的,而且自己也对中化市进行了一番观察,同样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孙友胜此时道:“铲倒古槐的凶手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看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顾迪点着头,对方敢做这样的事,除了胆子大之外,能量也绝对不小,怕是永远都不会让那个铲倒古槐的人再露面了。 “这事跟飞渡绝对脱不了干系,我倒要看他还能撑多久!”孙友胜说到,不折磨到古飞渡精神崩溃,他是绝不会罢休了。 第七七零章 粉身碎骨 回到中化市上班,办公室主任谢亮宾来向曾毅汇报,道:“曾主任,市政※府办公室发来通知,后天召开政※府常务会议,请您前去出席,这是会议的有关材料。” 谢亮宾把材料端端正正放在曾毅面前,姜老接风晚宴上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中化市,谢亮宾这才想明白一件事,难怪曾主任不把中化市任何人放在眼里,火烧方明县、和副市长李介桐唱对台戏、当众整治覃金党,原来曾主任的大靠山是姜老啊! 想明白之后,谢亮宾肠子都悔青了,他虽然对曾毅没有什么怠慢之处,但也没有做到上下一心,很多时候更是阳奉阴违,这明显是失算了,早知曾主任有这么大的背景,自己就应该彻底投靠。 曾毅看了一眼那沓子材料,心道让姜老这么一搞,自己在中化市的待遇都提高了不少,以前参加政※府会议,覃金党可从来没有提前给自己送过什么有关材料,只是会议跟前一个通知,常常搞得自己上了会很被动,这也是曾毅当众整治覃金党的一大原因。 “放下吧,我知道了!”曾毅说到,示意谢亮宾没有别的事就可以走了。 谢诧宾看到曾毅这个态度,心里更是后悔,曾毅现在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下级来看待,而不是什么心腹大管家。 出门没有多长时间,谢亮宾又返身回来敲门。 “还有什么事情吗?”曾毅问到。 谢亮宾道:“李副市长刚刚派人过来,说是请曾主任到市政※府去一趟,有事情商量。” 曾毅眉角微微一挑,李介桐这人的架子很大,典型的学院派出身,最是喜欢搞那些没用的繁文缛节,一般情况都是下级找李介桐汇报工作,而李介桐很少派人来请下级去商量事情,今天李介桐能派人来请,可以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估计也跟姜老接风晚宴有很大的关系。 “有没有讲是什么事情?”曾毅问到。 谢亮宾就摇了摇头,道:“具体什么亨情倒是没讲,只说请曾主任过去。” 曾毅就抬手看了看时间,道:“让老张准备车子吧!” 谢亮宾应了一声,就立刻出去通知司机老张把车子开出来,他心道姜老一来,曾主任的行情可以说是直线上涨,以前哪有市领导派人来“请”农委主任过去商量事情的好事,都是农委主任自己千盼万盼,望眼欲穿地等着能接到市领导的一个电话,好过去露个面,可就连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多。 “曾主任,请上车!”司机老张看到曾毅出来,就立刻拉开车门,然后神气地站在一旁。 曾毅笑着过来,上车的时候说道:“张师傅今天的气色很不错!” 司机老张便道:“能够为曾主任效力,气色肯定差不了。”这两天曾毅的行情看涨,司机老张的行情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这气色自然就很好。 曾毅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弯身进了车子。司机老张合上车门,便快速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子,朝着市政※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楼上,曾毅的身影只是在李介桐办公室的外间闪了一下,李介桐的秘书便快速起身迎了上来,热情说道:“曾主任您好!” 曾毅微微一点头,道:“李市长在忙吗?” 秘书就笑道:“李市长已经交代过了,曾主任过来之后直接进去便是了。”说着,秘书就抬起手,示意曾毅跟着自己进去。 在里间的门上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李介桐的声音:“请曲” 推开门,秘书便道:“李市长,农委的曾主任过来了!” “曾毅同志好快的速度嘛!”李介桐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很多,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放下手里的文件,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指了指一旁的沙发,道:“来,先坐下喝口水。” 秘书过去为曾毅沏了杯茶,放在曾毅面前之后,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接到李市长的通知,我就赶了过来!”曾毅道了一声,就坐在那里等着李介桐的下文,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猜到李介桐找自己过来的原因,自己在秸秆问题上拆了李介桐的台,李介桐对自己应该全无好感才是。 李介桐没有着急谈正事,而是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幅卷轴,笑道:“我最近写了副字,自我感觉还不错,曾毅同志是书法方面的行家,帮我点评一二嘛!” 曾毅有些意外,李介桐把自己叫来,总不会就是看一幅字吧,既来之,则安之,曾毅只好说道:“我这点水平,算哪门子的行家啊,自己随便写写画画还凑合,点评别的书法作品就是班门弄斧了!” “曾毅同志有点过于自谦了嘛!”李介桐笑了一声,把卷轴打开,顺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曾毅看清卷轴上面写的内容,心中便有些困惑,李介桐写的不是其它,正是于谦的那句名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与曾毅送给姜老的那副字,正好可以形成辉映。 让曾毅困惑的是,李介桐写这幅字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像李介桐这种学院派的官员,最喜欢用古人的格言来装裱自己的情怀,而且一般不会随便凑句子,他写的字一定会与自己当下的心态非常契合,只有如此,才能显出水平来。 可李介桐到底要做什么事呢,竟然连粉身碎骨的字眼都用出来了?曾毅有些纳闷。 “没想到李市长的书法造诣如此之深!”曾毅并不想在这些题外话上浪费时间,何况李介桐的这幅字,也仅仅是能看得过去而已,距离真正的书法大作,还差得很远,曾毅说道:“就连我这个不怎么懂得评点的人,也能看出这幅字里充满了一股正气。” “哦,是吗?”李介桐呵呵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听“正气”这两个字这就是自己写这幅宇的主题。 曾炭点了一下头,道:“惟有正气凛然才能无惧于粉身碎骨啊。” “是这个道理!”李介桐脸上的笑容灭盛了,越看就越对自己的这幅字觉得满意,曾毅完全说出了自己这幅字要表达的心声啊。 李介桐把那副字又欣赏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坐到曾毅面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这次省农委召开的农业工作会议,曾毅同志去参加了吧?” 曾毅点点头道:“我刚从省里凹来。” 李介榈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道:“对于明年的粮食增产任务,省里已经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我们中化市的形势很严峻啊!”李介桐看着曾毅,道:“对此曾毅同志有什么看法?” 曾毅若有所思,不着急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道:“相信李市长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李介桐笑着一摆手,道:“胸有成竹还谈不上我有一点想法,但还拿不准,所以请曾毅同志过来合计合计。” 曾毅就道:“愿闻其详!” “去年市里曾经组织过一个赴美考察团,我有幸随团一起出去,并参观了一个现代化的农场,那里的情况,让我大开眼界啊!”李介桐感慨了一番,然后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道:“想要实现粮食增产,看来还得借助于高科技啊!” 说完,李介桐把文件夹放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就拿起文件夹打开,往下只看了两页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份文件不是别的而是一份关于转基因种子的报告,里面着重讲了转基因技术在实现粮食增产方面的巨大优势。报告中配有很多图片,其中的一副,是普通种子和转基因种子的对比,种植了普通种子的土地,庄稼也普普通通,而种植了转基因种子的土地,庄稼异常茁壮,产量明显要大得多。 不用往下再看,曾毅就已经明白了李介桐的打算,李介桐是打算把粮食增产的希望,放在转基因种子的推广上了。 李介桐的这个想法,让曾毅大吃了一惊,就算着急拿到政绩,也不至于走这么一步棋吧! 转基因技术是一项争议很大的高科技手段,长久以来,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转基因食品是否会对人体健康产生不可预知的危害,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这种忧虑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因为文明的提高,再拿人体来做实验已经无法被世人接受,所以这个争议至今都没有一个结论。 但从执政者的角度考虑,需要考虑更多的则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安全问题。众所周知,生物基因是存在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转基因种子的基因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短期看,确实可以达到增产的目的,但随着种植次数的增加,庄稼的繁衍交配会导致种子的基因重新排列组合,发生新的改变,届时新产生的种子是不是还能保持高产,就很难讲了。 人和动物会生出天才,也会生出天然残疾的下一代,植物也是如此。 如果想始终保持高产,就必须持续使用种子公司提供种子,在我们国内还没有完全掌握转基因技术之前,冒然推广转基因种子,结果只能是把粮食安全拱手送人。种子不像黄金,可以千百年不变质,三五年之后,如果你突然发现转基因技术存在缺陷,那时候就算你想找回祖祖辈辈使用了千年的耕种,也很可能找不回来了,因为种子已经变质无法发芽了。 而最为严重的是,哪怕是局部推广转基因种子,转基因作物也会和相邻田里的非转基因作物发生繁衍交配,这种杂交产生的结果同样是不可预知的,并且会破坏原先耕种的基因的纯正和稳定性。 “李市长,这个在政策上好像不允许吧?”曾毅就提出了反对。 第七七一章 黔驴技穷 “政策也没有完全禁止嘛!”李介桐笑着端起茶杯,轻轻撇着上面的浮沫,道:“就连国内的大专家也说过,解决吃饭问题要靠高科技,这种事情就属于是摸着石头过河,摸对了,这河说不定就过去了。” 曾毅看李介桐说得轻飘飘,心里直冒一股寒气,这可是关乎百姓最基本需求的大问题,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可到了李介桐这里,居然用摸着石头过河就一语带过了,真要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摸着石头过河,摸对了可以过河,摸不对还可以返回来重新来过,可关乎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却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这块石头一旦摸错,身后就成了万丈悬崖,届时要退也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是不是再慎重一些?”曾毅再次表达了反对的态度。 李介桐看曾毅连续反对,心中有些不悦,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道:“种植转基因作物,国外早已有之,国内有些地方也在进行推广工作,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嘛!我们中化市是经济大市,耕地面积逐年减少,要想保持目前的产量已是困难重重,要实现增产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但上面的任务已经下达,我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小胳膊拧不过大粗腿,曾毅同志,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 曾毅没有点头,他对李介桐的这个观念不敢苟同,上面有增产的要求,这是客观条件,但下面不管怎么去想办法,也不能往这个方面去想,这一步走错,那就是覆水难收了! “想要实现增产,无非就是两种途径,一是增加耕种面积,二是提高粮食亩产。”李介桐向曾毅竖起两根手指,然后轻轻压下一根,道:“对于第一点,基本是没有可能了,商业用地不向耕地伸手,已经是万幸了;而对于第二点,目前也已经到了瓶颈,我们的杂交育种技术,已经把作物的产量发挥到极限了,至于水肥农药的使用空间,也不太大了。” 这一次曾毅倒是点了头,以前曾毅没有做过农业领域的工作,所以对这一块不熟悉,但到了中化市担任农委主任后,曾毅可是做足了功课。 李介桐说得没有错,目前国内的粮食生产情况确实非常严峻,我们用占世界百分之七的耕地面积,养活将近世界百分之二十的人口,这个难度确实非常大,以前我们的粮食还基本能实现自给,可随着大量耕地被种植了经济作物,以及商业用地的连年增长,我们的粮食自给程度已经降到只有九成了。 但就是为了这个九成,我们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我们只有百分之七的世界耕地,但每年却消耗了全球三分之一的农药化肥,土壤、水质被严重破坏。 这些情况基层干部不是不清楚,但为了保住粮食安全大局,为了实现粮食的增产,所以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选择了对农药化肥的过量使用采取默许态度,只是到了今天,依靠农药化肥来实现增产的路子,也已经是走到了尽头。 一方面粮食价格多年不涨,农民种粮积极性不高,大量耕地转为了种植经济作物;一方面大量牲畜的养殖,增加了粮食消耗;再加上商业和住房用地的需求,此消彼长之下,想要实现粮食增产,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 李介桐现在的压力非常大,在治理秸秆焚烧的事情上,他已经败给了曾毅,上级压不住下级,他成了市里的一大笑话,再加上姜老到来又点了曾毅的名字,他这个主管农业工作的副市长,突然感觉到地位和权威有些岌岌可危了。 在这个情况下,李介桐把目光投向了粮食增产,这几年上级一直都在强调粮食增产的问题,如果在自己的主导下,中化市能够实现粮食大幅增产,那么自己这位主管农业的副市长,就算是政绩显著了,土地增产就是农民增收,凭此一项,副市长的宝座就无人可以撼动。 “如果完不成上级的任务,到时候你我都不好交代,市里也会跟着减分啊!”李介桐看着曾毅,显得语重心长,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我这个副市长脸上无光,可你曾毅这个农委主任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件事明显对你我都有利。 曾毅考虑的不是这个,大不了自己这个农委不干就是了,可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一天,就绝不容许一粒转基因种子流入中化市,再者,想要实现粮食增产,也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是李介桐更近功急利,倾向于使用立竿见影的办法,这和他强力禁止农民焚烧秸秆的思路是如出一辙。 “据我所知,近年来我市耕地撂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要实现粮食增产,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来想想办法?”曾毅提出了另外一种思路。 李介桐有些不耐,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都已经向曾毅讲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家伙就如此顽固呢,这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啊,他道:“土地撂荒的情况确实存在,但并不普遍,而且治理起来情况复杂,我们总不能强迫农民去种地吧。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局面嘛!” “只要有路可走,终归会想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曾毅说到。 李介桐的眉心的肉突突跳了两下,显然已经生气了,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曾毅的话让他很恼火,这话分明是指我李介桐的慌不择路。 强压下心中的不耐,李介桐道:“多一条路,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但曾毅同志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步子一下迈得太大也不现实,慎重起见,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先在小范围内搞一搞推广工作?” 曾毅就知道李介桐是铁了心要上转基因作物种植了,好心规劝不成,曾毅也懒得跟李介桐废话,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道:“这件事我个人做不了主,慎重起见,是不是请市领导集体决策?” 李介桐就又端起了茶杯,他也不想再跟曾毅讲下去了,这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上了市政※府会议,肯定难以通过的,谁愿意担这个责任啊。 品了一口茶,李介桐淡然道:“意见不统一也很正常嘛,这份材料曾毅同志拿回去仔细看一看,等看过之后,我们再做商议。”李介桐这话,是说曾毅小题大做,动不动就搞什么市领导集体决策! 话不投机半句多,曾毅也懒得再跟李介桐墨迹,直接起身告辞,带着那份材料就出了李介桐的办公室。 曾毅算是明白李介桐为什么要写那副字了,原来粉身碎骨指的是转基因作物这件事,这确实是一件能让人粉身碎骨的事情,甚至是遗臭万年,你做了这件事,就别指望能留什么清白在人间了。 李介桐这分明是既想吃热豆包,又怕烫了手,他把曾毅叫过来商量,就是想让曾毅粉身碎骨,而自己去留下清白,中化市农委虽然是个清闲衙门,什么都管不到,但偏偏管着一项很重要事情,那就是种子资质的审核。 李介桐做人做官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让曾毅感到无语!这也是曾毅为姜老题字时不写这句的一个原因,不怕煤炭一样的官员,就怕李介桐这样外表貌似清白的石灰官员! 这让曾毅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龙山市的副市长晏治道! 同样是学者出身,同样是学而优则仕,同样都是副市长,可这两人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当初晏治道那番“不要让城市的未来被边缘化”的讲话,至今想起来,都还是让曾毅受益良深,可李介桐做事却完全没有学术官员的风度,急功近利更甚常人,简单粗暴也远胜他人。 出了门,司机老张立刻把车子开了过来,本想跟曾毅打个招呼,却看到曾毅黑着个脸,老张便有眼色地选择了闭口不言,等曾毅上车,他赶紧往农委走。 回到农委,车子停稳之后,曾毅便下车往楼里去了。 司机老张后面追上,急急道:“曾主任,您把文件落在车上了!”老张的手里,捧着的正是曾毅从李介桐拿到的文件。 曾毅头也没回,道了一声:“扔了吧!。”就迈步进了大楼。 司机老张站在楼门口,纳闷地挠了挠头,不明白曾毅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翻开文件瞅了瞅,却发现大部分都是英文,看不太明白,只能大概看出是讲种植的。 想了想,老张没敢把文件扔了,决定先自己保管几天,说不定曾主任以后气消了,又来找这份文件呢。 前脚回到办公室,谢亮宾后脚又跟了进来,道:“主任回来了?我给您倒杯茶,解解乏!”说着,谢亮宾就要过去为曾毅倒水。 曾毅按了按手,示意谢亮宾停下,道:“你去发个通知!” 谢亮宾立刻拿出本子和笔,站在那里做好了记录的准备,然后看着曾毅,等待曾毅的下文。 曾毅想了一下,道:“要求各区县农委、种子管理站对我市市场上现有的各类种子进行重新审核勘验,对于不符合法规、质量不过关的种子,一律禁止销售;没有市农委的允许,近期不得批准新种子的销售许可。” 谢亮宾一边记录,一边想着曾毅这通知到底有什么意思,怎么刚从市里回来,就要对种子下重拳了呢。 曾毅再次跟李介桐杠到了一起,只要收紧了种子的审核大权,他李介桐就别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七七二章 天敌 和往常一样,在市长张卫正的主持下,市政※府常务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 今天的会议没有跟农业有关的议题,曾毅成了个彻底的听众,他和平时一样,淡然坐在那里,议题过了大半,也没见曾毅发表过一句言※论。 对此情形,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曾毅是不发言则已,一发言那便是地动山摇,相较之下,大家倒更愿意曾毅不开口,他一开口,就不知道哪个要倒霉了。 副市长李介桐倒是针对好几个议题都发表了看法,刷了刷存在感。 看看事先确定的所有议题结束,曾毅就轻轻盖上茶杯的杯盖,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冈把笔帽拧上,坐在首位的张卫正道:“临时增加一个议题!” 在庄的人和曾毅差不多,都做好了要走人的准备,结果却听到要增加一个议题,只好重新按住性子,坐在那里等着张卫正的下文。 办公室主任覃金党此时起身,抱着一沓文件开始分发,首先是副市长们。 副市长李介桐拿到文件,只看了个标题,脸色就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双手撑在桌上,打开文件神色凝重地浏览着。李介桐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份议题不是别的,正是农委提出的要成立农产品交易所的提案,曾毅曾经也给了自己一份,至今都被自己压在抽屉的最深处,没想到今天却上会进行讨论了。 坐在那里喝水润了润嗓子,笨大家都把手里的文件看完,张卫正咳了一声,道:“材料相信大家都看了,农产品交易所属于是新事物,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会场削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曾毅,都选择了闭口不语,凡是关于农委提出的议题,都非常难以表态你赞同吧,那就是和曾毅这个公敌穿一条裤子不赞同吧,那就等着被曾毅记恨吧,这小子而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好沾惹啊。 再者前两天姜老刚点了曾毅的名字,这个时候你赞同,难免要给你一种趋炎附势的感觉不赞同,又有些不识时务。 赞同或不赞同,都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啊! 李介桐倒是想发表几句看法,但思索之后,还是选择了忍住,上次关于秸秆焚烧方案的议题,他已经被曾毅奚落得颜面扫地了,这次冒然开口,搞不好又要被这小子一番奚落很少有人能在嘴上占了曾毅的便宜。 最难堪的,就怕跟上次一样,自己刚提出反对,省领导转眼就表态支持,这样的事情要是再来上一次,自己这位副市长可就真的干不下去了。 看看会场没有一个人开口表态,张卫正心里很是感慨,曾毅刚到中化市的时候谁都认为中化市将是曾毅的滑铁卢,就是管后勤的小科员,都敢给曾毅难堪,垃圾桶事※件搞得沸沸扬扬那时候有谁能想到会有今天的情景呢,坐了整整一会议室的市领导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农委的议题“指手画脚”。 能够在十面埋伏、群敌环伺的情况下,打出这么一种局面,曾毅绝对是了不得,这不仅需要的是一种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更需要的头脑和谋略,否则先死的就一定是自己了。 张卫正心中一番感慨,重新回到议题,道:“我说几句题外话吧,前段时间科丽县的西红柿滞销事※件,想必还令大家印象深刻吧!事实证明,罔顾市场需求,而单纯靠政※府主导的老一套,已经不是万能的了,甚至是有些行不通了!” “我们不能总是等出现了问题,再充当救火队长嘛!”张卫正提高了几分强调,道:“建立农产品交易所,属于是一个新生的事物,但我个人认为,这未尝就不是一次很好的尝试嘛。改革需要大胆地尝试,任何事情也都是从无到有的,之前我们也没有对农民进行秸秆粉碎补贴的先例嘛,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是行之有效的。” 会场的人就都有些吃惊,张卫正上来先表明是题外话,但这态度,分明就是很支持农委的这个提议。这太令人震惊了,难道搞坏铁路规划的事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 李介桐的脸色有些泛白,如果张卫正选择了支持曾毅,那么今后中化市在农业工作领域,就很可能要面对令出两家的局面了,这是李介桐无法接受的,也是不想看到的。 “开会之前,我和贞吉书※记也交换过意见了,贞吉书※记表示,只要是改革的,就要大胆地进行探索!”张卫正环视会场一周,道:“既然没人发表看法,那就直接表决吧,同意的请举手!” 大家一听,心中更是轰隆作响,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已经达成了一致,这还需要表决嘛,别说是政※府会议,就是拿到常委会上去讨论,仇是百分之一百通过了。 当下有人稍作犹豫,就举起了手。杨明新是第一个举手的,在这种明显已经确定的局面下,他当然会第一个站出来的。 举手的同时,杨明新朝曾毅投去一道目光,意思是我这叮,老班长,肯定会支持你的。 可惜曾毅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没有收到杨明新的这个讯号,这让杨明新多少有些自作多情的尴尬。 不过,即便是曾毅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杨明新的风格,已经注定了他就只会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指望他雪中送炭,还是比较困难的。 李介桐此时面色灰败,他连反对的话都讲不出来了,一把手二把手都支持的事情,自己根本无法翻盘,如果出言反对,只能是自己碰个头破血流。 会议室的人陆续举起了手,锦上不花的事情,可不只是杨明新一人会做,有好几个人在举手的同时,都朝曾毅投去了目光。 看看大家都举了手,张卫正的手象征性一举,随即放下,道:“全票通过!” 李介桐在听到这个结果的同时,右手狠狠地握紧了手里的红蓝铅笔,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农产品交易所这件事情上,他所想到的,是转基因种子的推广刻不容缓了,如果再让曾毅这样搞下去,自己这位副市长的风采就要完全被盖下去了。 张卫正宣布了结果之后,严肃地看着曾毅,道:“这件事是农委提出的,那就由农委来负责具体操作,希望曾毅同志能够尽快拿出实施细则。” 曾毅点了点头,道:“我会用最短的时问拿出方案,完成论证工作!” 张卫正也就收回目光,不再看曾毅,道:“散会!”说完,端起自己的茶杯,就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大家离席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李介桐,以前大家挺羡慕李介桐,甚至是有些嫉妒,能够从党校教育长这个闲职一下变身为手握实权的副市长,这种机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到现在,大家反而都很同情李介桐,直到今天,市里的“禁止焚烧秸秆办公室”依旧存在,李介桐仍旧担任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可秸秆补贴的事情,实际已经是由农委在负责了,李介桐这个禁焚办主任俨然已经成了个笑话。 结果今天又栽个跟头,成立农产品交易所这么大的事情,李介桐这位主管农业的副市长竟然没有参与权,这实在是极大的失败啊! 既生瑜,何生亮,这曾毅哪里是什么中化市的克星,根本就是李介桐的天敌! 会议之后,曾毅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关于农产品交易所的事情,他之前只是有初步的设想,现在却要邀请有关方面的人士听取意见,开始论证,然后拿出最终的执行方案。 按照曾毅的设想,农产品交易所的建设可以分为两步走,第一步是集※合市里所有的农产品交易商,先做成一个交易集散市场:第二步是实现种植户和收购方的直接对接,种植户在种子播下去之后,就可以到交易所挂单进行预售,标明收获期和预期产量,而收购方也可以提前把订单交给交易所,由交易所负责提供组织、收购、检验、许可、运输等全系列的服务项目。 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实现市场需求的真※实化,提高收购价格,保证种植户利益的同时,还要稳定市场价格,防止价格大起大落。 一连半个多月,曾毅都忙着召开各种各样的座谈会,把市里的有关部门,以及农产品交易商的代表全都邀请过来进行集思广益。 开完会,曾毅把与会人员送走,刚刚回到办公室,谢亮宾就跟了进来,他过来给曾毅的杯子里续了续水,道:“主任,今天市政※府办公室给各区县农委、农业局发了份通知。” “嗯?”曾毅抿了口水,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介桐让市政※府办公室发的文件,他道:“是什么内容?” 谢亮宾就赶紧汇报道:“说是市里接到群众反映,各区县农委这段时间对辖区内种子的检查,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农业生产工作,导致一部分农户无法及时购买到需要的种子,通知要求各区县有关部门在加大检查力度的同时,也要保障农户购种的需求和正常的农业生产秩序。” 曾毅眉头微微一皱,李介桐的这份通知,等于就是叫停了幕委之前下发的通知,看来李介桐的决心很大啊。( 第七七三章 神仙掐架 “曾主任,您看这……”谢亮宾看着曾毅,等着曾毅的指示,他进入体制这么多年了,也还是头一次看到令出两门,下级和上级互相掐架的场面呢,只是谢亮宾有些不理解副市长李介桐为什么要叫停农委的通知,整顿种子市场一点都碍不到他的权威啊。 再者,这个借口也太低级了! 整顿种子市场对农户影响到底有多大?谢亮宾做了这么多年农委工作,心里非常清楚,目前国内农民大多都有自己留种的习惯,除非是新研发的好种子,否则一般情况下农民都会选择播种自己留的种子。 小小一番整顿,就导致农民买不到种子,这实在有点太夸张了! “让各区县农委把最近整顿工作的成果汇报上来!”曾毅想也没想,就向谢亮宾下达了新的指示。 谢亮宾听了稍作迟疑,随即就眉头一舒,在心里暗赞曾毅这一招实在漂亮,说是让各区县农委汇报前段时间的整顿成果,可是要没有成果,下面又要拿什冻来汇报呢,这必须得做出点成绩才行啊! 如此一来,下面各区县农委对种子市场的整顿,估计还要再持续上一段时间! 几乎是在一瞬间,曾毅就拿出了对策,这种手段让谢亮宾佩服不已,不过他心里更是纳闷了,曾主任和李副市长在种子的事情大打出手,到底是在争什么啊! “好,我马上去安排!”谢亮宾也不敢多问,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乱打听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告退一声,回去传达曾毅的最新通知去了。 农委的新通知发出去,李介桐就得到了消息,听完秘书的汇报,李介桐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对李介桐的反应有些意外,心怀忐忑地往外走,刚合上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摔碎杯子的声音。想了想,秘书还是没有进去再看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和谢亮宾一样,心里同样也是对此事觉得有些费解。 李介桐此时脸色铁青曾毅这小小的农委主任,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但凡上位者,都有一种维持权威的本能,李介桐感觉自己的威信被极大地挑衅了,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推广种子的事情了,如果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无法把曾毅的势头打下去,那今后自己的话还有谁来听。 市政※府办公室和农委前后脚的两份通知,把下面各区县的农委都给搞懵了明眼人都看出这是神仙打架了,可到底该怎么办,大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道理,肯定是副市长李介桐的地位更高,说话更有分量,农委再大,那也得听主管农业副市长的口可现在的情况是,市农委的手里掌握着大项目和大资金秸秆补贴要通过市农委,即将上马的农产品交易市场也由农委具体负责,下面这些区县农委谁都不想被排除在外。 再者,农委这种清闲衙门本来就很难有什么露脸的机会市农委这次要求整顿种子市场,那也是给了大家一个为数不多的表现机会谁知道成绩还没出,就被市里给叫停了。 到底是该继续整顿,还是停止整顿,这把下面区县农委的头头脑脑都给难住了,掐架的两位神仙,自己是谁都得罪不起啊! 整顿不整顿,大家拿不定主意,但市农委要求的整顿成果汇报,大家还是要做的,有几个动作比较麻利的区县,没几天的时间,就把汇报材料送到了市农委。 曾毅此时手上拿着的,就是方明县农委送来的报告,前后洋洋洒洒几十页,可真正属于整顿成果的,怕是连一页都凑不够,毕竟种子属于一个很小的市场。 前后翻了翻,曾毅发现方明县的汇报中有一段比较特别的描述,“除了大力整顿规范种子市场外,县农委还对近年来的一些种子积案进行了重点清理跟踪,比如去年地农种子公司销售假种子一案,目前已经由公※安机关侦破完结,县农委将结果及时通知到相关农户……。” 曾毅就停了下来,在送来的几份工作汇报中,他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地农种子公司的名字了,这让曾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市农委常务副主任薛江私底下经营着一家种子公司,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吧。 谢亮宾此时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道:“曾主任,这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这属于是例行公事,每天下班之前,谢亮宾都会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汇总拿过来请曾毅签,免得一份一份过来签会太打搅曾毅。 曾毅接过文件快速一扫,就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等签完字,曾毅突然问道:“薛副主任的种子公司,是不是叫做地农?” 谢亮宾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料到曾毅会这么问,薛江副主任经营种子公司的事情,农委几乎是人人皆知,但明面上谁也不会直接道破的,所以曾毅这么一问,倒把谢亮宾给吓了一跳。 定住神,谢亮宾道:“对,是叫做地农种子公司!”谢亮宾不敢隐瞒,他已经错过向曾毅投靠的大好时机了,但现在坦诚相对,应该还为时不晚吧!曾主任能问这个问题,很可能就是在考验自己啊! 曾毅只是微微一颌首,什么也没有讲,继续看起了方明县的工作汇报。 谢亮宾没有从曾毅那里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心里有些失望,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抱着文件又走了出去,至少今天这个问题,也算是一个好的转机吧。 谢亮宾出去之后,曾毅看了看时间,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他晚上还约了徐力见面。 刚把材料收进抽屉,又传来敲门产,曾毅便道:“请进!” 万水乡蒜业协会理事长史志勇的脑袋就从门缝处露了出来,脸上带着谄笑,道:“曾主任,我是小史,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 “进来讲话吧!”曾毅合上抽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史志勇这才把门全部推开,弯着腰子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来到那张椅子跟前,道:“打搅曾主任下班了,真是万分抱歉啊!” 曾毅摆摆手,道:“史理事长有什么事,就直管讲吧!” 史志勇搓了搓手,道:“今年当季新蒜的销售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我是代表全乡种植户前来感谢曾主任的,没有曾主任和市农委的大力支持,今年的新蒜销售不会这么顺利。” 曾毅“嗯”了一声,道:“万水乡的大蒜销了出去,我也就放心了!” 史志勇陪着笑,手心却一直在出汗,自从上次见过曾毅的那一大堆卡片之后,他面对曾毅的时候总有一种胆怯的心理,因为他完全摸不透曾毅的来历,再加上最近市里传言姜老回中化市,特意找曾毅求字的事情,让史志勇心里就更发怵了。 “全靠曾主任联系来的大买家,否则今年很多种植户就要面临没有销路的局面了。”史志勇笑着说到,曾毅确实是联系到了大买家,不过只收购当季的新蒜,自己积压的那些蒜一点都没沾到光,再加上曾毅的连番打击,万水乡的大蒜价格最终回落到了一块钱左右,不过还在当季新蒜都销了出去。 “还有别的事情吗?”曾毅问到。 史志勇本来想谈一谈冷库里积压蒜的事,只是听曾毅这么一问,他反倒没勇气讲了,只好转移话题,道:“曾主任晚上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不过曾主任千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是有位朋友想认识您,他不熟悉农委的门路,所以托我过来……” 曾毅微微一皱眉,道:“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让你的那位朋友明天直接来这里找我吧!” 史志勇好像早已经料到会被曾毅拒绝,他道:“我的那位朋友现在就在门外,您看……。”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史志勇便回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会工夫,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金发碧眼,还是个老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布朗,是一家大型国际公司的业务代表,到中化市有笔大买卖要做!”说着,史志勇又看向布朗,道:“这位就是咱们中化市农委的曾毅曾主任!” 史志勇说完之后,那位布朗却没有什么反应,明显是不知道史志勇在讲什么。 曾毅算是看明白了,史志勇怕是在鬼扯,眼前这位老外连汉语都听不懂,他们能做什么样的朋友啊,当下曾毅开口用英语做了自我介绍,布朗才有了反应,上前握手,道:“曾主任你好,我是布朗,是一家大型种子公司的业务代表,我们有几个产品,非常适合在中化市种植!” “哦?”曾毅扫了一眼布朗,心里有所疑惑,这位洋鬼子,不会是来推销转基因种子的吧,那他应该去找李介桐才对,怎么跑到市农委来了呢! 第七七四章 李大公子 布朗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掏出一张名片道给曾毅,道:还请曾主任给我一个介绍产品的机会。” 曾毅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心道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位布朗就是转基因种子公司的业务代表,而且级别还不低,甚至还有生物学专家的称号,曾毅就更想不明白了,布朗不去找李介桐,找自己有什么用! “坐吧!”曾毅随手一抬,指向一旁的待客沙发,道:“贵公司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啊!” 布朗脸色略有尴尬,因为世人对于转基因的怀疑态度,导致自己公司名声并不佳,加上公司的老底子不干净,就更被人所诟病了,这一点布朗也是心知肚明,他笑了笑,道:“我所负责这几个产品,都是造福人类的好产品。” 一旁的史志勇满头雾水,他从小就不喜欢上学,小学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哪里听得懂英语,只敢脸上赔笑,一言不发,只是他这个人有一个长处,就是特别会察言观色,今天察言是不行了,但观色他还是很在行的。 曾主任这态度,明显对布朗不怎么欢迎啊! 史志勇就暗道自己下错棋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自作主张,带布朗来什么农委了,这不是给曾主任添堵嘛! 曾毅对在中化市推广转基因作物种子持反对态度,但涵养还是有的,去给布朗拿了瓶饮料,然后坐下听布朗开始介绍他所带来的几个产品,主要是水稻产品,有三种,其次是玉米,有一种。 “中化市土壤贫瘠,人均耕地而积少,而且很多耕地还位于山区,作业成本非常高,如何提高单产、增加农民的作业效率,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了。”布朗看着曾毅,道:“而我们公司的产品,正可以帮助贵政※府解决这个难题,来之前,我们已经对中化市的土壤取样检测,非常适合种植我推荐的几个产品,增产四成完全不是问题。” 曾毅只是笑了笑,道:“布朗先生是生物专家,关于生物方面的事情,想必你比我更加专业,转基因种子的种植被很多国家所拒绝,这里面生物学方面的原因,相信你也比更加清楚。” 布朗一愣,但还是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关于食用安全方面的顾虑,曾主任大可放心,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任何一例因为食用转基因食品致病的案例。” “布朗先生这么讲,就不够坦诚啊!”曾毅喝了口水,斜斜地看着布朗,道:“这让我对你的生物学专家称号,表示很疑惑。” 布朗避重就轻的打算被曾毅识破,有些尴尬,拿起水喝了一口想掩饰自己的尴尬,却把自己给呛到了,连连咳嗽了起来,他是生物学专家,最明白转基因种子的最大危害,就在于自身基因的不稳定,以及会通过繁衍交配的方式,破坏本地作物的基因稳定性。 种子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布朗心里不可能不明白,如果在一个还没有成熟掌握转基因技术的国家进行大力推广,那对这个国家的农业命脉,将是极大的破坏。 “听说贵公司还有其它的项目?”曾毅开口化解了布朗的尴尬,道:“比如用转基因粮食生产燃料酒精,如果布朗先生愿意把这个项目带到中化市,我们表示极大欢迎!” 布朗就摇头道:“这个项目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无法做主!”布朗觉得曾毅的说法有些太无厘头了,我们把这个项目建到中化市,岂不是还要大老远再把粮食运过来加工吗,那多少有些多此一举了! 曾毅这么提,一是间接拒绝布朗的游说,二来也不是无厘头式的随便讲讲,眼下国内汽车数量越来越多,直接导致的情况,就是汽油消耗数量的剧增,而新标准的汽油,里面都是添加有燃料酒精的,这是非常好的充氧剂,还可以大大减少芳烃、烯烃的含量。 而生产燃料酒精的最重要原料,就是粮食了,但我们国内的粮食还面临着紧缺的局面,不可能大量用于生产燃料酒精,布朗所在的公司,却掌握着大量无法消耗的粮食。 如果他们把这个项目建到中化市,虽然多了运输粮食的费用,但生产出的燃料酒精却可以就近销售,总账算下来,其实一点都不吃亏。 可惜布朗不是个很专业的商人,他对转基因种子很有研究,但对于其它方面的事情却很少关注研究,曾毅的这个提议,等于是对牛弹琴了。 “我还是再把我负责的几个产品再给曾主任介绍一下吧…”布朗打算再努力一把,他觉得没有打动曾毅,应该还是把没有产量和特性交代清楚。 “不必了!”曾毅一抬手,打断了布朗的话,道:“布朗先生已经讲得非常明白了,我也听清楚了,但我的态度很明确,至于原因我相信布朗先生是心知肚明的。” 布朗倒是挺执着,想了想,他对曾毅低声道:“如果曾主任支持我们的产品,我们公司会帮助曾主任拿到绿卡,而且……,” “我晚上还有约,就不跟布朗先生多聊了!”曾毅没等布朗讲完,就摆出了送客的架势,站起来道:“如果还是为这几个产品,那布朗先生就不必再来找我了,我这个人的态度向来是不会改变的,如果燃料酒精的项目贵公司有意向,可以随时遣人来和我谈!” “不好意思,请!”曾毅朝着大门伸出了手,他懒得再和布朗纠缠,纯属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史志勇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这明显是不欢而散啊,也不知道这洋鬼子到底对曾主任讲了些什么,竟然把曾主任惹得如此生气,直接来了强行送客。 曾毅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布朗再固执,也不好再就继续纠缠下去,只得起身道了声“打扰。”然后就朝门外走了去。 “曾主任,我…,”史志勇有些语无伦次,看看曾毅,又看看离去的布朗,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了。 “史理事长,以后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曾毅不客气地道了一声,道:“我晚上约了人,其它话也不跟你多讲了!” 史志勇心里都快咒死布朗了,娘的,老※子好心帮你带个路,却害得老※子被曾主任记恨,你这是要把老※子害死啊,万水乡的积压大蒜,还得依靠曾主任的照拂呢! “那……那我就不打扰曾主任了!”史志勇也不好强拉着曾毅进行解释了,曾毅已经明言送客了,他道:“明天我再来向曾主任解释。” 曾毅不置可否,抬步往办公桌走去,然后拿起桌上的手包,明显是准备下班走人了。 史志勇就真不敢再多待了,陪了两声干笑,就弯着身子退了出去。 隔着窗户,曾毅看到史志勇到外面对着布朗骂了好几声,然后气冲冲驱车离去,只留下布朗在那里愣神,他完全听不懂史志勇在讲些什么。 等这两人离去,曾毅才慢慢踱出力公室,锁好门,然后出去拦了辆车,朝跟徐力约好的地方去了。 每个月,曾毅都会跟徐力见一面,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朋友之间的小聚,在中化这个地界上,除了徐力,曾毅一个朋友都没有,想喝酒都找不到个酒友,所以上次司机老张请曾毅吃面,曾毅也是去得非常痛快。 见面削地方,是中化市一家很有名的风味小饭馆,人很多,但环境不怎么好,吵吵闹闹,不过要吃道地的风味,多半还得到这种地方来,上档次的地方精致有余,但反而没有风味小吃的那种地气了。 叫了几份店里的拿手菜,又点了酒,两人在饭店的最角落里找了张桌子,慢慢的吃喝了起来。 “上次农委被盗的事,确定是小偷团伙干的!”徐力说到。 曾毅看着徐力,他上次已经指示过徐力不必再跟这件事了,没料到徐力还是惦记着。 “前两天有派※出所抓到一名惯偷,据他交代的,砸盗农委的正是上次夜市的那一伙人。”徐力看着曾毅,简单扼要地道:“派※出所把事情向市局通报了!” 曾毅就微微皱眉,既然上报给市局了,为什么蒋宏那边没有向农委通气呢,难道是等着破了案抓到真凶,才打算告诉农委真相吗? “中化市的治安情况不容乐观啊!”曾毅道了一声,小偷团伙都猖撅到了这个地步,治安状况岂能好? 徐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中化市的经济确实发达,但治安状况也异常复杂,除了小偷团伙外,飞车党也很嚣张。 “听人讲,副市长李介桐不对付?”徐力问了一句,眼睛盯着曾毅,眼神里全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思。 曾毅就笑了笑,刚才还说小偷团伙无法无天,徐力这帮家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曾毅便道:“你得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徐力尴尬笑笑,一幅浑不在意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只要老板你开口吩咐一声,哪管他身※份不身※份的,该收拾就照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是工作上的冲突!”曾毅也不瞒徐力,当下把转基因种子的事情简单了讲了一讲,还讲了来吃饭之前,布朗找到农委的事情。 徐力一听,就道:“这事好办,你交给我!” 曾毅摆摆手,道:“你就给我安安生生地待在特※警队吧,你的那些法子,我清楚得很,不至于,赶走了一个布朗,还会再来一个布朗的!” 徐力就在自己的青瓜脑袋上挠了挠,曾毅跟他们这些兵痞待久了,对自己这些人的手段真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按照徐力的打算,就是找个借口把布朗狠狠揍一顿,让他出出丑,这家伙也就从中化离开了。 别的借口不好找,想打人的借口多的是,走在路上随便撞一下,或者找个姑娘大喊一声“洋鬼子耍流氓。”然后几个彪形大汉跳出来,冲布朗就是一顿狠揍,打了也是白打,洋鬼子有嘴也扯不清。 但正如曾毅所讲,这个办法没什么用,赶走布朗只是下策,治标不治本,如果李介桐铁了心要推广转基因种子,你就是赶跑了布朗,也架不住李介桐会上赶着去联系对方啊!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如何让李介桐消停下来。 还是人不够用啊!曾毅心里感慨了一句,在中化市自己只有徐力一人可用,这远远不够,徐力的忠诚不用怀疑,但对于这种官场上的权斗,徐力就完全帮不上忙了。 饭吃到最后,上次的那一幕又重演了,熙熙攘攘的饭馆里混进一名小贼,左顾右盼之后,找准了一名把衣服脱下来搭在靠背上的顾客,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过去,准备下手。 曾毅有些无语,自己出来碰见小偷的枷率也未免太高了吧,如果只是巧合的话,还倒罢了,如果不是巧合,那蒋宏这位市局局长真该退位让贤了! 徐力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冲动,他向曾毅打了个眼色,曾毅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提起杯子把剩下的酒一喝,然后站起身,慢慢地朝外面踱了过去,到前台把帐一结,随即消失在饭馆门口。 等曾毅出门之后,徐力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等那小偷伸手向第二个目标下手的时候,徐力把酒杯把桌上一扔,抬脚朝那边晃悠走了过去,在小偷身后擦过的一瞬旬,徐力突然一伸胳膊,猛地勒住了小偷的脖子。 胳膊稍一使劲,可怜的小偷直接被勒昏了过去,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看好自己的包!”徐力冷冷道了一声,从小偷背后的腰带里拽出两个钱包,分别扔给那两个顾客,然后拎着小偷就走了出去。 那两个顾客拿到钱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包给偷了,就发出惊呼,再往门口瞅,徐力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刚到农委,曾毅就看到了史志勇的那辆豪车。 史志勇已经等在了农委的门口,看到曾毅的车子,立马小跑跟上,车子一停稳,他就伸手拉开车门,凑过来一张笑脸,道:“曾主任来上班了,早!” “早!”曾毅迈步下车,道:“史理事长一大早过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史志勇道:“今天过来,是专程来向曾主任道歉的,我想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 曾毅微微一颌首,道:“史理事长言重了,里面谈吧!”昨天曾毅就巳经看出来了,史志勇跟布朗根本不是什么朋友,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如何能碰到一块,曾毅也很纳闷,既然史志勇已经过来要解释,曾毅索性也就听听他怎么讲。 进了办公室,曾毅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一边道:“史理事长随便坐!” 史志勇哪里敢随便坐,他等坐到办公椅里,这才在曾毅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半边屁股,道:“曾主任,其实我跟那位姓布的洋鬼子根本就不熟!” “嗯!”曾毅淡淡一声,等着史志勇的下文。 “我跟他是在昨天的一饭局上刚认识的,他说是有什么农业方面的大项目要跟市里合作,之前已经找过李副市长了,但进展不太顺利。当时我就留了意,饭局结束之后特意留住他,告诉他既然是农业方面的大项目,那就应该来找曾主任谈才对路。”史志勇谄笑着看着曾毅,道:“去找李副市长倒不是不可以,但明显是有点拜错庙门了,咱们中化市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市里农业方面的事情,全靠曾主任来拍板决定。” 曾疚面色如常,根本不吃史志勇的迷魂汤,市里农业方面的事只要是由自己拍板,那事情倒好办了。 史志勇就更加畏惧了,他跟太多加官员打过交道,但像曾毅这样深不见底还是头一次见呢,换了旁人听自己这番吹棒,早就乐开花了。 “我这么一讲,姓步的洋鬼子才恍然大悟,然后央求我帮忙在曾主任面前引荐一下。”史志勇这下不敢耍滑头了,道:“也怪我嘴皮子贱,我说自己和曾主任交情很深,实在推脱不开,就只好带他来了。要是早知道曾主任不喜欢他,打死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曾毅就大枷猜到事情的经过了,布朗应该是先和李介桐打的交道,可惜因为自己的反对,再加上对种子市场的整顿导致布朗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在这种情况下史志勇所谓的“指点。”就让布朗觉得自己应该是是找错了合作对象,于是就找到农委来了。 洋鬼子是做生意的,谁能帮他做成生意他就找谁,这和官场上的站队不同,他不会因为和李介桐达成口头约定就坚定站在李介桐那一边。 史志勇讲完,就小心地观察着曾毅的神色变化,看曾毅半天没有讲话,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史志勇额上的细汗就沁了出来,想了想,道:“其实我还有点私心,万水乡的大蒜价格现在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我想过来向曾主任求救但又没胆子过来,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到曾主任这里……。” 曾毅点点头,这应该才是史志勇的真※实意图,他很可能以为布朗带来的是什么大项目,所以赶紧跑来邀功,有了这个前提,他开口再讲万水乡大蒜的事情曾毅多少都得给点情面。 “去年方明县发生一起售卖假种子的事情,史理事长听说过吗?”曾毅突然问到。 史志勇就有些摸不到头脑了,这跟自己讲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啊,这话从何说起啊他道:“还请曾主任给点提示,我好好地想一想说不定知道。” 曾毅便拿出方明县农委的那份工作汇报,翻到昨天看得那一段,指给史志勇道:“你自己看看!” 曾毅不是随口问史志勇的,而是他发现史志勇这个人在中化市很有活动能量,一个小小的万水乡蒜业协会理事长,都能跟布朗这种人扯到一起去,可见史志勇很是能蹦跶,所以曾毅想看看史志勇这里有没有什么跟报告不同的说法。 如果有的话,那么曾毅就有借口继续对种子市场加强整顿了。 史志勇一看,当即就毫不犹豫地道:“这件事我知道!那批假种子不仅在方明县有卖,几乎市里所有县区都有农民上当,不过市局立案调查之后,说是种子是真的,只是不太适合在中化市种植。” “地农种子公司的来头,史理事长应该也清楚吧?”曾毅问到。 史志勇就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意思是自己完全清楚,然后往曾毅这边凑了凑,道:“其实那批种子是别人搞来的,薛江副主任是跟着一起倒了霉,钱没有赚到,还惹一身骚,最后赔了几十万了事。” 曾毅没想到史志勇还真有料,当下道:“种子是谁搞来的9“ 史志勇就有些为难,显然是对讲出这个人有些顾虑,他有点、后悔自己嘴巳太大了,刚吃了个亏,怎么又犯了老毛病呢,任何人都有缺点,史志勇也不例外,他的缺点就是爱显摆,尤其爱显摆自己人脉宽广,消息灵通。 曾毅也不逼史志勇,端起茶杯缓缓地眠着,道:“相信这件事还是能调查清楚的!” 史志勇脸色就变了变,曾毅什么意思,他很明白,就算你现在不讲出那个人的名字,只要我曾毅想去查,就一定能查清楚,你现在讲,我还可以念你一份情,可等我杳清楚了,那你非但没有半点功劳,还有耽误我办事的罪过。 到底该如何抉择,史志勇心里一思索,就拿定了主意,道:“曾主任问我,那是看得起我,只要知道的,我肯定会全部都讲出来,提供种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副市长的公子李文勇”。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曾毅看着史志勇,做着再次确认。 史志勇的表情很是坚决,道:“绝对假不了,这件事是李文勇亲口对我讲,这两年我还帮李文勇押过几批蒜呢!昨天碰见那个姓步的洋鬼子,也是在李文勇的饭局上,他和洋鬼子看起来很是亲密。” 曾毅点头,之前还有些无法对上号的事,现在也都全都对上号了,李介桐和布朗之间的联系,怕也是这位李文勇大公子给牵的线吧! 第七七五章 彻底出卖 看曾毅依旧没有反应,史志勇急了,赌咒道:“曾主任,我讲的全是实话,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就让我的肠子全部烂掉,我胆子再大,也不敢骗您的!” “你回忆回忆,那批种子都在哪些地方销售过?”曾毅突然开口问到。 史志勇听曾毅开了口,提着的心瞬间落地,激动说道:“李副市长以前在市委党校做教育长,那就是个教书的闲散职务,没什么能量,所以李文勇这些年混得很不如意,比起我这个小老板还不如呢。等李副市长分管了农业工作,这小子近水楼台,做趄了种子的生意,不过胆子小,做得也不大,也就是在咱们中化市的区县内卖一卖,有薛江这位农委副主任帮忙推销,李文勇经手的几个种子卖得还算可以。” 曾毅没有说话,沉眉琢磨着这件事,史志勇提供的这个消息,倒是让自己找到了一条新路子,让李介桐改变态度,多半还得着落在这个假种子案件上面。但如果种子只是在中化市的各区县销售的话,操作起来难度就有点大,自己在中化市没有得力人手啊。 史志勇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补充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去年假种子案爆发之后,隔壁大平县也有农民前来讨说法。” “大平县?”曾毅重复了一句。 “对!就是大平县,绝对没错!”史志勇非常肯定,道:“方明县和大平县紧挨着,平时两地之间的来往非常多,我媳妇就是大平县的人,她娘家村上,去年就有人买了地农种子公司的种子,结果颗粒无收。” 曾毅然微点头,史志勇这家伙倒是干脆,既然选择了出卖李文勇索性就出卖得是彻彻底底,这种小人物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确实有他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 “万水乡的大蒜,今天是什么行格?”曾毅话锋一转,回到了万水乡的大蒜上。 史志勇该说不说的都讲了,看曾毅转换话题他也没有多问,当领导的都是这样,每一句话都高深莫测。他听曾毅主动问起大蒜就知道自己今天的抉择完全正确,当下哭丧着脸,道:“曾主任,大蒜的价格是真不能再跌了,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发价已经跌到七毛钱了,再这样跌下去的话,可就要打击到种植户的信心和积极性了。” “市农委已经联系到了几个大的订单,价格也不太高大栅就在一块钱上下,收购商过几天就到,史理事长作为万水乡蒜业协会的负责人,届时要做好接待工作,妥善安排好收购事宜!”曾毅淡淡说到,手里转着自己的茶杯。 史志勇一听两眼放光,直接问道:“是收购新蒜,还是陈蒜?” 曾毅道:“新陈不论!” “好!好好好!”史志勇激动得脸上肥肉都开始发颤了他屯的蒜最多,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替别人屯的,照现在的趋势下去,势必要血本无归啊市场价是七毛,可史志勇一颗蒜都不敢卖因为新蒜交易结束后,收购商寥寥无几,这时候他敢放出量来,价格从七毛跌到七分都是有可能的。当下他连连道:“请曾主任放心,我一定做好万全准备,保证不会任何意外。” “这次的收购量还算比较大,为了能够按时保量地完成收购任务,我把三分之一的量交给史理事长去组织协调,没有什么困难吧?”曾毅看了一眼史志勇。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保证完成任务,到时候要是差一颗蒜,任凭曾主任处置便是了!”史志勇的脑袋先是拨浪鼓一样摇,随后又是小鸡啄米一样点,他心中万分感慨,曾主任真是太仗义了,自己不过是稍微讲了讲李文勇的事情,这哪能算得上帮忙,可曾主任一开金口,就把三分之一的收购量交给自己组织,这明显就是放自己一马,让自己处理掉一批屯货啊。 曾主任实在太讲究了,只要你能认清形势,坦诚以待,那么曾主任就算不待见你,也必然不会太亏待了你。讲究啊,现在的官场上,像曾主任这么讲究的人实在不多了! 想到这里,史志勇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抉择英明,在曾主任决定向万水乡大蒜动刀的时刻,自己没有选择对抗,否则现在后果难料啊,赔得倾家荡产都是小事,搞不好还要牢底坐穿啊! 一块钱的价格不高,但按照这个价格卖出去,总强过蒜烂在仓库里吧,再说前几年也赚了,现在顶多是把吃进去的再吐出去,真要是全烂了,史志勇就完蛋了,他还帮很多人操作呢。 “市农委最近还在和一些投资商在洽谈,将来很可能要在万水乡设立一些大蒜深加工企业,比如糖蒜、大蒜粉、大蒜精油、大蒜素。”曾毅伸手把茶杯放在桌上,“市里这么做的用意,史理事长可明白?” 史志勇没多深想,道:“感谢市里,尤其是感谢曾主任对万水乡大蒜产业的支持。” 曾毅也不指望史志勇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直接捅破天窗说亮话,道:“市里会一如既往,大力支持万水乡发展大蒜产业,但绝不助长炒蒜的恶劣风气。今后万水乡的大蒜价格必须保持平稳,稳后有升,切实提高种植户的收益。” 史志勇这回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万水乡的大蒜价格怕要在一块钱左右徘徊了,跌狠了市里会出手支援,涨猛了市里会出手打压,依靠这种长期的横盘,把那些炒蒜的人都挤出这个市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史志勇点着头,道:“这几年我们确实走了错路,必须改,必须改!” “你明白就好!”曾毅看着史志勇,道:“史理事长是聪明人,该如何自救,相信你心中有数!” 史志勇的后背又开始出汗,万水乡的大蒜几近爆仓,大家只会炒作,却组织不来大型收购订单,更联系不到投资商,想要自救的话,唯有彻底依靠曾主任这棵大树,如果死撑的话,下场只能是倾家荡产。曾主任之前已经给出了警示,万水乡的大蒜产业不会崩,也崩不了,市里有办法保证种植户的收益,如果你们企图靠这个把政※府拖下水,根本没有用,只能让你们死得更惨! “曾主任能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讲给我听,我知道该怎么办!”史志勇看着曾毅,道:“以前都是我糊涂,还请曾主任大人大量,今后您就看我的吧!” 曾毅看史志勇这么讲,就知道这是个明白人,当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史志勇就赶紧提出告辞,表示回去之后会安排好收购事宜,然后就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等史志勇离开,曾毅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拨给了徐力,道:“李副市长的儿子李文勇,帮我留意一下他的行踪!” 那边徐力听到曾毅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多余的字一个没讲。 曾毅就挂了电话,徐力当年可是顶尖的狙击手,潜入刺杀都不在话下,跟个李文勇完全是小菜一碟,根本都不用自己多做嘱咐。 收起私人电话,曾毅想了想,就拿起另外一部电话,拨给了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 电话接通,曾毅笑道:“张老哥你好啊,我是曾毅!” “哎呀呀,曾老弟,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你竟然主动给我打起了电话,实在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啊!”电话张灿阳爽声大笑,道:“最近可都好?” “托张老哥的福,日子倒还过得去!”曾毅呵呵笑着,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上次和张老哥一起吃的羊汤,这胃里直抓挠啊!” “那还不简单!我这就派人去请曾老弟过来,咱们今天就吃羊汤了,老规矩,哥哥我请客,管饱管够!”张灿阳电话里笑得更开心了,不过心里也明白,曾毅打电话给自己,怕不是吃羊汤那么简单,他道:“只是咱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不热闹啊!” “想热闹也简单啊!”曾毅呵呵一笑,道:“丰庆县的孙县长,也是好这一口,我给他打个招呼,今天一起去打张老哥的秋风!” “欢迎之至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张灿阳哈哈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派人去请曾老弟!” “不必了,不必了!”曾毅呵呵笑着,道:“那个地方我知道,我直接过去便是了,孙县长那里你派个人去接一下。” 张灿阳也不跟曾毅虚客气,曾毅如今是中化市的干部,自己就这么过去请,怕会引起有些人的误会,当下他便道:“那就按曾老弟说得办吧,到了之后咱们再联系!” “好的,那中午见!”曾毅呵呵笑了两声,便收了电话,然后又去约了孙友胜。 孙友胜今天正好也没什么大事情,便很痛快地答应了,正好去市里汇报一下工作,他道:“吃羊汤怎能没有酒呢,这么滴,酒我包了,前段时间回京※城,正好从家里顺了几瓶好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第七七六章 合谋 中午12点刚过,曾毅到了佳通市,在和张灿阳通过电话之后,便直接到吃饭的地方汇合。 和上次不同,这次张灿阳没有带曾毅去挤那狭小的羊汤馆了,他在街对面的一家饭馆内寻了个包间,然后让羊汤馆做好之后马上送过来。曾毅主动约他,肯定是有话讲,在吵吵闹闹的羊汤馆内,肯定无法讲话了,再者张灿阳还有事情要跟孙友胜商量呢。 刚到地方,孙友胜也到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下车。 “孙老弟,曾老弟!”张灿阳原本站在饭店门口等着,看到两人下车,就大步迎上去,老远伸出手,热情大笑道:“一直都想着和两位好好喝顿酒,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张老哥所愿,也是我之所愿啊!”曾毅哈哈笑着,上前跟张灿阳握住手。 孙友胜到市里开会的时候,跟张灿阳见过几次,但不怎么熟,他跟张灿阳握住手,笑得比较谨慎一点,道:“早就听曾毅说,张大哥是性情中人,今天我可要跟张大哥喝个痛快才行。” “来来来,里面请!”张灿阳抬手邀请,道:“两位老弟可都是很难请得到的贵客,今天能够同时请到,老哥我太高兴了!” 进了包间,一番客气谦让,张灿阳年纪最大,被曾毅二人推到了首席,曾毅和孙友胜分坐左右。 “小饭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削好菜式,不过没有关系,两位老弟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订便是了!”张灿阳笑着说到,来这里主要是吃了对面的羊汤,所以很难兼顾。 曾毅看了看孙友胜,见孙友胜没有什么意见,便道:“我今天的目标是吃羊汤,菜式倒是其次,也不用到别的地方订了,太麻烦,让他们把店里拿手的下酒菜来上几样就可以了。” “如此最好,最好!”孙友胜点头笑着,化也是奔着曾毅电话里讲的羊汤来的,至于山珍海味,他什么没吃过,早就吃腻了。 张灿阳便让秘书出去安排菜式,过了几分钟,饭店陆陆续续就开始上菜,荤素冷热上了七八样。 “先喝酒!喝了酒再吃羊汤,那叫一个舒坦!”张灿阳率先举起杯子,道:“来,为咱们今天的这次相聚,干一杯!” 曾毅二人举起酒杯,和张灿阳一碰,便喝下了这第一杯。 吃了口菜压了压,张灿阳又举起杯子,这次是单找曾毅的,道:“曾老弟,我必须要和你喝一杯,在年轻干部里面,你是让我张灿阳非常佩服的人。在丰庆县,你就在医改上搞出了大名堂,到了中化,你又拿出秸秆补贴政策。这些事做得好啊,我张灿阳也想做,可水平不够,所以特别佩服你,有胆有识,更有智慧!” “张老哥过誉了!”曾毅呵呵笑着提起酒杯,道:“大平县的陶瓷产业驰名海内外,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敬你才是!” 孙友胜也提起酒杯,道:“对,我们一起敬你!” “惭愧,惭愧,我这个人没上过大学,除了会做陶瓷,其它方面懂得太少了!”张灿阳举起酒杯,朝两人拱了拱,道:“今后还要多向两位老弟请教才是。” 曾毅和孙友胜对视一眼,对张灿阳的感觉都很好,在官场上,张灿阳属于是经验丰富的老干部了,他能说出要向年轻干部请教的话,实属难得,要知道很多领导明明就是一知半解,但最喜欢冒充专家,一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架势。 “只要张大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在很多方面,我们还要向你这位老大哥多请益呢!”两人一起端着杯子,跟张灿阳又喝了第二杯。 放下杯子,张灿阳看着孙友胜,道:“丰庆县马上要通新铁路了,这让着实我羡慕啊!相信铁路一旦开建,丰庆县的经济规模必然会迅猛增长,孙老弟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友胜笑着摆了摆手,道:“那都是曾毅的功劳,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不仅仅是铁路,在很多方面,曾毅都有先见之明,比如县里的那座火电厂,建得就太明智了,煤炭价格高的时候,我们可以就近采用龙窝乡的自产煤炭,煤炭价格低的时候,我们又可以购买外面的低价煤炭,左右都不会亏,等将来铁路开通了,运煤就更方便了。” 曾毅笑道:“今天请客的是张老哥,你就是把我吹出花,我也不会掏一个子的,还是多夸夸张老哥吧!” 张灿阳呵呵一笑,心里是无比羡慕,要是当初铁路落在大平县,那大平县的陶瓷产业也肯定更上一层楼的,他叹道:“可惜啊,曾毅去了中化,这是我们佳通市的巨大损失啊!” “我们这些做干部的,都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曾毅倒是看得开,道:“去了中化市,那也是在东江省!” “曾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中化市只给了曾毅一个农委主任,上面有分管农业的副市长,下面又有各级区县政※府,怕是伸展不开拳脚吧!”孙友胜看着曾毅,把话题引到中化市,这是帮曾毅抛出个引子。 曾毅道:“今天除了吃羊汤外,还真有一件事,要求助于张老哥啊!” 张灿阳倒是没有含糊,道:“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曾老弟尽管开口就是了!”张灿阳对曾毅的人品非常信任,也不怕曾毅会提出什么不情之请,只是他有些纳闷,曾毅现在在中化市工作,能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这个外人帮忙的呢。 曾毅便道:“去年大平县有一批农民,在方明县购买了地农种子公司的种子,导致颗粒无收,但后来被中化市有关部门认定为种子合格,我想重新调杳此事。” “曾老弟想让大平县如何配合?”张灿阳问到,颗粒无收却种子合格,这明显违背常理,中化市能够给出这个鉴定结果,说定此事背后有人干涉啊,如此事情就有些棘手了,至少得弄清楚这背后的人是谁吧。 “那批种子,是一个叫做李文勇的人提供的,他本人倒是个无业游民!”曾毅看着张灿阳,道:“不过我的那位顶头上司,也姓李!” 张灿阳就明白了,原来这开的是父子店啊,但也不能如此坑害老百姓吧,农民种地本来就不赚※钱,要是再欠收一季,那家庭经济状况就是雪上加霜了,他道:“既然是这样,那曾老弟打算怎么做,我这边你是需要出人呢还是出力?” “到时候大平县怕是得派几个人,到中化市把李文勇带回来!”曾毅说到。 张灿阳思索了一下,道:“派人去抓李文勇倒不是问题,但毕竟是跨境抓捕,我们的人人生地不熟……”张灿阳看着曾毅,大平县的人连李文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了如何下手,再者李文勇是地头蛇,稍微走漏消息,别说抓他的人,怕是大平县派去的人都得陷在中化市。 “其它事情张老哥都不必操心,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曾毅说到。 张引阳便点了点头,这事能于,李介桐不过是一副市长,还是隔壁市的,到时候自己只需把人证物证弄确实了,然后再把李文勇抓回来,就不怕他李介桐能翻天,事情闹大了,看谁更丢脸。再者,这买卖不亏,帮曾毅一个忙,回头在和孙友胜商量两县共同申请建立高速公路的事情,曾毅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铁路曾毅都能搞定,一条县与县之间的高速公路,对曾毅基本没有难度。 以前最愁的,就是没有人情可送,现在曾毅主动上门给了机会,张灿阳岂会放过,他这个人非常务实,错过了铁路,但只要能给大平县弄一条直通铁路的高速公路,自己什么都敢干! “行,什么时候动手,你通知一声便是,我这边随时待命!”张灿阳哈哈一笑,举起杯子,道:“怪只怪这李文勇手太长,都祸害到我们大平县来了,我这个当县长的要是没有表示,岂不让人给笑话了!” 孙友胜也跟着举起杯子,道:“这么有趣的事情,可惜跟我们丰庆县无关,只怪我孙某人面子太薄,李大公子看不上我那一亩三分地啊!” “我敬两位大哥一杯!”曾毅站起身,道:“感谢两位大哥的仗义相助,曾毅感激不尽!” “这话就见外了!”张灿阳摇着头,道:“你是咱们佳通市出去的干部,佳通市就是你的娘家,我们不支持你,谁支持你啊!” 孙友胜对张灿阳的表现很是感慨,他以为张灿阳至少也会犹豫一番,毕竟对方再怎么也是副市长的公子,没想到张灿阳如此胆大,毫不犹豫就决定跟曾毅干,他道:“张老哥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啊!” 张灿阳哈哈一笑,道:“可惜我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不受待见,能够做到县长,已经是行了很大的好运,我自己也很满足了,至于再高的位置,我从来都没想过,所以也就不怕什么了!” 孙友胜心道原来如此,不过官场上像张灿阳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体制之内,放眼望去,人人皆是“只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每日不是考虑如何站队,就是在算计对手,整天蝇营狗荀,做事的人太少,洒脱的人更少。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张大哥这样的干部,应该发挥更大能量才对!”孙友胜问了一句,他所见的官场就是如此,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张灿阳笑着直摇头,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官场上缺了谁,不照样在运转?” 孙友胜就看向曾毅,想看看曾毅怎么看这个问题,他知道曾毅这人喜欢思考,对很多问题都看得很透彻。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古代皇帝想要收拾哪位大臣,总会有人跳出来,罗列对方一大堆罪状,最后这位大臣银铛入狱,而罗列罪名的人却因为检举有功而登上高位。在这样的风波中,如果有人顾念旧情,或者自持品格,不愿意参与到构陷检举之中,那么在皇帝中,这个人的忠心已然是出现了问题。这样的故事,在史书里已经重复了几千年,数也数不过来。” 孙友胜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看了看张灿阳,发现张灿阳也是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曾毅这些话和问题有什么关联。 “以前在南江工作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件事,有个单位的一把手领导退下来了,偶然去单位办事,下面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热情款待,前后跑腿帮忙,结果被新任领导看在眼中,回头就把那位办公室副主任发配到冷板凳了。”曾毅又说到。 孙友胜这次有点摸※到头绪了,可张灿阳依旧一脸茫然。 曾毅举了两个例子,最后才回到主题,道:“归根到底,还是人治啊!” 孙友胜连连点头,曾毅总结太精辟了,我们的官员提拔机制过于伯乐式,一名干部是否优秀,不是由他的品格和业绩来确定的,而完全凭领导的喜好所决定,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只要是脑子不笨的人,自然都把精力放在如何站队和研究领导喜好之上了,这才是升迁的捷径啊。 标准的不同,必然导致结果的不同。 张灿阳平时很少琢磨这些事,听了曾毅的话】坐在那里一幅深思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羊汤呢?”曾毅此时开口,笑着道:“我可是等了大半天了!” 张灿阳收回深思,哈哈笑道:“我这就叫人去端来,老规矩,一碗汤,两个烧饼,不够再点!” “凉拌羊肉也来上一份!”曾毅说到,“让孙县长尝尝!” “是应该尝尝,这里的羊肉口味,绝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张灿阳便把秘书又叫了进来,纷纷他到街对面去叫羊汤羊肉。 孙友胜搓搓手,哈哈笑道:“既然是张老哥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越是不客气,我就越高兴!”张灿阳哈哈一笑,再次提起杯子,道:“来,再干一杯!” 第七七七章 互相摊牌 从佳通市回来,曾毅让谢亮宾发了份通知,对之前提交了整顿工作成果汇报,并且卓有成效的一个县进行了大力表扬. 那些还没有提交报告的区县,便开始费尽心思,琢磨自己的报告要怎么写,要如何弄出成果来。不过大家也看明白了,市农委压根没把副市长李介桐放在眼里,李副市长刚强调要保障种子渠道的畅通,市农委就大力表扬整顿种子公司有力的区县,这明显是在唱对台戏。 李介桐得知这个消息,脸色更是不好看,但这次没有摔杯子,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生了一天的闷气。 过了两天,李介桐打发人到农委去请曾毅,说是有事情商量。 “我知道了!”曾毅打发了来人,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然后看了一眼,便扔在了桌上,随后拿起电话拨给徐力,只有三个字:“动手吧!” 徐力“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曾毅把那份文件塞进公文包,靠在办公椅里把今天的《中化曰报》看完,这才慢慢起身,抓起公文包朝外走了去。 “李市长,你找我?”曾毅走进李介桐的办公室,开口打了个招呼。 “曾毅同志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李介桐笑着站起身来,吩咐自己的秘书,道:“小周,去把我的狮峰龙井给曾主任沏上!” “每次过来,总能尝到李市长的好茶啊!”曾毅客气地笑着。 “曾毅同志要是喜欢喝,回头我让你给你送一些过去!”李介桐显得很大度,虽然他心里恨死了曾毅,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能够成为副市长,这是一项必备的基础素质。 “连吃带拿,那成了什么样子!”曾毅呵呵一笑,道:“能够偶尔过来尝一次,我就很满足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呢!”李介桐走过来,请曾毅坐在了最里面的两张沙发上,道:“农产品交易所的筹备工作还顺利吧,有什么需要市里支持的,就尽管讲嘛!” 曾毅客气了一声,道:“目前这件事还在论证期间,等具体的方案出来,我会来向李市长汇报的。” 李介桐微微颔首,曾毅的这个态度很好,可惜只是表面的,这小子一出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根本就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他笑道:“成立农产品交易所,是我市在深化改革上的一项重大举措,也是在解决三农问题上的一次大胆尝试,上上下下都在看,市领导高度重视,曾毅同志身担重责,务必谨慎小心,要扎扎实实地把这项工作稳步推进,不能因此让社会上产生一些误会和恐慌。” 曾毅便看着李介桐,道:“李市长可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反映?” “这个嘛……”李介桐笑了两声,似乎是没想到曾毅会问得这么直白,他不过只是想给曾毅敲一敲警钟,你不支持我的种子推广,我可以不支持你的农产品交易市场,他道:“其实也不算是不好的反映,只是有些人对于农产品交易所这个新事物有些不了解,担心会因此影响自己的利益,所以到市里来进行咨询了解。” 曾毅道:“这些人未免也太着急了,别说现在方案还没出来,就是方案出来,也未必就是最终的方案,我们还是会提前进行公布,广泛征求意见再进行修改的。” 李介桐便有些尴尬了,曾毅这小子的话,可谓是绵里藏针,扎得自己很难受啊。 “是啊!有些人,屁股底下没有二两肉,总是听风便是雨!”李介桐笑了笑,道:“这件事是市里确定的大事,即便是有些微意见,也要坚持搞下去。” “新生事物,总是会有些争议的,这很正常!”曾毅呷了口茶,淡淡说到。 李介桐看曾毅完全没把自己的警示放在眼中,心里的怒气就隐隐有些压抑不住了,他顿了良久,调整好情绪,道:“今天找你过来,主要是谈一谈最近对于种子市场进行整顿的事情。” 曾毅便道:“我也正要向李市长汇报此事呢!” 李介桐本想直接向曾毅开炮,没想到曾毅冒出这么一句,顿时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他只好道:“那曾毅同志先讲!” 曾毅也没有客气,拉开公文包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道:“截止目前,各级区县农委大部分已经都将整顿成果汇总了上来。总体来说,这次的整顿行动还是收到了极大的效果,不但清理了市场内的不良成分,更对一些不法行为形成了有力震慑和打击,对于我市种子市场的长久发展营造了一个好环境,同时,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李介桐就听不下去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整顿种子市场有功,自己今天找曾毅来,是想让这小子收手的,可不是听他自卖自夸。 “成果必须肯定!”李介桐就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但也要注意我们工作的方式方法嘛,整顿是好的,但也不能因为整顿闹得四处沸沸扬扬。” 曾毅只好先收起自己的文件,道:“我不太明白李市长这话的意思。” 李介桐便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文件夹,回到曾毅面前道:“这是刚从张市长那里转到我这里的,你看看吧!” 曾毅倒想看看李介桐能有什么花样,便伸手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过来还是从张卫正那里批转回来的,上面有张卫正的签字:“请李介桐副市长处理”。 再看里面文件的内容,还真是全面,既有农民的联名书信,反应种子难求,请求市里帮忙解决,否则就要耽误了当季的耕种;也有种子商的诉苦,说是整顿工作导致自己无法正常营业,执法队一天七八次上门检查,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经营;还有被整顿到的商户的告状信,说是各区县农委为凑够整顿指标,完成市农委交代的整顿任务,对具有合法资质的种子也开出了罚单,执法犯法。 曾毅大概翻了一遍,心里就有数了,这上面的情况或许有一部分属实,但明显是夸大了。可就是退上一万步,即便这些全都是事实,曾毅也不会叫停整顿种子的行动,除非是李介桐放弃推广转基因种子的想法。 两害相权取其轻,整顿种子市场带来的小风波和转基因种子的危害的比起来,孰轻孰重,曾毅掂量得很清楚。 “这件事涉及到了我,我不好进行自我辩解。”曾毅看着李介桐,也亏李介桐能想出这么拙劣的办法,还闹到了市长张卫正那里,他道:“就请李副市长主持调查,还市农委一个清白。” “市农委整顿种子市场,出发点是好的,这一点我坚信!”李介桐看曾毅哑了火,这精气神又回来几分,道:“即便是有一些小问题,那也可能是下面的人执行不当,于市农委的初衷无关。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曾毅同志想必是明白的,现在整顿也有一段时间了,成果也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该缓一缓,还是要缓一缓的。这一点,曾毅同志务必三思啊!” 李介桐一幅苦口婆心的语气,倒做出了为曾毅着想考虑的架势,不是我要叫停整顿,而是为了你曾毅同志的官声名望前途,必须停一停了。 曾毅也没有彻底咬死口,道:“整顿工作是要停一停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就是针对这次整顿中所发现的问题进行大力整改。” 李介桐顿时心中欢喜,不管你曾毅再怎么强势,有些官场的规则还是不敢违背的,见好就收,远胜于撕破脸皮啊,他微微颔首,道:“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嘛,农委的思路很正确。” 曾毅就又拿起自己的那份文件,道:“在这次的整顿中,各区县农委对近年来的积压的一些问题也进行了重点清理,其中反映最多的,当属于去年地农种子公司销售假种子一案……” 李介桐脸色立时一滞,随即缓缓松开,道:“这个案子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结论是有了,但购买了种子的农户不接受,要求对此案重新进行调查!”曾毅看着李介桐,道:“李副市长,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李介桐这才明白曾毅整顿种子市场的另外一重用意,除了阻扰自己推广转基因种子的计划外,就是想搅起浑水,好摸出大鱼来。也不知道这小子的鼻子是怎么长的,竟然盯上了这件案子。 这案子里面的内情,李介桐当然知道,曾毅这是在跟自己讨价还价啊。 “如果真有必要,那就查一查吧,你去跟市里有关方面协调一下!”李介桐还是摆出了很高的姿态,这个案子市局已经有了结论,断然不会有自己推翻自己的道理,曾毅去协调,怕是会碰一鼻子灰,想拿这件事来跟自己讨价还价,怕是拿错了把柄啊! “好,我去协调!”曾毅也很痛快,应了一声,道:“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介桐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我送送你!” 拉开办公室的门,李介桐跟曾毅握手道别,就看到秘书在一旁朝自己使眼色,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他也就不多跟曾毅客套,直接让曾毅走了。 回到办公室合上门,秘书就道:“老板,刚刚得到的消息,文勇让几个便衣给带走了!” 第七七八章 奇兵出击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介桐脸色大变,急急问到。 秘书便道:“具体因为什么,现在还不清楚,文勇今天早上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打球,结果去了个洗手间就不见回来了,等文勇的朋友们去找,才知道文勇是被便衣给带走了,球场的保安有看到。” “确定是便衣?”李介桐再次追问到。 “保安们听文勇是这么喊的,而且文勇也没有什么反抗就跟着走了,应该是便衣了!”秘书回答到。 “有多长时间了?”李介桐问的时候,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快一个多小时了!”秘书回答到,主要是李文勇的那几个朋友稀里糊涂的,打完一局球发现李文勇还没回来,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便耽误了时间。 李介桐也就不再多问,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弄清楚这几个便衣的来历,知道他们找文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一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如果再拖下去,怕是什么都晚了。 当下李介桐稍微一琢磨,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市局局长蒋宏,他吸了口气,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道:“蒋大局长你好,我是李介桐啊!” “是李市长啊,你好,你好!”电话里传来蒋宏的笑声,道:“不知李市长有何指示?” “我就长话短说吧!”李介桐选择了开门见山,道:“犬子李文勇一个小时前被几名便衣给带走了,目前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我打这乍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他说情的,如果他真做了错事,那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情前去协助警方进行调杳,还请蒋大局长让我心里有个数,免得牵肠挂肚啊。” 蒋宏听了有些疑惑,心道这倒是奇怪了,如果真有什么案子涉及到李介桐的儿子,那下面的人在行动之前,必然会向自己请示的,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难道还有人吃了豹子胆,敢去撩拨李介桐吗?李介桐再不济,那也是位副市长,这个名号可不是叫着玩的。 “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蒋宏先把自己撇清了一下,道:“这样吧,我马上过问一下,看是不是下面哪个区县的人搞错了情况?” “那就麻烦你了!”李介桐客气道了一声,道:“我等你的消息!” “李市长放心,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进行汇报!”蒋宏挂了电话,便把秘书叫进来,让他去查一查,看看今天都有什么案子,抓过什么人,请了什么人协助调查。 秘书得到吩咐,便出门忙去了。 那边李介桐只是短暂宽了宽心,蒋宏的话至少说明市里没有什么大案子牵扯到自己的儿子李文勇,如果真有大案子牵扯到李文勇】蒋宏的话就不会这么讲了,而且蒋宏也不会说自己是完全不知情。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介桐坐在办公椅里陷入沉思,琢磨了半响,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市局的人断然不会闹出这等乌龙事※件来,可偏偏就发生了。 伸手习惯性去拿茶杯,却抓了个空,李介桐才发现自己的茶杯还在远处的茶几上,起身去端茶杯,目光便正好落在了曾毅的那份文件上,李介桐突然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下就定在了办公室的中※央,半天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去年的种子案? 李介桐心里顿时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曾毅刚向自己提了要重新调查种子案一事,文勇随后就被便衣带走,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不会的,不会的! 李介桐在心里连连否决自己的这个念头,曾毅就是想重新调查此案,也绝对迈不过市局那一关,这案子是市局已经结案,有了盖棺定论,曾毅能耐再大,哪怕是就是迷魂大法,也无法说服市局自己打自己的脸。 坐回椅子里喝了口茶,李介桐把自己的这个念头彻底压了下去,今天的事,应该只是个误会,自己还是等蒋宏的答复吧。 一直到了下午,蒋宏才把电话打了过来,道:“李市长,文勇的下落有消息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问题不严重吧?”李介桐等得心焦,急切问到。 蒋宏在电话里顿了一下,道:“李市长,事情有些不太好办啊!” 李介桐心里当时就“咯噔”一声,随即脑袋有些微微眩晕,好在他还有些定力,稳住心神问道:“蒋宏同志,到底是什么情况?” “市局冈冈接到佳通市大平县的公函,文勇是被大平县的人给带走了。去年大平县有农户购买了我市地农种子公司的种子,结果导致颗粒无收…”蒋宏便解释着来龙去脉。 李介桐没等蒋宏说完,便怒喝道:“岂有此理!种子是从地农种子公司购买的,他们不找地农公司,找文勇干什么!” 蒋宏等李介桐情绪稍稍稳定,道:“根据公函上的说法,大平县警方经过将近一年的暗中调查,确认那批种子是由文勇提供的。” “胡说八道!”李介桐护子心切,粗口都爆了出来,道:“文勇不是那种人!” 蒋宏多少有点明白李介桐的心态,去年种子案爆发之后,李介桐这个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就处处插手,强调要以大局为重,最后市局顶着压力没有办法,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种子案淡化处理了,蒋宏当时也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只是没有想到李文勇会牵扯其中。 今天大平县搞了这么一出突然袭击,倒让蒋宏有些明白了,心道李文勇也太出息了,连种子这种不入眼的小生意他竟然也要插一脚,掺和也就掺和了,竟然还弄来的是假种子。 想明白了是想明白了,蒋宏心里也有些恨恨然,大平县实在是不讲规矩,跨境抓人,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完全是不把中化市的警方放在眼里啊。 “李市长先不要生气!”蒋宏道了一产,道:“佳通市市局的张局长,跟我还有几分交情,我现在马上去联系他,争取把这个案子交由市局调查,毕竟事情发生在中化市,由我们中化市进行调查是理所应当的。” 李介削便道:“让蒋宏同志你受累了,我这边也想想办法!” “等有了消息,我再向李市长汇报!”蒋宏道了一声,他也不愿意大平县这么胡搞下去,这个案子市局已经结论,要是大平县再搞出什么别的结论出来,那丢脸的可就是自己了,说好听点,是中化市警方无能,说不好听,就是官官相护,说中化警方在包庇李文勇。 蒋宏址得有点冤,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李文勇牵扯其中啊! 一直等到第二天,李介桐也没有等到蒋宏的消息,他在佳通市也有认识的人,托了好几个人去打听消息,结果也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托人递话,大平县也是不做回应。 李介桐也没辙了,思来想去,只得让人再去请曾毅过来一趟。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多半跟曾毅有关,自己千思万虑,倒是大意了,自己原本以为曾毅根本无法说服中化市警方重新调杳这件事,却忘了曾毅是从佳通市出来的,这小子在佳通市底蕴深厚,大平县的突然插手,就完全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权力一旦出了辖区,就变得有些都不好使了,大平县压根就不会在乎隔壁市的副市长是谁,李介桐纵是有心搭救,一时也是鞭长莫及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搭救李文勇,还得着落在曾毅身上。 李介桐很是不甘心,自己这位副市长三番五次的,竟然回回都斗不过曾毅这个下属,这让自己在中化市情何以堪啊!但眼下自己的命脉被别人握在了手里,就算再不甘,也不得不低头了。 焦急等地了半个多小时,曾毅终于来了,时间虽不长,但这半个小时对于李介桐来讲,却是最为煎熬的半个小时,他从来没感觉哪一位下属会有如此重要。 “李市长相召,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指示?”曾毅进来打了个招呼,就等着李介桐的下文。 李介桐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今天把曾毅同志请过来,不是因为公事,而是有一件私事要请你帮忙啊!” “李市长言重了!”曾毅看着李介桐,道:“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李介桐从办公桌后来走出来,亲切地把曾毅让到了最里面的沙发上,道:“犬子李文勇,昨天被大平县警方的人给带走了,具体因为什么、目前人在哪里,到现在是完全不清楚。曾毅同志在佳通市工作过,如果在大平县有什么关系的话,还请帮忙打听一下。” 曾毅想了一下,便道:“大平县的县长张灿阳,倒是跟我有点交情,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李介桐明明知道李文勇因为什么被抓,但面对曾毅,还是选择了回避重点,不过曾毅也懒得纠缠这些细节,李介桐作为副市长,总得维护一下自己的颜面。 “那就拜托曾毅同志了!”李介桐再次强挤出笑容。 曾毅也不推脱,当着李介桐的面就给张灿阳打了个电话,张灿阳做足了表面文章,说是自己去过问一下,等了解了情况,再向曾毅回复。 在李介桐的办公室坐着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张灿阳的电话打了回来,曾毅拿着手机听了半响,最后收了线,道:“李市长,文勇到底还是年轻啊!” 第七七九章 就范 “是什么情况?”李介桐就问到,这句话让他觉得很别扭,文勇年轻,可曾毅也比文勇大不了多少,这话从曾毅嘴里出来,让人感觉很是奇怪。 “文勇已经承认是由自己出面撮合,介绍一家企业向地农种子公司提供了一批种子。按照这个线索,大平县警方已经于昨晚将给文勇提供种子的人抓捕归案,对方对事实经过供认不讳!”曾毅说到。 李介桐一下就捏紧了拳头,骂道:“混账!十足的混账!”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自己的儿子李文勇,还是在骂曾毅。 曾毅叩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文勇还牵扯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之中,他向警方交代,最近有米国商人布朗以帮助文勇获得外国绿卡为条件,要求文勇助其在中化市推广转基因作物种子。” 李介桐脸色瞬间惨白,李文勇是在他面前提了好几次转基因种子的事情,可他并不知道事情还有这么一层内幕,他这次是真恨不得要抽自己儿子几巴掌了,大平县只是调杳去年的假种子案,你的脑子难道是进水了吗,竟然把这件事给讲出来,这不是要自己作死嘛。 “大平县目前正在对文勇是否已经获得外国绿卡一事进行调查核实,如果文勇真的获取了外国身※份,那这件事的影响就大了,届时怕大平县也不好独自处理啊!”曾毅看着李介桐,道:“李市长还是要早做准备,免得因为此事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李介桐坐在那里半响没动,但牙齿咬得死紧,以至于整张脸都变了形,他心里太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如果自己儿子真获得了国外身※份,那这件事必然会被大平县汇报给上级和涉外部门,那时候事情闹大怕是连自己都要被害死了,说你裸官都是好听的如果有人深究推广种子的事情,你根本没法解释,难道说是巧合吗? 退一只讲,单是去年的种子案让大平县警方给翻了案也足以让李文勇去蹲班房了,种子属于是特殊商品,关系着国计民生所以不同于其它普通的经济犯罪,处罚的力度和强度都要大很多,这一点李介桐再清楚不过。 当然,李介桐也恨曾毅,大平县跨境抓人的事情,肯定是曾毅策划的,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儿子让人抓到了把柄了。 “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李介桐一下站起身来,怒喝道:“我不管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曾毅只是眉角微微一扬,然后坐在那里轻轻地划着茶水,丝毫不为所动,李介桐这是气话,但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曾毅出手相助,一般人听了这话出于情面,多少都会接两句诸如“李市长息怒,文勇可能也只是一时糊涂”、“眼下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相信文勇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必然会老老实实做人”之类的话,那么李介桐就可以顺利地接着下面的话茬了。 可惜的是这个办法对于别人有效,对于曾毅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曾毅跟李介桐之间压根没有任何的交情,这种“反话激将法”曾毅非但一点都不感冒,还觉得李介桐没有诚意,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摆副市长的谱。 李介桐便尴尬了,他太高估自己这位副市长在曾毅眼中的分量了,也没料到曾毅竟然会半点回应都没有。 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圈,骂人的话讲了好大一堆,李介桐似乎是有些累了,也有些冷静了,站在办公桌前吸了吸气,回身看着曾毅,道:“张县长还讲了什么?” 曾毅放下茶杯,道:“涉及到种子,便没有小事,张县长现在也很为难啊!” “这个孽障,我给他讲过多少次,不要因为自己老※子是副市长,就想着可以占到什么便宜,种子的事情,更是丝毫都不能碰!”李介桐猛地瞪大了几分眼睛,道:“别说是一张绿卡,就是送他一座金山,但只要我李介桐还是中化市的副市长,转基因这种不符合国家政策的东西,一粒都别想流进中化市!” 李介桐发了狠话,他很清楚,自己和曾毅之间除了小有摩擦之外,并没有实质性的利益冲突,唯一互不退让的,便是在转基因种子上的立场和态度,曾毅现在拿住文勇进行发难,怕就是要让自己在这件事上选择放手。 可李介桐现在不得不放手,因为坚持的代价,不仅仅是自己儿子要进班房,很可能连自己都要被牵连。曾毅这一手实在太老道毒辣了,让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中化市有一位立场坚定的副市长,始终对转基因种子持反对态度,否则还真让人误会这里面存在什么问题。”曾毅终于有所松动,道:“只要我们没有推广转基因种子,那么这件事便不成事实,唯一难办的,反而是去年的种子案。” 李介桐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曾毅不纠缠绿卡和转基因种子的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去年的种子案市局已经有结论,中化市无论如何,都得给上几分面子,事情最后多半还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文勇得脱层皮了。 “种子案是要查清楚,但眼下最要紧的,我看还是要对那些购买了种子的农民进行经济补偿,不能让农民来承担这个损失啊!”李介桐再次表态,他这是告诉曾毅,愿意用经济赔偿来换取对李文勇的从轻处罚,也让大平县对于此事有个交代,李介桐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担任农委主任以来,不是也始终都在强调,要保障农民的切身利益吗?” 曾毅点了点头,表情放缓和,道:“张县长的意思,大概也是如此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见一见张县长,我这个孽障给他添麻烦了!”李介桐愧疚说到,不过心里却是憋得难受,为上位者哪个没有几分骄傲和尊严,可自己堂堂一位副市长,连这种低声下气的话都讲了出来,不光是讲给自己的下属听,还要讲给别人的下属听。 达成口头协议,曾毅也不在李介桐这里多待,起身告辞,道:“李市长也不要着急,相信大平县会慎重处理此事的。” 李介桐没有什么心情,但还是把曾毅送到了办公室门口,看着曾毅进了电梯,他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有动静,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从今天起,中化市农业领域最有话语权的,怕就是曾毅这位农委主任了! 出了市政※府大楼,曾毅给张灿阳拨了过去,笑道:“张老哥,这次的事情太感谢你了!” “你我之间,还用得上一个谢宁嘛!”张灿阳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那边现在都搞定了?” 曾毅“嗯”了一声,道:“基本都谈妥了!” “行!那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行灿阳的笑声,让电话的听筒想遮都遮不住。 “下次有时间,再找张老哥一起吃羊汤,还叫上孙县长!”曾毅笑道。 张灿阳大笑,道:“再这么吃下去,张老哥我得破产啊!不过就是砸锅卖铁,那也必须得请,我这里是随时欢迎你们二位到来啊。” “张老哥家大业大底子厚,佳通市谁不知晓,我不找你借钱,这一套哭穷的把戏就收了吧!”曾毅呵呵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好好,就这么滴!”张灿阳笑着挂了电话。 收了线,曾毅看着车窗外面,这次的事情也只能到这里了,大平县再调查下去,事情就要从自己和李介桐之间的对抗,升级到中化市警方和佳通市警方之间的对抗了,甚至是两市之间的对抗,如果不是中化市之前对种子案早有定论,这次李文勇肯定是在劫难逃! 现在也只能见好就收,让李介桐彻底放弃转基因种子的推广,自己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而且也不怕李介桐反悔。进去容易出来难,李文勇想从大平县安全脱身,如果不留下一份签字的“认罪书。”怕是不可能的,张灿阳做了那么多年的县长,这一点肯定不会疏忽。 三天之后,李文勇从大平县回到了佳通市,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市政※府找李介桐诉苦告状,结果被李介桐骂得狗血淋头,茶杯都摔在了李文勇的脸上,搞得整个办公室的都惊动了。 曾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万水乡,史志勇这次不敢有任何遮掩,领着曾毅一天看了好几座冷库,实际了解了一下大蒜的库存情况。 出了冷库,曾毅对史志勇道:“想要在保质期内消化掉这些存量,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这些蒜商也是积极想办法自救,在不违背市里方针的情况,市里会给予支持。” 史志勇也不知道学了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在认真做着记录,可惜他只有小学没毕业的水平,写几上个字便要画一个圈,这份记录怕是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 曾毅早就觉得好笑,但也不好说什么,对史志勇又交代几句,便乘车离开。 车子冈出万水乡,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是师兄邵海波打过来的,便赶紧接通。( 第七八零章 施三哥 “师兄,最近都好吧?”曾毅在申话里笑着问到。 “好,一切都好!”电话里传来邵海波的声音,同时也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怎么样?农委主任这个职务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清闲了?” “我是什么人师兄还不清楚?哪里有清闲的时候啊!”曾毅呵呵笑着,他这个农委主任,怕是所有农委主任中最忙最能折腾的一个了,整个中化市的人现在还巴不得他能清闲下来呢。 邵海波在电话里笑了起来,道:“也是,你要是真闲下来,那绝对是怪事一桩。”顿了一下,邵海波道:“我打算回一趟老家!” 曾毅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日子,觉得有点奇怪,现在不年不节的,师兄怎么想起回老家了,省人院那边肯定还一大摊子事情呢,他便问道:“是家里有事?” 邵海波笑了笑,道:“三天之前,省里下了任命,由我接任省人院的院长一职!” 曾毅一听,便大声笑了起来,道:“这么大的喜事,师兄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这必须得回家一趟,也让家里的人都一起高兴高兴。” “任命下来得很突然,我事先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任命一下,这几天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好容易把他们应付过去,我这就第一个通知你了。”邵海波呵呵笑着,语气显示着他此刻心情十分高兴,道:“这趟回去,我打算把师傅老人家的坟重新修缮一番!放弃中医,始终是我心中一桩最大的遗憾,这些年每每想起这个),我都是一身冷汗,感觉对不住师傅他老人家的栽培,即便回家,也无颜去面对老人家。如今我接任省人院院长一职,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师傅他老人家的期望总算有个交代了。” “师兄千万别这样讲!”曾毅听邵海波讲着讲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便赶紧开解道:“爷爷对于我们是否能够坚持中医并没有非常看重,只要是能够治病救人,他老人家就很欣慰。师兄好歹还在从医,你看看我现在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官僚。” 邵海波心里这才好受一些,道:“师傅留下的那座房子,如今也已经是年久失修过年回家的时候,我看好多地方都有些破败了,这次回去,便把老房子也一同修茸修茸吧!” 这些年邵海波每年都会回家,也都去师傅曾文甫的牌位前磕头行礼,可因为放弃中医的缘故,他都觉得无颜以对,每次站在师傅的牌位面前,他都要愧疚到一身冷汗这次升任省人院院长,在医学界混出了样子,他这种愧疚才少了一些。 “那房子是该修茸一下了!”曾毅笑着点头,道:“师兄什么时候回去,我这边最近也没什么事,就跟你一同回去一趟吧!” 邵海波便道:“我这边还有一点工作需要交接,我希望大后天能够启程。” “那就这样吧,师兄你那边确定了时间就通知我一声我这边随时可以走!”曾毅说到。 “好,等我定下时间,就第一时间通知你!”邵海波道。 “邵老伯要是知道你当了院长,肯定会乐坏的少不了还要到祠堂里去烧几柱香。”曾毅呵呵笑着,按照老家的风俗这种光耀门楣的大喜事,是要到祠堂里摆起香案,让邵家的祖先们都知道一番的。 邵海波就笑了起来,道:“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家里知道这个消息,就第一时间去祠堂里烧了香,还在家里放了鞭炮,生怕别人不知道。” “好事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嘛!”曾毅笑了笑,在很多年轻人看来,邵老伯的做法或许有些过时老土了,但大山深处小镇上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用这么一种古老神圣的方式,激励和约束后人。 “修缮的事,我让家里人先筹备起来,材料得提前准备好,还得去请匠人。”邵海波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等两人回去再筹备,那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了,现在两人都是公务缠身,想要回去专门伺候这件事,怕是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电话里讲了有七八分钟,邵海波那边有了事情,便挂了电话。 “曾主任要回老家?”司机老张从后视镜看到曾毅面有喜色,便壮着胆子道:“是老家那边有喜事吧?”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是啊,我的师兄如今高升了,成为了省人民医院的院长!” “果然是天大的喜事,确实应该庆贺!”司机老张笑了起来,不过心里也很纳闷,曾主任怎么还有师兄? 曾毅也没有向老张多做解释,只是笑了笑,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第三天,曾毅又接到邵海波的电话,说是手上事情己经办妥,邀曾毅在沙南省省会城市渡山市汇合。 曾毅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就去市里请假报备,然后驱车赶往云海市,从云海机场直飞渡山市。 到达渡山市的时候,天近黄昏,今天渡山市的天气非常好,晚霞挂满了天空,映在人的脸上,红光满面。 曾毅此时换了一身休闲装束,鼻梁上架着一副太阳镜,优哉游哉地站在航站楼的出口,邵海波从荣城出发,比曾毅要近,可落地的时间比曾毅还晚半个小时,曾毅正想着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慢慢等。 “曾毅?” 身旁一大群人走了过去,突然有人回过身喊了一声。 曾炎凝神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便笑了起来,赶紧摘掉鼻梁上的太阳镜,道:“三哥,近来可好?党校一别,甚是想念啊!” 这个三哥不是庞乃杰庞三哥,而七曾毅在党校培训时的舍友,按照年岁排行老三,沙南省寻州市的财政局局长施伟。 “我刚才看背影,就觉得特别像你,所以就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你啊!”施伟露出一脸意外的惊喜神色,过来和曾毅握住手大力晃着,道:“可不是嘛,京※城一别,我们都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 “三哥不愧是当财神爷的,这记性就是比别人好!”曾毅呵呵笑着,道:“是有两年多没见了!” “当初离开党校,就没了曾老弟的消息,前段时间偶然跟张大哥联系,才听说你当了县长!”施伟笑得很开心,道:“要说升迁速度,曾老弟怕是我们这一届最为迅速的了吧,今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了我这个三哥啊!” “三哥说笑了!”曾毅摆摆手,道:“要说自在,还是你这位财神爷最自在啊!” 施伟听了这句,脸上露出有几分自得,从党校镀金回来,他就顺利转正,成为了寻州市财政局的一把手,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就是下面县里的县长,平时也要巴结几分,所以在曾毅的面前,施伟还是有几分自傲的底气,道:“再自在,那也是给领导跑腿的,哪有曾老弟威风,一县之长,那才是领导呢!” 曾毅笑了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互相吹捧了吧!” 施伟便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干还是私事?” “私事,我要回老家一趟!”曾毅说到。 施伟“哦”了一声,道:“对,我想起来了,在党校培训时,你的籍贯一栏,写着的是沙南省。” “老家在白马县!”曾毅笑道。 施伟就有些意外了,随即笑道:“曾毅老弟隐藏得可够深啊,闹了半天,原来你老家是在寻州市啊!” “以后还请三哥多照应!”曾毅呵呵笑到。 “好说,好说,那是自然的!”施伟答应得很痛快,在党校培训的时候,大家谁都会保留几分的,断然不会把自己的信息全盘透出,曾毅不提祖籍白马县那也很正常,当初施伟也隐瞒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信息呢。 何况你现在纠缠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曾毅在党校培训丨时才不过是一“副主任科员,”可毕业之后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一跃成为实权的正处级县长,这种升迁速度,火箭都撵不上,说明曾毅背后有人照应啊! 这让施伟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党校的毕业典礼上,校长严旭东颁发毕业证书时,对谁都是那套标准流程,唯独拉着曾毅讲了好多话,这上达天听,果然是好升迁啊! “三哥这是公干归来?”曾毅看了看施伟背后的那群人,刚才出来的时候,曾毅就看到出站口上有个迎接团,举着横幅拉着欢迎标语,只是没想到还跟施伟有关系。 “部里举行了一次业务培训,市一级的财政局长都要前去轮训,我这刚刚从京※城回来!”施伟说到,背后那群人,都是寻州市财政局的工作人员,知道领导学习归来,特地前来机场迎接。说到这里,施伟道:“曾毅老弟这次回来是什么安排?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给你接风洗尘啊!” 曾毅笑道:“三哥刚从京※城回来,想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要不等你回头忙完了,我联系你?” “也好!”施伟就点了点头,局里今天已经安排了欢迎仪式,他得去参加,完了还要去市里向领导报到,汇报学习心得,就是有心给曾毅接风,一时也抽不出身,他道:“等我回局里报了到,就联系你!” “好的,好的!”曾毅笑着,道:“三哥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在这里还要等个人!” 施伟也就不和曾毅再多说了,客气几句告辞,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车子,然后就离开了机场。( 第七八一章 贺仪 让施伟这么一打岔,距离邵海波落地的时间也就没有多少了,曾毅索性就站在航站楼的出口等着。 大栅十来分钟,邵海波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通道口,曾毅抓起太阳镜扬了扬,朝邵海波打了个招呼。 “多日不见,邵院长风采更胜往昔啊!” 出站口的地方,突然有人笑着迎向邵海波迎了过去,一把握住邵海波的手,大力晃动,另外一只手还在邵海波的胳膊上轻轻一拍,显然比较熟悉。 曾毅有些愕然,没想到这出站口还有别人在迎接师兄邵海波,难怪师兄要约自己先在渡山市汇合,这多半是有别的事情要办。 “王院长你满面红光,一定是有喜事啊!”邵海波跟对方握住手,道:“还劳你前来机场,真是太打扰了。” “这是必须的!”姓王的院长哈哈笑了两声,这才松开邵海波的手,道:“车子就在外面,我们回到市里再慢慢聊,请!”话音刚落,就有助手上前接过邵海波手里的行李箱。 邵海沃此时看向曾毅,道:“王院长,我要先向你一下我的师弟曾毅。”说着,邵海波朝曾毅招了招手,示意曾毅过来讲话。 曾毅笑呵呵走过来,道:“师兄刊得注意了,有点发福的迹象了。” “刚见而就开你师兄我的玩笑,你啊你!”邵海波无奈摇头,随后指着曾毅,道:“王院长,这位是我的师弟曾毅,在医术上,曾毅胜我百倍,在成绩上,曾毅更是比我厉害千倍,很多年前,曾毅就是南江省的保健专家了,一手筹建了南云医学院,还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如今到地方上工作,已经是如假包换的市领导之一了。” 王院长一听,脸上露出笑意,心里却是吃惊不已,曾毅的年龄看起来可比邵海波年轻多了,竟然已经是市领导之一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职位,京※城医院的一名护士长,比起地方上的市长都要牛气,更别提院长助理这样的核心职位了。 以邵海波的年纪,担任省人院院长巴经很了不得了,谁知邵海波还有一位厉害到突破想象极限的师弟,实在是令人万分惊骇啊。 “曾老弟真是年轻有为啊!”王院长大力握住曾毅的手,道:“在下王清河,是沙南省人民医院的院长,今天能够认识曾老弟这样的俊杰,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曾毅就笑道:“王院长的话,让我很惶恐啊,在医学界您才是前辈,能够认识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是我的好运气,也是福气!” 邵海波此时道:“严格来讲,我跟王院长也是师兄弟的关系,我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王院长是我的师兄和学长。” “闻道不分先后!”王清河笑着摆手,道:“我不过是虚长了你们几岁而己,论医术论成就,还是你们这些后来者可畏啊!” “我们几位医生站在这里互相吹捧,倒让人以为我们是在自卖自夸呢!”曾毅哈哈一笑。 王清河便笑道:“曾老弟说得对,我们三位师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呢,先回市里吧!” 当下三人出了航站楼,坐上王清河带来的车子,返回了渡山市。 回到市里,天色已是微微擦黑,王清河带两人直接去了渡山饭庄,这是沙南省非常有名的一家饭店,在国内都有着很大的名气。 “来来来,两位师弟快请坐!”进了包间,王清河邀请邵海波和曾毅入席,道:“今天我这个师兄做东,为两位师弟接风洗尘,没有外人,所以千万别客气,也别拘束!” 邵海波和曾毅也都不是拘束的人,把王清河让到首位,两人就随意坐下。 趁着上菜的工夫,王清河欠身亲自给邵海波倒了一杯茶,道:“海波,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多亏你了!” 邵海波一手扶住茶杯,一手轻叩桌面,道:“清河师兄这话就见外了,我本人有个想法,我希望以后我们两省人院之间的这种医学交流能够越来越多,最好是形成一个制度落实下来。” 王清河大笑,道:“那当然是最好,只要海波你有这个想法,我这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曾毅一旁就大栅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多半是沙南省人院遭遇到什么疑难重症,或者是尖端医疗课题,自己本身的技术和设备很难解决,但又必须解决,他们只好向距离最近的南江省人院发出援助请求,而邵海波为他们派去了专家或者是设备,解决了沙南省人院的这桩难题。 王清河借这个机会是想感谢一下邵海波,而邵海波则是希望两院能够形成定期的交流机制,沙南省和南江省同属于内陆省份,医疗水平在全国都不算是名列前茅。就眼下来讲,南江省人院的水平要相对高一些,尤其是建立南云医学院后,南江省人院的在一些尖端医疗课题上的水平突飞猛进,已经完全甩掉了过去的落后历史。 沙南省人院虽然要更落后一些,但再落后那也是一省的最权威医疗机构,在某些特色医学领域,沙南省人院的水平非但不落后,反而是全国领先的,比如沙南省人院在妇婴保健保育方面的水平,就仅次于京※城医院,位居国内第二。 只有不断地交流,才能促进医疗水平的进步,邵海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两个医院今后能够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这想法虽好,但未必能够实规,虽然眼下王清河答应得很痛快,可就算两院之间形成定期的交流机制,沙南省人院也多半不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交流。 “还有一事,我想请海波师弟帮忙啊!”王清河陪着邵海波喝了杯茶,就笑呵呵地看着邵海波。 邵海波放下茶杯,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清河师兄尽管吩咐就是了。”邵海波答应得非常痛快,他和王清河是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当年他毕业之后能够顺利进入南江省人院,是王清河给写了一封推荐信。 “南云医学院马上就要确定今年选送到国外医进修的医生名单了,我们沙南省人院有两个非常好的苗子,不去深造一下就实在太可惜了,海波你在南江省卫生系统的底蕴厚,说话也有分量,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关照一二。”王清河朝邵海波拱了拱手,道:我这里先谢过了!” “既然师兄开了口,那我肯定会尽力去办,只是选送名额十分有限,竞争异常激烈,别说我这个省人院院长,就是省厅的厅长,也很难拍板做主!”邵海波说道。 王清河微微点头,道:“理解,理解,海波师弟能够答应帮忙,我己经是感激不尽了!” 对于选送的这件事,王清河非常看重,往前推上两三年,沙南省人院的水平就算是不如南江省人院,但至少也不逊色半分,两家顶多是平分秋色、各有擅长,可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南江省人院就把沙南省人院远远抛在了身后。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南云医学院的这个选送培养机制,依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南江省人院这几年输送了好几批后备的技术骨干前往国外培训,如今这些人回来,已经成为了南江省人院的中坚和学术带头人,这才有了南江省人院的突飞猛进。 邵海波这次能够提前升任南江省人院院长,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南江省人院这些年被选送去的技术骨干,绝大多数都是邵海波推荐的,眼下南江省人院的技术中坚,都是邵海波一手成就出来的,邵海波升任院长,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王清河向邵海波开了这个口,他心里很清楚,只要邵海波愿意帮忙,事情就一定能办成,否则很难解释这些年邵海波为什么能推荐那么多人去国外培训,在确定选送名单的事情上,邵海波肯定具有很大的发言权! 邵海波此时笑了笑,道:“我尽力就是了,不过清河事情把这件事托给我,多少有些舍近求远了!” “哦…,”王清河有些诧异疑惑,不太明白邵海波这句话的意思,道:“这话怎么讲?” 邵海波就道:“之前我不是讲过了吗,南云医学院是曾毅一手筹建的!” “哎呀呀!”王清河一拍脑门,他不是不记得这件事,实在是曾毅担任过京※城医院院长助理的事情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以致他把这个重要细节都给忽视了,当下他转过身,热切地看着曾毅,道:“曾老弟,你看我这个脑子,怎么就把你这尊菩萨给忘记了呢,实在该打!” 曾毅摆摆手,道:“邵师兄说话最喜欢夸大,那么大的一座医学院,岂是我能一力办成的。不过王师兄讲的那件事,我会尽力帮忙的。”曾毅不愿和王清河多客气,邵海波既然这么讲了,多半也是想帮王清河一把,在选送名单上,戴维医学基金有最终的确定权,以曾毅和小戴维的关系,这不是什么难事。 “两位师弟都是豪爽之人啊!”王清河再起举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先敬两位一杯,等一会酒来了,我再敬!” 邵海波伸出手,按住王清河的杯子,道:“清河师兄要是这么讲的话,那就是拿我和曾毅当外人了!” “好,好!”王清河只好放下茶杯,道:“那就等酒来了,我舍命陪君子,今天陪两位喝尽兴便是了!” 说了一会话,菜便是送了进来,连带王清河点的酒也一并送来 王清河斟满酒杯,举了起来,道:“首先,我要……”, 话刚起了头,放在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王清河扫了一眼,只得先放下酒杯,对曾毅和邵海波做出歉意表情,道:“我先接了这个电话,很重要,接完我们开始!” 曾毅和邵海波都示意王清河正事要紧,作为省人院的院长,根本就没下班的时间,事情随时会找上门。 “我是王清河!”王清河接了电话,就先报家门,然后捧着话筒听电话那头再讲,过了一会,道:“现在已经到医院了吗?情况如何?” “嗯……”嗯……,” “好,立即安排手术,由苓主任亲自负责,我马上就赶回院里!”王清河对电话里说道。 等挂了电话,王清河歉意更重,道:“两位师弟,真是对不住了,突发状况,院里来了位非常重要的病人,我必须得回去盯着,你们看……,” “正事要紧,清河师兄快回去吧,免得出了纰漏!”邵海波说到,这个时间能让王清河这位院长亲自过去盯着的,定然是省里的大人物,容不得马虎拖延。 王清河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解释清楚,他道:“没有外人,我也就不隐瞒,是我们沙南省的那位大老板,他今晚可能要抱上孙子喽!” 邵海波一听就笑了起来,难怪王清河如此紧张,原来是大老板要抱孙子了,这么重要的时刻,王清河这位院长是必须在场坐镇的,不过妇婴领域可是沙南省人院的专长,相信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快去吧,这事不能马虎啊!”邵海波又道。 “这里的帐我已经结了,两位师弟还有什么需要,就尽管点,都记我账上便是。等忙完这件事,我再向两位师弟赔罪!”王清河拱拱手,就转身准备告辞。 “王师兄,请先留步!”曾毅此时说到。 王清河只得站住脚,回身看着曾毅,心道曾毅这时候把自己叫住,不会是生气了吧。 只见曾毅走到包间一角,那里放着曾毅的行李箱,曾毅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子,然后端着走到王清河面前,道:“这件东西,还麻烦王师兄转交给沙南省的那位大老板,算是我的一点贺仪吧!” 王清河闻言大惊,难道曾毅还跟沙南省的大老板认识吗? 邵海波倒是想起来了,道:“对,曾毅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了,表示一下还是应该的!”邵海波是知道的,曾毅跟沙南省的大老板吴宝玉不认识,但跟吴宝玉的父亲吴老,是有交情的,那还是老干部团来南江时候的事情了。 王清河也没敢多问,道:“曾师弟既然交代了,这件东西我肯定会转交给吴书※记的!” “有劳王师兄了!”曾毅笑着把那盒子交给了王清河。 王清河不敢多耽搁分秒,把盒子往怀里抱好,就匆匆出门而去。( 第七八二章 曾孙 凌晨一点多,沙南省人民医院的产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坐在外间休息室的一位中年贵妇听到这声啼哭,捏在一起的手才松开了,随即站起身来,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婴儿的冲动。 站在他身旁的,便是沙南省的省委书※记吴宝玉,吴宝玉此时严肃凝重的表情也稍稍缓和,这一声啼哭,在他听来,比自己听过的任何报告都要好听,都要悦耳,这意味着吴家后继有人,自己也可以抱孙子了,即便贵为封疆大吏,也摆脱不了天伦之乐。 “再等等,再等等!” 吴宝玉连道了两声,阻止了自己的夫人的冲动,虽然孩子已经生下,但这个时候也不能去干扰医务工作者的注意力。 焦急等待了有十来分钟,休息室外面传来杂乱而快速的脚步声。 有人敲了敲门,随即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沙南省人院的院长王清河领着一脸疲惫的产科主任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吴宝玉的夫人侯碧媛第一时间问到。 王清河露出灿烂笑容,道:“恭喜吴书※记,是位公子,八斤六两,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也非常健康。” “香柔的情况如何?”侯碧媛再次问到。 这次就轮到了产科苓主任开口,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道:“分娩十分顺利,目前母子平安,因为产妇的血小板数量远低于常人,孩子的体格也比较大,我们一直担心会出现出血的状况,也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好在是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 “那就好,那就好!”侯碧媛两只手又握在一起捏了捏显然是非常高兴,以至于看起来都有些激动。 “辛苦大家了!”吴宝玉主动朝王清河和苓主任伸出手关切道:“夜深了,就请大家都赶紧歇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清河弯着身子跟吴宝玉握手道:“吴书※记选择省人院,是对我们全院医职员工的莫大信任,同志们都倍受鼓舞!” 吴宝玉这边握完手那边侯碧媛又问道:“现在可以去看孩子和香柔了吗?” 王清河想了一下,道:“可以,只是产妇现在有点虚弱,孩子还安排在恒温室,我们已经派了最有经验的护士二十四小时负责照看。” “那就远远看一眼吧!”侯碧媛说到,她这个当奶奶的,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孙子,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 王清河便在前带※路,领着侯碧媛先去了产房吴家的儿媳妇叫做陆香柔,此时己经回到了产房的病床上,脸色有些发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侯碧媛和吴宝玉在床边站了一会,看陆香柔没有醒过来,便没有去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地出了产房。 “让这孩子好好睡一觉吧,这段时间她可没少遭罪!”侯碧媛叹了口气道:“能够平平安安生产,可真是不容易啊!” 吴宝玉微微颌首,陆香柔的情况比较特殊,血小板低于常人生产之前,家里还专门开了个会在京※城医院和沙南省人院一番考虑之后,最终才选择了沙南省人院,就是因为沙南省人院在分娩方面更具优势,比起京※城医院丝毫不逊色,而且自己是沙南省一号人物,沙南省人院绝对不敢马虎,京※城医院平时接待的大人物太多,就怕有所轻忽啊!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现在孩子顺利地生下,而且母子平安,没有出意外,着实让人松了口气。 产房的隔壁,就是新生婴儿观察室,里面是无菌恒温的。 吴宝玉和侯碧媛就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隔着窗户往里面看,护士看到外面的情况,立刻用小车把新生的婴儿推到了窗户边,并且用手逗弄了两下。 “看他多可爱!”侯碧媛的脸上立刻洋溢出慈爱的神采,指着里面的婴儿道:“再看那鼻子,那嘴巴,跟嘉豪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啊!” 吴宝玉难得露出笑容,点头附和道:“这个头,好像看着也比一般的孩子要大吧!” 王清河立刻道:“是的,刚出生的小孩,体重一般是在六七斤。” 吴宝玉很是高兴,不由自主地背起了手,谁不愿意自家的小孩更壮实一些啊,八斤六两的出生体重,让吴宝玉脸上都感觉有光。 一直在窗户边站了有二十多分钟,侯碧媛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有些欣慰,但也似乎有些遗憾。 王清河哪能不明白这意思,赶紧说道:“小孩的各项体征都很健康,明天就应该可以抱一抱了!” 侯碧媛这才没了那丝遗憾,等自己明天过来,就可以抱一抱亲孙子了,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这里有专人照看,我们就先回,明天再过来!”吴宝玉开了口,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铁打的人也得先休息了。 “老吴你回家去休息,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侯碧媛说到,医院里的产房面面俱到,有专门的客卧,而且是高标准高设施,丝毫都不亚于五星级的酒店。 “也好!”吴宝玉点了头,他现在年龄有点大,睡觉比较在家里才能睡好,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他得养好精神。 王清河此时突然想起曾毅的嘱托,再看吴宝玉夫妇心情不错,于是壮着胆子道:“吴书※记,我这里收到一件东西,是别人特地托我要转交于您的,说是送给刚出生孩子的贺仪。” 吴宝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回身看着王清河。 王清河顿时就有些惶恐了,不管是谁,面对省委书※记的这种眼神,都会感觉泰山压顶,他道:“吴书※记,您…,您听我解条…” “你耍解释什么!”吴宝玉道,他最恨的,就是那些想着法子给自己送礼的行为,而且今天这人更是不得了,自己孙子才网出生,这贺仪就已经交到王清河的手上了。 “我…,”王清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了,别的都好说,唯独曾毅如何知道吴家要添丁的事情,他不敢解释啊,这事吴书※记曾经有指示,只能是医院内部人员知晓,消息坚决不能外泄。 “老吴!”侯碧媛此时开了口,不管怎么讲,沙南省人院这次都立了功,不能对王清河太严苛,她道:“你这脾气也太急了,送贺仪的人是谁还不清楚呢,你就板起了脸!” 吴宝玉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万一送贺仪的人是自家亲属呢,他道:“你说说吧!” 王清河如释重负,赶紧把曾毅交给自己的木盒子拿出来,道:“这件东西,是南江省人民医院新任院长邵海波的师弟曾毅交给我的。” 吴宝玉就露出疑惑的神色,自己定沙南省的省委书※记,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就更别提什么院长的师弟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送贺仪,这让吴宝玉有些不解,这个曾毅是做什么的,是男是女,自己都完全都不知晓啊! 侯碧媛也是觉得有些奇怪,别人送贺礼还好理解,可这送礼的人也太莫名其妙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吴宝玉道了一声,意思就是告诉王清河,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拿来的,再送到哪里去。 王清河在饭店可是听到邵海波讲了,曾毅应该是和吴书※记的父亲有点交情,他怕其中有什么误会,于是再次壮着胆子道:“这个曾毅,以前是南江省保健委的专家,还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 “哦?”吴宝玉轻轻吟了一声,有了王清河的这个提示,他还是没想起曾毅是谁,但听曾毅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他便不好表态了,既然是京※城医院院长助理送来的,是收是拒,就得斟酌一下了。 王清河看吴宝玉没有表态,便扭头看向侯碧媛,想看看侯碧媛是什么态度。 侯碧媛想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来,她收下了,不代表是吴宝玉收下,再者,这东西既然不是下属送的,也不是商人送的,就没有那么多避讳了,而且不管礼物再贵重,吴家也有能力再给送还回去。 打开一看,侯碧媛露出意外神色,然后急声道:“老吴你看,这对玉球很是眼熟啊!”说着,就把盒子端到了吴宝玉面前。 王清河就移开了视线,他不好去看里面是什么,其实他刚才在路上已经打开看过了,他觉得曾毅是把自己害了,送给小孩子的礼物,你弄个长命锁什么的就很应景,可哪有送两个石头蛋子的,小孩子能玩这东西吗? 吴宝玉搭眼一看,先是同样意外,随后就道:“我知道那个曾毅是谁了!” “是老爷子曾经提起的那个年轻大夫?”侯碧媛问了一句,她也想起来了,当年老爷子去了趟南云,回来不但没了这对心爱的玉球,还把吴宝玉收藏的一块宝墨输给了乔老,这事家里人都有印象,但事情过去多年,说起曾毅的名字,自然是记不得了。 吴宝玉露出笑容,道:“这个曾毅很有意思啊!” 侯碧媛点头,老爷子送给曾毅的东西,曾毅送回来不合适,送给别人也不合适,现在送给吴家刚出生的小孩,倒是非常合适,这是完璧归赵啊,她笑道:“老爷子明天就到,看到这对玉球,肯定非常高兴!” “那也比不上看到曾孙高兴!”吴宝玉道了一声,然后看着王清河,道:“东西我收下了,请代我转达谢意!” 王清河的心彻底放回到了肚子里,真是没想到啊,在没看到礼物之前,吴书记的脸色能吓死人,可看到礼物之后,吴书※记又高兴地收下了,还要自己帮忙转达谢意,这礼物送得,还真是一波三折、匪夷所思啊! 第七八三章 脉枕 邵海波的回来,让宁静的山中小镇沸腾了,每天提着鹅蛋腊肉进出邵家的人,都快把邵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邵海波是小镇有史以来走出去的最有出息的人了,往前推三百年,镇上才出过一个举人,不过最后也只做到六品官,而邵海波现在的职务要是论起来,则是正儿八经的厅官了,今后说不定还能再升呢。 上门的什么人都有,有街坊邻居,有儿时玩伴,有小学同学,有多年不来往的远方亲戚。当然,还有上门求医的,在村民们看来,邵海波既然是大院长,那自然是无所不医,无所不能医了。 这可把邵海波给忙坏了,回来的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干成,光是应付上门的宾客,就把他累得只够呛,比手术台上站一天还累。 到了第二天,邵海波一早就跟曾毅出门去了,来了个惹不起,躲得起,带着工匠到后山给曾文甫修缮坟墓去了。 镇子四面环山,放眼望去只有头顶一片天和连绵不绝的群山,按照镇上的风俗,每家每户都在周围的山上有固定的坟院子,那都是祖辈们请风水先生看过的好地方,家里老人过世之前,就会葬在祖宗定的坟院子里。 不过曾文甫例外,他是镇上的外来户,之前没有固定的坟院子,曾文甫的坟地是曾文甫生前自己选中的,距离镇子有一段的距离,比旁人家的坟院子都要远,而且山上也只有曾文甫一座坟。 出发削时候天还不亮,等带着工具到了坟地,却已经是日头老高。 邵海波和曾毅在曾文甫的坟前摆上祭品,烧过黄纸香火,洒了一罐曾文甫生前最爱喝的黄酒,这个修坟之前的仪式便算是结束了工人们拿着工具开始进行修缮。 按照曾毅的意思,曾文甫的坟没有进行大修大盖只是把周围的杂草铲一铲,然后把坟耸高一些,周围再栽上几棵树,这也符合爷爷曾文甫生前清净淡泊的品质不过此次修缮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爷爷曾文甫的坟前立一块墓碑。山里人都没有立碑的习惯,一来是浪费钱财二来大家都是普通人,生前没有什么瞩目的成绩,自然也就不需立碑让后人知晓了。 但这次回来,曾毅要给爷爷曾文甫立块碑,虽然爷爷曾文甫一辈子都窝在群山之中,在外面没有丝毫的名气,也不是什么一代名医,但爷爷行医数十载,活人无数医德更是传遍方圆百里,无人不钦佩,这足以流芳百世了。 曾毅操起一把铁锹,和请的匠人一起忙活着,根据坟的位置大小,确定了栽树的位置和旬际,曾毅就开始挖着坑。 邵海波却是不行了,虽然也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山里娃但毕竟很多年没干这种力气活了,拿起铁锹刚铲两下,手掌就磨起了血泡,他只好放下铁锹又去帮忙给坟上垒石块结果又被掉下来的石块砸了脚,只好坐在一旁休息。 看着大家都在忙自己却半点忙都帮不上,这跟着自己这次回来的初衷完全相悖,邵海波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不中用,没有尽到力。 抬头看看群山,邵海波突然想起了当年被家里人领到曾文甫的面前的情形,在心怀忐忑之中,自己被曾文甫收为学徒,那时候自己还小,也不懂事,因为不甘心辍学,一门心思都想着要如何继续上学,所以对于学医之事他始终怀有一种抵触的心理,虽然师傅倾囊相授,悉心指点,可自己却不怎么领情。 后来曾文甫发现邵海波志不在此,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为心血白费感到难过,而是拿出积蓄,供邵海波去上学,直至去世。 想到这里,又看着熟悉的群山,当年师傅就经常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山上采药,教自己辨认草药,讲解每一种药草的功效和用法,师傅的音容笑貌,顿时浮现在眼前脑海。 邵海波的眼中就含满了泪水,自己和师傅无亲无故,师傅却待自己和曾毅一般无二,可因为自己的年轻时的不懂事,从学艺开始到师傅逝世,自己都对师傅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也从不曾给师傅磕过一个头,就包括当年的拜师,自己也是不情不愿的,家里老父亲只差用鞋底板抽自己了,而自己也不肯磕头行拜师礼,最后还是师傅大度,让自己敬了一杯茶,这个徒弟便算是收下了。 包括师傅去世的时候,自己也因为在外地上学,都没有回来为他老人家出殡。 眼下为师傅修个坟,弥补一下多年的愧意,可就这么一件小事,自己又是手起泡、脚受伤,连亲力亲为都做不到,邵海波心里直觉得难受,憋得喉头一耸一耸,直要哭出声来。 曾毅似是看到了邵海波的情况,道:“师兄,要不我们分一下工吧,我留在山上,你回去把老房子修缮的事情操办起来?” 邵海波佯作被风吹迷了眼,转过身抹了一下眼睛,道:“还是我留在山上吧,我想多陪陪师傅。 再者,我也不能回去,回去又肯定被人给缠住无法脱身了,什么事都干不成。” “也好!”曾毅点头应下,道:“那这里就交给师兄你了!” “放心,我肯定把师傅的坟修得漂漂亮亮!”邵海波咬着牙说到,他怕一松劲,自己的泪水又要忍不住淌出来。 曾毅也就不多耽搁,把铁锹把地上一插,就拍拍身上的尘土,往山下去了。 回到镇上,老房子的修缮工作已经张罗开了,负责张罗的人,就是隔壁杂货店的老板王国利,王国利最穷困的时候,是曾文甫伸手援助,假以“过药”之名,从王国利不断购买干果糖块,这才有了王国利的今天,所以曾毅回来一提要修老房子,王国利大为热心,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张罗了。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难道你还信不过王叔?”王国利看到曾毅,就呵呵笑道。 曾毅摆手道:“哪里是信不过王叔这些年老房子不就是王叔负责照看的嘛,是山上没我能插得上手的地方。”说着,曾毅打开手包,从里面掏出一条烟道:“辛苦王叔,这条眼给师傅们分一分。” 王国利拿起烟一瞅,叹道:“曾老爷子要是能活到现在肯定特别高兴,你和邵海波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你们都有了大出息啊!海波当了南江省人民医院的院长,你如今也调到南江当了大官。” “不管当了多大的官,你也是我的王叔,我回来也得去王叔家蹭饭不是?”曾毅呵呵笑着。 王国利笑得眉毛都翘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曾毅你这孩子最是念旧重情,和老爷子的品行是一模一样当年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说着,王国利就拆开烟,过去给干活的人分了分,道:“大家干活可都得用点心,曾老爷子当年可是活菩萨,谁家没受过老爷子的恩惠啊!” “国利叔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不但会把这活干好而且不要钱,只要管饭管烟管水就行啊!”众人拿到烟,就笑着说到,但谁都没有抽烟而是把烟都小心地装进兜里,然后拿出自己的烟抽着曾毅散的烟比较贵,大家舍不得抽,准备留着托人办事的时候再用。 曾旗一看,便到王国利的杂货店里又取了几条大家常抽的烟,再次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曾毅现在可有出息了,要是我家小子有曾毅一半出息,我也就不用窝在山里头了!”一位年长的老头收下烟,夸了曾毅一句。 “曾毅,王叔说你在外面当了大官,到底是什么官!”有年轻人,就好奇问道。 曾毅把烟递给对方,道:“中化市农委主任,不算什么大官,为农民朋友服务的!” “啧啧,了不得!”大家赞了一句,收了烟开始干活,不过却开始讨论着农委主任到底是个什么官,这个职务闲散到连农民自己都基本没听说过。 王国利此时道了一句,道:“你们知道什么,曾毅前两年可是当过县长的,这农委主任自然是比县长还大的官!” 大家这才有些惊惧,邵海波的省人院院长,大家都觉得很大,但主要是有这个关系方便以后看病,可曾毅连县太爷都做过了,这就实在让人吃惊了,在大家的眼里,白马县的县长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老房子的家具物件,被大家一一抬了出来,先放进了王国利的院子里,把屋子里东西搬出来,才方便进行修缮,房顶有漏雨的地方要重新整理,屋里的墙上地面,也需要平整刮白。 王国利忙前忙后,指挥着大家搬抬家具,每一件家具放好,他都拿出雨布盖上。 看看大件基本搬完,王国利就过去检查审视,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小物件落下,到屋里前后一看,王国利就看到网才搬八仙桌的时候,把曾老爷子平时诊病时给病人手腕下垫的脉枕给掉地上,他捡起来拍了拍灰,道:“你们都小心点,别把什么东西给落下了!” 说着,正好曾毅进来,他去把爷爷的牌位暂时安置到镇上的祠堂去了。 “你看看,把老爷子的脉枕都差点给掉了!”王国利举着脉枕朝曾毅一扬,等收回来,他发现脉枕已经开裂短线,露出里面的棉花,便道:“让我那老婆子重新给缝一下,还能再用呢!” 曾毅接过脉枕,道:“不用了,只是块脉枕而已。” “那怎么行,这是老爷子的东西,补好了也是个念想!”王国利使劲一拽,又把脉枕夺过来,道:“你不要,那给我好了!” 这一使劲,断线的地方开裂更大,王国利老脸一红,这回不补都不行了,他便拿着脉枕回家,让自己媳妇去缝了。 过了一会,王国利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筐,和曾毅一起收拾着屋里的小物件。 “王叔,你那批发部的生意还好?”曾毅随口问着。 王国利便道:“咋说呢,前些年生意还行,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有出息的,都在城里买房住下了,村里没什么人,这生意自然是不行了。不过我岁数也大了,就这么凑合吧。” 曾毅微微点头,王国利说的也是眼下的一种普遍现象,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乡下的人越来越少,鬼城没有出现,鬼村倒是非常普遍了,因为没有人,乡村的经济和消费基本巴经为零了。 此时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坐了满满一大桌人,都是镇上的领导,陪着一位脑满肠肥的胖子,胖子的十根手指,都戴满了黄灿灿的金戒指。 “那边是什么情况啊?”胖子隔着饭店的玻璃,指着曾文甫的老房子。 镇领导看了一眼,道:“罗总,那间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以前是镇上一位老中医在住,医术非常了得,老中医已经去世多年,现在他的孙子和徒弟都发达了,回家把老房子修缮一下,再给老中医的坟前立块碑。对了,那坟距离罗总看中的石场不远。” 胖子“哦”了一声,道:“那老中医可是姓曾?” 镇领导便笑道:“是啊,罗总也听说过老中医的事情?” “听过一点,听过一点!”胖子应付了两声,眼神依旧盯着老房子的方向,脸上的肥肉不住颤动。 “来,罗总,我们敬你一杯!”镇上的书※记率先举起酒杯,道:“镇上条件简陋,没有什么珍搓佳肴,只有一些山里的不值钱野物,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罗总多包涵!” “好说,好说!”胖子嗯哈了两声,举起杯子跟镇领导喝酒。 曾毅和王国利正在收拾屋里的小物件,王国利的老婆此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东西,道:“掌柜的,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王国利有些不耐烦,道:“没看我正忙着吗,忙完再说!” “刚才我拆了脉枕准备重新缝,这东西就从棉花里掉了出来!”王国利的老婆举着那个东西,道:“我想着可能是老爷子的东西,拿过来给曾毅瞧瞧!” 第七八四章 弹片 “那还问什么,赶紧拿过来!”王国利便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催着自己的老婆。 王国利的老婆便把东西拿了过来,直接递给王国利,道:“呶,就是这个东西了!” 王国利拿起来一看,只见是一块不黑不黄的金属片,入手有点分量,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手指一撮,明显感觉金属片的背面有些凹凸,王国利把金属片翻过来,仔细辨认了半天,发现金属片的背面压了四个字:“长命百岁”,金属片的上面还穿了一个小孔,应该是用来悬挂的绳孔。 “这好像是个长命锁吧!”王国利不怎么确定,“长命百岁”这样的字,一般都是送给刚出生的小孩,送老人是不能送这四个字的,这金属片有字有孔,应该就是长命锁了。可常见的长命锁,都是金质或是银质的,而这块金属片发黄发黑,非金非铜的,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而且长命锁一般都有固定的造型和纹理,不会只是个光秃秃的金属片,所以王国利有些不敢确定。 “我看看!”曾毅伸手接过金属片,前后辨认了一番,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就露出疑惑的神色。 王国利左右看了看,道:“曾毅,这是个什么东西,是金的吗?” 曾毅便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出这金属片的材质了,不是金的,这只是炮弹崩裂出的一块普通弹片,如果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硝烟味,看样子,这弹片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曾毅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把这块弹片缝在脉枕之中。弹片之上为什么又会有“长命百岁”几个字,这都让人有些费解。 “国利叔,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曾毅就看着王国利,道:“或者是听我爷爷提起过这个东西?” 王国利直摇头,道:“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老爷子提起。” 曾毅又拿起弹片仔细看了看,除了那四个字之外,上面就再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标记了,完全搞不懂这弹片的来历和意义。 “曾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国利再次问到。 曾毅便道:“应该是一块炮弹的弹片。” “不是金的?”王国利替曾毅感到惋惜,他还以为是老爷子留下的什么值钱物件呢,没想到只是块弹片,难怪又黄又黑的,他道:“我还以为是长命锁呢!” 曾毅笑了笑。道:“弹片上刻这几个字,很可能是希望能够避开枪林弹雨,或许这就是一块长命锁。” 王国利直点头,这么讲的话,似乎也解释得通,可能这就是块企求大难不死的护身符,王国利便道:“那你就收着吧。好歹这也是老爷子留下的物件。” 曾毅便把弹片收进了兜里,想着回头找根合适的链子把它穿起来,他以前见光头大哥苏健纯有一个吊坠,其实就是一颗子弹做成的。挂在脖子说是有护身的意思;徐力以前当兵时,也在自己的狙击枪上做过类似意义的标记;眼前这块弹片上刻的是“长命百岁”,虽然有些怪异,但也可以理解。 只是曾毅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把这块弹片缝在脉枕里。也从来没向自己提起过此事,到底这弹片是爷爷的东西呢。还是爷爷病人的物件? 可惜爷爷已经去世多年,这弹片的秘密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只能是当做一个念想来保存了。 屋里的东西收拾完,匠人们便搭起脚手架,上了房顶开始进行修缮,房顶的瓦需要全部揭掉,重新做好防雨措施只后再铺设,破碎的瓦正好也换成新的。 曾毅和王国利对于泥瓦匠的活都不怎么擅长,便在下面负责联系材料工具,同时准备匠人们的饭菜。 天擦黑的时候,在山上负责修缮坟墓的人也回来了,邵海波一瘸一拐,看起来有些疲惫。 “师兄,山上还得多长时间能完工?”曾毅问了一句,道:“明天我们换一下,你在这里,我去山上。” 邵海波道:“不用不用,明天还是我上山,再有一天应该就能完工了,然后就等石匠把碑刻好运上去了,到时候我们搞个简单的仪式。”邵海波不肯换,今天这一受伤,他没出多少力,本来就觉得难受,要是再换一下,他心里更不得劲。 曾毅只好作罢,道:“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敷点药,睡一觉估计脚就没什么问题了。” 邵海波笑道:“吃饭吃饭!平时不干活,今天猛一出汗,还真觉得饿。” 王国利的老婆此时端出碗筷,开始给大家盛饭,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只是多炒了几道肉菜,菜也不讲究什么样式,但却是香气扑鼻。所有的匠人们一起入席,在王国利家的院子里摆了满满三桌,王国利从店里搬出几捆啤酒,大家便开始吃喝,邵海波平时只是一碗的饭量,今天两大碗白米饭吃下去,竟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天,按照分工,邵海波领着一拨匠人继续上山修坟,曾毅在老房子那里盯着。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房顶的修缮工作结束,剩下就是屋里的整治了。 曾毅正帮忙搬三角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只好走出去按下接听,道:“你好,我是曾毅。” “曾主任你好啊!”电话里传来爽朗笑声,道:“我是毛贵洋。” 曾毅稍微一滞,随即就笑道:“是毛主任啊,你好你好!吴老最近还好吧?” 毛贵洋是吴老的秘书,看曾毅听出自己了,便道:“吴老一切都好,谢谢曾主任的挂念。不知曾主任现在是否还在沙南啊?你的礼物吴老已经看到了,如果曾主任还在沙南省的话,还请到渡山来一趟,吴老想见见你!” 曾毅想了一下,道:“吴老相召,敢不从命。我在寻州,大概晚上能到渡山。” 毛贵洋就道:“到渡山之后,曾主任联系我便是了。” 曾毅应了一声,道:“那晚上见!” “晚上见!”毛贵洋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思索了片刻,然后就去找到王国利,把自己临时有事要去渡山的事情讲了一番,嘱托王国利费心照看一下老房子的修葺。 “去吧去吧,这里交给我,你就尽管放心好了!”王国利痛快地应下。 曾毅又给邵海波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一讲,便联系了辆车,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东西,然后直奔渡山市而去。 黄昏时分,曾毅到达渡山市,跟毛贵洋通过电话,得知汇合的地点在南湖,曾毅问清楚方向路线,便找了过去。 南湖位于渡山市中心位置稍稍偏南,是一大片湿地,里面湖光水色,绿树成荫,环境非常不错。沙南省委用来接待贵宾的南湖别院就位于南湖之内,掩映于湖光绿林之间,如果不是走近了,都很难知道此处会有如此一个特殊的地方。 毛贵洋此时站在南湖别院的门口,接到曾毅之后一番寒暄,然后向门口的警卫出示工作证,解释缘由之后,便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往里绕过一座假山,又穿过一段湖面长廊,就看到一栋建在湖边的白色两层小楼,楼前的高台上有座凉亭,吴老此时就坐在凉亭之内喝茶,手边还放着一根钓竿,只是没有甩杆。 “吴老,曾毅来了!”毛贵洋上前向吴老汇报一声。 吴老就把视线从湖面收回,回身看了看曾毅,便笑了起来。 “吴老您好!”曾毅走进凉亭,向吴老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站在那里。 “坐吧坐吧!”吴老朝自己对面的石凳一指,道:“有刚沏的热茶,想喝自己倒,不要拘束。” 曾毅便大大方方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先给吴老的杯里添了些,然后就翻起一只倒扣着的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吴老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不客气!” 曾毅笑道:“见到吴老,就跟见到亲人一般,我想客气,但是客气不起来,想见外更是不可能啊!” 吴老把手里的太极球转了转,然后拿起来端详,赫然就是曾毅送还回去的那对玉球,看着玉球,吴老笑道:“你小子很用心嘛!” 曾毅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吴老的意思,这是在感谢自己这几年用心照料这对玉球。 玉器不同于别的物件,需要时时把玩,才能让玉器更加温润富有光彩,这对玉球吴老的心爱之物,在这上面他倾注了几十年的心血。当初送给曾毅,吴老心里确实有些难舍,但更放心不下的,是怕曾毅拿到玉球之后就束之高阁,那几十年的心血就会断送啊。 谁知此次拿回玉球,吴老发现玉球比起以前更加温润光泽,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精心照料的结果。 其实这也是曾毅要把玉球送还的一个原因,把玉球束之高阁太可惜,每天把玩曾毅又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所以那天饭桌上一听王清河讲起吴家添丁的事情,曾毅就立刻决定把玉球送还。 “还没来得及恭喜吴老呢!”曾毅此时又站起来,朝吴老拱手作揖,道:“吴老喜得曾孙,四世同堂,曾毅向您道喜了!” “好,好,好好!”吴老连道几个好,笑着压压手,道:“坐吧坐吧,坐下说话!” 第七八五章 意外 等曾毅重新坐下,吴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曾毅,你今年有二十几了?” “二十七!”曾毅答到,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从自己进入体制到现在,都已经五年多了,眼看就要满六年了。 “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嘉豪比你还小两岁,你看现在孩子都出生了。”吴老道了一声,然后点到即止,转而问道:“你现在是在东江工作?” 曾毅点头应道:“在中化市做农业方面的工作。” “大材小用!”吴老道了一句,心里对东江省的这个安排有些不满。 曾毅笑道:“三农问题关乎着社会的稳定,组织上安排我做这个工作,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和器重。” 吴老听曾毅这么讲,也不得不颔首,在眼下这个“经济为纲、gdp挂帅”的大体制下,农业的分量就显得是微不足道,也最不容易出政绩,但偏偏就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农业问题,却是所有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农业非但不能乱,还必须搞好,否则经济为纲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吴老褒赞了一句,曾毅这么年轻,却能十分耐得住性子,这非常难得。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吴老干了一辈子革命,在机关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凡是踏实肯干的人,就算走不上高位,也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而那些只会怨天尤人的人,最后都成了一事无成的酸秀才,他们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怨天尤人上,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写几篇酸文骂骂体制不公。就是在酒后感慨一下自身的怀才不遇,哪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做事。 “吴老最近身体都好?”曾毅问到。 吴老笑道:“自从用了你的那个法子,这两年我的百日咳再也没有犯过,感觉身体竟然比以前还要松快一些呢,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曾毅笑了笑,咳多了肯定伤身体的元气,何况还是百日咳,加上吴老的年龄又大了,每年中有三个月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咳嗽,这身体又怎么能轻快呢!现在不咳嗽了。身体的元气恢复,精神自然比以前好一点。 说起百日咳,吴老又让曾毅给自己把了把脉。讲几个平时身体上的小毛病,向曾毅咨询着养生方面的好办法。 聊完养生,天色已经黑了一大半,近在眼前的南湖湖水,都已经发暗发沉了。 吴老看了看天色。侧脸看向毛贵洋,道:“你给宝玉打个电话,问问他晚上还过不过来!” 毛贵洋应了一声,就掏出手机开始拨吴宝玉的号码。 “怎么回事!”吴老有些不满,道:“说好了晚上过来吃饭,这都几点了!” 电话打过去。很快被接起来,毛贵洋小声道:“吴书记,吴老让我来问一下。看您晚上是否还过来南湖这边?” “临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你代我转告老爷子一声,就说我今天晚上过不去了!”吴宝玉电话里说着,道:“明天早上,我过去吃早饭!” “好的!”毛贵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收了电话,对吴老道:“吴书记临时有事。晚上不过来了,明天过来吃早饭!” 吴老便站起来,对曾毅道:“你看看,堂堂的一位省委书记,竟然也言而无信!也罢,也罢,他不来,我们自己吃更自在!”说着,吴老双手一背,走出凉亭,道:“曾毅,晚上就由你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饭吧,也热闹些。”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沙南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吴书记亲力亲为,稍微一点的疏忽和懈怠都不行啊!”曾毅应了一声,就跟在吴老的身后,心里琢磨着刚才这事,看样子,吴老今天是同时约了自己和吴宝玉啊。 进了湖边的小楼,就有保姆把做好的菜端上了桌,极其丰盛,大大小小摆了七八样之多,看来是吴老特意嘱咐过家里的保姆,可惜一桌好菜,吴宝玉却无法抽身前来。 “坐吧!”吴老走到饭桌前坐下,招呼曾毅来坐,然后又道:“贵洋,你也坐!” 毛贵洋客气了两句,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饭桌,他跟了吴老很长时间,不过平时很少参与吴老的家宴。 “今天你们两个都别拘束,给我敞开了肚皮吃,别浪费了这些菜。”吴老说了一句,就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每个人在饭桌上都有自己的独特习惯,吴老家里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气氛比较随和,但吴老非常不喜欢浪费,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曾毅今天折腾一天,上一顿饭还是匆忙填补的几口,此时也确实有些饿了,和吴老客气了两句,就端起碗开始扒饭。 “吃完再盛!”吴老看了一眼曾毅的吃样,脸上露出笑意,和这样(末世之远古神话)的人一起吃饭,连自己都觉得胃口好像开了几分。 吃过饭,陪着吴老又聊了一会天,时间就不早了,曾毅便提出告辞,道:“吴老,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吴老看了看时间,就知道吴宝玉今晚是不会过来了,他心里很是不悦,今天把曾毅叫过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吴宝玉有几个问题想咨询曾毅,谁知道曾毅过来了,他倒忙得不见了人影,这算怎么回事啊! “晚上就住南湖吧!”吴老说到,完了吩咐毛贵洋,道:“你帮曾毅安排一下住宿的事情。” 毛贵洋就点头应着,道:“好的,我来安排!” “明天吃过早饭再走!”吴老对曾毅说到,他打算留曾毅一晚,因为吴宝玉说了明天过来吃早饭。 “听吴老的!”曾毅很痛快地应下,反正今天也很晚了,自己肯定是无法返回寻州了,出去了也是要找住的地方,住在南湖还省得折腾了。 毛贵洋就领着曾毅出去,到前面找到工作人员,把曾毅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 夜晚的南湖非常安静,静得都能听到外面清风吹过湖面的沙沙声,就是比起山中的宁静小镇,南湖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休息环境,在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里可是非常难得的,曾毅今天来回折腾也有些累了,进到房间冲个澡,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天色已经亮了,窗外传来水鸟的阵阵叫声,曾毅洗完脸出门,就看到毛贵洋也洗漱完毕,正要过去找吴老。 当下两人就一起过去,进了湖边小楼,吴老正坐在沙发里看今天的报纸,手边还放着一根拐杖,看来是已经晨练归来了。 “睡得还好?”吴老问了一句。 “差点就睡过头了!”曾毅笑着答到。 “坐下清醒清醒,准备吃早饭!”吴老笑着说到,完了又看向毛贵洋,道:“你催一下宝玉。” 毛贵洋只好又拿出电话,给吴宝玉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长一会才被接起,毛贵洋便道:“吴书记,吴老请您过来一起用早饭!” “哦……”电话里吴宝玉的声音有些疲惫,先顿了良久,才换了带了些精神的语气,道:“替我向老爷子说声道歉,早饭我可能过不去了。” 毛贵洋就侧过身子,低声道:“吴书记,昨晚您没过来,老爷子已经有点生气了。” “老爷子的脾气我知道,你帮我多解释解释,我这边实在是脱不开身!”吴宝玉说到。 坐在沙发上的吴老已经听到了,当下把报纸狠狠摔在桌上,道:“你不用跟他再讲了,就让他忙去吧,我看总理都没有他忙!” 毛贵洋就不好再讲了什么,朝电话里的吴宝玉歉意嗯哈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我们自己吃吧!”吴老就吩咐保姆把早饭端出来,他心里已经不是不悦了,而是非常生气,你就是再忙,没有一块吃饭的时间,但抽空见一面曾毅总可以吧,人家大老远赶了过来,难道这就是你吴宝玉的待客之道吗? 曾毅此时眉心微微锁起,吴宝玉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变化,他已经听到了,这让曾毅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曾毅还是决定给吴老提个醒,道:“吴老,是不是让人过去看一眼?” 吴老已经坐在了饭桌上,听到曾毅的话,先是不耐皱眉,再看曾毅的眼色表情,他才觉得吴宝玉的表现是有点反常,于是对毛贵洋道:“贵洋,吃完早饭你过去一趟,看看他都在忙什么!” 毛贵洋自然是不好吃完饭再去,他道:“我刚才起床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吧!” 吴老也着急想知道吴宝玉到底是怎么了,点了点头,就让毛贵洋去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保姆拿起来一听,就把电话送到了吴老面前。 “吴老,我是贵洋!”电话里传来毛贵洋焦急的声音,道:“香柔产后出血,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我已经到了医院,但还没有见到吴书记,是昨晚的事情。” 吴老握着电话的手就微微颤了几下,随后喝道:“混账吴宝玉,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 扔下电话,吴老站起身就抬起脚准备出门,突然又看着曾毅,疾声说道:“小曾,还得麻烦你跟我去一趟。” 曾毅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脚下更是毫不含糊,上前扶了吴老就朝外面去了,顺手还抄起吴老的那根拐棍。 第七八六章 凝血 赶到沙南省人民医院,正值早上开诊时间,医院门口排起了长长的车龙,这样的情况,在任何一家大型医院门口都很常见。 叫司机停了车,曾毅扶着吴老从医院的急诊通道走了进去,然后直接往后面的干部病区去了。 走进干部病区,毛贵洋已经等着了,立即快步上前迎上吴老。 “情况如何?”吴老不等毛贵洋开口,就率先问到。 “我刚刚见过医院的王院长,情况不太乐观。”毛贵洋神色凝重,道:“昨天黄昏时分,医院的护士发现香柔有轻微的出血状况,随即医院采取了治疗措施,不过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有变严重的趋势,随后医院调来最好的专家研究治疗方案,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看护。” “止不住血,搞这么名堂有什么用!”吴老就把手里的拐棍使劲跺了一下,去问王清河,王清河肯定是这套说辞,但问题是目前依旧无法止住出血,吴老道:“我们上去看看!” 毛贵洋立刻小跑过去按下了电梯的按钮,要带吴老上楼去。 电梯门打开,吴老没有进去,而是回身一把拉住曾毅的手,在曾毅的手背上轻轻一拍,道:“小曾……” “吴老放心,我会尽力的!”曾毅没等吴老开口,就先表了态,他知道吴老要讲什么。 “关键时刻,别人都靠不住,我还是信得过你的水平!”吴老也就不跟曾毅多耽搁,道了一声,就拉着曾毅走进了电梯。 电梯直接到了六楼的产科病区,出了电梯往前走,推开一道“手术重地。闲人莫入”的门,便是产科的手术室了。 手术室的门口,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看样子全是沙南省人院的各科室专家权威,每个人的表情都不轻松。 “吴老!”王清河也站在人群里,回头看到吴老进来,就赶紧迎上来。 吴老拐棍往地上一戳,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王清河就立刻答道:“岑主任和我院的另外一名专家正在里面进行治疗,我们已经拿出了好几套方案……” 吴宝玉此时也在。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一张休息椅上,虽然情况不乐观,但吴宝玉依旧表现出一副镇定沉稳的样子,免得给医院的专家们增加压力。只是他的夫人侯碧媛明显有些担忧,坐也坐不住。就站在一旁,两只手紧张地捏在一起。 听到动静,吴宝玉站了起来,朝吴老走过来,道:“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要一直瞒着我!”吴老发了火。喝道:“糊涂,十足的糊涂!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曾毅这位名医就在眼前,你竟然半点都想不到!”要不是现场有很多人在。怕是吴老都要指着吴宝玉的鼻子训斥了。 吴宝玉让吴老这一通训斥,才突然想起来,曾毅以前可是在南江省保健委担任过专家啊,怎么自己光记着曾毅现在是位官员。却忘记了曾毅的老本行呢! 其实也不怪吴宝玉,沙南省人院在妇婴领域的水平是首屈一指的。产后出血这么严重的情况,他当然会选择相信沙南省人院,而不是曾毅这个自己不太熟悉了解的大夫,毕竟自己所知道的,只是曾毅治好过父亲的肝咳,可咳嗽和产后出血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个时候去找曾毅,反而是有点轻率。 既然吴老提出来了,曾毅也已经到了医院,吴宝玉也不向吴老解释,侧脸对王清河,道:“你把香柔情况介绍一下。” 王清河此时也是有些吃惊,他知道曾毅是邵海波的师弟,也知道曾毅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可他对曾毅医术是一无所知,现在吴老得知情况,第一时间就把曾毅请了过来,这确实让王清河很吃惊,同时他也肯定一件事,曾毅这位京城医院的曾经院长助理,果然是人脉宽广。 “曾师弟,你能过来,我就放心了!”王清河便朝曾毅道了一声。 “情况紧急,先了解病人的情况吧!”曾毅只是用眼神跟王清河打了个招呼,便道:“病历和治疗记录都在吗?我想看一看。” 王清河立刻拿过病历和治疗记录,直接递到了曾毅面前,道:“所有数据都在这里!” 曾毅接过来就翻了起来,看得速度比较快,但所有关键点都一一看到,只翻了一页,曾毅便眉心一锁,道:“患者的血小板数量如此之低,分娩时候没有出血?” 王清河便道:“按说血小板低于五万,就有极大可能会出血,此次患者的血小板数量长期都徘徊在两万左右,当初分娩时我们也非常担心会出血,所以做了各种预防措施,并且安排了最好的专家,分娩十分顺利,没有发生出血的情况。” 曾毅就“唔”了一声,然后接着往下翻。 现场还有好多沙南省人院的专家权威,大家都对曾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夫感到很讶异,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竟然会被吴老如此信任,最离奇的是,王院长似乎早就认识这个人,称呼对方为师弟,并且待对方非常客气。 这让大家都感到奇怪,甚至有点不可接受! 曾毅很快翻完了病历,然后又打开治疗记录,按照上面的记录显示,陆香柔是昨天傍晚出现轻微出血的状况,夜里情况加重,沙南省人院先是使用纱布填塞保守治疗,可是止不住血,最后情况加重之后,不得不进行输血,并且补充凝血因子和血小板,可情况依旧没有改观,反而有持续加重的迹象。 合上治疗记录,曾毅道:“去看看病人!”说完把病历和治疗记录递给王清河。 “拿一套手术服!”王清河立刻吩咐道。 曾毅脚下也不停留,直接走到手术室门口,等了片刻,就有人送来手术服、口罩、手套、鞋套等物品,曾毅把手术服穿好。带上口罩就走了进去。 王清河把病历和治疗记录丢给别人,也跟着曾毅进去了。 进门有消毒杀菌的地方,曾毅站了一会,然后洗了洗手,就掀开帘子进去。 “情况如何?”王清河进去就急声问到。 岑主任此时就站在病床边,道:“血小板数量太低了,止血难度非常大,到目前为止,出血量没有减少的迹象。” 王清河直皱眉。没有减少的迹象,那就意味着出血不但在持续,还有加重的迹象,他朝岑主任摆摆手,道:“这位是京城医院的专家。请专家看一看。” 岑主任瞧了一眼,脸色疑惑,这个年纪,怕是连医学博士学位都还没读完吧,怎么可能是专家呢。只是王清河那么讲了,她也只好往边上退了退,给曾毅腾出地方。 曾毅上前看了看。陆香柔的情况很不好,脸色发白,虚弱至极,人有些半昏迷。一边淌血,一边又吊着血。看过陆香柔的气色,曾毅便伸出手,在陆香柔的右手腕处搭了个脉。 这一下连王清河也露出惊骇之色。他确实没想到,曾毅所谓的看看病人。竟然是诊脉,邵海波的师弟怎么会是中医呢?王清河一时有些迷茫,他以为邵海波所谓的师弟,是指同校的学弟呢! 只诊了一分钟,曾毅就收了脉,陆香柔眼下的这个情况,脉诊只能作为参考,站在那里把病历上的东西以及各项检查结果都串了一遍,曾毅就朝手术室外面走去。 王清河赶紧跟上,心道曾毅这是有结果了呢,还是束手无策呢,他当然是希望曾毅有办法,否则陆香柔出事,吴书记震怒之下,自己这位院长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有了曾毅出手,沙南省人院也能分担一部分责任出去。 吴老就等在手术室的门口,曾毅出门刚摘下口罩,吴老就问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曾毅朝吴老微微一颔首,表情不像其他医生那么凝重,但话还是比较保守,他道:“我先开个方子,看看效果。” “好,好好,有办法就好!”吴老攥了攥手里的拐杖,曾毅的镇定神色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底气,不至于像之前那么没底。 曾毅就对王清河道:“院里设有中医科吧?” 王清河点着头,道:“有,有!” “当归补血汤,加一味煅龙骨,让药房煎好立刻送来!”曾毅就吩咐着,说完掏出自己的笔,刷刷写了方子交给王清河,这是怕药房那边抓错了药。 王清河接过方子,立刻递给旁边的助手,道:“马上去中药房,你亲自盯着,药煎好之后就立刻送来。” 助手拿好方子,转身就要走。 “当归不是活血的吗?”此时现场的专家有人提出质疑,大家都是西医,但其中也不乏有人对于中药有简单的认识,当归活血,这属于是最基本的常识了,“病人已经止不住血了,再活血岂不是出血更严重?”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聚到了曾毅身上,这个质疑实在太及时了,活血会加重出血的状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陆香柔现在虽然是持续出血,但好歹出血量还不算很大,此时如果一剂活血药下去,十有八九就要演变成大出血了。 真要是大出血,那可就是神仙难救了! 这到底是在治病啊,还是要杀人啊!众专家对曾毅齐齐怒目而视,这哪里是什么专家,根本就是个无知无畏的杀人庸医啊! 曾毅面色如常,并没有理会那人的质疑,而是对王清河道:“先去把药煎了,我会解释的!” 助手也不敢动了,回身看着王清河的脸色。 王清河沉着眉,脸色来回变换几次,最后朝助手微微一点头,先把药煎上,病人吃不吃是另外一回事。 助手得到王清河的表态,便赶紧拿着药方去了。 曾毅慢慢脱下身上的手术服,叠好了放到一旁的休息椅上,他已经不是刚出道时的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大夫了,这几年虽然曾毅不再专职从事医疗工作,但曾毅手上治好的案例,却是一个比一个分量重,在整个医疗卫生界,曾毅或许不是什么权威,但在保健系统内,曾毅说的话,已经无人敢轻视了。 任何病案都会有争议,不同的是,以前的任何一个质疑,或许就可以轻易抹杀掉曾毅的正确诊断结果,断送病人的求治机会;而现在任何人的质疑,都已经不再能撼动曾毅的话语权。 所以曾毅现在面对质疑,就无需像以前那么拼命地去据理力争了,他可以很平常心地进行解释。 现场的人都看着曾毅,等待着曾毅的解释。 之前那位质疑的大夫再次道:“你……曾……曾大夫,我想先问问你,病人到底是什么症状,你又是出于什么依据要使用活血药?” 曾毅看着那位大夫,心里也不生气,或许每个人在学医上的天赋不同,但医学总是需要不断的质疑才能进步,曾毅反问道:“之前专家组已经采取了多项治疗措施,那么请问依据是什么,对于病情的结论又是什么?” 那位大夫道:“病人血小板数量持续降低,并且排出血块,经过会诊,我们认为这可能是弥漫性血管内凝血。” 曾毅点了点头,这个结论就写在病历上,他道:“我也认同这个结论!” 那位大夫就露出诧异神色,既然认同,为什么治疗方案会如此大相径庭呢。 “既然是凝血性的出血,那么是不是要解决凝血的问题,而不是出血?”曾毅问了一句,接着道:“关于凝血机制,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所谓的血块,就是由血小板凝结而成,病人的凝血机制出了问题,造成血小板大量凝聚,本来血小板就远比常人要少,现在还全都凝结聚集成块,如此血管内流动的血小板大大减少,岂能不出血?” 曾毅一句话,就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了,输入凝血因子和血小板是没有错,可问题是病人的凝血功能出了问题,你输入的血小板,最后全都变成血块排了出来,问题当然是越来越严重。要想对付这种情况,必须对病人的凝血功能进行纠正,那就是活血,把凝聚成块的血小板打散进入血管流通,这样出血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中医上管这叫做活血,西医叫做抗凝血,只是敢在大出血的情况还敢用采用抗凝血治疗的人,实在是找不到! 当然,曾毅做出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陆香柔血小板数量远远低于常人,可分娩没有出血,这说明她的的凝血功能非常强大,问题就在于太强大了。 第七八七章 止血 现场的沙南省人院专家都没有着急开口,曾毅的解释非常明白,凝血姓出血,这本来就是个非常矛盾的命题,一边在拼命凝血,一边却在出血,这种事情在普通人想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不光是普通人,西医也是在近二三十年内,才逐渐弄懂了凝血的机制,尤其是在搞明白血小板的凝聚特姓之后,才发现凝血不但是生理姓的止血方式,同时也会造成出血,这才有了抗凝血治疗方法的出现。 王清河就问曾毅,道:“那是否可以使用肝素?”肝素是西医常用的抗凝血制剂。 曾毅反问王清河,道:“病人的血小板远低于常人,又是内出血,这种情况下使用肝素,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王清河就咳嗽了两声,昨晚专家会诊,认为陆香柔很可能是弥漫姓血管内凝血,但谁也不敢建议使用肝素。因为肝素的抗凝血效果非常明显,所以在使用上非常慎重,主要用于体外抗凝血,把肝素用于弥漫姓血管内凝血治疗,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有的事情,如何保证患者不出血,又可以阻止凝血,这个度量非常难于把握。 眼下患者只是持续姓出血,之所以量不大,情况还能控制得住,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患者凝血功能的超常发挥,可肝素一旦使用,病人凝血功能丧失之后,那造成大出血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这可不是无道理的推测,患者的血小板数量实在是远低于常人,按道理早就该大出血了,所以就算使用轻量剂的肝素,造成大出血的概率也是非常大,何况肝素还很容易诱发血小板减少症,如此会让情况雪上加霜。 沙南省的妇婴水平全国领先,专家肯定也不是吃白饭的,加上陆香柔是省委书记的儿媳妇,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去轻易尝试? 之前那位提出质疑的专家,就再没有吭气了,短短两句话,他就已经基本了解到曾毅的水平了,这是位中西兼通的专家,单单是对西医的了解,就不在自己之下了。 王清河想了想,道:“曾师弟,那讲讲你的治疗方案吧!” “当归补血汤这个方剂很简单,只有两味药,当归和黄芪。黄芪益气补中,剂量重用,可以快速提升患者的身体机能,有强心的作用;当归补血活血,剂量小用,可以收到活血而不出血的功效;另外,黄芪和当归都有很强的收缩子宫的功效,药剂服下一旦起效,患者子宫收缩,出血的情况便会立刻好转,再加上煅龙骨固涩止血生肌的功效,效果会更好。”曾毅简单解释了一遍,现场都是西医大夫,估计也听不明白,曾毅主要是讲给吴老和吴宝玉听的,不把这个药的效用讲清楚,他们肯定也不敢放心让患者服用。 王清河不懂中医,但听曾毅这么解释,突然也觉得中医的方剂组合居然如此之科学,简简单单的三味药,就包含了提气强心、补血活血、止血生肌的功效,可以说是做到了面面俱到。 最为可怕的是,就连治疗的流程都是如此之清晰,中药的药材成千上万种,其中有补血活血的功能的药,肯定不止当归一味,可在陆香柔这个病案中,曾毅之所以要使用了当归这味药,就是因为当归的另外一个功效,促使子宫强烈收缩。 子宫收缩,出血状况就会得到缓解,还没补血活血,这病已然好了一大半。 要治这个病,最难的事情,怕是就在这里吧! 王清河心里不住感慨,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这水平真不是盖的,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关键是人家在治病上有办法有手段,而不像自家院里的这些大夫,心里或许很肯定问题出在哪里,可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肝素有人敢用吗?就是有人敢用,王清河也不会允许使用的! 吴宝玉听了曾毅的解释,面色没有变化,只是眉心稍稍有些收紧,曾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效果如何,谁能保证呢! “曾大夫!”侯碧媛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用这个药,你有几分把握?” 曾毅也不把话说死,只是道:“眼下患者这样的情况,我以前也曾经遇到过二三十例,用这个药路子肯定没错,这一点我有把握。” 侯碧媛就回身看向吴宝玉,这种大事情,最终还得吴宝玉做出决定。 吴宝玉则看向自己的父亲吴老,自己可以做出决定,但这毕竟是家里的事,所有人都可以表态。 吴老看曾毅神色平静,似乎是有很大的把握,于是朝吴宝玉微微一颔首,这就是给出了态度。 吴宝玉便道:“如果专家组再无别的治疗方案,那就用曾大夫的这个方案吧!” 王清河连连点头,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陆香柔产后出血,沙南省人院虽然没有止住血,也没拿出好办法,但好歹没让事情严重到无法挽回,现在曾毅接手,自己这边的压力可就少了很多啊! 省委书记表了态,院长王清河也没反对,其他专家自然也不再质疑反对,大家静静等在手术室门口,要看看曾毅的这剂药下去之后是否真的有效。 二十分钟之后,助手端着煎好药的小跑了回来,额头上冒着细汗,进来看了一眼王清河,然后把药端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也不耽搁,端起药碗就走了进去。 王清河也不迟疑,紧跟在曾毅的身后,如果曾毅的药没有效果,后面的事情还得自己来安排处理啊! 进了手术室,曾毅直接对站在病床前的岑主任道:“麻烦把患者体内填埋的纱布全部取出。” 岑主任闻言一滞,患者现在正在出血,如果取出填埋的纱布,怕是出血会更严重啊,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看向王清河。 王清河便道:“现在这个病案由曾大夫接手,大家都听曾大夫的安排,把纱布取出来吧!” 岑主任这才有了动作,只是神色间还是半信半疑,没有省委书记的同意,曾毅肯定不能接手,现在自己就算怀疑,也无济于事,人家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当下岑主任就戴上无菌手套,拿起镊子开始艹作,取出纱布之后,还亲自核对了一下数量,确认无误,朝曾毅一颔首,道:“纱布已经全部取出了。” 曾毅感觉了一下药汤的温度,觉得可以喝了,便过去轻轻把陆香柔的头扶高一点,喂对方把药汤服下。 喝完药安置好陆香柔,曾毅把药碗放在床头,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对岑主任道:“我在外面等,如果患者情况有什么变化,就立刻通知我。” 王清河就又陪着曾毅出了手术室,里面不适合站太多人,而且药已经服下,剩下就是等结果了。 回到手术室门口,王清河把陆香柔已经服药的事情向吴宝玉做了汇报,然后大家就一起站在门口等,手术室门口静得离奇,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就是脚站得麻了,也不敢挪动丝毫。 曾毅站在吴老的身边,面色极其平静,这样的案例,他治过很多例,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只要认症准确,选好最合适的药材和方剂组合,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何况陆香柔的情况也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今天的这个案例,对曾毅还是有所触动的,要不是他兼通中西医,可能也很难把治病的思路解释得那么清楚。 中医上管这种出血情况,叫做“离经之血”,如何治、用什么方子,也是早有先例,效果也非常可靠,可对于为什么要这么治,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就要用这味药材,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很多中医人自己都搞不明白。 近代西医的飞速发展,其实也促进了中医对于自身的重新认识,西医全面解开人体凝血机制之后,活血为什么也能止血的问题,才算有了答案,很多中药也因此得以正名,就拿大名鼎鼎的阿胶来讲,在药典中,阿胶的功效清清楚楚写着的是“补血止血”,这就跟当归一样,药效看起来非常违和,如果写在说明书上,看起来就像是万能保健药一般。 其实这也是中药和西药的一个区别,很多的中药,都具备双向调节作用,就比如当归,它具备兴奋和抑制子宫平滑肌的双向作用,功能好比胰脏,血糖高了就会降,血糖低了又会升,可以实现双向调节,中药最初出现组合方剂,目的也在于此。而西药的作用一般都是单向的,所以效果更直接更快速。 当归对于人体具体器官的这种特殊作用,是现代医学发展起来之后,才被证实的。 曾毅接触了西医之后,让他在很多时候遣方下药,变得更加从容,更加有的放矢、信手拈来,当初曾毅成立南云医学院,尤其重视药理试验室的建设,就是因为自身的这番体会。 曾毅对于中西医没有门户之见,至于他为什么更喜欢用中药,一是因为中药的办法更多,选择姓大,二是要标本兼治。西医在这方面的选择姓就太小了,借助于各种高科技的手段和工具,西医能够检查和发现的病非常多,可真正能治的却很少。 门口等了不到半个时候,突然手术室一开,岑主任冲了出来,语气极度兴奋,道:“止住了,止住了,血止住了!” 第七八八章 胸怀 一句话,让手术室门口从冬天立时进入了春天,冷肃凝杀一下开冻消融,吴宝玉一晚上都微微锁着的眉心,此时这才算舒展开来;侯碧媛的双手紧紧捏着,嘴里低声念叨着类似于“苍天保佑”之类的话。 王清河也是精神大振,道:“什么情况?” 岑主任道:“服药之后十分钟,患者的出血情况就开始好转,数据也显示血小板数量有所回升,谨慎起见,我又特意观察了十分钟,现在可以确认患者的出血情况是止住了小说章节。” “好,好,太好了!”王清河的脸上此时冒出红光,一晚上没合眼,他非但不困,反而看起来精神十足,他道:“继续观察,继续观察,一定要确保不再出血!” 岑主任应了两声,转身又去手术室里盯着了。 王清河来到曾毅面前,道:“曾师弟,看来你的治疗方案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接下来怎么办,你给个意见吧!” 曾毅道:“先观察一下,然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决定是否需要调整方子。” 王清河连连点头,道:“就按曾师弟说的办!” “辛苦曾毅同志了!”吴宝玉此时开了口,朝曾毅露出个淡淡的笑意,随即环视现场一圈,道:“忙了一个晚上,大家也都辛苦了,肯定累了吧?” “不累,不累!”现场的专家们急忙回应,纷纷表示自己不累。 王清河已经领会了吴宝玉的意思,等大家回应完毕,他道:“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这里留几个人负责就行了,其他人就先去忙吧,该休息的也快去休息吧!” 在场的专家一番简短讨论,留下两名专家,其他的就先离开了。不过大家也不敢真的回去休息,有的今天还有门诊。有的今天还有教学。至于没事的,也是到办公室里休息去了,万一陆香柔的情况等会有什么变化,自己要是无法及时赶回,那可就不好了。 手术室门口少了很多人,顿时都清净了很多,吴宝玉招呼大家一起坐在休息椅上。他的秘书还特意为每个人买来早餐。 吃完早餐等了足有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岑主任从里面走出来,道:“病人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没有再次出血的情况发生。” 王清河便看向曾毅,道:“曾师弟。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曾毅便站起身,道:“我进去再复诊一次!”说完,曾毅便进了手术室。 进去观察了陆香柔的气色,把了个脉,又看了看刚刚得出的各项检测数据,曾毅对王清河道:“已经无大碍了!” 王清河听到曾毅的这个结论,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道:“那就太好了。总算是闯过去了。” “我把方子改一改。再巩固一下疗效,确保万无一失!”曾毅说到。 王清河连连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还是曾师弟考虑得周全!” 曾毅也不客气,当下掏出纸,在处方笺上写了起来,还是当归补血汤,只是调整了一下剂量,然后又增加了几味药,功效由应急改为调理巩固。 “今天再把这个方子吃一剂,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曾毅把方子交给王清河,特意嘱咐了一下用法,其实处方笺上已经写清楚了是一剂。 王清河接过方子稍作审视,便道:“今天真是多亏曾师弟了!”说着,王清河在曾毅肩膀上轻轻一拍,以示感谢。 曾毅说道:“其实也是运气,正巧我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例,否则我也不敢冒然插手,患者今天能够转危为安,主要还是归功于人院处理得当及时,没有让情况进一步地恶化。” 王清河淡淡一笑,道:“我们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总之,今天能够熬过这一关,人院上下都松了口气。” 曾毅微微颔首,一笑置之,给领导的家属治病可并不是个好差事,尤其是这种九死一生的急救,稍微一个不慎,很可能就是难以预料的后果,说是如履薄冰也一点都不夸张。 回到手术室门口,曾毅把陆香柔目前的情况向吴宝玉夫妇和吴老做了介绍,最后道:“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但谨慎起见,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吴老微微一颔首,道:“还好今天有小曾在!” 这句话让旁边的王清河有些红了脸,还好他能接受,今天要不是曾毅出手,陆香柔的血很难止住,这是实际情况。 侯碧媛此时道:“小曾,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怕是还得辛苦你啊!” “应该的!”曾毅道了一声,倒是没有拒绝,现在陆香柔的情况刚刚好转,吴家的人心里肯定不怎么踏实,所以他不好拒绝,这主要是为了让吴老和吴宝玉夫妇安心,但曾毅不可能在这里待到陆香柔出院,他这次回来时间本来就不宽裕,还得忙活修坟的事情。 侯碧媛看曾毅答应下来,心里着实是踏实了一些,刚才曾毅的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有曾毅这位医术非凡在大夫在场压阵,她感到十分安心。 “老吴,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盯着就行了!”侯碧媛又对吴宝玉说到。 吴宝玉微微颔首,不过脚下却没有移动,而是看向曾毅,缓缓说道:“小曾,前两天你托人送来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你的这份心意!” 曾毅连忙摆手,道:“我这礼物送得有点唐突了,欠考虑,还请吴书记不要不怪罪才是!”曾毅明白,吴宝玉嘴上虽然是在说那对玉球的事,其实是借着这个事,对曾毅今天救人的事道一声谢。所谓大恩不言谢,对于大人物来说尤是如此,吴宝玉不谢曾毅救人,反而谢谢曾毅送来贺仪,这听起来有点违背常理,但却是在告诉曾毅,我吴宝玉把今天的这份恩义记到心里去了。 旁边的王清河也是松了口气,曾毅当时托的可就是自己。吴书记当自己的面不说“托王清河送来的礼物”。而说“托人”,这就是不计较自己泄露吴家添丁一事了。 吴老此时对吴宝玉道:“累了一个晚上,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吧!”吴老还记着吴宝玉的事情呢,他有事要问曾毅,眼下是个机会。 吴宝玉便点了点头,道:“香柔的事没有及时通知老爷子。主要是怕您担心,老爷子没有真生气吧?” 吴老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香柔一切都好,那就罢了;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吴宝玉便道:“早知道曾毅在。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您了!” “罢了,罢了!”吴老把手里的拐棍往地上一戳,道:“我有些累了!” 王清河就赶紧道:“休息室就在前面,我领吴老过去吧!”说完,王清河就在前面开路。 吴老迈步之前,道:“曾毅你也来,陪着我说说话。” 曾毅只好跟了过去,反正陆香柔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也不需要必须在手术室门口守着。主要是曾毅也猜到吴宝玉好像有事情要跟自己讲。 吴宝玉、吴老、曾毅三人进了前面的休息室,王清河就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因为侯碧媛没有动,她还守在原地呢。 “小曾,你现在是在东江省的丰庆县工作?”在休息室里聊了一会,吴宝玉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就微微滞了一下,吴宝玉虽然贵为封疆大吏,日理万机,但绝对不会“贵人多忘事”,尤其是有吴老在场的情况下,吴宝玉断然不会搞错自己现在的职务和工作情况,他不提中化市农委,却提了丰庆县,这有点让人奇怪。曾毅便道:“在丰庆县工作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调到中化市,担任农委主任。” 吴宝玉微微一颔首,道:“轨道部修建的第一条新铁路干线,就从东江省穿过了,好像也经过丰庆县了吧!” 曾毅便道:“是,在丰庆县规划了一座安全调度点。” 吴宝玉话锋一转,道:“有一条,就会有第二条,将来沙南省也会有新铁路干线,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个人非常期待,也希望沙南省能够有很多条新铁路干线……” 曾毅听吴宝玉讲了半天,就有点听出味道来了,吴宝玉岂止是对沙南省开建新铁路干线充满期待,他的野心远不止如此,吴宝玉是希望把未来新铁路干线的枢纽争取到沙南省。 立场和高度决定眼光的长远,中化市和佳通市争得头破血流,为的不过是一条铁路线上的一个站点,而吴宝玉心里装的,是整个新铁路网的枢纽中心,正如吴宝玉所讲,有一条,就会有第二条,有很多条之后,新铁路干线必然会完成组网,实现四通八达的功能,那么这个新铁路干线的枢纽中心定在哪里,就是个大问题了。 谁争取到了这个枢纽中心,谁就争取到了未来,所得到的好处,不仅仅是未来的交通中心,更意味着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之内,会有源源不断的财政投资和政策倾斜。铁路可不是凭空建出来的,而是拿真金白银一公里一公里夯出来的! 这不是凭空推测,而是现实,现有铁路网的枢纽中心位于中州省的省会城市,几十年以来,中州省凭此获得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待遇,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吴宝玉的野心太大了,大到让曾毅有些吃惊,可从内心讲,曾毅却对吴宝玉的这个野心非常支持,这难道不是一位省委书记该有的胸怀,该考虑的事情吗? 第七八九章 急事 “丰庆县曾经参与过铁路线的竞争,作为过来人,小曾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吴宝玉看着曾毅,微微翘起脚,摆出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道:“说说看嘛!” 曾毅已经明白吴宝玉的想法了,他想了一下,道:“铁路线所带来的未来红利是显而易见的,所有的地方肯定都想参与其中,也都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展开争夺,竞争非常激烈。百度搜)在这方面,沙南省具有一项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独占性优势,沙南省位于地理位置的最中央,这一点谁都不具备,也法改变!” 吴宝玉眼底一亮,微微颔首,曾毅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一语道破自己之所以敢争夺铁路枢纽的最大依仗,那就是沙南省位于地图的最中央,不仅是南北的中央,也是东西的分割点,这一点所有的省份都不具备,即便是中州省也不具备。 至于中州省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铁路枢纽中心,那是有历史原因的,已经法再去深究了。但对于已经开建的铁路干线,沙南省如果不去争一争的话,那就实在是白白辜负了自己的这个一项独占性优势。 “你再讲一讲!”吴宝玉侧了侧身子,放下了脚,虽然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但曾毅显然也是个很好的咨询对象啊。 曾毅便接着道:“地理位置的最中央,是沙南省的独占性优势,但要是综合考量的话,沙南省的这个优势却又不占优势了,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意味着是经济的中心。也不代表是地域中心。我国幅员辽阔,各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格局千差万别,铁路是为经济服务,还是要改变东西经济发展的失衡局面,这个规划初衷,直接决定了沙南省在铁路中的分量。” 吴宝玉再次颔首,曾毅说的是实际情况,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代表就是经济的最中心。这个优势其实比较空,属于是浮在空中法落地的那种优势,究竟有多少分量,完全要看轨道部和上面是怎么考虑的了。 曾毅稍滞片刻,道:“要增加竞争的砝码。还得落到实处,拿出具体的东西,如果沙南省能够引入大型的能源项目、资源项目、军工项目,相信肯定会增加竞争的综合优势。” 吴宝玉心里不得不对曾毅高看一眼,这小子确实有点水平,务虚,他能抓住沙南省的独占性优势。务实,这小子照样是一下就抓到了点子上。 沙南省要想竞争铁路枢纽,只举着“地理中心”的大旗是没有用的,除了地理中心。还有经济中心、人口中心、地域中心、气候中心,只要敢参与其中,哪个省份没有一个类似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样的大旗,只是决定了你有参与这场竞争的资格。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看各个省份的具体情况。正如曾毅所讲,如果沙南省能够上马几个大型超大型的能源、资源、军工项目,那么出于国家战略和国防方面的考虑,沙南省的优势就比较全面了。 “小曾是我们沙南省的人,月是故乡明嘛,在铁路的事情上,希望你能多为家乡多出点力,多想点办法,有什么大项目,也可以为家乡牵牵线!”吴宝玉淡淡笑着,双目直视曾毅。 曾毅突然就有点明白吴宝玉跟自己这位中化市农委主任谈铁路的用意,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吴宝玉却可以郑重其事地讲,咨询只是表面的,他真正的用意,或许是看重自己背后的那些“人脉”吧! 吴宝玉还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对争取铁路枢纽是志在必得,所以对于开建的第一条线路一直都在关注,东江省南段线路的规划确定之后又被推翻,这自然是引起了吴宝玉的注意,尤其是线路还专门在丰庆县设立了安全调度点,等丰庆县引入特种钢材项目的消息传出,吴宝玉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个安全调度点有一定的军事因素在内。 这给了吴宝玉启发,不过当时他对曾毅并没有什么了解,他以为铁路变动的事情是高层的决定,直到前两天曾毅送还玉球,吴老讲起曾毅的情况,吴宝玉才开始正视曾毅的不凡。 把已经确定的铁道线路再次推翻,这种事情以前几乎没有先例,曾毅却做到了,这说明曾毅在轨道部有一定的影响力,加上曾毅和翟家关系甚密,丰庆县特种钢材项目中有军方的影子,是证明了这一点。 吴宝玉要把曾毅请来谈话,目的就在于让曾毅帮忙牵线联系,如果能够和翟家搭上关系,引入军工项目,那么将来沙南省要竞争铁路枢纽,自然就有军方的人为沙南省讲话;就算法引入军工项目,有曾毅在轨道部的关系,至少也可以让沙南省在竞争不吃暗亏。 这事完全可以让别人去跟曾毅讲,甚至由吴老去说也行,但吴宝玉还是决定亲自来跟曾毅谈,他对竞争铁路枢纽非常重视,这件事在他心里排第一位! “首先谢谢吴书记的这份信任和看重,我个人位轻言微,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曾毅笑了笑,坦然面对吴宝玉的目光,道:“我是沙南省人,义不容辞!” 吴宝玉露出笑容,道:“我相信小曾你一定会帮上忙的!” 看吴宝玉谈完了正事,旁边坐着的吴老问道:“小曾,你这趟回来沙南省,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宝玉微微一点头,道:“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就尽管开口!”曾毅的表态非常痛,吴宝玉自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主要是他也会错意了,他听自己父亲这么问曾毅,还以为是曾毅这次回来真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呢。 曾毅便道:“谢谢吴老和吴书记的关心!这次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家里的老宅还有我爷爷的坟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了,南江省人民医院的任院长邵海波,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爷爷唯一的徒弟,师兄和我商量着要修一修老宅,顺便给爷爷的坟前立块碑,于是就一块回来了。” “难得,难得!”吴老和蔼地看着曾毅。道:“难得你们两个孩子有这份孝心!” 吴宝玉也道:“曾毅的爷爷很了不起,培养出了一位院长,有曾毅这么一位青出于蓝的孙儿,想必生前肯定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这也是我的一桩心愿。”曾毅说到,心里也有点难过。自己早该为爷爷立块碑了。 话音刚落,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对吴宝玉和吴老做了个歉意表示,然后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就直接摁掉了。 吴宝玉和吴老也没有介意,一般来讲,和领导谈话都是要关闭电话的。不过曾毅不是吴宝玉的下属,而且今天事出突然,加上救人要紧,曾毅忘记关掉电话也是很正常的。 “没关系。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吴老说到。 曾毅便道:“是师兄的电话,估计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吧,他要等我回去,才能立碑。” 吴老就点了点头。曾毅回来就是办这事的,如果立碑的时候曾毅不在场。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吴老便道:“日子定了没?立碑是在那一天?” “定了,就在后天!”曾毅说到。 吴老心里斟酌了一下,如果是后天的话,只要香柔这边情况不再反复,曾毅完全是可以返回的,怕就怕香柔的情况反复啊,但又不能不让曾毅回去,好在这事可以商量,推迟一两天立碑并不是不可以。 开口准备和曾毅商量呢,曾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还是邵海波打来的,曾毅的眉头就微微一皱,自己掐了电话,师兄还接着打过来,搞不好是有急事了。 “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接吧!”吴宝玉说到,接连两个电话,这肯定是有事情要让曾毅知道。 曾毅朝吴宝玉和吴老再次致歉,然后拿起电话往旁边走了两步,做出回避的样子,但又没有完全回避,然后接起来电话,道:“师兄,你说!” 邵海波便道:“给师傅修坟的事情,出了点意外。” “是什么事情?”曾毅一听心就揪了起来。 “昨天晚上镇领导找到家里,说是镇上要开一处采石场,投资商选中了师傅坟地所在的那座山,镇领导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顾全大局,为了家乡的发展考虑,把师傅的坟迁走。”邵海波说起这个,语气就非常冲,道:“我已经拒绝了,镇里放眼望去全是山,最不缺的就是石头,他开哪座山不行,偏偏要开师傅他老人家的坟地,这事我绝不答应!” 曾毅也是觉得一阵火起,镇上没有坟头的山遍地都是,距离镇子也远,开山炸石不会影响到镇上的正常生活,不会危害镇上群众的安全,爷爷的坟距离镇子不远不近,而且连条路都没有,他们开了石头都不可能运出去! “师兄先不要着急,他们的石场也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我们弄清楚情况再计议!”曾毅心里已经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道:“我这边也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省里那边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来吧!”邵海波道了一声,语气依旧很气愤。 曾毅便道:“我这边事情处理好,就马上赶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一切就靠师兄了!” “放心,有我在,他们绝对动不了师傅的坟!”邵海波也没问曾毅在省城到底什么事,道:“那我先挂了,有消息及时联络!” 第七九零章 出院 挂了电话,吴老的神色不怎么好看,邵海波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冲,他没有听全,但也听了个大概,吴老久历宦海,岂不明白这件事里有蹊跷,邵海波是南江省人民医院新任院长,曾毅又是中化市的市领导,这两师兄弟加一块,能量可是不小。 一个小小的镇政※府,竟然提出了要刨别人祖坟这样彻底撕破脸皮、毫无体面的话,这背后必有依仗啊! 吴宝玉这次非常痛快,他侧脸看向吴老,道:“曾老爷子德高望重,为他立碑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个代表过去,给曾老爷子行个礼、献束花?” 吴老就点了点头,如此最好,这个问题,还必须是由沙南省自己解决啊。吴老心里也是有些恼火,下面这帮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给省里添乱。今天找曾毅谈话,目的就是想让曾毅在沙南省争取铁路枢纽的事情上帮忙牵牵线、出把力,而打动曾毅最好的理由,就是曾毅是沙南省人,可如果曾老爷子的坟让沙南省的人给刨了,别说是说服曾毅没有可能,曾毅恼怒之下,会不会给沙南省下什么绊子都未可知啊。 对于曾毅的能量,吴老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这可是被老人家称呼为“酸辣汤同志”的人物,而且极受翟老器重,翟老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以翟老的性格,如果得知曾老爷子祖坟被刨,曾毅受了这奇耻大辱,沙南省变天都是极有可能的。 吴宝玉主动提出这件事,主要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想要曾毅帮忙,自己还是必须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陆香柔此时还躺在观察室里,如果让曾毅回去处理此事,那陆香柔一旦再有意外,可就鞭长莫及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是由吴宝玉解决,由沙南省解决,根本不能让曾毅去出手解决。 曾毅听吴宝玉这么讲,当下彻底安下心来,吴宝玉既然主动提出要帮这个忙,曾毅自然不会拒绝,有吴宝玉这么一插手,今后估计再也没有人敢打自己爷爷坟地的主意了。 吴宝玉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心情,他关切问了问曾毅家乡的栅,况,然后又向曾毅咨询了一下小吴山的养老产业运作流程。 这也不是随口问问,最近渡山市有人提出要把南湖进行彻底改造,然后大力开发养老型地产,可究竟是走卖地卖房产的老路子呢,还是走小吴山的那种可特续发展的路子,现在意见有些分歧。 吴宝玉也听说过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搞得好,现在曾毅这个)实践者就在眼前,他自然得咨询咨询。 在休息室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陆香柔的情况持续稳定,吴宝玉这才彻底放心,向吴老告了个罪,前往省委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曾毅则陪着吴老在休息室随时待命,防止陆香柔的情况再出砚反复。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到了天黑的时候,陆香柔各项身体指标己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状况,人也清醒了过来,在服过第二剂药之后,她还吃了顿饭,而且饮食正常。 吴宝玉再次来到医院,看过陆香柔的情况后,便送吴老回南湖休息去了,吴老今天在医院待了一整天,也是有些累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曾毅则主动提出留在医院,再盯上一晚,陪他一起值班的,还有王清河这位大院长。 瞅了个没人的机会,曾毅这才拿起电话,拨给了寻州市财政局的局长施伟。 “曾老弟,实在是对不住,说好了要给你接风的,可这两天忙于处理前段时间积压的事情,一直没抽※出时间去联系你,你可千万别见怪。”施伟接起电话,先来了一通抱歉,最后无奈道:“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公务要紧嘛!”曾毅淡然说着,道:“吃饭喝酒,有的是机会。” “明天,明天我一定为曾老弟补上这顿接风酒!”施伟这次把话说得比较坚决,道:“明天我肯定能抽※出身来,你等我电话就是了!” 曾毅便道:“我现在人在渡山,明天回不去了,要后天才能回去!” “那就后天嘛!”施伟呵呵笑着,道:“过了明天我就清闲了,曾老弟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啊!” “有件事,想摆脱三哥帮我打听一下啊!”曾毅此时切入正题。 施伟很痛快,道:“只要是寻州地面上的事,你三哥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不管是谁,总要给上几分薄面。”施伟这个,人还和党校时一样,有点爱显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依旧如此。 曾毅便道:“我老家的镇上要建一座采石场,石场的选址跟我有点关系,我想让三哥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这座石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事一桩嘛!白马县的书※记县长,跟我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我打个电话过去就清楚了!”施伟直接应了下来,道:“这样吧,我现在就打个电话,你等我回信就是了!” 施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就打回来了,但语气却变得凝重了许多,道:“曾毅啊,你说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了,不太好办啊!” 曾毅便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事帜不怎么好解释,这座采石场虽然不大,不过却关乎着市里两条省级高速公路的审批和修建…,”施伟的语气有些半遮半掩。 曾毅一听高速公路,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白马县的暴发户罗国坚,罗国坚的哥哥罗国强,可是省交通厅的实权处长,手里掌管着省内大型公路的规划和审批大权,难道这石场是罗国坚办的? “市里争取两条高速公路已经有段时间了,为此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市领导对拿下审批是志在必得,这座采石场其实就是为这两条公路的建设需求而建的……,”施伟还在继续解释着这座采石场的重要意义,听曾毅半天没有回应,他道:“实在不行,曾老弟就……那个……,” 施伟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巴经很直白了,这官司就是打到市里,市里也绝不会帮曾毅的,市里更需要的是那两条高速公路,至于一座山中孤坟,市领导才不管它是谁的呢。 曾毅也明白施伟的意思了,他也没有生气,而是道:“还是很感谢三哥,这事我自己来解决。” 施伟一听,就知道曾毅是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建议了,而是是有些生气了,他急忙解释道:“曾毅,三哥肯定是向着你的,不过这财政口看起来威风,实则是权力有限,管不到下面的县里,更管不到上一级的交通部门,—…”, “没事,三哥帮我弄清楚事情原委,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曾毅说到。 施伟确实有点纠结了,如果仅仅是白马县,他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可这石场关乎着市里能够拿下高速公路的审批,这岂是自己敢随意插手的,弄不好市领导一个不高兴,自己的乌纱帽就飞了。可施伟也实在不想和曾毅交恶,曾毅这个人完全让人摸不着底,如果和曾毅断了这份党校同学的情谊,将来很可能会是自己的一个巨大损失! “这样吧,三哥我再想想办法…,”施伟道了一句,底气完全不足,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顿了一下,他又道:“你是后天回来吧?那后天我过去找你,咱们当面再说!” 曾毅也没有说什么,跟施伟客气了两句,就把电话收了。 挂了电话,曾毅皱眉想着这件事,按照施伟提供的说法,这事十有八九还真有可能是罗国坚搞出来的,估计是这位暴发户搞清楚鲲胶的事情了,有些恼羞成怒吧!这让曾毅有些恨恨然,同时也有些无奈,罗国坚这个暴发户,非贵药不吃,非名医不看,当初病成那个样子,罗国坚还不忘提出要用名贵的药材,结果自己开出了昂贵的药,罗国坚现在却又反目成仇。 这让曾毅又想起那句话,你给了别人一口井,别人不会感激,可当你拿走别人一口水的时候,他都有可能跟你成为生死仇人。自己给了罗国坚一个健康的身体,可罗国坚这个时刻把“不在乎钱”挂在口上的人,最后真正在乎的还是钱啊。 曾毅找施伟,也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没有把罗国坚放在心上,有吴宝玉的插手,别说罗国坚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就是他的哥哥罗国强,也同样是不足道哉。就算没有吴宝玉的出手,曾毅也有无数种办法能让这罗氏兄弟倒大霉。 在省人院待了两天,陆香柔的情况持续好转,已经彻底摆脱了再次大出血的风险。 到了第三天,一辆黑色奥迪车到沙南省人民医院接了曾毅,就往寻州市方向去了,今天是事先定好为曾文甫老爷子立碑的日子,曾毅作为曾文甫唯一的亲人,是绝对不可能缺席这个重要仪式的。( 第七九一章 立碑 今天是为曾文甫立碑的日子! 一大早,邵海波就招呼人手,先去石匠铺取了定做好的石碑,然后放在农用三轮车上,朝曾文甫坟地所在的荒山驶去。 三轮车后面跟了几十号人,都是镇上的村民,大家知道曾毅和邵海波要给曾文甫立碑,都自发前去帮忙,手里还提着各种祭品,顺便给也曾文甫上柱香。曾文甫医术超群,活人无数,医德更是有口皆碑,镇上几乎家家都受过曾文甫的恩惠,虽然曾文甫去世十多年,镇上的人仍然记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出了镇子走了有几百米,三轮车就无法前行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条村民上山采药砍柴的小径。 王国利招呼大家一起动手,用绳子把石碑绑好固定好,然后穿了四根木柱,一声吆喝,几个壮汉抬起来往山上走。村民们紧紧跟在后面,分成好几拨,准备随时替换前面的人。 走了有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曾文甫的坟前,放下石碑之后,邵海波给每位到场帮忙的村民在派烟,王国利则拆开抱上山的饮料,招呼大家喝水。 分完水,村民们各自找了石块坐下休息,散落在坟地的四周,王国利看了看山下的方向,然后过去问邵海波:“曾毅是怎么说的,今天能赶回来吗?” 邵海波道:“这么大的事,曾毅心里肯定有数,今天上午他一定能赶回来的。” 王国利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竟然忙到现在都回不来。” 邵海波笑了笑,道:“比起以前,曾毅现在都算是比较清闲的了,他可是个干大事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忙!”说着,邵海波递给王国利一支烟,道:“这几天曾毅不在,辛苦王叔了”。 王国利接过烟,笑道:“这算个啥,一占都不辛苦!你和曾毅还是孩子的时候,王叔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将来都是要干大事的人,现在可不全都应验了嘛。只可惜曾老爷子去世得早,不然他老人家现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多自豪呢,别的不讲,肯定是咱们镇上最享福的老爷子了!” 邵海波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一点“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悲凉感。 王国利点着烟吸了一口,过去喊道:“大家该烧香的烧香,该休息的休息,等曾毅赶回来,咱就开始给曾老爷子立碑,把这个仪式搞得隆隆重重的。” 村民们应了一声,就有人起身拿出祭品,摆在曾老爷子的坟前,点上香之后,就按照镇上的风俗,作揖的作揖,磕头的磕头。 忙完这一套仪式,村民就围着邵海波闲聊,也有咨询治病、打听门路的,邵海波脾气比较好,回答起来也是不厌其繁。 等了有将近一个小时,山下传来了动静,在空旷的群山之中听起来非常明显。 王国利往山下一观察,当时就怒发冲冠,道:“这群王八蛋,曾老爷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让老爷子安宁!” 此时的山间小道上,一群人正缓缓往上爬,足有三十来号人。 “是镇长、书※记!”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是镇上的领导。 “肯定没好事!”有人说到,镇领导屁股后面跟了一群工人,手里还带着工具,这总不能是来给曾老爷子修坟的吧! “欺人太甚!”王国利骂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道:“我这就把人都叫来,看他们敢动老爷子坟前一锨土试试!”说完,王国利就对着电话一通狂吼,要把镇上的人都叫来! 邵海波面带愤怒之色,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坟前小径的路口,怒视下方,等着山下那群人的到来。 村民们都自发地站在邵海波的身后,一幅同仇敌忾的架势,他们大多都受过曾老爷子的恩惠,事先也听说了一些镇里要迁曾老爷子坟的消息,今天能够过来,就做好了护坟的打算。 民都怕官,村民们并不是不怕镇上的这几位领导,可今天不同,有邵海波这位大院长顶在前面,村民们都觉得底气十足,听说镇领导的级别可差了邵海波十万八千里远,大领导还能压不住镇里的几只小喽啰吗? “谁让你们站在这里的?没事的都给我回去!” 镇长爬上山来,叉着腰稍微一喘气,就指着面前这些村民喝了一声,完全是一副土霸王的嘴脸。 村民们回答镇长的,是一阵沉默。 邵海波则是冷笑了两声,嗤道:“笑话,村民愿意站在哪里,那是他们的自※由,难不成还需要事先到镇里向镇长大人报个备?我看镇长大人是没搞清楚状况吧,现在可不是出门还要带良民证的时代了!” 镇长顿时就吃了个瘪,他一看现场这么多人,本来摆起官架子吓唬一番,好让这些无关的村民们退避三舍,谁知道被邵海波抓到话语中的错误一番穷追猛打,这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好糊弄啊,尤其是同样身为体制内官员的,就更不容易对付了。 “是啊!我们愿意站哪就站哪,这还轮得到你管吗!”村民们反唇相讥。 “这山上也没牌子写了只许你们当官的站!” “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子的脚站哪里!” 镇长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早知道今天这个差事不好干,有邵海波这位大院长撑腰,村民们肯定是不怕镇领导的,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厅级干部,岂是自己这些小科级干部能比的,虽然邵海波不在沙南省工作,但以人家的地位,在沙南省岂能没有一丁点的人脉? 镇里就是有心强硬,也多少有点投鼠忌器啊! 第一炮没有打响,镇长也不好再发挥了,往后一步,朝旁边的副镇长的打了个眼色。 副镇长就站出来,来到邵海波面前,道:“邵院长,你是咱们镇里走出去的人,这点不假,可作为镇里走出去的最杰出人物,是不是应该多多地给家乡做点贡献,以回报父老乡亲呢?” 邵海波没有理会副镇长,这杰说辞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副镇长还以为邵海波理亏了呢,接着道:“邵院长在外面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邵院长给家乡铺过一座桥、修过半条路嘛。真正为全镇百姓操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家乡的基层干部吗?不汇报家乡,这也就罢了,毕竟这事只能靠自愿,也不能强求。可眼下镇里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好容易给乡亲们带来了一个致富的项目,我觉得邵院长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会从中阻扰破坏吧!” 说完,副镇长看向邵海波身后的村民,道:“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我相信你们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谁是真心为家乡尽力,谁是为他自己好,你们肯定早有评判!” “评判你个锤子!”王国利骂了一声,指着副镇长道:“刘家老二,你说的是人话吗?你都要刨了人家的祖坟了,还要让人回报家乡,简直是欺人太甚!你刘家坟地的那座山更大,石料也更好,你怎么不刨了自己的祖坟回报家乡啊!” “是啊!你姓刘的就是欺负人家曾毅是外来的,势单力孤!”村民们开始翻老底了。 “当初你刘老二从山上摔下来,县医院都不敢收,要不是曾老爷子出手,你刘老二这会工夫早就埋山里化成泥去了,还能站在这里乱吠!” “曾老爷子当初就不该救这条狗命!” “你刘老二每天公款大吃大喝,花公家的钱带自己媳妇出国旅游,难道也是在回报家乡?你跟镇中学的张寡妇眉来眼去,也是回报家乡吗?”有村民直接朝副镇长刘老二吐口水,“就你干的那些破事,老※子都不稀说!” 刘副镇长就是镇上的人,本以为能够指鹿为马、策反村民呢,谁知道邵海波还没开口辩驳,自己的老底就被村民刨个底掉,当时他就缩后面去了,再强行出头的话,怕是脸都要掉裤裆里了。 邵海波很反感刘老二这样的人,就像电影里演的,嘴里喊着“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牺牲的却不是自己,村民们都不傻,如果今天要刨的是他老刘的祖坟,看刘老二还会不会讲什么“回报家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镇长看刘老二也吃了瘪,当时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撕破脸皮,道:“邵院长,我就给扔句话吧,今天就是说破了天,这块碑镇里也不会让你立的!如果你非要立的话,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希望你三思而行,不要把事情搞到无法收场!” 王国利此时又站出来,道:“胡立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因为被发配到镇里,你心里最清楚!” 一听这个),镇长胡立国立时就恼了,威胁道:“王国利,你不要以为抱上了别人的大粗腿,就觉得没人敢管教你了,你想清楚,你可是生活在沙南省,而不是在南江省!” 王国利也是个暴脾气,受了威胁不但不怕,反而直接巾撇,道:“胡立国,就你的那点事,镇上谁不知道。你老※子死了,你大操大办,修坟占了别人的耕地,事后不但不赔偿,别人理论你还把人打伤抓了起来,现在人家都还在上※访呢!要不是因为这事,你能到我们镇里来?我呸,今天你竟然有脸站在这里,也不拿镜子先照照自己!” 胡立国被王国利揭了老底,登时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直接喝道:“给我把这个造谣诽谤的家伙抓起来!” 先给书友们道个歉,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请假睡了整整两天,怎么睡都不够,真想就一直睡啊!后面银子会加快更新的! 第七九二章 逆鳞 后面的人听了胡立国的叫喊,还真有人打算冲过来要抓王国利。 邵海波登时大怒,指着那些人喝道;“放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胡乱抓人,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胡立国,你也太猖狂了,这些人是镇里的执※法队伍呢,还是你胡立国豢养的打手!” 胡立国被邵海波一骂,脑子猛地清醒了过来,自己今天带来的全是罗国坚工地上的工人,哪有抓人的权力啊?再者,抓人也不是自己说抓就能抓的,那是要有一个流程的。当然了,平时他胡立国在镇上威风八面,说抓谁就抓谁,可能也没人会说什么,但今天不同,有邵海波这位体制内的官员在场,胡立国真不敢乱来。 一名镇长,带着非公务人员,说抓人就抓人,那这镇子到底是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呢,还是他胡立国的私人王国? 胡立国今天真要是敢把王国利抓了,那邵海波事后到上面去告状,肯定是一告一个准,胡立国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副镇长刘老二此时上前,在胡立国耳边低声道:“胡镇长,今天只要不让他把碑立起来,咱们就算是有交代了。” 胡立国便有了主意,说实话,他对这个差事也感到很头疼,曾毅和邵海波都是体制内的官员,级别还都不低,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跟这种人撕破脸皮啊,何况还是刨人家祖坟的缺德事,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 可镇上没有办法,罗国坚咬死就要开这座山,换座山都不行,否则就以那两条高速公路的审批和建设来要挟。镇里拧不过,只好汇报到了县里,谁知县里来了个一推二五六,说是只要不影响高速公路的审批和建设,一切由镇里决定。 镇上明知道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差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邵海波商量,结果不出意料,邵海波把镇领导给骂出了门。 还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妥善解决呢,事情又起波澜,邵海波要在曾文甫的坟前立碑!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罗国坚就带着人,“押”着镇领导前来阻止。 “邵院长,事情之前已经跟你讲过了,道理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胡立国看着邵海波,道:“这座石场肯定是要开的,它不但关系着家乡的经济发展,更决定着市里两个重点工程的建设进度,所以多余的话我也不跟邵院长讲了,希望邵院长能以家乡的大局为重,我也相信邵院长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邵海波不为所动,道:“镇里荒山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中这里,我对此很不理解!” “这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胡立国根本没法解释,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罗国坚故意挑起来的,他干脆直截了当,道:“反正今天的这块碑,镇里是不会让你立起来的!” “对!”副镇长刘老二在旁边帮腔,道:“镇里有了新规定,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坟前立新碑,这也是上级的指示精神。” 邵海波大手一伸,道:“拿来!” 刘老二一愣,道:“什么?” “上级的红头文件!”邵海波看着刘老二,道:“拿出来,我邵海波无话可说,拿不出来,就少跟我来这套,这块碑我今天还立定了!“ 刘老二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这种缺德事,他一个镇领导尚且知道不好做,上级领导难道就不要脸面了,除非是昏了头,谁会出这么一份红头文件,刘老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邵海波。 “立你娘个锤子!” 身后的工人队伍中走出个胖子,十根手指上都套着黄灿灿的大金戒指,他指着邵海波,道:“我告诉你,别他娘的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是敢立碑,老※子就敢刨坟,别说你是个院长,就是市长,老※子也是这句话!不信你试试!” 邵海波毕竟是个文人,就算是镇上的这些土霸王,也不敢太过分,他哪见过罗国坚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赖,当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罗国坚讲不出话来。 副镇长刘老二此时又道:“邵院长,何必呢!这坟是曾家的坟,又不是邵家的,人家曾毅到现在都不出面,你又何必强出头呢!”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传来声音:“刘副镇长,你这是有话要跟我讲吗!” 众人看去,顿时精神一振,消失好几天的曾毅,终于是出现了。 曾毅拨开人群走上来,站定之后,先朝在场的村民深深一鞠躬,道:“我和爷爷是镇上的外来户,谢谢乡亲们这么多年的关照和帮助,曾毅给你们鞠躬了。” 直起身,曾毅一转身,双目直视刘老二,道:“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刘老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讲什么了,曾毅那么一看,让刘老二连讲话的底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的外地官员,就是县长、书※记,身上的官威气势都没曾毅重,这目光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罗总,好久不见啊!”曾毅直视数秒后,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刚才跳出来的罗国坚。 罗国坚这些天闹得很凶,可现在跟曾毅一碰面,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发虚,甚至是有点害怕,下面的两只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还隐隐有一种要逃走的冲动。 “怎么,罗总不认识老朋友了?”曾毅冷冷看着罗国坚。 罗国坚就没法再回避了,直起腰板梗着脖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招摇撞骗的野郎中!” 曾狱不为所动,淡淡问了一句,道:“罗总的病好了?” 罗国坚一愣,没想明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点了头,道:“好了!” 周围削人就笑了,罗国坚网说曾毅是骗子野郎中,紧接着又承认自己的病被曾毅治好了,这是什么智商啊! 曾毅看了看罗国坚后面的那些工人,道:“看样子,这座石场应该是罗总投资的吧?” “没错!”罗国坚又来了底气,心道自己怕什么啊,他曾毅说到底也是东江省的干部,在这南江※的地盘上,尤其是在寻州市,就连市长都得求着自己,他曾毅又能拿自己如何啊,只要寻州市想要拿下这两条高速公路,就得站在自己这边,曾毅再牛,还能掰得过整个寻州市嘛! 可惜罗国坚完全不了解曾毅在太江※的事迹,否则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就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化市,曾毅也是单枪匹马,杀得整个)中化市的领导集体束手无策! 曾毅朝罗国坚拱了拱手,道:“那就请罗总看在你我过去的交情上,另外选个地方建石场吧!” 罗国坚一听,顿时心里畅快到了极点,曾毅这是求自己呢,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大手往肥肚子猛地一搓,斜斜瞥着曾毅,道:“我要是不肯呢!” 曾毅也不生气,道:“罗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可不要做得太绝!” “我就做绝了怎么样!”罗国坚胆气大壮,他看曾毅有点低声下气求饶的意思了,还以为是曾毅拿自己没办法呢,当下道:“我告诉你,老※子就是看不过你这个野郎中,就是偏偏要在这里开山炸石,识相的,赶紧把你家的破坟迁走,否则老※子就一炮炸了它!” 曾毅眉角处跳了几条,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只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罗国坚捧着肥肚子,道:“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曾毅当着这些人的面跪着求我,我可以考虑换个地方!” “放肆!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周围的村民都气炸了,罗国坚这简直是骑在曾毅脖子上拉屎,大家还没发飕呢,人群后面就传出一声怒喝。 大家看过去,只见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汉,谁也没见过,中年大汉穿着非常讲究,只是此时极其气愤,脸色黑得吓人。 罗国坚扭头一看,顿时就不爽了,竟然还有出来管闲事的,他看着身后的工人,嘲讽道:“这是谁家的老狗脱了缰,跑到这里撒野来了,也不怕被打断了狗腿!” 身后的工人自然是纷纷附和,发出一阵哄笑。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中年大汉的身后跳出一个黑脸汉子,抬腿就往罗国坚那边走,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 “咳!” 中年大汉重重咳嗽了一声,拦住了那黑脸壮汉,脸色却是越发得黑了。 黑脸壮汉只得狠狠瞪了罗国坚一眼,然后退到了中年大汉的身旁,他心道这个暴发户胖子是死定了,竟然敢骂省委秘书长是老狗,这不是作死嘛。 曾毅也是毫无感情地瞥了罗国坚一眼,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别说是罗国坚,就是罗国坚的哥哥罗国强,也肯定是死定了。体制内的忌讳特别多,身为省委的大管家,平时最忌讳的是就是有人喊“狗”这个称呼了,罗国坚竟然骂省委秘书长曲文波是脱了缰没人管的老狗,这可是曲文波心中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想到这里,曾毅索性双手往胸前一捧,冷眼旁观,看罗国坚今天要怎么死了! 第七九三章 咎由自取 “你好大的底气啊!“曲文波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国坚,道:“一个小小的石材商,竟然敢如此羞辱威胁恐吓一位政※府官员,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 罗国坚没有那么傻,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哥哥罗国强,不过他爱炫耀的毛病肯定是改不掉的,道:“别说是什么医院的院长,就是我们寻州市的市长,他见了我照样也得客客气气的,这沙南省求着我罗国坚的人多了去!” “好啊,好啊!”曲文波怒极反笑,道:“我今天倒要好好认识一下你这位通天的大人物!” 说完,曲文波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那位黑脸壮汉,黑脸壮汉自然是明白曲文波的意思了,这是要把寻州市的市长请过来了,看看市长到底对罗国坚有多么地“客气”。 黑脸壮汉点点头,就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吗。 罗习坚还没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站在那里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你想认识就能认识的吗?“ 身后的工人纷纷附和,道:“我们罗总可是大忙人,平时就是县长想见我们罗总,那也得提前半个月预约,市长至少得三天!” “你这老狗贼算什么东西,也想认识我们罗总,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罗总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足老寿星吃砒※霜 活够了吧!” 这些人是越闹越不像话,话是越来越难听,要不是曲文波城府深,换个人都有可能冲上去跟罗国坚拼命。 曾毅就听不下去了,道:“罗国坚,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了!” 罗国坚依旧没放过多管闲事的曲文波,朝曲文波的方向啐了一口,道:“等老※子办完正事,再好好收拾你这老东西!, 说完,罗国坚看着曾毅,道:“姓曾的,痛快点,要么跪下磕头,要么赶紧把地下的老东西给我弄走。告诉你,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真要是逼我动了粗,可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 邵海波一听就炸了,再也忍不住,冲过去就要跟罗国坚拼命,道:“罗国坚,你别欺人太甚!” 曾毅伸手按住了邵海波,然后冷冷看着罗国坚,道:“罗国坚,你现在收手的话,还来得及,别等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那时候可没后悔药吃!” “我呸!”罗国坚朝地上吐了口痰,道:“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吗,告诉你,老※子我什么药都吃,就是不吃后悔药!” 曾毅冷笑两声,道:“我看你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少他娘的废话!”罗国坚一甩胳膊,道:“啰啰嗦嗦搞这一套有什么用,以为这就能吓住老※子吗!你小子要是有能耐,就把敢管我罗国坚闲事的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沙南省有哪个)敢跟我罗国坚过不去!找不出来,就赶紧痛快迁坟!” 曲文波气得两手青筋都漏出来了,咬着牙道:“嚣张至极啊!嚣张至极!” 话音刚落,罗国坚腰间别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罗国坚此时气势正盛,自我感觉威风八面,这电话一响,搞得他还很恼火,不过抓起来一看,罗国坚脸上的嚣张之气顿去,紧接着换上一幅笑容。 “大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罗国坚笑着问到,眉眼间有一股得意,罗国强可是他的骄傲和靠山。 “我再不打这个电话,就要被你给彻底害死了!”罗国强在电话里怒喝,道:“你他娘的到底在做什么啊!罗国坚,你要是想死,就自己找个)山崖跳下去,别他娘的连累我!” “不是。”大哥我…,”罗国坚被训丨得一头雾水,道:“我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那你还想做什么啊!”罗国强怒骂,道:“罗国坚,你可真是给我长脸啊,省委曲秘书长我总共也才见过两次,话都没说上一句,现在却让你给得罪了!” “秘书长?”罗国坚更懵了,道:“我根本不认识秘书长啊,也从来没见过!” “寻州市市长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难道还有假不成!”罗国强气极了,省委秘书长那是能够得罪的人物啊,那可是省委常委,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他道:“我不管你在做什么,现在马上给我收手,等我过去处理!” “我……”罗国坚还想解释。 “你给我去死!”罗国强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他哪还有心思听罗国坚解释,他自己还想着该怎么解释呢。 拿着电话想了一会,罗国坚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闯下大祸了,可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省委秘书长,自己压根没见过啊。 现场扫了一圈,当视线落在曲文波身上时,罗国坚似乎是有点明白了,心里一咯噔,脚下就有些慌张,罗国坚扭转身子,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 “罗总!”站在曲文波身旁的黑脸壮汉,此时几个健步就到了罗国坚身旁,一把抓住罗国坚的手腕,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你我还没有好好地认识嘛!” “我……”,罗国坚有心想挣脱了黑脸壮汉逃跑,但又实在没这个胆量,只得任由那黑脸壮汉抓着自己的手腕,还得陪着笑,道:“这位大哥,今天的事怕是有点误会…” “没有的事!”黑脸壮汉捏着罗国坚的手腕,道:“刚才罗总的威风,我们可都是亲眼所见,哪来的误会啊!” 豆大的汗珠就从罗国坚的脑门上滚了下来,他已经可以确定,刚才管闲事的曲文波就是者委秘书长了,罗国坚就是再傻,也知道省委秘书长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人物,当时那两条肥腿都忍不住打颤了,嘴里哆哆嗦嗦道:“我…,我错了……” 黑脸壮汉只是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怕是已经晚了,他拽着罗国坚的胳膊,就把罗国坚往曲文波那边扯了扯。 “大哥,大哥……”罗国坚脸色白得吓人,仿佛对方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扯一般,那眼里充满了恐惧,道:“我……,我真错了……,” “错可以乱认,人可不能乱认啊,我不是你大哥,你大哥叫罗国强!”黑脸壮汉刚才给寻州市长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罗国坚还有位大哥,是省交通厅规划处的处长。 罗国坚听对方叫出自己大忌的名字,当时就崩溃了,还没等黑脸壮汉再拽他,自己就一屁股跌坐了地上,整个人都软掉了。 “罗总!罗总!” 后面的工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亨,一看罗国强摔倒,抢着上前帮忙搀扶。 罗国坚太肥了,好几个工人一起使劲,刚把他拉起,谁知一松手,这家伙又软倒在地。再次跌倒,罗国坚有点回过神来了,抬起头打量一番周围的情况,也不知道哪里又来的力气,突然就蹿起来直奔曾毅而去。 “曾…,曾大天””罗国坚冲得太猛,一下又摔了个跟头,没等爬起来,就连滚带爬到了曾毅跟前,一拽曾毅衣襟,道:“曾大夫,我错了,都是我鬼迷心窍、恩将仇报,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出把规场的所有人都给惊呆了,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大的一个转折。 “肯定是曾老爷子显灵了!”王国利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喊了一嗓子。 村民们如梦方醒,可不就是曾老爷子显灵了嘛,否则罗国坚怎么会突然失心疯啊,上一秒还嚣张跋扈,一跌跤就变了个人。 罗国坚可顾不上那些了,拽着曾毅继续恳求,道:“曾大夫,你要是生气,就狠狠打我一顿吧,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我就是个混账…” 曾毅冷冷站在那里,不为所动,罗国坚这绝对是恕无可恕了,要不是曲文波今天过来要处理此事,曾毅很可能都要忍不住亲手收拾了罗国坚,他跟爷爷的感情,以及对爷爷的崇敬,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到的,曾毅可以接受对自己的一切,但绝不能容忍有人让自己爷爷地下难安。 邵海波眼疾手快,抬起一脚,就把罗国坚给踹倒,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大院长,也终于是忍不住动了粗。 罗国坚起身还要再去抓曾毅,却被及时赶到的黑脸壮汉扣住手腕,给扯到了一旁去。 寻州市财政局局长施伟此时到了山下的小镇,正打算找人问问曾毅的家在哪里呢,身后突然传来尖厉的警笛声。 施伟回头去看,只见一列车队疾驰而来,最前面的是几辆警车,其中两辆竟然是防暴车,施伟有些吃惊,小镇看起来很平静啊,难道还出了什么大事※件吗。 再往后看,后面的车子竟然是白马县书※记县长的座驾,虽然是山路,车队的速度可是快得吓人。 眨眼间车队就到了跟前,施伟抬起手,朝白马县书※记的座驾挥手致意,打算问一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方便的话,再跟对方谈一谈曾毅说的那件事。 谁知车队呼啸而过,丝毫没有减速,只留给施伟一鼻子的灰尘。 施伟看着车队离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么大的活人,白马县这么多领导的车子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得见? 肯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施伟站在那里想了想,然后跳上车,追着车队的方向就跟了过去。 第七九四章 落幕 出了镇子没多远,车队就挤在了路边,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是步行通过。 白马县县委书※记一声令下,所有人下车往山上小跑前进,前面的警※察还好一些,平时多少有训丨练,可苦了后面这些养尊处优的县领导,只往前跑了五十米,就有人气喘如牛、腿酸脚软。 施伟此时撵了上来,把车子一停,朝前追了几步,就喊了起来:“王书※记,张县长!” 白马县的书※记县长回头一看,等看清楚是施伟,两人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丝欣喜,然后小跑返回,过来一把抓住施伟的手,道:“施局长,您可千万得搭救我们一把啊!” 施伟吓了一跳,心道我连什么事都不清楚呢,当下问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白马县的县委书※记王右平便道:“这小镇上除了建石场的事情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施伟很是吃惊,急急问道:“是不是因为迁坟的事起了冲突,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人受伤?”施伟能不焦急吗,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给曾毅和罗国坚当个和事佬,准确说,是要劝曾毅暂且先小退一步,在眼下争取高速公路的这个节骨眼上,曾毅要跟罗国坚拧着来,那就是跟整个寻州市过不去,多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谁知还没见到曾毅,就出了大事,这下可就不好收场了! 王右平便道:“冲突倒是没有,就是省委的曲秘书长今天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还被罗国坚给冲撞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接到市里通知,正要前往救援呢!” “啊!!!” 施伟这次是真的吃了一大惊,省委秘书长曲文波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秘书长下来,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伟也来不及细想了连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吧,可千万不能让秘书长出了状况!” 说完,施伟拔腿就往山上跑今天自己来得不巧,但也来得太巧,不巧的是秘书长被冲撞了巧的也是秘书长被冲撞了,自己率先赶到现场,搞不好还有一份功劳。 王右平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施伟,道:“施局长,今天是给那位曾文甫老先生立碑的日子,曲秘书长突然出现,怕是有一定深意吧?” 施伟听了之后就是一愣,他刚才被秘书长规身的消息给惊到了,一时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被王右平一提醒,他才有点回过神来,是啊,曲秘书长的工作职责是负责省委的内部杂事,极少跟基层政※府有牵扯,而且曲文波秘书长本人在白马县也完全任何的人情关系,今天突然现身这里呢,实在有点奇怪啊! 王右平便道:“施局长我听说那位曾毅是施局长在中※央党校进修时的同学?” 施伟便明白王右平的意思了,当下微微一颌首,算是承认了。 王右平就用着恳求的口吻,道:“等会见了老同学施局长可一定要帮我们白马县解释一二。” 施伟支吾两声,没有说是不帮忙也没说帮忙,而是埋头往山上继续跑,脸色很不自然。他现在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自己今天早上有点事情给耽搁了一会,否则自己先到一步,这会工夫倒霉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因为自己本来是要劝曾毅退让一步的,这话要是说出口,那就是站在了罗国坚一方,曾毅很可能要跟自己这位老同学割袍断义了。 万幸啊,实在是万幸! 施伟心中暗道侥幸,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要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曲文波秘书长很可能是曾毅请过来的,自己得罪曾毅,就不仅仅是失去一位重要的助援,极有可能今后在沙南省都会变得寸步难行,你当曲文波秘书长的身※份是摆设嘛! 回过神,施伟又庆幸不已,自己一直都在猜测曾毅背景强大,可惜始终无法证实,今天一看,曾毅的背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只是在自己爷爷的坟前竖一块碑,就连堂堂的省委常委都要现身观礼,这分量实在是吓人啊。 前面的警员赶到规场,后脚县领导也到了,他们今天可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才没有被落下,跑得是眼前直冒星星,生怕曲文波出了状况,罗国坚的嚣张跋扈,县领导都是领教过的,除了他哥哥罗国强,根本没人能管得住。 突然出现的大批警※察,把坟前的村民和工人都给吓住了,大家一声全弄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工人们以为是警※察来处理自己的,村民们又认为警※察是跟罗国坚是一伙的。当时现场就有点混乱。 施伟站定身子喘了口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坟前的曾毅,再往曾毅旁边看,就看到了省委秘书长曲文波。 “秘书长!”施伟喊了一声,就小快步跑了过去,来到曲文波面前站定了半弯着身子,道:“秘书长,让您受惊了!” 曲文波用眼角家了一眼,冷冷说道:“你是哪个!” 施伟便道:“秘书长,我是寻州市财政局的施伟,是曾毅的老同学,得知曾老爷子坟前立碑,特地赶来致礼,结果在山下遇到白马县的同志,听说秘书长在山上被人冲撞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施伟往山上跑的工夫,就想好了说辞,本来是劝曾毅让步的,就变成了是特意来致礼。 曲文波一听是曾毅的同学,神色才好了几分,特意打量了两下,看看施伟的年龄,便猜到这可能是党校同学,他道:“白马县的领导在哪里啊!” 施伟立刻侧过半个身子,把身后的王右平让出来,道:“这位是白马县的县委书※记王右平!” 王右平此时惶恐至极,也不敢找曲文波握手,他跟施伟一样,半弯个身子,关切而紧张地道:“秘书长,您没事吧?“ 曲文波鼻孔中冷冷一哼,道:“有事的怕是你王右平吧!” 此话一出,吓得王右平是魂飞天外,当下双腿都忍不住打起颤,要不是两手狠狠掐着,怕是当场都要抖起来,他道:“秘书长,是我们没有及时把事情处理好,让您受了惊!” “我岂止是惊啊!”曲文波依旧定那副冰冷的口气,而且还带了几分怒气,冷笑道:“你们白马县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个小小的石材商,竟然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挟威逼政※府,甚至是辱骂恐吓国家于部,他的口气,我看比省委吴书※记还要大嘛!” 王右平当时眼前一黑,差点都要晕倒在地,罗国坚的跋扈他是知道的,曲文波说的这事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罗国坚这纯粹是找死,可他娘的还连累了白马县,这事说轻了,是白马县没有及时处理冲突,说重了,那就是王右平治县无方。 党管一切绝对不是说着玩的,白马县连一个小小的石材商都管不住,那王右平这位县委书※记就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再干下去了。 “秘书长,您听我解释,…”王右平上前两步,就要去解释。 曲文波可没什么兴趣听解释,他今天被人骂了“老狗。”此时正一肚子火啊,王右平撞在枪口上,岂能不喷个满头血? 还好施伟聪明,在后面拽了拽王右平,轻声提醒道:“先拿个解决方案吧!” 王右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点实际措施都没有,只凭红口白牙就向秘书长进行解释,这哪有什么说服力啊,当下他拿定主意,一转身就杀气腾腾地道:“把这个无法无天的罗国坚给我抓起来,还有这些帮凶,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警※察们早就等在一旁了,一声令下,就把工人们围起来缴了工具,然后集体押到一旁蹲着看管起来。罗国坚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被警※察按倒在地,然后结结实实拷了起来。 “王书……,书※记……”罗国坚疼得呲牙咧嘴,喊道:“王书※记,你可要帮我这一回啊,我真不是故意冲撞秘书长,我不知道他是秘书长啊,你要帮我解释…“ 王右平这时候唯恐自己撇不清呢,哪敢让罗国坚再把自己往深水里拖,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会认识罗国坚呢,没等罗国坚说完,王右平一使眼色,警※察就在罗国坚背心处狠狠捣了一锤,罗国坚后面的话便喊不下去了。 收拾了罗国坚,现场就剩那几个镇领导了,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想溜走又没有胆量,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右平,只盼王书※记别下死手,毕竟这事可是被县里推到镇里的,他们也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来的,还是被罗国坚强逼着来的。 王右平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对身旁的县长道:“我建议对这几位队伍中的败类给予当场免职,并调查其它问题,一并处理!“ 张县长哪敢不同意,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一把手二把手同意,这事就算是定了。 镇里的几个领导一听,当时面如死灰,虽然早有当炮灰的觉悟,但也没料到王右平下手会如此重,不但免职,还要接受进一步调查处理,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王右平咬了咬牙,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狠狠地处理镇里的这几个替罪羔羊,那么这个黑锅就得由自己来背了。 刚把这几个镇领导处理了,山口又传来动静,寻州市的市领导也赶了过来,同样是跑得气喘吁吁、汗流侠背,想摆出个凝重关切的神色,也有些办不到,脸上的肌肉已经是喘得不受控制了。 第七九五章 立碑 “秘书长!” 寻州市委书记郭晚阳的岁数有点大了,这一路小跑上来,喘得嘴都合不住,隔老远都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他扶着一棵小树顺了下气,就赶紧快步来到曲文波面前,道:“秘书长,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寻州市长关庆峰紧跟其后,道:“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请秘书长责罚!” 曲文波刚才把白马县的领导批得狗血淋头,现在气已经消了一半,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只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面对寻州市领导的自请处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寻州市的一二把手,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而且一来就把姿态放得如此低,曲文波就算心里还有火,也还是要给对方几分面子的。 “王右平,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晚阳就回头看着白马县委书记王右平,脸上罩着一层阴云。 王右平赶紧道:“郭书记,冲撞秘书长的罗国坚已经被控制起来了,镇政府里那些害群之马,也已经被县委就地免职,事情的详细过程和具体原因,我们会进一步核实,并且从严从重处理,坚决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讲这话的时候,王右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郭晚阳质问自己,这就是有拿自己开刀的意思,幸亏自己来得早,已经从严从重进行处理,否则郭晚阳这时候就要对自己不客气了。 郭晚阳确实有这个打算,如果只是不痛不痒地处理,肯定无法对曲文波做出交代,只是王右平已经下了重手,倒让郭晚阳无法再开这个刀了,当下只得狠狠训道:“太不像话了!” “是,请市里放心,请曲秘书长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王右平又赶紧做着保证,只是心里有点犯愁,镇领导倒是好说,免了也就免了,谁让他们撞在枪口上了呢,可罗国坚怎么处理啊,只要罗国强不倒,怎样处理罗国坚还真让人头痛! 正想着呢,罗国坚又缓过劲来了,当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道:“郭书记、关市长,我是罗国坚啊,看在我大哥的面上,你们可要为我讲句话啊,只要能保我一条命,我大哥不会亏待……” 郭晚阳和关庆峰齐齐变色,这罗国坚简直是要做死啊,生怕秘书长不知道你大哥是谁吗,这时候你这么喊,除了会让你大哥罗国强倒霉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混账!”郭晚阳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 王右平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回头想杀那几个警察的心思都有,明明刚才都打了眼色,怎么还是没看住罗国坚啊。 那几个警察这次可没再犯糊涂,捂嘴的捂嘴,下黑拳的下黑拳,顿时就把罗国坚弄得没了声响。 “一个小小的石材商人,能量倒是不小,难怪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朗朗乾坤之下羞辱恐吓政府官员,带领持械凶徒强占他人坟地!”曲文波冷冷说到。 郭晚阳怕曲文波对自己有所误会,便赶紧解释道:“秘书长,前几天我们市里召开了一次争取高速公路的动员大会,罗国坚做为石材供应商也有参加,我也是就见过他一次!” “是啊!”关庆峰帮郭晚阳做了个证,两人也是很头疼,市里争取高速公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件事,搞得市里都不知该如何办了。 市里当然得跟曲文波保持一致,毕竟曲文波是省委常委,手里握着一票,可以决定寻州市领导的乌纱帽,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罗国强倒了,市里的一切努力就算是白费了,等换了新的规划处长,就不知道又要唱什么调子了。 一般来讲,如果前任半路垮台,那么前任所推出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接任者给予暂时搁置,甚至是全盘否定,因为前任很可能就是栽在了这些项目上的,安全起见,接任者轻易不会去碰触。 站在曲文波身旁的黑脸壮汉此时上前,在曲文波耳边轻声讲了一下罗国坚的底细。 曲文波微微颔首,脸色顿时又变得难堪,只是仗着一个小小的规划处长,就敢如此嚣张,甚至连威逼曾毅跪下求饶的话都讲得出来,这是何其嚣张啊! 曲文波的心里就有了主意,在来之前,大老板已经对他有所暗示,这次下来可能会有点事情发生,曲文波也早有心里准备。刚才一来就看到罗国坚的霸道,曲文波心里还有点纳闷,心道不过就是一石材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大老板怎么会让自己亲自过来一趟处理呢,现在得知罗国坚的底细,曲文波倒是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难道是大老板对省交通厅有所不满,想借此敲打敲打? 既然你罗国坚罗国强两兄弟撞在了枪口上,那就拿你们开刀吧! 曲文波拿定主意,就问道:“在这里开山采石,有没有国土部门的批准,有没有环境影响评估报告?” 郭晚阳和关庆峰就不好回答了,为了争取到高速公路的项目,市里对罗国坚的要求是全部满足,他要建石场,市里肯定是一路大开绿灯,搞不好所有手续都齐全,至于审核和评估,估计就是做做样子。退一步,就算没有手续和审批,市里也肯定是默许支持。 王右平此时道:“秘书长,据我所知,罗国坚的石场没有办理任何手续,针对此事,我们会做进一步调查,如果发现其中有什么违法行为,我们会加重处罚!” 曲文波就点了点头,有这一条,罗国坚就跑不掉了,罗国坚跑不掉,罗国强自然也跑不掉。 “把这些人全都带走!”曲文波一摆手,不悦道:“别让他们搅扰曾老先生的清宁!” 王右平大喜,照曲秘书长的意思,好像自己是闯过这一关了,他立刻吩咐警察把罗国坚和那些工人全部带走,人手不足,再从县里调派警力车辆,务必要把所有人都看管仔细。 乱哄哄一阵,坟前就恢复了清净。 郭晚阳此时上前一步,道:“秘书长,山里风大,您看……” 曲文波没有理会郭晚阳,侧脸看着曾毅,道:“曾毅,大家都在等着呢,虽然出现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但别错过了时辰,误了大事。” 曾毅点点头,招呼一声,道:“立碑!” 黑脸壮汉此时走到一旁,从林子里扛出早已准备好的花圈,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坟前。 等看清楚花圈上的挽词,寻州市领导集体惊骇了,因为这花圈竟然是省委大老板送的,这是什么情况啊,眼前这座山坟里葬到底是谁,怎么能让大老板派秘书长亲自过来送花圈致意,这待遇可是高得离谱,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都没听说! 黑脸壮汉放下花圈,脚步不停,到林子里转眼又抗出另外一个花圈,只见上面落款是“沙南省保健委员会主任,曲文波”。 寻州市领导又是集体意外,为什么曲文波前面的官衔不是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而是省保健委主任。 不管为什么,大老板和省委秘书长同时送来花圈,都让寻州市领导不敢小视。 村民们看罗国坚一行人被带走,心里又欢喜了起来,开始帮忙挖坑做碑基,还有一些后来赶过来的村民,大家一起动手,就把曾文甫的碑立了起来,开始进行加固。 施伟此时瞅了空,悄悄来到市长关庆峰的身边,道:“关市长!” 关庆峰看到施伟出现,很是意外,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施伟没有解释这个,而是赶紧介绍坟地的情况,道:“这座山坟,里面葬的是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姓曾,曾老爷子,以前是开堂坐诊的老大夫。曾老爷子的孙子曾毅,是我的党校同学,如今在东江省工作,今天是要给曾老爷子的坟前立块碑。” 关庆峰一听,这才弄明白情况,心道难怪曲秘书长今天是以保健委主任的身份过来,省委秘书长亲自过来送花圈,确实有点规格高了,但要是用这个身份,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当下他低声道:“这里事情结束,一定要向我引见一下你的这位同学,这可是我们寻州市的杰出人士啊。” 施伟就点了头,他看得明白,这次省交通厅的罗国强肯定是要倒霉了,接下来市里能否拿下高速公路项目,怕是还得靠曾毅帮忙啊。大老板都送来花圈,曾毅和大老板的关系岂不是显而易见? 在镇里两位老人的主持下,立碑仪式开始举行,曾毅作为曾文甫唯一的亲人,亲手把碑立起来,然后在坟前磕了头,邵海波也跟着磕头,这一跪,哭得非常厉害,今天立碑的事一波三折,让邵海波的心里很压抑。 曲文波敬献花圈,代表吴宝玉以及保健委在坟前鞠躬。 寻州市领导紧跟其后,只恨自己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两手空空,也没带花圈过来。 白马县委书记王右平则想着别的事,这座坟县里今后一定要照顾好啊,弄不好什么时候大老板又要问起来呢。 立碑仪式结束,按照乡里的风俗,曾毅要请今天前来帮忙的乡亲和到场致意的宾客吃顿饭,饭王国利早就安排好了,当下曾毅就邀请村民和曲文波到镇上去用饭。 刚下了山,就看到一辆车匆匆而来,下来的正是罗国强,两兄弟长得有点相似,不认识的人也能猜出来。 罗国强下车一瞧,就直奔曲文波而来,道:“秘书长!” 曲文波似乎根本没看到罗国强这个人,他一扭身,直接上了车,然后绝尘而去,片刻没有停留。 后面的寻州市领导一看,自然不敢去跟罗国强打招呼了,曲秘书长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收拾掉罗国强啊,这时候谁敢去沾晦气。 没等罗国强过来,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钻进自己车里关上门,走得是毫不拖泥带水。 眨眼间,山下就空了,只留下罗国强一个。 罗国强面如死灰,曲秘书长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是清楚,他此时都恨不得要杀了罗国坚,到底这家伙是怎么得罪了秘书长,竟让秘书长连一丝情面都不肯留。 省交通厅的实权处长,有时候比排名手里没什么权力的副省长还要牛上几分,罗国坚敢那么嚣张,确实是有底气的,只是很倒霉,今天碰上了曲文波。 在原地想了一会,罗国强钻进车子,打算跟过去,今天无论如何,哪怕是死皮赖脸,自己也要向曲秘书长解释一番,否则就真的是死定了。 刚发动车子,电话响了起来,罗国强一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还是按下接听,道:“厅长,您有什么指示?” “国强啊,下午厅里有个会,非常重要,希望你按时来参加!”电话里传来省交通厅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和,完全没有半丝火气。 可罗国强的心却掉到了谷底,握着电话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厅里几乎天天都有会,可什么时候开会,也需要由厅长来亲自下达通知了?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偏偏今天发生了,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问题吗?”电话里再次响起厅长的声音,这次就有点压迫力了。 罗国强回过神,道:“没问题,我下午准备参加会议!” “好,希望不要让大家久等!”厅长便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罗国强在车里坐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栽了,厅长这时候打开这么一个奇怪的电话,本身也是大有玄机的,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趁上面还没动手,赶紧跑;二是回去参加会议,接受上面的处理。 思考良久之后,罗国强发动了车子,他决定去参加会议,在交通厅干了这么多年,从小科员一步步干到副处长、处长,他屁股下面肯定是一堆的屎坨子,但能坐稳这个位置,他也有点本事能量的,回去参加会议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一旦逃跑,那就万劫不复了。 下午的省交通厅会议上,罗国强被厅里要求暂时放下工作,前去参加一项很重要的学习,这就是被卸了权。会议结束的之后,已经有纪委的人等在了门口,罗国强还没来得及去参加学习,就先去纪委报到了。 第七九六章 临检 酒宴就安排在镇上,由镇上唯一的一家饭店负责制作,在曾毅的老宅摆了十几桌,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是请今天上山的匠人和村民们吃酒,谁知道出了罗国坚这事,把县里市里的领导都给惊动过来了。 十几桌明显是不够了,光是这些领导就坐了三四桌,曾毅只得让王国利赶紧过去吩咐饭店多备材料,今天过来吃饭的人很可能会很多。 果然,听闻县领导市领导都来曾家吃饭,甚至还有省里的大领导,镇上一下沸腾了,人们把曾家的老宅围得水泄不通,有过来凑热闹的,有过来看稀奇的,也有趁机打算找领导告状伸冤的。 到最后,还有很多人是从外面赶来的,而且是有备而来,全都带了花圈和花篮,花圈是要送到山上曾文甫坟前的,花篮是恭贺老宅重修的,不仅有县市的领导,就连一些当地的企业得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想找机会跟领导攀点交情。 酒宴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镇上的厨子炒了一天菜,累得胳膊都转了筋,最后来的客人,就只管上酒,以及现成包装袋里的熟食了,好在这些人过来也不是为了吃喝。 曲文波今天任务圆满完成,看看天色不早,就起身返回省城,准备向吴宝玉汇报,县市领导自然要送到地界处。 邵海波喝大了,没等客人走,就人事不省,被村民们抬着送回家去了,今天给曾文甫立碑,来了这么多人,搞得红红火火,让他多年的愧疚终于有所宽释。 第二天一早,邵海波醒来之后便启程返回南江,省人民医院一大摊子事,还等着他回去圭持呢。 曾毅也没有多待,跟王国利夫妇打过招呼,便去了渡山市,在返回东江之前,他还要为陆香柔再复诊一次。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寻州市的高速公路,这件事昨天寻州市领导已经拜托过曾毅了,施伟还专门找曾毅讲了话,曾毅不好推辞,不管怎样,曾毅也不想因为罗国坚的事情而耽搁了家乡的发展大计,如果高速公路真要是因为这事被搁置,这让曾毅以后都不好意思回家乡了。 他给家乡也没做过很大的贡献,如果能够把高速公路的事情落实下来,也算是为家乡了尽了一份力。 在渡山市待了一天半,陆香柔的恢复情况非常好,已经基本痊愈了,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吴宝玉再次提起铁路枢纽的事情,曾毅向吴宝玉介绍了一下轨道部的基本情况,答应等吴宝玉进京游说的时候,帮吴宝玉联系轨道部的部长闰立成,以及副部长姜晚周。 潘保晋跟闰立成关系非同一般,曾毅和姜晚周打过交道,只是帮吴宝玉牵线的话,问题并不大。至于事情最后是否能够成功,主要就看吴宝玉的决心有多大了,这一方面曾毅是帮不上忙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曾毅再找机会向吴宝玉引荐军工大佬翟万山。 寻州市高速公路的事,曾毅也向吴宝玉提了一句,吴宝玉没有直接答应,但点头表示会过问的。其实吴宝玉并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会牵扯到交通厅,曲文波会错意,直接把罗国强给拿下了,现在搞得交通厅人人自危,省内道路工程全线停滞,这并不是吴宝玉想要看到的局面。 忙完这一切,曾毅向吴老道了别,就起身返回东江。 到走的时候,曾毅才知道罗国坚为什么要向自己发难。上次治好罗国坚的极度阳虚病之后,罗国坚把剩下的一点鳔胶当做是宝贝疙瘩,逢人便拿出来吹嘘显摆,只差把鳐胶吹成能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神药。 后来有一次,碰到一位做家具生意的老板,以前是个木匠,他看了罗国坚拿出来的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说这是鳔胶,不值钱,他的厂子里都是拿来粘木板的。 罗国坚当时很生气,把他搞家具的老板狠狠骂了一番,不过回去之后却长了心眼,他特意去看了别人熬制鳐胶的过程,竟然和曾毅让他熬药的过程是大同小异。罗国坚又找遍整个沙南省的水产市场,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三阳鱼”,原来只是很少见的一种海鱼罢了,几十块钱就能买一条。 罗国坚再傻,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上当了,回想当时的情景,他没有找到任何曾毅骗自己的把柄,也不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三阳鱼,或许是自己被卖鱼的给骗了。但想起自己曾经被曾毅捉弄过的经历,他觉得这肯定就是让曾毅坑了,这时候他才不管曾毅有没有治好自己的病呢,罗国坚自我感觉在沙南省也算是一号人物,有钱了就更讲体面,却让曾毅连番戏弄,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让罗国坚最终倒了大霉,还把自己哥哥也拉下了马。 回到东江,司机老张已经等在了机场出口,接上曾毅之后就直接上高速往中化市去。 等下高速,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中化市街上的霓虹灯陆续亮了起来。 车子出了收费站往前走了一截,刚拐过弯,就看到前面路口处停了两辆警车,其中一辆上面竟然还印有“特※警”字样。前面的民※警一招手,拦住过往的车辆检查车上人员证件,穿着深蓝制服的特※警则荷枪实弹站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随时应付突然状况。 司机老张网把车子驶近一些,就有民※警抬起手,示意司机老张靠边停车,随后一位民※警一位特※警就相跟着走了过来。 曾毅往外看,正好看到徐力就站在远处的特※警车旁,徐力此时也看到了曾毅,不过没有动,仍旧站在那里,只是朝曾毅的方向微微一点头,随即把视线挪开,过去检查另外一辆被拦下的出租车。 司机老张把车停稳,就掏出证件,不满地道:“怎么搞的,自己人的车也要查!” 那民※警上前接过证件一看,原来是市农委的车子,当即就赶紧放行,也没往车上乱瞄,现在谁都知道市农委还有一位市领导,座驾就是普通的桑塔纳。 离开检查点之后,曾毅问道:“市里这两天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杏得这么严?”像刚才的那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市里要搞大活动,提前排除安全隐患,保障重大活动的平稳进行;第二就是出了重大的治安案件。 眼下只有第二种可能,因为中化市最近没有什么重大活动安排,这一点作为市领导之一的曾毅很清楚。 司机老张便道:“市里昨天出了个案子,事情不大,却让人极其气愤!”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说到。 “昨天上午,就在市中心广※场的超市内,有个蠢贼在偷买东西客人的钱包,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给看到了,小姑娘就喊了一声‘叔叔,有人偷你钱包”结果呢,那蠢贼非但不害怕,反而回过身笑眯眯地在小姑娘的脸蛋上捏了两把,说‘小姑娘,你看错了!,。”司机老张讲到这里,突然就有点激动了,两手都离开了方向盘,道:“这天杀的蠢贼,竟然在捏小姑娘脸蛋的时候,用刀片在小孩两边的脸上各刺了一个十字,等蠢贼跑远,大家才发现小孩脸在出血。” 司机老张恨恨地一踩油门,道:“别让我抓到这贼,我抓到他,肯定要打断他的胳膊不可!太无耻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剂,生孩子没屁眼!” 曾毅听了,也是极度气愤,直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正如司机老张所讲,曾毅也是恨不得打断了蠢贼的胳膊腿。 “昨天正好有省里一家报社的记者在超市采购,于是这件事就登上了省里的报纸,老百姓都很气愤,市局局长蒋宏亲自坐镇,说是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把蠢贼抓获归案!”司机老张看到前面有车亮起红色尾灯,又恨恨踩了一脚刹车,道:“早该什么去了,满大街都是蠢贼了,才想起抓贼是自己的职责。” 曾毅默然无语,他对中化市的治安状况也是早就不满了,要不是他只是个农委主任,怕是早就要向市局局长开炮了。曾毅在座椅里一咬牙,道:“受伤的小孩子现在在哪里?” “在市中心医院!”老张回答着,道:“那小姑娘的照片我在报上也看到了,长得真漂亮,很是招人喜欢,现在被蠢贼在脸上刺了两道,可千万别留下什么伤疤,否则真让人痛心……”, “去医院!”曾毅没等司机老张说完,就直接吩咐道。 司机老张似乎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快速打下转向灯,一轰油门就来了个原地大掉头,朝中化市中心医院狂奔而去。老张也早就想去医院看看那个受伤的小姑娘到底怎么样了,只是事情闹大之后,医院都被安排上了人,严禁外人进行探访,老张一个开车的司机,怎么可能进得去。 现在一听曾毅要去,老张把车速飙得比平时可要猛多了。( 第七九七章 警服 来到市中心医院外面,曾毅让司机老张停车,到路边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鲜花店去买一个花篮,曾毅则打开后备箱,然后拿出自己的箱,从里面拣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确认之后,伸手塞到了衣兜里。 老张停好车子,就捧着花篮,跟同曾毅一起进了市中心医院,直接去了外科干部病房。 到了干部住院楼下,就看到守了很多的媒体记者,有医院的保安和市局的警察站在门口,检查进出每个人的证件,媒体此时不允许进入采访,理由是小孩子情绪不稳定。 老张捧着花篮走到门口,就被医院保安拦下,道:“你要探望哪位病人,证件拿出来我看看!” 老张掏出自己的证件,道:“这位是我们市农委的曾主任,以市领导的身份,前来看望昨天被窃贼划伤的小女孩。” 保安有些拿不准,农委主任跑来凑什么热闹啊,旁边的警察倒是有点见识,知道曾毅这个农委主任是如假包换的市领导,当下就朝保安打了眼色,示意让开通道,然后道:“曾主任,您请进!” 旁边守着的媒体一听有市领导前来看望受伤的小女孩,也不管是农委的还是政法委,当时一拥而上,把曾毅给围上了,一个个抢着发问。 “请问,市里会不会对受伤小女孩做出特殊关照?” “小女孩的赔偿问题该怎么解决?” “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抓到行凶者?” “小女孩的伤情现在究竟如何,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窃贼在公众场合行窃失败,竟然公然报复一位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对于中化市的治安问题,你怎么看?” “……” 记者们也没有个先后次序,连珠炮式地发问,没见过这场面的,怕是此时都要被弄懵头了。 保安和记者此事上前,开始维持秩序,道:“请大家后退。让曾主任先进去。至于事情的发展和处理结果,请大家随时关注市里发布的公告。” 记者们不肯放弃,继续围着道:“曾主任,请讲两句吧!” 曾毅想了一下,便站定身子,面向记者道:“首先,我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对于昨天发生的这件事情,我本人和大家的感觉是一样的,我感到非常地愤慨;其次,对于受伤小孩的医疗和后续问题,相信市里肯定会拿出一个让所有人满意的方案;最后,对于中化市目前令人堪忧的治安状况。市里的治安执法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 说到这里,曾毅朝记者一欠身,道:“请媒体继续监督报道此事,并且督促中化市的治安部门做出实质性的行动和改变!” 说完,曾毅转过身,领着老张走了进去。 现场的媒体们有些集体发愣,大家做惯了社会新闻。平时也没少跟政府部门打交道。所以对于曾毅刚才的表态有些意外。首先,曾毅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表示了非常的愤慨。而不是官方惯用的“遗憾”二字;其次,曾毅作为一个农委主任,竟然直接向中化市的治安系统开炮,而且要求治安部门做出实质性的改变和行动,这都让人感到非常吃惊。 站在门外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个警察,也觉得曾毅的话有些奇怪,只是究竟奇怪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进门在护士台一问,得知受伤的小女孩被安排在六楼的特护室,曾毅就和老张进了电梯,按下六层的号码。 到了六层,电梯门一开,就听到外面的楼道上传来声音:“一天半过去了,你们没有一位领导过来看我们,现在过来了,就告诉我说凶手没抓到,而且一时半会都可能抓不到,你这么讲,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人语气很冲,而且明显带着很大的气愤。 曾毅走出电梯一看,只见前面特护室的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带怒容,情绪比较激动;另外一个穿着警察的制服,看警衔,应该是市局一个职位不低的领导。 “你先不要激动嘛!”警服看着那年轻人,道:“发生这种事,你不愿意看到,我们也更不愿意看到,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的心情应该是相同的。我们警方现在也非常想立刻就抓到那个行凶者,就连我们局长也是亲自上阵,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一分钟,目前市里所有的警力,几乎全都投入到抓贼的行动之中了,好多大案子也因此都暂时搁置下来了,警方为了这个案子,可以说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警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作为伤者家属,我希望你们也能积极配合, 死亡神将吧 并且给予我们更多的时间来查找线索、寻找凶手,中化市有上百万的人口,想要找到行凶者,这需要一步步慢慢地排查,如果行凶者是流窜作案,现在很可能都跑出中化市,我们想要把他抓回来,那就更要费时间了。” “你这么讲是什么意思!”年轻人盯着警服,道:“你们警方是不是抓不到凶手,准备发放弃抓捕了?” 警服眉头一皱,脸上稍稍露出一丝不悦,不过没有发火,耐着性子道:“追捕凶手是我们警方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他躲在哪里、逃得有多远,我们都永远不会放弃追捕。只是,这需要时间,我们恨不得马上抓到他,可现实是缺少线索,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年轻人应该受伤小孩的亲人,此时似乎也很想发火,将心比心,如果被划伤的是自己小孩,谁都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将对方千刀万剐,他恨恨一咬牙,道:“那你说,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抓到凶手!” “两天肯定是有点困难!”警服直接说出结论。 “那你们还需要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半个月?”年轻人气冲冲问到。 警服道:“话不能这么讲,顺利的话,或许下一秒就抓到了,不顺利的话,时间就会久一些,但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尽力去追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年轻人被搞毛了,说了半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刚才说抓不到,现在又说顺利的话马上就能抓到,他一脸憔悴,心里满是火,哪有心思猜对方的意思,当时直接怒道:“说来说去,你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 曾毅倒是有点猜到了,很简单,蒋大局长错误估计了形势,觉得发动所有警力全城布控,抓一个蟊贼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这才对媒体讲了要在两天之内要将凶手抓捕归案的话,谁知现在时间过去一天半,蟊贼的下落还没有线索,眼看期限要到,蒋大局长的脸面往哪放? 果然,警服也不遮遮掩掩,道:“之前为了能够快速破案,我们局长说了要限期两天抓捕凶手,我们会尽量争取在限期内抓到凶手,但如果万一抓不到,到时候你们心里要有个数,面对那些媒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能说。” 年轻人有些快绷不住了,自己的孩子就躺在床上,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小姑娘,现在脸上裹满纱布,警方没有抓到凶手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求自己配合着一起来说瞎话,这让他如何能够压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要是不配合,到时候警方一撒手,明着追凶,暗地里却不出力,自己就想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那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想到这,年轻人就真的有崩溃的迹象了,眼看就要爆发。 “警方真是闲情逸致啊!”曾毅此时开了口,慢慢朝那边踱过去,道:“不去想办法如何追凶,倒先考虑起替自己善后的事情了!” 警服顿时脸一沉,回身冷冷看着曾毅,道:“你是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司机老张往曾毅身旁一站,道:“这位是市农委的曾主任,来看望受伤的小姑娘。” 警服眼中神光闪了两闪,最后敛了回去,老张一提曾主任,他就知道是谁了,自从姜老视察中化之后,市里只要有点耳目的人,都知道曾毅是谁了,当下警服道:“曾主任,我想您可能有点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警方绝没有推诿的打算!” “没有最好!”曾毅直视那警服几秒,这才挪开视线,然后对那年轻人道:“如果尽了力而没有在限期内抓到凶手,我相信你们伤者家属会给予更多的时间去让警方去追捕凶手;如果警方没有尽力,我给你们一个承诺,我曾毅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督促警方全力进行追捕,直到将凶手抓捕归案为止。” 警服看曾毅这么讲了,也不好再对那年轻人讲什么,便道:“曾主任,我还要继续去负责追凶,就先告辞了!”说完,警服抬手象征性做了个敬礼手势,便转身而去。 曾毅名义上是市领导,可真正的职位不过是农委主任,看起来很风光,其实论实权,还远远没有市局的一个副局长威风,甚至比派出所所长都有不如,在大家的眼里,真正的市领导是对干部有着生杀大权的市委常委们,而曾毅这个市领导压根就不能算数,不过是享有市领导待遇的一个小干部罢了。 所以警服明知曾毅是谁,也不把曾毅放在眼里,这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抓贼没什么本事,摆架子倒是一把好手!”司机老张看着那警服进了电梯间,就朝对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我呸!” 第九七八章 报道 在病房里,曾毅看到了受伤的小女孩。 小女孩此时正在央求自己的妈妈,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丫丫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场,还拉了勾,不去的话,丫丫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丫丫去她姥姥家了,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年轻的妈妈只能强颜欢笑,俯下※身轻轻地道:“要不等丫丫回来之后,你们再一起去游乐园?” 小女孩有些生气,嘟着嘴道:“丫丫说话不算数,我们还拉了勾呢…” 年轻的妈妈便道:“可能丫丫也想去游乐围,只是姥姥家太远了,她自己一个人不认识路,所以不能回来呢。” “丫丫的姥姥家在哪里,有去我姥姥家远吗?”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刚一秒还在游乐园,下一秒就去了姥姥家。 “一样的远!”年轻妈妈说到。 小女孩便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怎么从姥姥家回来,丫丫真笨!” 身后削司机老张就深深叹息一声,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蠢贼怎么下得去手。 曾毅也是有些觉得难受,小孩子都非常乐观,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这样才更让人难受,让人觉得愧疚。 司机老张此时把花篮放过去,道:“我们曾主任网刚回到中化市,听说这件事之后,连家都没回,就赶过来进行看望。” 屋里子还有好几位大人,估计都定小女孩的亲人,听了司机老张这话,也没人有所表示,这时候就是市长来看望,也换不回不受伤的小孩了。 曾毅也不生气,道:“我们看一下孩子的伤口吗?” 屋子里的大人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看着曾毅的眼神似乎还带着点愤恨,你假惺惺过来,就是要看孩子脸上的伤口,这不是要在我们做家长的心里伤口上再撒把盐吗! 曾毅便解释道:“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因为我本人以前就是医生,我在南江省保健委做过保健专家,还担任过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能对小孩的伤势恢复有所帮助。” 屋子的人就互相看了看,谁也摸不准曾毅的话是真是假。 老张就道:“我们曾主任主持农委工作,平时非常忙,要不是真心真意想帮孩子,根本没必要过来这一趟!” 刚才站在外面的那位年轻男子稍微一想,便道:“曾主任,谢谢你!”他之前也看到曾毅对那位警官的态度了,这事跟曾毅这位农委主任没有半点的关系,曾毅就是不露面不表态,也绝对没人会说什么,甚至那样才是一位农委主任该有的表现。 曾毅摆摆手,道:“是我要谢谢你们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对于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曾毅早有发觉,只可惜能力所限,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虽说跟曾毅没有半点关系,但也让曾毅多少有点愧疚,毕竟他拿着一份市领导的俸禄呢。 征得了年轻男子的同意,曾毅便吩咐老张去外面的护士站拿酒精、纱布、生理盐水之类的东西,老张倒是很利索,很快就拿了回来。 拆开小女孩脸上的纱布,曾毅观察了一下伤口,情况不算很严重,窃贼用的刀片非常锋利,几乎可以比得上手术刀,所以伤口非常平整,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非常大。 只是小女孩两边脸上那赫然醒目的两个十字,让曾毅的双手不禁青筋暴露,额边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是曾毅生气到了极点的表现。 看完伤口,曾毅道:“伤口还算平整,没有大的撕裂伤,应该可以彻底愈合!”说着,曾毅从兜里拿出小瓷瓶,道:“这里有我带来的一个药,换纱布的时候抹在伤口上,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就是以后出院了,这个药还可以坚持抹,能在最短时间内祛疤。” 说着,曾毅把药瓶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至于用不用,必须是小女孩家属同意,曾毅不能自作主张。 “叔叔,用了你这个药,可以明天回家吗?”小女孩问到。 曾毅摇头,道:“不能,至少得一个月!” 小女孩一听就有些惊讶,回过神,她就朝自己父母瞪眼,大栅是觉得受了父母的欺骗。 曾毅此时又道:“不过,你要是能做到一件事,三天就可以回家了!” 小女孩就小鸡吃米一样点头,道:“那我做到三件事,是不是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曾毅便笑道:“如果你能做到不讲话、不笑、不哭,就可以一天回家了,少做一件事,就要在这里多住一天!” “我能……”小女孩张嘴就准备说自己能做到,结果一张嘴,就发觉自己好象犯错了,立马伸出手捂住嘴巴,小眼睛巴巴看着曾毅,像是犯了错祈求原谅似的。 曾毅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小女孩的伤在脸颊上,肌肉比较紧绷,做太多表情,或者说太多话,都会导致伤口再次开裂,甚至是难以愈合,所以要想办法让她尽可能安静下来。 屋里都是成年人,看曾毅用这个办法骗小女孩不说话,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对曾毅的医生身※份打消了很多顾虑。 曾毅看了看小女孩,回身对那对年轻夫妇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通过针灸,让脸部的肌肉暂时松弛下来,这样小孩子只要不是非常剧烈的大哭大喊,一般都不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 年轻男子便道:“方便的话,就拜托曾主任给用一下针灸的办法!”伤口撕裂再愈合,必然会留下伤疤,这个道理孩子家属肯定知道,就像平时身上一些小伤口,结疤了你揭掉再结疤,如此反复,最后留下的必然是无法复原的疤痕。 曾秩这次没有选择回避,他伸手一拉,扯下了那根缠在手指上很少动用的金针,然后一拉,金针顿时笔直,细细听,还能听到金属震动发出的嗡嗡声。 别说是在场的小女孩家属,就是一旁的司机老张都瞪大了眼,曾毅手指上的戒指他几乎是天天能看到,但从来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一根金针。 曾毅个酒精处理了一下金针,对小女孩道:“刚才你讲了两个字,现在我要扎两针赶紧补救,不然你就要在这里待一个月了。“ 小女孩眼里有点恐惧,不过小眼睛转了半天之后,最后紧紧地闭上,来了个“视死如归”。 曾毅械好位置,便一针※刺了下去,用手法轻轻地捻提了两下,然后又换了一个穴位,再次施针,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针灸便结束了,把针重新缠在手指上,曾毅道:“好了!” 小女孩睁开眼,眼睛里有些疑惑,她根本没感觉到平时扎针时的那种疼痛,她很想问,但一想开口又要被扎,就只好用眼睛继续疑惑地看着曾毅。 曾毅也没有解释,免得逗小孩再次讲话,他的这根金针非常细,扎进去比蚊子叮了的感觉只清晰一点点,所以很难感觉到。 看过伤口,又施了针灸,曾毅的心才放下来,他之所以非要过来一趟,就是想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表示会让市里严重关注此事,务必会把行凶者抓捕归案,曾毅才离开医院。 “岂有此理!” 市局局长蒋宏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怒不可遏地道:“他曾毅算个)什么东西,治安系统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能说三道四了!几千名警力连日连夜地奋战,他却躲在背后对记者说风凉话,无耻之极!” 一大早,媒休们对于小女孩被窃贼划丨伤的事情进行了追踪报道,曾毅在市中心医院的话自然也被刊登了出来。 蒋宏看到这份报道,恨不得能找曾毅当面去质问,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到底有多么地让人堪忧,你曾毅说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讲的是谁啊,是不是打算让我蒋宏出来负责啊! “实质性的改变和行动?难道我派到大街上的几千名警力都是假的,都是摆设不成!” 蒋宏气得两手叉腰,上次你曾毅唆使大平县警※察越境抓捕,给了市局一个大难堪,最后还差点把去年市局已经结案的案子给翻过来,这件事情,我蒋宏都还没去找你的麻烦呢,现在你又再次来找麻烦,真当我蒋宏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吗? 蒋宏确实有点想不通,你当你的农委主任,我当我的公※安局长,我的手也没伸手你的农业领域吧,怎么你曾毅接二连三地插手治安系统的事,是我蒋宏刨了你家祖坟,还是你曾毅把自己当市长了? 旁边站的,正是昨天晚上出现在医院的那位警服,他道:“蒋局,今天天黑之前要是还不能把凶手抓住,明天报纸上的新闻怕是会更难堪,必须得想想办法呐。” 蒋宏便看着那位警服,道:“伤者家属那边去谈了吗?” 警服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头,道:“昨晚我去谈,正好让这位包打天下的曾主任给碰到了,没怎么谈成!” 蒋宏就恨恨地摇咬了咬牙,要杀曾毅的心思的都有了,你小子左右充好人,分明是要看蒋某人的笑话,让我出丑啊,他咬着牙道:“再杏,再找线索,天黑之前,务必要给我找到凶手!”说完,又是一锤砸在桌上。 第九七九章 扣车 司机老张早上来接了曾毅,开车往农委驶去,大街上和平时一样,依旧是人潮熙攘,不同的是每个重要交通路口都有警察在进行临检。 “一晚上又过去了,还是没抓到凶手,这帮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司机老张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前面有个十字路口,车子需要左转,老张把车子驶入左转车道之后,看看绿灯还有几秒的时间,就加了一脚油,准备迅速左转。谁知刚赶到路口,绿灯正好变红,老张只好一个狠狠的刹车,堪堪将车停在了线内,嘴里同时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这条路他每天都走,按照网才的时间,绝对能稳稳转过去,今天不知怎么就差了那么一丁点的时间。 眼睛盯着前面的指示灯,心里同时数着秒,就在红灯变绿灯的一瞬间,老张踩下油门,同时车子向左猛一打方向,抢在所有直行车的前面完成了左拐动作,整个过程又快又稳,显示出了老张作为一名几十年老司机的水平。 车子拐入左边的道路,老张正要变档提速,就看站在路边的警察一抬手,示意他靠边停车。 “又来了!”老张低声咒骂一句,这帮警察是什么眼神啊,是老子很像凶手,还是这辆车很像贼车,怎么到哪里都被拦下来检查。 牢骚归牢骚,老张还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手就去抓自己的证件。 这次削警察不是民警,而是交警,上前抬手一个敬礼,道:“驾照,行驶证!” 老张把自己的证件一起递了出去,道:“同志,我们是农委的,赶时间。” 交警法情严肃,拿起老张的证件扫了一眼,就道:“赶时间也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刚才路口停车时压线了,启动的时候又闯了红灯,按照相关规定,需要扣分,并处罚款,请你把车子熄火,下车接受处罚!” 司机老张一听,就有点恼火,道:“同志,你说话可要有证据,我也是老司机了,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交警面色震惊,盯着老张道:“你是老司机,我还是老交警呢。请下车,我拦你的车,自然有拦你的道理!” 司机老张这回真生气了,一解安全带,就准备下车跟这个交警理论,今天真是邪了门,平时走得好好的路,偏偏处处不顺。 刚要推车门,曾毅在后面按了一下老张的肩膀,道:“有记者!” 老张心中一惊,扭头朝路边看去,果然,就记者就扛着摄像机躲在路边的标志牌后面,要不是曾毅出声提醒,老张根本就没看出来。 老张在机关里做了这么多年司机,大风浪没见过,小风波还是经历过,当下就知道自己今天被算计了,怕是这些记者和交警早就等着了这里,只为堵自己,至于原因是什么,很可能就是昨晚曾主任在市中心医院的表态,那番话让有些人不高兴了。 明白这一点,老张立刻就想出了对策,低声道:“曾主任,一会我下车立刻开跑,把他们引开,你找机会先走!”今天的事情,肯定是冲着曾主任来的,所以老张的第一个念头,就保护曾毅离开规场。 曾毅摇摇头,表情非常平静,道:“你只管下车和他们理论就行,被拍了也无所谓!”说完,曾毅抖开一份报纸,往后面椅背里一靠,不慌不忙地看了起来,丝毫就没有走人躲闪的意思。 老张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以自己多年开车的经验,网才绝对是没有闯灯,要说压线,或许有可能碰着一丝丝,但真要论起来,到底压没压,怕是把监控图像调出来都很难确定。 想明白这些,老张心里就有底了,推开车门跟交警理论去了,反正就一条,自己坚决不认可交警的判罚,大不了就行政诉讼,让法院来判好了。只要自己不认,那就只能算是纠纷,看你们这戏要怎么唱。 老张一下车,那边躲在标志牌后面的记者就冲了过来,围着老张开始拍照,完了还对着车内的曾毅进行偷拍。曾毅看到了,也只当什么都没发觉,自顾自地看报纸。 在车外争论了有十来分钟,路口就慢慢围上来一些群众,看到还有记者在拍摄,好奇的就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车是市领导的车子,网才左转的时候压线,又闯了红灯,司机不承认,还跟交警吵了起来!” “刚才还用机器验了,说是司机酒驾!” “麻痹的,这些官车平日里横冲直撞,早该管管了,我支持交警!” “电视台这次也长脸了,给他拍下来在电视上曝曝光,看以后哪个官车还敢耍横!”群众围着曾毅的车子,议论纷纷,不时对车里的曾毅指指点点,民怕官,但也因为这个),让民跟官天然对立,听说官车闯红灯,司机耍横,大家几乎不假思索就认为一定是真的,只有如此,才符合官车的风格,才符合官车司机的风格。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有的人还是很善于思考的,当时怀疑道:“谁告诉你们这是当官的车子,当官的能开这破车?反正我不信!” “就这车,我看比市里的出租车还破,当官的敢坐?” 有人这么一怀疑,倒把现场的人给弄懵了,围着曾毅的车议论了半天,很多人都有些拿不准了,中化市可是经济大市,财政富裕,再穷不能穷领导,要不是上面有政策压着,市领导就是每人配辆宾利、劳斯莱斯,那都是有可能的,怎么可能有市领导出门还用这快要报废的桑塔纳呢。 时间再过去十分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那位交警就有些无法镇定自若了,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我对你的这个认定不服,有没有闯红灯,不是你说闯就闯了的,必须要有证据!“司机老张深刻领会了曾毅的指示,嗓门调到最大,嚷道:“请在场的媒体和群众作证,今天警察不管是扣车,还是罚款,我都认了,但我一定要跟他们把这个,官司打到底,绝不助长他们交警凭主观随意处罚的风气。” 现场的群众彻底被弄懵了,比起乍车横行,他们更恨交警的随意处罚,毕竟横行的官车自己一辈子都难得碰着一次,可交警处罚大家几乎人人都有碰到,而且是天天见,一个敬礼至少一百块,谁不心疼自己的钱啊。 “对,跟化们打到底!”人群里就有了起哄的声音。 交警额上的汗就留下来了,化的任务是抓曾毅一个官车横行的现形,可不是要打官司,真要是打起官司,事情怕是就要闹得无休无止了。 心里一琢磨,交警有了主意,拿起证件对老张,道:“今天你违现在先,但情节不太严重,再鉴于你态度”…态度不错,给予口头警告,希望下不为例!”说着,交警把证件要递给老张,先把老张弄走再说,估计该拍的记者也拍到一些,总会弄点边角料的。 老张根本不上当,一甩手,不接证纠,道:“违规就是违规,没有什么情节严重不严重的,你必须给我一句肯定的话,我到底有没有违规?我清清白白做了这么多年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 交警自然不会说老张没违规,说了岂不是自己真成了随意执法,再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这么一讲,那今天的事成什么了,非但没法向领导交代,还会让领导成为市里的大笑话。 老张也不跟交警再辩驳,道:“既然你说不清楚,那就扣车扣证吧,车子、驾驶证、工作证、身份证,我全都交给你们,等你们调查清楚了,再找我不迟!”说完,老张返身到车窗跟前,轻声请示道:“我们走吧?” 曾毅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推门下车,把报纸往车里一扔,就朝路边走去,老张紧跟其后。 两人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就打车离开了规场,只留下交警在原地发愣,还有几十号群众在那里议论纷纷。 交警看着车子,再看看手里的证件,顿时头大不巴,他此时才知道今天的事情非但不是轻而易举,反而棘手得很,他错就错在把司机老张等同于平时所见的那些平头老百姓了,虽然也拉来了记者站脚助威,可人家根本就不怕。 得知没有抓到曾毅的现形,反而还扣住了曾毅的座驾,市局的一位大领导忍不住把杯子摔得,破口大骂道:“蠢货,十足的蠢货!抓不住现行就赶紧放人,扣车做什么,都是饭桶!” 这位大领导还是很有经验的,如果抓不到现形,那就干脆装怂,让曾毅的司机耀武扬威耍一番横,然后再做出“迫于压力”的姿态,给予放行。只要记者在旁一拍,再加上群众一作证,这事就算成了,就算你曾毅的官车没有横行,那也逃不掉一个司机狗仗人势、辱骂交警、凌驾法律之上的“特权现形“。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把曾毅的车子给扣住了,倒给了对方一个配合检查的姿态,而且这车子放在交警队,该不该送回去,由谁送回去,这些他娘的全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啊! 第八零零章 反击 回到市农委,司机老张犹自忿忿不平,道:“曾主任,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们这是故意找碴,想摸黑你的形象!” 曾毅没有讲话,这件事他肯定不会算了,从昨天在市中心医院对记者表态开始,曾毅就料到市局肯定会有人搞一些小动作,但没想到会这样快,要是这帮人能把这种劲头的一半用到搞治安上,那中化市的治安环境都不会差到这个地步。 只是就算咽不下这口气,曾毅手上能够制衡市局的手段,却几乎是零,哪怕曾毅就是水电公司的一个小头头,也能掐断市局的水电;哪怕曾毅是市政工程公司的,也能在公※安局的门口挖个坑施工,反制不能,也能恶心恶心对方。 可作为一个农委主任,曾毅能对市局做出什么反制措施呢? 老张气话归气话,但他也清楚,这个亏怕是吃定了,市局要整治农委,手段多的是,可农委却一个反制手段都没有。 进了办公室,曾毅坐在那里喝了杯茶,然后掏出自己的私人电话,想了片刻之后拨给了徐力,道:“徐力,叫上两个兄弟,我要办一件事!” “好!”徐力应了一声,道:“人员随时到位!” 曾毅便在电话里对徐力简单一吩咐,最后道:“事情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明白!”徐力冰冷的语气难得出现一丝激动,自己在中化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伸展拳脚的机会了,他道:“请你放心!” 曾毅就没有多说什么,徐力办事从来都没有差池,自己只用嘱咐一句即可,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他道:“事情办成之后,让人带着东西直接去云海,我会安排好一切!” “好!”徐力又是简单干脆的一个字。 挂了电话,曾毅把电话拿在手里使劲攥了攥,今天早上的这个事情,已经表明市局仍然不肯正视中化市治安状况令人堪忧的局面,他们没有人愿意出来为此负责,也没有人想切实做出改变,他们想的只是对多管闲事的曾毅暗中下绊子,警告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中化市治安系统的事情。 所以,曾毅决定再出一记重拳,必须要把市局这些人给打疼打醒,打得他们必须去为治安状况的好转做出实实在在的改变和努力。 曾毅既然在记者面前都那样表了态,那就表示这件事曾毅要管到底了,他已经跟市局撕破脸皮,就不怕脸皮再破一些,哪怕就是跟市局打破了头,也不能任由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就这样发展下去。 下午的时候,蒋宏到市政※府去向市长张卫正汇报追凶的工作进展,眼下这件事省内全国都在关注,两天的限期已到,市里要对外界有一个说法才行。 走下警车,蒋宏抬头看看市政※府楼上那巨大的国徽,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自己这次真是错估了形势,几千名警力撒出去,把中化市都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揪出那名行凶者,一会上去可怎么向市长交代啊。 上楼进了市长办公室,张卫正正在凝眉看着一份文件,表情很是严肃,看到蒋宏进来,张卫正放下文件,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蒋宏同志,坐,说说情况吧!” 蒋宏上前一个敬礼,并没有坐,而是道:“市长,是我无能,请您批评!” 张卫正的眉心又拧到了一块,道:“凶手还没抓到?” 蒋宏便道:“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锁定,只是一时半会无法确定其位置,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犯罪嫌疑人已经逃出我市范围。” 张卫正伸手抽※出一支烟,闷闷点着吸了一口,道:“你确定吗?” 蒋宏想了一下,还是道:“基本确定!” 张卫正显然不太相信蒋宏的这个说法,市里各处路口全面封※锁进行检查,犯罪嫌疑人不是逃不出去,只是顶风逃出去的可能性非常小,现在两天期限到了,蒋宏没有找到人,自然会找个说辞,说是嫌疑人逃出了中化,这样就不是中化警方追凶不力,同时也给了市局更多的时间来追踪此案。 从内心讲,张卫正也希望蒋宏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中化市上下都没有好处,确实需要冷一冷了。 但是,万一这是蒋宏的临时借口,市里话音没落,嫌疑人被群众举报,在中化市被捉获,要是有人较起真,倒让市里有些被动。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就算有人质疑,市里也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得通,比如犯罪嫌疑人再次潜逃回来,比如市里是在故意麻痹犯罪分子。 所以,张卫正还是在心里选择了支持蒋宏的这个说法,只是他强调道:“犯罪嫌疑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不惜一切人力物力,想办法给我抓回来!” 蒋宏就直了直身子,道:“我们已经发了通缉令,同时成立了专案组,不管下大多的力气,都一定会把嫌犯抓回来,这关乎到我们市局的荣誉和尊严。” “你明白就好!”张卫正微微颔首,然后又沉声道:“现在外面对我市的治安状况多有质疑,市局要切实拿出整改措施来!” 蒋宏心里一咯噔,市长这句话的意思,倒和曾毅是一个立场,要求市局有人出来为此负责,这让蒋宏有些忧虑,看来市长对于市里的治安状况也有所不满啊。 想了一下,蒋宏道:“我市治安状况大体稳定,这次的事※件只是个例,不过我们会通过这次的事情积极总结、吸取教训,并且查找工作中的缺失,努力提升把我市的治安环境。” 张卫正便不再讲什么了,作为市长,他把意思点到即可,相信蒋宏肯定会拿出一个让群众满意的处理方案。 对于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张卫正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他出去所看到的,无非都是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就算有个把的刁民,但绝对没有什么悍匪。 不过今天早上媒体报道曾毅的话之后,张卫正特意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得到的反馈,竟然是很多市民都对中化市的治安力度和状况不满意,反映最强烈的就是小偷小摸问题。 很多人可能以为市长都是坐在办公室里拍屁股做决定的,这种想法多少带有一些偏见,作为地方行政机关首脑,市长每天得到的信息和数据远比常人要多很多,获取信息的渠道也非常多,并不像大家认为的只是从报纸和电视上获取,或者是下面粉饰过的汇报文章。 报纸是用来了解上面政治风向的,而了解本地民情,市长有很多个渠道,比如城调队,便是其中的渠道之一,当然,还有其它许许多多的渠道。换言之,只要市长想了解一件事情,他就一定可以了解到,只怕他不愿意去了解。 蒋宏出了市长办公室,心里松了口气,同时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听市长的意思,这次必须要处理几个人了! 下楼刚出门,就看司机面带尴尬上前,道:“局长,您过去看看吧!” 蒋宏眉头就往下一沉,看司机的这个脸色,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司机也没敢多解释,在前面就往蒋宏的座驾而去,蒋宏踱步跟在后面。 等到跟前看清楚状况,蒋宏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车子的左前轮上,被人用U型锁把一辆自行车锁在了上面,蒋宏大怒,道:“这是谁干的!” 司机道:“我刚才就去里面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我问过门卫了,门卫说是看到农委的曾主任骑着自行车进去了。” 蒋宏气得两手青筋都暴出来了,曾毅这个王八蛋,真是什么没品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啊!别人出了丢人的事情,生怕别人知道,可这曾毅却是反的,他直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车子被交※警扣了,车子被扣了,他就骑个自行车跑到市政※府大楼来“广而告之”了。 这是在打蒋宏的脸啊! 曾毅这是在告诉市政※府里面所有的领导,你们也都缩起脑袋,千万别对市局指手画脚,弄得蒋局长不高兴了,明天你们搞不好也会被交※警扣下,旁边还有记者拍照摄像呢! “无耻小人!” 蒋宏气得怒骂一声,甩袖朝市政※府门外走去,这事他没法去跟曾毅理论,自己错在就错在没想到曾毅会这么无赖,别人至少还会讲一点当领导的体面,可这小子半点体面都不要,为了把你拖下水,他完全不介意自己先沾一身泥。 碰到这样不讲究的干部,蒋宏也没什么辙了,横的就怕这不要命的,你去跟曾毅理论,搞不好曾毅能当场喷你一脸血,让你今天无法从市政※府全身而退!曾毅不讲究,可蒋宏还要大局长的体面呢! 蒋宏出门的时候,市政※府的门卫都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蒋大局长火气冲天,门卫亲眼看到曾毅把车子锁在那里的,可是没敢直讲,只讲了看见曾毅骑车进去了。 两位市领导之间的恩怨,哪是小小门卫可以掺和的? 蒋宏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呼呼地走了,把司机都给扔在了原地。司机急忙又拦了辆车,匆匆追了上去。 等出租车跑远,市政※府的门卫才从门房走出来,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嘴里啧啧有声:自己在市政※府看了十来年大门,今天这种稀罕事,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第八零一章 炸弹 公安局长蒋宏的座驾被锁在市政府的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看到,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市政府大院,甚至有人借着外出办事、传达文件的工夫,还特意到前去求证。 用门卫的话讲,这绝对是一件稀罕事,整个下午,市政府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无动于衷,有人看热闹,有人还盼着下面能有更精彩的事情发生,得知是曾毅的车子被扣在前,有人支持曾毅,有人则是觉得不屑。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最先得知消息,只是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忙去了。 经过这段时间,覃金党已经发现,自己老板张卫正对曾毅并没有恨到那种咬牙切齿的地步,相反,老板还对曾毅有所观察和留意,尤其是姜老视察中化市之后。覃金党作为市政府大管家,屁股必须和自己老板做一边,就算对曾毅再不满,覃金党也不会再去找曾毅的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覃金党也不敢去找曾毅的麻烦了,他已经被曾毅的小动作给整怕了,现在对于曾毅是“敬”而远之。 当然,覃金党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他觉得曾毅这是在做死,蒋宏这个公安局长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曾毅去找蒋宏的难堪,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覃金党在心里直盼着蒋宏这次能够威风一把,狠狠地打击一下曾毅的嚣张气焰。 一个小小的农委主任,在中化市都快横着走了,是该让他吃点教训了。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副市长李介桐得知消息,一幅嫉恶如仇、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不过这嫉恶的对象,却是曾毅,李介桐把杯子往桌上一磕,黑着脸道:“堂堂一位市政府领导、国家干部,竟然连这种小孩子撒气的把戏都搞了出来,这像什么话啊,还要不要体面了!” 李介桐现在是恨极了曾毅,尤其是曾毅让大平县抓了李志勇之后,这就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覃金党只是盼着蒋宏能教训一下曾毅,而李介桐就恨不得蒋宏能直接崩了曾毅,嘴上说曾毅斯文扫地,心里却只恨蒋宏今天太斯文了,座驾都被人锁了,这怎么能忍呢! 要不是还得顾忌自己的体面和斯文,李介桐都能拿起电话打给蒋宏,给这火上再添点油! 谁也没注意到曾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怎样离开的,但直到下班,蒋宏的车子还是原封不动地待在那里,看来曾毅是不打算帮蒋宏开锁了,蒋宏的座驾就这样被“扣”在市政府的大楼前。 下班之前,中化市公安局召开新闻通气会,对小女孩被贼报复案子的进展做了解释说明。 因为小女孩家长不愿意配合,会上公安局只说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并且经过排查,确定犯罪嫌疑人已经逃出了中化市境内,中化市局下一阶段将会加大追凶力度,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嫌犯抓捕归案。 虽然事情暂时应付过去了,但不管怎样,蒋宏这次都丢了面子,当初夸口两天之内一定会将嫌犯绳之以法,现在这句话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 第二天上班,曾毅没有专车了,所以也没让司机老张来接,而是自己打了辆车去上班。 在办公室里喝了杯茶,今天送来的报纸还没看完,曾毅就听到外面的楼道里闹闹哄哄的,很是嘈杂。 放下报纸,曾毅过去拉开门,就看到楼道里站了五六个人,正被办公室主任谢亮宾拦在那里。 “怎么回事?”曾毅开口问到,他到农委之后就吩咐过,只要有群众上门办事和反映问题,绝不能进行阻拦,不知道谢亮宾今天是怎么搞的。 “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向领导请示一下!”谢亮宾安抚了一下那五六个人,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转身就快步到了曾毅身边,低声道:“主任,到里面讲!” 曾毅微微一皱眉,便回了办公室,谢亮宾跟了进来,反手合住办公室的门。 “主任,外面那几个人,都是租咱们农委场所进行办公的企业代表。”谢亮宾来到曾毅面前,道:“他们今天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都过来要退租,还非常急,原因五花八门,不过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曾毅的眼睑就垂了下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用脚趾头想,也恁知道这事不寻常,退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所有租户同时退租,那就不正常了,必然是有人胁迫他们搬走的。 “那就按照租赁合同上的条款办,该给他们退多少租金,你给他们结算一下好了!”曾毅说到。 谢亮宾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主任,我们预收的租金,倒是还剩一部分,退给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怕同志们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曾毅微微颔首,现在谢亮宾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话说得还算是个办公室主任该讲的话,曾毅把农委闲置的房子租出去,收来的租金主要是提高单位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如果没了租金收入,这福利自然就没了,肯定会有人不满。 如果一直没有福利倒也罢了,最怕福利提高之后,又突然给取消或者降低了,那样不但会招致下面职工的怨气,还会大大损害曾毅这位一把手的威信。 “你先去给他们结算,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曾毅道了一声,不过随后又把口气放缓,道:“结算完之后,你再过来一趟!” 谢亮宾脸上还是很惋惜的表情,不过心中却是大喜,曾主任语气前后有别,这就是对自己刚才那番提醒放在心里了,他赶紧道:“好,我马上去办!” 过了有十来分钟,谢亮宾又回来了,进门道:“主任,账目我都结算完毕了!” 曾毅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谢亮宾坐下说话。 “这些企业也不太不像话了,我们这么好的条件和地段,给他们很优惠的租金,已经是他们得了大便宜,结果他们办事一点都不厚道,就算要退租,至少也要提前几天打个招呼吧!”谢亮宾一边数落那些企业的不是,一边很客气地在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等着曾毅的指示。 曾毅把面前的报纸收起,靠在椅背里稍作思索,然后用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道:“我们农委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周边的交通情况似乎不太好吧?” 谢亮宾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车流量实在太大了,每天来上班,我都要提前一些时间出门,否则肯定会被堵在路上。主要是从这里往东走一个路口就是医院,周一到周五,到医院看病的车子总是会占一个车道;等到了周末,又换成西边那两座商场了,购物的人来晚了,连停车位都找不到。” 曾毅便道:“我们农委这么大的地方,应该可以停很多辆车吧?” 谢亮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点头道:“以前这里还是市政府招待所的时候,停车位就有数目的,如果只是前面这部分的话,有一百二十个停车位,要是加上后面的别墅区,总共可以停二百辆车。不过,以前招待所没有对停车位进行仔细规划,如果好好规划一番,停二百六七十辆车应该没有问题。” 谢亮宾已经明白曾毅的意思了,曾主任这是准备把农委内部的停车位开放,供外面的社会车辆停放,既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还不怕别人搞乱。租办公室的企业就那么几个,很方便赶走,而且企业顾虑也多,可变成停车场,整天车来车往,谁还能把所有要停车的人都赶跑啊! 他赶不跑,也不敢赶,赶企业你可以暗地里操作,可赶停车的人你就必须要见光了,这个躲在背后的人谁都清楚是谁,但他绝对不想见光。 曾毅便在桌上重重一敲,道:“作为政府部门,我们有义务改善办公场所附近的交通状况,既方便群众,也方便自己。你拿个方案出来,把我们农委的停车位拿出来一部分对社会开放,暂时可以先开放前面这一部分,效果好的话,可以考虑拿出更多的停车位服务社会。” 谢亮宾忙不迭地点头,就前面那所医院的停车场,听说院长承包给了自己的小舅子,每年除了上交给医院的租金之外,院长小舅子还能赚个四五百万,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最重要的是,这是件大好事,农委附近再没有大型的停车场了,每天去医院的患者,要在门口排至少半个小时的队,才能把车子停进去,有时候甚至要等待超过两个小时,不但会影响医院门口的交通,而且对患者来说,停车也是一种折磨。 而就在医院一路之隔的农委,却有两百个停车位在闲置着,如果把这些车位对社会开放,对于农委来说可以多一笔额外收入,对来农委附近办事看病购物的那些人来说,也是个方便之举,还可以缓解这片区域内的交通状况,一举多得。 谢亮宾在一瞬间,都想到了外包停车位的方案,他也有小舅子大姐夫之类的亲戚等着提携呢,可是再一想,谢亮宾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曾主任的好感,自己真这么搞了,那肯定是因小失大。 再说了,这个节骨眼外包给自己亲戚,那反而是害了他们,想想那些着急要退租的企业吧,有人还巴不得你把停车位外包给具体的一个人呢! “好!我马上去办这件事!”谢亮宾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下班之前,我把方案拿过来给曾主任过目。” 曾毅一摆手,道:“这样的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谢亮宾又激动了,一年几百万收益的事情,对曾主任来说竟然是提不上嘴的小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这好事呢,尤其是在农委这种没油水的衙门,八辈子基本都不可能碰到这种好事!现在好事上门了,只可惜时机不对,否则…… “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谢亮宾请示了一句,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子朝门口走去,他现在是真有点恨蒋宏了。 谢亮宾出门之后,曾毅的眉头就锁了起来,市局的手段也太低劣了,昨天是要抓自己司机的现形,今天直接都骚扰到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企业了,这让曾毅有些恼火! 曾毅锁车的行为,虽然手段也很低劣,很多人都看不入眼,但至少是光明正大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对你蒋宏不满,我就找你,而市局在这方面就实在太没品了。 恼火归恼火,曾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付蒋宏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双方权力相差太大了,锁车那也是曾毅的无奈之举,曾毅在中化市没有任何一个盟友,也不会有人会为曾毅讲话,如果曾毅自己不开口不行动的话,那在中化市就是彻头彻尾的空气。 事实也证明,曾毅到中化市的一系列策略是成功的,市局之所以会打击农委,至少说明他们还是很在意曾毅这位农委主任,甚至是有点怕。如果换了是空气般的农委主任,谁会在意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 正在想着这件事,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是徐力打来的,便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徐力的声音:“老板,事办成了!” 曾毅有些意外,没想到徐力的办事效率这么快,昨天才吩咐的事,今天就有结果了,曾毅道:“确实了吗?” “绝无差错!”徐力的话就像钢铁一般硬,像子弹一样干脆,道:“按照您的吩咐,人已经前往云海了!” “好!后面的事我来安排!”曾毅精神大振,道:“辛苦你了!” 徐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老板,那我挂了!” 收起电话,曾毅捏了捏拳头,这颗重磅炸弹扔下去,我就不信蒋宏还能坐得住,我就不信这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没有一点的改变! 第八零二章 引爆 市长张卫正迈步走下座驾,抬脚进了市政府大楼,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市长!” 刚走出电梯,覃金党就站在了电梯外面,焦急地喊了一声,面有急色。 张卫正面色一沉,心情顿时大坏,谁愿意在一天之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写满了“没好事”的脸,张卫正什么也没讲,沉着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走。 合上办公室的门,覃金党立刻拿出一份今天的报纸,道:“老板,这是今天省里的一份报纸,您过目!” “究竟什么事情,讲!”张卫正语气不悦,和平常一样,他脱掉外套,习惯性地往办公椅一坐,顺手抓起了茶杯,根本没有工夫去看那份报纸。 覃金党便道:“据这份报纸上的报道,我市公齤安局有两名警官,于前天晚上进入一家夜总会进行娱乐活动……” 张卫正的茶杯刚刚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那手就滞在了空中,片刻之后,脸色黑得有些吓人。 “当!” 张卫正把茶杯狠狠磕在桌上,然后抓起桌上的那份报纸,只见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无心抓贼,有心娱乐”,副标题是“中化市两名警官结伴进入娱乐场所”。 在标题的下面,还配了一副照片,上面共有三名男子,一名一看就是夜总会经理模样的打扮,另外两位则是便衣装束,和夜总会经理嬉笑言谈。背景上某某娱乐会所的招牌非常显眼。 “中化市刚刚发生一起令全省群众都非常气愤的窃贼报复儿童事件,现在凶手尚未抓获,我们的警齤察便在发布会刚刚结束后,着急出入娱乐场所、进行娱乐活动。抛开警规警律不讲,中化市的警齤察队伍存在如此风气,那么抓不到凶手,似乎也就可以预料了。” “之前早有中化市官员批评中化市的治安状况令人堪忧。再有窃贼胆敢在大众场合公然报复一名仅有五岁的弱小儿童,由此可以知道,中化市的治安系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啪!” 张卫正一掌将报纸拍在桌上,站起身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指着那份报纸,道:“不像话!太不像话!还嫌我们中化市不够丢人嘛!” 覃金党没有做声,他不能很清楚揣测出张卫正这句话到底是冲着谁发火,是冲着被抓了现形的那两个倒霉蛋,还是冲着某人! 记者拍到进入娱乐场所的警员。这事也有可能。但抓得这么准、报道得这么及时、事先又没有任何形式的知会。这就有些不正常了,这明显就是有的放矢。正值市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恶性伤童事件,这份报道就更显得耐人寻味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市局和农委的曾毅闹翻了脸,这份报道会不会是中化市自己人搞的。也未可知啊! 从心里讲,覃金党觉得这肯定是曾毅搞的鬼,这小子根本就是个逮谁咬谁的疯狗,你不惹他,他还要朝你呲牙,你要是惹他,他肯定会没完没了。从这点讲,蒋宏这次招惹曾毅,绝对是不明智的,在中化市讲,蒋宏这个公齤安局长肯定要比曾毅这个农委主任威风,但放到中化市以外,谁比谁威风就很难讲了。 覃金党这么认为,但他不敢保证张卫正也这么认为,所以选择了默不作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卫正火冒三丈,道:“蒋宏呢,他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还能不能干了!” 覃金党这才道:“我已经向市局发去了求证,估计很快就有回复。” 话音刚落,秘书敲门进来,道:“市长,蒋宏蒋局长来了,说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让他进来!” 张卫正喝了一声,倒把秘书给吓了一跳,心道张市长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啊,返身去请蒋宏的时候,秘书向蒋宏打了打眼色,示意蒋宏自求多福。 蒋宏此时头都大了,伤童事件好容易才给稳住,凶手还没抓到呢,转眼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市长!”蒋宏进来一个敬礼,向张卫正打着招呼。 “蒋大局长,你给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卫正在桌面的报纸上狠狠地拍了两下,语气中的火气非常足。 蒋宏就赶紧道:“市长,关于这份报道,市局已经展开了调查,对于报道中所提到的两名警员,我们也采取措施了。不过据其中一人解释,他说这份报道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上面照片中的人只是相像,并不是他本人……” “我看是你蒋宏在胡说八道!”张卫正没等蒋宏说完,就再次拍了桌上,打断了蒋宏的解释,喝道:“一个是相像,两个还是相像吗!” 张卫正岂能不怒,就连他都能用常识判断出这个报道的真假,而蒋宏这个办案经验丰富的公齤安局长,居然把在逻辑上丝毫都站不脚的东西,拿出来向自己解释,他这是何居心啊! 蒋宏满头冒汗,他是想赌一赌,毕竟仅凭一张照片,是很难确定当事人身份的。作为市局局长,蒋宏当然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尤其是在发生伤童事件的关口上,能不惹其它麻烦最好,如果两件事一起爆发的话,还真让他吃不住。 “是!是!”蒋宏连连点头,道:“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调查,一旦落实,就绝不轻饶。”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张卫正叉着腰,语气稍微放缓,但仍旧带着一写恨恨然,道:“治安系统接二连三发生事情,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下来?” 蒋宏连声道:“请市长放心,我们有能力做好治安工作,也有信心。” 张卫正生气肯定是生气。出了这种事,蒋宏一身的麻烦,他这位大市长脸上也照样没有光彩,但生气归生气。训斥并不能解决问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立刻拿出方案,平息事件。尽可能降低这件事对中化市声誉的影响。 “对于治安,要下大力气;对于害群之马,更要下重手!”张卫正恨铁不成钢,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蒋宏连连保证,道:“是,我们一定按照市长的指示去做好工作!” 张卫正还要在讲什么,面前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市委书记赵贞吉打来的。 张卫正便压了压脾气。朝站在屋里的蒋宏和覃金党挥了挥手。两人很有眼色,各怀心事地离开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班长有什么指示?”张卫正拿起了电话。 “今天省报的报道,卫正同志看到了吧?”赵贞吉开了口。也是为那篇报道而来。 张卫正便道:“我也是刚刚看到。” “方便的话,请卫正同志过来一趟!”赵贞吉发出邀请。 “我手上正好没有事。这就过去吧!”张卫正应了下来,赵贞吉很少请自己过去市委,过去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放下电话,张卫正大口喝了半杯茶,这才踱出门,朝着市委去了。 到的时候,市委书记赵贞吉已经在等着了,简单几句寒暄,赵贞吉把张卫正请到沙发里坐下,然后直奔主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道:“这是今天早上,从市委宣传部转来的,是关于那篇报道的一些补充资料,卫正同志也看看吧!” 张卫正有些意外,既然是从宣传部转来的,那说明省报在报道之前,还走过省里的宣传口。张卫正拿起牛皮纸袋打开,抽出一沓子照片,翻了两张,张卫正的脸就黑了起来,照片上还是那两个人,这次不在夜总会的门口,而是在夜总会的包间里,场面令人无法直视。 赵贞吉吸了一口烟,道:“此事不寻常啊!” 张卫正点点头,他之前也有怀疑这报道可能是曾毅搞出来的,但曾毅锁车在先,如果要搞这个报道,曾毅似乎也就不用耍混了;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媒体在追踪报道伤童事件时,偶然拍到了报道上的那一幕,后者可能性更大。 只是看到宣传口转来的东西,张卫正觉得这事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报道能通到宣传口的审查,说明是上面有人在关注中化市的伤童事件,同时也是对中化市的警齤察队伍有所不满了。 而这篇报道,就是一记重槌! 张卫正想了想,道:“贞吉书记,我认为市里警齤察队伍的风气和纪律,都有必要进行一次大整顿、大学习了!” 赵贞吉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找张卫正过来沟通的目的所在,免得在这件事上,一二把手再产生意见分歧,作为市长,张卫正肯定是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但这次不能敷衍了事了,上面盯着呢。 “回头开个会,把这件事情给抓起来!”赵贞吉便拍了板,做出了决定。 下午中化市就召开会议,对全市治安系统的整改学习做出了重要的指示,要求全市警齤察队伍立即展开行动,竖警风、强警纪,打好自身铁,以更上一层楼的精神面貌,投入到保卫中化市人民财产生命安全的伟大事业中去。 曾毅没有资格参与这个会议,但他对于这个结果比较满意,警齤察队伍没有改变,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就不会有任何改变。曾毅扔出这颗重磅炸齤弹,目的就是要逼迫中化市的治安系统不得不去整改,不得不对去改变。 毕竟曾毅只是一个人,要做好整座城市的治安工作,靠的一定是全体警员的努力,而不是曾毅这位农委主任。 徐力也很能办事,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按照曾毅的指示,挖出了如此一颗有分量的炸齤弹,这比曾毅预料得要好多了。 接连几天,中化市的警齤察队伍都在整改学习,大街上的治安力量明显有所加强,就连平常看不到社区的治安员,也开始走上街头进行安全巡查。 遗憾的是,那个划伤小女孩的蟊贼始终没有落网,人们也开始慢慢地遗忘此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毅接到了顾迪的电话:“老曾,我今天会到佳通市的试剂厂去转一转,正好明天是周末,我到中化市去找你,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曾毅笑着应下,道:“地方你随便挑,标准肯定是最高,绝对包你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迪爽声大笑,道:“明天一早我到中化!” 第八零三章 小李 第二天是周末,曾毅起来吃过早饭,出门拦了辆车,朝中化市东郊而去,他跟顾迪约好了在东郊的一家新开业的会馆见面。 会馆属于是综合性的场所,里面设有度假山庄,还有高尔夫球场、网球场,室内购物、游泳、健身设施也是一应俱全,不过因为是刚开业,知道的人并不多,曾毅到的时候,会馆的大厅里冷冷清清的。 坐在大厅里等了有半个小时,就看到顾迪的车子停在了会馆门口。 曾毅起身迎到门口,顾迪已经走了进来,还是那副夸张的表情,哈哈笑道:“老曾,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闲情逸致啊!” “我又不是机器人,周末别人都休息了,我也得休息啊!”曾毅呵呵笑着,他早习惯了顾迪这种开玩笑的方式。 “别议,以前我还一直当你是机器人呢!”顾迪怪笑两声,道:“原来不是啊,倒是我看走眼了呢!” “机器人也得保养维护!”曾毅跟着顾迪瞎扯两句,领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边问道:“佳通市的检测试剂尸,你平时可很少去看啊!” “这次不同!”顾迪笑得嘴都合不住,道:“昨天是开订货会,我这个股东当然得去看一看。” 曾毅倒是有些意外,自从到中化市之后,他就很少关注以前的那些项目了,心里一算时间,检测试剂厂果然是到了正式投产的时候了,曾毅便道:“订货的情况如何?” 顾迪叹道:“我现在才知道,检测试剂项目有多么地赚※钱,那根本就不叫订货会,完全就是送钱会,从昨天起,我顾迪也正式过上了那种‘睡觉也在数钱,的生活了。” 曾毅哈哈大笑,从顾迪的语气,就知道昨天的订货会非常成功,而且是超出了预期地好,其实这一点都不意外,有江波集团和戴维基金在国内外一起发力推销,检测试剂的推广不存在任何障碍。这个项目也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现在西医的诊断越来越依靠检测结果,只要这种方式不改变,检测试剂的需求就会非常旺盛,除非是出现了新的同类检测试剂或检测方法。 “那顾总可得请客啊!”曾毅笑道。 “没问题!”顾迪很是豪爽,道:“那个,今天的消费都算我的。” 曾毅笑道:“今天就免了吧,我这东道主的权力岂能轻易让出!” “那就下次!”顾迪也不跟曾毅客气,道:“以后你去云海,消费统统算我的!”顾迪很是开心,他这个东江大少,想赚※钱其实非常容易,可要想正儿八经地赚※钱,却不是那么容易,之前他跟董力阳合伙搞地产项目,那都得偷偷摸摸地搞。只有这个检测试剂的项目,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投资,也可以拿到桌面对别人讲,在这点上,顾迪很是感激曾毅,只要有好事,曾毅绝不会忘记自己的铁杆朋党。 今天的太阳有点大,两人到后面的高尔夫球场转了转,最后又回到室内,去台球室找了张桌子,让服务员送来一壶茶,两人便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起了台球,打球是其次的,主要是闲聊。 诺大的台球室就只有曾毅和顾迪两人,两人也不用避讳什么,聊着省内政坛的各种八卦。 “中化市那个小女孩的案子还没破?”顾迪推了一杆子,突然想起这件事,问着曾毅。 曾毅点点头,道:“凶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谁都说不清楚。” 顾迪把杆子一竖,斜靠在桌子上,道:“我就纳闷了,中化市这么多警※察,这么多先进设备,怎么就连个小毛贼都抓不到?” 曾毅无奈摇摇头,往前一推杆,道:“事实便是如此,你以为蒋大局长不着急?” 顾迪便有些不理解了,道:“中化市的治安状况真有你讲的那么糟糕?按说不应该啊,中化市的财政非常宽裕,在治安方面多投入一点资金完全不是问题,怎么治安状况反倒不如那些穷地方了呢!” “问题就出在了经济发达、财政宽裕!”曾毅索性把杆子一竖,站在那里道:“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就往往越是鱼龙混杂,只是这些黑暗的东西被繁荣的表面遮掩起来罢了。” “这个倒是事实,可也不至于连个蠢贼都治不了吧!”顾迪追问到,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必然伴随各种状况,这个道理他知道,可经济发达的地方有很多,却不是各个都像中化市这样糟糕。 “不是治不了,而是没人去治!”曾毅放在杆子,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倒了一杯茶水,道:“中化市经济起步早,财政多年来都很宽裕,所以经过几次福利改革,中化市公务员的薪资水平巴经非常高了,一名最基层的普通民※警,就算没有任何灰色收入,一年薪水加福利,算下来也将近十万块了。” 顾迪也坐过去,提起被子喝着水,道:“高薪养廉,这很好啊!” “高薪可以养廉,但高薪也养懒!”曾毅看着顾迪,道:“如果没有检测试剂的项目,你是不是还得整天忙东忙西,想着办法去找赚※钱的项目?” 顾迪点头,这倒是实话,没有检测试剂这种长久高收益的项目,自己肯定会绞尽脑计去折腾,而有了检测试剂的项目,自己只需要坐等分红便是了,单靠这些分红,自己几辈子都不用发愁,完全没必要去折腾了。 “有一件事可能你想都想不到,最近的三年时间,中化市局都没有以任何过失,开除过任何一名警员!”曾毅笑着看了看顾迪,道:“高薪养廉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了没有奖惩机制,每天坐在办公室喝喝茶,就能养家糊口,又没有任何考核压力,谁愿意出去干那些得罪人的事情?” 顾迪再次点头,曾毅对于人性的把握要远远胜于自己,看问题也更精准,中化市有钱,他们提高警员待遇、增加警力和设备,本意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社会,谁知却变成了一种意想不到的结果,中化市警员的战斗力非但没有提高,反而还下降了。 问题的症结,就出在了没有奖惩机制,让警员身※份成为了铁饭碗和终身制,在这样只进不出的氛围里,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治安系统不同于别的行政部门,这个部门不能养闲人,更不能养懒人,虽然中化市局也配了协警,可协警不管事,更不做主,指望拿一丁点的协警工资,就出正式警员的力气,那不现实,他们也没义务出那么大的力气。”曾毅说到。 “难怪……”顾迪啧啧两声,难怪曾秩要向中化市局下死手,不打破这个只进不出的氛围,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怕是很难有所改善,顾迪叹道:“希望中化市的治安状况这次能有所改变吧!” “不变不行了!”曾毅说到这里正了正神色,道:“儿童没有保护自我的能力,他们完全依靠我们这些成人进行保护,所以几乎所有的政※府,都把保护儿童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这反应了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让儿童去见义勇为,这是政※府的失职,更是我们成人的耻辱,如果儿童见义勇为之后反遭报复,那是我们整个社会的莫大悲哀,就算经济成果再辉煌再伟大,那也是苍白无力的!” 顾迪默不作声,他终于明白曾毅这次要动真络的原因所在了,曾毅的话也着实触动了顾迪的心底,一个孩子面对窃贼,站了出来,却遭到了报复,这是整个社会的莫大耻辱。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到了这个地步,正如曾毅所说,已经是糟糕到无法再糟糕了。 “呦!还真是出门遇贵人呐,这不是我们中化市的市领导,堂堂的市农委主任嘛!” 顾迪正沉默的工夫,台球室的门口传来一声呱噪,让顾迪的眉头一下就沉了下去,这阴阳怪气的强调让他一听就很不舒服。 曾毅抬头去看,然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屁股压根没动,对顾迪低声道:“是副市长李介桐的公子。” 顾迪就明白这个调调为什么会那么阴阳怪气了,原来是被曾毅收拾过的那位李志勇李大公子啊。 曾毅道:“要不换个地方?”曾毅是懒得搭理李志勇,顾迪难得过来一趟,他不想因为李志勇这颗老鼠屎,坏了顾迪的好心情。 顾迪的身子没有动,曾毅是懒得搭理李志勇,顾迪却想收拾收拾李志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志勇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狐朋狗党,估计也是来这里打台球的,他径自走到曾毅和顾迪的那张台球桌前,伸手随便一拨,把桌上的球给搅乱,然后斜斜往那里一靠,道:“市里最近正在整风,严禁干部出入娱乐场所,曾主任来这里怕是不合适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有损曾主任的声名啊!” 李志勇的那些狐朋狗友就都笑了起来,有人还拿出手机,当时就在那里比划着,道:“这要是来个记者,给曾主任这么咔嚓一拍照,搞不好明天又登报了呢!” “是啊,曾主任可得小心啊,今天得亏是遇到我们哥几个了,要是换了那帮记者,在报纸上一通煽风点火,曾主任你可就说不清楚了!”李志勇假惺惺地装着好人。 曾毅拿起杯子,轻轻嘬了一口,道:六小李啊,最近没有给李市长闯祸吧?” 第八零四章 动手 “噗!” 顾迪刚送到嘴里的一口茶就喷了出去,曾毅比李志勇也大不了多少,竟然开口喊对方“小李”,而且一幅老气横秋的架势,仿佛是长辈在教训晚辈,这场景让顾迪差点给笑崩。 李志勇的脸上出现狠厉的怒色,曾毅这明显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当时李志勇的牙都咬在了一起。 “小李是你喊的吗!” 李志勇的那几个狐朋狗友立刻出来为李志勇撑腰,上前几步,把曾毅给围在了中间,开始施加压力。 曾毅连眼皮都不带抬的,淡定从容地坐在那里划着茶水,心道真是物以类聚,看看李志勇交的都是什么人,动不动就玩以多欺少,这完全就是街头小流氓的架势,整天跟着这些人混在一起,也难怪李志勇没什么长进。 “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整天让李市长出来给你擦屁股!”曾毅把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道:“该懂事了!” 李志勇气得拳头都攥了起来,就是他老子李介桐,也都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训过自己,曾毅这分明是在训小孩啊。 “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李志勇恨恨地道了一句,这个亏他只能认了,曾毅年龄不大,但却是自己老子的同事,从这一点讲,曾毅教训他两句还确实是有资格,这让李志勇想翻脸都不能翻脸。 李志勇认了,可李志勇的那些狐朋狗党不干了,当时就有人拿手指着曾毅,道:“小子。你算哪颗葱,敢这样跟李哥讲话。我警告你,立刻给李哥道歉,否则今天没你的好!” “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就是一芝麻粒大的小官嘛!” “一个破农委主任,还能大过副市长吗,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曾毅脸色一沉,双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放。道:“李志勇,你好自为之,整天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对你、对李市长,都没有什么好处!”说完,曾毅一拍扶手,打算走人,他实在不愿意跟李志勇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站住!”李志勇此时却挡在了曾毅面前,恨恨道:“曾主任。你怎么说我李志勇都行。但不能说我的朋友!” “哦?” 曾毅回身看了李志勇一眼。倒是有些意外,是李志勇真把这些混混当朋友讲义气呢,还是今天真打算找自己的碴?曾毅就觉得这个李志勇真是不识抬举。你的那些所谓朋友刚才羞辱我,我不予追究已经看在李介桐的面子上了。你小子现在反而站出来要找我理论,我看你是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曾毅就两手往背后一贴,冷冷地看着李志勇,那架势,分明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李志勇能怎样。 这目光让李志勇心里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不过看看自己这么多的人,李志勇的胆气又壮了几分,道:“曾主任,你必须向我的朋友道歉!” “嗤!” 曾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自己还道李志勇能玩出什么长脸的事呢,原来就憋出这个,当下曾毅连搭理对方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朝顾迪一打眼色,扭身准备走人。 “站住!” 这次喊叫的是李志勇的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往曾毅面前一拦,道:“李哥让你道歉,你是耳朵聋没听到呢,还是拿我们李哥的话当放屁?” 曾毅冷笑道:“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有人放屁!” “你……”那狐朋当即被气炸了,他是想恐吓曾毅,谁知道却被曾毅讲成了这样。 “何止是臭!”顾迪站起身来,皱眉厌恶道:“简直臭不可闻!”看到李志勇和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竟然是如此水平,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分明就是小流氓,顾迪顿时没了和对方纠缠的兴致,和这些人多讲一句话,那都是既丢人又掉价。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 李志勇一下拦住了顾迪,对于曾毅他多少有些顾忌,毕竟那是政府官员,连自己老子都很难搞定对方,可对曾毅身边的顾迪,李志勇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他狠狠地盯着顾迪,道:“欠抽是吧!” 顾迪冷笑了两声,眼皮子都没夹李志勇一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李志勇就火了,他被曾毅蔑视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曾毅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敢如此小视自己,这完全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啊,他当时喝道:“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老子的巴掌有多疼!”说着,李志勇抡起胳膊,就要动手。 “啪!” 李志勇的胳膊刚抬起,就被曾毅给捏住了。 “李志勇,你不要没事找事!”曾毅冷冷盯着李志勇,道:“惹下麻烦,你老子也救不了你!” “姓曾的,老子看不过你很久了,上次让大平县警察抓我,就是你小子搞的鬼!”李志勇怒火上头,也是瞪着曾毅,道:“这笔账我早就想跟你算了!” 曾毅心道你小子终于是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了,看来你今天就是故意要找我的碴啊,曾毅便警告道:“李志勇,胡搅蛮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想算账,让你老子李介桐来!”顾迪一旁说到,他这话倒是没错,那件事是曾毅和李介桐之间较量后达成的妥协,想算账的话,那也应该是李介桐来算,看李介桐是想把这笔账算明白呢,还是想让他儿子把牢底坐穿!这李志勇完全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老子先跟你小子把帐算清楚!”李志勇咆哮了起来,就是曾毅也不敢直呼自己老子的名字,他当时就道:“兄弟们,给我上。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 狐朋狗友们也不含糊,让他们对曾毅动手,他们还没那个胆量,毕竟那是国家干部。但收拾顾迪他们就没这个顾虑了,先打了再说,反正有李志勇兜底。 当下有人抽出一根球杆,朝着顾迪就挥了过去。球杆从空中划过,发出“嗖嗖”的撕裂声。 “找死!” 顾迪站在那里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对曾毅的身手可是放心不过了。 “找死!” 几乎是在同时,曾毅也发出同样的怒哼,怒哼的同一时间,脚步也跨了上去,没等那狐朋的球杆挥下去,曾毅抬腿就是一脚。对方直接连人带着球杆一起侧飞了出去。 “咚!” 狐朋撞在一张台球桌上。台球桌发出痛苦的“吱吱吱”声。在地面被撞开了一截。 “兄弟们,一起上!” 有狐朋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剩下几个人抓球杆的抓球杆,找椅子的找椅子。要对曾毅来个群起而攻之。 “先把那个白脸的放倒……”李志勇到底还是有些顾虑,张嘴喊了起来,招呼自己兄弟先收拾顾迪。 “啪!” 曾毅反手就是一巴掌,李志勇的话没喊完,直接被甩得一个大趔趄闪了出去,噔噔蹬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半边脸上肿出个红色掌印。 “李哥!”有狐朋赶紧过去扶李志勇起来,道:“你没事!” 李志勇站起来,一把推开那人,眼睛都红了,张嘴吐了口血,落地砸得地面啪啪直响,肯定是掉了牙,他被曾毅这巴掌打得彻底失去了理智,吼道:“给我上,都给我上,往死里打!”说着,这小子捞起一根球杆,就朝曾毅冲了过去。 顾迪此时摇了摇头,这李志勇不光是蠢,而且都蠢得令人觉得可怜,和曾毅拼命,那不是自找苦吃嘛。 李志勇挥着球杆第一个冲上来,可惜还没冲到曾毅面前,迎面一个茶杯飞了过来,李志勇顿时被砸得脸上开花,没等反应过来,肚皮上一股大力传来,李志勇就往后飞了出去,他刚才是从哪里爬起来的,现在又跌回哪里去了。 几个狐朋狗友还往上冲,被曾毅几乎是一拳放倒一个,一脚踹飞一个,眨眼就全躺地上动弹不得了。 剩下两个有眼力的,一看曾毅太猛,转身就跑,等出了台球室的门,就听在外面扯着嗓子嘶喊了起来:“打人了,打人了,干部打死人了!” 顾迪朝着门口的方向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身朝曾毅笑道:“老曾,你这当了领导,身手还是不减当年嘛!”当年在荣城,曾毅为了护着崔恩熙,在硬捱了一棍的前提下,都把一群持械流氓给打得全都用担架给抬走,这件事顾迪可是记忆犹新,在他眼里,曾毅就是个不折不扣怪物。 曾毅没跟顾迪客气,道:“我跟李志勇在这里还有笔账要算,你先走吧!” 顾迪看了看躺在地上满脸开花的李志勇,嘴里啧啧了两声,道:“我跟李公子之间,看来也得好好地算一算账!” 话是这么说,顾迪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他在曾毅肩上一拍,便朝门口踱去,他这个东江大少,实在不适合在这里露面。 门口五六个保安此时正好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跑得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这里的老板。 听说副市长李介桐的公子被人揍了,胖老板急急就跑了过来,谁知刚进门,迎面就差点撞上要出门的顾迪,胖老板看到顾迪,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惊恐的神色,急忙道:“让开,让开!”说着,上前就扒拉着那几个保安,把出门的通道给让了出来。 顾迪扫了胖老板一眼,很明显对方是认出自己了,可顾迪却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印象。 胖老板见顾迪看自己,就连忙凑出笑脸,对顾迪嘿嘿地笑着,在这个关头,他也不方便冒然去向顾迪打招呼。 顾迪一皱眉,也没兴致去追问对方如何能认得自己,转身在胖老板的恭敬目光中扬长而去。 第八零五章 报警 胖老板目送顾迪离开,这才回身看台球室,那场面真是惨,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一个个直哼哼,动都动不了,折断的台球杆散落一地。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们这里……”前面的保安就扯着嗓子开始喊,准备来个先声夺人,压压场子。 “闭嘴!” 胖老板赶紧喝止,他已经看到台球室唯一一个太平无事的人,那就是市农委主任曾毅。胖老板是认识曾毅的,因为他搞的这个会馆,里面也有董力阳的一份子,董力阳自然对他有所叮嘱,曾毅今天能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只是曾毅今天来没有打招呼,所以胖老板并不知道,现在看到曾毅,他只惶恐自己怠慢了。 曾毅回身看了胖老板一眼,微微一颔首,就坐回之前喝茶的沙发里,然后拿出手机,拨给了副市长李介桐。 胖老板只得站在那里,琢磨着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大公子怎么会被揍得这么惨,曾毅的来头他是清楚的,再加上刚才出去的顾迪,胖老板毫不犹豫,就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 保安们也有些懵,老板急火火地把大家召集起来,本以为今天免不了要动粗呢,谁知到了地方,老板却不着急了,像个绵羊似地往那里一缩,倒让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曾毅同志,有什么事情?”电话接通,里面就传来李介桐那冷冰冰的声音。 曾毅不急不慢地道:“李市长,是这么回事,我刚才遇到了志勇,他说要跟我算一算上次的一笔帐!李市长你看这个事该如何处理?” “混账!谁让他这么干的!”李介桐一听就炸了,道:“这个混账东西人在哪里,让他听电话!” 曾毅瞅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李志勇,道:“他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李介桐就怒道:“太混账了,简直是不可理喻!曾毅同志。你现在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曾毅便道:“我在东郊的嘉铭会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等我过去,看我怎么收拾他!”李介桐也不耽搁,骂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收了电话,曾毅便坐在那里等着副市长李介桐的到来,这也是他瞧不起李志勇的一个原因。这个家伙就是十足的蠢货,完全拎不清自身的状况。上次的假种子的事情,曾毅已经和李介桐达成了私下的妥协,李介桐答应支持曾毅的农产品交易所方案,并保证今后永不再提转基因种子推广的事,曾毅才在证据确凿的情况。选择放李志勇一马。 这是给李介桐一个面子,也是给市局一个台阶下,大家皆大欢喜,仍旧维持一个中化市表面“一团和气”的局面。 现在李志勇却来找曾毅的碴,想要跟曾毅算这笔账,这完全就是脑子进水的行为,他这是给他老子李介桐惹麻烦。也是给在市局惹麻烦,退一万步讲,大平县警方可以抓他一次,就可以再抓他第二次。 今天李志勇一露面,曾毅就看出这小子来者不善,所以上来先警告对方不要给他老子李介桐闯祸,可惜李志勇没有那个悟性,不但没有清醒。反而继续找碴寻曾毅的麻烦,甚至无视了曾毅的第二次警告,最后把怒火发泄到了顾迪的头上。 顾迪是曾毅的铁杆死党,更是曾毅今天的客人,李志勇要对顾迪动手,那就不是曾毅能够忍的事情了。 把李志勇打了也就打了,曾毅根本不怕。因为李介桐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这个亏了,这事情李介桐根本不想搞大,也不敢闹大。李志勇卖假种子的事情一旦被捅开,他这个副市长也就没脸干了。 再者,李介桐已经对曾毅恨到了极点,曾毅就算装好人,李介桐也不会领情的,所以曾毅就没客气。 胖老板始终就站在一旁,看着地上那堆人,胖老板也是有些暗暗吃惊,这里除了曾毅,也就是顾大少毫发无伤地走了,难道放倒这么多人,都是曾毅一个人干的,这未免也太强悍了吧,关键是干倒这么多人,曾毅看起来好像一点亏都没吃。 这身手,可比自己请的保安要厉害无数倍了! “王……王总……”李志勇此时有点缓过劲了,躺在地上哼了两声。 要不是李志勇这声呼唤,胖老板还真没发现这位满脸开花的就是李大公子,那模样叫一个惨呐,胖老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身子道:“李公子,你没事吧?” 要是能动弹,李志勇都要发飙了,你王胖子的眼睛是瞎了吗,老子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能没事吗,他道:“王总,报警,看住那位姓曾的,别让他跑了!” 胖老板回身看了一眼曾毅,心道你李志勇多虑了,人家曾主任根本没跑的意思了,刚才还通知你老子过来收拾烂摊子呢,胖老板便道:“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可别耽误了治伤!” “老子哪里也不去!”李志勇目光里透着狠色,恶狠狠道:“老子不能被白打!报警!” 胖老板一看李志勇是铁了心,也就不搭理对方了,叹了一声:“何必呢!”说完,直起身子就站在那里,压根没有丝毫要报警的意思。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李志勇等了半天不见胖老板行动,就咬牙喝了一句。 胖老板没有理会李志勇,反而到了保安跟前,低声吩咐一名保安去监控室,胖老板看李志勇铁心要报警,自然要把该处理的都提前处理一下,等吩咐完,胖老板抬手指着剩下的那几名保安,道:“你们几个,都去门口守着!” 李志勇气得差点喷出血来,王胖子不让人守着曾毅,却让人去守着门口,屋里就剩下自己和曾毅,这曾毅再收拾自己可咋办。他倒是多虑了,今天不是他要朝顾迪下手,曾毅连跟讲话的兴致都没有。 保安刚出去。之前跑掉的那个狐朋狗友回来了,进来看看情况已经稳定,但也没敢朝曾毅那边走,只是远远站着朝李志勇喊道:“李哥,你没事吧?” “六子,报警!”李志勇躺在地上喊道:“兄弟们不能被白打,豁出去也要让姓曾的倒霉!” “好。听李哥的!”那两个狐朋狗友立刻拿起电话,就开始报警,估计在警局还有点关系,直接打给了具体的警官。 胖老板本想过去阻止,但看曾毅坐在都没动,也就忍住了。心道李志勇这不是嫌自己还不够倒霉嘛,今天这事还牵扯了顾大少,报警倒霉的只能是你自己。 曾毅在那里冷笑了一声,上次自己放过李志勇,那只是政治上的一种妥协,是为了更好地干好事情,但这不代表放过李志勇是曾毅内心的本意。曾毅事后不去找李志勇的麻烦。已经是李志勇的大造化了,现在李志勇反过来找曾毅的麻烦,生怕自己死得慢,那曾毅也就不拦着了。 等会警察来了,看他李介桐怎么收场! 等了有十来分钟,李介桐赶来了,进门一看,李介桐就被里面的情形给惊呆了。站在那里长大嘴半天讲出话来。 “李老板,您看这事闹的……”胖老板赶紧上前跟李介桐打了个招呼,他很懂得分寸,没有称呼李介桐为市长,而是李老板。 李介桐眼睛扫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就准备开口询问。 “爸!”李志勇此时却喊叫了起来。语调里那叫一个凄苦悲惨,道:“你看看,我都让人给打成什么样子了,你要给我出这口气!” 李介桐大吃一惊。眼前这哪是自己的儿子,这还有人模样吗,他当时心中怒火升起,曾毅也太过分了,就算自己儿子混账在先,也不是把人打成这样吧,当老子的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李介桐憋了半天,才骂出这一句,按照原先的打算,他都要抽李志勇一巴掌的,这混账东西实在不给自己省心啊,结果看到儿子这惨样,这巴掌就甩不下去了。 “被打的可是我啊,是你的儿子我!”李志勇被打了,本以为父亲来了能给自己撑腰,谁知又挨了骂,当时就咆哮开了,道:“你是不是昏了头,你到底帮我还是帮别人啊!” “你给我闭嘴!”李介桐气得浑身发颤,既是气自己儿子不长进不懂事,又是气曾毅完全不把自己这位主管领导放在眼里。 “那就让人把我打死吧,死了就闭嘴了,你也省事了!”李志勇脑子本来就不灵性,这时候就浑了。 李介桐真想踹儿子一脚,可又实在下不去脚,只得恨恨地盯着在那犯浑的李志勇,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初人家曾毅为什么要放你出来,你把柄被人捏着,斗得过人家吗? 曾毅也没兴趣看这出闹剧,他站起身来走过来,道:“李市长,事情的经过,刚才电话里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李介桐果然是认了,一点头,道:“我来处理!”说着,李介桐伸手去扶自己儿子站起来,他心里恨极了曾毅,可又不能不忍,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呢,没事为什么要去招惹曾毅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曾毅也就不再耽搁,道:“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李介桐再次点头,脸黑得吓人,要不是涵养好,他真忍不住要跟曾毅动手。 “你不能走!”李志勇站起来,恶狠狠看着曾毅,吼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姓曾的,老子要让你付出代价!” 曾毅就站住脚,回身看着李介桐。 “你给我闭嘴!”李介桐也发了火,朝李志勇吼了一句,他能理解儿子的心情,但又实在是烦躁,为什么儿子就没一点机灵劲呢,要是机灵的话,今天这事都不会发生,也不会让老子现在是难堪又难受。 曾毅看李介桐没有别的说法,便抬脚往门口走。 刚挪步,门口进来几名警察,为首一人沉着脸问道:“是谁报的警?” “是谁报的警!” 警察刚问完,李介桐就发出怒喝,回身看着曾毅,他以为是曾毅报的警。 “我报的!”李志勇就喊了起来,指着曾毅道:“市领导打人,你们管不管……” “我让你报!报你个头!”李介桐这个斯文人终于发了火,一巴掌甩过去,把刚站起身的李志勇又打倒在地,转身对那警察道:“我看是误会了,这里没人报警!” 第八零六章 验伤 那警察一愣,还没见过这种情况呢,一边当着自己的面打人,一边喊着没人报警,这也太猖狂了吧。 不过定睛一看,警察就把赶紧敬了个礼,我道谁这么嚣张呢,敢当着警察的面打人,原来是副市长李介桐在教训自己家的孩子,当时警察道:“李……李市长……” 警察也不好处理了,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打人的还是李副市长,这事不好管,也不能管啊。他有些郁闷,刚才李志勇报警,也没说是被自己老子打,要知道是这么回事,自己打死也不会来看李副市长的热闹啊! 不过,李副市长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把自己儿子都打成了狗模样,这惨样,哪还能认出是个人来? 警察心里直嘀咕,到底李志勇这小子惹了什么祸,竟然让李副市长如此生气?刚才李志勇喊了个“市领导打人”,紧接着李介桐就动了手,警察自然以为打人的就是李介桐了。 “既然没人报警,把我们就先回了?”这警察是这一片的派出所所长,还是有眼力劲的,急忙提出告辞,他哪敢在这里看李介桐的热闹。 “谁说没人报警!”李志勇又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血,彷佛个杀神似的,他再次用手指向曾毅,嘶吼道:“我被他打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看不到!” 警察愕然,他一进来就让李介桐的那一巴掌给弄懵了,所以还没注意到曾毅,此时看到曾毅,那何止是意外,简直就是震惊,这不是市农委的曾毅曾主任吗? 他现在是彻底懵了心道这算怎么一回事啊,曾毅把李志勇打成了这狗模样,而李志勇的老子李副市长,竟然说没人报警。这胳膊肘竟然朝外拐,不护着自己儿子,反倒护着打了自己儿子的外人。 这么稀奇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呢,尤其是还发生在市领导之间,事情的离奇程度让警察都觉得有些兴奋。 “你给我闭嘴!”李介桐再次呵斥道。 李志勇指着李介桐,道:“反正你也不帮我出气,就让人把我打死算了!”说着,李志勇朝曾毅挑衅道:“来啊,有种就打死你李老子!” 曾毅压根没理会已经变成了疯狗的李志勇,只是负手站在那里,要看李介桐到底要怎么收场现在尴尬的又不是自己。 李介桐恨不得再抽李志勇几巴掌,好把他打醒,可惜最终没下得了手,他心里也清楚,就算再把十巴掌,怕是自己儿子也清醒不了这家伙耍起混来,完全就是六亲不认。 “你是……”李介桐只得回身看着那名警察。 警察便道:“李市长,我是城东派出所的所长马大元。” 李介桐就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他这可不是要为马大元邀功,而是认准正主,如果今天这事传了出去,自己肯定要找马大元的麻烦。李介桐便对马大元道:“小马今天这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所里忙的话,你们就先回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好!”马大元嘴上应着,脚下却站着没有动刚才他是迫不及待要离开,可是知道打人的是曾毅,马大元倒不着急了,市局蒋大局长的座驾至今还锁在市政府大楼前那都快成中化市局的笑话了,现在好容易逮到曾毅一个把柄马大元当然不愿意错过。 “李介桐,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李志勇看自己老子要赶警察走,立马不干了,道:“那我就死给你看!”说着,李志勇左右一打量,就奔球桌去了,到了跟前脑袋往下一栽,“咚咚”地撞在桌面上。 这一幕把现场的人弄呆了! 王胖子张大嘴,半点没合住,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李志勇,犯起浑竟然是这个模样。 马大元则是差点没笑喷出来,这李志勇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他还是不想死啊,真想死的话直接就奔曾毅去了,曾毅能把他打成这惨样,就绝对能打得更惨些。 李介桐快崩溃了,那是既难堪,又怕自己儿子出了闪失,在那里吼道:“你撞,有本事你就撞死算了!” 李志勇只是耍混,又不是真撞,撞了两下,往地上再一趟,道:“李介桐,我生下来是让别人往死打的吗,我没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爸!” 马大元此时上前两步,道:“李市长,要不这样吧,我先让人送志勇到医院去包扎一下,流了这么血,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李介桐看看躺在地上满口胡话的李志勇,又看了看负手站在一旁,没事人一般的曾毅,最后一跺脚,道:“我不管了!”说完,李介桐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他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马大元等李介桐离开,立刻吩咐警员上前,要把李志勇和他受伤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带走,他道:“都注意点,看着点伤口。” 曾毅此时对马大元道:“马所长,是不是我也要跟你回去一趟?” 马大元面色一滞,他所谓带李志勇去医院看伤,无非是要先去给李志勇他们验伤,然后再录份口供,把曾毅打人的事情给坐实了,现在被曾毅道破,马大元自然是有些尴尬,道:“不用,不用,有什么事情,我去向曾主任汇报好了。” 曾毅是市领导,就算牵扯进一般的案件,市局也没有权力呼来喝去,必要先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得到市委的同意之后,方能进行调查,马大元自然是不敢留曾毅的,他也没有那个权力。 曾毅冷冷看了马大元两眼,然后迈步朝台球室门口踱去。 “姓曾的,你别走,老子跟你没完!”李志勇看曾毅要走,一骨碌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上前拦曾毅。 “志勇,志勇!”马大元急忙拉住李志勇,道:“还是先去看伤,这可别耽误不得啊!”说着,马大元在李志勇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志勇这才安静下来,只是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曾毅脚下丝毫没有半分停滞,不急不忙地出了台球室,然后掏出手机拨给顾迪,道:“老顾,你人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电话里传来顾迪的声音,道:“算了,让这王八蛋一搅,我也没兴致了,就先回云海去了!” “行!那就找机会下次再聚吧!”曾毅只好作罢。 顾迪电话里哈哈笑道:“能看到老曾你动手,这趟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咳!”曾毅叹了一声,道:“那就这么着吧,路上小心点!” 挂了电话,曾毅也出了嘉铭会馆,门口早已经没了顾迪的座驾,曾毅便到门口拦了辆车,回市区去了。 马大元把李志勇一群人弄上车,让人先送他们去验伤,然后就准备去提嘉铭会馆的摄像记录。 找到王胖子,马大元就道:“王总,今天上午的所有监控记录,我们要提走!” 王胖子不慌不忙,只是陪出个歉意,道:“不好意思,马所长,今天设备检修,没开监控!” 马大元一愣,心道王胖子这是什么意思,他道:“真没开?” 王胖子便一抬手,道:“真没开,马所长可以亲自过去检查嘛!” 马大元就不好再去了,王胖子既然敢说得这么肯定,那自己过去看也是白看,他道:“上午台球室到底是什么状况,你们有没有看到?” 王胖子便看向身旁的保安,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赶紧向马所长如实汇报。” 几个保安异口同声,道:“我们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是马所长看到的那个样子了,至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马大元眉头微微一锁,他觉得王胖子今天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这和平时完全不同,他想了一下,又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出入台球室?”刚才送那几个人上车的时候,马大元就检查过伤势了,不算很重,但也不轻,要说是曾毅一个人放倒那几个,马大元觉得有些不可能。 “没看到!”保安还是这个强调。 王胖子道:“凡是我们这里的客人,都可以随意使用会馆的一切设备,要不,我把上午有登记的客人名单给马所长拿来?” 马大元就更加确定王胖子有问题,王胖子这么讲,那就是说今天来的客人都有可能进过台球室,李志勇究竟是谁打的,还很难说得清呢,反正也没人证,更没有监控视频。 “那就把人名单复印一下吧!”马大元还是点了头,聊胜于无,人名单拿回去分析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王胖子就让保安去取了今天登记的客人名单,然后交给马大元,客客气气送马大元离开。 李志勇一行人到医院验了伤,出了李志勇伤得比较厉害外,其他人都被鉴定为轻伤,几个人做了笔录,全都一口咬死都是被曾毅打的,他们也提到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那人没有动手,跟打架毫无关系。 马大元仔细核实,确认没有遗漏差错之后,就直奔市局,把这起案子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蒋大局长。 第八零七章 闹场 周一上班,中化市官场就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市农委主任曾毅,把副市长李介桐的公子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中化市各大机关,关于曾毅打人的原因,也传出很多个版本:有说是曾毅平时对自己的上级领导李介桐欠缺尊重,李志勇去为自己老子讨个说法,结果反被毒打一顿;有说是两人在嘉铭会馆切磋球技,曾毅输得恼羞成怒,把李志勇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更离谱的,说曾毅和李志勇同时看中一个会馆球妹,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 表面看起来严肃平静的官场,其实热衷于传播这种八卦消息,再加上曾毅还是李介桐的直接下属,下属打了领导的宝贝公子,如此劲爆消息,不被大家议论关注都难。 到了中午,事情又传出新的进展:身受重伤的李志勇,全身缠满了纱布绷带,躺在农委门口讨说法去了。 这一下就更热闹了,大家议论的同时,都暗道曾毅真是能够折腾,大家在中化市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见到的稀奇事加在一块,也没有曾毅来到中化市之后多,而且这事情是一件比一件劲爆。 先是火烧方明县,再是让禁焚办主任李介桐成为空架子,紧接着又是朝市公安局开炮,锁了蒋大局长的座驾,现在就更猛了,不但把副市长李介桐的公子给打了,还把对方逼到了要堵门去讨公道的地步。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静静等候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中化市可是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小小的一件事情,竟然把副市长、公安局长、农委主任三位市领导级别的人物都牵扯了进去。 农委地处中化市最繁华的地段,此时门口围满了路过的群众。 “还我公道!” 十来个人站在农委的正门口,手里扯着横幅,嘴里有节奏地高喊着口号。 李志勇躺在一张担架上,纱布裹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在他旁边,还歪歪斜斜地站着其他几个被曾毅打伤的狐朋狗友,要么架着胳膊,要么鼻青脸肿。 “堂堂的市领导、国家干部,竟然无故殴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几个狐朋狗友炫耀似的向周围群众展示自己的伤势,道:“你们看看,把我都打成了什么样子了!” “人家是市领导,公安局也管不了,我们只能到这里来讨个说法了,也让大家都看清楚这个恶官的嘴脸!”狐朋狗友顺便煽风点头,往曾毅头上扣着各种屎盆子。 李志勇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看周围群众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顿时心情大爽,还有几分得意,姓曾的,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李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敢打我,我就敢让你在中化市臭名远扬、身败名裂。 “哎呦!”李志勇心中得意,不过嘴里却发出痛苦的呻吟,道:“我的头好痛啊,我的胳膊也断了……当领导的都是王八蛋,草菅人命!”李志勇这一骂,连他自己老子也骂进去了。 农委办公室主任谢亮宾隔着玻璃,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眉毛深深搅在了一块,外面群众的情绪可是越来越激动了,农委只有三名保安,要是群众被煽动得要闯进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想了想,谢亮宾转身上楼,敲开了曾毅的办公室,道:“曾主任,不能再由着他们在外面颠倒黑白了。” 曾毅抬起头,透过窗户看了看门口的情况,便道:“你去给公安局打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讲明白,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维持秩序!” 谢亮宾点头应了,心道市公安局的也真是王八蛋,就算蒋大局长和曾主任不对付,也不能坐视不管吧,外面闹成那个样子,市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我就不信他公安局没有接到消息,结果到现在也没有一名警察出现,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出门回到办公室,谢亮宾就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他还留个心眼,把打电话的过程录了音,这样就算是个证据,外面群众一会真要闯进来,看他公安局怎么交代。 其实,谢亮宾有些多虑了,他不知道外面这一出根本就是李志勇和蒋大局长在合演的戏。既然是合演,公安局当然不可能搬起石头再砸了自己的脚,他们的目的是搞臭曾毅,而不是把事情闹大,就算没有警察到场,外面的群众也不会冲进来的,现场已经有各种便衣在维持引导了。 所以,曾毅是一点也不着急,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喝茶看报,他李志勇愿意在外面晒太阳,就让他去晒好了,他在那里闹,不是给自己难堪,而是给他老子李介桐难堪。 农委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市长张卫正自然也听到了耳朵里,当时狠狠地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心道太不像话了! 张卫正真是头疼不已,看别人当市长,总是那么从容轻松,为什么中化市的队伍就这么难带呢!尤其是曾毅和蒋宏,一个是整天地惹事,没事也能搅起三尺浪;一个是无能之极,一个小小的案子到现在没能破案,闹得外面沸沸扬扬,让市里丢尽了脸面。 现在更离谱了,竟然闹起了内讧,曾毅一个农委主任,跳出来职责市局治安不力;市局反过来就抓曾毅一个官车横行霸道;曾毅锁了蒋宏的座驾;蒋宏就纵容李志勇去农委大闹。 张卫正恨得直咬牙,这是在演连续剧吗,怎么还闹个没完没了了。 想到这里,张卫正就把秘书叫了进来,道:“去把市局的蒋局长给我叫来!” 秘书迟疑一下,道:“老板,刚才杨副市长和李副市长已经分别让办公室给市局打过电话了,公安局那边说蒋局长去下面指导工作了,不在市里!” 张卫正一听,心里稍稍有些意外,杨明新打这个电话,自己倒是不意外,从曾毅到中化市以来,杨明新对曾毅的态度就始终有些暧昧,处处偏帮;而李介桐打这个电话就有点让人觉得奇怪了,被打的可是他儿子,他现在应该巴不得把曾毅搞臭才是,怎么也着急联系市局去控制事态呢。 到底是见多识广,心里一转,张卫正就有点猜到其中原因了,同时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只是嘴上什么也没讲,而是黑着脸道:“下去指导工作,难道他蒋宏就不回来了吗!你再去打个电话,不管有再重要的事,让他马上给我回来!” “是!”秘书急忙应下,就出去打电话了,老板发了这话,他蒋宏敢不回来! 过了片刻,秘书进来回报,道:“联系不到蒋局长本人,不过市局已经派人前去去通知了,相信蒋局长很快就能回来。” 张卫正摆摆手,打发了秘书,心里有些烦躁,顺手点起一支烟,想着这事该怎么处理,蒋宏回来,必然也是咬死了曾毅动手打人,市局不好处理,再把这个棘手难题推给自己,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啊? 难道真要秉公处理,对曾毅动手打人的事情进行调查吗? 张卫正不想这么做,虽然曾毅很招人恨,但问题并没有严重到那一步,曾毅没贪没腐,党性可靠,原则坚定,从大方面讲,这还是位好干部,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架事件,根本犯不着大动干戈。再说了,这打架岂是一只巴掌能拍响的事情?真动起了手,那双方肯定都有责任,李介桐的那儿子,估计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烦躁地把烟摁死,张卫正有些不太明白,曾毅就算是个一点就炸的主,也不会莽撞到要动手打人吧! 两个小时后,蒋宏到了市政府,进入大楼之前,蒋宏又看了那辆被锁在大楼前的座驾,当时鼻孔里冷哼一声。 和张卫正预料的一样,蒋宏见了面就大吐苦水,表示不是自己不管,而是没有市委领导的同意,市局没有权力对曾毅这样一位市领导进行任何调查。 这意思很明白,要么市委领导表态对曾毅调查,要么市局就只能袖手旁观。 蒋宏这是恨死了曾毅,一旦市委同意调查,他肯定要把曾毅查个底朝天,不弄曾毅个灰头土脸,他绝不会收手。 张卫正早有算计,道:“如果事情闹大,你蒋宏要负全责,到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 蒋宏有些意外,没想到张卫正竟然还偏帮了曾毅,这话意思很明显,如果农委的事情再闹大,让中化市再被推倒风口浪尖上,那么市里要和蒋宏算总账了,窃贼伤童案至今没破,市里可是为蒋宏还顶着压力呢! 蒋宏便道:“我们再做努力努力,争取事情协商和解。” 张卫正没有应声,用无声表达了对蒋宏的不满,曾毅再怎么折腾,到底还是有个底线,不会闹得外面沸沸扬扬,可蒋宏就太不像话了,生怕中化市丢的人还不够大! 从市政府出来,蒋宏并没有丝毫的郁闷,市长有市长的想法,市里爆出家丑,市长当然不想看到。不过,就算不让李志勇闹,自己还是有办法整治曾毅的,这次非得让曾毅栽个大跟头不可。 车子刚出市政府,蒋宏接到局里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局长,省厅的张副厅长,半个小时会到达我市。”办公室的人汇报道。 蒋宏就皱了皱眉,省厅领导驾临中化市,不会还是因为窃贼伤童案吧,自己可得好好准备一下说辞啊! 第八零八章 清场 中化市的高速出口,一辆警车闪着灯驶了出来,等看清楚牌号,蒋宏便领着局里一众领导快速上前。 “张厅长好!”蒋宏率先抬手敬礼,然后露出热情笑容。 张俊宇抬手还礼,然后伸出大手,道:“蒋宏同志,这样很不好,太打搅同志们了。” 蒋宏呵呵笑道:“这全都是因为张厅长在我们东江省警界的威信高,同志们知道您要来,全都主动要求过来,拦都拦不住!” 张俊宇就跟后面的几人一一打了招呼,态度十分亲切,显得对每个人都很尊重。 蒋宏心里的石头落地几分,看张厅长这个架势,似乎今天过来并没有很坏的事情,不过也难讲,省厅领导难得下来一趟,总不能一来就摆个臭脸吧。 “张厅长,这里车来车往,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先回局里吧?”蒋宏请示了一声。 张俊宇就点了头,道:“好,那就按蒋宏同志的安排办!” 一列警车排好队,浩浩荡荡就朝中化市局去了。 市局的会议室里,中化市公安局的领导全都到齐,分列会议桌两侧,张俊宇被让到了首位。 “同志们,请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张厅长为我们讲话,传达上级组织的重要的指示!”蒋宏率先鼓掌,带动会议室的气氛。 张俊宇压了压手,等掌声停歇,道:“今天过来中化市,是受省委重要领导以及省厅领导的委托,前来了解和督办近期发生在中化市的两件案子……” 蒋宏面色不变。身子却不由紧了几分,张俊宇开头便提到“省委重要领导”以及“省厅领导”,这让蒋宏感到压力很大,别的部门或人被省委领导关注。那很有可能是好事,说明你进入了省委领导的视线,可公安局被省委领导关注,很大情况下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个案子。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就是窃贼伤童案!”张俊宇说到这里,脸色一肃,道:“这件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恶劣至极,严重地打击到了公众的安全感,并且影响到了我们治安执法部门的威信和形象,此案不破,天理不容。法理不容。群众不容。我们身上的这身警服不容!” 会场的一众领导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杀气,张副厅长这话可是杀气凛凛啊,一连几个不容。搞不好就是省委重要领导对这起案件的批示! “请中化市的同志,汇报此案的进展情况!”张俊宇强调完毕。就黑着脸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等着蒋宏的汇报。 蒋宏捏了捏桌子底下的手,他也被张俊宇刚才的话给吓到了,看来省委领导对于中化市破案不力已经很是不满了,当下蒋宏道:“张厅长,窃贼伤童案是我们中化市公安局目前的头等重案,而且是重中之重、重中之首,市局已经抽掉全市最精锐的干警队伍,组成了专案组,取消一切休假,全力以赴地投入对犯罪嫌疑人的抓捕行动,不抓住此犯,我们决不罢休。” 张俊宇在本子上记了寥寥两笔,然后没有开口搭话,显然对蒋宏的这个官面说法很不满意。 “案件的具体情况,由专案组的负责同志来向张厅长做汇报!”蒋宏侧了侧脸,把下面的事情推给了负责此案的一位局领导。 局领导便道:“张厅长,案件的具体进展情况是这样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认无误,专案组对犯罪嫌疑人的近一年来的活动情况和人脉关系也已经初步调查清楚,根据这些情况,我们经过缜密的分析推测,基本了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有可能藏匿和出现的三个地方。目前专案组已经奔赴这三个地方进行布控,只要犯罪嫌疑人一出现,我们就有把握将他抓捕归案。” 这个说法就比蒋宏的要具体,说完大概情况,这位专案组领导又把具体的细节情况进行了汇报,包括如果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如何确定犯罪嫌疑人身份,以及对犯罪嫌疑过往的调查,都一一进行了汇报。 张俊宇在本上记了满满一页,最后扫了会场一圈,道:“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蒋宏又接回话茬,道:“虽然犯罪嫌疑人还没有捉获,但我相信那是迟早的事情,此案发生之后,我们更是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并吸取教训,对全市的治安手段和措施进行了大调整、大整顿,加强了重点区域的监控和巡查,确保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 张俊宇便点点头,等了半天,看再没有进行补充,便道:“查缺补漏,亡羊补牢,是势在必行的,也希望中化市的同志能够高度重视此案,吸取教训,并且在最短时间将凶手抓获归案,给全省人民一个交代!” 蒋宏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案子是暂时过关了,只是还不能松懈大意,一日不抓到凶手,这件事就不算是结束,自己这位大局长也不能说是高枕无忧。省委领导的耐性那是有限的,如果在短时间内无法抓到凶手,自己可就很难堪了! 回过神,蒋宏就等着张俊宇说的第二个案子,按照蒋宏的推测,这第二个案子,肯定就是省报的那篇报道,市局有两位不开眼的领导去会所从事娱乐活动的事情了,这跟伤童案还有点关联,而且也造成了大影响。除此以外,市里最近也没别的大案子了。 对此蒋宏也准备好了说辞,经过市局党组讨论,并经市里同意,已经决定对这两个倒霉家伙给予开除警籍、免除一切职务,并调查其存在的其它问题。 这算是非常严重的处理结果了,相信省厅领导应该会满意的。 张俊宇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之后。脸色再次严肃起来,道:“第二件事,前天上午,在中化市东郊嘉铭会馆内。发生了一起寻衅滋事的打架事件,相信中化市局已经接到了相关情况……” 会场的人,就把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了蒋宏了,这起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蒋大局长最清楚。 蒋宏愣了一下,他十分地意外,怎么这件事也进入了上级领导的视线,难道是曾毅把官司打到了上级?不应该啊,是曾毅把人打了,他有什么委屈可诉?再者,就算曾毅到上级去打官司,张副厅长也不会过来得如此迅速。 总不会是李志勇这个蠢货自己跑到上级去告曾毅的状了吧? 蒋宏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李志勇再蠢。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的。而且省厅也根本管不到曾毅。曾毅的问题。只能由市委常委,或者再高一级的组织部门才能做出处理决定,你去告状也没有用啊! “张厅长。是有这么一件事情!”蒋宏只得先接过张俊宇的询问,然后想了一下。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是由东区派出所经手侦办处理的,是否把派出所的同志叫过来问一问?” 张俊宇没有反对,重重一颔首,道:“把派出所的同志叫过来问一问也好!” 蒋宏就赶紧安排自己的秘书去叫东区派出所的所长马大元过来,摸不清楚张俊宇提这个案子的来由,蒋宏就不敢贸然乱讲,他把皮球踢给了马大元。这起案子,本来也是马大元汇报给自己的,就让马大元去探探张副厅长的底。 十来分钟的时间,马大元就到了,速度还是非常快的。 “马大元,这位是省厅的张副厅长。你把前天发生在嘉铭会馆的那个案子,向张厅长详细汇报一下。”蒋宏沉着脸向马大元发出了指示。 马大元就露出谄媚的笑容,朝张俊宇弯下半个身子,道:“张厅长您好!” 张俊宇微微一点头,和气地说道:“大元同志,那就辛苦你,把案子的详细过程向我讲述一遍。” 马大元大受鼓舞,道:“张厅长,这起案子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前天上午,我们接到报警求助,说是在嘉铭会馆内被人殴打,于是我带着所里的几位民警赶了过去,并在嘉铭会馆台球室看到了报警人。当时受伤的一共有四人,四人共同指认了行凶者,行凶者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市农委……” “是谁接的报警?行凶者是否承认动手打人事实?打人的动机是什么?”张俊宇一连三个问题,打断了马大元的汇报,没让马大元讲出曾毅。 现场一些老道的,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张副厅长的这三个问题,似乎有所指啊! 马大元便道:“是我接的报警电话!” 蒋宏一听这个,当时就咯噔了一下,一个派出所所长,竟然亲自接报警电话,这里面岂能没有问题,至少说明报警人可以直接联系到马大元。 张俊宇就提笔在本子上重重记了一笔,道:“接着讲!” “至于行凶者是否承认动手打人事实,因为行凶者的身份特殊,我们没有调查权限,所以没有得到行凶者本人的核实!”马大元尴尬地看着张俊宇,道:“至于打人的动机,也没有得到行凶者本人的说法。” 张俊宇抬眼冷冷一扫,道:“那报警人的说法呢,为什么被打?” 马大元道:“报警人和行凶者早就认识,据报警人讲,是私人恩怨引起的。” “核实了没有,究竟是什么样的私人恩怨?”张俊宇再问。 马大元就答不下去了,道:“这个,我们倒是不清楚,也……也没有进行核实……” 蒋宏脸色变了变,有点坐不住的意思了,当时马大元跑来朝自己汇报,可是言之凿凿,现在当着张副厅长的面,竟然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没有核实,这简直是丢尽了中化市公安局的脸。 好在张俊宇并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他在本子上把马大元的回答详细记录下来,然后抬眼道:“大元同志,就先到这里吧!” “你先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什么疏漏遗忘的地方,立刻向我汇报!”蒋宏恨恨地道了一声,这是提醒马大元,回去赶紧亡羊补牢。把事情的过程给我捋顺了,掰直了。 马大元朝张俊宇和在座的市局领导欠了欠身子,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张厅长,下面派出所的人。办事实在是马虎。”蒋宏歉意地看着张俊宇,道:“关于这个案子的详细情况,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然后汇报给您!” 张俊宇道:“是得好好查一查,要查的一清二楚!” 蒋宏连连点头,只是心里还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省厅的领导怎么会关注这么一起案子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而且省厅也不方便插手吧。他道:“请张厅长放心。我们会按照您的指示。严肃调查此事!” 张俊宇一点头,打开放在旁边的文件夹,道:“关于这个案子。省厅也接到了一些当事人提供的线索和反馈,在此把材料一并移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尽早得出调查结论,给各方各面一个交代!”说着,张俊宇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了蒋宏的面前。 蒋宏更困惑了,给各方各面一个交代,到底是哪方哪面啊! 接过牛皮袋,蒋宏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只看了短短两句,再看下面的人名,当时脸色大变。我的乖乖,这哪是什么线索和反馈,分明是一封到省厅的告状信,而且告状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省长顾明夫的公子,堂堂的东江大少顾迪。 蒋宏脸上的汗珠子瞬间就冒了出来,顾大公子在中化市的地盘上被寻衅滋事,差点还被打,这不是要自己的老命嘛。 “关于当事人反映的一些其它问题和线索,也必须进行彻底调查,要给出明确的说法!”张俊宇此时脸色一沉,眉毛一挑,话语中的杀气比之前还盛。 “是!是!”蒋宏连连应着,屁股已经在座位上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关于这起案件,我们一定会给省厅领导一个满意的解释!” 至于张俊宇所说的其它问题和线索,蒋宏也看到了,就是顾迪告状信所讲的李志勇威胁恐吓国家干部,以及要清算旧账的事情。其实那不能算是告状信,只是顾迪如实讲述自己在中化市的所见所闻,但提到的这桩桩件件,足以骇人听闻了,省厅领导接到顾迪的反映,哪里还坐得住,第一时间就派张俊宇下来施加压力,要求中化市严惩涉事人员。 张俊宇所谓的给各方各面一个交代,一是让中化市局给省厅一个交代,二是给顾迪一个交代,省厅必须要对顾迪反映的事情给出解释和答复。 这可不是小事,省长公子要是把在中化市亲眼目睹的这些事情讲给省长顾明夫听,那省厅领导就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张俊宇的指示也很明确,必须要对顾迪反映的所有事情进行彻查,包括李志勇要和曾毅清算的旧账是什么,都必须调查清楚,向省厅做出解释和交代。 这让蒋宏非常难堪,这笔旧账他最清楚是什么事情,那就是去年的假种子案,他现在真是恨死了李志勇,你个王八蛋,你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还把老子给拖下水了,这次是真是彻底害死老子了。 假种子案一旦揭开,我蒋宏在省厅领导眼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印象? 当初蒋宏按下这个假种子案,是看在副市长李介桐的面子上,同时是帮了李志勇一个大忙,让李志勇逃过一劫,谁知到了今天,李志勇却把蒋宏给推到了火坑里,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这让蒋宏如何能不恼火,如何能不郁闷。 事情交代完毕,张俊宇不做任何停留,把做好记录的本子往公事包一塞,就要动身返回省里,去给省领导一个回复。 中化市局的一众领导再次集体出动,把张俊宇送到了高速入口,并且看着张俊宇的车子驶入高速消失。 送走张俊宇,大家就都看着蒋宏,想知道张俊宇今天拿来的那个牛皮纸袋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让大家诧异的是,蒋宏没有提关于牛皮纸袋的只言片语,在目送张俊宇离开后,蒋宏就黑着脸登车,一幅要吃人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返回市里去了。 十来分钟之后,市农委的门口,在那里闹了一天的李志勇,正优哉游哉躺在担架上,用吸管滋滋地吸着一瓶饮料,好安慰一下喊了一整天,眼看要冒火的嗓子眼。 “兄弟们,再加把劲!”李志勇吆喝一声,对旁边那十几二十号举着横幅喊口号的狐朋狗友喊道:“今天不把姓曾的喊出来,绝不收兵!” “还我公道!”那些人就再次提高嗓门,喊了起来。 李志勇得意洋洋,心道还是公安局的人比较阴,就这么闹上两天,我看他曾毅还有什么脸面在中化市混,自己前天实在是太失策了,这办法可比打人要管用多了。 “警察来了!”围观的人群突然喊了起来。 李志勇更加得意,警察来了,那也是帮自己站脚助威的,他稍稍直起身子,想看看带队的警官是谁。 人群很自然地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李志勇搭眼去看,只见一队防暴警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转眼间就到了跟前。 “辛苦了,兄弟……” “们”字还没出口,冲在最前面的警察上来就把李志勇给按倒,没等李志勇回过神,两个人把李志勇一架,捂着嘴巴就给拖走了,路边早已准备好了两辆封闭式的大卡车。 李志勇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咚”的一声,落在了卡车车厢内,随即再被人死死压住,一把铐在了铁柱上。 很快,李志勇的那些狐朋狗党,全都“飞”了上来,大家享受的待遇都差不多。 前后不到一分钟,农委门口闹事的人就全部被清理干净了,李志勇的那些狐朋狗党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他们还在惊诧莫名之间,就被卡车给拉走了,直到车子跑出两条大街,他们都还以为警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第八零九章 三国杀 公安局这次效率超高,把李志勇一众弄走的同时,就召开了新闻通气会,对李志勇等人哄闹农委的事件进行了通报。 “……据查,李某利用个人的关系,在我市参与种子买卖,经群众举报,李某出售了一批假种子,在市农委对此事调查期间,李某多次纠结狐朋狗友以及社会闲散人员,对市农委的领导和办事员进行骚扰,企图干扰正常的调查工作。 在干扰未果的情况下,李某于今日再次纠结多名社会闲散人员,在农委门口进行哄闹,蓄意诋毁政府部门的形象,以达到其颠倒事实、混淆视听的目的。在掌握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我局果然出击,将以李某为首的流氓团伙一网打尽,现已处刑拘措施,待进一步侦查之后,将移送司法机关进行处理……” 公安局的发言人条理清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只字不提李志勇等人被打的事情,只说李志勇是因为私怨,才对农委怀恨于心,也算是讲得合情合理,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今天李志勇大闹农委,在社会上所造成的不良影响。 公安局的这一套说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但也让很多人恍然大悟。 难怪李志勇会被曾毅打,难怪李介桐会比所有人都要着急,难怪曾毅敢一次又一次驳了李介桐的面子,难怪李介桐拿自己的下属没有办法,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志勇卖假种子被农委抓了现形! 被抓了现形,还敢上门去找农委的麻烦,李志勇这完全就是自己找死,真是怪不得任何人了。 只是大家也有些纳闷,李志勇大闹农委,这明显是得到了市局的默认和点头,否则他根本闹不起来,怎么市局突然之间又反悔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了农委门口的局面,不但给李志勇定了个流氓团伙的说法,还把李志勇卖假种子的事情主动给抖到明面上去了! 这完全让人想不明白,蒋宏可是憋着劲在找曾毅的麻烦呢,怎么一瞬间又和曾毅尿到一壶去了,合起伙朝副市长李介桐轰了一记重炮! 李志勇的“个人关系”,不就是他老子李介桐吗?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曾毅是中化市的公敌,本来应该是蒋宏和李介桐联手狙杀曾毅才对,谁知最后硬是演成了一出了分分合合的三国杀,实在是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 就在下午下班之前,中化市政府大院又发生一起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被曾毅锁在政府大楼前的已经好几天的那辆车子,让人给砸了! 下班的人从大楼出来,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蒋大局长的座驾前挡风玻璃已经碎裂成花,一块破砖头还躺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再加上轮子上锁着的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蒋大局长座驾的模样还真是凄惨至极。 大家都在猜测是谁砸了蒋大局长的座驾,这胆子也太大了,就是胆大包天的曾主任,也没敢去砸蒋大局长车啊! 门口的保安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没看到,后来有人私底下去问,才算是解开了谜底:副市长李介桐下午从楼里出来,路过蒋大局长的那辆座驾,突然情绪失控,到旁边的花圃里捡起一块砖头就砸了过去,并且大骂了两声“无耻小人”,这才气冲冲地离开了政府大楼。 保安看得真真切切,只是不敢讲罢了,副市长那是名正言顺的市领导,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卷铺盖走人。 大家也就释然了,蒋宏先怂恿李志勇去大闹农委,然后再以流氓团伙的罪名把李志勇给收拾了,这明显就是挖好坑把李志勇往里头推,良心实在是太坏了。李介桐砸蒋宏的车,那都是很克制的结果了,这事要是摊自己身上,去跟蒋宏拼命的可能都有,哪有这么故意坑别人孩子的! 不过,李志勇也确实蠢得离谱,闹到这个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两天之后,市长张卫正主持召开政府会议,审核决议市里近期的一些重大事项,并且追踪过去一些事项的执行情况和进展,蒋宏向市政府汇报了窃贼伤童案的最近进展。 话音刚落,李介桐当场发飙,对中化市的治安局面表达了极其不满,并称窃贼伤童案久久不破,市局必须要有人出来为此负责! 在场的市领导一个个默不作声,都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在心情其实都有点同情李介桐,老李这次绝对是让蒋宏给阴了。 蒋宏黑着脸,放在桌下的手捏得青筋直起,李介桐当众发难,让他的脸上很是挂不住。 不过,蒋宏还是忍了,对李介桐的发难没有做任何的回应,最后变成这个结果,也不是他所想看到的,他的目的是搞臭曾毅,谁知最后却意外误伤了队友,导致李介桐对自己恨之入骨。 蒋宏也不在意李介桐的发难,因为他有更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如何给省厅一个合理的答复,给顾大少一个满意交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对李志勇下死手,现在上面都在盯着,他不得不这样做。 会议室沉默了良久,最角落的地方响起声音:“窃贼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复伤害一名没有自保能力的儿童,这是我们中化市的耻辱;而这么长时间还抓不到凶手,那就是无能,中化市治安系统存在的问题,必须有人负责!” 在座的人都是齐齐诧异,好嘛,前两天,还是蒋宏和曾毅联手绝杀李介桐,今天就又变成了曾毅和李介桐一起反杀蒋宏,这三国杀节奏,变换得也太快了吧! 饶是经验丰富的政坛老油条,也都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局面了,唯一能看懂的,就是曾毅这位中化市历史上最离谱的农委主任,实在太能折腾了,中化市的大事小事,他全都要掺一脚,存在感强到无以复加啊! 蒋宏这次却没有恨曾毅,因为他已经恨不起了,他终于明白曾毅敢在中化市横着走的底气何在了,有顾大老板撑腰,曾毅在中化市铁定屹立不倒! 市长张卫正自然也没什么好话,你破了案,抓到人,或许还能给点好脸色,可现在你一没破案,二没抓到人,你让张卫正的好话从何说起,难不成还表扬你? 蒋宏领了一顿训斥,会议结束之后,郁郁地离开了市政府,他还得准备一下材料,明天到省里去做解释,估计省厅领导的脸会更难看,话会更难听。 只是事情比蒋宏想象得更不顺利,当天晚上,中化市再次发生一起恶性事件。 有一名下夜班的市民,在回家的路上被飞车贼夺包,市民下意识地去夺了一把包,结果给飞车贼在胳膊上砍了一刀。 在接到报案后,市局倒是果断采取了行动,一边调动人手去围堵抓捕飞车贼,一边到医院看望和安抚受伤的市民,在前面窃贼伤童案还没破的节骨眼上,市局当然不希望这件事被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谁知偏偏不如己愿,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媒体重点报道了这起案件。 蒋宏的省厅之行只好作罢,这个时候去省厅,不但解释不清上次的事情,而且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回过神,蒋宏对于这件事被曝光也有些想法,他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整自己,最有可能的无非是两个人,一是曾毅,二是李介桐。李介桐的可能最大,因为蒋宏觉得现在最恨自己的人,就是李介桐了,曾毅不过是为一个受伤的小女孩在呐喊,那毕竟是外人,而自己却抓了李介桐的亲儿子,这就是不死不休了。 事情的后续发展,印证了蒋宏的这个猜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化市不断被媒体曝光,而且全都是涉及到了治安方面。 有些事情,以前也发生,甚至常发生,只是没被媒体关注罢了,大家也没在意,而现在被媒体接二连三地报道,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就给人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了。 蒋大局长最近的日子非常难过,虽然三令五申,已经是工作做到了极点,但架不住中化市是个大城市,上百万的人口,每天再怎么小心,也还是会出点事故,搞得他筋疲力尽。 这次蒋大局长也没给李介桐颜色看了,他已经是吃过教训了,不敢再轻易尝试了,于是更加被动。 曾毅对于市里这段时间的情况,也是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只是没有再掺和罢了,有李介桐跳出来做恶人,倒省了曾毅不少事。李介桐的做法虽然有些会损害到中化市的形象,但短期这样搞一搞,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至少这段时间中化市局的变化就非常大,实际的治安状况也在逐步好转。 李介桐牵制住了蒋宏,一时也没人找曾毅的麻烦了,这段时间他集中精力搞农副产品交易所的论证和设计工作,并且已经拿出了初步的草案。 一大早,曾毅就带着草案到了市政府,准备去向张卫正做汇报,本来是应该先向副市长李介桐汇报的,不过估计李介桐也没心情听,他现在全身心地在搞蒋宏呢,曾毅就直接去找了张卫正。 第八一零章 沉淀 “曾毅同志来了,坐吧!”张卫正看曾毅进来,就随手一抬,指了指远处的沙发,然后拿起手边的烟盒和火机,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慢慢地踱了出来,笑道:“你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 曾毅笑道:“还是张市长了解我!” 张卫正点着一支烟,轻轻往手指中间一夹,道:“说吧,是什么事情!” “农副产品交易所的事情,我们农委已经拿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今天过来,是专程向张市长汇报方案的。”曾毅说到。 张卫正点点头,坐在了那边的沙发上,道:“曾毅同志的效率很高嘛!来,坐下讲!” “农副产品交易所,是我市在深化改革方面的重大举措,我们农委不敢有丝毫懈怠!”曾毅客气了两句,就坐在了张卫正的对面,然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自己早已准备的材料,道:“这是我们起草的初步方案,请张市长过目!” “我看看!”张卫正显得很有兴趣,伸手接过材料,然后往沙发上一靠,就翻开了材料,看了一眼,道:“看这材料的详细程度,就知道你们用心了!” 曾毅笑了笑,道:“我向张市长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思路吧。” 张卫正微微颔首,“唔”了一声,眼光并不离开手里的材料。 曾毅便道:“成立农副产品交易所,主要存在几个方面的问题和顾虑:第一,新的农副产品交易所和现存农贸市场的关系,其实这两者之间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新的农产品交易所,主要业务把中化市的农副产品销往全国各地,而且是大宗交易,而现在的农贸市场,则是把来自市内市外的农副产品批发至我市的各级零售点,两者功能完全相反,所以不存在冲突,也不影响互相的存在。” “但是,农产品交易所作为新兴事物,有着其更先进的地方,他同样具有农贸市场的功能,而且还具有农贸市场所不具备的功能,按照规划,农副产品交易所将可以实现从购销、检验、审批、运输、到最后结算等所有交易环节的一站式服务,其方便性快捷性,以及信息的及时性,都是普通农贸市场所无法具备的。” “第二个顾虑,原先的农副产品经销商怎么办?”曾毅看着张卫正,继续说道:“我们国内有证券交易所,但也有许许多多的证券公司和经纪公司,农副产品交易所的成立,并不会影响到这些经销商,相反,还可以帮助他们把生意做得更大、更规范,只是经销商需要对自己过去的经营模式也做出一些改变,他们不能再是‘低买高卖’的二道贩子了,而是做为种植户和采购商中间的一道桥梁,去切实做好两者之间的沟通协调服务,尽力去促成交易。” “第三个顾虑,交易如何保证?这个主要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提高服务品质,二是确保资金交付。提高品质方面,我们会制定各种农副产品的品级品质的评判标准,做到标准统一、评判统一,确保客户所需,和我们所提供的产品之间不存在任何差别,并且我们会组织两到三个专业的储存物流公司,针对各种不同的农副产品,我们都会有不同储存运输方案,确保产品保质按时交付到客户手中。” 张卫正再次颔首,心道曾毅还是下了工夫和心思的,建立农副产品的品级标准,成立专业物流企业,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农副产品交易所争取的是大订单,那主要面向的就是那些进行农副产品加工的大企业。 对于这些大企业来说,采购农副产品原料是让他们很头疼的一件事情,因为采购环节的猫腻是最多的,也是最容易滋生腐败的环节,如果控制不好这个环节,一是采购成本降不下去,二是原料品质无法保证。 而曾毅的这两个标准,完全解决了让大企业头疼的事情,他们甚至可以取消自身的采购部门,只需向交易所下订单,那么从原料品质的控制,原料采购的组织,原料的安全运输,企业都可以不要操心了。因为这些问题都交给了交易所去做,不管是交易所,还是那些经销商、或者是物流企业,他们都不敢有丝毫马虎,因为一个环节的马虎,就意味着最后的交易无法达成。 如果客户因为品质的原因拒收,那么大家非但收不到钱,还要倒贴很多前期的成本,最重要的会损失一个大客户,这对大家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同时,我们对交易环节中凡是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来确保交易的实现,如果因为品质原因无法完成交易,我们会在确认问题到底是出在检验、采购、物流哪个环节,然后对相关企业进行重罚;如果品质没有问题而客户拒收,我们会以法律手段确保交易完成,并在全国性影响媒体对其公示。” “关于资金交付,我们会在银行设立专门的资金账户,签订资金托管协议。采购商下单之后,会把资金汇入这个账户,交易所、经销商、采购商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对资金的行使权,只有按照交易的标准程序完成手续,这笔钱才会从托管账户进入交易所和经销商的账户,或者退回到采购商账户。” 三个顾虑讲完,张卫正已经对曾毅提交的方案有了大概的了解,他想了一下,提出自己的问题,道:“这么说,新的农产品交易所,就是一个具有权威性的中介和公证平台?” 曾毅摇摇头,道:“不,他还具有一定的社会管理职能和政治意义。” 张卫正便放下手里的材料,目光直视曾毅,如果新的农产品交易所只是个中介平台,他的兴趣不会很大,因为这样的事情,政府可以做,相关的企业同样可以做。张卫正更在乎的,是这个新的农产品是否具备政治意义和价值,这才是最重要的。 曾毅便道:“成立农产品交易所,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稳定物价、保障民生,在这个前提下,再逐步而平稳地提高农民的收入,实现农民的增收致富。为此,我们还在交易机制上,特地设计了一套平抑物价的规则。” 张卫正果然对此更有兴趣,对于一名执政者来说,你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有两套评判体系,一是是否对群众有益,能否得到群众的支持,二是会不会加强政府的管理职能,促进社会稳定;这是两套截然不同的评判体系,但对于执政者来说,后者显然更重要,这是作为执政者的本职工作。 “你讲讲看!”张卫正便问到。 “交易所的便利之处,就在于我们可以实时收到每笔交易的最终成交价格,由此得到每种农副产品的价格变化曲线,加上每笔交易都要通过交易系统来完成,我们可以获取每笔交易参与者的身份信息。根据价格的变化,我们就可以对于恶意炒作、囤积居奇的行为做到提前预判、事中控制!”曾毅看着张卫正,道:“如果一种产品的价格连续三天增长,交易所就会对参与这种商品交易的相关者发出警示性公告;如果价格连续七天增长没有回落,交易所就会启动物价平抑机制,投入储备物资来促使相关商品的价格自然回落,恢复稳定。” “如果物价平抑机制失效呢?”张卫正问到,这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问题,成立交易所的目的是为了稳定物价,但参与的人多了,投机的问题就来了,有时候单单依靠平抑机制,怕是都很难奏效,看看万水乡的大蒜炒作的疯狂程度,就明白了。 曾毅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地道:“那就关闭交易所!” 张卫正先是愕然,随即就恢复了神色,暗赞曾毅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交易所制定各种机制各种规则,无非都是为了保证正常的交易秩序和稳定物价,谁都可以参与进来,但交易所的生死,却掌握在政府的手里,如果交易所最终无法实现它的存在价值,那么就不如关掉它。 张卫正明白,曾毅这话是要反着听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自己的手里攥着掌控交易所生死的核按钮,就根本无需担心,因为炒作投机者翻不了天。 这是最后的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就说明交易所已经非常成功了,所有的交易都要依靠交易所来完成,一旦将它关闭,社会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但那将是所有炒作者的噩梦。 “这份方案,我会仔细看的!”张卫正在那份材料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自己这次是认真的。 曾毅看到张卫正的这个举动,心里踏实了很多,自己在中化市终于不被无视了,他道:“方案还有很多不尽人意,需要完善的地方,请张市长多批评,多指正!” “这是个新事物,我们共同参与,共同完善嘛!”张卫正笑了起来,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来到中化市之后,我们中化市的农业局面,得到了很大的改观,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在今后的这段时间,你要多为市里分担,把全市的农业工作组织好、协调好!” 曾毅先是一愣,这话似乎不该对自己讲,全市农业工作的组织和协调,那是李介桐的职责。不过稍微一想,曾毅也就明白张卫正的意思了。 李介桐为了自己儿子的事情,这段时间死磕蒋大局长,别人是家丑不外扬,李介桐是专门扬家丑,一次两次张卫正还可以容忍,但时间一长,张卫正自然是对李介桐很不满了,中化市的形象被搞差,最难堪的就是张大市长了。 今天张卫正能讲出这番话,就是对李介桐已经无法容忍了。 曾毅道:“份内职责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力去做好,这点请张市长放心。” “对你,我很放心!”张卫正哈哈大笑,这话倒不是虚客气,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终于发现,看起来最不靠谱的曾毅,办事却比任何人都要靠谱。 第八一一章 锦旗 走出市政府大楼,曾毅的心情很好,来到中化市这么久。终于有点能展开拳脚的意思了,不用再每天窝在农委无所事事了。张卫正的话,不但是表示会支持建立农副产品交易所,同时也会支持曾毅本人。 虽然张卫正说这话,有对李介桐不满的成分在内,但曾毅也很满意了,至少自己还是打开了一点点局面。 建议农副产品交易所的事情,曾毅非常用心,如果搞好了,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中化市的农民,大家再也不用发愁出现类似科丽县种了西红柿卖不掉的事情了,市场有多大需求,可以提前反应在交易所的单子上,在一定程度上弓导农民进行合理种植。 对于政※府也说,交易所也是个非常好用的物价稳定器,集中交易,就会方便政※府进行集中管理。当然,交易所轻易是不会参与到管理之中,它的日常功能,就是个平台,只要做好自己本职的监管奖惩工作,就能在很大程度上稳定物价,抑制炒作了。 民以食为天,什么东西都可以炒作,唯独人们的最基本的需求不能被拿来炒作,这关系到社会的稳定。交易所是市场化的东西,但也需要强力的监管,把农副产品的交易供给彻底推给市场,最终受害的会是普通大众,看看万水乡的大蒜炒作,就知道资本在逐利方面有多么贪婪了。 正因为如此,曾毅才有了建立正规交易所的想法,与其让这些人私底下瞎搞胡搞,不如把一切公开化透明化。 回到农委,办公室主任谢亮宾从狂里跑了出来,道:“曾主任,窃贼伤童案破了!” “哦?”曾毅有些意外,心道这么多天了,自己都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呢,没想到到底还是把那个家伙给抓到了,这绝对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人抓住了?”司机老张比曾毅还激动,曾毅都还没开口询问详情呢,他就急急问到。 谢亮宾道:“抓住了!就在几分钟前,负责蹲点的一个专案组把凶手给抓到了,并且在第一时间给市里发回捷报,现在各大机关的人都知道了。” “抓到了好,抓到了好!”司机老张语气很兴※奋,道:“等把这家伙抓回中化,一定要狠狠地判,最好是直接枪毙!” 谢亮宾没有搭茬,他只是负责向曾毅汇报这件事的进展,但没有表态,毕竟曾毅和蒋宏不对付,谁知道曾主任心里是怎么想的。 曾毅此时露出笑容,道:“此事值得庆贺!” 司机老张想了想,又壮着胆子请示道:“主任,要不要买几串炮仗回来点上?” 谢亮宾心道司机老张这就有点过头了,市局破了案子,跟咱们农委有什么关系呢,需要放鞭炮庆贺这么隆重吗? 谁知曾毅却很痛快地点了头,道:“去吧,多采购一些点、上,让周围的群众都知道知道。” 司机老张得到曾毅的肯定,麻利地钻进车里,调头驶出农委大院,跑去采购鞭炮了。 曾毅等司机老张消失,呵呵笑了两声,转身背手朝楼里走去,心情非常不错,今天真是好事连连,农副产品交易所的事情得到了市长张卫正明确的表态支持,窃贼伤童案紧接着也尘埃落定,让人不能不高兴啊! 谢亮宾跟在后面,仔细观察了半天曾毅的神色,心里便有些惭愧,自己还是小看了曾主任的胸怀和气度啊,曾主任和蒋宏不对付,但也没有因此就成了一个狭隘的人。 此时中化市公※安局,蒋大局长也终于是眉头舒展,喜难自抑。 天天被李介桐追着打,蒋大局长这段时间可谓是受够了窝囊气,几乎就没有一件顺心事,外面压不住也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中化市局的队伍内部也出现了问题,这两天,已经有上级要调整中化市局领导的风声在市局内部传开了。 蒋宏很是恼火,这明显是有人准备趁火打劫,想趁机动摇自己的威信,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把张俊宇拿来的那个牛皮纸袋给压下了,要是让人知道顾迪对中化市治安不满,那这股妖风估计会吾得更邪乎。 专案组抓获凶手的消息传回市局之后,蒋宏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了给了市里,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刻,伤童案的告破,让蒋宏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特别需要这样的消息来振奋军心,稳固权威。 消息汇报给市里之后,蒋宏想了一下,又把秘书给叫了进来,道:“联系市电视台,让他们派个摄像组过来。” 秘书点头应着,道:“好,我马上去联系!” “另外,准备花篮和慰问品,我要把凶手落网的好消息,亲自去告诉受伤女童的家属!”蒋宏说到,声音洪亮,透着难以压制的振奋。 “好的,我这就去办!”秘书也是很兴※奋,老板有好日子过,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个道理自己太明白了。 过了有二十多分钟,秘书敲门进来,道:“局长,东西都准备好了,电视台的采访车也到楼下了。” 蒋宏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警帽,道:“出发!”到了楼下,市局的其他几位领导执只经就位了,这么久的好事,他们自然也希望露露脸。 蒋宏只是冷冷扫了一圈,什么也没讲,表情严肃地迈步登上自己的车子,随即几辆车子汇成长龙,浩浩荡荡朝受伤女童的家里驶去。 电视台的采访车忽前忽后,对市局领导的队伍进行全程拍摄,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个非常好的题材,在电视台播出后,绝对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十分钟不到,车队就到了受伤女童的家门口,是位于市区的一处居民小区,受伤女童已经早从医院出院,回到家里养伤了,对此市局早有了解,所以也没跑冤枉路。 电视台记者已经摆好架势,对着镜头用热情洋溢而略带含蓄的语气道:“观众朋友们,备受市民关注的窃贼伤童案于今日告破,凶手落网的消息传来,我市公※安局领导第一时间赶往受伤女童的家里,向他们传达这一喜讯。现在,就请跟着我们的镜头一起去看看吧……” 摄影师的镜头从记者脸上滑开,又过去追了蒋宏几个大镜头,然后就跟着蒋宏等人一起走进了楼道。 受伤女童的家在三楼,在大家爬枪的工夫,蒋宏秘书已经先行一步,跑去敲门了。 不过,等大家来到三楼,女童家的门竟然也没敲开,一行市局领导挤在狭窄的楼道里,场面就有些局促。 “咚咚咚!” 秘书又敲了几下门,喊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连续敲了半天,里头都没有回应,电视台的记者有些尴尬,对着镜头道:“女童家里似乎没有人,这个情况有些意外,让我们耐心等待片刻……。” “嘎吱”一声,对面的一道门推开,露出一个面带狐疑和戒备的中年大妈。 “您好!”秘书赶紧转过这边,笑盈盈地道:“请问对面这家的人哪里去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中年大妈的警惕性很高。 “我们是市公※安局,这几位是我们局里的领导,伤害小孩的凶手今天抓住了,我们局领导特地前来向他们报喜!”秘书急忙解释, 中年大妈看了看站在楼道里的这些大盖帽,又看了看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确认这是真的警※察,道:“你们来晚了!” 现场的人都有些意外,不明白什么叫做来晚了。 中年大妈往那里一站,道:“就在十分钟前,他们一家子人都出去了,说是凶手抓到了,要去给谁送什么锦旗表示感谢。”大妈还有些诧异,问道:“你们来的路上没有碰到吗?” “啊!” 现场的人发出错愕之声,心道这算怎么回事啊,自己来向家属报喜,结果家属跑去局里送锦旗了,这不跑两茬了嘛! “谢谢你,大姐!” 蒋宏开了口,向那中年大妈道了声谢,然后就吩咐大家往回赶,他的心情此时很不错,心道这家人太会办事了,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去局里送感谢锦旗了,虽然白跑了一趟,但也让蒋宏觉得面上有光。 到了楼下,车队又原路返回,风驰电掣朝市局赶去。 市局的所有领导几乎都出来了,必须要赶在女童家属到之前赶回去,否则人到了,锦旗没人收,或者由局里什么小喽啰给代收了,那今天这出戏岂不是没法唱下去了。 赶回市局,秘书第一时间把门卫叫了过来,问道:“刚才有人来送锦旗吗?” 门卫愣了片刻,才道:“我刚才一直都在门口,没有看到有群众进来。” 秘书就去向蒋宏汇报,道:“局长,受伤女童的家属还没到。” 蒋宏看了看门口,又回身看着簇拥在身边的其他局领导,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好的,好的!”局领导纷纷附和,就这几步路,估计女童家属是去做锦旗耽误了时间,但应该也快到了,大家也不值当再上楼一趟了。 当下市局的领导就站在楼前的空场地上,翘首以盼,等着女童家属的到来。 电视台的记者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扛着摄像机拍一拍局领导,又拍一拍大门口,如此重复拍了好几遍,摄像机把肩膀都快压塌了,可依旧没有看到女童家属的到来。 把市局的大楼又拍了一圈,摄影师实在扛不住了,索性把摄像机给关了放在脚下休息,他的肩膀都酸得开始打颤了,再不休息,肩膀废了还是小事,摄像机的电也耗得差不多了,别一会正主来了,没电开机那才成了大笑话。 等到日头正挂当中,也没看到女童家属的到来,市局一众领导一个个脖子发酸,站都站不住了。 蒋宏眉头一沉,把秘书叫过来,道:“你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秘书不敢有任何迟疑,转身就上车朝女童家属又赶了过去,心道这是什么效率啊,别说是去做锦旗,就是一针一线绣锦旗,现在也该完事了。 第八一二章 骂战 半个小时之后,秘书回来了,脸色匆匆,快步来到蒋宏跟前,道:“局长,那一家人太不像话了!” 蒋宏的眉头就拧在一起,道:“怎么回事!” “他们做了一面锦旗,送到市农委去了!”秘书说起来语气很是愤愤,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凶手是我们的人不分白天黑夜,连续蹲守给抓到的,市农委不出人不出力,他们却第一时间送去锦旗,还说农委的曾主任是‘人民公仆、正义卫士’。” 蒋宏的脸色就变得很难堪,今天这人丢大了,自己上赶着去给伤者家属报喜,结果人家是上赶着给曾毅送锦旗表示感谢,这让中化市的警察队伍情何以堪,让自己这位大局长如何自处。 旁边的电视台记者更是尴尬,他们看到秘书回来,第一时间开机凑过来,准备抓拍个精彩场面,没想到拍到这么个糟糕消息,当时摄影师就把镜头给挪开,装模作样地拍着旁边的一辆警车,好化解这尴尬的场面。 “那锦旗农委收了?”蒋宏问到。 秘书一摇头,道:“农委的曾主任倒是坚决不收,说是他没有出什么力,受之有愧,所以不能收这面锦旗。我过去的时候,农委的人刚把那一家人送走,听说农委还在单位门口放了鞭炮,庆贺伤童案的凶手落网!” 蒋宏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他没想到曾毅还是这么一个讲究的人,曾毅没有收下那面锦旗,算是保全了市公安局几丝脸面。案子破了,伤者家属不感谢公安局,却跑去给农委主任送锦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要是今天曾毅把锦旗收下,那这事传开来,市公安局上上下下的脸面,可就没有地方搁了,臊都把人给臊死了。 “太不像话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站在旁边的几位市局领导,一个个脸色铁青,讲着气愤的话,也不知道是生曾毅的气,还是生女童家属的气。 蒋宏这时候倒显得很大度,摆摆手,道:“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还存在着很大的不足,要让群众满意,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蒋宏一转身,迈步朝楼上去了,他确实没办法去生曾毅的气,农委在得到凶手落网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放鞭炮进行庆祝,这已经很能说明曾毅的公心和气度了,更别提曾毅还没收伤者家属的锦旗,这说明曾毅还是很有原则和是非观的。 如果今天的情况换了别的领导,比如说是那位李副市长,得知凶手落网,李副市长怕是非但不会高兴,还要骂我蒋宏是走了狗屎运;至于锦旗,当领导的都爱体面,怕是没人会拒绝这份送上门的体面,曾毅能够拒收锦旗,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蒋宏生不起曾毅的气,那可是上达天听,可以和省里大老板们讲上话的人物,自己哪有资格跟人家生气啊! 市局的领导在楼前讲了一通气话,也就各自散了,只是看蒋宏的眼睛,都带了一丝很有内涵的意味。 电视台的记者也不等有人招呼,就麻利地把设备弄上车,悄无声地离开了公安局,今天这事够离奇的,也太让人尴尬了。 女童的家属去给曾毅送锦旗,是因为在事情发生后,别的市领导就算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女童,也都是敷衍了事,嘴上说得最多的,都是会全力追凶,很少有人去真正地关心受伤女童,唯有曾毅往医院跑了三趟,次次最关心的,都是女童的伤势,并且带来了最好的药。 发生那样的事情,女童的家属肯定痛恨凶手,但最担心是女童的伤,以及这伤痕对女童未来的影响,曾毅这种设身处地的态度,让女童的家属都很感激。 更别提当初公安局面临无法限期破案的压力,还有局领导到医院提出让女童家属配合的过分要求,这无疑是在女童家属的伤口上撒了把盐,让女童的家属对市公安局完全没有什么好感,不给公安局送锦旗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不过,虽然锦旗的事情闹了个乌龙,但这并不影响凶手落网所带来的正面意义。 市长张卫正亲自给市局发去嘉奖令,重重表扬了此次办案中的有功人员,称中化市局依旧是一支靠得住、打得赢的优秀队伍,并希望中化市局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用实际行动捍卫荣誉,保卫中化市民的财产人身安全。 十几天后,市里召开政府会议,讨论农委提交的农副产品交易所实施方案。 会议的议题和材料,几天前就发到了每位市政府领导成员的手中,看到关于农委的这个议题,不少人心里都有些想法,谁都没有想到,曾毅这个中化市的全民公敌,竟然真的站稳住了脚跟,不但在中化市拥有了一席之地,而且还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这在前段时间,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当初曾毅来到中化市,曾有市领导当众断言,曾毅绝对在中化市待不过三个月。 这句断言如今都成了笑话,因为曾毅在中化市越活越滋润了,反倒是跟曾毅不对付的人,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曾毅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到了会场,然后一脸平静地就朝自己的位置走去,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会议室已经到了几位,看到曾毅进来,却跟以前不太不一样了,虽然身子没有挪动,也没有跟曾毅打招呼,不过却朝曾毅投以微笑和目光注视。 曾毅收到这些信号,微微点头,算是一种礼貌性回应,然后坐到自己的座椅里,闭目养神,准备等着会议的开始。 领导一个接着一个到场,会议室里就渐渐嘈杂起来,充满了各种寒暄问候。 曾毅没有睁眼也能知道是谁来了,到中化市这么长时间,参加了这么多次的会议,他已经能够凭着脚步声和说话声,就能分出是哪位市领导了。 巧的是,曾毅同时听到了蒋宏和李介桐的声音,这一对冤家对头,竟然在会议室门口碰了个正着。 “蒋宏同志今天气色不错嘛!”李介桐首先打了招呼,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恼怒,更不像是上次会议还朝蒋宏开了重炮的样子,笑呵呵地道:“自从伤害女童的案子告破,我们中化市的治安环境似乎是大大好转,蒋宏同志功不可没啊!” “哪里哪里,做治安工作,那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我这市局局长,平时可没少被骂!”蒋宏对李介桐也是恨之入骨,正是李介桐的捣乱,让自己现在是处境堪忧,他上来第一句,就暗指李介桐平时没少“骂”他,没少暗地里搞鬼,紧接着第二句,又道:“倒是李副市长,农副产品交易所的方案这么快就落实了,这才是一件真正惠及民生的好事情,李副市长指挥有方啊!” 会议室顿时冷寂了下来,谁都能听出这两人话语里的火药味,这简直是刀刀都往对方的心窝子上捅,农副产品交易所的事情一直是曾毅在负责,跟李介桐有个屁关系,蒋宏这不是在故意打蒋宏的脸嘛,什么指挥有方,根本就是无法服众。 关键是,这两人一边捅着刀子,一边还谈笑风生,这完全就是一幅生动至极的官场素描画。 曾毅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没有睁眼,依旧在哪里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有不少人若无若无地看向曾毅,刚才两人的话,都或多或少地牵扯到了曾毅,他们倒是很想曾毅参战会是什么场面,曾大主任可是从来都没输过啊。 李介桐挨了蒋宏一顿讽刺,心里恼怒成羞,但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座,喝了口茶,提高声调道:“蒋宏同志,你的那辆车在楼下放了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吧,找个人把那辆自行车的锁开了,把车子弄回去吧,放在那里也不是个事,还影响这进进出出其它车辆。” 会议室里的人都去找事情转移视线,转笔的转笔,看报的看报,研究桌面花纹的更是一头扎进了桌板里。 李介桐这巴掌打得太狠了,倒像是蒋宏怕曾毅,不敢把车子弄回去似的。 大家都等着蒋宏如何回答,这车子确实是在楼下停了很长时间了,不光车轮被曾毅锁了,车玻璃还让李介桐给砸了,破破烂烂放在那里,太影响了政府观瞻了,就是不知道蒋宏敢不敢把车子弄走。 蒋宏心里也快气炸了,曾毅锁车轮,但也没有到砸车的地步吧,砸车的事情我没跟你李介桐计较,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蒋宏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往椅背里一靠,道:“那车怕暂时还不能挪,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如此猖狂,竟然敢在市政府里砸车,这案子不破,车子绝不能挪。那车放在那里,对我们警察队伍来说,也是个警示,提醒我们时刻不能放松大意啊!” 李介桐的脸色就变了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神色,抓起手边的一份报纸,抖开了靠在那里看了起来。 看到一方休战,会议室的人反而有点小小失落,这么精彩的场面,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第二回吧! 第八百一十三章 悲喜一瞬间 一阵沉寂之后,副市长杨明新走进了会议室,他环视一圈,笑呵呵地道:“今天的气氛可是有点严肃啊!” 会议室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情况,大家纷纷向杨明新打着招呼,嘘寒问暖,说着老三样的套话。 杨明新随手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支烟,点着了坐在那里跟众人开着闲淡玩笑,杨明新志向高远,还想再努力往上走一走,所以平时都是平易近人,对谁都是笑哈哈的,想要往上走,除了上级的赏识之外,同级之间的口碑也很重要。 转了一圈,看到坐在最角落的闭目养神的曾毅,杨明新笑呵呵地道:“农委最近的工作可是富有成效啊,曾毅同志辛苦了,你看,这开会之前都要抓紧时间休息啊!” 会议室的人齐齐诧异,曾毅哪是什么抓紧时间休息,从他到中化市以来,每次开会都是这副样子,进来只管眼睛一闭,就谁都不搭理,比市长还牛气。 大家心里纷纷琢磨起来,今天杨明新的这个招呼太奇怪了,曾毅摆出那臭架势,闭着眼谁都不理睬,杨明新这位实权副市长,却主动开口,贴上去跟曾毅打招呼,这里面肯定是有名堂啊! 听到杨明新的话,曾毅就不能不再无动于衷,他睁开眼露出微笑,朝杨明新点头示意,道:“瞎忙活,让杨副市长见笑了。” “怎么能是瞎忙活呢!”杨明新抬起夹着烟的手摆了摆,道:“农副产品交易所的方案我已经看了,非常好!” 不少人就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今天这事太邪门了,农委提交的方案,是等会才要进行讨论的,可在上会讨论之前,副市长杨明新就迫不及待地表态会支持,这有点违反常态啊。 大家一时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杨明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跟曾毅是党校同学,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曾毅予以关照和支持,之前曾毅刚来中化,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几乎是人人喊打,什么人都敢跳出来恶心曾毅,在这种情况下,杨明新自然不好站出来支持曾毅。 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曾毅在中化市已经站稳了脚跟,再加上自己的暗中观察,杨明新发现市长张卫正对曾毅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这时候,杨明新自然也要跟上节奏。 虽说自己的支持是晚了那么一点点,可只要比别人早,那就不算晚,杨明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其实上次姜老来过之后,杨明新就想这么做了,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又观察了一段时间。 “一个新事物,肯定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请杨副市长多指点!”曾毅客气道,杨明新公开表态支持农委的方案,曾毅自然是欢迎之至。 “农委的方案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了,出乎意料地好!”杨明新再次给予褒赞。 会议室的其他人全都表情凝重,今天这个会还没有开呢,就已经是好戏连连了,先是蒋宏和李介桐撕破脸皮式的互相诋毁,再是杨明新的奇怪表态,真不知道接下来的会议之上,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等了有几分钟,与会领导就全部到齐了,市长张卫正走进会议室,宣布开会。 和大家想象的不一样,今天会议的过程非常顺利,所有议题都是毫无意外地得到通过,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议题,也就是农委提交的农副产品交易所的实施方案。 张卫正让曾毅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基本情况,然后就宣布进行表决。 副市长杨明新很痛快,第一个就举起手表示赞同,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二个举起手的就是曾毅了,这个方案是他提出的,他自然表示支持。 只是第三个举手表示支持的人,着实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被曾毅锁了座驾的蒋宏,竟然举起了右手,表情自然地坐在那里。 大家全都有些吃惊,按照以往的经验,蒋宏就算不表示反对,至少也会是个弃权,曾毅当着媒体大肆批评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又把蒋宏的车子锁在政府大楼前,这让蒋大局长在中化市丢尽了脸面,面对这样的挑衅和羞辱,蒋大局长怎么可能会忍得下呢。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蒋宏不但忍了,还反过来表态支持曾毅的工作,这事情比杨明新的提前表态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对面的李介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蒋宏这个举手是冲着自己来的,我蒋宏是心有公心的人,绝不会因为和曾毅不对付,就否决这么一项惠及民生的大好事,你李某人怕是没这个心胸气量吧!你肯定会嫉贤妒能,站出来再次反对曾毅的方案,这事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上次秸秆焚烧的方案,就因为你某人的胡搅蛮缠,才让市里大大被动。 李介桐就在心里暗自骂了蒋宏一声,然后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觉得自己不能被蒋宏给压下去。 可惜李介桐这次猜错了,他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心窍,不管蒋宏有什么举动,他都觉得是冲自己来的,可蒋宏的举手表态根本与他无关,蒋宏支持曾毅,是冲着顾大省长去的。 连平时冲在第一线,不管大事小事,总要挑个理反对农委提议的李介桐,都举手表示支持,剩下的人自然也没了反对的理由,于是纷纷举手,表示赞同。 市长张卫正扫了一圈,心里也是觉得有点奇怪,以自己的估算,农委这份方案今天就算能够得到通过,至少也会收获三四个反对和弃权票,因为蒋宏和李介桐是铁定的两票反对,可谁能料到今天这些人竟然全都统一意见了呢! “全票通过!”市长张卫正稍微一抬手,就宣布了结果,随即道:“农副产品交易所的筹建,是我市在深化改革方面的一个大胆尝试,也是惠及民生的一个大工程,意义十分重大,为了做好协调工作,保证农副产品交易所的顺利筹建,经市委领导研究,决定成立农副产品交易所筹建领导办公室。” 会议室这才有人反应过来,敢情杨明新提前表态,就是因为这个啊,市长张卫正口中的这个市委领导,怕是市委书记赵贞吉吧,既然班长和副班长早就统一了意见那今天这个表决根本就是走个过场。 副市长李介桐倒是听出了张卫正话中的重点,心里一下热切了起来,农副产品交易所的提议和实施方案都是农委提出来的,但如果自己能够担任筹建办公室的领导,将来农副产品交易所建成,自己也少不了一份大政绩啊。 张卫正表情严肃,道:“由我担任筹建办公室的主任。” 李介桐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坦然,农副产品交易所的政治意义非比寻常,为体现重视,市长张卫正担任领导办公室的主任,也是正常的。这是个好事,既然如此高的配置那由自己这位副市长来担任副主任,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里,李介桐的心情好了几分,脸上露出些许微笑,等着张卫正接下来的人事安排。 “市农委的曾毅同志,担任筹建办公室副主任,负责具体事务直接向我汇报!”张卫正再道一声。 李介桐的那些许微笑就直接冰冻在了脸上,眼睛里露出十分意外和不敢置信的眼神,这怎么可能呢,由曾毅担任副组长而且是直接向市长汇报,那自己这位主管农业工作的副市长,岂不是被彻底排除在外了。 “该!” 蒋宏心里暗爽,心道李介桐终于遭了报应。 副市长杨明新拿起杯子喝着水张卫正这个安排,其实早在预料之中李介桐这段时间太过分了,处心积虑地找蒋宏的茬,搞得市里乌烟瘴气,形象大毁,市长张卫正要是不狠狠收拾李介桐一顿,那这个市长就真成摆设了。 “散会!”张卫正宣布完人事安排,就端起自己的茶杯,踱步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看了看李介桐,心里带着一丝的同情,摊上那么一个儿子,又碰到曾毅这么抢眼的一个下属,李介桐还真是倒霉到家了,这副市长当的真够惨的。 “李副市长,会议结束了!”蒋宏起身的时候,故意提醒了李介桐一句,意思是说张市长已经宣布完毕了,你在那里傻坐,也等不来再一个副组长了。 李介桐狠狠瞪了一眼蒋宏,起身拂袖而去,今天这个会,让他丢尽了颜面,更重要的是,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空前的危机,张市长已经对自己很不满了。 蒋宏心情大好,张市长这一记耳光打下去,相信李介桐也该老实了,自己终于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防着李介桐背后下刀子了。 带着好心情,踱着方步出了市政府大楼,迎面又看到那辆被锁着的座驾,蒋宏不禁又皱了皱眉,李介桐暗中捣乱,这个场子可以找回来,但这辆车的场子怕是找不回来了。 正想着呢,秘书神色匆匆跑了过来,来到蒋宏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局长,金蒂出事了!” 蒋宏一愣,就跟着秘书往前走了几步,避开政府大楼进出的其他人员,道:“怎么回事!” 蒋宏不能不紧张,金蒂娱乐会所,就是上次被记者拍到公安局两位干部进入的那家娱乐会场,事发之后,这家娱乐会所就被勒令停业,不过随着那两位公安干部的处理决定出来,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就在昨天,市局某些领导睁一眼闭一眼,又让这家娱乐会所重新开业了。 谁知今天就又出了状况,蒋宏直恨得牙痒痒。 秘书便道:“金蒂去年装修,还欠了一位小装修商的钱没给,今天那装修商上门讨债,不知怎么就和金蒂的保安起了冲突,被打成重伤,现在送到医院去了,八成是不行了!” 蒋宏一颗心就沉了下去,秘书敢说八成不行,就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下可坏大事了。 秘书摸了一下鼻子,接着道:“起冲突的地点就在金蒂门口,周围很多市民都看到了,局长,我们得早做准备……” 蒋宏一只拳头就捏了起来,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狂跳,这已经是到了爆发的边缘,片刻之后,蒋宏怒喝道:“还请示什么,马上调集队伍,把金蒂里面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跑!” “这……”秘书有些迟疑,似乎是想提醒蒋宏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蒋宏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放跑一个人,就怪我老子不客气!” 秘书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赶紧打电话下达蒋宏的指示,然后跑过去为蒋宏拉开车门,警车冲出市政府,就朝金蒂娱乐会所去了。 到了第二天,整个中化市都传遍了,金蒂娱乐会所的保安打死了人,公安局上门抓人时,金蒂的老板和保安早就跑路了。 事情的起因,是金蒂娱乐会所去年在装修时,向一位做渔具生意的小商人定制了一面巨大的鱼缸,造价是三十万左右,装修完成后,小商人跑了很多次,金蒂娱乐会所却拖着不给钱,昨天小商人再次上门讨要鱼缸钱,却被金蒂保安狂殴一顿,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没气了。 这件事引起了极大的民愤,不仅仅是因为金蒂保安的野蛮和无法无天,更是因为在保安和小商人起冲突的时候,距离金蒂一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市公安局刚刚设立的一处街头治安点,但当时值班的民警并没有过去进行阻拦,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想瞒都瞒不住,不用李介桐出手,这事情就已经闹得人人皆知了,省厅领导的训斥很快就到了中化市。 市长张卫正终于爆发了,在办公室里狠狠地摔了杯子,中化市的治安必须得狠狠地抓一抓了! 当天,中化市各大机关就有传言散开,市局的蒋大局长要被调整了。 第八一四章 试探 蒋宏要被调整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曾毅的耳朵里,来向曾毅汇报的,是办公室主任谢亮宾。 “确实应该整治整治了…”,谢亮宾恨恨说着,却满怀期望地看着曾毅,他觉得曾毅得知这个消息,应该非常地高兴,市公※安局和农委不对付的事情,可以说是全市皆知了。 曾毅却没有表扬谢亮宾,甚至连一丝高兴的表情都没有,听了谢亮宾的话,他只是脸色平静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良久之后,道:“今天下去县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谢亮宾脸色一滞,随即眼神里就出现一丝慌乱,赶紧道:“都安排好了!”谢亮宾知道自己今天又搞错状况了,曾主任的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就出发吧!”曾毅沉声道了一句,随手把文件收进了抽屉,然后缓缓站起身子,伸手去摘挂在旁边的外套。 谢烹宾就去把曾毅的公文包抱在怀里,神情很是紧张,他把蒋宏要倒霉的消息汇报给曾毅,无非就是想投“曾毅”之所好,谁知曾毅对蒋宏倒霉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这让谢亮宾很是惊恐,他下定决心要靠上曾毅,想尽一切办法要取得曾毅的信任和器重,但如果连自己老板的喜好脾性都摸不清楚,这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曾毅穿好外套,就抬脚朝楼下走去,他对蒋宏要被调整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兴※奋,换掉一个蒋宏是否就能带来中化市的长治久安,曾毅对此很是怀疑。退一万步讲,如果换掉蒋宏真的能改善中化市的治安状况,那为什么不早点进行调整,而非要等到闹出人命才“不得不”调整呢! 谢亮宾下楼之后就抢先一步,去给曾毅拉开车门,这让慢了一步的司机老张很是不高兴。 “曾主任,您看是否需要通知下面的人做好准备工作?”谢亮宾这次不敢自作主张,小心地请示道。 曾毅坐进车子想了一下,道:“四十分钟后,让他们在南章乡跟我汇合!” 谢亮宾应下之后为曾毅合上车门,等目送曾毅的车子驶出农委,就赶紧转身上楼去传达曾毅的指示。 曾毅这次下去,是要去落实和调研耕地撂荒的问题,这是排在农产品交易所后面的第二件大事,南章乡的耕地撂荒比较严重,在曾毅的主导下,南章乡在几个月前就针对解决耕地撂荒的问题进行了探索和试点,出台了包括成立互助组、对承包撂荒耕地进行补贴等多项措施。曾毅今天下去,就是要实地查验试点的进展情况,并且对试点方案进行纠正和改善。 车子驶到出城的高速路口,曾毅就看到了蒋宏。 蒋宏依旧身着一身警服,腰板笔挺地站在路边一辆警车旁边,只是脸上难掩没落与憔悴。在蒋宏的身后,是市局的其他领导,只是有意无意,都跟蒋宏保持了一段距离。 曾毅要去南章乡,必须经过高速入口,他正考虑是不是要跟蒋宏打个招呼,一辆挂着省厅牌照的警车从高速驶了出来。 蒋宏领着市局领导上前,就看到东江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张俊宇从车子里走了下来。 曾毅一看,只好让司机老张靠边停车,然后下了车,张俊宇算是熟人了,既然碰上了,就必须打个招呼。 张俊宇跟蒋宏等人公事公办,程式化地寒暄应付了一番,准备登车进城,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路边的曾毅正笑呵呵地看着这边。 “哎呀,这不是曾老弟吗!”张俊宇严肃的面庞立刻换上笑容,然后大步朝曾毅的方向走去。 曾毅快步迎上,伸手握住张俊宇的大手,笑着客气道:“看张厅长和市局的同志在商量治安大事,我就没敢冒然上前打搅。” 张俊宇哈哈笑着,有力地晃了曾毅两下胳膊,然后松开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点,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啊!” 曾毅笑道:“张厅来中化之前,应该通知我一声啊,要不是去下面调研正好从这里经过,这次可就要错过了。” 张俊宇道:“上面领导任务来得紧,倒是我给疏忽了,曾老弟勿怪啊!” 蒋宏看张俊宇跟曾毅在那里寒暄,完全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心里有些意外,更有些后悔,曾毅竟然在省厅也有这般扎实的关系,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去找曾毅的晦气,那根本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蒋宏身后的其他市局领导同样也是面色各异,他们心中的意外,丝毫不比蒋宏少多少。 寒暄了一番,张俊宇道:“今天巧,但也不巧,我是带着任务来的,要不等完成了省厅领导交代的任务,我们再找个地方,兄弟俩好好地聊一聊?” “公务为大嘛!”曾毅只是出于礼节过来跟张俊宇打个招呼,也不想耽搁张俊宇的正事。 “等忙完了公务,我联系曾老弟!”张俊宇的语气中略带歉意。 曾毅再跟张俊宇客气两句,就看着张俊宇登车,在市局领导的弓导下进入了中化市。 司机老张此时过来请示,道:“曾主任,那南章乡今天还去不去?”老张也是有些惊喜,谁知道曾主任在省厅居然还有这等关系,难怪敢锁蒋宏的座驾,这是上面有人啊! 曾毅转身朝自己车子走去,道:“行程不变,去南章乡!” 司机老张一丝讶异之后,就赶紧过去给曾毅拉开车门,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和省厅张厅长约好了忙完公务好好聊一聊吗,怎么还去南章乡,下面的事情难道还有上面的重要? 老张想不通,但还是按照曾毅的吩咐发动车子,驶入高速,朝着南章乡的方向快速驶去。 市局会议室里,张俊宇传达了一下省厅领导的最近指示,其实就是训斥,中化市接二连三发生治安状况,还能指望省厅领导有什么指示只是让张俊宇口头训斥都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必须深刻反省,必须大力改正必须对各方面都做出交代……”张俊宇今天始终黑着一张脸,没有给一丝的好脸色。 会议结束,张俊宇直截了当拒绝了蒋宏的热情挽留,没有在中化市局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蒋宏只好把张俊宇送到市局门口谁知网下楼,就看到市长张卫正的秘书等在那里。 看到张卫正的秘书,蒋宏突然面色大变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蒋宏身后的那几位市局领导,却是各个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秘书上前几步,来到蒋宏面前,客气道:“蒋局长,张市长让我来请省厅的张厅长,说是有事情要跟张厅长商量。” 蒋宏听了这话,极力想保持脸上的平静,但还是有几分不自然他点了点头,道:“好!” 秘书便看向张俊宇,道:“张厅长您好,张市长让我一定要向您道个歉,本来张市长是要亲自过来的,但正好有个重要的外宾无法脱身,所以……”, 张俊宇也不把这话当真,张卫正是中化市的市长堂堂的正厅级干部,一方诸侯,张俊宇这位省厅的副厅长虽然是省里衙门的干部,但不过才是副厅级哪有张卫正亲自过来的道理,能有这么~句客气话就已经很给面子,这还是看在张俊宇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换了其它的省厅,你再看看是什么待遇。 “张市长太客气了嘛!”张俊宇难得露出笑容,道:“那我就走一趟吧!” 秘书大喜,赶紧在前带※路,态度非常热情恭敬,主动帮张俊宇拉开车门,能够和省公※安厅的领导认识,这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要是搭上这个线,以后自己在省城要是办什么事可就方便多了。 市长办公室里,张卫正热情接待了张俊宇,一番客套之后,张卫正道:“中化市接二连三出现治安上的状况,我这个当市长的,很是惭愧啊!” 张俊宇道:“治安工作本来就是跟各种状况打交道,出状况也很正常。” 张卫正就听出了意思了,出状况是正常的,那不正常的就是出状况之后的事情了,他便顺着张俊宇的话,道:“我们中化市是小地方,治警的水平和经验都严重不足,如果我们的公※安干部,能有省厅领导一半的经验和水平,相信中化市的治安状况都会大为改观,这方面,还请省厅领导多多给予帮助和指导啊” 张俊宇是个心思非常灵巧的人,上次饭桌上,他仅凭顾迪的一点点暗示,便果断认定曾毅大有背景,此时自然是听出了张卫正的意思。看来中化市已经下了决心要对中化市局的领导进行调整了,那由谁来接任蒋宏,就是个问题了。 一般来讲,中化市各个局行委办的班子调整,那是中化市的家务事,中化市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市公※安局比较特殊,它是准军事化管理单位,受东江省厅和中化市政※府双重领导的部门,所以在这个人选问题上,省厅和中化市都有一定的推荐权和决定权。 张卫正把张俊宇请过来,就是要透一透风,顺便试探一下省厅领导的态度,看省厅领导是否有介入中化市局班子调整的意向,虽说在大多数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以地方政※府领导的意愿为主,但并不排除有省厅强势干预的可能。 张俊宇淡淡地笑了笑,客气道:“谈不上帮助和指导,不过张市长如此高誉,那作为从警多年的老资格,我就讲两句吧。” “愿闻张厅高见!”张卫正说着,心道张俊宇真是个厉害人物,这话茬接的简直绝了。 “治了这么多年的警,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治警者必须要有杀伐决断,要敢为人之不敢为!酸秀才、和事佬是治不了警的!”张俊宇言真意切,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张卫正听了有些疑惑,这张俊宇应该是个灵通人物才对,怎么还真的对自己念起了治警经,难道自己看走了眼,张俊宇是看起来精明,其实愚笨? 等目光落在张俊宇手指敲的地方,张卫正剑眉突然一挑。 张俊宇手指敲的地方,赫然放着的是一份曾毅提交给市里的报告,张卫正上午拿出来看,忘了收起,就放在了会客的茶几上。 想想张俊宇的那句“杀伐决断,敢为人之不敢为,”再看看眼前的那份报告,张卫正心里有些吃惊,难道张俊宇指的是曾毅? 第八一五章 各自为难 把张俊宇送走之后,张卫正点起一支烟,坐在办公椅里把刚才和张俊宇交谈的内容掰碎了在细细琢磨。 有一件事张卫正必须要搞清楚,张俊宇暗示可以由曾毅去担任中化市公安局局长,这到底是张俊宇的私货呢,还是省厅领导的意见,又或者是更高级别领导的意思?如果仅仅是张俊宇的私货,那张卫正大可不予理会,但如果是省厅领导或者是省委领导的意思,那张卫正就必须要遵从了。 张卫正大感头痛,让曾毅去担任中化市局的局长,这不是开玩笑嘛! 只是个小小的农委主任,就敢火烧方明县、当众收拾副市长、甚至连蒋宏这样的土霸王都拿曾毅没有办法,此种行径,又何止是敢为人之不敢为啊,曾毅已经是敢为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如果再让这样的人掌管了暴力机关,怕就没有他不敢为的事情了吧,只有他想为和不想为的区别了。 张卫正把烟从左手换到右手,眉头也没有展开,就是平时开常委会,他也不曾有如此难以决断的情况。 让曾毅担任市局局长,从组织程序上讲,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因为曾毅已经是市政府的党组成员了,从市农委调到市公安局,不过是对党组成员之间的分工进行重新调整,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卫正之所以把不准,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曾毅这个中化市的全民公敌被压抑了这么久,突然走上实权岗位,会不会进行打击报复,把中化市搅得鸡犬不宁;二是市局局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属于是各方必争之位,而曾毅在中化市向来是我行我素,任何一方的帐都不卖,他担任市局局长之后,能不能听自己的招呼,这非常难讲啊! 比起曾毅的无法无天,张卫正更不想把这个重要的位置轻易让于他人,至少蒋宏在主持市局期间,对自己还算是恭敬有加,这也是蒋宏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的重要原因。 难办啊,难办! 烟一直燃到了尽头,张卫正才有所发觉,伸手把烟狠狠掐灭,他起身站到了窗户边,面色凝重地眺望远方,让曾毅担任市局局长,将来有谁能降得住啊! 曾毅到南章乡去实地调研了撂荒耕地的试点效果,并且走访了一些承包户和互助组,在得到反馈之后,便组织当地农委的干部开了个会,对收到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制定了临时性的改善措施。 开完会,当地农委的领导热情挽留曾毅吃饭,曾毅正在考虑的工夫,手机便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张俊宇,曾毅便道:“张厅你好。” “你看,我可是称呼你为曾老弟的哦!”张俊宇笑呵呵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曾毅便笑道:“张大哥的公务都忙完了?” “忙完了,就是把领导的意思传达一下,你也知道的,走个程式的事情!”张俊宇笑意更盛,显然对曾毅“从善如流”的态度很高兴。 “公务忙完了,那私事是不是也要办一办?”曾毅笑着发出邀请,“我一直都想请张大哥喝杯酒,不知道今天张大哥肯不肯给这个机会啊!” 张俊宇哈哈大笑,道:“寒碜我是不?别人的酒可以不喝,但自己兄弟的酒,那是一定要喝的!” 曾毅便觉得有些奇怪,张俊宇这话似乎有所暗示啊,官场上的喝酒,可绝不仅仅是喝酒那么简单,除了什么酒对等什么级别客人,就连每一种说法,都代表着一种含义,换言之,如果事情不同,喝酒的说法也会有所不同。而张俊宇刚才的提法,明明是有所意指的! 曾毅心里纳闷了,自己最近也没什么好事,张俊宇这是要喝自己哪门子的酒啊。 不过,曾毅也没有在电话里细问,而是跟张俊宇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然后返回了中化市。 之前在高速路口,不过是出于礼节,遇到了就打个招呼,曾毅并没有料到张俊宇在忙完公务之后,会真的打电话里联系自己,但张俊宇既然主动联系了,曾毅自然要热情接待。曾毅如今在东江最缺的就是得力盟友了,除了顾迪和孙友胜之外,曾毅没有任何外援,既然张俊宇有结交的这个意思,曾毅当然欢迎之至,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可不是等闲人物啊。 饭桌上,张俊宇兴致颇高,提起杯子道:“曾老弟,今天借这杯酒,我这个当哥哥的向你道贺了,今后曾老弟发达了,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曾毅举起杯子,却苦笑道:“还请张大哥给我讲个明白,究竟喜从何来,我这现在一头雾水呢。” “先喝了这杯再讲不迟!”张俊宇跟曾毅一碰,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伸到曾毅面前,道:“我可是干了!” 曾毅无奈,也是一饮而尽,同样亮出空酒杯。 “爽快!单看曾老弟喝酒的气势,就是块治警的料!”张俊宇上了酒桌,跟平时的风格有点区别。 曾毅便愣了一下,心道张俊宇这话是什么意思,治警根本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张俊宇也不再卖关子,凑近几分,微微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给你交个底,曾老弟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今后中化市警察队伍的这个担子,怕是就要由你来挑了!” 曾毅吃了一惊,道:“张大哥不会是搞错了吧!” “错不了!知道消息的,也就几个人而已,我也是沾了近水楼台的光,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特地先人一步,来向曾老弟贺喜!”张俊宇呵呵笑着,心道自己绝对是第一个向曾毅道贺的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曾毅还是有些想不通,甚至是无法接受,道:“就算是调整,中化市局的局长位子也不该落到我的头上啊,我没有从过警,更没有丝毫治警的经验!” 张俊宇摆摆手,笑道:“来中化之前,曾老弟好像也没有主持农业工作的经验吧!没有经验不要紧,所有工作都是从零开始的嘛,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嘛!我怎么说也是从警二十余载了,大的忙帮不到,但帮曾老弟你压压阵,相信还是能够办到的。” “这事定了?”曾毅问到,眉心微锁,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市局工作,中化市农委的工作刚刚理顺,农产品交易所的建设也是刚起步,这个时候,曾毅根本就走不开。 张俊宇也是有些意外,换了别人,从市农委调到市公安局担任一把手,那都是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才有的好事,怕是早就心花怒放不能自已了,可怎么到了曾毅这里,反倒不乐意了呢。 稍作思索,张俊宇觉得自己应该是摸到曾毅的顾虑了,便道:“眼下中化市的治安状况确实令人棘手,在这个时候把你推上这个位置,是有一些风险,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中化市的频出治安状况,已经让省里的领导很不满意了,这次点你将的,正是省里的大领导。” 曾毅更是头疼,如果这只是省厅的意思,那自己还可以想办法推脱掉,毕竟省厅的提名也只是推荐罢了,可要是省里大领导亲自点的将,那很可能就没有办法推脱了。 “唉!”曾毅叹了声气,他担心自己离开之后,农产品交易所的事情就会被搁置。 张俊宇更加意外了,他以为曾毅是担心无法收拾中化市目前的这个烂摊子,所以不想接手这个差事,但在明示这次是省里大领导点的将之后,曾毅还是有些不乐意,这就让张俊宇无法理解了,就算接手之后再有状况发生,那在短期内也根本不会影响到曾毅的身上,谁敢质疑省里大领导用人不当? “中化市局的这个位置,很多人可是求之不得啊!”张俊宇道了一声,也是在提醒曾毅。 曾毅何尝不知道市局局长这个位置的权力有多大,这可是手握暴力机关、拥有合法伤害权的实权位置,就是比起不挂常委的副市长,还要威风几分,只是他又不能向张俊宇讲出真实的原因,道:“我是有点舍不得农委的清闲日子啊!” 张俊宇便笑了起来,自己还道曾毅为何不乐意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想法倒是也不能说错,农委的日子确实很清闲,工作做也行,不做也一样,做好了有政绩,做坏了也没人愿意追究,像这种事少责任少、手上还有点小权力的职务,确实也是很多体制中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岗位。 “曾老弟,农委的日子确实清闲,但你还年轻,这个岗位似乎不太适合你啊!”张俊宇再次“提点”到,曾毅年纪轻轻,还远远不到混日子的时候啊。 曾毅也不再跟张俊宇多解释,提起酒杯道:“张大哥说的是,趁着年轻是该拼一把,这个好机会,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我!” 张俊宇看曾毅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里更是高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做哥哥的可是为你感到衷心高兴,也祝愿你能有更大的机会、更好的前程。” “谢谢张大哥!”曾毅伸出酒杯一碰,道:“你对我的好,我记下了!” 张俊宇心里激动,他今天苦口婆心地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曾毅的这句话,只是张俊宇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端着酒杯道:“说的是什么话,当哥哥的不为你好,还要为谁好!” 第八一六章 愿者上钩 蒋宏要被调整的消息,很快变成了现实了! 从市里传出的最新消息,蒋宏将被免职,然后挂一个副巡视员的名头去养闲,从手握实权的公安局长,到没有任何领导职务的副巡视员,蒋宏的政治前途基本宣告结束。 消息之所以还没有正式公布,是因为新局长的人选还没确定下来,这两天市里的各种消息满天飞,有说会从省里空降一位新局长;有说是从兄弟市平调;还有说从市局的现有班子成员里提拔。当然了,最不靠谱的说法,就是说农委主任曾毅调任市局局长。 市局现有班子的成员中,那几个有希望受提拔的,这两天变得是炙手可热,甚至连提前恭贺的电话,都收到了不少。 唯独农委门口,依旧是门庭冷清人马稀,说曾毅会担任市局局长,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这是个恶作剧,肯定是有人想恶心曾毅,拿这位中化市的全民公敌在调侃开涮呢。 中化市谁都有可能担任市局局长,唯独让曾毅去担任中化市公安局局长,这消息简直比市长要倒台的谣言还要滑稽荒谬! 市长走了,中化市的太阳照样还会升起,可要让曾毅这样无法无天的“暴徒”当了市局大局长,那中化市岂不是要暗无天日了?这种事情,谁都不会答应的! 不过,很快就传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结果,市委已经通过决议,由曾毅担任市公安局的新一任局长。 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觉得这个消息太不真实的工夫里,市委已经走完了曾毅上任之前的一切流程。 可能是省里大领导点将的关系,市里的流程走得非常快。曾毅没有从警经历,按照规定,他在走上治安系统领导岗位之前,必须要经过三个月的警务培训,可这次竟然也免了,接到任命通知的同时,曾毅的授衔文件也到了,在市领导找曾毅谈过话之后,曾毅便正式走马上任了。 送曾毅上任的,是市委组织部的部长王利民,当着全市治安系统的干部,王利民宣布了曾毅的任命,讲道:“……过去的工作成绩,证明曾毅同志是一位有魄力、有能力、有水平的好干部,由曾毅同志担任我市公安局局长的决定,市委是经过认真调查研究的,是审慎而负责的……” 此时此刻,坐在台下的全市公安系统的干部,以及台上的市局领导,才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更不是在过愚人节,那位让市局丢尽了脸面的农委主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中化市警察队伍的一把手。 世上的一切事物,总是有迹可循的,只有眼前的这件事,才让大家觉得什么叫做世事变化无常! 曾毅都能当上市局的大局长,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别说外人想不通,就是曾毅本人,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以前曾毅常见杜若、陈龙穿着警服,但现在警方穿在自己的身上,倒让曾毅觉得有些怪怪的。 “人民警察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职业,能够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成为大家中的一员,我感到十分荣幸。我将竭尽全力,认真履行职责,努力把全市公安工作做好,保一方平安,不辜负市委和全市人民的重托。” 当着全局科级以上的干部,曾毅目光坚毅,讲话铿锵有力,发表了简短而务实的履职宣言之后,道:“作为公安战线上的一名新兵,我深感责任重大,今后在工作之中,欢迎公安战线上的各位老同志多多批评指正,感谢同志们的支持和厚爱!” 凝滞两秒,现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不管乐意不乐意,不管觉得真实与否,都已经无法改变曾毅成为中化市警察队伍一把手的现实,面对新一任老大的入职演讲,现场的每个人都表现得很激动,掌声足足响了有七八分钟。 送走王利民之后,按照惯例,是曾毅上任之后的局领导班子碰头会,说是班子成员彼此之间互相认识一下,但碰头会真正的核心却是班子成员之间的分工调整。 几位局领导面色各异,跟在曾毅的身后进了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曾毅坐在了端前的位置,却并不着急开口讲话,而是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边观察会议室的其他局领导的表现。 一把手不开腔,几位局领导也都选择了缄口不语,大家都在琢磨着今天的这个碰头会曾毅要怎么开。 在座的可都是公安系统的老资格,曾毅一个负责农业工作的行政干部,突然之间成为了全市警察队伍的一把手,怕他连公安系统的这些门道都还没有摸清楚呢,人不熟悉,事也不清楚,这工又怎么分得明白?当然了,也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能从今天的碰头会上获取什么好处,以及自己今后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位新来的曾老大,分工分工,无非就是利益的重新划分。 等了有十分钟,曾毅的那杯茶还没喝完,在座的局领导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常务副局长高晓东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后,就“啪嗒”一声把火机扔在桌面上,然后靠在那里开始吞云吐雾。 高晓东这一起头,就勾起了大家的烟瘾,两分钟后,会议室里就变得烟熏雾绕,几杆老烟枪都解起了烟瘾。 曾毅面色平静地扫了一圈,发现在座的除了负责做会议记录的局办公室主任汪宏毅,以及一位排名靠后的副局长罗学虎外,都在那里吞云吐雾。尤其是坐在旁边的高晓东,抽得最凶,眨眼已经抽完了两支,右手放在烟盒上不断摩挲,看来如果曾毅不开口讲话的,高晓东很快就要点上第三支来打发时间了。 没有参与到吞云吐雾之中的汪宏毅和罗学虎,并不是不吸烟,从熏黄的手指看,这两人也是老烟枪,而且瘾不小。 曾毅便缓缓放下了茶杯,心里已经对局领导班子的情况有了个最初步的判断,这是曾毅总结出来的独有判断方法,只适合他自己。 体制内会山会海,接待任务也异常多,所以几乎人人能喝,人人都是老烟枪,但也有特殊的情况存在,如果单位内的一把手不吸烟,那么这个单位肯定就会是禁烟模范单位。 曾毅不吸烟,所以在丰庆县的时候,只要曾毅参会,那会议室肯定是清一色喝茶,就算烟瘾再大的人,也不会拿出包里的烟;这种情况在中化市农委也一样,虽说曾毅是中化市公敌,但在农委内部,曾毅却是不折不扣的一把手,没人敢出来挑战曾毅的权威。 连农委的人都在遵守这个规矩,那作为消息灵通的公安机关,肯定早就把曾毅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吸烟事小,关键是从这个小小的细节,曾毅已经基本能判断出局里这些班子成员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了。 “大家都知道,我之前是做农业工作的,从来就没有搞过公安工作,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不过,既然市委领导信任,我就必须服从组织决定,努力把工作做好。只是隔行如隔山,熟悉公安系统的业务和规律,总得有个过程,就我个人而言,努力争取三个月跑遍各个基层单位,这期间,调研考察是我的主要工作。” 说到这里,曾毅再次扫了一圈现场,道:“综合考虑局里和我个人的现实情况,我有个建议,暂不调整局领导班子的分工,等我熟悉了局里情况之后,再进行商量。” 会议室里出奇地沉寂,大家都在琢磨曾毅的这番话。 高晓东琢磨了半天,有些意外,按照曾毅那无法无天的风格,新官上任还不狠狠烧上三把火,哪管什么情况熟不熟,就算没三把火,一把火总会有的,可怎么突然间变了性,搞起了调研? 上面这个时候让曾毅主持公安系统的工作,肯定是要让曾毅来收拾烂摊子的,可不是搞什么调研。 办公室主任汪宏毅认真地在自己手里的记事本上划拉着,心里却对曾毅有了个初步认识,这位新来的局长不简单,这哪里是搞什么调研,分明是给大家一段思考机时间,等着大家前去投靠效忠。 机关之内,最难平衡的就是利益,一切争斗都因利益而起,就是其它没什么大权力的机关,想要分好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得头破血流的情景并不少见,而公安机关的水就更深了。如果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冒然出手,最后受伤的多半会是自己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曾毅这样,暂不分工! 就算曾毅在公安机关毫无底蕴,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了,只要站稳了脚跟,那在中化市局这一亩三分地内,绝对是能够做到一言九鼎的。哪怕曾毅是中化市的公敌,哪怕所有的老资格都看不起这个新丁,但没人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更没人会舍得自己手中的权力。 在曾毅还没站稳脚跟之前主动靠上去,那就是从龙之臣,今后曾老大吃肉,肯定少不了自己喝汤;如果等到曾毅站稳了脚跟,那你靠不靠上去,对曾老大来讲,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一招调研,实在是高啊!这不是调研,而是钓鱼,而且是姜太翁钓鱼,愿者上钩! 第八一七章 遗留问题 曾毅“暂不分工”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局领导班子成员的一致赞同,中化市局的班子能够如此存在,自然也是利益平衡后的结果,曾毅不去打破这个利益平衡的局面,很多人自然是乐于接受。 当然,也有不少人动起了心思,暂不分工,并不是永远不分工,该行动还是自己要提前行动,市局的肥缺也就那么几个,手快有,手慢无啊! 散会之后,曾毅去看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的布置摆设都很中规中矩,并没有逾越和不足的地方。 “局长,这次时间紧,准备工作确实不足,只有这间现成的办公室了,要不您先暂时用着,我们再给您准备新的办公室?”汪宏毅向曾毅解释着,这次人事调整,并不能说是匆忙,事先早有消息传出,但又非常匆忙,从市里确定人选到曾毅正式上任,也就短短几天工夫,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工夫里,曾毅就到市局上任了,汪宏毅道:“不过局长放心,这间办公室之前一直是空着的,没有任何人用过,这点我保证。” 曾毅左右看了看办公室的情况,对里面的布置还能接受,便道:“就这里吧!” 汪宏毅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自己到农委打听过曾毅的脾气了,没有在办公室布置的搞什么超高配置,他道:“那局长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我马上让人去采购。” 曾毅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汪宏毅便过去打开窗户给屋里透气,然后又烧了水,给曾毅沏了杯茶,恭恭敬敬放在办公桌上,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临走道:“我就在外面,局长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去办!” 曾毅坐到办公椅里,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就在昨天,他还是农委主任,手底下也只有二三十个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衙门;而今天,曾毅就已经成了市公※安局的局长,统管全市上万名警※察,直到现在,曾毅才有点意识到自己身※份转换所带来的不同。 只是当上这个局长,并不意味着曾毅就可以完全掌控整个中化市局,也不意味着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就此好转,跟过去彻底划清界限。 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如何打开局面,又如何尽快扭转和改善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是曾毅现在面临的两大难题。 蒋宏这位公※安系统的老资格,顶着曾毅和李介桐的双份压力,积极努力,最终也没能改变局面,甚至还落了个凄惨收场,足以说明此事不易! 茶水才喝了两口,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曾毅拿起电话,道:“你好,我是曾毅!” “曾老弟,曾大局长,向你道喜了啊!”电话里传来热情无比的笑容。 曾毅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笑道:“班长太客气了,我在中化市能够有这份成绩,也是多亏了你平时的关照!” “我这个当班长的,关照你那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杨明新呵呵笑着,道:“晚上有没有安排,我联系了几个人,为你的荣升庆贺一番。” 曾毅笑了笑,道:“班长开口了,有安排也必须得推掉。” 杨明新笑意更盛,打电话之前,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曾毅到中化市以来,自己对曾毅的关照也不是那么很实在,现在曾毅又成为了手握重权的公※安局长,就是比起自己这位副市长,怕是还要威风几分,人的地位变了,心态也就变了,现在曾毅还能不能认自己这个党校时的班长,就是个未知数了。 但事实证明,这个担心有些多余了,不管曾毅晚上是不是真有安排,能够这么讲,那就是很给自己面子,是认自己这个班长的。 “我就知道,曾老弟是个重感情的人。”杨明新笑道。 等挂了电话,杨明新笑意收起,虽然他认定曾毅是个有大背景的人,对于自己仕途肯定会有大助益,但曾毅从党校时的副主任科员,短短时间爬到市政※府党组成员,现在又成了市局局长,这种升迁速度,还是让杨明新有些嫉妒的。 因为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市公※安局的局长,一般都要高配政法委书※记,就是低配,也会挂个副市长,单论曾毅眼下的位置,都已经是撵上党校时的班长杨明新了,只不过中化市的情况特殊,上一任市局局长蒋宏就没有挂上副市长,所以曾毅暂时也没有高配低挂。 即便如此,杨明新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对照曾毅,再看看自己,这几年过去了,居然还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至今都没能拿下常务副,这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啊。 曾毅在中化市没什么盟友,除了杨明新这个电话外,曾毅就再没接到什么人的道贺电话,体制外的倒是有两人,一个是沈佳玉,一个是炒大蒜的史志勇。 接完这几个道贺的电话,曾毅又接到了市长张卫正的电话,让他到市里去一趟,说是有事情。 曾毅就吩咐司机备车,然后抓起公文包往外走,等到了门口,又突然回头,把放在办公桌上的警帽拿起来戴好,警服穿在身上的第一天,曾毅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市长张卫正找曾毅过来的,还是谈金蒂娱乐会所保安打死人的事情,这件事对中化市的影响,不亚于上次的窃贼伤童案,至少蒋宏没有因为伤童案倒台,却因为这起案件下了台,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虽然你是冈上任,以前也没接触过公※安工作,但市里还是希望你能尽快破案,将涉案的相关人员全部抓捕归案,给社会各界一个交代!”市长张卫正严肃地看着曾毅。 曾毅道:“请市领导放心,凡是涉及此案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关于这个案子,曾毅已经询问过徐力了,那个金蒂娱乐会所的老板,以前就是个流氓,他不仅仅是欠那位被保安打死的渔具商的钱,包括金蒂娱乐会所那栋楼的建设费这个家伙都是一毛钱没出,当初建那栋楼就换了七八家建筑商,建一层,这家伙就打跑一家,然后找人再接着建不仅如此,包括里面的所有装修,这个家伙都是这么干的等于是一分钱没花,就把那座会所建起来了。 之兼那些建筑商建材商惧于对方的威势,也不敢讨钱,现在出了打死人这档子事,这些人也是火上添油,联合起来讨要说法,搞得市里更为被动。 不过好在那些保安都是有底子的,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蒋宏在被调整前已经抓回了两名涉案的保安,剩下的几个相信很快也能抓到,唯一没有消息的,就是那位金蒂娱乐会所的老板。 但这对于徐力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当初龙窝乡的乡长王荣标跑路,躲在鸟不拉屎的山沟子里,也照样被徐力这伙人给找了出来除非金蒂娱乐会所的老板已经人间蒸发,否则被找到是早晚的事情。 “那就好!”张卫正此时放缓了语气,示意曾毅不要那么拘束,道:“市里让你去负责公※安系统工作的初衷相信你是清楚的,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讲,市里一定会坚决支持你的工作。” “有市颌导的支持,我会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我市的治安状况。”曾毅沉声说到,上任之前,张卫正就己经找他谈过话了,除了让曾毅改变市里的治安状况外,还有就是卖个人情,说推荐曾毅担任市局局长的,正是他张卫正本人。 对于这个,曾毅心里明白,但也不点破,找他谈话的其他几位市委领导,也都是这样讲的,这种不花钱的人情,谁都喜欢往外送。 当然了,市领导卖这个人情的目的,还是希望把曾毅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市局局长这个位置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出了张卫正的办公室的,曾毅就琢磨着如何尽快把金蒂娱乐所的事情结束,这个案子必须破,但要想彻底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还是要对中化市的治安系统动一次大手术,要来一次大动作。 到了市政※府办公楼前,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并且给曾毅拉开了车门。 “你先回吧!”曾毅道了一声,眼光看向政※府楼前那辆落满了灰尘的警车,蒋宏的座驾还被锁在原地呢! 司机心领神会,道:“局长,那辆车我来处理!” 曾毅也没跟司机纠缠,登上了驾驶室,就朝市政※府外面驶去,司机则是直奔那辆蒋宏的座驾,准备想办法把车子弄回去,这车好久没开,又被李介桐砸了玻璃,得先去收拾收拾了。 车子驶到市政※府门口,曾毅看到市政※府的外面站了个熟悉的身影,看到曾毅过来,身影一转身,朝旁边的绿化带走去。 曾毅便驱车追上去,拦在了对方的前面,下车来到对方眼前,道:“蒋局长!”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化市局的前任局长蒋宏,曾毅今天上任,他也就被正式被免职,此时蒋宏换了一身便装,来到市政※府门前远远地杏看自己以前的那辆座驾,这是他的一桩大遗憾,只要车子还在那里锁在,他就会一直被人当作笑柄。 谁知正好就碰上了曾毅,蒋宏躲避不及,只好黑着脸道:“现在你是局长了,我可不是!” 曾毅道:“就算不做局长,那也是公※安系统的一名老兵,比我这个新兵的资格要老多了,中化市治安系统内的很多事情,还要请你不吝赐教、多多指点。” 蒋宏一时有些不清楚曾毅的意思,他以为曾毅是以胜利者的姿势来向自己示威的,但仔细看了看曾毅的神态,又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曾毅又道:“那辆车我让人去处理了,以前办事鲁莽,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蒋局长原谅!” 第八一八章 造化弄人 蒋宏听了曾毅的话,脸上的肌肉抽了几下,道:“车子是局里的,如何处理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毅就知道蒋宏还是在生气,不过这都可以理解,曾毅又道:“其实我明白,这都是蒋局长你宽宏大量,不愿意跟我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否则蒋局长真要是追究的话,我那个小小的农委主任,如何能讨了好!” 蒋宏的脸色这才有些好看,心道你小子明白就好,我蒋宏不是拿你没办法,而是不想跟你撕破脸,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并不是顾忌你,而是看在你背后顾大老板的面上,不愿意跟你计较罢了,否则十个农委主任也不够看的。 曾毅看蒋宏有所缓和,便不容分说,过去拉开车门,道:“蒋局长去哪里,我送你!” 蒋宏道:“我一个闲散人,哪敢劳你曾局长的大驾。” 曾毅便道:“其实我还有一点事情,想向蒋局长你请教,是关于金蒂娱乐会所的事情,蒋局长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蒋宏脚下便有些犹豫了,他是因金蒂娱乐会所的这个案子下台的,当然不想就此罢休,虽然现在已经被免职了,但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个案子不破,蒋宏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因为他最清楚这个案子为什么迟迟无法破获,如果不是内部有人搞鬼,金蒂娱乐会所的老板怎么会消失得如此彻底。 “蒋局长,请上车!”曾毅再次发出邀请。 蒋宏咬了咬牙,最后一跺脚,上了曾毅的车子,他跟曾毅生不起气,真要是生气的话当局长的时候就会狠狠收拾曾毅了。 开着车子绕了半天,蒋宏才开口跟曾毅说了句话,道:“我有些累了,麻烦曾局长送我回家!” 曾毅便掉头朝蒋宏的家里驶去,蒋宏的家位于中化市南边的一座小区,按照官面的说法,这座小区属于是经济适用房小区,不过当初小区建成之后,市局刑警队为了解决内部警员的住房问题在这里买了几十套房子,蒋宏出身刑警,这栋房子是他当初分到的。 十分钟后,到了蒋宏家里的楼下,蒋宏推开车门下车,对曾毅道:“我到了,感谢曾大局长相送。”说完蒋宏一转身,朝楼里走去。 “这一路跑得有些口渴,方便的话,可否到蒋大局长家里接杯水!”曾毅拿起手边的空杯子晃了晃。 蒋宏没有反对,只是重重地“唔”了一声,底下脚步不停在前面进了楼道。 曾毅提着杯子跟在后面,就进了位于二层左侧的蒋宏家中。 门一响,里面屋子就传来声音,道:“是老蒋吗?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出了门,电话也不带,让人多担心啊……” 话音没落里面走出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女性,出来看到曾毅,便把自己的话头收住了,随即露出个礼节性的笑容。 蒋宏一指身后的曾毅道:“这是新任的曾局长,路过这里口渴,你去给曾局长接杯水。” 中年女性的笑容立刻消失,等看清楚曾毅肩上的警衔就跟自己家蒋宏以前一模一样中年女性脸一沉,身一转道:“家里停水了!”说完就火气冲冲地又回了里面的屋子,把曾毅给撂在了那里。 蒋宏叹了声气,又指着屋里的沙发,道:“坐吧,冰箱里应该有饮料!” 曾毅便客客气气往沙发上一坐,把手里的杯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一边打量着蒋宏家里的布局摆设。 蒋宏打开冰箱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瓶啤酒,一只口杯,道:“饮料也没了,曾局长拿这个润一润吧!” “啤酒好,解渴又顶饥!”曾毅笑了一声,接过拼酒瓶用手指一抓一提,只听“嘣”的一声,瓶酒瓶盖就掉了下来,曾毅笑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抓起满饮。 蒋宏有些意外,原先他以为曾毅就是个毛头小子,不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肯定是膀子消薄,只是胆子比平常人大一些罢了,但看到曾毅刚才开瓶酒的动作,蒋宏才意识到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会害死人的,这种用手指抓开瓶盖的手法,平常人根本办不到,只有特警队的那帮家伙才会用这种办法,而且还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再想起李介桐的儿子一帮子人被打得五荤六素,却齐齐咬口是被曾毅打的,蒋宏之前是不信的,他以为李志勇这些人只是恨极了曾毅,所以才紧咬曾毅不放,以现场监控缺失来看,李志勇等人多半是被会所里的保安给群殴了。 不过现在,蒋宏倒是相信这很有可能是曾毅一个人干的,蒋宏出身于刑警,也练过一点架势,这份眼力还是有的! 蒋宏以为曾毅能够担任市局局长,不过是后台硬、上面有人关照罢了,至于曾毅能不能压得住阵脚,撑起中化市局这个大摊子,蒋宏心里是非常怀疑的,别的单位不敢讲,但就公安机关这样的准军事化部门来讲,膀子上要是没有几分力气,这队伍就很不好带。 曾毅一个开瓶的动作,就打消了蒋宏的怀疑,看来上级点曾毅的将,是有一定考虑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一身的力气,再加上肆无忌惮的胆量,中化市的治安系统这次没有点变化,怕是都有点困难了。 想到这里,蒋宏的态度有所改变,起身道:“我去厨房看看,烧壶水!” 曾毅起身拦住,道:“啤酒跟水比起来,我肯定会选啤酒,喝水有什么味道啊。” 蒋宏又坐下身子,瓮声瓮气地道:“冰箱里还有几瓶!”说完,就坐在那里盯着茶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能上曾毅的车子,蒋宏原本就打算对曾毅讲一些中化市局的水深水浅,但讲到什么程度,蒋宏还没考虑清楚,在蒋宏看来,就算自己全盘托出,曾毅也未必能坐稳这个位置,否则自己也就不会尴尬地干了这两年,最后又落了个最难堪的结局,中化市局的情况很复杂。 不过,现在蒋宏又有新的想法了,打算真心为曾毅指点一番,一是把金蒂娱乐会所的场子找回来;二来,曾毅背后直通省里大老板,这次又是省里大老板亲自点将,如果自己帮曾毅站稳脚跟,打开局面,那曾毅总会对自己关照一二的。 虽然蒋宏眼下是被免职了,只有个副巡视员的虚衔,但蒋宏才四十来岁,如果抓住机会,异地东山再起并不是什么难事。 蒋宏在省里没有说得上话的关系,想要东山再起根本是难于登天,曾毅对他来说,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心里想明白,拿定了主意,再加上曾毅有意结好,两人的话就慢慢谈开了,蒋宏把自己的从警经历,对曾毅详细讲了一遍。 蒋宏能够四十来岁就成为市局的大局长,他仕途上的伯乐,便是现在的中化市政法委书记、上一任的中化市局局长庞东海。 庞东海和蒋宏一样,都是中化市警察队伍走出来佼佼者,同样出身刑警,同样是军转干部,因为这层关系,蒋宏曾是庞东海最为心腹的部下,也是最得力的助手。 庞东海任中化市局局长的时候,蒋宏就是常务副,庞东海也不止一次,当众向人说要推荐蒋宏接自己的班。 不过,世事无常,三年前庞东海突然得了重病,治疗大半年不见起色,最后一天被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考虑到中化市局一日不能没人压阵,又看庞东海病情实在难有好转的迹象,中化市委和上级协调之后,并经庞东海本人点头,同意庞东海请辞中化市局局长一职,由蒋宏继任,但仍保留庞东海的政法委书记一职。 谁知任命下达不久,庞东海的病情突然急剧好转,一个月之后,就康复出院了。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之后,庞东海对蒋宏的态度明显发生转变,虽然表面还是一团和气,但暗地里却处处为蒋宏制造困难,很多案子拖着不结,甚至明明是证据确凿却又打回公安机关重新侦查,几次三番地折腾,徒徒浪费了公安机关的很多人力物力。 蒋宏说起这个,语气很是无奈,他心里清楚庞东海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因为自己拿走了庞东海手里最为重要的一块权力,没有兼任公安局长的政法委书记,虽然还掌握检察院、司法局这样的机关,但说法的分量肯定会极大缩水,尤其是自己是在庞东海病重期间上位的,这会被庞东海视为是趁虚而入、落井下石,这是一种极大的背叛。 虽然蒋宏后来曾多次向庞东海解释,但也于事无补。庞东海在中化市局经营多年,从者众多,底蕴深厚,几乎有架空蒋宏的趋势,要不是其他市委领导有拉拢蒋宏的意思,再加上张卫正的坚定支持,蒋宏想站稳脚跟都很困难。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蒋宏叹了口气,他也不会料到自己跟庞东海会由昔日的亲密无间上下级,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第八一九章 前后态度 曾毅早知道蒋宏和庞东海不和,但并不知道内幕,今天听蒋宏谈起,才明白蒋宏这个市局局长为什么会如何“独立特行”,其他地方的公安局长,就算不能上挂到政法委书记,至少也能挂个副市长,最不济也是市长助理,可蒋宏就是个光溜溜的市局局长。 “人在宦海,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这事不怪蒋局!”曾毅叹道。 蒋宏深以为然地颔首,这事能发展到后面的局面,除了谁都没料到庞东海的病情会突然好转外,其中也有中化市各方势力参与的因素在内,庞东海集公检法大权于一身,太为人忌惮,只要有任何的机会,谁都会想着要消弱他的实力,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中化市的警察队伍不好带啊!两年的辗转腾挪,好容易把队伍理顺,谁想到又……”蒋宏也是叹息了一声,把头深深掩在吐出的烟雾之后,一明一暗。 曾毅知道蒋宏没讲出的话是什么,如果不是窃贼伤童案闹出大动静,如果不是曾毅和李介桐的大闹,或许蒋宏还能在站稳脚跟之后做出一番事业,这成了蒋宏心中一桩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了。 “中化市的警察队伍如何带,还请蒋局多多指点!”曾毅看着蒋宏说到。 蒋宏再叹息一声,伸手掐灭烟蒂,转眼又点上一支,沉声道:“中化市发生这许许多多的事,其实我是负有一定责任的,上级处分,我完全能接受,我也希望在你主持公安机关工作期间,能够彻底改善我市的治安环境,挽回我们警察队伍在人民群众的形象。” 曾毅没有接这个话茬,蒋宏能够说出这话,说明此人还是有一定担当的,纵是有万种理由、万般无奈,都不能成为坐视中化市治安环境混乱不堪的推辞。 蒋宏坐在沙发里想了半天,道:“局办的汪宏毅是我一手提拔的,知根知底,和外人没什么牵扯,曾局长要是信得过,汪宏毅肯定能帮上点忙,如果曾局长另有人选的话,也请酌情给汪宏毅一个安排。” 曾毅点了点头,汪宏毅今天的表现还不错,观察上一段时间,如果汪宏毅能够胜任的话,曾毅就懒得动他了,他也需要一个对中化市局情况知根知底的人来担任助手,如果汪宏毅无法胜任,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副局长罗学虎业务水平高,是老警察了,以前在一个案子的侦办上,和庞东海有争执,是局领导班子的老资格了。”蒋宏又道。 曾毅心道庞东海此人胸怀确实不够宽广,因为案件起分歧,那也是对公不对私,而庞东海却因此把罗学虎生生压成了一个“老板凳”副局长,这有点太不能容人了。 “负责交管业务的副局长沈南鹏,是从省厅调来的同志,为人和气。”蒋宏接着点名。 这话虽然只有一句,但信息量确实不小,沈南鹏是从省厅下来的,说明在省厅是有一定关系和人脉的,至于为人和气,则是说沈南鹏是局领导班子里的中间派,谁都不靠近,谁都不得罪,这跟沈南鹏分管的业务也有一定的关系,交管在公安机关里的权力分量不重,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油水岗位,沈南鹏只管埋头发财,根本无心介入局里的权力争斗。 蒋宏挨个把局领导的班子成员点了一遍,曾毅便对这些人的各自背景和态度有所了解了,可以说,蒋宏的班底不太厚,可以争取的对象也不多,局里分量重的一些岗位,基本都由庞东海的部下把持,其中就以常务副局高晓东为首。 听蒋宏“点”完,曾毅的啤酒也喝完了,便起身告辞,道:“谢谢蒋局的招待,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搅你了。” 蒋宏“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有空再到家里来!” 把曾毅送到门口,蒋宏就没有再往外送了,站在楼道里,听到下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蒋宏才转身抬步,回了自己的家。 “老蒋,你是糊涂了吧,跟这种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刚进门,蒋宏的夫人从里间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道:“人家抢了你的位置,你倒好,还热情地给人家指起了路!” 蒋宏也不生气,一摆手,道:“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蒋宏的夫人弯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厌恶道:“让他坐了家里的沙发,我都觉得憋屈难受,回头你把沙发给我换了!” “不可理喻!”蒋宏摇摇头,往里间的书房走去,道:“你们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眼光就不能看得长远一点嘛!” “你都被免职了,还能怎么长远!”蒋宏的夫人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道:“难道他还能让你官复原职不成!” 蒋宏停下脚步,转身故作高深地笑了一笑,道:“这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蒋宏的夫人就把手上的动作一挺,然后看着蒋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姓……曾毅,真有这个能力?” 蒋宏不愿意对自己夫人透漏秘密,这是他多年刑警做下来之后养成的习惯,他道:“别的不敢说,曾局长这一来,中化市局怕是要有大变动了。” “庞东海能让他折腾?”蒋宏的夫人表示了怀疑,也是为自己丈夫鸣不平,要不是庞东海处处设置障碍,蒋宏能把中化市的治安工作搞不好? 蒋宏突然觉得不该跟自己夫人讲这么多,有些事情,她们永远不会明白的,或许这个问题都不该这样问,而应该反过来问:“曾毅能让庞东海再折腾下去?”。庞东海厉害是厉害,可曾毅也不是一般地厉害,想想曾毅以一个小小农委主任的身份,就把中化市斗得无人敢去招惹,就知道此人的厉害了。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蒋宏叹了一声,转身又朝书房走去,他得好好盘算一下中化市局目前的情况,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曾毅和庞东海过招的局面了。 曾毅回市局的路上,也是在不断盘算,琢磨自己要以一种什么方式切入工作,中化市局的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糟糕,如果像蒋宏那样,要花费两年的时间来掌控局面,曾毅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可以和局里的这帮老狐狸慢慢磨蹭,这就是自己的“政治”工作,可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却必须得到尽快改善,最近状况频发已经到了曾毅都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第二天上班,曾毅就接到了庞东海的电话。 庞东海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道:“曾毅同志,不忙的话,请到我这里来一趟!” 曾毅微微皱眉,对庞东海这种上级命令下级的口吻感到有些不舒服,严格来说,曾毅不能算是庞东海的下级,只能是一起共事的关系,就是平时张卫正请曾毅过去,也都不会用这种口气。 只是想了想,曾毅还是很客气地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了庞东海的电话,曾毅把汪宏毅叫了进来,问道:“我要到庞书记那里去一趟,最近两天局里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除了金蒂的案子外,别的大事情倒是没有了……”汪宏毅想了一下,道:“不过小情况倒是有几个,要说最近两天的呢,就是昨天我们市又上了省里的报纸……” “是什么事情?”曾毅问到,昨天他忙着上任,晚上还有杨明新的应酬,所以没时间关注那些新闻消息。 汪宏毅就走到一旁的文件柜,以往的报纸都摞在那里,汪宏毅在里面翻了片刻,抽出一份报纸,端端正正放到曾毅面前,道:“就是这条报道了。” 曾毅拿起来大概一看,上面有一张照片,一个老外站在路上伸出胳膊在拦车,看标题和里面的报道,意思是中化市某学校的外面的没有设置红绿灯,学生过马路不方便,有个老外为了让车子减速,站在马路中间以身拦车,整篇报道的格调很高。 看完放下报纸,曾毅又扫了一眼,这件事确实不能算是大事,不过还是得处理一下,曾毅便对汪宏毅道:“这篇报道上的事情你去核实一下,前因后果都要弄清楚,然后向我汇报。” 汪宏毅赶紧应下,道:“这件事我会仔细核实,现在我就去给局长您先调车。” 政法委的办公室,位于中化市委内部,进入市委大院,曾毅多少能明白一些庞东海对蒋宏恼恨的原因了,如果兼任市局局长,庞东海平时肯定是去市局办公了,那可是堂堂正正的一把手。 而在市委大院里,排在庞东海前面的既有市委书记赵贞吉,还有专职副书记,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庞东海别说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号施令,甚至大声说话都不能,这心里岂能不憋屈。 到了庞东海办公室的门口,曾毅在外间晃了一下,秘书就跑了出来,道:“曾局长,庞书记吩咐了,您来了就直接进去。” “曾毅同志来了啊!”进到办公室,庞东海看到曾毅就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没等曾毅开口,就一把抓住曾毅的手,另外一只手揽着曾毅的胳膊,热情地道:“来来来,快坐!想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到了这里,可千万别拘束啊!” 这态度,跟之前电话里完全判若两人,亲切地就跟曾毅像是多年老友似的。 曾毅心里一琢磨,也就明白庞东海前后态度迥异的原因了,之前电话里的态度,那是先探一探,看看你曾毅是不是把我庞东海放在眼里;现在热情,则是在拉拢了,试探归试探,但庞东海肯定不愿意一开始就和曾毅搞僵关系,他需要的是再次确立自己的权威地位,然后掌控全局,而不是树立新的敌人。 第八二零章 扮猪吃虎 在办公室的沙发落座,庞东海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烟,豪气地道:“曾老弟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局之长,实在令人羡慕啊,今后局里要是哪个王八蛋不听招呼,你尽管对我讲,我狠狠地收拾他!” 曾毅脸上笑了笑,心道庞东海讲话一股江湖气息,完全不像是市委常委,而且这句话讲得很有意味,曾毅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道:“我是公安战线的新兵,工作中要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庞书记多批评、多指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的工作,都是为了把中化市的社会环境搞好嘛!”庞东海笑眯眯地收下了曾毅的这番客气谦虚, 曾毅又把庞东海这句话品味了一番,这句话讲得既有江湖气,又非常隐晦得体,说明庞东海能够成为市委常委,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粗枝大叶,这人的心思其实非常细腻。曾毅道:“有庞书记的支持,我就有信心把市里的警察队伍带好,把治安工作做好。” “唔!”庞东海微微颔首,显然也在琢磨曾毅这话里的意思,这小子虽然年轻,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处处回避自己话里的关键点和结交之意。 吸完一支烟,庞东海把烟蒂狠狠掐死在烟灰缸里,然后言归正传,道:“今天把曾老弟请过来,是要商量一件事情。”说完,庞东海站起身,到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放在了曾毅的面前,道:“上面的这个报道,不知道曾老弟看过了吗?” 曾毅拿起报纸一看,心里有些意外这报纸上面的报道,不就是自己出门前看到的那篇关于老外拦车的文章吗? 这篇文章上提到的事情,在曾毅看来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影响力远远小于女童被伤案和保安打死人事件,真要往深了讲,那就是暴露出一些中化市交管部门的工作不足之处,庞东海郑重其事把曾毅请来谈这件事,让曾毅有些不太理解。 “这两天忙着交接工作,这篇报道还是刚刚看到。”曾毅不清楚庞东海的目的便选择了最为保守的策略。 庞东海便示意曾毅把报道内容仔细看一遍,他坐在旁边等了两分钟,等曾毅浏览完那篇报道,便道:“曾老弟可知图片中那名老外是什么背景吗?” 曾毅微微摇头,道:“请庞书记明示!” 庞东海道:“这个老外叫做约翰,是一家跨国集团驻我市的负责人,约翰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庞东海是在暗示曾毅这篇报道已经对中化市的国际观瞻造成了影响。 曾毅依旧不明白庞东海的意思,所以不着急开口,静等庞东海的下文。 庞东海看曾毅不表态,就只好继续说道:“约翰拦车的事情一经报纸刊载,就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仅市委赵书记表示了关注省里外事办的领导,也打来电话询问此事。据说,省里眼下正在和约翰所在的跨国集团在洽谈一笔重要的投资项目。” 曾毅见庞东海连续三顶大帽子扣下来,又是市委书记,又是外事办,还有重要投资,曾毅眼里的一件小事让庞东海这么一讲就成了备受领导关注、影响省里经济大局的大事情,曾毅就不好不表态了,道:“事情重大,关于报道上的内容我一定会认真核实,等核实之后,再向庞书记汇报。” 庞东海一摆手,指向那篇报道道:“报纸上白纸黑字的报道,难道还有假不成?当然了谨慎是有必要的,但过分谨慎却未必是个好事啊!曾老弟以为如何?” 曾毅没有回应,他不是初入官场的新瓜蛋子了,更不是没有社会阅历的小青年,报纸上的报道,很多时候也不是那么言之凿凿,更多的是哗众取宠、博取眼球,真要是拿报纸上的文章去衡量社会,那就是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行为了,搞不好写文章的记者,本身就是个初入社会的实习记者呢。 对人对事,曾毅从来不会预先设置立场,是黑是白,他只相信调查后的结果,所以庞东海的三顶大帽子非但对曾毅无效,反而让曾毅有些反感,堂堂一位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不经调查核实,就拿着报纸上的一份报道来说事,这办事未免也太没有原则了吧。 “庞书记认为这事该如何处理?”曾毅直接问到。 庞东海神色严肃,道:“在省里争取大项目的关键时刻,我们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此事必须慎重对待,并且要尽快,要给市委和省里领导一个明确的态度!” 说到这里,庞东海伸手把自己锃光发亮的大奔头往后捋了捋,道:“思虑再三,我觉得此事应该从三点入手解决:一,及时改正工作的不足,如果报道中的那所学校门口确实需要设立红绿灯,应给予设置,若条件不足,可以建立人行天桥,方便学生过马路;二,以市局的名义,给约翰先生写一份道歉信,诚恳对待我们工作中的不足,挽回此事对于我们的不利影响;三,考虑授予约翰先生‘荣誉市民’的称号,让外资投资商有以中化为家的归属感,鼓励他们为做好中化市的事业继续给出批评和建议。” 曾毅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暗道庞东海无比阴险,这三点建议,曾毅只能接受第一条,其余两条曾毅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就此事本身,就有拿交管部门开刀的意思,只要曾毅责令交管进行整改,那就是对交管部门的工作不满,也是上任之后选择拿交管部门来烧第一把火,巧合的是,分管交管部门的副局长沈南鹏是局领导班子里的中间派,曾毅拿中间派开刀立威,就是彻底得罪了中间派。 再者,如果以市局的名义给约翰写道歉信,那曾毅这位新任的局长无疑是自损威信,堂堂一任局长,就因为这点芝麻大的事情进行道歉,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尤其是道歉的对象还是一名老外,这就让曾毅更难堪了,如果站出来拦车的是中化市民,试问有谁见过有领导站出来道歉的。 曾毅这一道歉,就成了媚外的典型。 至于第三条,曾毅更是不能同意,交管工作中若存在不足,应该想法设法进行改正,但在未改正之前,就应该坚决遵守,约翰自己站出来拦车,本身就有阻碍交通的嫌疑,不给予处罚已经是网开一面,如果再给约翰一个荣誉市民的称号,那岂不是承认约翰这些人可以凌驾于交管法律之上,还要鼓励他们这样做,那中化市的交管规定岂不成了摆设。 而且即便只接受第一条,曾毅也会得罪沈南鹏,庞东海的用心显露无疑,他就是不想曾毅在中化市局站稳脚跟,趁曾毅刚刚上任,还摸不清楚局里水深水浅的情况下,以大帽子施压,诱使曾毅做出错误的决定。 看曾毅没有表态,庞东海又道:“你刚上任,之前发生的事情,责任都不在你,要不这封道歉信,就由我来写吧,我是难辞其咎啊!” 曾毅便道:“这怎么能行呢,不管怎么讲,我已经是中化市局的局长了。” 庞东海心里偷偷一乐,心道小年轻还是经不起激将啊,他大手一摆,道:“此事无需再提,道歉信就由我来写,你刚上任,威信不容有损!” 曾毅便没有再说什么,朝庞东海露出感激的笑容。 庞东海又道:“市局的具体工作,我只负责提提建议,但我还是那句话,局里面哪个王八蛋要是不长眼,不听曾老弟你的招呼,你只管对我讲,我去收拾他!” 曾毅再次笑笑,心道庞东海果然是心思极为慎密,他揽过写道歉信的事,以示自己大公无私,在打消曾毅的疑心的同时,又再次表示要“收拾”不听话的人,这哪理是支持曾毅,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就只差没有明讲:曾毅你不要怕,有我给你撑腰,你尽管放心大胆去搞,只管狠狠地修理交管部门,树立自己的局长权威。 真要是按庞东海说的去做,曾毅这个局长的威信怕是非但树不起来,还会输得一塌糊涂。 “有庞书记的这番支持,我这底气顿时十足。”曾毅笑着表态。 庞东海看曾毅再犹犹豫豫,也是非常高兴,道:“知道曾老弟你爱喝茶,我这里正好有老同学送来的极品岩茶,你先尝一尝,要是觉得还顺口,等会走的时候你全部拿走,再好的茶叶让我喝,那也是给糟蹋了,我这种粗人哪里分得清好坏,只管牛饮便是了。” “庞书记是个豪爽的人啊!”曾毅赞了一句,道:“豪饮最是解渴。” “还是曾老弟说得好!”庞东海哈哈大笑,道:“喝茶解渴就是了,搞那么多的道道做什么,看着都心烦!” 曾毅笑着点头,已经对庞东海有了较深的认识,这个人远比李介桐那种貌似斯文的难对付多了,庞东海处处让人以为他是个粗神经,其实暗中早已经给你挖好坑下了绊子,这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啊! 想到这里,曾毅笑得更盛,其实大家都是在角色扮演,就看最后谁能吃掉谁了! 第八二一章 苦尽甘来 从庞东海那里回来,一进办公室,曾毅便对汪宏毅吩咐道:“你去把沈南鹏沈副局长请来,我有事跟他讲!” 汪宏毅稍微一滞,心道曾局长刚上任,第一个就找负责交管工作的沈南鹏谈话,按说是不应该通过第三者转达的,至少应该亲自打个电话通知,体现一下重视才对,就像之前庞东海请曾局长过去,那也是亲自电话通知。 不过,汪宏毅也不敢多猜测,他看曾毅脸色有些严肃,于是赶紧应下来,就转身退出办公室,去通知沈南鹏了。 沈南鹏在楼下就有个办公室,今天正好在家,汪宏毅下去一通知,沈南鹏也没有耽搁,十分钟不到,就敲门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过了有半个小时,沈南鹏一脸严肃地走出曾毅办公室,一言不发就下楼去了。 这一幕,被楼道里的许多人都看到了眼里,心想这肯定是吃了新局长的板子,至少是谈得不够愉快,看来新任局长的第一把火,怕是要烧在沈南鹏身上了。 庞东海很快得到了秘书的汇报,听完汇报,庞东海再次确认道:“沈南鹏出来之后,还做了什么?” 秘书道:“进了办公室很久都没有出来,后来助手进去送茶的时候,看沈南鹏表情凝重地坐在那里,手里的烟都烧快到手指头了。” 庞东海的手指就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起来,显示他的心情很是愉悦,这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猴屁股一点坐不住,自己这才稍微地添了把柴,他回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拿沈南鹏开刀,还真是天真啊。 “你去写个道歉信,回头以我的名义送到洋约翰那里去!”庞东海吩咐道。 秘书谨慎地提醒道:“老板,以您的名义送这个道歉信,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要不就以办公室的名义去送……” 庞东海大手一摆,道:“按我说的去办!这一点气度,难道我还没有嘛!” 秘书便钦佩地赞道:“老板为了我们中化市的治安工作,可真是忍辱负重,操碎了心,要是每个人都像老板你这样,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怎能不好!” 庞东海笑呵呵地拿起茶杯,道:“好了,你去忙吧,沈南鹏那边还要继续盯着。” 秘书道:“老板放心,市局那边都是咱们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直到快下班,沈南鹏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才一天时间,感觉都憔悴很多,过道上有人跟他打招呼,沈南鹏也不愿意理睬,下楼坐车离开了市局。 沈南鹏刚走,曾毅也下楼了,一身笔挺的警服,精神抖擞地上了车,准备到省里去参加明天召开的全省公安工作会议。 两人的这种强烈反差,也被市局机关大院的人看到了眼里,一时间出来各种各样的猜测。 晚上到达云海市,顾迪已经等着要为曾毅接风了,这次不一样,以前是纯粹接风、私下里喝点小酒,现在曾毅刚刚荣升中化市市局局长,是件大喜事,顾迪准备好好地庆贺一番,为此还特地叫上了以前一起吃过饭的张俊宇和王大志,以及曾毅的老朋友董力阳、肖江波。 接风的地点,选在了一家新开张的饭店,能被顾迪选中,也说明这家店有些背景。 曾毅先去会议指定的酒店报到,然后换了便装过来,等到的时候,其他几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包间里谈笑言欢。 “好热闹啊!”曾毅进来笑了一声,道:“顾少不会又在讲我的坏话吧!” 顾迪哈哈一笑,坐在那里没动,道:“你老曾做的坏事,那简直是罄竹难书,我实在都懒得再讲!” 那边张俊宇站起来,道:“谁敢讲曾大局长的坏话啊,这不是老虎嘴边拔须嘛!刚才是董大财神慷慨解囊,说是要赞助省厅几台好车以方便办案,我们这不正在讨价还价呢!” 曾毅便道:“董先生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中化市局也需要您的关怀和照顾啊!” “咳!”董力阳双手一摊,道:“我今天是上错饭桌了,这哪是庆贺宴,分明是鸿门宴嘛!” 曾毅呵呵笑着上前,跟众人一一打了招呼,被大家让在了今天的主位上,今天是为曾毅设的庆贺宴,曾毅想推都推不掉。 “来,今天的一杯酒,祝贺老曾同志荣升中化市局大局长!”众人落座,顾迪就率先提起酒杯,讲了简短的祝酒词,道:“请大家满饮此杯!” 喝完这一杯,酒宴正式开始,众人自然不肯是不肯机会,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前再单独进行恭贺。 “你们肯定是事先商量好的!”曾毅喝完一轮,道:“这是要来车轮战啊!” 顾迪一指董力阳,笑道:“对付你,董总一个就能放倒三个,我们都不稀用车轮战。” 董力阳立马接上,道:“顾少抬举,其实我就是沾了肚皮大的光,真喝起来,我哪是曾局长的对手。”嘴上这么谦虚地讲,董力阳却是又举起杯子,道:“但是,今天我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就是喝出血,也要让曾局长喝好!” 曾毅一阵头疼,这帮人一唱一和,这是真准备把自己放倒啊。 再喝了董力阳这一杯,不等顾迪再煽风点火,曾毅赶紧道:“酒慢慢地喝,明天还要开大会,我这新官上任,可不能出丑了。” 张俊宇此时出来帮腔,道:“明天于厅长要亲自讲话,他是出了名的黑脸包公,铁面无私,曾毅你到时候可要小心应对啊!” 曾毅向张俊宇抱以感激神色,道:“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谁让我们中化市的治安工作没有搞好呢!” “批评肯定是你挨了,但责任并不在你!”张俊宇道:“这段时间中化市的状况太多了!” 有了张俊宇的这个解释,大家就不好再使劲劝曾毅的酒了,明天大会曾毅本来就是代人受过去了,正一肚子冤屈呢,如果再因为喝酒出点岔子,这岂不是火上浇油? 吃完饭,董力阳和肖江波就先告辞走了,他们两个跟曾毅是老关系了,但毕竟不在体制内,酒桌上跟体制内的其他几人还是显得有些泾渭分明。 剩下的几人都没着急走,撤了酒席,让饭店的服务员送来两壶好茶,坐在那里慢慢地醒酒。 “老曾,那个保安的案子有眉目了吗?”顾迪喝了两杯茶,问起中化市的这个案子。 曾毅便摇头道:“金蒂的老板藏得太深了!” 张俊宇微微一皱眉,他是老警察了,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道:“中化市的情况错综复杂,曾毅你这次临危受命,担子不轻啊,要是有什么需要省厅提供支持的,就尽管找我。” 曾毅微微颔首,转头去问顾迪,道:“省里最近是不是在谈一个重要的投资项目?” 顾迪道:“你要打听哪个,我帮你去问问。” 曾毅便把约翰的情况的讲了讲,对顾迪道:“刚上任,就碰到这么个倒霉的事情,处理不处理,都是个事。” “我帮你去核实一下!”顾迪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省里有什么动静,他很容易就能打听清楚。 “老张啊!”坐在旁边一直闷头喝茶的王大志突然开了口,看着张俊宇道:“我记得于厅上任之后,好像成立了一个由省厅、军区、武警总队三方领导的协商小组?” 张俊宇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王大志便道:“这个领导小组成立好几年,就协调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是也该搞一点大动作了?” 张俊宇一时没明白王大志的意思,所以没有应声,当初成立这个小组,主要是为了协调解决军地双方的一些沟通问题,毕竟这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一旦发生问题,沟通都找不到门路,当初荣城市委书记秦良信想拿到位于荣城的那块军地,就是寻人无门,硬生生被拖了七八年,最后还是辗转从曾毅手里拿到了地。 另外,云海市有驻军,有警备司令部,军车军人常来常往,和地方发生冲突肯定也就在所难免了,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往往都是地方吃亏。 鉴于这种情况,省厅厅长于剑鸣上任之后,通过各种关系,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促成了这么一个三方领导小组,虽说主要是为了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摩擦冲突,但当初三方也曾经约定,如果地方有维护治安的大行动需要武力协助,经三方领导小组同意,武警总队会给予地方支援。 王大志扭头对曾毅,道:“中化市有什么维护社会治安的大行动,如果需要我们武警出把力,曾局长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张俊宇这才明白王大志的意思,原来也是给曾毅站脚助威的,不过王大志的这个提醒很及时,有了这个三方协调小组,中化市想要请外援就方便多了,三方领导小组在武警总队的协调领导,正是王大志。 曾毅也是略有所动,这个三方协调小组,确实应该好好利用一下,中化市治安系统错综复杂,想要内部自新实在是太难了,如果能够借助外力来个破釜沉舟,或许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王大志看曾毅听到心里,便知道自己没有白费力气,上次酒桌上没有认出曾毅这尊真佛,王大志肠子都悔青了,尤其是后来到京城又打听了一番曾毅的事情,王大志更是恨自己错失良机。 今天的酒桌上,王大志话不多,憋在那里就是在想自己要怎么能帮到曾毅,只要让曾毅欠了自己这个人情,那今后自己需要曾毅帮忙讲句话,曾毅肯定也不会推辞。 这一憋,就让王大志给想到了这个三方领导小组,以前他觉得担任这个协调领导真是心烦,整天不是自己的人喝多了酒在外面闹了事,就是部队的车出去闯了红灯,处理轻了地方不领情,处理重了又掉部队的威风,还影响军地关系,甚至影响自己的威信。 现在回过头再看,王大志倒觉得自己这个协调领导的差事没有白干,终于是要苦尽甘来了啊。 第八二二章 意外真相 第二天的全省公安工作会议上,省厅厅长于剑鸣毫不客气,当着会场几百人的面,狠狠地对中化市的治安情况进行了批评,口气之严厉远超平常,把在场的人吓得都不敢大口喘气。 曾毅在昨晚酒宴上已经得了张俊宇的暗示,所以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对于剑鸣的超乎寻常的严厉有些意外。 散会之后,曾毅闷闷地走出会场,今天的会议中化市公安机关算是出了名,被于剑鸣讲得是一无是处,其他地市的市局局长此时看曾毅,多少都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曾毅会前已经跟这些地市局长寒暄过了,此时也就不再多做纠缠,登车离开会场,就直接回了中化市。 刚进市局大院,就看办公室主任汪宏毅等着楼下,没等曾毅车子停稳,汪宏毅就快步上前,道:“局长,省厅来人了!” 曾毅有些纳闷,自己刚在省里开完会,如果省厅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当面讲清楚,怎么还在开会的同时派人到中化来了呢,曾毅便问道:“是什么事情?”曾毅第一个念头,想到了庞东海提到的那件事,难道庞东海不是虚张声势,洋约翰还真被省里领导给关注了? 汪宏毅摇摇头,道:“具体事情没讲,只是看情况,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曾毅也就不再多问,跟着汪宏毅进了大楼,朝位于三楼的小会议室走去。 进入小会议室,就看到省厅的两名干部黑着脸坐在那里,常务副局长高晓东陪在一旁,但看那两名省厅干部的样子,估计也是讲不上话。 “实在是对不住!”曾毅进来看向那两名省厅干部,笑道:“我是真不知道省厅领导要莅临中化。否则今天在省里开会,我就亲自过去迎接了。” 那两名干部站起身,朝曾毅敬了礼,道:“曾局长无需客气,我们今天也是临时接了任务下来的。” 曾毅便回身对汪宏毅吩咐道:“你去看一下,把在家的局领导都请过来。” 那两名干部上前一步,道:“曾局长,就不必兴师动众了,我们两个宣布完上级的决定。还要赶回去复命呢!” 曾毅道:“这不太合适,省厅领导大老远来一趟,饭总要吃一口的吧……” “不必了!”省厅干部很坚决地拒绝了曾毅的邀请,道:“时间紧,省里领导还在等着呢。” 曾毅也就不再劝。对方这个公事公办的架势,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好事,他就等着省厅的干部宣布上级的决定。 高晓东站在一旁,心里也盘算会是什么事情,最近市里可没有再出什么大的治安事件。 两名省厅干部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那名年长一点的干部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红头文件。顿了一下,严肃地念道:“经研究决定,撤销中化市公安局一切荣誉称号……” 曾毅当时一滞,心道于剑鸣实在是太狠了。今天会上把中化市局批得是体无全肤了,这已经是非常严厉的处罚了,谁知道于剑鸣还有这么一手,撤掉中化市局所有荣誉称号。这就是把中化市局身上仅有的一块遮羞布也给扯掉了。 旁边的高晓东也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撤销一切荣誉称号。这让中化市局今后出去如何让面对同行啊! 汪宏毅的两只手就捏在了一起,手心全是汗,他想不通省厅的这个决定,不是有传言,曾局长这次临危受命,是省里大领导亲自点的将吗?可曾局长才上任两天,非但没有得到省里的大力支持,反而省里却给曾局长来了个大难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省厅的干部宣布完决定,之前一直黑着的脸,才算有所缓和,劝道:“曾局长,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荣誉称号今天被收走了,以后还可以再拿回来的。” 曾毅微微一点头,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份红头文件,心道自己这个局长当得真叫一个冤呐,这上任才两天,就为前任的工作失误,平白无故领受了两番责斥,而且是被责斥得颜面无存。 高晓东看曾毅接过文件,心里头想要高兴,毕竟这是曾毅出了大丑,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谁都清楚曾毅这是代人受过,省里之所以要撤销中化市局的一切荣誉称号,是因为中化市局之前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在这其中,也有他高晓东的“功劳”。 笑话曾毅,岂不是在笑话自己吗? 高晓东心里一阵郁闷,心道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省厅干部把文件递给曾毅,站在那里面有难色,道:“事情就是这样,请曾局长多理解!另外,中化市局的那几块荣誉称号的牌子,我们一会就得带回省里去向领导复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曾毅应了一声,回身沉声吩咐汪宏毅,道:“你去通知,所有在家的局领导,全都到大楼门口集合,另外找几个人,带上工具。” 汪宏毅就知道曾毅要做什么了,这是要让所有局领导都亲眼看看荣誉称号是怎么被收走的,好让大家知耻而后勇,在这种情况下,这未尝不是一种变坏事为好事的办法。汪宏毅就赶紧出去通知,并从办公室叫了几个人,带着工具在楼下待命。 十分钟后,中化市局领导班子的成员全部站在了大楼门口,曾毅一声令下,汪宏毅便带人上前,叮当叮当地拆起了牌子。 不到一分钟,除了那块“双拥模范单位”的牌子外,所有的牌子都被摘了下来,墙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空白印痕,非常刺眼。 省厅干部也不多讲话,看着人把牌子一块块搬上车,确认无误后,便登车离去。 现场所有中化市局的局领导,都有一种站立不安的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烧,虽然大家平时闹得不可开交,但警察队伍毕竟是一支讲究荣誉的队伍,看着牌子一块块被摘掉,所有人的心里的感觉都一样,那就是莫大的耻辱。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在这里多站一分钟,大家都有一种脊背骨被人用刀扎的难受,可曾毅却静静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大家只好陪着曾毅在那里苦苦撑着。 足足有一刻钟,曾毅的脚下才挪动了一下,转过身,曾毅看着在场所有的局领导。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大家感到了什么?耻辱,从未有过的耻辱!” 说完,曾毅扔下其他局领导,抬脚咚咚地上楼去了,从背景都能感觉到一种冷冷的杀气。 看看墙上的那些空白,其他局领导们一言不发,都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正如曾毅所讲,从警这么多年,今天绝对是最耻辱的一天。 一整天,中化市局都静悄悄的。有人出门,也是小心翼翼地关合车门,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警车回来。也是偃旗息鼓。谁都知道,今天局里的所有领导都在生气。正愁找不到撒气的对象呢。 一直到了快下班,汪宏毅才壮起胆子敲开曾毅办公室的门,道:“局长,我有事情要想您汇报。” 曾毅抬起手,示意汪宏毅坐到面前的椅子上说话。 汪宏毅小心地上前,磨蹭半天,才把半点屁股放上去,道:“那份报道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曾毅便挺直身子打起精神,今天的事情,对曾毅是有些打击,但却没有大家想得那么严重。收走中化市局的所有荣誉称号,确实让曾毅这个新任局长有些难堪,但对整个中化市局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是个人都会有所触动的。 另外,在曾毅看来,这其实也是省厅领导的一种示意:中化市的治安局面和警察队伍都到了必须要有一番大变动的时候了,这也正是曾毅的打算。 “说说吧!”曾毅看着汪宏毅。 汪宏毅便道:“局长,事实的真相和报道上的描述有些不同。约翰本人因为工作关系,常住在我市,约翰的儿子正好就读于报道中的那所学校。我让人找到了至少五名目击者,并向学校的老师求证过,事发当天,约翰到学校接儿子放学,他把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因为不想绕到人行道再过马路,于是就直接拦下过路车辆,亲自护送自己儿子过马路,之后便乘车离去,并不像报道中所说的,是为了保护所有学生安全过马路而进行拦车。” 曾毅眉角微微一挑,事实的真相,往往令人大吃一惊啊,如果没有一定的原因,一个工作繁忙的洋鬼子,断然不会撇下自己的工作跑到学校门口去管这种闲事!难道洋鬼子人人都是活雷锋,而我们成天的活雷锋,在国人中一个都没有吗? “事实清楚无误?”曾毅再次确认到。 汪宏毅便道:“学校门口有监控,可以证实这一切!相关的监控视频,我已经调出来了。”说着,汪宏毅拿出一张碟片,放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 “学校门口的交通环境核实过了吗?”曾毅又问。 汪宏毅道:“距离学校门口一百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条过路人行横道,但设置不够合理,之前学校领导曾经反映,希望交管部门能把人行横道移到学校门口,并设置明显的交通控制标志,方便学生放学时过马路,包括学生家长也曾多次向交管部门反映这个情况,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行横道至今都没有挪动。” 曾毅心里便有数了,并为庞东海感到悲哀,不经调查就迫不及待地行动,最后往往都会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怕是庞东海都已经把道歉信送到约翰那里去了吧,倒要看他庞东海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插手市局的事情! 第八二三章 如意盘算 和汪宏毅聊完,曾毅并没有下班,而是前往中化市局110指挥中心进行视察,这也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个视察对象,在上任之后的碰头会议上,曾毅就言明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走遍全局各个部门,今天算是开始践行。 晚上回到家,天色已经全黑,曾毅下车走到门口,正准备掏出钥匙,身后不远处一辆停在暗处的车却闪了闪灯,随即有人推门走了下来。 曾毅停下开门的动作,转身看过去,等那人再走近一些,凑着蒙蒙的路灯,曾毅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李市长,你好!”曾毅抬步走下台阶,朝李介桐打了个招呼,心里稍微一琢磨,就大概猜到了李介桐今天的来意了。 李介桐的面容有些憔悴,走到曾毅跟前,道:“曾局长,不忙的话,能聊两句吗?” 曾毅便抬手一指身后,道:“屋里坐下讲话吧!”说完,曾毅转身开门,把李介桐领进了屋里。 屋里的灯光亮起来,能看到李介桐的脸色明显有些尴尬,他这个昔日的上级,大晚上背着人来拜访自己的下级,而且是有事相求,脸上确实有些挂不住。 “李市长,喝茶!”曾毅把一杯茶放在李介桐面前,然后坐到沙发里,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今天忙了一天,曾毅也没时间喝水。 李介桐伸出右手,弯曲着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以示谢意,然后也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看样子,似乎还没想好自己的话要怎样说起。 曾毅也不着急,喝完一杯茶又续满一杯等着李介桐想好之后再讲。 五分钟之后,李介桐终于开口了,道:“曾局长新上任,那边的工作还顺利吧?” 曾毅笑着摇摇头,道:“好像不怎么顺利啊,今天省厅派人过来,把市局的所有荣誉称号都给收走了!” 李介桐尴尬无比,自己想了半天,好的不讲怎么偏偏提了这个话题呢,今天市局发生的事情,早已是传遍了中化市的所有机关单位,大家都把这当成了曾毅的大笑话来看,上级授予的荣誉称号还能被收回,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这事实在令人遗憾,但责任并不在曾毅同志你的身上。”李介桐便赶紧捡了几句劝慰的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从零开始,这对曾局长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曾毅微微一点头,道:“李市长所言极是!我们要化批评为动力,知耻而后勇!” 李介桐就不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端着杯子喝了两口茶,化解一下现场的气氛,道:“曾局长刚刚上任,在这个时候,按说我是不应该麻烦你的,不过这件事只有曾局长能够帮忙,所以思虑再三之后我还是厚着脸皮登门了。” 曾毅缓缓放下茶杯道:“在不违反原则的范围内,我这边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李介桐搓了搓手,面有难色显然这件事他很难启口,不过最后还是两手使劲一捏,道:“不瞒曾局长,我这次过来还是为我那个不争气的犬子而来……” 曾毅“嗯”了一声,却不为所动用一只手慢悠悠转着面前的茶杯。 李介桐便道:“我知道,犬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对曾局长的名誉官声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犬子年幼无知,我愿意为此向曾局长当众道歉,只求曾局长念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还请网开一面,高抬贵手。” 李介桐开口相求,甚至讲出了愿意“当众道歉”的话,实在是出于无奈,以前蒋宏领导市公安局,这事就还有缓和的余地,因为市局里有话语权的,不是只有蒋宏一位,再者,蒋宏那个局长明显做不长久,只要把蒋宏下台,自己儿子的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让李介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蒋宏倒台之后,继任者竟然是曾毅,之前冲突中的当事人一下变成了执法者,这个结果让李介桐反应不及,甚至是目瞪口呆。李介桐跟曾毅是交过手的,深知曾毅的性子,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己要是不赶紧行动起来,宝贝儿子怕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念及于此,李介桐才匆匆登门,也顾不上自己平时最讲究的体面了。 “这件事不太好办……”曾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道:“在我上任之前,市局就已经有了定论。” 李介桐道:“今天过来,我是作为一名父亲,恳请曾局长想一想办法。”李介桐完全放下副市长的架势,他知道这一套对曾毅没用,就算你是市长,曾毅照样也不卖给你面子,打感情牌或许还能有效。 “李市长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曾毅摊开手,有些为难无奈。 李介桐便道:“在曾毅同志主持农委工作期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办法、有想法、更有见识的人,困扰市里许久的秸秆焚烧难题,就是让你给圆满解决的,不仅如此,还有农副产品交易所的这个前所未有的创举。你的这些想法和创举,都是被市里高度认可和重视的,就算你离开农业战线,这些事情也绝不会停下来,它们一定会被坚持做下去的!” 李介桐直接亮出底牌,他知道曾毅调任时非常匆忙,在农委期间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部署和安排呢,李介桐这是给曾毅做出保证,只要我李介桐还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你所坚持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坚持搞下去,这是个承诺,也是个交换条件。 这个表态说到曾毅的心里去了,他在中化市一直是单打独斗,现在离开农委,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做完的事情会出现反复,只要李介桐愿意把这些事坚持做到底,曾毅就不介意放李志勇一马。 “李市长如此抬举,让我不尽力都不行啊!”曾毅终于是松了口,道:“志勇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的,年轻人做错了事情,还是要给改正的机会。不过,志勇以后是真不能再跟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否则早晚还会给李市长惹下大麻烦。” 李介桐心领神会,道:“志勇这个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的本质不坏,就是太年轻了,还分辨不出好坏,容易相信别人,这才受了某些人的挑唆,做出这种傻事,今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束的!”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叹道:“李市长也不容易啊!” “谁让我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呢,让人太不省心啊!”李介桐看着曾毅,道:“也给曾局长添麻烦了。” 曾毅摆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喝茶,喝茶!” 第二天,羁押之中的李志勇突然翻供,绝口不提自己被曾毅殴打的事情,反称自己是被同党打伤的,起因是大家在打球时因为输赢产生争执,继而大打出手,至于后来跑到农委门口闹事,也是被同党殴打威胁,才不得不去的。 这一说法,也得到了会所保安的证实。 随即李志勇被释放,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却被继续羁押,不得不接受再调查,李志勇是被同党威胁的,那他的同党又是被谁唆使的呢?这个问题还得继续往下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曾毅和李介桐达成了协议,无非是让事情有个说得过去的体面收场。不过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亲属子侄们就永远不会栽在曾毅的手里,这个时候你戳破李介桐的好事,搞不好以后无法收场的就是自己了。 两天之后,曾毅收到了顾迪的回复,省里最近确实在跟一家跨国集团商谈投资的事情,但跟约翰所在的集团毫无关系,而约翰所在的跨国集团也不可能在国内投资。 “谢了,老顾!”曾毅挂了电话,心道庞东海这个老狐狸还不是一般奸猾,他肯定是知道省里有这么一回事,才敢那样“威逼利诱”,这种事情一般没人会去省里求证,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破坏了省里的招商大局,那可就是前途尽毁了。 只是这一次,庞东海算错了,碰到了曾毅这种喜欢较真的人了。 把汪宏毅叫进来,曾毅又拿出之前的那篇报道,道:“你以市局的名义,给这家报社发去公函,告知调查结果,并要求他们在省内至少三家省级报纸上进行公开道歉,以专版向公众澄清事实真相。” 汪宏毅便提醒道:“局长,这样做怕是会和媒体把关系搞僵吧……” “和媒体把关系搞好,中化市就不会治安状况了吗?”曾毅沉声反问。 汪宏毅就闭口不语了,媒体要真给中化市面子,这件事也就颠倒黑白地上了报纸了,汪宏毅道:“我马上去发函!” “另外,对于扰乱交通秩序的约翰本人,也要依照相关法律法规,做出处罚决定!”曾毅又道。 汪宏毅心里一咯噔,暗道庞东海这次要吐血了,听说庞东海已经亲自给约翰写了道歉信,而且还四处宣扬,以显示自己气量宏大,生怕别人不知道。 汪宏毅最清楚局里的情况,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庞东海的用意了,他这么四处宣扬,其真实目的无非是在向曾局长施压,我这个政法委书记都写道歉信了,你中化市局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这就是威逼利诱中的“威逼”了,是在逼曾局长必须向沈南鹏动手。 不过,庞东海这次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要落空了,多半还要踢在铁板上,落一个骨断肉裂啊。 第八二四章 气急败坏 办公室里,庞东海夹着一支烟,坐在办公椅里琢磨着最近市局那边的动静。 上次跟曾毅谈完话,这小子回去之后就迫不及待找沈南鹏开刀,按说好几天过去,市局也应该对报道中的事件拿出个处理结果了,怎么至今都没有下文呢?曾毅这几天成天到市局各个部门去考察调研,绝口不提那篇报道的事情,而沈南鹏就更奇怪了,在曾毅找他谈话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去省城。 庞东海起初觉得沈南鹏这是到省厅去找靠山告状去了,谁知一等好几天,沈南鹏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啊! 庞东海把烟换了一只手夹着,眉头锁紧了几分,眼下事情的进展,似乎跟自己预想的方向不太一样啊,曾毅到底是上当了呢,还是没有上当啊? 要说曾毅没上当吧,可曾毅那天明明是把沈南鹏叫到办公室“谈”了一番,而且谈得沈南鹏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场面很多人都看到了;可要说曾毅上当了吧,这小子找沈南鹏谈完话后,又完全没有下一步的措施,总不能是得了失忆症,是把那件事给彻底忘记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庞东海心乱如麻,半天理不出头绪! 直到手指传来一阵灼烧感,庞东海才意识到香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燃到了尽头,伸手把烟掐灭,往椅背里一靠,庞东海突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难道曾毅这家伙也是在扮猪吃虎? 庞东海心里警醒了起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曾毅年纪轻轻能够爬到这个位置,说不定是有一些道行的。 如果曾毅没有上当的话,那么曾毅对那篇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肯定是无动于衷。就当是从来没有看到那篇报道,时间一久,曾毅不对沈南鹏动手,就会有别的人跳出来,对报道中的事情进行发难。这个发难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庞东海的人,因为庞东海已经写了道歉信,他不能把胸怀宽广的名声吹得人人皆知。最后却光打雷,不下雨吧。 想到这里,庞东海的脸色就难看得厉害,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自己的计划,是要让曾毅对沈南鹏下手。好在曾毅立足不稳之际就把他彻底孤立,从而继续操控中化市局,而如果最后是自己向沈南鹏下手,那么反而是帮了曾毅一把,把沈南鹏推到了曾毅的阵营之中。 不会的,不会的! 庞东海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宦海沉浮数十载,又是刑警出身,还自信在自己的这双火眼金睛之下。没有人能够隐藏得那么深,多半是曾毅这小子在找沈南鹏谈话之后,又拿不定主意要动手,年轻人就是好冲动,冲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敢做,可等冲动劲一过,就又变得缩手不前。 “啪嗒!” 庞东海打着了火机,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火苗映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有些人啊。就是牵着不走打着走,看来自己还得再给曾毅添把火吧! 刚点着烟。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庞东海沉声道了一句。 秘书推门走了进来,脸色匆匆,快步来到庞东海办公桌前,道:“老板,市局那边有动静了。” 庞东海心里一咯噔,秘书这个样子让他有些感觉不太妙,道:“讲!” 秘书便道:“就在刚才,市局派人向约翰所在的公司送去违法处理决定书,称约翰在未设置交通管制标志标线的地方强行拦车穿越马路,扰乱正常交通秩序,并造成一定的后果,给予约翰本人口头警告,罚款两百的处罚决定。” 庞东海刚点着的一支烟就掉在了桌上,他不是惊,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是在听笑话一样,曾毅这是突发脑膜炎了吗,自己明明已经给约翰写去了道歉信,报纸上的报道也引起了不小反响,曾毅怎么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约翰下了处罚决定书呢! 这太荒唐了,太不可思议了,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庞东海觉得曾毅简直有些“丧心病狂”,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而只有及时弥补错误,才能变坏事为好事,扭转中化市局在老百姓中的差劲形象。 “胡闹,简直是胡闹!” 庞东海站起身,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两下,表情很是激愤,甚至是怒发冲冠,市局这么做,让庞东海的那封道歉信彻底成了笑话,庞东海岂能不恼火! “这是谁做出的决定!”庞东海怒不可遏地喝着,道:“中化市的警察队伍,绝不能由着他们这样胡搞!” 说完,庞东海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气势汹汹,准备到市局那边去“掌控”局面,似乎自己慢走了一步,中化市局就要被坏人霸占了似的。 刚拉开办公室的门,迎面差点就撞上市政府办公室主任覃金党。 覃金党反应快,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才避免了这一起“交通”事件,定住神,他道:“庞书记,您要出去?” 庞东海看是覃金党,这才压住心里的火,道:“金党同志可是稀客啊!”庞东海很纳闷,覃金党一个市政府办公室的主任,跑到自己这政法委来做什么。 覃金党便道:“有一点小事情,张市长让我过来向庞书记汇报一声。” 庞东海心道你覃金党哪有必要向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做汇报啊,不过他还是稍稍露出和气的脸色,道:“我这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赶过去亲自处理,就不请金党同志到办公室里坐了。” 覃金党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道:“庞书记时间紧,那我就长话短说,争取不耽搁庞书记办事。” 说完,覃金党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两份报纸,道:“这是省里的两份报纸,我那边的办公室一直有订,今天报纸上的这个专版内容,十分令人不解,张市长便派我把报纸给庞书记送了过来。” 庞东海微微一皱眉,心道张卫正是怎么回事,打发覃金党亲自过来,就是给自己送两份报纸嘛,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讲啊。 “我看看!”庞东海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伸手接过覃金党手里的报纸。 覃金党把报纸递出手,就垂手站在一旁,道:“就在第二版!” 庞东海拿起报纸,“啪啪”抖了几下,端好自己政法委书记的架势,这才慢条斯理地翻开报纸,不过只翻了一页,就看庞东海脸色一变,随即眉毛都抖了起来,这是怒火冲心的表现啊。 覃金党心里一阵暗爽,平时只能看到庞东海嚣张跋扈的样子,眼下像庞东海如此气急败坏却又在极力压制的情况,真是太难见到了,覃金党跟庞东海没什么私人恩怨,只是庞东海跟自己的老板张卫正不是一条心,平时有一些小摩擦,所以覃金党是非常乐意见到庞东海出丑的。 “庞书记,还有第二份报纸,也是同样的内容,这事令人费解啊!”覃金党又“好心”提醒了一下庞东海。 “哗!” 庞东海一把将报纸捏在手里,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好几下,最后道:“报纸我收到了,辛苦金党同志了。” 覃金党见好就收,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 庞东海一点头,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发出巨大“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紧紧合住。 覃金党看了那扇门足足有三秒钟,心道庞东海真是神经病,半分钟前还火急火燎要出门,差点把自己都给撞了,现在却来了“闭关”,看来庞大书记已经是乱了分寸了啊。 秘书还算称职,一直把覃金党送到外面,看着覃金党进了楼梯间,这才返身往回赶,老板如此生气,自己得赶紧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啊。 刚回到外间的办公室,秘书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只得过去先接起来,不过听电话里的人讲完事情,秘书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讶。 放下电话,秘书就敲门走进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碎着一只茶杯,自己老板正两手叉腰,在那里踱着步,步伐很快,显然非常生气。 “好啊,好啊,真是后生可畏!”庞东海怒极,自己终日打雁,这回倒让一只雁给叨了眼,而且还是一只异常狡猾的雁。 秘书见此也不敢吭声了,弯腰把地上的碎瓷片给整理干净,然后就垂手站在一旁,等着自己老板先消消气再讲。 庞东海在办公室踱了十几圈,这情绪才算稳定下来,回身看到秘书站在那里,就喝道:“什么事,讲!” 秘书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刚刚接到市局那边的消息,沈南鹏向市局提出了养病的请求,他人目前就在省城的医院里,听说是被检查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庞东海一滞,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破口大骂道:“就让他死在省城!” 秘书屏气静息,跟着庞东海好几年了,他从来没见过庞东海有如此失态,更没见过庞东海生气到这种程度。 庞东海生气的同时,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曾毅把在家的局领导班子成员的都召集到了一起,准备开会。 第八二五章 正式警告 “今天的会议,少一位同志参加!”开会之前,曾毅先提了提沈南鹏的事情,道:“沈南鹏同志因为健康原因,已经向局里提出了养病的申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这里我祝愿沈南鹏同志能够早日康复归来,同时也提醒在座的所有同志今后都加强对于身体健康的重视。” 在座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权力再大,赚得钞票再多,要是没了本钱也是白搭,听说沈南鹏这次被检查出的病非常不好,能不能康复归来现在都很难讲。 “开会吧!”曾毅讲完沈南鹏的事情,就沉声宣布开会,环视了一圈会场,道:“今天把大家叫到一块,是要商量一件事情的处置方案。事情是东海书记亲自吩咐下来的,也是市委领导所关注的,并且受到了省外事办领导的特别重视。” 说着,曾毅看向汪宏毅,道:“汪主任,你把相关材料发给大家。” 汪宏毅就停下记录,站起身拿起一厚沓材料,发给在座的每一位局领导成员,所谓的材料,就是几份报纸。 “这篇报道,之前或许已经有人看过了,具体细节我就不再讲了。”曾毅目光严肃地盯着会场,道:“在东海书记交代之后,局里高度重视此事,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在事实清楚无误的情况下,之前发表不负责任报道的媒体,也于今天进行了公开道歉,并以专版的形式向公众澄清事实真相。” 高晓东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放在桌底下的那只拳头却捏得嘎吱嘎吱响,他娘的,这姓曾的实在太无耻了!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是东海书记交代的,也确实是受到市委领导重视和省外事办的关注,可东海书记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你,是要你这样搞的吗,你这哪是在完成东海书记交代的任务,根本是在拆东海书记的台! 最无耻的,姓曾的明明就是在拆台,却能一脸严肃地高高举着完成东海书记交代任务的旗子,一口一个东海书记。好像这一切都是东海书记授意的;明明是在颠倒黑白,这底气却比任何人都要足。 高晓东听得一肚子气,却只能忍着,曾毅这个做法确实是无耻,但今天就是东海书记本人在会议室里坐着。怕是也只能忍了,因为这些话还真是东海书记讲的,即便他高晓东不满,也无法跳出来进行反驳。 “东海书记对于此事的处置,向市局提出了三条要求,其中的第一条,就是坚决改正工作中的不足。”曾毅讲到这里。有意无意,视线飘向了坐在一旁的高晓东,倒把高晓东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曾毅看出他的不满了呢。 曾毅只扫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正色道:“按照东海书记的要求,经过实地调查,发现报道中所提到的那所学校门口。确实存在交通管制设置不合理的情况,需要立即整改。” 高晓东端起茶杯喝水。心道整改就整改呗,庞书记的道歉信就写了,总得有点整改的动静,否则那封道歉信就真成了笑话。 曾毅此时拿出一份材料,放在桌面上重重一点,道:“据查,仅在过去的一年之中,针对学校门口不合理交通设置的情况,市局交管部门就收到七起群众反映,全部有记录可查,但直到事情见报,市局交管部门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也没有拿出任何的措施。置群众反映于不顾,坐视不合理交通情况,这就是最典型的不作为!” 高晓东就有些意外,心道曾毅这是要向交管部门开刀吗? 果然,曾毅提高了嗓门,道:“正是有这些尸位素餐、拿着俸禄却不做事的蛀虫们的存在,才致使我们警察队伍在人民群众的形象日益被破坏,导致我们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层出不穷。对于这些寄生在队伍中的蛀虫,我们要坚决清理出去,该调岗的就调岗,该免职的就免职,该开除的坚决开除,该追究其它责任的就一追到底,绝不能手软心慈!” 高晓东听着曾毅这杀气凛凛的话,心里打了几个突突,这种话他不是没有听过,只是从曾毅的嘴里讲出来,好像不是嘴上而已,这是要动真格的。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整改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之上,改善我们中化市警察队伍的形象,就从此事始!”曾毅眉毛一挑,眼中射出杀气,道:“对于交管部门涉及此事不作为的十一名相关责任人,全部要从严从重处理,给群众一个交代,给东海书记和市委领导一个交代,也给我们身上这身警服一个交代!” 话音落定,汪宏毅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处置方案站起,扫视一圈会场,念道:“张继法,……,建议开除;李泉,……,开除;……” 众人听得胆颤心惊,交管部门涉及不作为的十一个人,除了两名级别较高的中层干部给予免职处分外,其余九名底层干部和小干事,竟然全部给予开除的处分。 高晓东眼皮子突突地跳,心道曾毅这是疯了吧,在过去的五年乃至十年里,中化市局开除的警员警官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这次的零头多吧,曾毅这是想干什么啊。 汪宏毅念完之后,看着曾毅请示了一下,就脸色平静地坐回椅子里。 高晓东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把曾毅提出的这个处置方案给消化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刚刚上任的曾毅,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胆量,敢一下就开除这么多警员,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能理解和支持这个处置方案!”曾毅淡淡道了一句,等着其他人的意见。 会议室半天没有回应,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飘向了会议室里那一张空着的座椅。 卑鄙无耻!高晓东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姓曾的不仅仅是无耻,更是奸猾到了极点了,这是要趁沈南鹏不在家,一举完成对交管部门的整改收编啊。 换作平时,曾毅如果提出这个处置方案,那反应最激烈的、同时也最有资格讲话的,就应该是分管交管工作的沈南鹏了,可眼下沈南鹏养病去了,面对曾毅的这个提案,竟然没有了最有资格进行质疑和反对的人。 阴险啊! 高晓东的牙都恨恨咬在了一起,负责交管工作的沈南鹏都“不”反对,这让大家如何反对啊! 汪宏毅手里攥着钢笔,心里却把曾毅这一套组合拳细细梳理了一遍,然后不由钦佩了起来,曾局长这手段太犀利了,招招出奇制胜,让人根本无从招架。 “整改是必须的,扭转我们中化市警察队伍的形象,更是刻不容缓!”五分钟过去了,仍旧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高晓东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道:“只是曾局长刚刚上任,就拿出如此严厉的处罚措施,会不会影响队伍的士气啊?” 高晓东看着曾毅,一幅真心为你着想的模样,他是不得不出来进行反对的,真要让曾毅的这个提案通过,那庞书记的那封道歉信,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大笑话,听说就在昨天,庞书记还专门向市长张卫正打了招呼,要给洋人约翰一个“荣誉市民”的称号。 眼下洋约翰的事情已经被报纸还原,庞书记就是错了,那也只能一错到底了,道歉信成了笑话,但绝不能再出现中化市局已经不受庞书记节制的情况,那样对庞书记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曾毅心里冷笑了一声,官字两张口,就看你怎么讲了,同样的一件事,在有些人看来,就是新来的局长杀鸡儆猴,树立绝对的威信;而到了高晓东的嘴里,就变成了动摇队伍士气,影响你曾局长的执政根基。 所以这些说法曾毅从来都不在乎,真理不是讲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政治上至高真理只有一条,那就是“成王败寇”。 汪宏毅抬眼看了一下高晓东,心道高晓东今天怕是乱了阵脚,根本就没听明白曾局长的意思,你以为曾局长一口一个东海书记,那是要把东海书记供起来吗?那其实是在提醒你们,东海书记的话在我这里都不好使,更不要说是你们这些喽啰了,你们最好是认清现实。 可惜啊,高晓东没能明白这个意思! 汪宏毅心中叹了一声,低头做着自己的记录,心道高晓东纯粹是自己找死,新官上任的头一把火你也敢灭,你不死谁死! 曾毅侧脸看着高晓东,道:“那按照晓东同志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高晓东就讲不出话了,现在报纸上已经刊登了真相,不处罚不整改肯定是说不过去,但是要整改,就肯定要处理几个相关责任人,曾毅一下砍十一个人,是重了,可就是只处理一个,难道就不重吗,难道就不是对交管部门动手? 高晓东没法应对,他这一开口,不管轻重,只要曾毅顺势一推,给你来一句“就按晓东同志的意见办”,那对交管部门动手的人,可就变成他高晓东了,高晓东可不想上曾毅的当。 拿着茶杯喝了几口水,高晓东也没拿出个合适的说法。 正僵持着,会议室传来敲门声,办公室的副主任走进来,道:“曾局长,政法委庞书记的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第八二六章 通风报信 曾毅就冷冷地盯着那位办公室副主任,直盯到对方脸上冷汗直流。 副主任抵挡不住,支支吾吾解释道:“曾局长,庞……庞书记的电话是打到办公室的,因为汪主任不在,所以……” “把电话转过来!”曾毅没等对方解释完,突然开了口。 副主任如释重负,赶紧告辞退出办公室,一转身,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汪宏毅就起身走到设在会议室一角的电话机旁边,等了有一会,看到电话转进来,便朝曾毅点头示意。 曾毅这才站起身,走过去提起电话机,道:“庞书记您好,我是曾毅。” 会议室的人立时全都竖起耳朵,屏气静息,想尽量听清楚曾毅和庞东海之间的通话内容。 电话里传来庞东海的声音,道:“曾局长,关于约翰拦车的那篇报道,听说已经有调查结论了?” 曾毅一颔首,道:“是,事情的真相已经搞清楚了。” “这帮媒体太不负责任了,简直是在肆无忌惮地进行颠倒黑白!”庞东海电话里怒骂着。 曾毅道:“事实真相不容混淆,我们已经要求那家报社进行公开道歉,并向社会公众澄清事实。” “做得好,必须给这帮媒体以狠狠的教训,中化市的环境就是让这些造谣媒体给搞乱的!”庞东海稳住情绪,道:“虽然这次的责任是在媒体,但对于其中所暴露出的问题,希望市局方面积极进行整改,如果发现有什么人存在玩忽职守,要坚决从严从重处理。端正纪律,以儆效尤!中化市警察队伍的风气,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候了!” 曾毅一滞,随即就明白庞东海的意思了,庞东海这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知道这次面子已经丢了,也就不再纠缠,免得为了保住面子最后再把里子给丢了,庞东海示意曾毅严惩交管部门的相关责任人。一是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二是抢先下手,就算要处理,也得由我庞东海来处理,这是在向所有人宣示。我庞东海才是中化市治安系统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 说实话,曾毅不喜欢跟庞东海这样的对手过招,这样的人很理智,不会因小失大,也不会跟你纠缠一城一池的得失。不像之前的李介桐,李介桐讲面子,更有一种理想式的完美癖。不容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污点,所以只要抓住这一点,就抓住了和李介桐斗争的主动权,处处可以牵着李介桐的鼻子走。 而庞东海就不同了。遭受了这等丢脸的事情,别人肯定都是死撑到底,把错的事坚持到底,庞东海却可以迅速恢复理智。甚至抢先一步下手,重新夺回一些主动权。 “好。就按庞书记的指示办!”曾毅淡淡道了一声,庞东海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仍然坚持要插手和干预中化市局的事物,看来自己这次动手的力度还是小了啊! 放下电话,曾毅回过神,在会场每一个局领导成员的脸上缓缓扫过,庞东海的这个指示倒是次要的,因为就算没有庞东海的指示,曾毅也要从严从重处理,问题的关键,在于庞东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这个电话。 在今天上会之前,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置方案,只有曾毅心里知道,汪宏毅是经办人,他或许能猜到一些,但绝不会料到曾毅的处理方案会有这么严厉。 眼前的情况,只能说明有人向庞东海通信报信了! 在公安局的闭门会议上,竟然还能有人通风报信,这种事情讲出去,外人可能都不会相信,可这一点也不稀奇,别说是公安机关的会议,就是在市委的常委会上,也常常发生会议还没结束,外面就已经知道表决结果的情况。 “刚才的电话大家也都看到了,东海书记希望交管部门能够积极整改,并严处相关责任人!”曾毅坐下喝了口茶,抬起眼皮看着其他人,道:“大家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高晓东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庞书记要打来这个电话,自己又何必出头呢,这下可好,平白丢了一次脸,还找不回场子了,他尴尬一笑,道:“既然东海书记和曾局长都下了决心,我们肯定就是指哪打哪。” “是啊,交管部门的懈怠风气,必须要管一管了!”随后立刻有人出声附和。 一个中化市局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处罚方案,就这样毫无争议地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散会之后,曾毅端着茶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汪宏毅跟在后面进来,给曾毅的茶杯里续了续水,然后像是无心提起,道:“开会的时候,陈主任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神色凝重,电话一直都抓在手里。” 曾毅点点头,心道汪宏毅这个人确实有眼力劲,就是比起李伟才也毫不逊色,之前曾毅调查约翰拦车的真相,就是交代给汪宏毅去办的,目的也是考验一下汪宏毅的办事能力,以决定是否还要继续用汪宏毅。 事实证明汪宏毅这个人办事能力很强,自己交代的事情,该公开的公开,不该公开的丝毫都没有露出风声,也难怪蒋宏会专门交代自己善待汪宏毅。 “汪主任观察得很细,这很好!”曾毅稍稍露出笑意,对于汪宏毅的这个“无心提起”给予了肯定,其实刚才开会时曾毅也注意到了汪宏毅所说的陈主任,那是市局政治部的主任陈立武。 开了两次会,曾毅对于陈立武有一定的认识,陈立武在会上从来不主动露头,但也不做应声附和的中间派,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往往是这种人决定成败。 汪宏毅得了曾毅的肯定,精神大振,他是被蒋宏突击提拔的,之前是局里的老板凳,没什么根底,好容易看着蒋宏站稳了脚跟,以为再熬个两年就能有个好前途了,谁知道蒋宏却被免了职,成了一文不名的副巡视员。汪宏毅一下就成了无根浮萍,所以曾毅一上任,汪宏毅就下定决心跟上去,如果自己不被新来的局长看重,那么等着自己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是把老板凳坐穿了。 “你准备一下,我打算去省城看望一下生病的沈南鹏同志!”曾毅吩咐道。 汪宏毅立刻应道:“我马上去准备,局长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曾毅便道:“今天就出发!” 汪宏毅心里就有底了,当下也不耽搁时间,退出曾毅的办公室,就赶紧安排人去采购水果花篮,准备慰问红包之类的东西,一一检查之后,全部放进了曾毅座驾的后备箱内。 下午的时候,曾毅抵达云海,直接去了东江省人民医院,在里面的干部病房里,见到了沈南鹏。 才两三天的时间,沈南鹏一下瘦了很多,精神也不是很好,不过看到曾毅,他还是麻利从病床上下来,伸出手握住曾毅,道:“曾局长刚刚上任,手上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你处理,怎么还大老远到云海来看我呢!” “工作重要,但战友同志也很重要!”曾毅在沈南鹏的手上拍了拍,道:“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沈南鹏叹了口气,道:“多亏曾局长你提醒,不然我这病可能就被耽搁了,医院现在已经采集了标本,具体化验结果还得两天才能知道,我私下问了问医生,很有可能是恶性的!” 曾毅道:“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推测,做不得准。” 沈南鹏连连叹气,他负责交管业务,事不多,但手上掌握的钱和权却不小,平时哪个领导亲属上车牌,销记录,少不得还要找他,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他这种人最是惜命,谁知那天被曾毅请去讲话,三言两语,竟被曾毅看出体内长了肿瘤,这可把沈南鹏吓坏了。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只是遗憾不能给曾局长当好这个副手了。”沈南鹏说到。 曾毅道:“你千万不要往坏的地方想,我在省内外还是认识几位大国手的,只要检查结果出来,我会请这些大国手过来为你做个详细的会诊,有大国手来定治疗方案,就是再难的病,那都不是病!南鹏同志尽管放宽心就是了。” 沈南鹏心里一下就升起希望,曾毅能够靠察言观色,就看出他身体出了状况,这水平肯定是非常高的,现在又要请大国手出马,那水平又要高很多,说不定自己的病到了国手那里,还真不是病呢。 当时沈南鹏一把抓住曾毅的手,激动道:“曾局长,让我说什么话好呢!过去我也做过一些糊涂的事,曾局长不记恨我,还如此为我的病想方设法,我沈南鹏今后唯有肝脑涂地,才能回报曾局长的这份深情厚谊!” 曾毅知道沈南鹏说的糊涂事是什么,就是在路口抓曾毅座驾“闯红灯”乌龙事件,曾毅道:“南鹏同志专心休养,以后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呢!” 在医院待了有半个小时,走的时候,沈南鹏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人也精神了几分。 从医院出来,曾毅没有返回中化市,而是就在云海市住下了,第二天早上,曾毅早早地到来到了省厅大院的门口。 第八二七章 省厅求援 进入省厅,曾毅直接去找了张俊宇,在门口跟秘书讲明身份,秘书就进门向张俊宇通报去了。 不大一会,秘书出来,热情笑道:“曾局长快请进,张厅交代了,说以后曾局长过来,直接进去就是了。” 走进办公室,张俊宇已经站在了办公桌的前面,脸上挂着老朋友见面般的笑容。 “张厅!”曾毅抬起右手,向张俊宇打了个敬礼。 张俊宇抬起右手还礼,随即手往下一放,就朝曾毅伸了过来,笑道:“曾老弟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刚才秘书通传的时候,我还以为中化市局有两位曾局长呢!” “来向张厅汇报工作,自然要有汇报工作的样子,正好局里有位同志住进了省人院养病,我顺路看望一下!”曾毅呵呵笑道。 “你啊,坐,快坐!”张俊宇笑着把曾毅让到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然后吩咐秘书,道:“去把上次于厅长分的那个好茶给曾局长沏上!” 秘书不敢怠慢,赶紧出去沏茶,心道中化市的这位曾局长和自己老板看起来关系不浅啊。 沏好的茶送进来,张俊宇就问曾毅,道:“怎么样,中化市局的工作有头绪了吗?” 曾毅微微点头,道:“头绪是有一点,只是还没决定要从哪里入手。” 张俊宇便道:“有需要省厅支持的地方,曾老弟尽管开口。” 曾毅举起茶杯,以示谢意,随后问道:“张厅,上次王大志讲的那件事,你觉得可行吗?” 张俊宇有些意外,如果真按照王大志的说的办法做,那可就是大事件了张俊宇就提醒道:“倒不是不可行,只是你刚刚上任,是不是等摸清情况之后再做计较……” 曾毅道:“中化市局的情况错综复杂要想完全理清怕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同时也耗不起,现在谁都在盯着我呢,只要有一个闪失,我可就要赴蒋宏的前尘了。” 张俊宇微微点头,这次上面点曾毅的将,就是希望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如果等曾毅花时间在中化市局站稳脚跟之后再着手进行改变,怕是上级领导都会丧失耐心了吧再者,省厅摘了中化市局所有的荣誉称号,曾毅刚上任就面对这种压力,是必须要有大动作才说得过去只是曾毅的这个动作也太大了。 “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于厅长点头才行!”张俊宇直接向曾毅言明,他倒是很想帮忙,只是没有这个权限,不过张俊宇还是提醒道:“如果曾老弟真打算这么干,就必须要有个万全的计划,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我不希望曾老弟最后反受其累啊。” 曾毅便道:“我刚入这一行,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接手的又是这么一个烂摊子,张厅可要不吝指点啊!” 张俊宇微微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就是曾老弟不讲,我也会帮你谋划的。”坐在沙发里想了想,张俊宇换了个姿势,道:“其实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做好两件事:第一是保密第二是行动之后防范某些人的反弹,只要做到了这两点,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先说这一点,……” 张俊宇干了二十年的警察,这个领域内的任何事情他都经历过了,像曾毅今天说的这件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异地调警”的事情已经不再新鲜,只是利用协调领导小组出动武警参与社会治安行动,在东江省还是头一例。 不管走的是什么途径,道理都是相通的,当下张俊宇把要做这件事该注意的地方详细为曾毅讲了讲,除了两点之外,其余各种细节问题,张俊宇都一一指点到。 半个小时后,张俊宇仔细捋了一遍,确认自己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道:“你再慎重考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曾毅毫无半点犹豫,道:“不破不立,我没有退路。” 张俊宇也就不再劝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这个时间,于厅长应该在办公室,要不我带你过去见见于厅长?” 曾毅就点了头,这件事是否能够成行,全看于剑鸣是否能够点头,如果于剑鸣不点头的话,就算王大志想帮曾毅,也不可能参与进来的,这是地方警察和武警的职责划分界限,没有地方和警方的同意,武警是没有办法直接介入地方治安的。 张俊宇当下也不迟疑,带着曾毅出门,没有走人来人往的电梯间,而是拐进楼道最里面的“专用”通道,往上走了一层,出门便是省厅厅长于剑鸣的办公室。 抬手在上面敲了两下,就听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道:“请进!” 张俊宇推开门,看到里面只有于剑鸣在伏案工作,便道:“厅长!” 于剑鸣抬眼一看,发现是张俊宇,便把手边的一盒烟往前一推,道:“坐,等我把这份材料看完。”这个动作,显示他和张俊宇平时的关系还算融洽亲近。 张俊宇便领着曾毅进了于剑鸣的办公室,也没有上前找地方坐,而是和曾毅一起站在那里,等着于剑鸣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 过了有七八分钟的样子,于剑鸣拧着眉头在手里的文件上批了几个字,随即把文件一合,抬起头来,看到曾毅也在,于剑鸣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曾毅抬起右手,又向于剑鸣打了个敬礼,以前在非治安机关工作,曾毅最头疼的就是这些上下级见面时的礼节,实在非常繁琐,谁先伸手,谁后伸手,握手之前要往前走几步,先迈左腿还是右腿,握手的时候用双手还是单手,这些都有不成文的规矩,而现在倒是简单了,见谁都只用抬手敬礼。 “于厅长好!”曾毅开口打了招呼。 于剑鸣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张俊宇,等着张俊宇解释。 张俊宇便道:“厅长,中化市局打算搞一次维护社会治安的大行动,需要省厅支持,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所以把曾毅同志带来请您决定。” “成绩拿不出手,这个时候倒是能伸出手了。”于剑鸣沉眉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对中化市治安情况的不满,随即黑着脸道:“说吧!” 曾毅便上前两步,把自己的打算简短对于剑鸣讲了讲。 于剑鸣听完再次拧紧眉头,目光直视曾毅,道:“理由呢?省厅为什么要支持你说的事情!” 曾毅的回答只有一句很简短的话,道:“中化市的百姓需要,中化市的经济发展大局需要,请于厅长支持。” 于剑鸣没有表态,而是用很凌厉的眼光看着曾毅,似乎是想看清曾毅心底的每一个隐藏想法,那对浓黑的眉毛始终拧得很紧。 一旁的张俊宇不由捏了把汗,于剑鸣可是出了名的黑脸包公,见谁都没有好脸色,中化市最近情况不断,这个时候曾毅跑来请求支持,又是这么大的动静,如果讲不到于剑鸣心里去,怕是非但得不到支持,反而会在于剑鸣心里留下很糟糕的印象。曾毅的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张俊宇就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才应该先帮曾毅想好理由再过来。 曾毅倒是很坦然地面对于剑鸣的目光,虽然只接触了这么一小会,他已经发现了于剑鸣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话不多,一般来讲,话不多的人,同样不喜欢话多的部下。 再者,于剑鸣铁面无私的名声是人人皆知,这种强硬的领导,一般心中都会有极强的定见,绝不会因为他人的意见而被左右。换言之,如果于剑鸣要支持你的行动,你不讲理由,他也会支持;反之,如果他不想支持你的行动,你哪怕讲再多的理由,也绝对过不了关。 所以,曾毅索性只讲了一句,并不试图去说服于剑鸣,而是把决定的主动权交给于剑鸣。 于剑鸣凝视曾毅良久,最后回收目光,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省厅会考虑的!”说完,于剑鸣示意自己还有事情要忙。 张俊宇便把提出告辞,带着曾毅出了于剑鸣的办公室。 “曾老弟,于厅长不置可否,这个态度让我也拿不准!”张俊宇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于剑鸣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曾毅便道:“就算不同意,事情还是要做的,不过要是想别办法,走其它的途径罢了。” “没反对,就说明还有希望!”张俊宇向曾毅出着主意,道:“要想让于厅长同意这件事,还得有一个很具体的理由!”张俊宇觉得曾毅刚才的理由太空泛了。 曾毅点点头,道:“我会在这方面想点办法的。” 两人回到办公室又商量了一番,把一些能想到的细节问题都落实,曾毅才起身告辞,准备返回中化市。 天黑之前,曾毅回到中化,在门口把司机给打发走之后,曾毅没有回家,而是出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市郊的方向驶去。 第八二八章 暂且忍耐 还是在市郊的那座夜市里,曾毅找了个位置,点了两份小菜,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品尝着,一边等着徐力的到来,他从张俊宇那里出来,就约了徐力见面。 天快黑的时候,徐力到了,冷眼四下里一扫,找到曾毅的位置,就快步走了过来,到跟前笔挺一戳,低声道:“老板!” 曾毅抬手示意徐力坐下说话,然后把桌上的菜单推过去,道:“吃什么,自己点!” 徐力也没客气,招手把夜市大排档的老板叫过来,麻利地点了几样吃食,等夜市老板离开,徐力就抓起桌上的酒杯,双手举到曾毅面前,道:“我先干三杯!” 曾毅笑呵呵也举起杯子,换了外人,怕是都不明白徐力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力这是在庆贺曾毅调任中化市局的局长。因为曾毅在市局还立足未稳,这段时间徐力继续潜伏在特警队,平时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徐力是不会主动联系曾毅的,所以曾毅升任中化市局局长之后,徐力还没有机会表达祝贺之意。 “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给你安排新的职务,你要有所准备!”曾毅陪着徐力喝了一杯,放下酒杯说到。 徐力重重一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他来中化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今后曾毅指哪自己打哪,前程绝对差不了。 “到新职务之前,你还要帮我先办一件事!”曾毅示意徐力凑近几分,然后看着手中的酒杯,淡然吩咐道:“对全市的娱乐场所的情况进行一次摸底,无论大小,特别是像金蒂那样的地方,包括这些地方的人和事。我全都要搞清楚,越详细越好;另外,找十来个知根知底的得力人手,我有用处!” 徐力还是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过眼底却射出兴奋的目光,道:“老板,要搞大的?”徐力在警队待的时间不短了,对曾毅的行事风格也有了解。曾毅这样吩咐自己,那就意味着要有大举动了,这让徐力有些兴奋,来到中化之后,他都没机会施展拳脚。 曾毅微微一颔首。笑道:“不会太久,这次就看你的了!” 徐力再次把腰板一挺,道:“出了差池,你拿我是问。”其实曾毅讲的事情,徐力早就在做了,他对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做曾毅放在市局里的眼睛和耳朵。所以对于中化市各种鱼龙混杂的情报,徐力一直在留心收集,为了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这是他做侦察兵的天性。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曾毅现在也觉得当初顾迪对徐力的安排实在有先见之明,转来转去,自己竟然成了中化市局的局长,有徐力这位心腹提前潜伏进去。自己想要办成筹划的大事,着实要省不少的力气。 交代完正事。曾毅和徐力也没多余的废话,坐在那里只管吃肉喝酒,准备填饱肚子。 啃了一块猪蹄,徐力放下骨头把手一抹,又举起杯子向曾毅敬酒,眼角一瞄杯子上的反光,徐力抓着酒杯的手突然莫名捏紧,随即肩膀上的肌肉就跳了起来。 “啪!” 曾毅的手一下盖在了徐力的杯口上,朝徐力微微摇了摇头。 徐力肩膀上凸起的肌肉块慢慢松弛了下去,手也缓缓张开,只是看着曾毅,眼里有一丝的不解。 曾毅便道:“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等办完正事,再好好收拾这帮蟊贼。” 徐力也就不再多说,仰脖一口干,然后又抓起另外一只猪蹄啃了起来,只是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桌上的那只酒杯,通过杯面的反光,徐力能看到身后的一张桌子上,有个蟊贼正在鬼鬼祟祟地寻找下手对象。 曾毅也看到那个蟊贼了,只是故意无视罢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农委主任了,现在以中化市局局长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都实在太显眼了,今天徐力要是把这蟊贼抓回去,谁都不能保证蟊贼进了局子会讲出什么来,万一把蟊贼把徐力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讲出去,反而是节外生枝。 至于这些蟊贼,曾毅早就想好了整治的办法,等办完这次的大事,他就准备着手去整治,曾毅有办法在两个月内,让中化市的蟊贼全都销声匿迹。 所以,今天的蟊贼着实走了运,换了以前,只要徐力一动手,挨顿打那都是轻的,胳膊腿折一根才是家常便饭。 那个蟊贼在大排档里转悠了两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对象,便两手插兜,晃悠了出去,进了对面的一家烧烤摊。 徐力朝地上啐了一口,道:“算他运气!” 曾毅眉头微微一锁,他对这些蟊贼可是烦透了,小偷小摸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事,抓起来都很难量刑,可小偷小摸比起那些命案,对于社会所造成的影响,却要大很多,因为命案在生活中大家一般很难遇到,可中化市的每位市民,基本都有遇过小偷或者是被窃的经历。 在加上窃贼伤童案的影响,中化市民对小偷肯定是深恶痛绝,但同时又对小偷心存畏惧,谁都不想自己是那位被报复的对象,久而久之,小偷更加猖獗,市民彻底丧失安全感。 很多地方的公安机关,为了提高效率,一般都采取“除大恶、惩小恶”的治安策略,这一点就很不被曾毅所认同,对于个人来讲,要做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而对于维护社会治安的公安机关来讲,职责就是“除恶务尽”,绝不能“勿以恶小而不除”。 要知道公众安全感的缺失,往往就是从这些小偷小摸开始的。 吃完饭,曾毅和徐力离开夜市,各自朝一个方向去了。 之后的几天,曾毅按部就班,每天都去下面的基层单位去实地调研,了解第一手的情况。 沈南鹏的检验结果也出来了,虚惊一场,体内的肿瘤是良性的,曾毅向沈南鹏介绍了丰庆县的神医马恩和,以马恩和的医术,吃了十几幅药肿瘤应该就能消掉。不过沈南鹏慎重考虑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在省人民医院接受手术摘除治疗,曾毅也没有强劝。 时间过去半个月,省厅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曾毅觉得于剑鸣那里已经没有多大希望了,他准备再想别的办法。 下午下班之前,张俊宇的电话却打了过来,道:“曾毅,有个事情要通知你,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曾毅一琢磨,就道:“于厅同意了?” 张俊宇电话里“唔”了一声,道:“原则是同意了,不过武警那边需要你自己去搞定!” 曾毅就笑了起来,只要于剑鸣同意,王大志那边就不存在任何问题,这一点自己已经向王大志确认过了,王大志本人是迫不及待想大搞一场,曾毅笑道:“谢谢张厅,你的好意我明白。” 张俊宇便在电话里叹道:“难怪省里的大领导要点你的将,你就是个大闹天宫的主。” “我就当张厅是在鼓励我了!”曾毅呵呵笑了几声,道:“有件事,还要请张厅帮忙。” “说嘛!”张俊宇一幅无奈的口吻,道:“只要我能办到的!” “这件事张厅肯定能做主!”曾毅笑了笑,道:“一年一度的公安机关干部轮训,听说马上就要进行了,这项工作一直都是由张厅负责。” 张俊宇心思非常灵通,曾毅只这么一讲,他便明白了,道:“调虎离山,倒是个好法子啊。” 曾毅呵呵笑着,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曾毅便道:“那就拜托张厅了。” “行,我酌情安排吧!”张俊宇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半分推脱。 “轮训结束之后,还请张厅到我们中化市来传授经验、指导工作!”曾毅笑着发出邀请。 “指导工作就不必了,等你们拿回所有荣誉的时候,我一定亲自过去为中化市局授牌!”张俊宇笑着说到。 “那就一言为定!”曾毅说到。 “一言为定!”张俊宇应了下来,然后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这边的电话,曾毅又联系王大志,道:“王司令,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可以搞了,省厅的正式公文应该很快就到你那边。” “哈哈!”王大志的大嗓门就震得电话直刺耳,道:“于厅的官做大了,可胆子却比以前小了,就这么点事情,还磨磨蹭蹭那么长时间。” “这么大的动作,于厅肯定需要慎重!”曾毅笑了一声。 王大志这次却难得机灵起来,道:“放心,再大的动作,在动手之前,也绝不会搞出半点风声!谁走漏了消息,我就扒了谁的皮!” “我代表中化市民,谢谢王司令的慷慨援手!”曾毅说到。 “军民一家亲,就不说那两家话!维护地方治安,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这次我们联手行动,一定要还中化市一片青天!”王大志豪气冲天,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一周之后,中化市局接到省厅的通知,一年一度的公安机关干部轮训开始,因为中化市状况频发,今年的轮训就从中化市局开始,通知要求中化市局领导班子的所有成员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处理好,前往云海接受为期三天的学习培训。 第八二九章 出状况了 接到通知之后,中化市局领导班子的所有成员各自把手上的工作交代好,然后在曾毅的带领下,前往云海参加今年的岗位学习培训。 和中化市一起参加轮训的,还有金大市,这是今年东江省公安系统的先进模范标兵。最先进的和最落后的放在一块进行培训,学习期间的摩擦自然是不可避免。课间饭余,凡是一切能抓到空的机会,金大市局的人总要打趣挖苦中化市几句。 中化市局的领导成员自然是恨极了省厅的这种安排,不过也只能是忍了,谁叫人家是先进,自己是落后呢,大家只盼着培训赶紧结束,好躲开金大市的这种羞辱。 苦苦熬了三天,培训终于结束,下午走出课堂的时候,金大市局的局长周逵捧着肚皮突然感慨道:“这次的学习经历还真是愉快,遗憾的是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希望明年的轮训还能够再和中化市诸位同仁一起参加。啊?哈哈……”周逵打着哈哈看向曾毅。 金大市局的人点头表示附和,各个脸上都带着颇有意味的笑容。 中化市这边的人鼻子都快气歪了,周逵这不是在恶心人嘛,明年金大市还和中化市一起参加轮训,这不是诅咒中化市明年依旧是落后分子嘛! 曾毅没有搭理周逵的挖苦,沉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看看,曾毅同志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啊!”周逵没料到曾毅会拂袖而去,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尴尬,当下自我打着圆场。 现场的人也都没有料到曾毅会拂袖离去,心道年轻人就是脾气爆,不过是丁点大的事情,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嘛,今后大家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气氛搞僵了,大家也就没有再讲什么客套话各自捧着记事本和茶杯离开现场,准备参加晚上的结业仪式。 晚上省厅还安排了以“总结和交流”为主题的结业仪式,副厅长张俊宇要在结业仪式上发表讲话等仪式结束吃过散伙饭,大家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曾毅出门直接拦车离开,不过谁也没有在意,大家只当曾毅是在生周逵的气。 傍晚的时候,中化市局各分局、各辖区派出所,以及所有下属单位及派出单位机构全部收到了市局办公室的通知,要求各机关领导班子成员于晚上八点准时前往市局,学习省厅的最新指示精神。 对于这份通知谁都不意外,这两天局领导都去省里参加轮训去了,回来之后自然要把从省里学到的指示精神再传达给大家。 中化市东郊的一个偏僻小镇上有一座巨大的仓库,此时曾毅就站在仓库之中。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晚上把你们的能耐都给老子拿出来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王大志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对面是几十个身穿作战服的武警警官,王大志冷冷扫了一圈,道:“有他娘干不了的,就提前放个屁,老子换人去干!” 现场一阵肃杀没有一丝的声音,静得连苍蝇都不敢飞过来。 “既然没人吭声,那要是谁给老子丢了脸,就别怪老子扒他的皮!”王大志重重一点头,对自己的兵还算满意,他收回插在腰上的手,转身看向曾毅,道:“曾局长,人马我给你都带到了三天隐蔽开进,目前已经分散在中化市各处就位绝对没有惊动任何人,今天晚上怎么搞,你说说吧!”王大志可不是夸口,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次如何把部队安全隐蔽地带到中化市,他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别说是中化市不可能发觉,就是带来的那些兵,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要做什么。 曾毅却没有开口,而是朝身旁的徐力一点头。 徐力便往前迈了一步,来到王大志跟前,展开手中的一份地图,道:“我需要王司令的人分为四拨,共三十二个小组,针对二十七个目标同时展开行动,其余五个小组作为机动小组,提前进入目标位置,应付突发状况。 这里是所有行动目标的位置,以及详细的行动方案,请王司令过目!” 王大志的眉心就拧出个疙瘩,他早就注意到曾毅旁边的这个冷漠大兵了,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口气如此狂,一开口便对自己指手画脚,分组便罢了,详细的作战方案难道我武警部队拿不出来,还要你一个小警察提前制定。 不过,曾毅在旁,王大志还是要给几分面子,曾毅今天只带这个狂妄的家伙过来,看来还是非常信任此人的,否则换了别人,王大志怕是就要发作了。 接过徐力手中的地图一看,王大志眼前一亮,他也是干这一行的,自然明白地图上的那些线条和符号所代表的意思,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高手,这些符号和线条,全都是地道的特种作战标记。 外行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内行一看,包括事先的部队隐藏地点、突击发起时的位置、事后的撤退方案,以及行动时要采取的方案,全都了然于胸,包括兵力部署配备、行动时该注意的事项,也可以通过这些符号提前知晓。 这些方案不但制定得非常到位,而且要求十分苛刻,不光是精确到每个行动小组,甚至精确到每个人、每一分钟,这完全就是特种作战的教科书啊,王大志看得心中一阵赞赏,没想到中化市警察队伍还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再看完徐力的具体行动方案,王大志便无话可说,这份方案他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八大山头下来的?”王大志抓起地图,扭脸看着徐力问到。 徐力只是冷冷看着王大志,眼皮往下一搭,便算是承认了。 王大志哈哈笑了起来,转身看着曾毅,道:“曾局长,你的这个兵我喜欢,打个商量吧,到我那里干几天如何?你放心,我王大志绝不能亏待了他!” 曾毅呵呵笑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王司令还是另觅良将吧!” “你看你,太小气了嘛!”王大志再看了曾毅半天,发现曾毅确实没有松动的迹象,便只好作罢,同时心里也明白,曾毅对眼前这个冷冰冰的狂妄家伙看来是十分看重啊。 徐力心里也是一阵炽热,曾毅如此赏识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可含糊的,当下他对王大志道:“王司令,对于那几个非常关键地点的行动,我们会有人进行配合。” 王大志一点头,所谓的配合,其实是在现场进行引导,不过王大志这次也没嫌徐力多此一举,这小子能看出如此精准的行动方案,自然有他这么安排的道理。 “王八蛋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今天晚上的行动,一切都听中化市局兄弟的命令,谁敢尥蹶子,那就是跟我王大炮过不去,可别怪我王大炮翻脸不认人!”王大志眉毛一竖,瞪眼看着现场,喝道:“听明白没?” “明白!”几十个人的回答,就像从一个人嘴里喊出来一样。 王大志便朝徐力一挥手,道:“具体怎么做,这位兄弟你去吩咐吧!” 徐力也没任何含糊,走过去把那几十个人召集到一起,分别让他们报自己的队伍人数和目前潜伏位置。 这边只要报出人数和位置,徐力立马就出安排,整编人数,给出晚上的行动目标和作战方案。 等报完人数位置,徐力的安排也全部到位,拿出地图让大家再次确认了各自的目标和方案准确无误,徐力举起自己手上的作战手表,道:“现在校时!” 现场所有人都开始对自己的手表进行校时,调整到同一时间,误差三秒之内。 部署完毕,王大志送曾毅离开,道:“曾老弟,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这次绝对给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曾毅笑道:“王司令的这份情义,我记下了,等事情结束,我一定带上好肉好酒,前去犒劳参与行动的所有部队兄弟。” “那就让曾老弟你破费了!”王大志哈哈笑着,也没有跟曾毅客气,这次一下带出这么多的人,虽说是参加维护社会治安的行动,基本没什么危险,但兄弟们也是一番舟车劳累,干的是出力的活,如果让大家连好烟好酒都混不上一口,那以后自己这个司令还怎么带兵。 跟王大志简短客气两句,曾毅就离开了这座仓库,王大志返身进去再跟自己的部下一番交代,几十个人随后分成好几拨,静悄悄地离开了仓库。 中化市公安局的大会议室里,此时坐得满满当当,足有两百来号人,只等着晚上的会议开始,大家都听说这次的轮训局领导又挨了呲,所以会前也没有人敢大声寒暄。 八点正,曾毅准时迈步走进了会场,直接坐在了端前的主席台上,办公室主任汪宏毅紧跟其后,坐在了主席台的一角。 现场的人就齐齐看向会议室的大门,等着其他局领导入场,可是等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会议室大门“砰”一声合住,其他局领导也没有露面。 有些脑子反应快的人,就立刻意识到今天的局面有点不对劲了,要知道前去参加省厅轮训的,可是所有的局领导,怎么今天回来的,却只有曾局长一人呢!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啊! 第八三零章 识时务者 曾毅轻轻地咳嗽一声,环视一圈,会场立时安静下来,大家在忐忑不安的猜测中,等着曾毅开口讲话。 不过,曾毅却没有开口,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会场,表情凝重肃杀,让所有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同志们,现在开会!”坐在主席台一角的汪宏毅用眼神请示过曾毅之后,就翻开面前的一份文件,道:“首先宣布一项决定:遵照省厅领导的指示,从即刻起,中化市局所有中层干部,接受为期三天的岗位技能素质大学习。”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就有点意外,参加学习大家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这个决定似乎和之前收到的通知不大一样吧,之前可没说是要学习三天啊。 “近段时期以来,我市治安系统状况频发,市委不满意,省厅领导不满意,全市的老百姓不满意,接受岗位技能素质再学习、再培训,已经成为中化市每一位人民警察势在必行的一项重要工作,希望大家都能够充分认识到这次学习的重要性,端正态度,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之中,通过这次的学习,切实提高自身技能素质,改变工作作风……” 汪宏毅手里捧着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照本宣科念地道:“……在学习期间,每位学员要根据学到的岗位技能素质新要求、新规范,然后对照自身的实际情况,开展自查自纠、自我整改的活动。自查,查过去工作中的不足之处、查自身的缺点毛病;自纠,纠出违反党纪国法、警队纪律的不良行为;自我整改,要对今后提高工作水平,改善工作作风定出具体的要求和目标,认准方向……” 下面很多人越听,就越觉得不对劲,这似乎不单单是要让大家参加学习啊,还要大家自查自纠、自我整改,而且汪宏毅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尤其是要让大家在整改的时候认准“方向”。 这方向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眼下高高端坐在主席台上的曾局长,就是独一无二的方向。 这哪是学习大会,分明就是定调子定方向、整顿队伍的治军大会! 有人偷偷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发现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安,如果是所有局领导都高坐在主席台上,大家心里还不至于如此慌张,可去省里参加的局领导只回来曾局长一位,这让大家一时全都丢了主意。 汪宏毅观察到下面的变化,心道自己这份稿子写得还不错,看来已经有些聪明人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念完稿子,他正襟危坐,提前举起双手,热情洋溢地道:“下面,请曾局长讲话!” 会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大家也需要用鼓掌的时间,来好好消化咀嚼一下汪宏毅的那番讲话。 足足两分钟,曾毅抬起了眼皮,冷冷地扫了一下会场,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会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屏气静息地看向曾毅,今天这个场面把大家都给弄懵了,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都等着曾大局长开口释疑。 “嘣!嘣!”曾毅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麦克风话筒上轻轻叩了两下,。 这两声,让不少人的心脏如被重锤猛击,瞬间连心跳都跟着停止了。 “我只讲一句!”曾毅此时竖起右手食指,目光冷漠地扫视一圈会场,沉声说道:“此次学习结束,凡是学习成绩不合格者,一律不能回到工作岗位;凡是抗拒学习,拒绝自查自纠、以及自我整改者,一律严惩不殆!” “啊!” “我的天爷!” 会场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曾毅这杀气凛凛的话,犹如一颗原子弹掉进会议室,轰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曾毅站起身往会议室的大门走去,汪宏毅才反应过来,带头鼓掌。 “啪啪啪!” 会场再次爆发掌声,可等会议室的大门再次砰然合上,每个人的脸上还是一脸震惊,手上鼓掌的动作不停,却都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咳!” 汪宏毅对着麦克风一声咳嗽,才把那些人的魂给叫了回来,大家回过神,才停下了鼓掌的动作,然后齐刷刷看向汪宏毅。 “现在开始学习!” 汪宏毅道了一声,就有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捧起一沓沓的材料,发到了会场每一位的面前,包括汪宏毅本人,面前也被摆上了学习材料。 等材料发到手上,就是会场再傻的人,也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了,因为自己面前除了一份学习材料之外,还有一张空白的A4纸,这张纸上已经印好了标题:“公安机关个人自查自纠整改情况汇报”。 看来曾局长绝不是说说而已,这是要动真格的。 有滑头的,就想着要赶紧给外面通风报信,站起来溜到会议室的侧门口,准备打着去洗手间方便的口号溜走,只是一拉开门,就迎上了四名荷枪实弹特警的凌厉目光。 “我……我去方便……”那人本来没有尿意,却被这门口的阵势给吓得还真有了点尿意,直觉得小腹之下一阵阵紧抽。 特警也不说话,只是头微微一偏,示意对方尽管去。 那人的紧张才稍稍有所缓解,等抬头辨明方向,便朝洗手间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他突然感觉不对,往后一看,就看到一名特警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 “啊!” 那人的脚步立时僵在那里,硬是半分也挪不动了。 后面的特警等了半分钟,不耐地一跺脚,催促他赶紧走。 “我想我还是再忍一会好了,学习更重要,我能忍,我能忍!”那人讲了几句,就拔腿忙不迭地往会议室走去,可比刚才尿急出来时还要急,慌张之下,迎面撞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也顾不上被撞疼的脑袋,捂着头就溜回自己的位置,到位置上坐下,脸色还是一阵白一阵青,两手按在大腿上不住颤抖。 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有意无意,都往旁边不着痕迹地挪了几分,把他给彻底“孤立”了。 今天这阵势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了,看来今天的学习,就是看你是否能跟曾局长保持同一战线了。曾局长刚刚才讲了,凡是“抗拒学习者”一律严惩,这里就冒出个想出去通风报信的,这不是最典型的“抗拒学习”嘛! 还没等曾局长动手呢,你就自己主动跳了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大家都跟这个倒霉的家伙保持出一定距离,免得坐在台上的汪主任一时眼花看错了,再把自己给错杀了。 汪宏毅果然朝这边看了过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倒霉蛋,然后提起笔,在本子上不知道记了几笔。 我的娘啊! 下面的人一阵后怕,就在刚才,有不少人都想着要通风报信呢,甚至还有想着试图联系其他几位局领导的,现在一看这阵势,就把自己的心思给打消了。 正在大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的时候,此时窗外突然传来尖厉刺耳的警笛声,一声紧过一声,细细听,似乎传来警笛的地方不止一处,好像东西南北几个方向都在鸣笛。 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难道曾局长已经掌控了全局吗?否则怎么能绕过自己这些在座的中层干部,一下调动这么多的警力? “嗡!嗡嗡!” 有人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开始只是一个两个,不大一会工夫,手机震动声就响成了一片。 等看到手机上的信息,会场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就在刚才警笛响起的时候,自己辖区内的几家娱乐会所已经被荷枪实弹的武警突袭完毕,里面只要是有问题的人,全部都给铐起来拉走,一个不落,现在整个中化市的警察队伍都乱成一锅粥了,没人清楚参与行动的武警到底是什么人在指挥,又来自哪里。 只是从对方来去如风的效率,以及铺天盖地的警笛看,所有人都清楚,这次行动怕是已经暗中筹划了很久,而参与行动的武警数量,至少也有三五千之多。 这么多的武装力量,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事先却没有任何风声,甚至连这些武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化市的人都一点没有察觉,这意味着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曾局长可不仅仅是要让大家认准“方向”、站好队伍啊,这已经是高高扬起了大砍刀,只等有人凑上脑袋去了。 “汪主任!” 持久的沉寂之后,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打破了会场的死寂。 汪宏毅就抬起眼皮看下去,发现是老庙口派出所的所长徐大雷。 “汪主任,请您主持大家开始学习吧!”徐大雷看着汪宏毅,态度恭敬地道:“我个人强烈要求参加这次的学习!” 话音刚落,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汪主任,我也要求参加学习!” “还有我!” “谁不学习,那就是拖我们中化市警察队伍的后腿!” “……” 回过神来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刚才大家对学习还心存顾忌,现在却生怕不让自己参加学习。 汪宏毅看了看下面,心道这帮家伙倒是没有一个傻的,像娱乐会所这种游走法律边缘的灰色产业,但凡能做大,背后必然有一定的背景和靠山,真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在座的怕是没有一个能脱了干系。曾局长抄了这些娱乐会所,那就等于抄了这些人的老底。 老底被抄,小命已经是握在了曾局长之手,要是再不好好参加学习,怕是就只有等着倒霉了。 “汪主任,开始学习吧!”下面的人再次要求。 汪宏毅这才缓缓翻开了学习材料的第一页,准备再次照本宣科。 第八三一章 为俊杰 在场的人,不少都是体制中的老油条了,大大小小的风浪也是见识过的,其中就包括各种各样的学习。小的学习,就像眼前这样的,而大的学习,还有自上而下,学习中央首长提出的某种先进理念、理论。 这种事并不稀奇,大至中枢换了新首长,下至单位来了新领导,十有八九,都会搞一次这样的学习活动。今天坐在会议室的这些市局干部,就有不少人参加过各种各样先进理念,科学观念的学习。 且不论这些理论观念是否能够运用到实际执法中,也不论这些理论观念到底是不是先进科学的,甚至这些理论观念的内容你根本都无法理解,但重要的是,你要有个学习的态度。 因为这是个很严重的政治问题,不学习,在一定程度上讲,就意味着你不拥护上级的领导,能不能学懂是个小问题,愿不愿意学是个严重的大问题。 今天的这个学习活动也一样,凡是抗拒学习的,那肯定就是抗拒曾局长,反对学习的,那自然就是在反对曾局长。 只是今天的学习又有很大的不同,以往的学习,只要有态度就行了,而今天的学习是要看实际行动和结果的,而且有考核的标准,学习成绩不合格者,不能回到原来工作岗位,这意味着有人要被摘掉官帽子,这才是命脉所在。 不过大家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现在摆在大家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学习,而且必须学习合格。 你不学习,就准备接受党纪国法的惩处吧,你以为那些荷枪实弹的武警突袭全市娱乐场所只是在搞演习吗,那是要动真格的,除非你敢保证和那些娱乐场所没有半点的牵连,只是这一点几乎没人能做到; 学习成绩不合格,不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这意味着自己要失去手中的权力,权力丧失,自己的前途就完了,所拥有的一切也会跟着丧失。 所以,当很多人意识到这一点,都迫不及待地表示要参加学习,并且竖起耳朵仔细听汪宏毅的讲话,想从中得到一丝暗示,看要如何才能给出一份合格的学习答卷。 学习材料并不多,只有十来页厚,不到半个小时,汪宏毅便念完了稿子,并且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注释”。 念完稿子,汪宏毅放下文件,右手习惯性摸向装烟的口袋,只是片刻之后,他又空手抽了回来,抓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大口,然后提起笔开始写自己的“自查自纠”报告。 “……去年局办公大楼改造装修时,违规为副局长高晓东的夫人购买一套高档进口沙发;……前年福利分房时,违规为政治部陈立武主任多分了一套三居室,用于陈主任儿子结婚的婚房;……” 汪宏毅一边写着自己的报告,一边用余光观察下面的动静,他刚才念学习材料时,已经旁敲侧击地提示了一番,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相信这些人应该都明白了。 这份自查自纠报告要是全写自己平时过去都有什么违规违法行为,别说只是一张纸,就是给你一个本子,你也未必能写得下。再者,你有什么违法违规的行为,就算你自己不交代,曾局长抓走了那些娱乐会所的人,最后肯定也都能弄清楚。 所以,怎样进行自查自纠,必须要动点脑子,是要找出自己的平时的一些违法违规行为,但更要突出自己为什么会违法违规,之所以违反了规定,是为什么人服务了,又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使。 只有如此,才能用实际行动和局里的其他势力划清界限,也唯有如此,才能向曾局长表明自己坚决靠拢的决心! 想到这里,汪宏毅写得更加得心应手,这次的曾局长和以前的蒋局长可是大大不同,曾局长有手段,更有胆量,第一回合就让庞东海栽了个大跟头;最重要的,是曾局长靠山强硬、人脉宽广,今天晚上这么大的行动,可不是省厅自己说干就能干得起的。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前途肯定一片光明,这一点毫无疑问,汪宏毅非常庆幸自己在曾局长上任的第一天,就做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当然,汪宏毅敢于自揭其丑,把自己这些违反规定的事实都写在这份报告上,并不是主动授人以柄,而是相信曾毅搞这么大的动作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市局的各种势力一锅端掉,而是要整肃队伍,消灭一切阻力,让市局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所以,你现在把自己违反规定的事实写得越严重,那反而在这次整肃队伍的行动就会越安全,今后会更加受到信任。相反,你在这个时候跟曾局长耍了滑头,那等队伍安定下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成为下一次整肃的对象。 下面这两百多号人里面,不乏和汪宏毅一样聪明的,在心里一番艰难抉择之后,他们也做出了和汪宏毅一样的决定,在那里认认真真地进行起了“自查自纠”。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谨慎的人,在自查自纠的内容上,只写了自己平时严格遵守规章制度,没有触犯党纪国法,也没有违反警队纪律的行为,但在最后自我整改的地方,却写了今后会坚决服从“新一届”局领导的命令,按照学到的新规范新要求来严格要求自己。 这样的一份答案,就算不是学习成绩优良,但至少也应该算是及格了吧。 不少人都打算用这个办法把这次的学习给敷衍过去,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之后,再决定自己该如何抉择。 汪宏毅写完自查自纠报告,签上自己的名字,走到会议室里门口往一张桌上一放,然后就捧着茶杯出了会议室。 看着汪宏毅就那样走出了会议室,下面的人愣了半响,然后你看我,我看你,不是说这次的学习要三天时间吗,怎么汪宏毅就这样走了,难道交了自查自纠报告,这次的学习就算是提前结束了? 片刻之后,会议室就响起了一片叫苦之声,那些已经在自查自纠报告上耍了滑头、打算拖上几天再决做决定的人,现在有开始想办法进行涂改,这回他们算是明白了,之前汪宏毅说学习需要三天,怕是个假消息,目的就是看到底谁是真心学习,谁在抗拒学习吧!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出去的话,没人愿意待在这里耗,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况到底有多严重,自己必须马上出去弄清楚啊,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汪宏毅之后,老庙口派出所的徐大雷也交上了自己的自查自纠报告,随即匆匆忙忙地离开,门口的特警并没有做任何拦阻。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很快就有第三个、第四个,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就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十来个不到的人坐在那里,面色慌张而又着急,瞻前顾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市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庞东海这个政法委书记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庞东海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是下面的人搞错了,市里真要是有这么大的动作,自己这个市委政法委书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这太离谱了。 下面的人再三表示没有没有汇报错误,庞东海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当即赶紧向中化市武警支队的领导打电话询问。 不过得到的回答却让庞东海目瞪口呆,市武警支队的领导此时也正在四处打电话求证,想弄明白今天晚上突袭娱乐场所的人到底是哪个队伍的。 庞东海的脑海里顿时就冒出四个字:异地调警! 异地调警倒不能让庞东海感到震惊,但能够把保密工作做到如此彻底,甚至连自己这个政法委书记都给绕过去了的,还绝对破天荒的头一次,以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放下电话,庞东海立刻打给在省里参加学习的市局副局长高晓东,结果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高晓东此时正襟危坐,正在聆听副厅长张俊宇的讲话,今天张俊宇的讲话非常长,是出乎意料地那种长。 再打给其他几人,都是无人接听,庞东海便有些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圈之后,他咬咬牙,拨了曾毅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曾毅的声音,道:“庞书记你好,我是曾毅!” “曾毅同志,市里出了大事情,就在几分钟前,有一大批武警突袭市里的娱乐场所,抓走了很多人,这件事情你清楚吗?”庞东海问到。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到汇报,具体什么情况我太清楚,现在我正在去省里的路上,等把事情弄清楚之后,我会向庞书记专门汇报!”曾毅四平八稳地答到,好像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一有消息,马上向我汇报!”庞东海道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随即就像发怒的狮子,抓起书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他不相信曾毅不知情,这事十有八九跟这小子脱不开干系。 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好几圈,庞东海重新冷静下来,站在那里一番思考,他抓起外套匆匆朝外走去,这个时候,得赶紧去找市委赵书记,看看这件事究竟是冲谁来的。 就在大家饿得饥肠轱辘,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张俊宇的讲话终于结束,宣布晚饭开始。 高晓东顾不上吃饭,先去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今天结业仪式上始终不见曾毅到场,让他感觉不秒,等打开电话,高晓东就知道了市里发生的情况,当下暗道不好,跟其他局领导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匆匆往中化市赶。 等高晓东一行人回到中化市,市局的大会议室已经空空荡荡,了无一人了。 第八三二章 抓大放小 第二天早上,市长张卫正步入市政府大楼,就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同往日。 在办公室刚刚坐定,办公室主任覃金党就敲门走了进来,道:“张市长,昨天晚上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张卫正到底是市长,并没有任何意外,而是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示意覃金党坐下讲话。 覃金党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办公桌前,低声道:“昨晚大批武警突袭市里的娱乐场所,抓走了不少人。” 张卫正递到嘴边的杯子就停了下来,随即放下茶杯,露出不解神色,不管是市局的行动,还是省里的行动,都应该事先知会自己这位市长一声的,张卫正便道:“是谁搞的?” 覃金党道:“现在还不清楚,市局和市武警支队的人都没有参与昨晚的行动,很可能是省厅亲自指挥的行动,市局的曾局长已经赶往省里去求证了,相信很快就有答案了。” 张卫正的眉心就凝在一起,难怪自己今天觉得气氛不对,娱乐场所看似摆不上台面,实则牵连甚广,这么一搞,市里怕是有很多人都要坐不住了吧,“市局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谁在负责?” “曾局长已经下令枪械入库,全员在岗值勤!”覃金党顿了一下,道:“目前全市治安状况平稳有序,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状况。” 张卫正就从覃金党的话里听出了重点,一是目前市局处于曾毅的完全掌控之下,二是昨晚的情况并没有引发任何连锁反应。 这让张卫正十分意外,要知道曾毅到市局任职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整个市局,根本是不可能的真要有那么容易的话,蒋宏也就不会黯然收场了。目前市局的操纵大权,很大程度还握在庞东海之手,而眼下发生了这么的事情,市里没有出现一丁点意外状况,这本身已经令人十分诧异了,而曾毅在这个时候竟然牢牢掌控了全市的警察队伍,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最让人震惊的是,曾毅在这个时候非但不在市里亲自坐镇指挥控制局面,而是跑去省里去了,这是对中化市的局面胸有成竹啊。 只是张卫正稍作思索,便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判断的标准其实很简单,谁受益,谁就是这次行动的背后推动者。 眼下市局的领导班子里只有曾毅一个是新任的,其余都是治安系统的老人了,在中化市工作多年,各个错根盘结,跟这些娱乐场所多多少少都有点牵扯。现在把娱乐场所连根拔起,首当其冲受到牵连的便是市局领导班子里的老成员了,而曾毅是唯一不会被牵连,而且能够从中受益的。 不破不立,不打破原先的格局,新来的人就无法站稳脚跟。谁受损谁受益,一目了然! 只是这么大的动作,事先竟然不给市里知会一声这让张卫正的心里稍稍感到不悦同时也佩服曾毅胆量惊人,才刚上任一个月,就敢搞出这种连锅端的大动作,这份胆魄怕是一百个蒋宏都赶不上啊。 只是张卫正很纳闷,到底曾毅是用了什么手法,在转眼间便夺得了全市警察队伍的控制权,而且能让这么大的行动进行得风平浪静呢。 覃金党此时心有戚戚然道:“张市长,这次的行动如果没有个说法的话怕是会影响市里的正常工作秩序……” 张卫正微微颔首,这么大的动作,倒霉的不仅仅是市局的那几个老人,怕是市里很多人都会被牵连进去,如果没有个准确的说法,流言四起,确实容易出意外状况。 覃金党再次提醒道:“去年丰庆县的医保药物招标案,就在佳通市掀起了很大的风浪……” 张卫正的眉心就拧在一起,要不是覃金党提起,自己还差点就忘了这个事情,这曾毅可不是个善茬啊,当年在丰庆县,就硬是把佳通市副市长周子君给搞垮台,当时那个案子牵连了一大批人,如果加上龙窝乡的案子,佳通市前前后后有一百多号人就因为曾毅给搞了进去。 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佳通市,那张卫正可要头大无比了。 “这件事情,市委领导知道了吗?”张卫正问到,他是头疼,可有比他更头疼的人呢,那就是赵贞吉,如果曾毅真搞出了在佳通市那样的大风波,首先会被问责的,就是赵贞吉这位市委书记了。 覃金党道:“已经通知市委知道了,听说庞东海昨晚就去找了赵书记。” 张卫正就有了主意,这件事自己先不插手,观察一下情况再看,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曾毅这个混世魔王要做什么,你可以保持中立不支持,也千万别去惹他,那家伙根本就惹不起,昨晚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说到底,都是庞东海咎由自取。 庞东海也是鬼迷心窍,曾毅刚一上任,还没有试出曾毅的深浅,他就拿洋人拦车的事情做文章,要给曾毅下绊子,准备要看曾毅的笑话,结果曾毅只是轻描淡写一挥手,就让庞东海栽了个大跟头,那封写给洋约翰的道歉信,让庞东海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但庞东海没有吸取教训,在吃了一堑之后,竟然还对市局的事情指手画脚,就连市局内部的人事安排,他庞东海也要插手过问拍板,这不是老虎嘴边拔须嘛!要知道曾毅可不是纸糊的老虎,那是一头实实在在的猛虎,是会吃人的。 虎不吃人,那已经是发了大慈悲,你反过来还去再撩逗老虎,那不就纯属是自己找死了吗。 现在搞成这个局面,看你庞东海如何收场!本来是两虎相争的局面,硬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猫戏耗子,这只猫准备什么时候把耗子消灭掉,完全就看老猫的心情如何了。 庞东海的教训就在眼前,张卫正可不想也犯同样的错误既然曾毅有能力控制住局面,自己又何必插这个手呢,要是不小心惹恼了这家伙,就不知什么时候又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谁愿意管谁管去,反正我张卫正不管!就算曾毅把市局掀个底朝天,对我张卫正也没有任何坏处! 长久以来,中化市局就处于庞东海的实际控制之下,而庞东海是市委书记赵贞吉那一边的人,这使得张卫正的很多政策实行起来处处受制后来庞东海得了怪病,中化市局才好容易出现了一块裂缝,可惜张卫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最终也没能把蒋宏扶起来。 现在曾毅一招将死了庞东海,倒是张卫正所乐意见到的,中化市能够有一个态度中立的公安局长,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局面。 “市委那边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汇报!”张卫正对覃金党下达了命令。 覃金党就明白张卫正是不准备插手管这件事了,而把事情推给了市委,覃金党没敢再说什么,应下来之后,就转身出了张卫正的办公室。 此时此刻,覃金党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实在是后怕不已,庞东海处心积虑给曾毅使了个阴招,一转眼就遭到曾毅的猛烈报复。想想曾毅刚到中化市的时候,自己可没少给曾毅上眼药、穿小鞋啊。 想到这个,覃金党岂能不怕,彼时彼刻,他哪能想到曾毅会成为中化市的公安局局长啊,如果曾毅这小子记恨上了自己,那可真是要了亲命。 再想想曾毅那睚眦必报的风格,覃金党更是后怕,之所以会害怕,是覃金党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对曾毅也是退避三舍。 出了云海市往东走,大概四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片人烟少至的荒地,四面钢筋水泥砌成的高墙,静静伫立在这片荒地之上,高墙之上密布铁丝。 曾毅此时出现在了高墙之外,在门口报上身份,过了一分钟不到,铁门缓缓滑开。 “曾老弟,你可算是来了!”里面传来王大志的爽朗笑声,他大步走了出来,一把握住曾毅的手,道:“不管是鱼是虾,我王大炮可都给你一网全捞来了,现在这些鱼虾们怎么处理,是清蒸还是油炸,你得给个准话,我好让人准备家伙什啊!” 曾毅哈哈大笑,道:“要是让他们听到这话,还不得吓得屎尿齐流,全部招供啊!” 王大志在自己大脑门上一抹,道:“谁他娘的跟曾老弟过不去,那他进了这扇门,就是进了阎罗殿!” 曾毅抬头看看这高墙铁门,道:“王司令找的地方不错!” 王大志便道:“这是云海市刚刚建好的一座看守所,高标准高配置,上个星期才移交给我们,目前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呢,就是外面知道这里存在的,总共也没几个人。这些王八蛋倒是好运气,提前先给他们开了荤。” 曾毅心道王大志讲话粗,办事却是十分靠谱,把抓来的人关在这里,怕是神仙都找不到,一万个保险啊。 “车子后面我带了几箱好酒,麻烦王司令找几个人搬进去!”曾毅笑着说到。 王大志就喊过来几个大头兵,让他们去车子的后备箱搬东西,只是东西刚搬出来,王大志就冲了过去,道:“放着,老子亲自搬!” 王大志像是看到了宝贝疙瘩似的,过去让那些大头兵小心翼翼把箱子放在地上,然后轻轻打开一箱,从里面抽出一瓶仔细验明正身,就回身看着曾毅,问道:“这可全是极品特供,真的都给我王大炮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我可没打算把它们再搬回去!怎么处置,王司令说了算!” 王大志一滞,随即竖起大拇指,道:“和曾老弟合作就是他娘的痛快,有这些酒,这趟辛苦绝对值了。”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王大志也担心事后有人过问起来,自己无法交代呢,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不管谁不满意,只要把曾毅带来这些酒一人两瓶那么一送,保管谁都欢天喜地,没有半点的意见。 娘的,这可是极品的特供! 王大志的家世按说也不算浅,可这种极品特供也只喝过那么两回,那还是家里的老爷子开了大恩,每人分了那么一小杯,像曾毅这样塞满后备箱的,别说是见了,王大志想都没敢想过。 “去,给后勤处打个电话,就说是我王大炮的命令,把茅台给老子拉半车来,今天大改善!”王大志向身边的勤务兵下了命令。 一听这个,周围的大头兵全都两眼冒光,给王大志打了个敬礼,就搜搜地跑去传达王大志的指示去了。 王大志盯着地上的酒箱子看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从里面搬出两箱,准备犒赏一下参与这次行动的部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 曾毅看着王大志这肉疼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王大志能够把这酒拿出来分给部下,说明王大志也是个性情中人。 让人把酒装到自己车上,剩下两箱王大志自己往怀里一抱,领着曾毅就往看守所里面走了去,一边道:“这帮兔崽子的运气真好,今天也尝尝中央首长才能喝到的好酒!” 里面是标准的看守所设置,王大志领着曾毅直接进了一旁的行政楼,道:“这里还没装修,简陋得很,曾老弟将就一下,我让人给你找把椅子来坐!” 房子里一空二白,只放了几张行军床,坐的“椅子”,就是几块砖头摞起来,勤务兵出去找了半天,不知道在哪里给曾毅找来一把椅子,上面沾满了水泥沙子,估计是以前建筑工留下的。 只有一把椅子,曾毅自然不能去坐,站着跟王大志谈事。 正聊着呢,徐力来了,进门向曾毅和王大志打了个敬礼,随即道:“局长,情况基本都摸清楚。” 曾毅点点头,示意徐力先讲最重要的。 徐力的话向来简洁,当下道:“有二十多个,是带编制的。” “这帮蛀虫!”王大志就骂了一声,所谓带编制的,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国家干部”,这些人跑到娱乐场所里,能做什么好事。 曾毅只是手一挥,淡淡道:“全放了!” 徐力倒没说什么,王大志问道:“曾老弟,就这么放了?” “放了!”曾毅没有半分的犹豫,这些人抓了没半点的用,市局也没有处理他们的权限,留着他们,只会让市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放了,反倒让市里上下都明白,这次的行动不会扩大打击面,否则让市里这上上下下的人闹起来,别说自己招架不住,就是省里怕是也难招架。 第八三三章 蛇吃鼠 “我来安排!”王大志从徐力手里接过名单,咬牙恨恨说到,看他的这个表情,这些带编制的家伙这次肯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至少一番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曾毅看着徐力,道:“你继续讲!” 徐力便道:“金蒂的老板抓到了!” “好!”曾毅精神大为振奋,在行动之前,徐力就曾告诉曾毅,说是金蒂的老板很可能还潜藏在市里,没想到这一网捞下去,还真把这家伙给捞起来了,这应该算是此次行动的最大收获了,金蒂保安打死人的案子告破,曾毅面临的压力一下就小了很多。 “另外还有四名在逃通缉犯,以及盗窃农委的小偷团伙成员!”徐力再次说到。 “好!好!”曾毅连道两声好,单单是这些人的落网,就让此次行动的价值和意义体现出来了,不管是向市里还是向省里,自己都有个交代了。 王大志也是哈哈一笑,道:“抓到了这帮王八蛋,我对曾老弟也有个交代了,总算没有辜负你的重托啊。” 曾毅朝王大志拱拱手,以示谢意,然后两人就等着徐力继续往下讲。 “其余还有不相干人等七十五名,身份未核实的十二人!”徐力说到,不相干人等,就是在行动当日不愿意提供自己身份信息,或者表现得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让武警以为是有问题而被抓过来的,这些人多半都是跑去娱乐会所的消费者,碰到武警突袭一时失去镇定而被误抓来了。 曾毅微微一颔首,道:“让他们签字画押,然后一起放掉。未核实身份的,先核实身份,不让任何一个有问题的人溜走。” 那些进出娱乐会所的普通消费者,继续关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与其处理这些人,不如处理那些开娱乐场所的,不过这也算是此次行动的一项成果,曾毅也不纠缠,让这些人签字之后,就统统放掉。至于身份未核实的,曾毅则不着急,反正人都抓来了,不在乎多关上三天两天,要知道那些大鱼大虾,往往就出在这些身份无法核实的人里面。 王大志就又从徐力手里接过一份名单,但和之前带编制的名单并没有捏在一起,看来王大志是准备区别对待了。 徐力最后又拿出一份资料,道:“按照局长的要求,这是筛选后的结果。”说着,徐力把资料递到了曾毅跟前。 王大志很好奇,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份人物资料,看样子,应该是这次抓到的某个人的详细资料,只是不清楚曾毅要这个人有什么用处。 曾毅拿起资料仔细看完,就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了!” 徐力便道:“其余的人,都需要审问!” 曾毅便看向王大志,道:“这个事情,还得辛苦王司令的人。” “这事交给我,曾老弟就尽管放心吧!”王大志哈哈大笑,别的事自己手底下的人干不了,但这动粗的活,完全合了这帮兔崽子的胃口,哪个王八蛋不识相,企图顽抗到底,那这次绝对是打错了主意,“只要进了这扇门,就没有撬不开的口!” 曾毅向王大志再次道谢,然后对徐力道:“先去看看那个人!” 徐力就在前领路,王大志紧跟其后,顺手叫过自己的勤务兵,把那两份要放走的名单交给勤务兵,并且细细嘱咐了一遍,勤务兵拿着名单就走了。 曾毅刚刚走进对面的看守场所,王大志的人就行动起来了,拿着名单开始拿人,凡是点到名字的人,统统被带到楼下站好,然后用黑布蒙了头扔到车上,装满一车后就轰轰拉走。 最倒霉的是那些带编制的,王大志特地交代了要非常关照,这些人点到名被带出来的时候,就被拷上了,一出门还被蒙了头,再加上旁边大头兵的枪托子伺候,以及肆无忌惮的冷玩笑,这些人都已经是吓得两腿簌簌发抖,有几个甚至尿了裤子。 这是要把自己弄到哪里去吧,不会真的给枪毙了吧。 饶是这些带编制的人见过识广,到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也彻底乱了分寸,一个个惊恐非常。 人员点齐,就听有人喊道:“把这些肥猪都赶上车,等到了地方,动手的时候都干脆点,不要拖泥带水!” 我的亲娘啊! 还没等被带上车,有人就“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屎尿滚了一地。 “拖走拖走,别让死猪脏了老子的地方!”有人厌恶地骂着。 大头兵就开始动手,两个架着一个,把这些人都扔到了车上,然后用大头军靴使劲踹了两脚,喝道:“都给老子闭嘴,等到了地方,有你们哼哼的时间!” 车子轰隆隆开走,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最后只听车子停下,有人喊道:“把这些肥猪都扔下去!” 车上这些正簌簌发抖的家伙就被人拎着飞了起来,临起飞还没人附赠一枪托,随即“砰然”一声落地,疼得连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噗通”、“噗通”十来声之后,所有人都被扔到了地上,然后就听“轰隆隆”一阵响,刚才车子又开远了。 惴惴不安地等了十来分钟之后,周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人却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了,这不会是黎明前的那种寂静吧! 又过了十来分钟,周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终于有人壮着胆子把头上的黑布拉开一条缝,一看就傻眼了,周围哪还有什么大头兵啊,这就是一片荒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冷风嗖嗖吹。 “没事了,没事了!”这人就喊了起来,招呼其他人把黑布都摘了下来。 明明周围就是荒地,明明早已经没了大头兵的影子,这些人摘下黑布之后也不敢乱跑,生怕大头兵就埋伏在周围看不到的地方,只等自己一跑,就给自己来上一家伙。 一直捱到快天黑,有人撑不住了,精神一下崩溃了,大喊一声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了过去,等那人跑远了,站在原地的人才反应过来,也是同样大叫一声,跟着那人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王大志真是坏到家了,他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扔到云海市的郊区就不管了,而把这些带编制的人,全都拉到了距离市区很远的荒山脚下,光是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能把这些人搞崩溃了,更别提那一番拳打脚踢和恐吓了。 有了这经历,怕是这些人此生都不想再踏入娱乐场所一步了。 徐力带着曾毅上了四楼,来到一间牢房之前,透过门上的铁栏杆,能看到里面关了两个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精壮瘦黑,个子不高,却有一股精明之气,另外一个是年轻人,二十来岁,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瘦九!”徐力喝了一声。 坐在那里的瘦黑矮个就站起来,几步来到牢门口,连连点头哈腰,道:“警官,我是瘦九。” 徐力便往后一步,把曾毅让了出来。 瘦九看到曾毅,有一丝的疑惑,随即就道:“您就是曾局长吧?曾局长您好,我是瘦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瘦九就是了,我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曾毅就微微一点头,心道这个瘦九倒是有几分眼色,自己还没开口,他就明白自己是有事要交代。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瘦九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此时突然叫嚷了起来。 “给我闭嘴!”瘦九反手一个巴掌,就把那个年轻人打得倒退了好几步,然后转身忙不迭地道:“曾局长,我家小子浑,你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旁边的王大志冷笑一声,道:“犯了什么错?到了这个地方,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好像昨天抓你的时候,就从你身上搜出了大量毒品吧!” “你……你这是诬陷!”年轻人捂着脸,兀自红着眼睛顶了一句,昨天他被抓的时候,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毒品,他也从来不沾那些东西。 “你给我闭嘴!”瘦九爆喝一声,转身拳打脚踢,把那年轻人打倒在地,一直打得他再也不敢开口,瘦九才又回到牢房门口,拱手道:“曾局长,您是个有魄力有胆量的大局长,能在中化市搞这么大的动作,我瘦九是打心眼里佩服您。今天落在这里,我瘦九认栽,我瘦九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是什么罪名,我都认了,不管曾局长让我交代什么,我也全都交代。我只求曾局长能够留我们父子一条贱命,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曾毅许久没有讲话,最后淡淡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瘦九咬咬牙,道:“这次抓到的人,都被关在别的楼层,只有我们两父子被关在了这一层。瘦九虽然现在人老了,也很久不沾道上的事了,但还有几个靠得住的人听我使唤,我想曾局长总有一点能用得着瘦九跑腿出力的事情,瘦九敢不尽力?” 曾毅冷冷一笑,这个瘦九有几分聪明,只从关押的安排,就知道自己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曾毅确实有事情要交代瘦九去办,这件事警察倒不是不能办,只是不好办,而且也很难解决问题的根本;交给瘦九这样的人去办,反而能办得漂亮,而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这个事情,便是彻底解决中化市那些猖獗到了极点的小偷。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表面看起来非常简单,背后却有着根深蒂固、难以改变的东西在内,就像大鱼,它不是吃不下虾米,但它却不会去吃,因为唯有如此,才会有更肥美的小鱼供自己吃。 道理亦然,警察抓小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不能否认的是,警察有抓不完的小偷,这背后同样有着其根深蒂固的原因,制度约束是一方面的原因,不值得为小偷小摸大动干戈是一方面的原因,利益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但要是小偷交给瘦九这样的地头蛇去处理,问题反而容易解决了,这就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链条。 曾毅朝徐力一点头,徐力就上前两步打开了牢房的门,对瘦九道:“你可以出来了!” 瘦九感激连连,不住对曾毅点头哈腰,然后就小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对自己儿子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感谢曾局长!”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也学着瘦九的样子说了一翻感谢的话,随即那只脚就要跨出牢房的大门。 “砰!” 徐力伸出大手一拦,将那年轻人挡在了里面,随即把牢房的大门重重合上。 “曾局长,这……”瘦九看着曾毅,带着一丝的不解,不是说好了要放人嘛。 “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曾毅看着瘦九,冷冷说道:“事情办好了,你儿子自然就出去了;要是办不好,你最好自己主动来这里报到吧!” 瘦九看了看自己儿子求助的眼神,最后一咬牙,道:“曾局长放心,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我要的是结果!”曾毅淡淡说了一声。 徐力此时就推了瘦九一把,道:“走吧!具体做什么事情,会有人告诉你的!” 瘦九就不敢再做停留,朝着曾毅又拱手又作揖,然后匆匆朝楼下去了。 离开这一层,王大志问道:“曾老弟,你要让这瘦九到底去做什么啊?” 曾毅笑了笑,道:“也不是大事,就是中化市的小偷太猖獗了,我们有点管不过来!” 王大志一愣,随即竖起根大拇指,赞道:“让地头蛇去收拾小偷,曾老弟还真是有一套啊!我看不出两个月,中化市的小偷就得集体卷铺盖滚蛋了。” 曾毅笑着摆手,道:“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以前在南江的时候,就有做公安的朋友这么搞了,效果非常好,我这不过是照搬过来罢了。” “这个瘦九可靠不?”王大志问到。 曾毅就把手里瘦九的资料递了过去,道:“我已经查过了,这个瘦九虽然也是地头蛇,但没有什么大的伤天害理的行为,以前也是苦力出身,现在把他儿子押在这里,相信他会把事情做好的!” 王大志看了一下资料,果然如曾毅所讲,这个瘦九还算是有底线的,倒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年瘦九是个苦力,那时候工地少,瘦九找不到活,就带着一伙人到别人的工地上去捣乱,工地上刚起了一堵墙,第二天早上去看,墙被推倒了,再砌再倒,直到换了瘦九这帮人去干活,这房子就顺顺当当地盖起来了,后来大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靠着这个办法,瘦九把持了很多工地的劳务,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中化市不折不扣的地头蛇,手底下聚拢了一大批人,不过比起其他的地头蛇,瘦九这算是罪行最轻的了,曾毅给他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倒是不为过。 “剩下的这些王八蛋,就交给我了!”王大志把资料捏成团一撇,道:“走,咱们喝酒去,等喝完酒,我看有哪个王八蛋不撂!” 第八三四章 今非昔比 王大志领着曾毅刚出了看守楼,勤务兵就跑了过来,打个敬礼,道:“报告司令,按照您的指示,名单上所有人都被送走了,只有……只有一个人不愿意走……” “不走还等着老子拿鞭子抽吗!是哪个王八蛋!”王大志就瞪起了眼睛。 勤务兵道:“他说自己是外宾,要我们先对这次的事情做出解释,然后由司令您亲自道歉之后,他才肯走,否则他要到省里去告状。” “放他娘个屁!”王大志就骂了一声,抬脚准备去收拾那个所谓的外宾,不过片刻之后,那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弄出个洋鬼子,这下可有些棘手了,关也不是,放也不是,这帮洋鬼子最难说话,把他放出去之后如果给你使劲折腾,搞不好就要惊动上面的领导。 “曾老弟,手下这帮人办事太粗,好好的一件事,给你办砸了,你说晦气不晦气!”王大志实在不好出面解决这个事情,转而向曾毅求援,毕竟曾毅是地方上的,处理这样的事情比自己更方便一些。 王大志的心里郁闷无比,手底下这帮兔崽子怎么办事的,洋鬼子那么扎眼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稀里糊涂就给弄到这里来呢,这不是给老子没事找事吗! 曾毅便道:“王司令千万别这么讲,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全靠你坐镇指挥和兄弟们齐心出力,只能说是这洋鬼子点子背,这事我来处理。” 王大志就狠狠瞪了一眼勤务兵,道:“那洋鬼子是什么来头,弄清楚没?” 勤务兵道:“说是米国古浪集团的投资代表,和省里有重大合作项目,可以直接跟省长对话……” 曾毅一听就皱起眉古浪集团怎么阴魂不散,自己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们的人,当下曾毅就问道:“那位投资代表叫什么名字?” 勤务兵道:“杰克王!” “我呸!”王大志一听就明白了,自己还道为什么能抓回来个洋鬼子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二鬼子,而且还跟自己一样姓王,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曾毅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仔细一想记起来了,当初在丰庆县跟葛世荣搅在一起的,不就是这个杰克王吗,后来让县公安局抓了个嫖娼的现形,没想到这个杰克王到了中化市,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巧不巧又让自己给抓了起来。 当下曾毅把徐力叫来,道:“给杰克王开个拘留,然后单独关押起来,不想走就在这里长住吧!你告诉他,这次抓他的人是我曾毅,想去哪里告状随便他!” 徐力一点头,就跟着勤务兵进了看守楼去找杰克王。 王大志有些纳闷,问道:“曾老弟跟这二鬼子打过交道?” “古浪你肯定知道吧?”曾毅问了一句。 王大志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可是古家那位出了国的?” 曾毅点点头,道:“以前在丰庆县的时候,我就收拾过这个杰克王。” 王大志确认了杰克王的身份,心里也是暗道晦气早知道是古家的家奴自己刚才就应该去把那二鬼子的脸用军靴给踩烂了才解气,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家伙,打一顿都是便宜他了,难道古浪他还敢因为这事找自己的麻烦吗! 两人去对面的办公楼坐了一会徐力就来回报:“二鬼子走了!” 旁边的勤务兵很兴奋,道:“一听曾局长的名字,屁都没敢放一个,夹着屁股就走了。” 王大志恨恨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道:“真是便宜了这二鬼子!” 曾毅笑了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给还须看主人,那古老四,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我还能怕了他?”王大志一瞪眼,自己家世是不如古浪,但还真不怕他,不过曾毅说得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古浪这种人处处给你下绊子,也是件挺头疼的事情。 曾毅没有再谈杰克王的事,人都走了,说也白说,只是曾毅暗暗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心道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杰克王出现在中化市的原因,看看古浪集团在中化市都有什么项目。曾毅始终觉得,古浪当初进驻丰庆县是不怀好意的,后来果然就出了古槐被铲的事情,这事很可能跟古浪有点牵连。 中午的时候,看守所来了辆卡车,除了王大志吩咐的茅台酒之外,还有大量的鲜肉蔬菜。 王大志的人在看守所中间的场地上有个临时厨房,当下开始埋锅做饭,不到半个小时,整个看守所都是香气。 中午饭曾毅就是在看守所的办公楼吃的,作陪的还有十来个王大志的心腹手下,也是此次参与行动的骨干。等王大志拿出那两瓶特供酒往那一摆,十来个人的眼睛就红了,兴奋地嗷嗷直叫。 “曾局长特意拿这两瓶好酒来犒劳大家,你们说,怎么办?”王大志开了瓶,一阵鼓动。 “喝好!喝倒!”十来个人异口同声。 “我就一个要求,不能让地方的同志觉得我们不热情,不能丢了部队的脸!”王大志就下了命令,要把曾毅放倒,而且不能倒在曾毅的前面。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那就是喝酒,曾毅只觉得自己眼前全是酒杯,刚喝走一个,马上就有人端着杯子过来了,饭局没结束,曾毅就躺倒在王大志的行军床上了。 等睁开眼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哈哈,你醒了!”王大志第一时间出来,道:“看不出,曾老弟还是海量,昨天你虽然倒下了,但也放倒我们好几个!”王大志竖起大拇指。 曾毅直摇头,道:“以后打死不跟你们喝酒,这是要命啊!” 王大志嘿嘿直笑,去给曾毅倒了杯水,道:“刚才徐力还过来看了一趟,那些王八蛋,都招的差不多了,中化市有问题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曾毅点点头,这都是早就预料到的,没有一点背景和靠山,娱乐场所这种灰色产业根本开不了门。曾毅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起身翻出个脸盆准备洗脸。 “你打算怎么办?”王大志问到。 “该怎么办,那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我只管市局这一摊!”曾毅匆匆抹了把脸,还觉得脑瓜仁隐隐作痛。 “绝不能便宜了庞东海那王八蛋!”王大志说到,他当年就是被人忽悠得上了当,才从王牌部队落到了地方武警,所以他最恨的就是庞东海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曾毅点点头,道:“这笔账迟早会算的!” 王大志也就不再说什么,笑道:“昨天那几个兔崽子直喊没有喝好,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天继续!” 曾毅一听直摆手,道:“我得回中化市去了,下午还有个会要参加。” “你要走了,那喝酒还有个什么滋味!”王大志说到。 曾毅是真不敢在这里留了,和平年代,这帮大头兵整天闲得没事干,不是玩命操练,就是玩命喝酒,自己哪敢在这里待啊,他道:“下次吧,今天真不行,我再不回去,怕是市里就要起妖风了。” 王大志也就不再强留,笑道:“你走可以,但这顿酒给你记下了!” “这里就拜托给王司令了,我让徐力留下来配合你!”曾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自己的警帽戴好。 王大志拍拍胸脯,道:“放心,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盯着!” 曾毅哈哈一笑,向王大志敬礼致谢,然后就告辞离开,王大志一直把曾毅送到看守所的外面。 回到中化市已经是下午了,看看时间快到开会的点,曾毅就没有回市局,而是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市政府大院,现在做了公安局长,依旧是市政府党组成员,市政府的会议,曾毅是必须要参加的。 和以前不同的是,新任的市农委主任,不再是市政府党组成员了,像曾毅这样以市农委主任的职务成为市政府党组成员的,怕是今后在中化市都不会出现了。 一只脚刚踏入会议室,坐在里面的几个人瞬间就站了起来,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哗啦”一声。 “曾局长到了啊!”有人立刻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道:“曾局长有空的话,到我哪里坐一坐嘛。有个朋友前几天送我一些茶叶,说是极品大红袍,我哪分得出真假,曾局长是这方面的大行家,帮我鉴定鉴定!” “老黄,有好茶怎么能少得了我啊!”旁边有人打趣,准备也去凑凑热闹。 “刘主任,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不喝茶的啊!”有人出来“拆穿”。 那人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岁数大了,喝点茶对身体好,曾局长说是不是?” 曾毅只是笑着点头,客气打了个招呼,也没跟这些人多讲话,以前曾毅是农委主任的时候,那可是人嫌鬼厌,大家都把曾毅当做会议室里的空气,今天反过来这么热情,是因为什么原因,曾毅心里清楚得很,一是曾毅这位公安局长手里那实实在在的权力;二是这次的行动着实抓到了某些人的把柄,让某些人忌惮不已。 屁股挨到椅子,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进来一看,就先朝着曾毅打招呼,过来请曾毅过去“品茶”的,就有四五个之多。 看到这个情形,不少人心里都是感慨不已,往前再翻上一个月,那时候怕是谁都想不到那人人喊打的中化市公敌,竟然成了今天人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这才是真正的世事无常啊,这公安局长的宝座,怎么就轮到曾毅身上去了呢! 第八三五章 请示汇报 副市长杨明新走进会议室,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哈哈笑道:“曾毅同志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得是非同凡响啊!” 会议室的人就看向曾毅,大家都觉得这次的行动是曾毅搞的,只是没有实在的证据,大家不敢乱讲,也不敢去询问曾毅,现在杨明新问了,大家自然想看看曾毅是怎么回答的。 杨明新坐到自己位置上,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然后火机一闪,烟就到了嘴里,整个动作潇洒流畅至极,别人不敢去问,而杨明新敢问,是因为杨明新觉得自己跟曾毅的关系,是别人所无法比的。 曾毅对杨明新笑了笑,道:“杨市长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魄力和胆量。” 杨明新呵呵一笑,别人不清楚,他清楚得很,整个中化市论胆量,曾毅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这次的行动绝对是跟曾毅有关系,他道:“搞得好,娱乐场所龙蛇混杂、乌烟瘴气,是要好好整治一下。” 会议室的人就琢磨杨明新的话,难道这次的行动,杨明新是支持的态度? 李介桐今天来得晚了,进来之后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只是朝曾毅微微一点头,就坐到了自己的椅子里。现在市里有各种传言,说是李介桐为了把自己儿子捞出来,向曾毅无底线地求饶,甚至都磕头下跪了,李介桐是个爱体面的人,自然不好意思跟曾毅有太过亲密的打招呼言行,他心里也恨死了这帮造谣的人,也明白这些人暗中扇妖风的目的。 所以这次的行动,李介桐反而是最高兴的,准备说,他是幸灾乐祸,这下去向曾毅求饶的,可不止我李介桐一个了。 时间差不多,市长张卫正端着茶杯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随即就安静了下来,等待张卫正主持会议。 茶杯往桌上一摆,张卫正环视会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曾毅的身上,道:“前天晚上,有大批武警对我市的娱乐场所展开了突然行动,规模大,影响大,在开会之前,曾毅同志对于此次行动有什么要讲的吗?” 曾毅便清了一下嗓子,道:“我刚从省里回来,据得到的可靠消息,金蒂娱乐城的老板,已经在此次行动中被成功抓获。” 张卫正大喜,道:“好!非常好!”张卫正问曾毅的意思,本想是核实一下此次行动到底是谁策划和进行的,可惜曾毅的回答避开了这个问题,而只谈行动的结果,虽然是答非所问,但这个结果也让张卫正能够接受。 张卫正最头疼的,就是无法向公众和中化市这上上下下的人解释这次的行动,也担心因为这次行动影响了军心士气,以及中化市的形象。 但就在今天早上,在行动被抓走的那部分带编制的人员,已经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中化市,而其余被抓人员,却至今没有消息,这种现象很清楚地表明,此次行动并不是冲着中化市来的,也不会搞打击扩大化,而仅仅是冲着娱乐场所去的。 加上曾毅现在的这个解释,张卫正觉得不管对上对下,自己都能够给个讲得过去的说法了,就是说这次的行动是冲着上次的金蒂保安打死人的案子去的,那也能够讲得过去,而且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市局会配合有关部门,加紧对于此案的侦破,争取早日结案,给广大市民一个满意的交代。”曾毅说到。 只要不搞打击扩大化,不影响中化市的队伍稳定,张卫正是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件事,当下他微微一颔首,就宣布道:“同志们,开会!” 开完会,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到了快下班的点,曾毅出了市政府大楼,驾车直奔市局。 刚进办公室,汪宏毅就跑了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一个牛皮纸袋,往曾毅办公桌上一放,道:“局长,这是所有人的自查自纠汇报,这两天一直放在保险柜,由特警和我二十四小时看守,互相监督,绝对没有人打开过。” 曾毅点点头,示意汪宏毅把牛皮纸袋放下,然后问道:“这两天局里有什么情况?” “按照局长的命令,所有分局和派出所都是枪械入库、全员在值,期间没有任何状况发生。”汪宏毅答道。 曾毅对于这个情况很满意,也是早有预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都会各自飞,何况是这种因权力建立起来的同盟关系呢,只要抓住权力这个牛鼻子,再牢固的阵线也能轻而易举摧毁。 汪宏毅顿了一下,道:“下面各分局、各派出所的同志昨天来向局长您汇报工作,等了一整天,没见着您,今天又来了,这会还等在外面呢,您看……” 曾毅便道:“让他们把报告留下,我看完之后会找他们的。” 汪宏毅点头应下,随即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在门口还碰到了罗副局长,看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吧。” “你去把罗副局长请过来,我有事和他商量!”曾毅便吩咐道,罗学虎是副局长,又是老资格的警察了,必须给于足够的尊重。 汪宏毅看曾毅再没有别的吩咐,就告退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外间,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别说是坐了,站都没有站的地方了。 “曾局长回来了!” 汪宏毅道了一声,外间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等着下文。 “来汇报工作的同志,都先去我的办公室吧。曾局长刚刚从省里赶回来,又参加了市里的会议,确实有些疲惫,加上今天时间不早了,可能无法一一听取大家的汇报了。”汪宏毅看着在场的这些人,道:“不过曾局长讲了,大家的报告都会看,看完会一一找大家谈话。” 在场的人也就没办法了,看来自己今天是见不到曾局长了,当下大家围着汪宏毅,都说自己的报告比较重要,请汪宏毅务必给予关照。 “好的,好的!”汪宏毅全都答应下来,道:“大家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都去我的办公室谈吧,不要在这里影响到了曾局长。” “是,是是,听汪主任的!”在场的人全都忙不迭地应着,然后一窝蜂往门口退去,好像多待一秒,都会影响到曾毅的办公和休息。 汪宏毅看着这些人下楼去了办公室,轻轻一叹息,心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曾局长上任都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你们都不来汇报工作,现在知道曾局长厉害了,一个个才突然想起要汇报工作了,这似乎有点晚了吧,要知道曾局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微微一摇头,王宏毅又打起精神,快步过去敲开了副局长罗学虎的办公室。 两分钟后,罗学虎来到曾毅的办公室,笑了一声,道:“曾局长回来了!” 曾毅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刚刚回来!坐吧!” 罗学虎等曾毅走进了,然后一起到会客沙发坐下,道:“听说金蒂的老板被抓到了?” 曾毅点点头,心道消息可穿得真快,市政府的会议才结束,金蒂老板落网的消息就已经传到罗学虎的耳朵里了,曾毅说道:“是在前天晚上的行动中被抓到的。” 罗学虎只是颔首,却没有再追问那次行动的事情,在市局蹉跎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也不该自己强出头,罗学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有个情况,我要向曾局长汇报。” “罗副局长有话直管讲便是了!”曾毅笑呵呵摆手,道:“你我之间,可用不到‘汇报’这个字眼啊!” 罗学虎笑了笑,也没纠缠这个细节,道:“是这样的,在局里我一直都是协助搞治安工作的,从昨天开始,我陆续接到一些情况汇报,我市接连发生了数起群众殴打小偷的事件,截止目前,已经有十多名小偷进了医院,伤势轻重不一。” 曾毅心道瘦九做事的效率还挺高,这么快就进入实际的操作环节了。曾毅看着罗学虎,淡淡道:“罗副局长继续讲。” 罗学虎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从曾毅的脸上看出任何自己想得到的讯息,便道:“这种情况集中发生,我觉得有些反常,所以向曾局长反映一下。” 曾毅点了点头,然后慎重说道:“罗副局长是老警察了,经验丰富,又做了这么多年的治安管理工作,你认为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罗学虎没想到曾毅又把问题抛还给了自己,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什么风浪都见过,对于中化市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市里突然一下发生这么多起小偷被打的事件,罗学虎就意识到这绝不是偶然,而应该是有经过仔细策划和组织。 但罗学虎搞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搞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在支持,所以他不好参与和表态,只是再三思索之后,罗学虎觉得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够闲情逸致去管小偷这件事的,怕是也只有曾毅了,其他人这时候早就火烧眉毛、自保不及了。 斟酌片刻之后,罗学虎决定冒险赌一把,道:“我是管治安的,情况也最清楚,我们中化市的小偷已经猖獗到了必须要管的时候了!我认为我们今后要大力嘉奖那些见义勇为者,对于小偷被打的事情,可以暂时采取不立案、不受理的措施,集中利用一段时间,狠狠地杀一杀这些小偷团伙的嚣张气焰,把他们赶出中化市,还市民一个安宁祥和的治安环境。” 第八三六章 再次突袭 “小小的蟊贼都管不了,何谈祥和安宁?”曾毅看着罗学虎,既然罗学虎都交了底,曾毅索性就交出自己的底,道:“只要目的是为了广大市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在特殊情况下,可以采取特殊的手段和措施!” 罗学虎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果然是曾毅在暗中支持的,同时也庆幸自己这次押对了筹码,被庞东海硬生生压了这么多年,要说罗学虎心里没有窝一点点火,那是不可能的。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罗学虎露出十分赞同的表情,道:“过去我们的治安思路,存在着一定的偏差,不管别是人怎么看,我本人十分坚信,曾局长的到来,必然会彻底改善我市的治安局面。” 曾毅呵呵一笑,对罗学虎道:“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要想做好中化市的治安工作,还得依靠我们这个集体,尤其是像学虎局长这样的老同志。” “只要曾局长信得过我这个老警察,我敢不尽力!”罗学虎拍着胸脯表态,既然曾毅露出了拉拢他的意思,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学虎局长的能力和水平,我是清楚的!”曾毅笑着说到。 罗学虎心中一热,曾毅这么讲,意思就是说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做目前的职务有点委屈,这是暗示在对局领导班子成员的分工重新进行调整的时候,会重用罗学虎。 曾毅上任以来,一直还没有对局领导的分工进行调整,罗学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这人个是粗人,也不会讲那些虚的,我就说一句心里的大实话,今后我就跟着曾局长踏踏实实地搞中化市的治安工作。”罗学虎情绪激动地说到。 曾毅笑道:“有学虎局长这样的老资格压阵,我心里也踏实了!” 罗学虎在曾毅办公室里聊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就起身告辞,回去部署曾毅的指示去了。 对于中化市日益猖獗的小偷集团,罗学虎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可惜之前他一直在局里受到打压,虽说也分管治安工作,但只是协助高晓东分管拍不了板,做不了主,有心做事,却根本搞不成事。 现在曾毅出手整治这些小偷集团,罗学虎是双手赞成的,所以他之前表态赞成曾毅的做法,并不完全是要向曾毅靠拢而是真心赞同。 之前罗学虎对曾毅还在暗中进行观察,毕竟曾毅是公安系统的新兵,是不是干公安的这块料,还很难讲,但曾毅先是突袭娱乐场所,再是出手整治小偷就彻底打消了罗学虎的疑虑。这位新来的新兵局长,非但对公安系统了解很深,而且还有着常人没有的胆量和魄力,行事果断坚决,毫不拖泥带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死招。 对于公安局长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是干不好公安工作的。 时间再过去三天,搅得人心惶惶的中化市突袭行动,终于有了官方的说法。 省厅以开展“打黑”行动的名义,正式公布了此次行动的成果:金蒂老板成功落网;抓获在逃嫌犯七名其中有三个是改变身份、潜藏多年的陈年旧案疑犯,此次被公安机关成功识破;捣毁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四个,抓捕团伙成员上百名,缴获各类凶器上千…… 这个通报让很多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至始至终也没人知道这次的行动到底是谁推动、谁执行的。 早上上班之后,曾毅让王宏毅去通知,召集所有在家的局领导班子成员开会。 半个小时,王宏毅来回报曾毅,局领导班子成员除在省城养病的沈南鹏之外,其余人员全部到齐,已经等在会议室了。 曾毅也不耽搁,端着自己的茶杯就去了会议室,右手拎着一个厚实的文件夹。 走进会议室,没有往常的那种烟熏火燎,只有淡淡的茶香,看样子,上次的突袭行动,已经让中化市局领导班子的成员成功戒掉了多年的烟瘾,至少开班子会议的时候是戒掉了。 “同志们,开会了!”曾毅清了情嗓子,直接挑明今天会议的主题,道:“按照省厅的要求,要对全省各级公安机关工作人员进行岗位技能素质大培训。目前我局中层以上干部的学习培训工作已经结束,根据各自的学习成绩,我认为有必要对一部分岗位的人事进行调整。” 会议室没人开腔,曾毅已经不是第一次搞突袭了,再突然的事情提出来,大家觉得自己都能接受,曾毅要是按部就班地开会,大家反而会心惊胆战。 高晓东面无表情,心道狗屁的岗位技能素质大培训,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中化市局中层干部的培训,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哪有半点的技能培训,完全就是你曾某人的篡权大会。 “这是我拟出的调整方案,大家先看一看,然后再议!”曾毅甩出那个厚实的文件夹,示意王宏毅给大家分发一下。 王宏毅站起身,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掏出调整名单,挨个发到了班子成员的手里,中间唯独空过了政治部主任陈立武。 细心的人就发现了王宏毅的这个举动,心里一阵纳闷,政治部可是管人事的,王宏毅“漏”发陈立武,到底是故意呢,还是忘记了? 名单发完,王宏毅就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钢笔,准备开始做会议记录。 陈立武的脸一下就涨红了,道:“既然是人事调整,那我这个政治部的主任,相信还是有点发言权的吧?汪主任,你说是不是?”陈立武狠狠瞪着汪宏毅,不明白汪宏毅今天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难堪。 汪宏毅坐在那里,连身子都没挪动半分,道:“涉及人事调整,政治部主任当然有发言权,这个规矩我肯定懂。” 陈立武的脸色更红看来汪宏毅今天这么做根本是故意的,他真想狠狠地一拍桌子,然后把汪宏毅骂个狗血淋头,只是看了看曾毅,陈立武强行压住了这个火,道:“为什么我没有拿到名单!” 陈立武是气昏了头,其他人却很清醒,刚才汪宏毅的回答,只提到了政治部主任有发言权而没有提陈立武有发言权!这区别是很大的! 高晓东心里一惊,难道陈立武这个政治部主任要被撸了?不应该啊,自己可丝毫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啊!再说了,就算陈立武要被撸,那今天的这个会议,陈立武还是市局堂堂正正的政治部主任,汪宏毅为何就敢“漏”过? 难道他汪宏毅有能耐就在今天这眼皮根下撸掉汪宏毅? 这不可能!这事需要流程,只有一天不下正式文件,陈立武就还是中化市局的政治部主任,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汪宏毅却没有理会陈立武的质疑,而是站起身,朝会议室的大门口走去。 陈立武脸色依旧涨红但神情明显有点缓和,他认为汪宏毅是要出去再给自己弄一份名单来。 “咳!” 曾毅此时又清了清嗓子,表情异常严肃,道:“在讨论人事调整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汪宏毅便伸手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两位黑脸穿着警服的大汉出现在门口。 会议室的人齐齐看向门口,不知道曾毅这唱得又是哪一出之前宣布要进行人事调整这在大家看来,已经是突袭了,怎么在突袭之外,还有更意外的突袭呢!这曾毅的突袭怎么就防不胜防呢! 曾毅此时站起身来,沉声道:“这两位,是省厅纪委和政治部的同志!” 啊! 所有人惊诧一声。 陈立武在这一瞬间,红脸变成了白脸而且惨白得直吓人。 两位黑脸警察进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来到陈立武身后,一左一右站定,道:“陈立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立武的喉结耸动了两下,道:“我……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是不是误会,去了谈过就清楚了!”黑脸警察没有任何表情,道:“你可以进行解释的!” 陈立武扭头看向会议室,希望有人能够出来帮自己讲几句句话,哪怕就是转圜一下也行,可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挪开了眼睛,根本不给他有视线交接的机会。 “陈立武,规矩你是知道的!”黑脸警察有些不耐,警告了一声,要是你自己走,那还能抱住几分体面,真要是让我们动了手,那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陈立武的心都凉透了,平时的铁关系,这个时候竟然全都明哲保身,恨恨一咬牙,陈立武一转身,朝会议室大门口去了,黑脸大汉紧跟其后。 “砰!” 会议室的大门合上,现场有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冷颤,陈立武的话还没落地呢,他这个政治部主任就没了,世事变幻得也太快了吧! “因为和金蒂保安打死人一案有所牵连,陈立武要接受省厅的调查,此案省厅领导已经下了批示,要一查到底!陈立武的事情,令人感到心痛,同时也提醒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今后要严格要求自己的行为,面对党纪国法,不要心存任何侥幸。”曾毅黑着脸讲了两句,然后道:“现在开会!” 会议室静得吓人,所有人都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 汪宏毅捏着笔在本子上虚划了两下,心道曾局长还真不是一般地厉害,人事讨论之前,先给你们来了一出杀鸡儆猴,自认在人事调整上最有发言权的陈立武,瞬间就被斩于马下,还有谁敢反对这次的人事调整,那在开口之前,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了。 第八三七章 车辆捐赠 在众人的惊惧之中,曾毅提出的人事调整方案就得到了通过。 高晓东肯定是要反对的,他仔细看过了那份调整方案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左膀右臂在这份方案上全部都靠边站了,如果让曾毅这份方案通过的话,那么曾毅就实质性地控制了全局,接下来的事情,必然是对局领导班子的分工进行调整。 此时反对,还可以挽回败局,真等到了调整分工的时候再反对,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底下全是曾毅的人了。 只是等高晓东准备要站出来反对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局领导班子里的格局态势,就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局领导班子成员中的那些中间派,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彻底倒向了曾毅,这些习惯了做“墙头草”、“和事佬”的人,原本在局里就没什么分量,就算是进行中层干部大调整,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刚才陈立武被带走的事情,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紧接着,又有两个原本算是高晓东这边人,也在一番权衡之后,选择了支持曾毅的人事调整方案。 数了数人头之后,高晓东只能在心中长叹,就算自己站出来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了,在局领导班子里,曾毅已经拿到了绝大多数的支持票。 谁都清楚这次人事调整之后意味着什么,可谁也没有站出来反对,最后,就按照曾毅口中所谓的“学习成绩”,对局里的中层干部进行了一次大调整。至于那些人的“学习成绩单”,除了曾毅之外谁也没有见到过。 会议结束之后,曾毅端着杯子就往外走,其余的人心事重重跟在后面。 出门刚走两步,办公室有人匆匆跑过来,来到曾毅跟前站定,打个敬礼,道:“报告局长,楼下来了二十辆新车!” 曾毅微微一皱眉,有点纳闷完全弄不清楚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楼下来了什么新车,跟局里有什么关系。 汪宏毅就道:“是怎么回事,把话讲清楚!” 那人又道:“楼下来了二十辆新车,说是赠给局里的,让我们找个人去接收!” 汪宏毅就疑惑地看向了曾毅,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也有企业向局里赠车,不过那都会提前联系好,然后搞个简单的交车仪式,哪有这样突然上门赠车的,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赠车的人到底是谁。 曾毅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件事大概知道这车是谁赠的,当即道:“二十辆车可不是个小数字,为了表示谢意,我们就都过去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大家也很想知道这些车到底是谁送的,一出手就是二十辆,这何止是财大气粗简直就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到了楼下就看到市局大楼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排了二十辆崭新的车子,十辆轿车,十辆越野都已经喷上了警车的标准外观,只是没有挂牌而已。 曾毅一露面,新车堆里就跑出来个人,快步来到曾毅面前道:“曾局长您好!” “董总让你来的?”曾毅问到。 那人点着头,答道:“董总马上就到他让我先把车子送到曾局长这里。” 话音刚落,一辆黑车豪华轿车就到了市局门口,车门打开,董力阳从里面跳下,人未至,爽朗的笑声先起,道:“哈哈哈,曾局长,老董来兑现承诺来了!” 曾毅也是哈哈一笑,迈步迎向董力阳,道:“董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高晓东看清楚董力阳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东江巨富董力阳吗! 其他人也认出了董力阳,同样吃惊不已,董力阳可不是一般的小商人,那是手眼通天的巨商,许多京城的权贵都是董力阳的座上宾,至于省里和董力阳交好的大人物,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很多时候,董力阳的一句话,要比很多官员的话还管用。 董力阳上前握住曾毅的手,脸带歉意,道:“上次吃饭的时候,答应要为中化市局办几辆车子,拖了这么久才送来,曾局长可不要见怪啊!” “怎么会!”曾毅笑着,道:“董总你的这份礼太贵重了,我代表中化市的所有警务人员,感谢董总对我们中化市局的信任,以及对中化市治安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说着,曾毅抬起手,向董力阳敬了个礼。 “言重了,言重了!”董力阳连连摆手,道:“我的这点东西跟曾局长的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保一方平安的,是曾局长,我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曾毅也没有跟董力阳多客气,吩咐汪宏毅去给董力阳出一个警车交接的手续,准备一个简单的仪式,然后就请董力阳往大楼里去。 曾毅和董力阳在前走,市局的其他领导跟在后面,大家也都看得明白,曾毅和董力阳关系很不一般。 别的企业捐二十辆车,那绝对是超级大手笔了,但对于董力阳这样的人来讲,这就是一件夹不上筷子的小事情,别说由董力阳亲自过来送车,这样的事,在董力阳的企业内,怕是都递不到董力阳眼皮子底下吧。 要知道董力阳的手指头随便一划拉,那都是上亿利润的大项目,怎么可能会为这区区二十辆车,就专程来中化市一趟呢。 答案很简直,这是冲着曾毅的面子和交情来的! 高晓东的脸紧紧绷着,实在没有料到,曾毅居然还有这种关系,想要和曾毅斗,难度实在太大了,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和别人一样,改变一下策略呢? 趁着进电梯没人的空,曾毅道:“董总,这么点事,怎么还劳你亲自过来一趟?” 董力阳嘿嘿笑了两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有事要请曾局长帮忙啊!” 曾毅也没推推阻阻,直接说道:“只要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事倒不是大事,但这件事只有曾局长能帮我!”董力阳笑了两声。 曾毅一怔,随即就有点明白了,除了看病,也没别的事了,曾毅便笑道:“我看董总面色红润,气色极佳,好像不用我帮忙吧!” “是我的一个朋友!”董力阳只是笑,却不说到底是谁。 曾毅便有点纳闷了,看董力阳说话这轻松自在的样子,他的那位朋友应该病得不严重;可要说不严重吧,董力阳又亲自跑到中化来了,这说明董力阳和那位朋友关系非同一般,而且病应该不好治。 这就把曾毅给搞糊涂了,道:“老董,你这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啊!” “等见着人,你就明白了!”董力阳还是没说到底是什么人要看病,病的情况怎么样,而是叹了口气,道:“不过,在这之前,怕是得先见见中化市的领导。”董力阳不管到哪里,只要一露面,当地政府的领导肯定都要跟他见上一面的。 曾毅只得无奈摇头,也不打算问董力阳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就像董力阳说的,见到人也就清楚了。这事还由不得曾毅推辞,毕竟和董力阳认识多年,关系在那摆着的,董力阳开了口,这个忙就必须帮。 到楼上坐了没有多大一会,董力阳口中所讲的中化市领导就来了。 最先露面的就是庞东海了,庞东海直接到了市局,当面向董力阳的慷慨表示了谢意,作为政法委书记,庞东海这个举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谁都挑不出理来。 只是庞东海跟董力阳坐了一会工夫后,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他发现中化市局的其他班子成员,或坐或站,全都位于曾毅身后,半点不敢逾越。要在以前,只要庞东海在场,这些人就会簇拥在庞东海的前后左右! 眼前这个现象,只能说明庞东海已经失去了中化市局的掌控,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环顾一圈,没有看见陈立武,庞东海的心里就更是不高兴,平时市局有什么风吹草动,陈立武必然会向自己汇报,而今天董力阳过来这么重要的事情,陈立武竟然没有汇报,自己还是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可惜庞东海错怪了陈立武,此时陈立武肯定很想联系庞东海,可惜身不由己,无法办到了。 今天的会议实在令人震撼,大家本来就没回过神,再加上董力阳赠车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人想起要去告诉庞东海一声陈立武的事情。 很快,不像庞东海这样方便亲自到市局来的领导,也都派了人过来,热情邀请董力阳。 董力阳推脱不过,就跟着曾毅到市里走了一趟,分别去见了张卫正和赵贞吉,又吃了顿饭,至于其他的中化市领导,董力阳就没有必要再去见了,他也没兴趣去见。 即便如此,从市里回来,也已经是天黑了。 董力阳把曾毅请到自己的车上,歉意说道:“曾局长,还得辛苦你走一趟,我的那个朋友还等着呢!” “行,走吧!”曾毅笑着无奈点头,董力阳到现在也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力阳吩咐了一声,司机便驾车往中化市的市郊去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红衣女郎 “老董,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市郊的一栋别墅楼顶天台上,曾毅问着董力阳。来这里之前,董力阳说是他的朋友已经在等着了,结果来了半个小时了,茶都喝了一壶,董力阳的那位朋友却还没露面。 “马上到,马上到!”董力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我已经打电话催过了,说是马上就到,请曾局长再稍等片刻。” 曾毅直摇头,以前董力阳可是从来都不办这不靠谱的事情,今天明显有点奇怪,也不知道董力阳所说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董力阳又去沏了一壶新茶,给曾毅满满倒了一杯,道:“曾局长,你再尝尝这个茶,这是我一位对茶道十分精通的朋友亲手炒制的,味道还不错!” 曾毅摆摆手,笑道:“不喝了,一肚子的水,今天实在是喝不下了!” 董力阳就轻轻一跺脚,面色焦急,大概也是埋怨自己那个朋友说话没个准,自己把曾毅都请来了,她却迟迟到不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看大夫的啊,何况还是请曾毅这位大神医出马! 正在埋怨,楼下传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一辆红色跑车驶了过来。 车子停稳之后,从里面下来个红衣女子,身姿曼妙挺拔,锁好车,红衣女郎没有着急上楼,而是从小挎包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楼下的灯光细细地照了起来。 曾毅便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对方磨蹭,而是没想到董力阳的朋友会是位年轻女郎,加上董力阳今天的反常举动,曾毅轻而易举就能猜到,董力阳和这年轻女郎之间怕是有着不可示人的关系啊。 “人到了!”董力阳道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对着楼下挥了挥手。 不过那女郎只顾看镜子,也没有瞧到董力阳的动作她站在那里照了好半天,这才收起小镜子,然后踩着细细的高跟“噔噔”地走进了楼里。 “我到下面去接一下!”董力阳向曾毅告罪一声就拔脚下了天台,去迎那位红衣女郎去了。 过了有两分钟,董力阳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位红衣女郎,上到天台,董力阳哈哈笑道:“来,菲菲,赶快来见过曾局长!” 曾毅便站起身来,朝对方微微颌首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红衣女郎走过来伸出手柔声道:“曾局长你好,我常听董总提起你说你是位年轻有为的大干部,今日一见,果然和董总讲的一样!” 曾毅只是跟对方浅浅一划拉随即收回手,淡淡说道:“董总过誉了!” 握过手,曾毅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就在上楼的工夫里红衣女郎的鼻梁上添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刚才打招呼的时候也不肯摘下。这让曾毅觉得不很舒服初次见面,对方就用墨镜遮住真容,这个行为说浅了是不礼貌,说深了,那就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里风大!”萱力阳察觉到了曾毅的不快,赶紧出来打个圆场,用“风大”把这个事情解释了一下,然后抬起手笑道:“我们到楼下去谈吧!” 曾毅点了点头,不管这个红衣女郎是什么做派,自己和董力阳的交情是摆在这里呢,当下就跟着董力阳一起往楼下去了。 回到楼里的大客厅坐下,红衣女郎却远远落在了后面,她顺着墙根慢慢地磨蹭,把脸上的墨镜往下稍稍推了一点,然后又拿出小镜子在仔细地瞅着。也不知道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频繁地看。 “菲菲,赶紧过来!”董力阳催促了一句,这次的口气严峻了几分。 那位红衣女郎这才收起小镜子,只是又把墨镜戴好,来到了大客厅之内,道:“董总,你给我请的神医呢?” 董力阳便道:“难怪你的眼睛会出问题,神医可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嘛!” 红衣女郎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吃惊,看着曾毅的那一身警服,道:“曾局长不…不是警察吗?” “公安局长就不能会医术吗?”董力阳笑了两声,招手道:“快让曾局长瞧瞧你的眼睛,有曾局长这位大国手出马,你的眼睛三两天之内保准好!要知道,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让曾局长给瞧病的!” 曾毅只是摆了摆手,自己连对方眼睛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哪能保证三两天就好,万一情况严重,别说三两天了,就是三两月说不定也很难见好。 红衣女郎便来到曾毅跟前,道:“曾局长,那就拜托你了,赶紧让我的眼睛好起来吧!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都没法出去见人了,愁死了!”曾毅微微一点头,道:“我先看看情况!老董都开了口,我肯定会尽力的!” 董力阳一旁就道:“还不赶紧把墨镜给摘了,大晚上戴个墨镜,像什么话!” 红衣女郎倒是没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就把墨镜摘了,然后嘟囔道:“曾局长你看,我这个样子都丑死了!” 曾毅眉头微锁,有点不明白红衣女郎这话从何而来,因为对方摘下墨镜之后,根本看不出哪里丑,反而漂亮到令人惊艳,生就了一张天雕地琢的面庞,五官又极其精致,这么近距离看,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往对方的眼睛细看,曾毅这才发现,红衣女郎的眼珠子是红肿的,除此以外,便再也看不出什么别的问题了。 “说一说情况吧!”曾毅问到,仅凭看,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 董力阳便在解释道:“她的这个眼睛,已经红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有两个月了,期间中医西医都看了,请的全是大专家,内服外用的药,也换了好几样,可惜都没有效果。要不是这样,我也轻易不敢麻烦你啊。” 曾毅便有些纳闷了,自己的这双眼睛不敢说是火眼金睛,至少还是有几分水平的,对方的眼睛真要是有什么大问题,自己绝不应该看不出来,可自己已经仔仔细细瞧了两遍,对方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眼珠子发红,只是因为上火引起的。 这么个小毛病,吃点下火消炎的药就能见好,街边随便一个小诊所的大夫都能治,董力阳却兴师动众跑到中化来请自己治,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谨慎起见,曾毅又问了对方眼睛发红前后的一些细节情况,免得有什么地方自己给疏漏了,结果把能想到的情况都问了一遍,曾毅也没有什么发现。 最后,曾毅只得给对方把了个脉,仔细诊了有两分钟,曾毅收了脉,坐在那里思索。 董力阳便问道:“曾局长,你看这个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不难治吧?” 曾毅微微摇头,这有什么难治的,就是个上火,董力阳也真是太离谱了,曾毅便道:“不难治,就是…,”话没说完,曾毅看到那红衣女郎坐在那里翻出了小镜子,对着眼睛又照了起来。 这说了半截的话,曾毅就给打住了,他原本要说“就是个上火”,没有什么大毛病。 董力阳看曾毅停下话头,心里不由一紧,道:“看出什么,曾局长就说什么。” “忘了问一句,菲菲是做什么工作的?”曾毅突然换了个话题,看着董力阳。 红衣女郎挪开镜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曾毅,似乎对曾毅没有认出自己是谁,感到十分惊讶。 “她是做演员的,拍过几部片子,入行没有多久!”董力阳解释了一下。 曾毅“哦”了一声,董力阳这么一讲,他确实想起来了,自己还真见过这个红衣女郎,曾毅笑道:“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我们市局对面百货大楼上面的那副巨大广告海报,好像用的就是菲菲的照片!” “是珠宝广告吗?”红衣女郎问了一句,面有得色。做明星的,最怕别人认不出自己,却又常常怕别人会认出自己,但你真要是认不出她,她肯定比谁都要着急。 曾毅点了点头,道:“好像是!” “那是个国际大品牌,我去做代言,还是董总给介绍的呢!”红衣女郎又补充了一句。 董力阳侧脸看了一眼,示意红衣女郎少讲话,董力阳最清楚曾毅的性子,那根本就不是会追星的人,他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别说你是个明星,你就是东江省的领导,曾毅也照样不感冒。 “可惜了,可惜了!”曾毅突然叹了两句,面有惋惜之色。 红衣女郎便愣住了,不知道曾毅这句“可惜”从何而来,是说自己代言那个珠宝可惜了呢,还是珠宝找自己代言可惜了。 董力阳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曾毅说的根本不是代言的事,他道:“情况不太好?” 曾毅微微摇头,面色十分严肃,看着董力阳道:“菲菲的眼涛,倒是个小问题,不难治,吃两天药就能好;我可惜的是,菲菲今后可能再也接不到代言,也做不成明星了,实在是令人感到惋惜啊!” “为什么!”红衣女郎一下站了起来,俏目怒视曾毅,问道:“我为什么就做不成明星了!” 第八三九章 引火下行 董力阳也有些诧异,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道:“曾局长,这话是从何说起啊!菲菲她入行的时间并不长,今后的发展潜力还是很大……” 曾毅淡淡说道:“商家和大众,好像都不太可能接受一位瘫痪了的明星吧?” 董力阳大惊,只是个眼珠子发红,怎么就能严重到会瘫痪呢,当时董力阳表情就凝重了几分,沉声问道:“曾局长,情况真有这么严重!” “你胡说!”红衣女郎此时回过神了,有些无法接受曾毅的这个论断,道:“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瘫痪,上个月我还刚刚做了体检,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你这个庸……” “闭嘴!” 董力阳大喝一声,制止了红衣女郎,否则曾毅就要被人骂作是庸医了。 红衣女郎俏目圆睁,还准备再讲两句,被董力阳狠狠地瞪了回去,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曾毅的本事董力阳是知道,那医术之精,几乎已经到了一语断生死的地步,再加上自己和曾毅的关系,曾毅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董力阳使了眼色,示意红衣女郎到旁边坐着,然后他看着曾毅,道:“曾局长,菲菲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给你赔罪了!” 曾毅摆摆手,道:“老董你和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想多了!” 董力阳这才放心下来,曾毅的医术不敢说是大国手,至少也是当世神医,就是中央的大首长,也没人说曾毅是庸医,今天病还没看呢,就被一个小女娃骂作是庸医,这实在有点太过分了。董力阳怕曾毅心里会有想法,看病是小事情,但要是因为这事得罪了曾毅,那就是大事情了。 好在曾毅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这里放着,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呢。 “菲菲的情况,真有那么严重吗?”董力阳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曾毅神情凝重地点了头,道:“如果不进行治疗的话,或许瘫痪都不是最严重的情况。” 董力阳更加吃惊,如果瘫痪都不算最严重的,那什么才算最严重,看来菲菲的问题已经是非常严重了。 红衣女郎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仍旧怒目而视,她觉得曾毅根本就是在诅咒她。 “曾局长,你想想办法吧!”董力阳看着曾毅,道:“你要是都没有办法,那别人就更没办法了。” 曾毅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红衣女郎,道:“我先扎两针,看看情况如何,然后再决定如何治疗!” 红衣女郎很不情愿,换了任何人,如果被平白无故地诅咒要瘫痪,别说是不愿意配合了,搞不好都要当场打起来。 “你是大神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董力阳赶紧应了下来,回头瞪着红衣女郎,道:“还不赶紧谢谢曾局长!今天遇到曾局长,那是你的福气,换了是别人,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曾局长,曾局长也不一定会出手的!” 曾毅摆了摆手,道:“无妨!菲菲有点情绪,那也是可以理解,这事如果掉在自己头上,肯定也一时难以接受。” 董力阳瞪了半天,红衣女郎才磨磨蹭蹭过来,一脸的不情不愿。 曾毅只是笑了笑,然后从手指上抽出金针,道:“今天没带行医箱,就用这根金针吧!” 红衣女郎看到曾毅的金针,眼前为之一亮,随即又看了看董力阳,那眼中的意思,分明是让董力阳也给自己弄一根这样的首饰来,倒是十分别致。 董力阳没理会那红衣女郎的眼神,只等着曾毅开始动手。 曾毅拿起金针,一下抖直了,对红衣女郎道:“我的针扎下去,如果有什么反应,就告诉我!” 红衣女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眼睛长期发红,只是你这个病的初期征兆,我现在就从眼睛这里扎一针,让你先了解一下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 曾毅说了一句,就手抬针起,没等红衣女郎再有什么回应,针已经从对方的眼角处扎了进去。 董力阳的心“噌”地抽了起来,我的娘,这一下扎进去,还不得把眼睛给扎漏了啊。 红衣女郎也是先吓了一跳,想动又不敢动,等了几秒,发现眼睛一点感觉都没有,便有些镇定下来了,冷声道:“没有一点感觉。” “别着急!”曾毅淡淡道了一句,那根金针继续往里进。 董力阳的心就不是抽了,而是整个凝固起来了,他眼睁睁看着曾毅那根近尺长的金针,一寸一寸地扎了进去,眨眼间就进去一半。董力阳见过针灸,但没见过曾毅这样针灸的,这么长的针从眼睛处扎进去,不得把脑袋给扎穿了? “有什么感觉?”这次是董力阳紧张地问了一句。 红衣女郎似乎也有点吓傻的意思,针就是在她的眼睛旁边一寸一寸进去的,她自己也能看得到,针进去这么长,红衣女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甚至都不敢呼吸了,脸绷得紧紧的。董力阳在旁边问她,她都没有听到,全部的心神都在那根金针上。 再往里进了一寸,曾毅停了下来,两根手指轻轻捻提了两下,然后手掌罩在针尾处,像是在感觉什么。 过了一会,曾毅道:“现在应该有感觉了吧?” 红衣女郎一脸紧张,道:“没……没有感觉。” “不是针的感觉,是身体别的部位,腿麻不麻?”曾毅问到。 红衣女郎感觉一下,道:“腿也没有感觉!” 曾毅便侧脸看向董力阳,道:“老董,你掐一下她的腿!” 董力阳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红衣女郎的小腿处轻轻掐了一下,问道:“麻不麻?” 红衣女郎的眼睛一下瞪大了,有些惊慌,道:“你再使点劲!” 董力阳一看这反应,就知道出问题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问道:“这次呢?” “你再使劲点……”红衣女郎这次的声音就有点发颤了,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小腿了,董力阳掐了两次,她完全没有直觉。 董力阳这次便狠狠掐了一下,肉眼都能看到腿被掐得鼓起一个肉疙瘩。 “老……董总,我的腿没有知觉了。”红衣女郎脸色一变,声音就成了哭腔,道:“我是不是真的要瘫痪了……” “不会,不会!”董力阳连忙安慰着,道:“这不是有曾局长在吗,不管是什么病,到了曾局长这里都不是病,你放心好了。” “我不想瘫痪……我才刚刚出名……”红衣女郎的眼泪就有些止不住了,紧接着身体都开始抽动了,道:“我还接了两部戏没有拍呢……” 董力阳也顾不上再安慰她了,对曾毅道:“曾局长,你可得想一想办法,我知道这难不住你。” 曾毅沉着脸点头,道:“我再扎一针,看看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说着,曾毅提着金针轻轻捻着,不到三秒,就把金针取了出来,随即抬起红衣女郎的右臂,在胳膊上又施了一针。 和刚才那一针不同,这一针刚扎进去,红衣女郎就喊了起来,道:“冷!冷!” “哪里冷?”董力阳问到。 红衣女郎指着自己的腿,道:“腿冷!非常冷!”话没说完,人先打了几个冷颤。 “稍微忍耐片刻!”曾毅道了一句,继续行针,红衣女郎的冷颤打个不停,就像是进了冷风地里一样。 三分钟后,曾毅取出针,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红衣女郎停止了打冷颤,仔细感觉了一下两腿,道:“好像还是有点冷!” 曾毅把金针一圈一圈往手里上绕着,随口问道:“冷到哪个位置?到脚腕,还是到膝盖?” 红衣女郎道:“好像就是脚冷,脚腕以上的部位,似乎不冷了……” 曾毅的金针此时已经恢复原状,又变成了一朵梅花戒指,听了红衣女郎的话,他道:“渐冻人听说过吧?你的情况还不算是最严重,只是脚腕以下感觉冷,如果冷感到了膝盖以上,那就无药可医了。” 红衣女郎此时已经不敢不相信曾毅的话了,道:“那我这个能治好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曾毅两手往身后一背,道:“我刚才扎的那两针,已经把冷感暂时封在脚部了,后面再吃点药,如果吃药之后冷感消失了,那就是见好了,如果冷感不消失或者出现扩散迹象,那就比较棘手了。” 红衣女郎一听,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盯着董力阳道:“董总,你得帮我啊……” “帮,肯定帮!”董力阳都有点头大了,道:“先别哭了,这不是有曾局长这位大神医在嘛!你先到楼下去休息一会,我和曾局长商量一下治疗的事情。” 红衣女郎只好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先轻轻迈了两步感觉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下楼去了。 等红衣女郎消失在楼梯口,董力阳就回身看着曾毅,道:“曾局长,情况到底如何,真有那么严重吗?” 曾毅斜眼瞥了一下,发现红衣女郎走的时候,竟然把她的那面小镜子给落在了沙发上,便伸手拾起,笑了一声,轻声道:“骗她的!” 董力阳就瞪大了眼睛,也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曾毅,认识曾毅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曾毅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那边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曾毅此时甩了甩手里的小镜子,道:“知道她的眼睛为什么好不了吗?问题就出在这面镜子上!” 董力阳接过那面镜子,拿在手里前后反正仔仔细细地看了不下三遍,没有看出有任何异常,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不过是贴了个奢侈品的商标罢了,怎么可能会把人的眼睛照得两个月红肿呢。董力阳便半信半疑地问道:“曾局长,这面镜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曾毅笑着坐下,道:“镜子便是人心,是有魔力的!” 董力阳捏着手里的镜子,一脸的惊诧莫名,镜子是有魔力的,到底是曾毅在说胡话呢,还是自己在做梦呢,怎么感觉如此不真实呢! 曾毅示意董力阳坐下说话,等董力阳坐下,曾毅稍稍侧身,靠着沙发的扶手,对董力阳笑着问道:“老董,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董力阳照了照镜子,道:“就是我这张肥脸啊!” “那你知道菲菲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吗?”曾毅又问。 董力阳有点明白了,但又不太明白,疑惑问道:“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更大的名气、更多的代言、看到了人生的未来!”曾毅笑呵呵捧起茶杯,道:“你老董的脸,那就是一张脸,而菲菲的脸,不仅仅是一张脸!” 董力阳“啊”了一声,彻底明白过来了,菲菲是靠长相吃饭的,那张天地雕琢而成的脸,便是菲菲最大的资本,而他董力阳的脸,不过是让人记得罢了,不会为他带来一毛钱的额外收益。 “这和她眼睛好不了有什么关系?”董力阳问到。 曾毅笑道:“眼睛红肿的原因,就是上火了,小毛病而已。中医上讲,心为火,意念为火,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菲菲对于她的那张脸非常在意,只有一丝的空,她都会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红肿消褪?你在意哪里,意念就在哪里,如此在意自己的眼睛,这火又如何能下得去,就是吃再多的药,也没用的!” 让曾毅这么一点,董力阳恍然大悟,他这才想起,菲菲果然是只要一抓到机会,就拿起镜子照来照去,注意力始终在那双红肿的眼睛上,每天照镜子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 难怪曾毅要说菲菲会瘫痪,又搞出个脚冷,这不就是让菲菲的注意力从眼睛转移到脚上吗,眼睛红不过是看起来不漂亮了,可瘫痪就是个大事了,这是要引“火”下行啊! 火下去了,这眼睛自然就好了!果然有曾毅的一套! “就是这个原因?”董力阳问到,困扰自己有两个月的头疼事,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细节造成的? 曾毅轻微摇头,道:“除了镜子,也跟你老董有点关系。” 董力阳就有点意外,道:“她的眼睛好不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一出道,便有你老董这样的大金主捧着,换了是谁,都难免会心骄气盛,如此一来,只有有一件事不顺心,想不上火都难!”曾毅轻描淡写地说到。 董力阳仔细一回想,发现还真是如此,好像就是菲菲想在一部戏里当女一号,自己答应了去帮忙,结果后来一忙给忘了,等想起来的那时候,那部戏女一号已经定了,紧接着第二天,菲菲的眼睛就红了。 如果是别的医生讲,董力阳听听也就罢了,但曾毅提这个事,就不单单是提讲事情本事了,而是对董力阳有所暗示。 董力阳心里明白得很,长叹一声气,道:“曾局长,你说到了老董我今天这个地步、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追求的,也就那么回事了吧,菲菲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心机。” 曾毅看董力阳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对于董力阳这样的人来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比什么人都清楚,曾毅只不过出于情义,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罢了。 “时间不早,那我就先回去了!”曾毅拍拍扶手,站起身来,笑道:“对了,你那位朋友炒得这个茶,味道还真不错!” 董力阳呵呵笑了两声,道:“明天我给你送过去,顺便取一些治疗脚部发冷的特效药!” 曾毅笑了笑,便迈步朝楼下去了,董力阳跟在后面,一直目送车子消失了踪影,这才转过身,随即又换上一脸的凝重和忧心忡忡。 第八四零章 没好事 在完成对中化市局中层干部的人事调整之后,曾毅召开了上任以来第一次工作会议,将中化市局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放在了对市民财产安全影响极大的“两抢一盗”问题上。 “……花三个月的时间,打一场攻坚战,将‘两抢一盗’的发案率降低八成,彻底扭转我市的治安状况……” “两抢一盗”是治安工作的固有顽疾,花费力气最大,收效却很小,凭以往的经验,即便是通过一场运动式的打击来暂时降低发案率,但运动结束后又会很快就反弹,能够将发案率降低一成或者两成,都算是成绩卓著了,降低八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可曾毅在台上说出这话的时候,下面的人没有丝毫的质疑,谁都不敢把曾毅这句话当做是新官上任放出的那种不用兑现的“豪言壮语”。 上任一个月,就发动一场大突袭,成功对全市的治安系统进行了大清洗,一次处理的警员干部,比中化市局这十年、二十年处理的加起来都多,现在还有谁敢小觑这位新任局长的能力和魄力?不管曾毅说什么,下面的人都会当做一件天大的事来办。 会议结束之后,市局连发几份通知,将行动方案部署到具体的单位和个人。 第二天,中化市民在上班的路上,就发现路过的几乎每个路口,都有全副武装的特警上街执勤,配合民警、交警,对路过的一些可疑三轮、两轮摩托车进行检查,越是人烟稀少、路灯不全的路口,检查就越严格。 等下班回家,市民又发现在自己居住的小区门口,突然多了一个治安岗,由片区的民警配合熟悉小区人员情况的保安,进行二十四小时执勤,梳理外来陌生人员。 就连外面的大马路上,巡逻警车的流动频率,也比平时加大了不少。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中化市民经常能够在半夜听到警笛大作,等隔天看报纸,发现是警方采取突袭行动,又将某个入室盗窃集团或者是飞车抢劫团伙给包了饺子。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半夜警笛大作的动静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就基本听不到了。 警方的突袭行动少了,但中化市民能够切实感受到身边的治安环境越来越好,安全感越来越强,以往上街,十次总有那么一次能够碰到小偷小摸,而现在小偷基本在中化市是绝迹了,就算是有,小偷也是被群起而攻之,打得落花流水。 碰到曾毅这么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公安局长,中化市的小偷算是倒了血霉。 以前的游戏规则,那就是猫抓老鼠、警察抓小偷,只是警察人再多,也不可能盯着中化市的每一位市民,贴身保护他们的财产不被小偷光顾,小偷们只要躲过警察,就算是成功,这个难度其实非常低。 但现在的规则变了,警察不抓小偷了,小偷也不用躲着警察了,但小偷得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前是老百姓防贼,现在是贼防老百姓,因为你不知道哪个人就会随时暴起,然后将自己狂揍一顿。 而且打了也白打,被打的小偷到局子里报案,警察一听是小偷被打,连受理都不受理,等一出门,小偷又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围起来狂揍。 时间一久,小偷在中化市就混不下去了,包括那些干飞车夺包、入室行窃的,在如此高强度的打压下,他们根本不敢出手,连续三个月不开张,他们不离开中化就得饿死在中化。 瘦九在这一段时间的行动中出了大力,他这样的地头蛇,有着警察所没有消息渠道,中化市几个比较猖獗的小偷团伙,很轻易就被瘦九摸清楚了底细,随即警察突袭,这些团伙全都被一锅端了。剩下的小毛贼们,作案的地点非常固定,瘦九的人整天撒出去,别人的事情不做,专门就干一件事,碰见了小偷就打,打完往城外一扔,要是让瘦九的人第二次再碰见你,那就不是打一顿了,而是断胳膊断手了。 小偷在撤出中化市之前,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小偷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地痞流氓。 正如曾毅在全局工作大会承诺的,三个月的集中整顿结束,中化市治安状况彻底扭转,两抢一盗发案率大大降低,远远不止八成。 下午政府会议结束,市长张卫正把曾毅留了下来,让曾毅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聊天。 “曾毅同志,这段时间市里的治安情况大为好转,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说我们中化市现在就算不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已经不远了。”张卫正的兴致非常好,对着曾毅露出欣慰笑容,道:“事实证明,曾毅同志在搞治安工作方面,是很有一套的;当初市里决定让你来主持治安工作,也是正确的!” 曾毅谦虚地笑了笑,道:“没有市里的全力支持,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绩。” 张卫正微微颔首,淡淡笑着,这三个月中化市治安状况的变化,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的,当初曾毅担任中化市局局长,所有人都不看好,至少是持怀疑态度的,这其中也包括张卫正本人。但谁也没料到,曾毅还真是一块干什么就像什么的料。 干县长,丰庆县经济一年就翻番;干农委,彻底解决了秸秆焚烧的难题,解决西红柿滞销的问题,还首创了农产品交易所;现在干警察,又把治安系统的顽疾给解决了。 这让张卫正又想起了佳通市市长何思贤的那句话,曾毅是本领通天的孙猴子,有着七十二般变化。 “关于下一阶段工作,你有什么想法?”张卫正往沙发扶手上靠了靠,选择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颇有兴趣地问起了曾毅的工作计划。中化市治安工作搞好了,对张卫正这位大市长来说,是件大好事,市民满意、投资商满意,中化市的发展前景肯定会更好。 张卫正今天特意留下曾毅,就是因为这个,昨天市里谈下了一笔很大的外资项目,在签订投资协议的仪式上,那位投资商对张卫正讲了,说是这次总共考察了东江省的四五个城市,最后之所以决定投在中化市,是因为他们私底下做了一个调查,发现中化市民对市里的治安状况最满意,安全感也最强。 这是促成投资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曾毅想了一下,道:“下一步,我们将根据市里每个片区的实际治安情况,结合片区内的人口流动、企业数量、经济繁华程度,实行治安等级制度,共分为绿、蓝、黄、红、黑五个等级,然后根据等级来制定宽紧不一的治安措施,黑色等级的治安措施和手段最强,投入的警力也多,绿色等级稍微宽松。通过等级制度,我们要达到合理调整配置警力资源的目的,确保在人民群众需要的时候,我们警察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提供保护。” 张卫正眼前一亮,以前那么多任的公安局长,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办法呢! 时代在进步,以前那种根据行政片区设立派出所的老方法,确实已经有些过时了,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需要,在一些片区,大量的警力闲置浪费,而在另外一些片区,警力却严重不足。而实行等级制度,合理分配警力,实行宽紧不一的治安措施,就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有个非常科学的奖惩制度,按照现在各地普遍实行的办法,公安局对下辖的派出所实行的是末位惩罚制度,凡是业务连续排在末位的派出所,派出所的所长会被撤职。 这个方法看起来不错,其实很不科学,比如所有的派出所都做得很差,但只处理最后一个,这等于是保护了其他人;反之,所有的派出所都做得很好,处理最后一个,岂不是很无辜? 于是,很多地方到了统计业务的时候,就出现了小案大办、拉人头凑业绩的事情,明明就是个打架斗殴的小案子,最后给你办成个蓄意伤害。 而曾毅的方法就很好,治安工作搞得好不好,一目了然,绿的肯定就是好的,黑的肯定是没搞好;黑色等级变成了红色,那说明你干出了成绩;保持住绿色等级,同样也是干出了成绩;如果连续几个业绩期都是黑色,那肯定是没干好,受惩罚也不冤枉。 这样的办法,让治安工作回到了正轨上,各个片区警务负责人的工作目的,是做好治安工作,提升治安等级,而不是凑业务量。 “好!很好!”张卫正重重颔首,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曾毅确实是个有办法有智慧的干部。 曾毅看张卫正今天兴致很好,斟酌了片刻,道:“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讲。” “讲!讲讲讲!”张卫正用手指连连点着扶手,道:“有什么话,曾毅同志只管讲便是了。” 曾毅便道:“治安工作要搞好,不仅需要管,更需要引导,治安工作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高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维持文明秩序!为此,我们打算在下一阶段对市里的一些属于治安的公共设施进行改造升级,比如在一些特定场所的道路路面,喷绘‘车让人’标志,并且对抢行车辆司机进行罚款罚分;比如在公交站台,设立强行排队的栏杆;等等……” 张卫正就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要搞这些,仅靠公安一个系统是搞不起来的,还需要其它系统的配合,当然,也需要投入一笔财政资金。 “你们尽管放手去做!这件事很有意义,市里会全力支持,协调解决一些程序和资金的难题!”张卫正很痛快地应了下来,曾毅在市局站稳了脚跟,他也需要曾毅能够向自己这边靠拢一些。 “谢谢张市长!”曾毅道了一声谢,然后说出一句让张卫正非常意外的话,道:“如果市里支持力度大,相信我们中化市很快就可以达到‘文明城市’的标准了。” 张卫正脸上的神色一滞,这次真的是被曾毅的想法和格局给惊到了,要申请“文明城市”的荣誉称号,张卫正不是没有想过,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以前蒋宏主持公安工作的时候,市里麻烦不断,张卫正光是扑火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敢奢想“文明城市”? 但这不意味着张卫正不想,只要拿下“文明城市”的荣誉称号,那中化市的形象提升的就不是一丝半点了,要知道全国范围内的“文明城市”也就那么几个而已,如果中化市拿下这个荣誉称号,在软实力这一块,中化市就会把省内所有的兄弟地市给甩开好几条大街。 同时,这对张卫正这位大市长来讲,也是一笔丰厚无比的政绩。 中化市的治安情况扭转,还没喘一口气曾毅就敢想这么大的事情,这种豪气和魄力,张卫正岂能不惊? “市里的支持力度,肯定是空前的!”张卫正一脸严肃地说到,曾毅这话确实提醒了他,就是小打小闹你也是要协调,也是要大笔投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搞一把大的! 曾毅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道:“我们公安机关会坚决贯彻执行市里的部署!” 张卫正的心一下热了起来,曾毅这不提不要紧,这一提他的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琢磨的全是“文明城市”了。 中化市已经是经济大市了,想在经济方面继续大幅度突破,难度非常大,也不现实腾出手搞一搞精神文明,反倒是切实可行的一条捷径了。 正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曾毅是不是有这方面的把握和门道,曾毅身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张市长……”曾毅就准备起身告辞他已经听出来了,是自己的那部私人电话在响一般这部电话响,都是很重要的事。 张卫正此时还在兴头上,不想放曾毅走,便道:“你接吧,就在这里接,无妨的!” 曾毅只好掏出电话,一看,竟然是罗刚永打来的,果然是有点重要,当下他站起来往窗户边走了走,按下接听,低声说道:“罗司令,您有事?” 这话已经是做了暗示,表示自己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罗刚永是什么人,相信不会听不出来的。 不过让曾毅意外的是,电话里传来罗刚永不容置疑和推脱的口气,道:“曾毅,你马上到京城来一趟,要快!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 曾毅的心就提了一下,这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只是曾毅一时想不到会是谁出了事情,因为不管是谁出了状况,也很难由罗刚永来通知自己,比如翟老出了事情,那打来电话的肯定是张杰雄,可罗刚永现在这么没头没尾来通知自己,到底是谁出了状况? “好!”曾毅点了头,不管是谁出了情况,赶过去最要紧。 罗刚永也不多讲,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曾毅收起电话,对张卫正歉意说道:“张市长,我这边有个突发事情需要处理,非常紧急,您看……” “你去吧!”张卫正摆摆手,站起身来,虽然他很想谈文明城市的事情,但现在也只好先放曾毅走,因为他刚才听得清楚,曾毅讲了“罗司令”三个字,不管这位罗司令是谁,能够被称呼为司令的,都不会是小人物。 曾毅只好匆匆告辞,前脚刚踏出张卫正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跟秘书打个招呼,兜里的另外一部电话也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王大志打来的,按下接听,就听到王大志的大嗓门在吼道:“曾局长,罗司令跟你讲了吧?” “讲了!”曾毅说到,一边跟张卫正的秘书点头示意,一边脚下加快步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请你前往上次的那座大仓库,直升飞机二十分钟后在那里等你!”王大志那边的声音非常吵,估计他本人此时就在直升飞机上。 “我马上到!” 曾毅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罗刚永让王大志亲自过来接自己,这肯定是出了大状况,但曾毅还是想不到究竟是谁出了状况。 二十分钟后,曾毅赶到郊外的那座大仓库,刚刚停稳车子,一架绿色的直升飞机也轰鸣着降落。 飞机落在仓库外的大空地上,没有歇火,王大志抓着飞机舱门朝曾毅直招手,大嗓子还在喊着什么,但被飞机的轰鸣声盖了下去,根本听不见,不过也明白他的意思。 曾毅快走几步,过去一伸手,拽着王大志就跳上了飞机,脚刚挨着踏板,飞机就开始爬升。 “什么情况?”曾毅问王大志。 王大志直摇头,道:“我只负责过来接人,至于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王大志说完看着曾毅,一脸的怀疑,意思是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情况呢,罗司令要接的人是你,难道你都不清楚。 曾毅也是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找我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八四一章 大坏事 直升飞机朝云海的方向飞,四十分钟分钟后,降落在云海市郊的那座军用机场。 宽阔的跑道上,一架巨大的运输机正在等待起飞,王大志跑过去跟对方交涉几句,运输机的舱门再次打开。 “曾局长,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王大志跟曾毅匆匆道别,道:“见到罗司令,千万记得代我转达问候。” “一定!”曾毅也不耽搁,跟王大志一握手,就快步过去登上运输机。 刚上飞机,舱门缓缓闭合,随即发出巨大的轰鸣,开始猛力向前滑动,一分钟之后,运输机载着满舱的货物,连带着曾毅一起冲入了云霄。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京城郊外的军用机场,舱门打开,曾毅就看到罗海涛站在外面的跑道上,正在呼啸的寒风中跺着脚。 “曾毅哥!”罗海涛看到曾毅,精神为之一振,快步迎了上来。 曾毅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到出状况的人到底是谁,但应该不是什么真正的大人物,否则曾毅也就不会和满舱的货物一起过来了,搭运输机,这应该是罗刚永动用私人关系联系到的顺风车。 “海涛,到底是什么情况?”曾毅开口第一句,便问起了罗海涛。 罗海涛把曾毅手里的公文包给接了过来,道:“曾毅哥先上车吧,事情紧急,我们边走边讲。我家老爷子让我过来接你,就是要专门向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曾毅这次出来得非常匆忙,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带,身上还穿着那身警服呢,唯一带来的就是一个公文包,还让罗海涛给抢了去。当下曾毅也不迟疑跟着罗海涛登上了旁边的那辆挂着武警牌照的车子。 车子驶出机场,随即拉起警笛,载着罗海涛和曾毅朝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究竟是谁出了状况?”曾毅在车上又问起。 罗海涛犹豫了一会,咬咬牙,道:“曾毅哥,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曾毅眉心便锁了起来,对罗海涛这句话十分不解,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道:“你讲吧!” 罗海涛的两只手使劲捏了捏道:“是我姑父!” “姑父……”曾毅有点意外,一时没联想到罗海涛的姑父是谁,但在脑子一想,就突然脸色大变,道:“你是说龙署长!!!” 罗海涛重重点头,随即长叹一声,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没办法,姑父的情况太严重,说不定这次就……”罗海涛后面的话没讲出来,但意思很明显,龙清泉这次是九死一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毅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他这一路上想了各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龙清泉,曾毅对龙清泉的身体状况有个大概了解,龙清泉的身体状况很好,岁数也不大,刚退下来的人,按理不会出什么状况,谁知结果偏偏就是龙清泉。 对于龙清泉曾毅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他跟龙清泉打过交道,当时龙清泉把曾毅在大院门口生生晾了几天,最后甚至还惊动了保卫处。曾毅绝对不喜欢龙清泉,甚至还有一丝厌恶和反感但要说曾毅恨龙清泉,却又恨不起来,因为龙清泉是龙美心的父亲,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罗海涛就道:“三天前我姑父到外地去见一位老朋友,车子在高速路上对向行驶的一辆大卡车突然爆胎,从隔离带冲了过来,然后直接撞在了我姑父的车子上,司机当场就死了,我姑父受伤也非常严重。幸好当地的交警看到车上的证件,知道姑父不是一般人,所以用最快的时间把姑父送到了医院抢救,这才……” “现在情况如何?”曾毅问到,他没有心情知道原因,只想知道现在龙清泉的人是死是活,在高速上出了这种状况,生还的希望非常渺茫。 罗海涛的声音有点暗淡,闷头说道:“姑父现在已经被转到京城医院了,情况很不好,这几天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医生说很有可能会导致脑死亡。” 曾毅的右手便握成了拳头,发出“嘎吱”的一声,曾毅自己就是学医的,很清楚脑死亡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严格来讲,脑死亡就等于一个人已经死亡了,虽然还可以继续上循环机和呼吸机,来维持住一个人生命特征的表象,但这已经是毫无意义了,因为人已经死了,只要这些仪器一摘掉,人就完了,就算不摘掉,人的肌肉组织也会缓慢地腐坏。 “确认了吗?”曾毅问到,确认一个人脑死亡,就等于宣判一个人的死刑,所以有一套很严格的确认流程。 罗海涛摇摇头,道:“我家老爷子坚持要把你请来,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希望。” 曾毅沉默良久之后,也长叹了一声,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肯定会尽力去挽救龙清泉的生命,没有别的,只因为这是龙美心的父亲。曾毅只是在心里为龙清泉感到一阵悲哀,龙清泉出了这么大的事,九死一生,来请自己的却不是龙家的人,而是罗刚永。要知道龙老二的怪病就是曾毅给治好的,龙家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曾毅的医术。 或许退休养闲的龙清泉,已经不值得龙家大费周章了,更何况对龙家的人来讲,请曾毅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他们不愿意这样做。 “这件事你美心姐知道了吗?”曾毅问到,有些忧心。 罗海涛再次摇头,道:“我姑妈不让美心姐知道,说她现在还不能回来。” 曾毅心里突然很烦躁,这种情绪实在难以莫名,有些生气,也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欣慰,只是让人十分难受,憋得有些喘不过气。 罗海涛坐在一旁没有吭声,他有点理解曾毅的心情,心里也是对龙家的人有些恨,否则罗海涛就不会特意告诉曾毅,是自家老爷子坚持要请曾毅过来的。 车子到达京城医院,曾毅下车便向特需部的重症监护中心去了,对于这里的一切,曾毅非常地熟悉。 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曾毅就看到了罗刚永,罗刚永一脸的凝重,站在过道里的通风口吸烟。 看到曾毅,罗刚永把烟狠狠踩灭,朝曾毅微微一颔首,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会尽力的!”曾毅只说了一句,便道:“龙署长的主治大夫是谁,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罗刚永便朝旁边的一个房间看去,道:“你进去吧!” 推开房门,曾毅看到了龙美心的母亲罗瑾瑜,罗瑾瑜憔悴了很多,也很疲惫,但仍旧是一脸的坚毅,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不会被什么事情轻易给击倒。 在罗瑾瑜旁边的,是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曾毅也认识。 “你来了!”罗瑾瑜朝曾毅微微一颔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曾毅也只是朝罗瑾瑜微微欠身致意,然后转向了王副院长,道:“王院长,龙署长的情况现在如何?” 王副院长一时没认出曾毅,但又觉得非常眼熟,疑惑道:“你是……” “我是曾毅!”曾毅说话的同时,摘掉了自己的警帽。 “哎呀,是曾毅啊!”王副院长终于认出来了,很热情伸出手,道:“你穿上这身警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不是在东江省当县长的吗?” “这事以后再向王院长解释,我想先了解一下龙署长的情况。”曾毅说到,他没有工夫跟王副院长解释自己在东江的身份变化。 “好,好好!”王副院长就站起身,然后从墙上摘下一个文件夹,道:“龙署长的情况不是很好,不过曾毅你能来,或许还有大转机。这是龙署长的治疗记录,曾毅你先看看。” 曾毅就接过龙清泉的治疗记录,然后快速地翻了起来。 罗瑾瑜站在一旁,目光始终停留在曾毅的身上,她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讲,她知道什么也不必讲。 王副院长看了看罗瑾瑜,见罗瑾瑜没有回避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对曾毅讲:“龙署长的伤非常厉害,脑部以及多处器官受到重创,这种程度的创伤,一般来讲,生还的概率就很低,幸亏及时送到医院进行了抢救,否则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不过,因为当地医院的水平确实有限,在抢救上也不够果断和专业,因此造成了一些二次伤害,特别是迟迟无法对破裂的肝脏进行缝补,导致了过度失血,这让情况更加难以控制。” “……在转到我们京城医院之后,我们已经采取二次手术,对这些失误进行了弥补和纠正,但你也知道,二次手术对于伤势来讲,肯定也会有一些不利影响。”王副院长看着曾毅,对龙清泉的情况没有丝毫的遮掩隐瞒,他知道曾毅是个大内行,不做二次手术龙清泉绝对撑不过去,但做了结果也是难以预料,这是个非常艰难的抉择,也是被迫地走一步看一步。 曾毅这时候也看完了龙清泉的治疗记录,心里沉甸甸的,这种严重的创伤,要想增加生存概率,最关键的就是受到伤害后前八个小时的抢救工作,如果前期的抢救耽误了,那生存的概率就几近于零,就算保住生命,也会给病人留下各种各样的遗憾。 龙清泉的情况本来就很严峻,结果抢救工作还被耽搁了,这也不能责怪抢救不力,实在是发生事故的地方有些偏僻,当地实力最强的医院,也只是一家县级医院,而且他们已经是拿出最好的水平了,不然龙清泉根本都撑不到现在,更不可能有条件进行二次手术。 但不管谁是谁非,现在摆在曾毅面前的,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龙清泉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想要把他拽回来十分困难,这可不是一碗酸辣汤就能解决的事情。 “现在到了什么地步?”曾毅问到。 王副院长抿了抿嘴,最后面色严肃地道:“龙署长已经昏迷三天了,各项生命指标已经微乎其微,几乎全靠仪器和药物在维持,如果今天情况再没有任何好转的话,我们打算做脑死亡的确认!” 曾毅很清楚王副院长这话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已经给罗瑾瑜下了病危通知,而如果脑死亡得到确认,那么下一步就是停止所有抢救措施,向病人家属下达死亡通知了。 “生命指标虽然微弱,但还存在,这就还有希望!”曾毅说到。 王副院长倒是点了头,但又道:“抢救工作还得继续,但就怕再出现什么新的情况。” 曾毅是学医的自然明白王副院长在担心什么,真正的创伤对于西医来讲,并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情,该缝的缝,该补的补,该止的止,这些的难度并不大只是做好这些,并不意味着抢救就成功。大创伤必然伴随着很多的并发症,凝血、血肿、高烧、积水、昏迷、感染,往往你该做的都做了,也做好了,但很可能一个轻微的并发症就把病人的生命给带走了。 王副院长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以龙清泉的伤势,随时可能出现任何意外情况,刚转到京城医院的时候,龙清泉就有感染的情况,但因为多个器官都受到重创,医院又不敢大量使用抗菌素怕因此损伤脏器最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中西合璧,才把感染的情况给控制住的。 仅仅是一个感染,就把京城医院的专家搞得疲于应付要是再有别的情况出现,大家可能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我想加入到龙署长的抢救工作之中!”曾毅说到。 王副院长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道:“这没有问题你的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有办法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再研究。” 正说着,房门又给人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 “曾毅同志回来了?”周耀明进门就走到曾毅面前,道:“我到楼上去看望一位老同志,然后就听大家说曾毅同志回来了,可不是你回来了嘛。” “周院长您好!”曾毅朝周耀明敬了个礼,然后伸出手,开门见山地道:“我是为龙署长的事情来的,不请自来,还请周院长多包涵。”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耀明微微摇头,当初要不是曾毅,他早就让副院长李益善给整垮了,所以他心里还是很感激曾毅的。周耀明看向罗瑾瑜,道:“罗夫人,请您放心,我们京城医院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惜一切代价,做好龙署长的救治工作。” 说完,周耀明看着曾毅,道:“情况相信你已经了解过了,接下来还需要请什么专家,需要用什么药物和设备,你尽管开口,一切都由我去联系。” 作为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对于京城地面上的消息自然是十分灵通,他多少也听了一些关于曾毅和龙家的恩怨纠纷的消息,今天在罗瑾瑜的面前,周耀明给足了曾毅面子,也算是回报曾毅当初在京城医院担任助理期间对自己的助益。 “谢谢周院长!”曾毅紧紧握着周耀明的手晃动了两下,周耀明仁义,曾毅自然就要领这份情。 “我还是那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京城医院永远都是你的家!”周耀明拍了拍曾毅的手,然后道:“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情况就第一时间联系我。” 周耀明这位院长的擅长领域不是处理大创伤,所以简短一番寒暄之后,就告辞离开了,也不耽搁曾毅对于龙清泉的救治。 “王副院长,去看一下龙署长的情况吧!” 等周耀明离开之后,曾毅就提出要进重症监护室,去亲自看一看龙清泉的实际情况。 王副院长自然不会反对,给曾毅找来白大褂,两人就一起进了里面的监护室。 龙清泉的情况很不好,全身裹满了绷带,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护室上的仪器上显示着他的各项生命特征数据,所有的数据都不乐观,脑电波活动更是微弱到了极点。 曾毅心中更是感慨,龙清泉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眼下居然成了这么一个样子,曾毅上前检视了各项数据,然后伸手搭了个脉,发现龙清泉的双手脉象微弱至极,根本摸不出什么,最后从手腕处移到足背,曾毅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欣慰,足背上还能摸出脉象,这就还有救治的希望。 摸脉的同时,曾毅伸出另外一只手,在龙清泉的脚心挠了一下,又使劲一戳,结果龙清泉没有任何回应。 王副院长一旁道:“我们已经做了测试,龙署长对于疼痛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还需要再确认。” 曾毅微微颔首,表情凝重,龙清泉的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峻,难怪京城医院都要准备确认脑死亡了,以龙清泉昔日的地位,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京城医院也不敢做这种决定。 “龙署长胃肾之气尚存一线生机,我先试着开几剂药,看能不能吊住命再说!”曾毅把话说得非常谨慎,京城医院都要宣布龙清泉死亡了,曾毅本事再大,也不敢说自己就能起死回生。 第八四二章 很重要 王副院长听了曾毅的话,看着病床边的仪器屏幕轻声叹息,曾毅这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是非常犯险的路子啊,眼下龙清泉已经都测不到血压了,脉搏消失,四肢冰冷,对于疼痛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可以说就只剩下呼吸和心跳还没有停止了,可这呼吸和心跳,还是用仪器维持的结果。 这基本就是半死的人了,只差走个流程来确认死亡了,曾毅却要用药来吊住龙清泉的命。这不是强自己所难嘛! 吊住命倒没有什么,问题是万一龙清泉的这口气吊住了,那后面怎么治、怎么救,可不仅仅是吊口气的事情了,那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程,你要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吊住这口气。 “好吧!”王副院长还是点了头,他知道不让曾毅试一下的话,曾毅是不会死心的,再者,曾毅是罗瑾瑜和罗刚永请来的大夫,不让曾毅试一下,京城医院没法向龙清泉的家属交代。 曾毅当下也不迟疑,提起笔就开始写方子。 王副院长瞄了一眼,当时就咋舌不已,曾毅方子头一味,就写了附子120克,这哪里是救命灵药,分明就是剧毒啊,也不知道曾毅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濒危的龙清泉下如此重的猛药。 写好方子,曾毅又仔细校对了一遍,确认无误,便道:“王院长,这几天中药房务必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药抓齐了就马上送到这里来,我亲自在外面煎。” 王副院长点了头,道:“你放心,回头我就让人把中药房的钥匙送来一把煎药的工具我也让人给你送来,只是要辛苦你了!” 曾毅无奈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辛苦不辛苦的时候,只要能把龙清泉的这条命保住,再辛苦也值了。 王副院长接过方子,转身出了监护室,到了外间对罗瑾瑜道:“罗夫人,龙署长的情况曾毅大夫已经看过了,目前情况不太好曾大夫开了方子,说是先试试看。这是方子,您请过目。” 这是个流程的问题,换了普通的患者,自然不需要向患者解释治疗方案,但对于特殊患者,这一个流程是不能省的任何治疗方案,都必须经过患者家属的同意才能进行。 罗瑾瑜并没有接那个方子,道:“就按曾大夫的方子治吧!我知道他会尽力的,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王副院长稍稍有些吃惊意外,不知道罗瑾瑜对曾毅哪来这么大的信任换了别的人,都是只怕医院不肯尽力,王副院长便道:“那我就让人去抓药了!” 罗瑾瑜微微颔首,淡淡说道:“怎么治,你们和曾毅商量着办,不需再问我的意思了。” 王副院长一脸的吃惊,拿着方子走出门外找到个助手让他赶紧去抓药心道这究竟是罗瑾瑜对曾毅太放心了呢,还是罗瑾瑜已经接受了龙清泉九死一生的现实? 曾毅走到外间,手里已经拿起了电话在拨号,片刻之后电话接通曾毅说道:“黄大夫,是我,曾毅!” 电话里传来黄天野的声音,他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笑着道:“我现在是不是该称呼你为曾局长了呢?” 曾毅没有和黄天野说笑,道:“黄大夫我需要你来京城帮我做一台手术。” 黄天野这才感觉到曾毅的口气很严肃,当下也跟着严肃起来,道:“是什么情况的手术?” “患者遭遇高速车祸,头部以及多处脏器受伤,经过抢救后陷入深度昏迷之中,目前脑电波基本是平坦型的。”曾毅很简洁地描述着,跟黄天野这种顶级医生交流,根本不需要讲那么多。 “情况非常严重的话,可以先做脑死亡鉴定!”黄天野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道:“如果排除了脑死亡,那么伤者的深度昏迷,有可能是因为脑部血肿引起的脑疝,这种手术京城很多专家都可以做。”黄天野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有些纳闷,这种手术曾毅应该不至于大老远来折腾自己啊。 “伤者对我非常重要!”曾毅只讲了一句。 电话那边黄天野沉默了两秒,道:“明天一早,我肯定能到京城。” “谢了,田野兄!”曾毅沉声说到,他很少说到谢字的。 “你那边肯定忙得吧,有什么话,等见面了再讲!”黄天野很是爽快,他心里很清楚,有曾毅在,这种手术不一定非要动自己,像这种严重的外伤,并不是一台开颅手术就能保住命的,保命的关键,还得看曾毅的神奇医术,之所以曾毅非要自己去做这台手术,只能说明这位受伤的患者对曾毅非常重要,黄天野自然不能推脱。 同样一台开颅手术,或许很多人都能做,但手法高低对于一位患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尤其一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患者,你的手法低一点,手术进行慢一点,或者患者就撑不到手术结束,即便结束,患者也消化不了手术所带来的创伤。 而黄天野这种顶级脑外专家,却可以将手术的风险降到最低,而且做到最快速最完美,大大减少给患者带来的创伤。 挂了黄天野的电话,曾毅又联系了翟浩辉的老丈人夏言冰,让夏言冰给军总医院的专家先打个招呼,万一需要的话,就要从军总医院请专家过来。京城医院的外科水平其实也不低,但比起以急救见长的军总医院来说,还是稍逊了一筹。 曾毅这也是没办法了,龙清泉现在的状况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一个不经意的小差错,都可能把龙清泉给带走,曾毅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所有的一切都万无一失。 罗瑾瑜就站在一旁,亲眼目睹曾毅打了这两个电话,尤其是曾毅那一句“伤者对我非常重要”,让罗瑾瑜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细雾。 药房很快送来了曾毅需要的药,还带来一套煎药的工具,曾毅扎起袖口,就开始埋头煎药。情况急,曾毅这次用的还是武火急煎,直接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热水就煎。 龙清泉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随时都可能生命终结,这个时候不下猛药,就不可能达到救阳固脱效果,所以曾毅下了分量很重的附子和山萸肉,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提升龙清泉的生命特征,同时还加了一点点麝香的,开窍醒脑,挽救呼吸衰竭,帮助龙清泉恢复意识。 王副院长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就那么看着曾毅在忙活,曾毅这么做,确实是尽到了医生的职责在救死扶伤,王副院长很钦佩,但却并不看好结果。纵是有再高超的医术,再好的医德,也不可能把一位“死人”救活,在王副院长看来,眼下的龙清泉已经基本是个死人了。 这么严重程度的创伤,想要保住活人的生命尚且十分困难,更何况是个死人呢! 王副院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曾毅这太执着了,何必呢! 对于这种严重程度的伤势,曾毅并不是没见过,以前曾文甫在的时候,就抢救过不少意外从山上摔下来的村民,受伤的程度甚至还超过龙清泉,山里条件制约,根本不允许送到山外面的大医院去抢救,在这些重伤村民里,曾文甫也硬是从死神的手里拽回来一大部分。 所以曾毅对于急救还是很有经验的,不过龙清泉已经耽搁三天了,曾毅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了。 药很快煎好,可龙清泉双嘴紧闭,没有吞咽的动作,药根本进不去,曾毅只好把药凉温,然后用鼻管喂了下去。 王副院长站在监护室等了半天,最后失望了,以前他也见过曾毅用药,不能说是药到病除,但效果绝对是立竿见影,“曾三剂”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可今天曾毅这副药下去有半个多小时了,仪器上的数据一点变化都没有,或许曾毅也是在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曾毅也始终在观察龙清泉的变化,现在去摸脉,两手手腕处仍旧是什么都摸不到,只有脚部趺阳、太溪、太冲还能细弱可辨,并没有比之前强多少,这个情况让曾毅的脸色也更加凝重。 “情况怎么样?”王副院长低声问了一句,他也看出曾毅脸色不妙。 曾毅没有回答王副院长的问题,而是继续细细观察龙清泉的变化,哪怕只要找出一丝见好的迹象,曾毅都觉得还有希望。 看着曾毅从龙清泉的头部摸到脚下,又从脚下摸到胸腹,脸色却绷得更加厉害,王副院长就知道情况不妙,怕是想吊住龙清泉这口气,也是非常困难。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是断了这个念头,对人对己,都是一种解脱,不用再忍受煎熬和折磨了。 “曾毅,是不是……”王副院长打算再旁敲侧击地劝曾毅两句。 话刚出口,却看见曾毅竖起一只手,那是示意王副院长不要讲话的手势。 只见曾毅的手心轻轻悬在龙清泉的心口之上,屏气静息,脸凑得非常近,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三分钟,曾毅绷着的脸终于松开,起身道:“再煎一剂药,分量再加大!” 第八四三章 有变化 王副院长被曾毅这句话给吓了一跳,道:“还要加大分量!是不是再慎重一些?” 王副院长不是搞中医的,但中医的几个基本药物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药典规定附子单剂最多只能使用9克,而曾毅一剂就用了120克,这已经是让人胆颤心惊的分量了,现在还要加大分量,这着实要吓死人,也幸亏龙清泉是昏迷的,否则吓也被吓死了。 曾毅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含糊,道:“刚才那一剂药已经起效了,只是分量还不够,必须要再加大!” 王副院长转头又看了一眼监控仪式的屏幕,所有数据都没有变化啊,他不明白曾毅药物起效到底从何说起,于是疑惑地看着曾毅,希望曾毅给个解释。 曾毅便道:“龙署长心窝处的温度有所提高。” 王副院长一听,就快步来到龙清泉床边,也学着曾毅的样子,右手手心悬在龙清泉心窝上方一公分的高度,静静地感觉着心窝处的热度,只是他的感觉没有曾毅那么灵敏,最后直接把手接触在了龙清泉的心窝处,王副院长才真的感觉到了温度。 当时王副院长的眉梢也扬了起来,龙清泉心窝处果然是有了热度。 王副院长感觉了半天,也不仅对曾毅是钦佩至极,这得是多敏锐的感觉、多细的心思,才能感觉到心窝处温度的变化,至少不是曾毅提醒,王副院长自己是绝对不想察觉到这一个细微的变化。 回过神,王副院长对曾毅道:“曾毅,慎重起见,是不是先走脑死亡鉴定流程?” 曾毅在京城医院工作过,自然明白王副院长的意思,这不是就说放弃了对龙清泉的抢救,而是在保护曾毅以龙清泉现在的状况,已经基本接近于脑死亡,一旦走了脑死亡的鉴定流程家属的期望就低,只要能够救活,或者说哪怕救不活,只要你还在抢救,家属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相反,如果你给了家属希望,那将来抢救不过来的话,家属很可能就要追究你的责任了,首先第一个讲不过去的,就是曾毅这个大分量的方子了龙家的人要是闹起来,曾毅绝对吃不住,有理也讲不清。 曾毅犹豫了一下,王副院长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只是想起外面罗瑾瑜那憔悴疲惫的神色,曾毅又放弃了王副院长的这个提议,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罗瑾瑜一个雪上加霜的打击。再者,曾毅对自己的方子还是有把握的,虽然附子的分量极重,但方子中也有其它药来克制附子的毒性并不会出现王副院长这种外行所认为的那种情况。 当初曾毅治疗乔老的厌食症,也下了分量极重的大黄,但效果却是立起沉疴,大医和普通医生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此了。 “先抢救!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曾毅看着王副院长,道:“我会向龙署长的家属解释清楚的!” 王副院长叹了声气,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既然曾毅决定这么做,他也就不再多劝了只是在那里微微摇头。 曾毅也不向王副院长多做解释,提起笔把之前那个方子的分量改了一下,然后让人立刻抓药送来。 在外面煎药的时候,罗瑾瑜几次看着曾毅欲言又止,想要询问里面龙清泉的情况,又怕影响曾毅。 曾毅也察觉到了罗瑾瑜的这个矛盾心理,趁着凉药的工夫,道:“罗夫人,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去抢救龙署长的。” “谢谢!”罗瑾瑜道了一声谢,她知道曾毅口中的尽全力绝不是虚话,她道:“只是辛苦你了,从东江赶过来,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 曾毅微微一摇头,也没有和罗瑾瑜多说一句客气的话,只是道:“抢救的时间可能会非常久,或许一天,或许一周,甚至更长,罗夫人注意身体!” 罗瑾瑜点了点头,不过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曾毅也没有再和罗瑾瑜多说,把药凉温,就又端着进了监控室。 第二剂药吃下去,监控仪器上的数据还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但曾毅把了脉,又感觉了一下心窝处的热度,神色却明显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王副院长也上前感觉了一下,发现心窝处的热度似乎和刚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至少是没有明显的变化,所以他很纳闷曾毅的神情好转,到底是看出了哪一个见好的迹象。 用完第二剂药,曾毅也不提第三剂的事了,而是找来一包针,开始为龙清泉施针,不大工夫,龙清泉的身上就插满了细细的银针。 坐在监控室一直熬到天黑,王副院长起身看了看仪器,数据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心里便沉了下去,医院和曾毅也都尽力了,看来龙署长这一关是闯不过去了。 侧脸看看曾毅,王副院长心里又叹了口气,从始至终,曾毅就没停下来过,一会施针,一会起针,一会查看身体变化,一会又去检查龙清泉身上各种仪器的工作状况,比监护室里的特护还要负责。 只可惜的,到底也没能救回龙清泉的一条命。 “曾毅,我去吃个饭,眯一会!”王副院长给曾毅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曾毅点点头,道:“王院长去休息吧,我在这盯着就行。” 王副院长微微颔首,道:“我就在办公室里眯一会,有什么情况、需要什么,你打我的电话,后半夜我来替你。” 交代完这些,王副院长就出了监控室,曾毅没来的时候,都是王副院长在这里撑着,确实也有些疲惫了,今天曾毅在,曾毅不休息,王副院长也不好休息,撑到现在已经是站都站不住了。如果龙清泉救回来倒也能令人振奋一些,现在这个情况,让王副院长觉得硬撑完全没有必要。 回到办公室王副院长吃了晚饭,然后又琢磨了一会龙清泉的情况,最后拿定主意,如果今天晚上龙清泉的情况还不好转,明天就着手做脑死亡的鉴定,再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最后反而让医院很被动。 拿定主意,王副院长就躺在椅子里眯起了眼睛,到后半夜再去替换曾毅。 曾毅一直在监护室里忙碌,快到子夜的时候曾毅又按照之前的方子煎了一剂给龙清泉喂了下去,之后便停止了忙碌,而是坐在监控室里,静静观察龙清泉的变化。 那边王副院长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就暗道不好,自己这一觉竟然睡过头了,窗外都已经大亮了,说好了后半夜自己去值班的,这不是把曾毅给闪了嘛。 稍加洗漱,王副院长披上白大褂,匆匆朝监护室赶去。 一出门,碰到了院长周耀明,周耀明也正打算去特需住院部呢,这是他每天上班之后的功课,特需部每天都有大人物在住院,该送到的问候必须送到的,免得有什么麻烦。 “龙署长的情况如何?”周耀明就开口询问到。 王副院长摇了摇头,道:“昨天服了曾毅的两剂药,情况没有什么显著变化,不过曾毅倒是说感觉龙署长的心窝处热了一些。” 周耀明琢磨了一下王副院长的话,好像龙清泉心窝变热的这一个说法,只是曾毅的感觉,王副院长似乎很不认同啊。周耀明对此倒是觉得可以理解,曾毅和龙清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肯定不希望龙清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所以任何一点变好的迹象,曾毅都觉得是天大的希望。 “那接下来如何处理?”周耀明问到。 王副院长想了一下,道:“我还是那个意见,做脑死亡鉴定吧,此事越快越好,不能再拖延了!” 周耀明停下脚步,背着手思索了片刻,道:“你去准备吧!” “曾毅那边……”王副院长看着周耀明,什么都好办,就是怕曾毅不同意啊,曾毅不同意,龙清泉的家属自然就不同意。 周耀明倒是很痛快,把这件事揽了下来,道:“我去跟曾毅同志讲,他是专业的,一定能够理解。” 王副院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道:“那我现在就去把院里的几位脑外脑神经的专家都请过来。” 周耀明微微颔首,随即抬脚继续往前走,道:“我在监护室等你!” 来到监护室门口,周耀明就看到了罗刚永和罗瑾瑜,于是站在那里,跟罗刚永、罗瑾瑜讲着龙清泉的情况。 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王副院长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老专家,都是京城医院脑神经领域的领军人物,准备共同来确认一下龙清泉的情况。 宣布龙清泉脑死亡,就等于宣布龙清泉死亡,所以必须慎重再慎重,除了需要脑科专家反复测试来最终确认外,还需要有保健委的人在场,这是因为龙清泉的特殊身份。不过周耀明和王副院长都是保健委的,所以就无需再专门请别的人过来了。 周耀明看人员到齐,便对罗瑾瑜道:“罗夫人,我们现在再去查看一下龙署长的情况,然后再商量一下后面该怎样进行。” “辛苦了!”罗瑾瑜向大家致谢,道:“就拜托诸位了。” 周耀明客气一句,便领着大家进了监护室。 到了里面,就看到曾毅身板挺直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目微闭,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想什么事情。 听到脚步,曾毅睁开了眼睛,双眼之内布满了血丝,曾毅起身道:“周院长,您过来了。” “曾毅同志辛苦了!”周耀明上前跟曾毅打了个招呼,道:“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曾毅点点头,道:“谢谢周院长的关心,我还挺得住!” 周耀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龙清泉,还是那个老样子,最后叹了声气,道:“是这么回事,经过院里的慎重考虑,决定对龙署长进行脑死亡的鉴定测试。当然,这并不是说……” “周院长,请先听我……”曾毅就打断了周耀明的话。 周耀明则是伸出手,把曾毅的话又压了回去,像是早就料到曾毅会反对,当下提高了声调,道:“曾毅同志要讲什么,我知道,同时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呢,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曾毅同志以前也在我们医院工作过,相信你能够理解。做这个鉴定,并不是说龙署长就已经脑死亡了,而只是在做一个确认,再者,确认需要很长的时间,有一个科学的程序,不是说现在马上就出结果。” 曾毅只好等周耀明讲完了,这才道:“周院长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不必做这个测试了。” “哦?”周耀明有些意外,不太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难道曾毅已经自己放弃了? 曾毅看向病床上的龙清泉,道:“今天凌晨四点钟的时候,龙署长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 “啊?” 站在周耀明身后的王副院长,就发出惊叹之声,龙清泉竟然又“活”过来了,这怎么可能啊!要知道自己在京城医院工作了有几十年,像这种奇迹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周耀明也是有些意外,回过神,就抬脚来到监护仪器看,俯下身一看,果然,仪器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龙清泉现在是“自主呼吸”。这倒让周耀明有些尴尬了,直后悔自己进来之后怎么不先看一下监护仪器上的数据呢。 王副院长过来一看,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比周耀明还要尴尬几分。 盯着仪器看了半分钟,周耀明直起身来,看着身后的两位脑科专家,道:“这个情况是新情况,你们两位的意见呢?” 两位脑科老专家对视了一眼,最后说道:“既然伤者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那这个鉴定暂时就不需要做了。” 周耀明点了点头,就顺着台阶往下走,道:“那就先按照你们的意见,缓一缓吧,再观察观察。” 两位脑科老专家也是尴尬无比,自己被叫过来做脑死亡的鉴定测试,结果伤者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这搞得都是什么事,有无自主呼吸,是确认脑死亡的必要前提,既然具备自主呼吸,那肯定就不是脑死亡了。害自己白跑一趟不说,还背了个“黑锅”,好像是自己要让这个鉴定似的。 不过,两个脑科专家也不好说什么,上前检查了一下龙清泉的情况,就退出了监护室。 第八四四章 留五更 “不是早就告诉你们,龙署长这边一有新情况,就马上通知我嘛!”周耀明不悦地看着监护室的那名特护,进一步化解着自己的尴尬。 特护心里挺冤枉,她是值后半夜班的,大半夜的,她一个小护士,怎么可能见得到周耀明这位院长的面,更不可能得到院长的嘱咐,再者,按照医院的惯例,只要不是情况变坏恶化,一般都是等第二天大夫来查房时才汇报病情变化的。 只是特殊也不敢解释,只好汇报着昨晚的情况,道:“昨天凌晨,服下曾大夫的第三剂药后,龙署长的情况似乎就有点好转了。” 王副院长一听,肠子都悔青了,直怪自己太心急啊,大家都称呼曾毅为曾三剂,这个称呼绝对是有道理的,曾三剂、曾三剂,自然是三剂起效。自己昨天盯了前两剂,就差这最后一剂没有盯,今天就闹出了乌龙事件。 这倒不是最后悔的,王副院长最后悔的是龙清泉服下第三剂药的时候自己不在场,能够把自己眼中的“死人”给救活了,这绝对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可这个奇迹发生的时刻,自己却不在场,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见证奇迹和学习的好机会啊。 大专家和大国手的差别,就在于是否能够创造奇迹,王副院长自然也想跻身于国手之列。 周耀明训完那名特护,转身看着曾毅,道:“小曾啊,接下来你准备采取什么治疗方案?” 曾毅道:“现在只是情况稍微好转,龙署长还远远没有脱离危险,下一步需要继续服药,保持情况不向坏的方向发展同时辅以针灸来促使龙署长尽快清醒,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考虑做开颅手术。” 周耀明连连颔首,道:“你这个方案很周全,龙署长的情况能够得以好转,小曾你居功至伟!” 曾毅摆摆手,道:“如果没有前期一系列得力的抢救措施,我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周耀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曾毅这么讲让他觉得很欣慰,道:“现在情况只是刚开始好转,什么事情都还可能发生,怕是要辛苦你了!” 曾毅点点头,道:“我会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的。” 周耀明便道:“我还是那句话,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抢救龙署长,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对我讲王副院长也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王副院长连连颔首,道:“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挽救龙署长的生命!”这次王副院长可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抢救细节了,不是每一个被宣布死亡的伤者,都能够被救活,这概率低得吓人几乎等于零,而能够亲自参与到这么一场抢救之中,其本身就是一笔弥足珍贵的经历。 医学上的会与不会,差别是非常大的,会就会,不会就是不会,根本开不起生命的玩笑。在今天以前王副院长还从来没有成功挽救脑死亡患者的经验就算这次主持龙清泉抢救工作的人不是王副院长本人,但只要亲自参与了全程的抢救,那么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比起其他的专家王副院长就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把人抢救过来。 因为王副院长至少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要从何入手,都能够采取哪些手段,他通过组建医疗团队的方式,由很多方面的专家齐心协力来共同完成抢救工作。 这是治疗重大疾病的一个未来方向,即便强如曾毅也联系了黄天野和军总医院的专家,一个人办不到的事情,或许几个人就可以办到,前提是你要知道如何协调组织这些人来参与到抢救工作中来。 周耀明从监护室离开后不久,黄天野就赶到了,在仔细看过龙清泉的情况之后,黄天野发现在经过曾毅的干预之后,龙清泉的脑疝情况已经有所缓和,所以决定暂不进行手术,而是等龙清泉生命特征再强大一些的时候再做,否则一旦手术,龙清泉刚刚好转的情况就很有可能葬送。 京城医院的脑科专家在会诊之后,也认同了黄天野的方案。 按照昨天的方子又服了两剂,然后再经过一次针灸治疗,到了晚上的时候,龙清泉的生命特征继续增强,除了自主呼吸外,特护人员经过测试,发现龙清泉已经有了吞咽的行为。 再熬过一夜之后,龙清泉的身体已经开始对一些刺激能够做出轻微的回应了。 情况进一步好转,着实令人振奋,但距离龙清泉彻底苏醒,似乎还很遥远,不管你站在床边怎么呼唤,龙清泉都没有任何回应,脑电波活动依旧微弱。 到了第四天,情况却又急转而下,龙清泉突然全身高热,垫了冰袋也降不下温度,生命特征出现了反复,而且有急剧降低的迹象。曾毅仔细核实了龙清泉的情况,斟酌了好几遍,最后对方子做了一番改动,然后继续加大附子的分量,坚持回阳固脱。 曾毅认为这是龙清泉能否捞回这条命的关键,高烧是因为体内正邪交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所以他非但不用退热的药,反而进一步加大了热药的分量。 两剂药分成好几份不间断地喂了下去,到了后半夜,龙清泉的高热终于开始慢慢减退,生命特征重新开始加强。 这一个反复,把王副院长惊得够呛,直到龙清泉的高热彻底消退,他才想起向曾毅咨询这一次抢救的关键诀窍。这两天王副院长几乎是寸步不离,就连曾毅施针的时候,他都要问清楚针的是什么穴位,功效是什么。 好在曾毅没有藏私,对王副院长的问题悉心回答,王副院长也不懂中医,按照曾毅的原话进行记录,打算以后慢慢消化。 或许是应验了那句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在高热之后,龙清泉又出现了严重的水肿曾毅只好再次改方,在原方中又加入提升了肺气、开窍利尿的药,连续三剂之后,龙清泉的水肿消退;水肿刚退,龙清泉又添新情况——肠梗阻,曾毅再次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局面;只是刚下这一头,龙清泉脑疝的情况又二次严重了起来,还没从肠梗阻的情况中拔出来曾毅又再次投入解决脑疝问题之中…… 情况一个接着一个,一次比一次严重,让每一个参与抢救的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想要把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人再拉回来,和死神抗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一转眼,曾毅在监护室里已经耗了两个星期,虽然期间险象环生,每每都是九死一生,但令人欣慰的是,每经过一次险情,龙清泉的生命特征就增强一分,情况就好转一毫,似乎死神能用的手段,也越来越少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曾毅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搓了搓脸,振奋了一下精神,起身查看龙清泉的情况,一切平稳。 回身再看,发现王副院长斜靠在一张椅子里,脖子高高仰着,发出很重的鼾声,曾毅多久没有休息,王副院长就多久没有休息,这次王副院长为了创造奇迹,可是把老命都豁出去了,只是岁月不饶人,他的精力到底是比不上曾毅这种年轻人了。 给王副院长披了一张毯子,曾毅轻手轻脚地出了监护室,打算去洗把脸。 到了外间,就看到罗海涛也靠在椅子里睡着了,脑袋不断地高低起伏,怀里不知道抱着个什么东西,险险能掉在地上。 曾毅便过去拍了拍罗海涛的肩膀,道:“海涛!” “嗯!”罗海涛听到呼唤,一下就醒了过来,急声道:“曾毅哥,我在呢,是不是又出什么情况了?”罗海涛一边说,一边搓着脸,强迫自己赶紧清醒过来。 曾毅摇摇头,轻声道:“别紧张,情况很平稳,这边有我盯着呢,也用不到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罗海涛这才放下心来,眯瞪了几秒钟,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抱出来,道:“对了,这是我姑专门给你煲的粥,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都没有好好地合眼休息一下。” 说着,罗海涛赶紧把保温盒打开,从里面给曾毅盛了一碗,然后拿出瓷勺,道:“赶紧喝吧,放太久了,怕是没那么热了。” 曾毅这段时间没黑没夜连轴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都没吃过,当下也没跟罗海涛客气,拿起瓷勺就喝了起来,顺口问道:“罗夫人呢?” “在隔壁呢,估计也是刚休息!”罗海涛答到。 曾毅“嗯”了一声,就埋头专心吃粥,眨眼间一碗粥就进了肚子。 罗海涛赶紧又帮曾毅盛了一碗,看着曾毅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罗海涛恨恨道:“这次我姑父出事,全靠曾毅哥你了,龙家那些人太不像话了!” 曾毅就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罗海涛对龙家人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我姑父住院这么长时间,这条命差点都没了,可直到现在,那龙老二也没到医院来站过一次脚,太气人了!”罗海涛义愤填膺,想想龙老二,再看看曾毅现在疲惫的样子,他心里就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曾毅倒是没说什么,拿着勺子继续喝自己的粥,他本来就对龙老二没什么好感,所以就谈不上生气不生气了。 罗海涛一提起这个,气就压不住了,当初龙清泉高调全退,为的就是减少龙长兴再进一步的阻力,可谁知当龙清泉遭遇生死大劫的时候,龙长兴竟然连到医院来看望一眼自己大哥的举动都没有,这种做派,实在令人寒心啊! “我知道他龙老二是怎么想的!”罗海涛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道:“不就是上次他得病的时候,我美心姐讲了那句话嘛!” 曾毅的勺子就停了下来,抬头盯着罗海涛,当时龙长兴得了怪病,龙家遮遮掩掩,最后万不得已,才让翟总长的夫人龙海清出了面,其实龙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请龙美心出面,曾毅绝对没有办法拒绝,可当时龙美心却没有出面,曾毅只当是龙家不愿意龙美心再跟自己有任何交集。 罗海涛就道:“当时龙长兴病了,龙家第一个就想起了我美心姐,让她去请你来京城给龙老二看病。我美心姐给拒绝了,可能是美心姐是太恨龙家的那个混帐决定了,所以就说了句狠话,说如果龙长兴真的不行了,那她就回来尽孝道,绝不含糊,但要让她去请你,那是死也办不到!” 曾毅的手指一下就捏紧了勺子,眼看那勺子就要被捏断,那手才缓缓松开,只是额边两侧的太阳穴,却在突突地跳着,显然是内心有些激动。 “他龙老二不来医院,不就在记恨这件事嘛!”罗海涛的气还没消,低声“啐”一口,道:“当初我姑父真是昏了头,为这种人做那么大的牺牲,真是不值,把自己搭进去也就算了,还把我美心姐给害苦了。现在再看人家是怎么对他的,那龙老二根本就是条白眼狼!” 曾毅面无表情,罗海涛虽然说得是气话,但也并不是完全在中伤龙老二,龙老二就算再忙,那抽时间到医院来一趟的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他之所以不到医院来,很可能还真是在生龙美心的气,和龙美心当时的气话一样,如果你龙清泉真的不行了,那我该出面就出面,该做什么文章就做什么文章,绝不含糊,但现在让我来医院,对不起,我没时间。 只是罗海涛想得简单了,龙老二真正生龙美心的气,并不是因为这一句气话,而是因为龙美心不肯服从龙家的安排。无法和邱家联姻,这才是让龙老二真正恼火的原因所在。 罗海涛开了话匣子就有些收不住,把自己从小到大,对龙老二不满的那些事情都讲了出来,搞得曾毅连喝粥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好扔了勺子听罗海涛在那里发泄不满。 足足有半个小时,罗海涛肚子里的邪火都发完了,他把桌上的保温盒一收拾,也不走了,坐在那里又睡了起来。 曾毅回身看了一眼监护室,发现里面情况平稳,就坐在那里想着龙清泉的病情,又想着龙家的这些恩恩怨怨,还有有家不能回的龙美心。 想着想着,曾毅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脑子里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一会回到了老熊乡,看到龙美心兴奋地开着大号的卡丁车;一会又到了高速公路现场,看到一辆大卡车冲破护栏;一会又回到了监护室,血糊淋淋的龙清泉还有忙得一团转的大夫;镜头一转,又到了陌生的国度,听到龙美心在撕心呐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曾毅听到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呼唤自己:“曾毅,曾毅……” 第八四五章 回来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几秒钟之后,一张清丽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 曾毅脸上便出现一丝的疑惑,弄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醒了,还是仍旧身在梦中,因为眼前的这张脸庞实在太熟悉了,曾经多少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只是醒来就变成一片虚空。 “曾毅!”清丽的脸庞再次开口呼唤,带着一丝激动的颤音,也和曾毅一样,有些不敢置信。 “美心!”曾毅终于唤出了这个名字,只是依旧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美心姐,真的是你吗?”旁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罗海涛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激动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海涛的这一惊呼,彻底让曾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而是龙美心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曾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少有的激动,起身的时候,竟然一下碰倒椅子,然后又把面前桌子上的保温瓶给打翻了。 “是我,我回来了。” 龙美心说这话的时候,两行清泪无声地淌了下来,痴痴地望着着曾毅,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曾毅诉说,只是到了口边,却只化作一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罗海涛兴奋地捏着手,连喊了两声,才想起来要去通知罗瑾瑜,赶紧道:“我去告诉姑妈,她就在隔壁!”说完,罗海涛就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龙美心像是丝毫都没有听到罗海涛的话,只是在那里静静地伫望着曾毅,任由眼中的泪水往下淌。 “回来了就好。” 这次开口的是曾毅,曾毅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了,像往日那样,脸上露出淡淡而温暖的笑容,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地抹掉龙美心脸上的泪珠。 龙美心闭上双眼,脸庞轻轻地依偎着曾毅的大手,感受着这双大手的温度,眼中的泪珠淌得更欢了,但在泪珠之下,嘴角也微微勾起着一丝幸福。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幅画面维持了很久,很久。 “这两年,我想了无数次回来的情景,就像这样……”良久之后,龙美心低声呢喃着。 曾毅的胸腔来回起伏着,他也无数次想过龙美心回来时的场景,只是没想到会和龙美心在这么一种情况下重逢,如果没有龙清泉的重伤,一切该有多好。 “我带你进去看看龙署长吧!”曾毅道了一声,大手在龙美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鼓励龙美心要坚强一些。 “嗯!”龙美心重重一点头,快速擦干自己的泪水,然后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示意曾毅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曾毅就转过身子,领着龙美心朝监护室走去。 在进入监护室之前,龙美心显得很紧张,两只手攥得死紧,只是脸上仍旧强自保持着镇定和坚强,但当脚步踏入监护室的一瞬间,龙美心的“坚强”就崩溃了,两行泪水再次淌了下来,张开嘴只喊了一声“爸爸”,整个人猛地往前一跌,就要瘫倒在地。 曾毅早料会是如此,一伸手,紧紧地揽住龙美心的胳膊。龙美心出国之前,龙清泉还是威风赫赫的署长,可回国之后看到龙清泉的第一眼,却是一位躺在病床上的重危患者,浑身插满了管子、绑满了纱布,任谁看到眼前龙清泉的这个样子,都会崩溃的。 “爸……” 龙美心在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甚至都连吸气的力气都没有,那张清丽的脸庞憋到发红发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她的胸腔,良久之后,龙美心这口气才猛地喘了过来,哭喊了一声,随即就放声哭泣了起来,整个人都软倒在曾毅怀里。 曾毅的手紧紧地揽着龙美心,不让龙美心瘫倒在地,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拍拍龙美心的肩膀,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王副院长听到哭声,被惊醒了,第一反应就是龙清泉没挺住,喊了一声“曾毅”,然后就扑到仪器屏幕前去看数据。等看到数据正常,王副院长才定住了神,回身看到曾毅和龙美心,王副院长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就静静地站到一旁去了。 “爸爸,我是美心啊,我回来了!”龙美心哭得双肩不住地颤动,泪珠啪嗒啪嗒滴在地上,“你张开眼睛看一下啊,我是美心!你睁眼啊,睁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曾毅紧紧地揽着龙美心,龙美心现在很激动,他这一放手,龙美心很可能就扑到病床上去了。 王副院长站在一旁,看到龙美心这个样子,也是觉得于心不忍,心里难受得厉害,转过身不断地深呼吸,觉得眼睛也是潮湿。 龙美心一直在那里呼喊龙清泉,直喊到最后再也没有力气喊。 “会好起来的!”曾毅又紧了紧揽着龙美心的胳膊,道:“我在这里呢!” 王副院长此时也劝道:“是啊,有曾大夫在,龙署长一定会好起来的,这几天龙署长已经闯过了好几道难关,后面情况会好起来的。”说完,王副院长就望向监护室的外面,他已经看到罗瑾瑜站在外面了,示意曾毅赶紧把龙美心带出去,这么哭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还是把她带出去吧,看不到龙清泉的样子,或许能好一点。 曾毅等龙美心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扶着龙美心往外走。 出了门,又是一番泪眼相对,罗瑾瑜把龙美心搂在自己怀中,母女俩个互相倾诉安慰。 “好了,不要哭了,有曾毅在,情况一定会好起来的!”罗瑾瑜抹掉龙美心的泪珠,道:“这段时间多亏了曾毅,要不是有他在,我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罗海涛也在一旁道:“曾毅哥从到医院那天起,就没有休息过一晚,没黑没夜地守在监护室里。”罗海涛提这个,心里还是对龙老二有所不满。 曾毅只是淡淡一摇头,道:“我宁愿不这么累!罗司令让我来京城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不敢想出状况的会是龙署长。” 罗瑾瑜有些动容,准备再次向曾毅道谢,不过还没开口,就被曾毅阻止了。 “美心回来了,我把龙署长现在的情况再介绍一下吧!”曾毅看着罗瑾瑜和龙美心,道:“目前来看,虽然还是情况不断,但基本可以确定,龙署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没有苏醒过来,这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王副院长此时也出来了,听到曾毅这话心里就有点着急,曾毅这是往好了讲,但还有一种不好的可能呢,那就是龙清泉保持现状,永远都无法苏醒过来,这种概率也不低。 只是看到现场的样子,王副院长只好把这话先闷在了肚子里。 “下一个阶段,我们会采取一些措施,来促使龙署长尽快苏醒,这对后期的恢复非常关键!”曾毅继续说到,然后看着龙美心,道:“除了药物、针灸等手段外,还需要大家一起配合努力。 刚才美心进去的时候,我发现龙署长对于美心的呼唤是有反应的,脑电波活动一度增强,如果能够坚持每天呼唤几次,我相信对龙署长的苏醒是有效果的。” 王副院长有些错愕,然后就转身进了监护室,刚才龙美心哭的时候,他光顾着揪心了,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等回到监护室一查龙清泉的脑电波活动情况,王副院长就不得不佩服曾毅的细心和专业了,就在刚才那种情况之下,曾毅竟然也观察到了龙清泉的情况,难怪曾毅敢说龙清泉苏醒的概率很大。仪器上的监控记录,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刚才龙清泉的脑电波活动一度活跃了很多,这说明龙清泉对于龙美心的呼唤是有感应的,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医院。”龙美心点头应着,她愿意尽一切力量去促使自己父亲苏醒。 曾毅就又提醒了一句,道:“不过,你得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太激动!” 龙美心猛地一吸气,抹干自己脸上的泪珠,对曾毅道:“我会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曾毅又把龙清泉的详细情况介绍了一番,罗瑾瑜紧张多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放松,之前一次又一次的抢救,让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正因为如此,罗瑾瑜特别感激曾毅,换了任何一名医生,都不会为这几近于零的挽救概率,去豁出一切来拼的。 如果美心不是生在龙家,那么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罗瑾瑜又偷偷地抹了一下泪。龙美心能够回来,她很欣慰,但心里又很担忧,因为龙美心实在不该回来。 介绍完情况,曾毅把视线移到龙美心的身上,两年没见,龙美心有些清瘦,但比起以前,又多了一些安静的气质,可能是国外求学的缘故吧,当年美心可是很早就有出国求学的心愿。 “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曾毅看着龙美心,道:“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龙美心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再躲开了。 罗海涛一旁说道:“怕是让她回去,她也休息不下,不如就在隔壁吧,这边有什么情况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罗海涛朝曾毅使了个眼色,他是巴不得龙美心能和曾毅在一起。 罗瑾瑜也没有反对,道:“就按海涛说的吧!” 说完,罗瑾瑜领着龙美心往外走,她心里面有一件事要问一问龙美心,龙美心远在国外,为什么能够得知这边的情况?罗瑾瑜打定主意不让龙美心回来,即便这次龙清泉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罗瑾瑜也没有通知龙美心。 刚出门,就看到京城医院的院长周耀明陪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正是龙长兴。 第八四六章 虚应 看到龙长兴,罗瑾瑜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如果有人想让龙美心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么龙美心就一定会知道。 “大嫂!”龙长兴快走两步,来到罗瑾瑜面前,凝重的脸上带着一丝沉痛,道:“我来看望大哥来了。” 罗瑾瑜朝龙长兴微微一点头,道:“你工作那么繁忙,怎么还特意来跑这一趟,有什么情况,我们电话里讲!” 龙长兴摇着头,道:“我每天都要跟周院长通一次电话,来了解大哥的情况,但不亲自来看一看,我哪能放得下心,这不把手上的事情安排顺,我就赶了过来。”说完,龙长兴侧脸看了看龙美心,道:“美心也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今天刚回来的!”龙美心答到。 旁边的罗海涛心里一阵火起,龙长兴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换了是别人受伤住院,你忙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是你亲大哥住了院,你腾个空都要腾半个月吗。这段时间来医院看望姑父的人多了去,比你龙长兴职高位重的不是没有,也没见别人有你那么忙。 曾毅却道龙长兴不简单,他问龙美心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可不是随口一句寒暄,而是把自己今天才来医院的事情给解释过去了,亲生的闺女都是今天才到医院的,那我这个亲弟弟也不晚啊,谁也挑不出理来。 站在龙长兴身后的,是龙长兴的闺女龙韵宁,以及龙长兴的女婿庞乃杰,当下两人也上前跟罗瑾瑜打了个招呼。 打过招呼,龙长兴沉声说道:“先去看看大哥吧!” 周耀明便在前面带路,领着龙长兴三人进了监护室,罗瑾瑜和龙美心陪着一道进去。 曾毅没有凑热闹的兴趣,就站在外间等着龙长兴出来,龙长兴刚才就从曾毅的身旁走了过去,可硬是装作和曾毅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向曾毅这边斜一下。 “虚伪!”罗海涛低声嘀咕了一声,心中忿忿。 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事,也只有龙家自己人能够议论一下了,外面的人可说不出龙长兴的不是来,毕竟人家也是每天都打电话来关心龙清泉的抢救情况,只是人没有到医院来罢了。而且龙清泉也抢救过来了,如果是龙清泉没有抢救过来,龙长兴不露面,那大家才能指责龙长兴的薄情寡义。 过了有十来分钟,龙长兴一行人从监护室出来了,龙韵宁拿手帕抹着泪,庞乃杰则是唏嘘不已。 “我大哥是个好人,从小就处处关照我,看到他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心里头难受得很!”龙长兴叹息一声,也掏出了手帕,道:“我这个当弟弟的,应该早点过来才是!” “你大哥这个样子,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守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罗瑾瑜道了一声,说道:“好在是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 龙长兴就看向旁边的周耀明,道:“周院长,这次实在是太感谢咱们京城医院的医疗队伍了,我大哥能够平安无事,都是你们的功劳。” 周耀明连连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龙署长的情况能够得以好转,我们也是感到由衷地高兴。如果非要说功劳的话,那都是曾大夫的功劳,这次龙署长能够转危为安,全靠曾大夫的精心医治。” 说着,周耀明指向曾毅,介绍道:“这位就是曾大夫了。” 龙长兴佯作讶异,随即朝曾毅伸出大手,道:“没想到曾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是如此高明!辛苦你了,曾大夫!” 曾毅伸出手,淡淡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龙署长遭遇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我们做大夫的,不过是尽自己救死扶伤的本分而已,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周耀明脸色一变,他觉得曾毅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心道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向龙长兴介绍曾毅呢,这曾毅对龙家可没有什么好感,这次能够尽全力抢救龙清泉,已经是很难得了。 龙长兴自然是明白曾毅这话的意思,但他没有想到曾毅会当众对自己讲这么难堪的话,人有旦夕祸福,不就是在讲人算不如天算,你龙某人再精明再算计,那“也”可能有和龙清泉一样的一天,又何必做这一场戏呢。 当然,曾毅这话里是否还有别的意思,龙长兴不想去琢磨,也不愿意去琢磨。 “曾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龙长兴心里不悦,但仍旧和颜悦色地问着曾毅,道:“我大哥苏醒的概率有多大?” 曾毅说道:“现在还说不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也要看龙署长自身的情况。” 龙长兴便道:“要用一切手段,尽一切办法,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家属配合的,就尽管说,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曾毅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说什么了。 龙长兴也没有跟曾毅说话的兴趣了,转过身对罗瑾瑜道:“大嫂,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京城,常来医院看望大哥,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我去办好了!” 罗瑾瑜客气两句,和龙美心一起把龙长兴送到了住院部的楼下。 庞乃杰拖在后面,准备跟曾毅打个招呼,龙长兴可以不认识曾毅,庞乃杰却不能。刚才有龙长兴在,庞乃杰也不好说自己跟曾毅认识,因为一旦他这么讲了,龙长兴作为长辈,自然要过问一下曾毅的来历,这一问,彼此都要尴尬。 毕竟曾毅可是龙家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当初曾毅在龙清泉家门口大闹的事情,四九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龙长兴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曾毅这个人吧。知道救龙清泉的人,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人,那是该继续讨厌呢,还是该感激呢? 等人都离开,庞乃杰回身来到监护室外面,对着曾毅苦笑道:“刚才没有和曾老弟打招呼,可千万别见怪啊,三哥我这也是没办法。” 曾毅点点头,露出笑脸和庞乃杰应付着,道:“明白!我倒宁愿三哥不认识我呢,上次特种钢材的事情,搞得我至今都不好意思见你呢。” “咳!”庞乃杰甩甩手,道:“都是自家兄弟,项目归谁不一样?这肥水只要不留外人田,怎么都好办!” “三哥越是这么讲,就让我不好意思。”曾毅看着庞乃杰。 “怎么,还不兴我这个当哥哥的,照顾一下你?”庞乃杰呵呵一笑,倒好像特种钢材项目输给丰庆县,是他故意送给曾毅的一份人情。 曾毅便朝庞乃杰拱拱手,道:“那我就多谢三哥承让了!” 庞乃杰岔开这个话题,把曾毅拽到一旁,低声问道:“曾老弟,你给我交个底,我龙伯伯的情况到底如何,有几分苏醒的可能?刚才我进去一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啊。” 曾毅脸上神色不变,暗地里却留了个心眼,刚才龙长兴就问了这个问题,现在庞乃杰又问,这似乎有点奇怪啊,当下便道:“能保住这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能不能苏醒,什么时候能够苏醒,难说啊。” “唉!”庞乃杰长长叹息一声,然后轻轻一拍曾毅的胳膊,道:“我龙伯伯这里,可就拜托给曾老弟你了!你的医术,我可是知道的。” 曾毅点着头,道:“这是自然,三哥就尽管放心吧!” 庞乃杰站在那里,长吁短叹半天,讲了一些龙清泉以前对他好的事情,然后突然转开话题,道:“听说曾老弟荣升中化市公安局的局长,实在是可惜可贺,我这个当哥哥的,是打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可惜现在不凑巧,就等我龙伯伯身体康复之后,我再摆酒为你庆贺吧。” “该摆酒的是我,我要向三哥你赔罪才是!”曾毅说到。 “那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了,再提三哥要生气了!”庞乃杰佯作生气,狠狠地瞪着曾毅。 正说着,罗瑾瑜和龙美心回来了,庞乃杰便不再跟曾毅多谈,向罗瑾瑜和龙美心再次告辞之后,就进了楼道里的电梯间。 “庞乃杰有事情?”罗瑾瑜问到。 曾毅一摇头,道:“就是关心一下龙署长的病情。” 罗瑾瑜也就不再多问,带着龙美心去了隔壁那间,龙长兴今天的露面,让她的感觉很不好。 曾毅站在外间琢磨了许久,这才慢慢地踱进监护室,去看龙清泉的情况了。 庞乃杰到了楼下,龙长兴和龙韵宁已经离开了,庞乃杰负手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车窗放下,古浪露出脸来,问道:“三哥,情况怎么样?” 庞乃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拉开车门迈了上去,道:“开车!边走边说!” 等车子驶出京城医院,庞乃杰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片刻之后,电话接通,庞乃杰笑着说道:“邱少,好久不见啊!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没有别人,就我跟邱少!” 第八四七章 非议 下午的时候,龙长兴又到医院来了,带来一个大大的保温桶,还领来了两名协和医院的专家。 “想着你们在医院守着,肯定也吃不好喝不好,我让韵宁做了几个清淡有营养的菜,还煲了汤。”龙长兴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道:“大嫂你多少吃一口,合口的话,明天还让韵宁做。” “太麻烦了!”罗瑾瑜接过保温桶,对龙长兴道谢。 “大嫂可千万别跟我客气。”龙长兴道了一声,指着身后的两名专家,道:“这两位是我从协和医院请来的,都是脑神经领域的大专家,我请两位专家来为大哥做个会诊,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辛苦两位了!”罗瑾瑜向那两名专家道谢,其实之前龙海清已经从军总医院请过专家了,正因为专家看过之后没有办法,这才把曾毅千里迢迢从东江找了过来,军总医院的实力可不在协和之下,现在龙长兴再请专家过来,怕是还跟以前一样吧。 客气一番之后,龙长兴道:“大嫂跟美心先用饭,我带专家去看看大哥。” 说完,龙长兴领着两位专家向监护室去了,罗瑾瑜哪吃得下,跟在后面也进了监护室。 进了监护室,两位专家跟王副院长都认识,王副院长一介绍,两位专家竟然也都听过曾毅的名字,当下几人把龙清泉的情况做了个会诊。 和罗瑾瑜预想的一样,两位专家在了解情况之后,全都表现出极度的惊讶,能把如此严重程度程度的人再次抢救过来,期间又化解了各种危机状况,这已经是目前医学能够达到的极限了,说是龙清泉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两位专家能够想到的办法,京城医院已经想过了,而两位专家没有想到的办法,曾毅也都想到了。在了解情况之后,两位专家非但没有拿出更好的办法,反而就在监护室里详细琢磨起了京城医院的抢救记录,时不时还向王副院长进行咨询。 王副院长的回答很不痛快,这可是京城医院的宝贵抢救经验,凭什么就这样让协和医院给轻易拿去啊,抢救记录上记载的,王副院长倒是给一一解答了,而抢救记录上没有记载的,比如曾毅的针灸,王副院长就含含糊糊应付过去。 半个小时后,两位协和专家放下抢救记录,都表示此番能够把龙清泉抢救过来,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治疗方案也不需要更改,只需要坚持京城医院的方案就可以了。 龙长兴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失望,很客气地让人送走了两位专家,之前龙海清从军总医院请专家的事情,龙长兴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或许就是尽一尽自己这个当弟弟的责任和义务。 送走专家之后,龙长兴并没有离开,而是陪着罗瑾瑜就守在监护室的外面。 直到天色全黑,龙长兴这才站起身来告辞,道:“大嫂,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替你。” “长兴,你忙的话就不用再特意过来了,这边有我跟美心就可以了。”罗瑾瑜说到。 “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可以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再大的事,也没有大哥的病重要。”龙长兴像是想起什么,特意嘱咐道:“对了,明天我还让韵宁送饭过来,这个时候大嫂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累倒了。” 叮嘱一番之后,龙长兴离开了京城医院,这个架势,倒让曾毅有些捉摸不透了。 此时王府饭店的一处偏僻院落里,庞乃杰正和古浪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等待邱大军的到来。 “三哥,你说曾毅这小子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古浪有些想不通,道:“他就是打娘胎里学,也不可能比那些老头子还厉害啊!” 庞乃杰只是缓缓嘬了口茶,没有回答古浪的这个无聊问题,医学上的事,谁能说得明白,可能是曾毅得遇了名师,也有可能是学医这事真要讲究点天赋吧。 古浪自顾自地说道:“有这么好的医术,老老实实当个大夫多好,却偏偏跑来当官,实在是令人生厌。” 庞乃杰放下茶杯,道:“当官也就罢了,问题是这官当得也不差啊!” 古浪就知道庞乃杰的心思了,这是对曾毅的升迁速度有所嫉妒啊,想想也是,庞乃杰一堂堂的世家子,有诸多助力,火箭般的升迁速度,目前也就是一个副厅级;而曾毅从政时间比庞乃杰还晚,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短短几年时间,竟然也可以跟庞乃杰平起平坐了,曾毅那个实权的公安局长,就是给个副市长也不换啊,虽然还没解决副厅级别,但已经享受副厅级待遇很久了。 “这小子着实命大,当时丰庆县那么大的事件,竟然也让他给全身而退了!”古浪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东江省的领导都是怎么想的!” 庞乃杰沉默不语,他也没想到丰庆县的古槐事件最后会是那个结局。曾毅当机立断选择引咎辞职,这出乎了庞乃杰的预料;东江省对于曾毅的任职安排,更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孤身进入群敌环伺的中化市,最后反而杀出了大名堂,这让庞乃杰的眼镜都快摔碎了。 也不知道中化市的领导太无能,还是曾毅本事太大了,至今只要想起曾毅升任中化市局局长一事,庞乃杰都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曾毅倒是平云直上了,可因为丢了特种钢材的项目,庞乃杰却失去了成为众多年轻世家子中佼佼者的一次大好良机。 古浪依旧在继续非议曾毅,就连自己手下那位投资代理杰克王两次被曾毅羞辱的事,也拿出来讲,好像是曾毅故意找杰克王麻烦似的。 正在非议呢,邱大军进来了,看见古浪也在,邱大军的兴致明显高了很多,上来先跟古浪打了个招呼,道:“老四也在啊,什么时候回的京城,竟然也不向我报个到!别说,我还怪想你的!” 古浪站起来呵呵笑着,道:“可不敢让邱少挂念,我这不就主动露脸了嘛!” “嗯,找机会私下聚聚!”邱大军嘿嘿一笑,意有所指,相对庞乃杰来说,他更喜欢和古浪搅在一块。庞乃杰志在仕途,所以很注意自身的形象,加上还得仰仗他的老丈人,所以平时很少鬼混,这跟邱大军的喜好完全不合拍,而古浪就不同了,每次和古浪出去鬼混,总有一些意外收获,这古浪不愧是在西方花花世界长大的,新鲜花样就是多。 “邱少,快坐!”庞乃杰笑呵呵地站起来,邀请邱大军入座,道:“菜我已经点过了,就等你点酒了!” 邱大军手一摆,道:“酒就不喝了,茶水吧!” 庞乃杰脸色一滞,当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道邱大军这是什么意思,对古浪是喜笑颜开,对我庞乃杰却是一鼻子灰,难道是对我有所不满?庞乃杰就纳闷了,一刹那间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得罪邱大军的地方啊。 古浪也是有些意外,打着圆场道:“不喝酒,这可不是邱少的风格啊!” 邱大军摸了摸肚皮,道:“别提了,娘希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上觉得不得劲,找了保健委的大夫给看了,说是要戒酒戒色。”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野郎中的水平,治不了病,就往酒色上推!”古浪不以为意,道:“赶明儿,我为邱少寻一位真材实料的郎中好好瞧瞧。” 邱大军却没有跟古浪继续瞎咧咧,而是甩着手,面有慎色,道:“既然大夫讲了,那两样总得戒一样啊,戒色那肯定是不行的,把色戒了,那还不如把我阉了呢,戒酒嘛,倒是勉强可以办到。” 说完,邱大军还看着庞乃杰和古浪,道:“你们两个也要少喝点酒啊,误事伤身!” 庞乃杰这才确定邱大军是真不能喝酒,而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当下就笑道:“邱大少一番金玉良言,我们岂能不从?那今晚我们就只喝茶,不喝酒!” “哈哈,老三就是会说话,难怪官当得好!”邱大军哈哈笑着,道:“官字两张口,一个欺上,一个瞒下,老三你是深得精髓啊。” 庞乃杰落了个大尴尬,不过这话从邱大军嘴里讲出来,他只能当是个玩笑话了,而且这也确实是玩笑话,邱大军是什么货色,庞乃杰清楚得很,他打心眼里也瞧不上邱大军,单是这一张毫无遮拦的嘴,他邱大军要是从政的话,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来来来,邱少上座!”庞乃杰仍旧是一脸的笑意,把邱大军让到了最里面的首座上。 邱大军倒是没有客气,大咧咧往首座上一坐,道:“老三你平时公务繁忙,怎么有时间回京城了?” 庞乃杰给邱大军倒了一杯茶,道:“跟老丈人一起回来的,到京城医院去看望我龙伯伯。” 邱大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随意问道:“你说的是龙署长?好端端的,他怎么住院了?”邱大军平时对这些事丝毫都不关心,龙清泉住院,他还是刚听说呢。 庞乃杰叹了口气,面色凝肃,道:“这次我龙伯伯能不能平安出院,现在都还很难说呢。” 邱大军就吃了一惊,瞪着大眼问道:“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讲讲。” 第八四八章 撺掇 “邱少还不知道我龙伯伯的事?”庞乃杰故作惊讶,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邱大军这个草包能关心这些才怪,他道:“邱少这可太不应该了,我龙伯伯可是邱少的未来老泰山,平时还是要关心一下才是!” 邱大军面有尴尬,咳了一声,道:“你龙伯伯……我那未来的老泰山,到底是什么情况?”邱大军心里其实已经很不悦了,他不喜欢别人提自己是龙家的女婿,因为龙美心已经出国很久了,整个四九城都知道龙美心是在抗婚,是在躲他邱大军,这让邱大军很没有面子。 庞乃杰这么聪明的人物,岂能猜不到邱大军的心思,他这么讲,是故意在刺激邱大军,当下他道:“前段时间,我龙伯伯出门访友,在高速上遭遇了车祸,情况十分严重,经过半个多月的抢救,命倒是保住了,不过人还处于昏迷之中,能不能苏醒过来,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啊!” 邱大军挺惊讶的,没料到龙清泉竟然会遭遇这么严重的意外,当下解释道:“我这段时间不在京城,倒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令人意外啊。” 庞乃杰微微叹息,摇着头道:“人有旦夕祸福,这事真是说不来啊,记得上次见我龙伯伯的时候,他还跟我一起打球呢!” 旁边的古浪就抓起茶杯赶紧抿了一口,不然他就要笑出来了,庞乃杰的这个笑话可编得太离谱了,谁不知道龙清泉恨他庞乃杰,还要甚于恨曾毅。龙清泉跟庞乃杰一起打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动手打他庞乃杰倒是很有可能的。 邱大军倒是没有在意庞乃杰这话里的纰漏,皱着眉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庞乃杰摊开双手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先继续观察着,看有没有苏醒的可能。” 邱大军便道:“也只好如此了!” 说完,邱大军又端起茶杯,坐在那里喝了起来,好像这事听过之后,便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了。其实邱大军听到这事的时候,确实有点震惊,不过很快心里就有一丝的兴奋龙家让他丢了脸,他巴不得龙家能有点什么事,好解一解自己心头恨意,只是这个事确实是有点大了! 庞乃杰看邱大军无动于衷,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本以为讲完这事,邱大军怎么都要表示一下说是要到医院看一下未来的老泰山呢,这事最基本的人情理道。可谁知邱大军听完就成了没事人,压根就不提要去医院看望的事。 庞乃杰心中无奈,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邱大军啊,这家伙眼里除了酒色,怕是没有别的东西了可惜了自己一番计策。只要他邱大军一提去医院看望的事,自己马上就可以站出来进行阻止,阻止的理由,就是曾毅和龙美心在医院呢,这样一刺激,邱大军岂能不恼。 再加上自己一番引导,那么曾毅不倒霉也不行。可惜邱大军根本不提去医院的事倒让庞乃杰这“激将法”用不上了。 顿了片刻庞乃杰又道:“我龙伯伯这次能够保住性命,邱少知道是谁的功劳吗?” 邱大军对这个丝毫没有兴趣,只是庞乃杰问了,他也只好应付了一句道:“是谁?” “曾毅!”庞乃杰就缓缓道出这个名字。 邱大军的脸当时就沉了下去,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曾毅这个名字,要不是曾毅还有那么一点背景,邱大军怕是早就要一枪把曾毅给崩了当下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道:“庞老三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今天把我叫来,就是要对我讲这些!” “邱少先别激动!” 庞乃杰赶紧起身按住邱大军,他知道邱大军是个一点就爆的性子,但没想到邱大军对自己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邱少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就明白了!”庞乃杰急忙向邱大军解释着。 旁边古浪本不想掺和的,但看到这个情况,也只好帮腔道:“是啊,邱少你就先听庞三哥把话说完嘛,三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我相信他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邱大军就瞪着庞乃杰,道:“你讲!庞老三,你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庞乃杰心里一阵郁闷,跟邱大军这种人讲话,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与其搞那么多弯弯绕,倒不如直截了当呢,当下他也提高嗓子,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在为邱少你着急罢了!你知道我今天在京城医院看到谁了吗?除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曾毅之外,我还看到龙美心了,她已经回国来了,怕是邱少你还不知道吧!” 邱大军一愣,这个事他还真不知道。 庞乃杰趁邱大军还没回过神,继续说道:“这事我要是不告诉你,我就怕过不了几天,这整个四九城的人都知道,你邱大少被姓曾的带了绿帽子!” “放你娘的屁!”邱大军大骂一声,差点就要把庞乃杰给揍了,还好是压住了火,最后是站在那里瞪着庞乃杰。 庞乃杰也是瞪着邱大军,丝毫不落下风。 凝滞片刻之后,还是古浪打破了僵持的气氛,道:“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借他姓曾的十个胆子,我看他也不敢,除非是不想活了!” 庞乃杰就往后退了一步,讪讪道:“我想他姓曾的也没这个胆子!但是这事要是不告诉邱少,我心里过不去,瞒着谁,也不能把邱少瞒在鼓里。” 邱大军一听,心里更气了,别人或许没这个胆子,可这个曾毅却未必没有这个胆子啊,就上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曾毅都险险把自己给揍了。邱大军恨恨地一拳砸在桌上,道:“王八羔子的,还没人敢占我邱大军的便宜呢!” “邱少先别生气,来,坐下喝口茶,顺顺气!”庞乃杰上前劝慰,道:“早知道邱少会生这么大的气,我就不告诉你了。” 古浪一旁听得心里直乐,庞乃杰哪里是劝解,这话是句句气人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又讲这种马后炮的话,分明就是在刺激邱大军啊。 “其实认真说起来,邱少和龙美心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两家老人有这么一个想法,严格来讲,这可不算是正式的婚约。”庞乃杰继续劝解着,道:“实在不行,我看此事不如就算了,强扭的瓜也不甜,邱少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放你娘的屁!”邱大军一蹦三尺高,道:“这事绝不能算了,我邱大军还就偏偏喜欢吃这不甜的瓜!” 庞乃杰直摇头,道:“何必呢,何必呢!” 古浪很想也说上两句,但心里一琢磨,还是管住了自己嘴巴,以他对邱大军的了解,邱大军对于婚姻根本没任何想法,反而觉得是个累赘,他对龙美心究竟有没有那层意思,都很难讲啊。 日后邱大军要是后悔了,搞不好还要怪罪到自己头上来呢,退一万步讲,万一龙美心和邱大军真成了,那时候邱家的少奶奶龙美心恨起自己,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 庞乃杰是龙家的女婿,打断骨头连着肉,龙美心看着龙韵宁的面子上,也拿庞乃杰也没办法,可自己到时候就惨了。 “王八羔子的,老子现在就去医院!”邱大军说走就走,一脚蹬开椅子,拔腿就要离开。 庞乃杰赶紧伸手拉住,道:“邱少,千万冷静啊,我龙伯伯的命现在还指望曾毅呢,你这样一去,岂不是反倒便宜了曾毅?最后反倒让别人笑话!” 邱大军倒也不糊涂,这话还是听进去了,庞乃杰说得也对,自己真要是这么到医院一闹,那自己可就成四九城的大笑话了,他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真要想一劳永逸,彻底断了那姓曾的念头,就只有一个办法!”庞乃杰看着邱大军,道:“正式和龙家定下婚约!” 邱大军一听这个,反倒有些冷静了下来,说实话,经过上次和曾毅那一闹,再加上龙美心出国两年多,他对这件事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输给曾毅这个野郎中很是丢人。龙美心嫁给谁都行,就是嫁给曾毅,邱大军绝对接受不了,所以庞乃杰一提,邱大军才会怒发冲冠。 但真要是去和龙家定婚约,邱大军倒有些退缩了,一是他对这事淡了,二是这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徐大炮去把龙家的老爷子给骂了,这事让家里的老爷子知道后,就对和龙家结亲的事很淡了,这两年也从没再提过此事。 邱老和徐大炮也是多年的老战友了,虽然不似翟老和徐大炮那么亲近,但关系也很不错,一门得不到老友祝福的亲事,在邱老看来,不要也罢! “龙署长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个时候去谈婚事,好像不太合适吧!”邱大军想到此节,就又变成了刚进门时的邱大军了,好像又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说起话来懒洋洋的,这事自己回去跟老爷子提,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庞乃杰似乎料到邱大军会这么讲,当下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道:“邱少你错了,其实眼下这个时候,才最合适去谈这门亲事!我有一个办法,绝对可促成此事,而且让邱老不会反对。” 第八四九章 锋叔 在医院又待了三天,龙清泉的情况持续好转,喂水喂饭的时候,已经能够自己抿嘴吞咽了,在床边呼喊龙清泉的名字,龙清泉也能做出一些回应,只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但按照这个形式发展,恢复神智就只剩下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这天上午,乔老的秘书秦一舟来到京城医院看望龙清泉,并且带来了乔老的问候和祝愿。 看望完毕,秦一舟告辞的时候,特意朝曾毅打了个招呼,曾毅就知道秦一舟怕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单独讲,便借口相送,一直把秦一舟送到了特需部住院楼的下面。 往僻静的地方走了走,秦一舟问道:“曾毅,龙署长的情况究竟如何?” 曾毅便道:“从目前看,苏醒的概率非常大,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秦一舟微微颔首,又往前走了两步,道:“昨天钊雄主任回家来了,吃饭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了一件事情。” 曾毅便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明白秦一舟这话是什么意思,琢磨了一下,曾毅问道:“跟龙署长有关系?” 秦一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昨天上午,钊雄主任陪同严旭东同志去看望老人家,在老人家那里,钊雄主任遇到了邱将军,好像是为邱大军的婚事而来的。” 曾毅一愣,随即就明白秦一舟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到老人家那里,又是为邱大军的婚事而来,这事情还不明摆着的吗,这是要请老人家来做这个媒人啊。 秦一舟看曾毅脸上变色,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最后的结果,道:“不过,昨天老人家身体不适,大家都没见到,只是大公子答应帮忙传话给老人家。” 曾毅心里一松的同时,暗道能够想出这一招的人,实在是厉害。 刚才听秦一舟猛地提起,曾毅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龙家的人趁龙美心回国又在费尽心机地进行逼婚了,要知道龙家可是非常想跟邱家结亲的,虽然龙清泉还在病床上,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只是深一想,曾毅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去找老人家做媒的不是龙家的人,而是邱家这说明邱家也想把这桩婚事尽快落实下来,或者是想尽快做个了断。 龙家和邱家联姻的事,在四九城已经不是个新闻了,如果不出意外,两家结亲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后来因为龙美心出国再有徐大炮徐老骂了龙老,这事情才出了变故,但也因此成了个尴尬事。 如果两家硬是要促成这桩婚事,倒不是不可能,但到时候要是婚宴上哪位该到的大佬不肯到场,或者出了什么岔子,两家肯定也是脸上无光再者两家的人今后还怎么去见徐老啊,邱老和徐老更是多年的生死交情,届时将如何自处;可要是把这桩婚事作废,又出现另外一个难题邱老已经和龙老做了口头的约定,如果邱家提出作废,那就是邱老出尔反尔,没法对龙老交代而如果是龙家提出作废,邱家被退婚脸上肯定无光,偏偏龙家也不主动提婚事作废的事,也不敢提退婚。 谁都要考虑出尔反尔所带来的预想不到的风险,所以这件事就尴尬了两年,龙家不提,邱家也不提。 现在把这件事正式提出来,交到老人家那里,反而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如果老人家答应保这个媒,那两家联姻的事就不会再有任何变数了,到时候谁也说不出半点意见来,包括徐大炮徐老,他就是有任何不满,也不会让老人家下不来台;而如果老人家不做这个媒,你可以理解为老人家不愿意参与这个事,也可以理解为老人家不看好这桩婚事,到时候借坡下驴,两家之间的口头约定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作废了,两家脸上都好看,外人也说不出任何意见来。 而现在的问题,就看老人家会是什么态度了,他的一个决定,就可以让龙美心彻底解脱,或者是永远沦落地狱。 “是该有个了断了!”曾毅思索良久之后,道了一句。 秦一舟也是点了头,曾毅能够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件事确实应该做个了断了,拖下去不是办法,而邱家在这个时候正式提出此事,时机也可以说是非常合适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就看你怎么想了,龙清泉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邱家此时提出婚约,你可以理解为是逼婚,也可以理解是邱家没有因为龙清泉的变故而放弃这桩婚姻。 其实也很少人会认为是邱家在逼婚,邱家如果要逼婚,早就提出了,绝不会把这件事拖拉如此久;相反,如果这事是由龙家自己提出的,那肯定就是向龙美心逼婚了。 “有个了断,不管对谁来讲,都是件好事!”秦一舟说到,对于曾毅的反应,秦一舟很是欣赏,毕竟曾毅可是当事人,换了别人,乍一听此事肯定会怒发冲冠,认为这是龙家在逼婚,而曾毅却能冷静分析出其中的门道。 “这段时间在京城医院无法抽身,也没去看望乔老,请秦主任代我向乔老解释一下。”曾毅看着秦一舟,道:“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再去看望乔老。” 秦一舟点了头,不过心里有点意外,他认为曾毅听到这个消息后,可能会去找乔老商量一下对策,至少是请教一下对策,可曾毅却说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去看望乔老,这分明就是不想乔老再被牵扯进这件事了。 可要不是乔老不伸手,万一老人家应下邱家的事情,那曾毅到时候可怎么办? “好吧!”秦一舟也没有再说什么,道:“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跟我联系。”秦一舟这话讲得很含糊,可以理解为是指龙清泉的救治,也可以理解为别的。 其实秦一舟刚才讲完事情,曾毅就知道秦一舟今天是受乔老委托而来的,乔老家里饭桌上的事情,秦一舟这位秘书怎么可能听了去,肯定李钊雄把这件事告诉了乔老,乔老又让秦一舟来给自己通个气。 乔老能够帮曾毅的,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这件事他也很难插手,所以曾毅就明确回复地了秦一舟,他不希望乔老也被牵连到这个事情里了。 送走秦一舟,曾毅回到监护室门口,对罗瑾瑜道:“我有点事情,需要离开几个小时,医院方面我会跟王副院长事先沟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罗瑾瑜点了头,这段时间也确实辛苦曾毅了,现在情况稳定,曾毅提出这个要求完全不过分,她道:“好的,你去忙吧!” 曾毅就进了监护室,跟王副院长一番交代。 王副院长也是非常痛快,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交代完监护室的事情,曾毅到外间脱掉白大褂,换了身便装,便准备出门。 刚到楼道,就碰到了龙长兴,龙长兴这几天每天都来医院报到,他手里提着个保温饭盒,看到曾毅就微微一颔首,道:“曾大夫这是要出去?” 曾毅点了点头,道:“出去透透气,监护室里面我已经安排好了!” 龙长兴也不问曾毅去做什么,只是道:“我带了饭,吃点再出去吧!” 曾毅一摇头,道:“不了,我已经跟王副院长一起吃过了。” 龙长兴就不再多说什么,提着保温饭盒进了旁边的房间,去找罗瑾瑜了。 曾毅走进电梯间,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邱家有的是机会提出此事,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呢?虽说时机也确实合适,但也令人感到奇怪,严格来说,上次龙清泉高调全退,也是个很合适的时机啊。 再高明的计策,也会有破绽,龙美心刚回来,邱家就提出此事,这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而最有动机来推动这事的,就是龙家的人了! 只是从刚才龙长兴的言谈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很难确定这件事是否跟龙长兴有关。 不知道是谁,曾毅索性不去琢磨了,就是琢磨明白又如何,事已至此,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谁推动这件事,而是老人家到底会如何抉择。 下了楼,曾毅掏出自己的那部私人手机,然后拨了一个号码,片刻之后,电话接通,曾毅道:“锋叔您好,我是曾毅。” 电话那边便传来淡淡的笑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正确同志啊,你也好嘛!” 曾毅就道:“我人在京城,想去看望一下锋叔,不知道锋叔有没有时间?” “别人要来,那估计是没有时间的,不过你正确同志要来,那我还是要抽出点时间的。”那边大公子的心情很好,开了个玩笑,道:“要向永远正确同志学习嘛!” “锋叔千万别这么讲,可折煞小子了!”曾毅连连说着,他一听这个称呼背后都一阵阵发紧。 “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你要来便来,见面再讲吧!”大公子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八五零章 愚拙 收了电话,曾毅去向医院借了一辆车子,便向京城外驶了去。 从上次给老人家治过病之后,曾毅便跟大公子保持着联系,但只要不是大公子询问保健方面的问题,曾毅是不会把电话打给大公子的,跟大公子这样的顶级人物打交道,得时刻注意,所以曾毅干脆就保持自己作为一名大夫的本分,除保健之外的事,曾毅是坚决不讲、坚决不问、也坚决不听 今天要不是这事,曾毅都不会打这个电话的,可眼下除了大公子这条路之外,曾毅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他不想任何人再被牵扯进来了,那样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京城距离戴河并不远,出了京城,有高速直达,曾毅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戴河。 应该是大公子已经提前吩咐过了,曾毅到了之后交上证件,很快就有车过来,载了曾毅就走。和以前一样,车子的窗户全部蒙上了黑布,根本看不到外面,这次也没有人来蒙曾毅的眼睛,不过曾毅为了避嫌,还是主动拿起座椅后背的眼罩戴好。 车子速度很快,七绕八绕,足足半个小时后,才到达了目的地。 “请下车!” 车上的警卫先一步下车,然后拉开车门,就站在那里,警惕地盯着曾毅。 曾毅摘下眼罩,慢慢下车,双手始终放在警卫能看在的地方。 警卫等曾毅下车之后,又盯了好几秒,之后朝站在远处的一名警卫打了个手势,然后返身上车,车子快速离开。 曾毅这才四下里打量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空旷的球场,眼跟前是一处篮球场,再往前还有排球场、羽毛球场。 左右一看,曾毅就看到大公子了就在不远处,手里正挥着网球拍,健步如飞随着击球的动作,球场回响着“砰!砰!”的声音。 曾毅就整了一下衣服,拔脚快速走了过去,等到了球场边站住脚,趁着球出界的机会,向大公子打了个招呼,道:“锋叔!” “正确同志来了!”大公子拿起毛巾擦了一下汗,哈哈笑道:“来得正好嘛,我刚热好身,来陪我打两局!” 话音刚落一只球拍就被递到了曾毅面前。 既来之,则安之曾毅只好接过球拍,道:“我的球技可比不上锋叔,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说完曾毅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就进了球场。 大公子的球技确实很不错,可能气力是不如曾毅这样的年轻人,但击球、上网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调动也是十分到位。曾毅这方面就不行了,他这辈子共总也就只打过几句网球上来就被大公子收拾得很惨,前后左右来回跑,疲于应付,打球是个技术活,可不是有力气就能赢的。 好在是曾毅的学习能力很强,加上本身就非常灵活敏捷,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开始稳住了局面,至少局面不是一面倒了。 大公子本以为很快就能拿下这一盘呢,谁知道冷不丁还被曾毅抢回两句,这倒是激发了他的好胜之心,上网、调动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来来回回,这一盘就斗了两个多小时,虽然曾毅是在极力挽回,但到底还是因为技不如人,最后输给了大公子,不过大公子赢得也不轻松,曾毅的技术差了点,但这击球的速度力度都十分惊人,手腕上要是没点力气,怕是还难接得住。 “过瘾,过瘾!”大公子披着毛巾往球场边的椅子里一坐,端起自己的水杯,道:“今天差点就让你这滑泥鳅给翻了盘,深藏不露啊。,— “我哪有藏着,跑得我腿肚子都快转筋了,这还是锋叔让着我呢!”曾毅呵呵一笑,心里着急得很,但只好陪着大公子坐下休息。 大公子靠在椅背里,优哉游哉地品着茶,道:“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输给我这种老头子,确实有些不像话嘛!” 曾毅哭笑不得,大公子的岁数是比自己要大一些,但绝对称不上是老头子吧,他道:“那我下次争取能赢!” 曾毅这么一讲,大公子倒是有些不接受了,当下把水杯一放,道:“怎么,看你这滑泥鳅好像很不服嘛,来来来,再较量一盘,我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大公子作势欲起,还准备跟曾毅再较量一句了。 曾毅急忙拦住,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一局,我就不是腿肚子转筋的事,怕是明天都走不动路了。” “哈哈哈!”大公子已经站起身了,又缓缓坐回到特子里,拿起一张毯子盖在腿上,然后看着曾毅,道:“行了,我看你那猴屁股也早就坐不住了,说吧! 曾毅如释重负,原来大公子早就知道自己的来意了,当下他道:“今天过来,确实有一件事要请锋叔做主啊!” 大公子脸上笑意一收,又捧起水杯,沉声道:“是为龙家那妮子的事情吧?” 曾毅点点头,道:“我有什么事,都瞒不住锋叔啊!” “哆!”大公子水杯往桌上一磕,冷冷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我这里有什么事,看来都逃不过你的耳目啊!” 这~句话,惊得曾毅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今天急匆匆而来,倒是忘了解释清楚一件事,邱家找老人家保媒,那是极其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且还都是位极权重之人。可老人家家里发生的事情,转眼却被曾毅这个小医生给知道了,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这事不管说轻说重,曾毅都解释不清,真要是认真追究起来,都不是曾毅一个人能扛得住的。如果老人家家里的事,随随便便都能被外人知道,那还了得啊! 曾毅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自己是关心则乱,竟然忘掉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问题,当下居然半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看曾毅那一副窘迫失措的样,大公子脸上冰霜突然尽去,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道:“别人说你在龙清泉的家门口站了三天,我原本不信,现在看你这副模样,我倒是信了,没有一点愚拙的劲,还真干不出来那事。” 曾毅瞬间又从酷冬回到了春天,他知道自己又被大公子给唬住了,可能大公子就爱玩这一套吧,给老人家治病的那会,自己就被唬过一回,还差点跟大公子吵了起来。 大公子看曾毅脸色恢复如常,笑吟吟地道:“你这个人很聪明,非常地聪明,但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子愚拙。”说到这里,大公子脸色又是一冷,道:“不像某些人,总是自以为聪明。” 曾毅稍稍一滞,没能立刻明白大公子口中这叮)“自以为聪明”的人指的是谁,不过稍稍一琢磨,曾毅也就有点明白了,大公子肯定知道这次邱家突然提出这事是有人在暗中推动,但不知道大公子说的那个人,跟自己猜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的!”大公子吐了口,随后看着曾毅,眼神里颇有些意味。 曾毅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谢谢锋叔!”不过这话说出口,曾毅总觉得味道怪怪的,更觉得大公子的眼神怪怪的。 大公子收回这怪异的目光,然后抓起桌上放着的那只手表看了看时间,随即一招扶手,道:“走吧,老爷子这会也该打完牌了!”说完,大公子就站起身,抬脚往球场外面走去。 曾毅就赶紧在后面把球拍一收拾,放进袋里收好,然后提着跟了过去,同时心里琢磨着大公子刚才的话,邱家是请老人家来做保媒的,可大公子敢说做主的话,就说明这件事大公子心中有数,甚至可能都不必经过老人家,大公子自己就能处理。 这几年老人家居家养闲,已经基本不插手外界的事情了,很多找上门来的事情,其实都是被大公子代为酌情处理的,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由老人家亲自裁决。 曾毅今天过来,原本也就没想到会见到老人家,这种事也不能去麻烦老人家,不过听大公子的意思,一会很可能还会见到老人家。 跟着大公子往球场外走的时候,曾毅感觉脚步从未如此轻松,压了自己多年的一件事情,终于是解决了。 奇怪的是,这次也没人上前阻止曾毅左右乱看了,更没有人拿来眼罩黑布了,曾毅就那么跟着大公子,毫无阻碍地穿过好几栋二层小楼,最后就又看到了之前给老人家治病时的那座小院子。 进了门,大公子示意曾毅在楼下客厅稍作,然后进了里间,过了有几分钟,就看大公子换了身衣服出来,轻手轻脚地上楼去了。 曾毅在楼下等了有一会,一位工作人员从楼下走了下来,来到曾毅面前站定,道:“大公子请你到楼上说话,请跟我来!” 曾毅点了点头,便跟着那名工作人员朝楼上走去,其实这位工作人员曾毅也认识,上次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对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有印象了。 第八五一章 盲诊 上到二楼,大公子就站在楼道里面,看到曾毅之后轻声说道:“老爷子打完牌,有些累,现在睡着了,你跟我进来吧。” 说完,大公子轻手轻脚地推开小会客室的门。 曾毅跟在后面,也把脚步放到最轻,进了门,就看到老人家斜靠在一张沙发躺椅里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张毛毯。令曾毅意外的是,小会客室里并不是只有老人家一个,在躺椅旁边的沙发上,身板挺直地坐着一位老者,两手撑在一根拐棍上,看到大公子和曾毅进来,老者也不起身,只是朝大公子微微一点头。 曾毅只瞄了一眼,便对这位老者的身份有一个初步的判断,这应该也是一位老将军级别的人物了,而且很受老人家信任,否则怎么可能在老人家休息的时候,还能待在这间屋子里呢。要知道,卧榻之侧岂能他人酣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曾毅并没有认出这位老者是谁,要说曾毅在翟老那里见过的老将军也不少,可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位。 大公子便把曾毅领到老人家的跟前,俯下身看了一下老人家的情况,就没有唤醒他,而是朝曾毅招招手,示意曾毅就这样给老人家把个脉。 曾毅左右看看,搬起一张小凳子,轻轻放在老人家的躺椅旁边,然后坐下去,小心翼翼地掏出老人家的手搭了个脉,坐在那里细细地诊了起来。 两只手的脉都摸过,曾毅就站起身,示意大公子自己已经诊完了。 大公子朝屋里的老者一点头,准备告辞带曾毅离开,谁知此时老者突然放开拐棍,朝曾毅一招手,然后把右手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这架势,分明是要曾毅也帮自己把个脉。 曾毅一愣,就看向了大公子,他不知道这位老者的来意,哪敢随随便便出手,万一弄出岔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大公子却朝曾毅点了个头,这就是同意了。 曾毅这才搬起小凳子,又朝那位老者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既然大公子表了态,那曾毅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不管诊出什么,都有大公子来承担。 和刚才一样,曾毅静静坐在那里,仔细把过老者的两只手腕,然后什么也没有讲,只是站起了身子。 大公子看曾毅诊完了脉,又朝那位老者一点头,便领着曾毅轻轻地走了出去。 合上门,大公子什么也没讲,带着曾毅下楼,然后进了一间小书房。 曾毅跟在后面,心道这倒是自己行医生涯中一次比较特殊的经历,自己见到了老人家,却一句话也没讲,非但如此,整个诊脉过程中,所有人也都没有讲话,就像是一出哑剧。只是曾毅对旁边那位老者的诊脉要求有点感到奇怪,自己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自己,什么情况也不讲,这诊的是哪门子脉啊! 关上小书房的门,大公子随意往书桌里面的椅子里一坐,示意曾毅靠近些讲话。 曾毅便坐在了书桌对面的一张椅子里,顺便打量了书桌上的摆设,看样子,这应该是大公子自己的书房。 “情况怎样?”大公子道了一声,这自然是问老人家的身体情况。 曾毅便道:“老人家的情况最近保持得很好,没有什么大碍,但药还得坚持吃,方子我再调整一下。” 大公子便点了点头,自从吃了曾毅的药,老爷子这一年倒是没病没灾,以前常年相伴的一些小病痛,也都没有发作,饭量和精神都比以前好了很多,看来曾毅这小子确实是摸到中医的门槛了,这次既然曾毅来了,大公子自然要让曾毅给老爷子再把把脉。 曾毅就掏出笔,从大公子的书桌上抽出一张纸,坐在那里斟酌片刻,写出个方子。其实人到了老年,就是与病为伴、与药为伍的过程,老人家也不例外。 接过方子看了一遍,大公子便把方子收进了抽屉,然后又看着曾毅。 曾毅就知道这是要问另外一位老者的情况,便道:“那位老者也没有什么大碍,身体保养得很好,只是有一件事要特别注意。” 大公子便看着曾毅,等着曾毅的下文,刚才大公子就在一旁,那可是完全的“盲诊”,曾毅不知道那位老者的情况,老者也没有讲是因为什么要把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把脉,曾毅到底能诊出什么,大公子对此十分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透漏半分老者的情况。 曾毅便伸出一指,指着自己左边胸腔的一个位置,接着说道:“在那位老者身体的这个位置,心跟肺之间,应该是有一个不属于身体的东西存在,这个得非常注意。” 大公子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感到十分惊讶,他非常地清楚知道,那位老者的心跟肺之间确实存在一个东西,是卡了一块弹片,可这也能通过把脉知道吗,这曾毅简直是透视眼啊! “情况很严重?”大公子问到。 曾毅便道:“眼下倒不严重,只是到了明年春天的时候,那个东西可能要发作,有些凶险!” 大公子微微点头,把这个事情记下了,他相信曾毅不会随便乱说的,这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 仔细想了一下,曾毅又道:“那位老者有点轻微的孤独症,家属多陪伴会有好处,其它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大公子又是一惊,要是曾毅说别人孤独,大公子也就是随便一听罢了,到了这个岁数的老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孤独,可曾毅却郑重其事地讲那位老者有点孤独,这就让大公子有点吃惊了。 因为比起其他老人,刚才老者的的确确是孤独,而且是非常孤独。 这就让大公子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南江省的组织部二部长事件,当初顾明夫在高升之前喜难自抑,让曾毅把脉给断了出来绝对称得上是神奇!这么一看,难道人的情绪还可以真的能反映在脉象上? 曾毅能够看出那位老者的心肺之间存在异物,这已经让大公子很惊讶了,现在竟然还能看出老者的孤独情绪,这都让大公子有点震惊的感觉了。 “需不需要用药?”大公子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道:“想来应该是那位老者平时有针对性地服药,情况并不严重。” 大公子心里不得不佩服,曾毅的医术确实有点太玄奇了,那位老者平时确实在服药而且已经坚持多年了,给老者开药方的人也不是普通医生,而是大国手。 在小书房里跟大公子又聊了一会老人家的保健情况,曾毅便起身告辞,龙清泉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曾毅不能在外面滞留太长的时间,而且最重要的事情也解决了曾毅也就准备赶回京城医院去。 看着曾毅离开,大公子站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背着手,抬步朝楼上去了。 回到京城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曾毅还了车就匆匆赶到监护室。 龙美心正站在监护室的外间,看到曾毅回来,便道:“你回来了?事情办得顺利吗?” 曾毅点点头,道:“都办完了!” “出来这么久,中化市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吧?”龙美心淡淡笑了一下,问到,她看曾毅今天急匆匆离开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 曾毅摆摆手道:“局里一大帮子领导,少我一个照样转,没问题!” 龙美心听曾毅这么讲,才放下心来道:“晚饭吃了没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还给你留了饭!” 曾毅一摸肚皮,道:“饭还真没有吃呢!” “那我去给你热热可能有点凉了!”龙美心就急忙说到,然后准备到隔壁去拿饭。 曾毅道:“不着急我先去里面看看龙署长的情况!” “那你一会出来吃!”龙美心道了一句,人已经走了出去。 曾毅拿起挂在旁边的白大褂披上,就进了里面的监护室,今天的事情办得出乎意料地顺利,竟然让曾毅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饿。 “曾毅回来了!”一进监护室,王副院长就向曾毅打了个招呼。 曾毅点头,道:“龙署长今天情况如何?” 王副院长道:“一切稳定,持续好转,只要不再出什么意外,我看很快就能苏醒了。” 曾毅上前看了看监护仪器上的数据,然后又把了把脉,情况确实是在好转,现在龙清泉的脉象已经平稳有力,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摸都摸不到,不出意外,这一两天应该就可以苏醒了。 话是这么讲,但龙清泉一天不苏醒,曾毅这颗心就得在空中悬着。 查看了一遍,确认龙清泉情况很好,又检查了一下用药记录,一切都按照既定的方案在进行,曾毅也就放心了,对王副院长道:“王院,今天路上赶得急,我饭还没吃呢,等吃完饭,我来换你休息!” 王副院长笑着摆手,道:“去吧,你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呢!” 曾毅出了监护室的门,就看到龙美心手里端着个汤盆走了进来,烫得连脚步都变快了,外间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 “我来!”曾毅快走一步,接过了汤盆,道:“哪有你这样端汤的!” 龙美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没找到垫手的!你趁热吃吧!” 曾毅也没客气,看到龙清泉情况平稳,他还真感觉有点饿了,当下把汤盆放下,就坐在桌边准备开饭。 手刚提起筷子,王副院长从监护室冲了出来,道:“快,快快,曾毅你快去看看,龙署长好像要醒了!” 话音刚落,曾毅一下站起身,蹭地就朝监护室走去,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放下。 龙美心一愣,然后也跟着跑了进去,脸上瞬间有些激动与兴奋。 第八五二章 苏醒 进了监护室,就看到仪器屏幕上显示的脑电波活动十分活跃,躺在床上的龙清泉眉头紧皱,嘴角不时抽动,两只拳头也紧紧捏了起来,似乎是在做着某种挣扎。 曾毅上前又摸了一下脉,沉声道:“确实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龙美心大喜,道:“我去通知妈妈!”说完,龙美心转身又出了监护室。 王副院长站在病床前搓着手,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只要龙清泉能够醒来,那么就可以宣布彻底摆脱了生命危险,同时也意味着京城医院此次的抢救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作为此次抢救工作的亲历者和负责者,王副院长感觉非常自豪和幸运,这将是自己从医生涯的一个巨大辉煌,同时也是更加辉煌的新起点。 很快,罗瑾瑜来到了监护室,上前看了一下龙清泉的情况,问道:“小曾,这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曾毅道:“目前情况很好,我想龙署长随时都可能清醒过来。” 王副院长也在一旁点着头,道:“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坚持都没有白费,现在终于看到了龙署长苏醒的希望啊!” 龙美心很紧张,上前紧紧抓住罗瑾瑜的手,看看龙清泉的情况,又看看仪器上的数据,她直希望自己父亲能够赶紧清醒过来。 龙清泉就那样挣扎了有十多分钟,最后却没有清醒过来,随着脑电波活动的变弱,他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了开来。 “王院,我写个方子,你让人马上去抓药!”曾毅一看这个情况,立即决定进行干预,龙清泉已经完全具备了苏醒的条件,只是昏迷得太久,导致他难以醒过来,今天这么剧烈的脑电波活动,如果还是难以苏醒的话,那么后面苏醒的就会更困难。 王副院长点着头,脸色也凝重了几分,看来自己高兴得有点早了。 曾毅毫不含糊,立即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方子,这是一剂强力促苏醒的药。交给王副院长之后,曾毅就掏出白大褂里的针灸袋,开始为龙清泉施针,他准备双管齐下,务必要让龙清泉今天就能够苏醒过来。 王副院长便拿着药方出门,让人抓来药,然后亲自在外面煎药,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快成半个中药师了,不光会煎药,而且对十几种中药也有了极强的鉴别的能力。 曾毅施完针,王副院长的药也煎好了,用一个小碗盛好断了进来。 等这剂药灌下去,龙清泉本来已经变弱的脑电波活动,再次变得剧烈了,人也又变成了那副挣扎的模样。 龙美心看着仪器上的变化,又看到曾毅和王副院长忙碌的样子,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直把罗瑾瑜的手都捏出了几道淤,她很想问问曾毅情况到底如何,但还是忍住了,她相信曾毅会尽力的。 “龙署长,千万要加把劲啊!”王副院长急得都在龙清泉喊加油了,道:“只要闯过这一关,后面就一马平川了。” “老龙,老龙!”罗瑾瑜也在龙清泉的耳边轻声呼唤,道:“别睡了,你睡太久了!” 龙美心放开罗瑾瑜的手,过去捧起龙清泉的右手,脸颊轻轻地贴上,在心里为自己的父亲默默地鼓励,眼泪无声地滑落。 只有曾毅冷冷地站在病床前,手里捏着最后一根银针,眼睛紧紧地盯着龙清泉的每一个变化。 如此三四分钟之后,就在龙清泉眉头拧得最紧的一刹那,曾毅的那根银针出手了,又快又稳,一下针在了龙清泉的头顶正中央。 “呼!” 龙清泉的眉头顿时舒展,鼻孔里长长地出着气,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发生变化,好像是做了一个非常久的梦,让人感到很累很累;又好像是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方向,由衷地感到浑身轻松。 “老龙!老龙!”罗瑾瑜立刻又呼唤了两声。 龙清泉听到呼喊,很多天没有动过的眼皮子发出轻微的抖动,似乎是在很努力地睁开眼睛。 “老龙,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吧?”罗瑾瑜也观察到了龙清泉的这个变化,又追问了一句,整个人都快贴到了龙清泉的脸上。 曾毅此时俯下身,道:“龙署长,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现在请跟着我的节奏,我数三个数,你就睁开眼睛。” 说完,曾毅伸出一根手指,在病床的冰冷护栏上重重敲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与此同时,嘴里喊道:“一!” 再敲一下,曾毅又喊了一声“二!” 不知道昏迷中的龙清泉是什么感觉,但现场的几个人,在听到曾毅喊数之后,心全都提了起来,齐齐注视着龙清泉,只等曾毅喊下最后一个数字,就能看到龙清泉清醒过来。 “三!”曾毅喊出这个数字的同时,右手食指重重敲击在病床上。 声音刚落,病床上的龙清泉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竟然真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老龙!老龙!”罗瑾瑜在这一刻也是喜极而泣,一边喊着龙清泉,一边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珠。 “呼……” 龙清泉又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珠子这才慢慢地转动了起来,斜眼看了半天,他终于认出了罗瑾瑜,右手挣扎着抬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在这里!”罗瑾瑜就抓起龙清泉的右手,道:“老龙你要讲什么,我在这里呢!” “……不……不要告诉……告诉美心……”龙清泉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只有几个字,却讲了很长的时间,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罗瑾瑜在内,都没有听清楚龙清泉到底在讲什么。 罗瑾瑜把耳朵直接贴到了龙清泉的嘴边,道:“老龙,你要讲什么?” 龙清泉却无力地闭上眼睛,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积攒着力量,良久之后,他道:“别……别让美心回来……别让美心回来……” 一连重复两遍,不仅是罗瑾瑜,现场的人全都听清楚了,龙清泉说的是“别让美心回来!”。 “爸爸!” 龙美心唤了一声,随即就放声哭了起来,龙清泉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让龙美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当年出国的时候,龙美心是带着对自己这个家族以及父亲的极大怨恨走的,而今天龙清泉的这句话,让龙美心明白,父亲其实是多么地在乎自己。 曾毅的心里也是无限唏嘘,不管龙清泉是经过生死大劫之后大彻大悟,还是一直都在违心面对龙美心的婚事,但今天的这一句话,足以让曾毅感觉这么多天的辛苦是没有白白付出的,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抢救回来的人,并非是那么无可救药。 龙清泉说完那句话,便又恢复了之前昏迷时的模样,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任罗瑾瑜和龙美心怎么呼唤,龙清泉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罗瑾瑜呼喊了多次,没有得到龙清泉的回应,就又抬头看向曾毅,道:“小曾,这……” 曾毅摸了一下龙清泉的脉,道:“没事,龙署长已经苏醒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等身体休息过来,人自然就醒了!放心吧,龙署长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就是恢复的问题了。” 罗瑾瑜听了曾毅的话,这才心中大定,拿出手帕擦掉泪珠,她站起身对曾毅道:“小曾,这次美心她爸能够大难不死,都是你全力抢救的结果,我……” 曾毅没等罗瑾瑜说完,便摆了摆手,道:“龙署长能够苏醒过来,我的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对美心有个交代了。” 龙美心双眼带着一层水雾,静静地看着曾毅,只是心里却不那么平静,曾毅这个家伙,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让你不能不爱,无法忘记。 只有王副院长还在一旁纳闷,他不明白龙清泉清醒过来之后怎么会讲那么一句奇怪的话,为什么不让龙美心回来呢? 龙清泉的苏醒,让曾毅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吃过龙美心再次加热后的晚饭,手里的筷子刚放下,曾毅就那样靠在椅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副院长唤了好几声,都没有把曾毅给叫醒,最后讪讪道:“这段时间曾大夫太累了,几乎就没好好地合过一次眼,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罗瑾瑜又掏出手帕,抹了抹眼底的湿润,曾毅这段时间付出了多少辛苦,她全部都看在了眼里,没有一个医生能够做到曾毅这样,也没有一个朋友能够曾毅这个程度,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也都做不到。 龙美心拿了一张毛毯,盖在了曾毅的身上,道:“今天晚上,我来照顾曾毅吧!” 罗瑾瑜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微微叹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王副院长左右看了看,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便又进了监护室。 监护室的外间就只剩下曾毅和龙美心,龙美心坐在曾毅的对面,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曾毅,仿佛那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物件,看一眼也满足,怎么都看不够,就想这样一直地看下去。 曾毅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曾毅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得到龙清泉苏醒消息后特地赶到医院的龙长兴。( 第八五三章 要求 “我大哥醒了?”龙长兴走近了就问着罗瑾瑜。 罗瑾瑜点了点头,道:“昨晚醒了有一小会,然后又沉沉睡了过去,到现在都没有醒。”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啊!”龙长兴搓着手,长出一口气,道:“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是可以放下了。家里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早就要来医院看大哥,让我给拦住了。” “千万别让老爷子再折腾了!”罗瑾瑜赶紧说到。 龙长兴点头,道:“大哥能够醒来,家里上下都很高兴,也都希望大哥能够尽快恢复。” 曾毅此时完全清醒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坐在椅子里睡了一个晚上,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搓了搓脸,曾毅站起身,顺手收起身上的毯子。 “曾毅,你醒了?”罗瑾瑜看曾毅起来,便道:“美心去为你准备早餐了,你洗漱洗漱,等会就可以用饭了。” “龙署长清醒过来,我这心神一松,就睡得太死了!”曾毅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道:“我先去看看龙署长的情况吧!”说完,曾毅转身朝监护室走去。 罗瑾瑜和龙长兴跟在曾毅的后面,也进了监护室,他们也想看看龙清泉现在的情况。 曾毅进来先看了一眼监护仪器,龙清泉各项生命特征都已经稳定了下来,再没有之前的那种剧烈波动的现象了,脑电波活动强度也和正常人一样了。 上前摸了摸脉,曾毅道:“情况很好!龙署长已经从昏迷中彻底苏醒过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了,神智方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但因为此次所受的外伤实在太重,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而且也很难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了,这一点,也希望你们能够有所心里准备。” 罗瑾瑜点了点头,这次龙清泉能够保住生命,都已经不幸中的万幸了,要不是曾毅赶到京城,豁出一切去进行抢救,怕此时龙清泉早就被京城医院宣布脑死亡了,所以不管龙清泉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罗瑾瑜都很满足。 龙长兴倒是讲了一句,道:“话虽如此,但还是要请曾大夫和京城医院的专家们多想想办法,尽最大的努力促使我大哥恢复健康。” 旁边的王副院长便点头说道:“这一点请龙书记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嘛。” 和曾毅不同,王副院长昨晚是一宿都没有睡着,他很兴奋,之前军总医院、协和的专家也都看过龙清泉的情况,齐齐表示无能为力,可龙清泉现在不但被救活了,而且成功苏醒,王副院长更是全程参与了抢救,凭着这个病案,王副院长的前途是形势一片大好啊! 曾毅则只是“唔”了一声,没有回应龙长兴的这句话,该曾毅尽力的地方,曾毅从来都是尽全力的,这并不需要说出口。 可能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病床上的龙清泉做出了反应,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曾毅便往王副院长的身后站了站,避开龙清泉视线能及的地方,曾毅很清楚,昨晚龙清泉的清醒,只是大脑的苏醒,但不能算是意识的苏醒,而经过这一晚的休息,龙清泉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就是整个人都清醒了。 曾毅知道自己并不是龙清泉想见到的人,所以干脆就躲了躲,免得龙清泉清醒过来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不想见到的人,那得多闹心,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天晓得谁会不会给气出个好歹来。 王副院长也发现龙清泉的这个变化了,便俯下身,轻轻唤道:“龙署长,龙署长!” “老龙,老龙!”罗瑾瑜也跟着唤了两声。 龙清泉听到呼唤,眼皮子就开始抖动了起来,过了大概有十多秒,眼睛终于张开了一条缝,用缝中的余光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老龙,你醒了?”罗瑾瑜靠近了很多,拉起龙清泉的右手,喜极而泣,道:“你终于醒了,这些日子可太让人担心了。” 龙清泉的眼缝越睁越大,最后睁开了一半,嘴唇微微抖动,像是要开口讲话了。 “老龙,你是不是想喝水?”罗瑾瑜问了一句,便要伸手去拿旁边柜子上的水杯。 龙清泉则是微微一摇头,嘴唇终于张开,道:“我……我躺多久了……” 罗瑾瑜拿手帕拭掉眼底的泪,道:“前前后后,你睡了有二十天了。” “二十天……”龙清泉重复了一遍,双目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是在努力回想这二十天的情况,但最后发现这是徒劳,这二十天的记忆完全是空白,他轻轻叹道:“好久啊……” “是好久啊!”龙长兴此时来到病床前,喜道:“大哥终于醒了,我这心里太高兴了,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可把大家给担心坏了。不过现在好了,好了!” 龙清泉认出了龙长兴,右手挣扎着抬了一下,道:“老爷子还好吧……” “好,好,大哥现在什么也别想,就是好好养伤吧!”龙长兴抓住龙清泉的那只右手,轻轻地拍了几下。 龙清泉的气力不足,连续呼吸几次,终于又攒了一些力气,道:“我受伤的事,别让老爷子知道……” 龙长兴点着头,道:“好,好,听大哥的!” 龙清泉这才放心,那右手不再使力,软软地又回到床上,道:“睡太久了,太久了……” “大哥你现在都有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龙长兴关切地问着,道:“渴不渴?饿不饿?要不你喝口水吧!” 龙清泉还是微微摇头,道:“不渴不饿,就是累……” 龙长兴便道:“那就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这伤也就好一大半了!” 龙清泉可能是真的很累,听了龙长兴这话,眼睛便又闭了起来,似乎是想继续睡觉。 龙长兴看了罗瑾瑜一眼,见罗瑾瑜没有要问龙清泉话的意思,便道:“大哥,那你就接着休息吧,要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你就对我讲,我就在病房外面守着。” 说完,看龙清泉半天没有回应,龙长兴便直起身子,帮龙清泉掖好被子,然后准备带着大家都到病房外面去,好让龙清泉安静的休息。 “长兴……” 龙长兴刚刚转过身,病床上的龙清泉突然又喊了一声。 “我在呢!”龙长兴就赶紧回身,应了一声。 龙清泉睁开眼睛,双目紧紧看着龙长兴,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大哥你讲!”龙长兴就又俯下身凑近龙清泉。 龙清泉道:“等养好伤,你陪我走一趟,我要亲自登门去向邱老道歉,美心和邱大军的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龙长兴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意外,道:“大哥,你这是……” 龙清泉说完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沉默良久之后,道:“经过这一劫之后,我只想让美心回来身边,然后好好地陪她一段时间……” 龙长兴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他对于龙长兴这个要求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但他答应得很痛快,道:“好,大哥你先休息吧,等养好了伤,我们再细细地商量。” 龙清泉听了龙长兴的话,闭眼凝滞良久,然后叹息一声,不再讲话。 龙长兴直起身子,再次招呼一声,领着大家就往监护室外面走。 刚出门,就看到龙美心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见龙长兴在,龙美心便要开口打招呼,道:“二……” 曾毅一听,便赶紧朝龙美心打眼色,示意龙美心不要讲话,这里跟监护室只有一墙之隔,可别让龙清泉再听到了。龙清泉现在是清醒了,可这二十天的经历对他来讲,根本就是半醒半睡间的一场梦,他现在还不确定龙美心已经回来呢。 真要让龙清泉知道龙美心已经回来了,搞不好还要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呢。 罗瑾瑜随即也反应过来了,没等龙美心打完招呼,便立刻打断,道:“我们出去讲话!”说完,罗瑾瑜快走一步,一把按住了龙美心。 龙美心还没回过神来,就一脸诧异地被罗瑾瑜推出了监护室的外间。 龙长兴背着个手,还是之前那幅表情,根本看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他跟在罗瑾瑜的后面,慢慢地踱了出去。 曾毅拖在后面,拦住了准备也到外面去的王副院长。 “小曾,你有事?”王副院长看着曾毅,不知道曾毅拉住曾毅要讲什么。 曾毅点点头,道:“刚才龙署长的情况王院也看到了,为了保证恢复的情况,我建议暂时采取封闭治疗的措施,等龙署长意识完全恢复、情绪再稳定一些,那时候再允许外人前来探视看望,王院觉得如何?” 王副院长先是有点意外,随即就点了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现在龙清泉好容易被抢救了过来,王副院长自然也不想看到功亏一篑的情况发生,暂时采取封闭治疗的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免得谁来看望探视的时候,再刺激到了龙清泉! 第八五四章 保重 得知龙清泉苏醒,很多人又来医院看望,不过都被挡在了监护室的外面。 看龙清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曾毅也打算回东江去了,出来将近一个月,是该回去露个面了,免得军心又开始不稳。反正曾毅现在也不进监护室,封闭治疗把他这位主治医生也给排除在了外面。 花了两天的时间,曾毅根据龙清泉苏醒后的实际情况,联合王副院长制定了一系列详细的康复计划。龙清泉这次受的外伤非常严重,多处骨折、多个脏器受伤,加上昏迷时间太久,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况,非常难,不但需要很长的时间,同时也需要包括药物、针灸、理疗等多种手段的配合来进行治疗。 好在是京城医院在创伤恢复方面的实力是一流的,加上曾毅的补充,龙清泉的康复计划已经是做到了目前能达到的最好水平了。 定好康复计划,曾毅就准备离开京城医院,庞乃杰这时候却到京城来看望龙清泉。 “曾老弟不亏是神医!”庞乃杰看见曾毅,就挑起个大拇指,道:“我龙伯伯这次能够化险为夷,都是曾老弟的功劳啊!” 曾毅摆摆手,道:“主要是龙伯伯的意志非常坚强,否则再好的医术也没用。” 庞乃杰便往监护室的方向看了看,道:“龙伯伯现在的情况怎样?” “人已经是苏醒了,至于具体情况怎样,这得去问王副院长才能知道。”曾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警服,道:“我的任务是抢救,现在龙署长苏醒了过来,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治疗由京城医院全权接手。” 庞乃杰后面的话就没法开口了,他本来想跟曾毅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进监护室去看看龙清泉的情况,可没等开口呢,曾毅就先挑明了,现在连曾毅也不能进监护室了,庞乃杰的这个打算便落了空。 “这个安排可不太合理啊!如果有你的参与,我相信龙伯伯会在更短的时间内获得康复!”庞乃杰便说到。 曾毅摊开手,苦笑道:“三哥你肯定也知道,龙署长清醒过来最不想见到的人,我曾毅肯定是一个,我想还是不给他老人家添堵了,免得影响了他的静养。” “咳!”庞乃杰自嘲一笑,道:“得,那我也打道回府吧,龙伯伯不想见到的人里面,我也有一份啊!只要知道他老人家情况良好,我也就放心了。” “哈哈!” 曾毅哈哈笑着,庞乃杰这话倒是没有讲错,龙清泉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眼下就都站在了监护室门口的,庞乃杰位列第一,曾毅顶多也就排第二罢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庞乃杰问到。 曾毅便道:“今天就回了,家里一大摊子事,还等着我回去收拾啊!” 庞乃杰笑了笑,道:“我那边也是一天好几个电话地催,平时在家,也没见有多重要的事,这一出门,屁大的小事也变得重要了,你说邪乎不?” 曾毅便道:“有电话是好事!真要是没有电话来催,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庞乃杰哈哈大笑,这倒也是,有电话三番两次来请示,这说明你非常重要,下面人的紧紧围着你的指挥棒在转;真要是出门半月都没有一个电话来催,那说明你在单位已经靠边站了,属于是可有可无的空气人物了,这才是大悲哀呢。 “不过话说回来,曾老弟这次去干公安局长,我觉得不太明智啊!”庞乃杰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曾毅说道:“仕途上的每一步,都很关键,都需要慎重啊!” 曾毅明白庞乃杰的意思,这就跟当时自己到京城医院担任院长助理一样,你从管委会主任到院长助理非常容易,可要从院长助理到管委会主任,却是千难万难了;现在当了公安局长,进入公安口容易,将来想要出公安口,怕是就不容易了。 仕途上想要走得更高,最好的捷径,就是从各层政府的一把手,一级一级往上走,就算干不到一把手,也要争取待在领导班子里。而像曾毅现在这样突然一下跳到公安口,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走了弯路,因为你最后还是要业务部门回到政府综合管理部门去。 “谢谢三哥的提醒!”曾毅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呐,组织上让我做什么,我只能服从!其实我哪有什么干公安的经验,这次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 庞乃杰看曾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跟曾毅闲聊了两句,过去向罗瑾瑜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告辞离开了医院。 到了楼下,古浪又在等着了,车子载上庞乃杰出了医院,古浪问道:“三哥,情况如何?” 庞乃杰沉吟片刻,道:“没见着龙署长。” 古浪有些意外,道:“曾毅不肯帮忙?” 庞乃杰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 古浪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上次找过邱大军之后,邱家就去找老人家提保媒的事情了,是邱大军的亲生父母去提的,邱老之后也去找过老人家,可很多天过去了,老人家却没有一个答复。今天庞乃杰去看龙清泉,就是想去探探情况,如果这事有进展,龙清泉也一定会知道。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古浪问到。 “不算好,也不算坏吧!”庞乃杰道了一声,老人家那边没有表态,这让庞乃杰很意外,俗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按道理讲,保媒这种锦上添花的事,只要邱家上门去提,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更何况还有邱老的面子在那里摆着,老人家和邱老也不是一般的关系。 可令人意外的是,老人家这次却偏偏没有表态,而上门去提此事的邱将军夫妇,甚至连老人家的面都没有见到。 这让庞乃杰感到很郁闷,自己已经算计过无数次了,可为什么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呢! 好在还有一件令人感到不坏的消息,那就是曾毅现在也见不到龙清泉,这说明龙清泉的主意没有改变。 古浪完全听不懂庞乃杰的话,只得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庞乃杰只讲了一个字,道:“等!”既然邱家提了这件事,那老人家迟早总会给个答复的,决定权在老人家那里,自己现在就只能是等了。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老人家真的身体不适,无法接见上门的邱将军夫妇,更无法来保这个媒了。近年来关于老人家的健康一直是众说纷纭,以至于谣言四起,“空穴来风,并非无因”,老人家身体不适,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想到这里,庞乃杰决定去找自己老丈人龙长兴去谈一谈这事,他心里实在有些懊恼,自己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老人家的身体。 庞乃杰离开京城医院之后,曾毅收拾一下东西,也去向罗瑾瑜辞行。 “路上小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到东江后好好休息一下!”罗瑾瑜向曾毅叮嘱着,然后看向龙美心,道:“美心,你去送送曾毅吧!” 龙美心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这次回来父母态度的改变,让龙美心一下轻松了不少。 两人下了楼,罗海涛已经等在楼下了,看到曾毅出来,就推门下车,抢过曾毅的包放进了后备箱。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要讲,就抓点紧!”罗海涛笑得很是促狭,还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表,道:“一个小时够不够?不够的话两个小时!” 以前罗海涛要这么讲,龙美心肯定狠狠地要瞪他一眼,搞不好都要动手,这次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罗海涛讨了个没趣,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曾毅哥,我到车里等你!”说完,这小子拉开车门上车,合上车窗。 “好了,就送到这里,你上楼去吧!”曾毅朝龙美心笑笑,道:“阿姨一个人在上面,怕是很难照顾过来,你多搭把手。” 龙美心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说完,就那么看着曾毅。 曾毅想了想,突然又道:“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龙美心先是一滞,随后重重地点头,道:“不走了!” 曾毅笑了笑,伸手在龙美心的刘海上刮了一下,道:“开心点,龙署长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我知道!”龙美心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多保重!” “都保重!”曾毅道了一句,又看了龙美心一眼,然后转过身,朝罗海涛的车子大步走了过去。 罗海涛等曾毅上来,问道:“不等我姐上楼再走?” “走吧!”曾毅道了一声,真要等龙美心上楼再走,那怕是今天就走不成了。 车子缓缓离开京城医院,罗海涛道:“对了,曾毅哥,我刚才来的时候,在楼下碰见庞乃杰了。” 曾毅点了一下头,这个事情他知道,庞乃杰刚才就是从楼上监护室门口走的。 “我在车里坐着,庞乃杰没有看到我!”罗海涛接着说道:“我看见庞乃杰从楼里出来,然后坐上古浪的车子走了!” 第八五五章 试金石 “古浪?”曾毅看着罗海涛,有些意外。 罗海涛很确定地道:“是,我认识古浪,前段时间还一起吃过饭呢!” 曾毅微微一点头,“唔”了一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罗海涛并不知道曾毅和古浪、庞乃杰之间的过节,继续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古浪的生意做得挺大,在国外也有点路子,不少人都把自己在外面的钱财,交给古浪来搭理,或者在古浪的公司有股份呢!” 曾毅有所明悟,难怪古浪这个不入流的世家子弟人脉会如此宽广,原来是和很多人有利益相关啊,看来古浪这个人还很重要,手里怕是握着不少人的秘密呢。 罗海涛说起古浪,还颇多羡慕,因为古浪确实比他混得开,也混得好,只是提起庞乃杰,罗海涛又换了一副恨恨的口气,道:“也不知道庞乃杰怎么跟古浪混到一块去了,庞乃杰这个人不厚道!”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曾毅突然道了一句。 罗海涛没有那份悟性,琢磨了一路,等看见机场的航站楼了,他才明白曾毅那八个字的意思,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跟古浪走得太近!庞乃杰是个不厚道的人,那古浪跟庞乃杰搅在一块,自然也很难是什么厚道的人,这就叫做人以群分。 “曾毅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罗海涛把曾毅送到机场安检口,然后把手里提着的包递给曾毅,跟曾毅道别。罗刚永平时管得严,很少对罗海涛有行使特权的时候,不是很紧急的事情,罗海涛根本没能力把车子开到机场停机坪上去。 “龙署长那边有什么情况。就及时通知我!”曾毅说到,道:“京城医院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如果能抽出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看的。” 罗海涛笑着点头,道:“有什么情况,我让美心姐通知你!” 曾毅呵呵一笑,道:“你也别笑,等再过两年,家里给你张罗婚事的时候。有得你头疼!” 罗海涛果然头疼了,哪用得着再等两年,自从老爹罗刚永高升之后,就有人开始张罗这件事了,明明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偏偏就有人喜欢做这个强扭瓜的事情,让罗海涛着实头痛不已。 回到中化,已经是天黑了,曾毅终于是睡了个安稳觉,这些天在京城医院,曾毅都是在监护室里和衣而睡,都快忘记床的滋味了。 第二天起床。曾毅直感觉神清气爽,洗漱完毕,就到局里去报到。 刚进办公室坐下,办公室主任汪宏毅后脚就到了。喜道:“局长,您回来了!” 曾毅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汪宏毅坐下讲话。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局里的各项工作都顺利吧!” 汪宏毅便汇报道:“这个月的治安情况出来了。经统计,我市盗抢事件的发案率进一步下降;设立治安等级区域的事情,已经通知到各个下属单位,根据现有派出所的行政区域划分情况,再结合具体的实际,经过多次协调,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方案,只等局长你拍板后就可以进行实施了。” 说着,汪宏毅就把一份方案放在了曾毅的桌上。 曾毅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张中化市的治安行政地图,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目前各个派出所的辖区情况,以及经过重新调整之后的新划分方案。总体来讲,没有什么大的分变动,只是把过去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趁这次的机会进行了修正,今后中化市将再不会出现三不管、或者是一条街道归两个派出所各管一边,又或者是一片商业区归多个治安部分共管的情况了。 新的划分方案,每个区域的划分都很简洁明了,极好辨识,不但方便群众弄清楚自己所在区域的治安主管部门是谁,也便于治安部门彼此之间明确责任。 曾毅也打不破目前的治安派出机制,他对全市各个派出所的分管区域进行微调,目的是为了确保新的治安区域不存在管理混乱的情况。 等了半天,不见汪宏毅继续汇报,曾毅便知道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局里很太平,很多人怕是还没从上次的突袭行动中回过神,而庞东海吃了亏,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一时半会也很不敢搞什么花样了。 盯着地图又看了几分钟,曾毅便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去这里看看!” 汪宏毅凑过去一看,发现曾毅指的是地方,是中化市的火车站区域,这可是中化市治安的老大难了。 其实不仅仅是中化市,放在全国,各个城市的车站码头,都是治安非常混乱的地方,每天流动人口大,车水马龙,加上外来人口多,造成了很多治安上的不便和困难,同时也容易滋生各种犯罪,尤其是针对外来人员的欺诈犯罪。 “好,我马上去准备!”汪宏毅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起身出门去备车,他知道曾毅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三分钟后,曾毅来到楼下,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汪宏毅也脱了警服,同时调来一辆普通牌照的车子。 车子驶出市局大院,往东边一拐,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中化市火车站附近。 中化市是经济大市,中小企业遍地,每年从全国各地来中化市打工的人非常多,中化市火车站每日的客流量,比西部很多省会城市的客流量还要大。在火车站的对面,便是中化市汽车客运站了,这里有发往全国各地的班次,中化市客运站的规模,甚至还要超过云海市。 火车站和客运站挤在同一块地方,就让这片区域内的人流量更大了,治安工作实在不容乐观。 让司机把车子停在稍远的地方,曾毅下车和汪宏毅往车站方向步行前进,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多,道路的两边挤满了许许多多的小饭馆,还有就是贴满了招聘启事的职业介绍所。 路边污水横流,都是小饭馆图省事,随意倒在路边的泔水,不过这种卫生情况,倒是不归公安局管。 汪宏毅为曾毅介绍道:“车站附近最多的,就是职介所了,这是因为我们中化市的企业多,需要的工人就多。这里大部分的职业介绍所,都是守法经营的,只要能介绍工人过去,不管成与不成,企业主都会付人头费的,有时候遇到劳工荒,每成功推荐一位工人过去,职介所甚至可以赚一千块。不过,也有一小部分职介所,是专门赚外来人员信息服务费的。” 曾毅微微一颔首,他以前也是跑过江湖的,对于这些事情非常清楚,有些职介所根本就不做职业介绍的事情,他们专门坑取外地人的信息服务费,这钱一收,就不管你工作的事了,外地人最后多半会选择自认倒霉,顶多是找另外一家更正规的职介所去找工作。 往前再走,就看到了中化火车站候车楼上那座巨大的时钟。 汪宏毅道:“我们中化市的火车站有些年头,二十年前曾经重新修建过一次,但现在还是显得有些跟不上发展,市里这两年有计划要把火车站或者汽车客运站搬出去,只是到现在都没能成行。” 曾毅没有讲话,这事流产跟他还有点关系,当初中化市极力争取新铁路站,就是要把现有的火车站一起迁走,不仅规划搞出来了,就连资金都到位了,谁知最后铁路站硬生生被佳通市抢了过去,这新火车站的事情便被搁置下来了。 “按照惯例,车站里面的治安,是归铁路公安局管;出了车站,就归我们市局的站前派出所管辖,区域不大,就是火车站和客运站周围的四条街道,方圆不到一公里!”汪宏毅给曾毅大概指了一下,道:“不过这里的治安事件,却是全市各个派出所的很多倍!” 曾毅看着这巴掌大的地方,地方不大,可流动人口太多了,市局各个派出所的人员编制,基本都是按照所辖区域内的人口进行配备的,辖区人口多,编制就多,人口少,编制就少,这个比例因地而异,但一般是一名警察对应800到2000人口不等。 这样的人员配置看起来比较科学,没有搞一刀切,但实际执行起来问题也很大,问题就出在这个配置是按照固定人口和常住人口来计算的。 站前派出所辖区内的常住人口不多,所以编制远远小于其它几个派出所,可这里每天的流动人口太多,真要是严格算下来,可能5000—6000人都配备不到一名警察,如此悬殊的比列,治安工作自然很难搞好。 毫无疑问,如果实行治安等级制度的话,站前派出所辖区内一定是最严重的黑色级别,而且按照现有的人员配备,站前派出所想要把颜色变浅,也几乎是不可能。 曾毅今天选择来这里调研,就是准备在这里打一场硬仗,如果火车站这里的治安搞好了,那么其它区域的治安状况就没有理由搞不好。治安等级制度的成败,就在于能不能搞好站前派出所辖区内的治安,这里也是曾毅检验新思路新方案最好的试金石了! 第八五六章 速度 曾毅和汪宏毅把站前派出所辖区内的两条街道都走了一遍,最后来到火车站前的广场。 “汪主任,你说说看,这一片最容易发生的犯罪行为,都有哪些类型?”曾毅负手站在那里,问了汪宏毅一句。 汪宏毅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在脑子里先捋了一遍,最后道:“大体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有固定作案场所的,比如周边的一些饭馆、茶馆、招待所,他们以低价为诱惑,把人吸引进去之后,然后进行强制消费、敲诈、勒索等犯罪行为;第二类,属于是没有固定作案场所的流动作案,主要的犯罪事实就是偷、抢、盗、以及针对外来人员的诈骗!”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汪宏毅虽然干的办公室主任,但对于治安还有很有心得的,简短两句,就把这一片的作案类型总结得简单明了,只有明白了这些犯罪行为都有哪些固有特征,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干预。 汪宏毅看曾毅点了头,便继续说道:“针对第一类的犯罪行为,我们比较容易进行管理和整治,而第二类的犯罪行为具有流动性和不固定性,一般难以整治。” 曾毅这次却不置可否,流动作案是比较难以防范,但并不意味着就没办法整治,整治不到位,只能说明没找对方法,没下真工夫。 “到那边再看看吧!”曾毅看了看前面的出站口,拔脚走了过去。 汪宏毅跟着后面,琢磨着自己到底哪里还没有想周全,看样子,曾局长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啊。 到了出站口,正好有一趟火车到站,出站口挤满了前来接站的人,出站的人流更是十分汹涌。 汪宏毅站在一旁向曾毅低声讲道:“出站口这里,也是犯罪比较高发的一个区域,一些犯罪分子守在站里通过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套取旅客的信息,然后冒充接站人员,将旅客接走控制起来之后,进行犯罪行为。” 曾毅看着出站的人群,有不少人在走出车站之后,就立刻进行左右观望,或寻找电话亭,或掏出手机,这部分人就很容易成为犯罪分子的下手对象。其实旅客只要多打一个电话务必联系到接自己的人,那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汪宏毅说的这种情况。 像这种类型的犯罪行为,公安机关很难做到事前干预,主要靠当事人的警醒可惜很多人出门在外,反而就是少这一份防范意识,往往因为轻易相信他人,或者少打这么一个电话,两三句话的事情,最后却导致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在出站口站了一会,可能是到站的车次比较集中出站的人流越来越大。 曾毅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转身准备离开,他今天已经对站前派出所的情况进行了实地的调查,工作已经完成,心里也有了一些对策和想法,只是还需要再细化。 汪宏毅就跟在曾毅的身后,心里琢磨着曾毅今天来站前派出所调研的目的,是对站前派出所的工作不满,还是准备拿这里当治安等级的试验田又或者是纯粹的调研。 这三种可能都有,曾毅上任以来对市局的很多基层和派出部门都进行了实地考察,但还确实没有对站前派出所的片区进行视察,今天是头一次过来。 可惜曾毅的话很少,仅靠揣测,汪宏毅也很难想明白曾毅的打算。 脑子里这么一琢磨,跟着曾毅的步伐就落了一些,汪宏毅抬头发现距离曾毅有些远了,正准备快走跟上,突然身后就被人狠狠地一撞。 毫无防备之下,汪宏毅被撞得往前闪了两大步,好容易稳住身子,汪宏毅就准备回身去看这个把自己差点撞到的“冒失鬼”!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有人一下冲到了汪宏毅面前,狠狠地喝道。 汪宏毅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心道这人有病吧,被撞的可是自己啊! “看把我兄弟撞成啥样了!”那人一把揪住汪宏毅的领子,道:“你得赔!” 汪宏毅这才看到,就在自己刚才身后的地方,地上蹲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再往左右一看,汪宏毅发现自己已经被三四个大汉给围住了。 汪宏毅是做什么的,一刹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耗子主动来找猫的麻烦了,真是一群不长眼的狗东西,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嘛。 “啪!” 汪宏毅一伸手,拍掉那人抓着自己的手,冷冷说道:“讹我是吧!” “撞了人,还他娘的敢动手!”那人不跟汪宏毅辩驳,直接一顶帽子扣下来,然后就朝左右一招呼,道:“撞了人,就得赔!” 围在旁边的三四个人大汉,立刻上前,这是要自己动手亲自“理赔”了。 上一秒还蹲在地上装受伤的年轻人,下一秒就扑上来,从背后一下抱住汪宏毅,嘴里喊着“不能走,把人撞伤了就得赔!”,同时就朝其他几人直打眼色。 那几个大汉便有人伸手去夺汪宏毅的手提包,有人则去摸汪宏毅的衣兜裤兜。 汪宏毅没防备,提包一下就被抢了过去,当时有些着急了,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干的是后勤保障工作,出门提包里随时都带着两万元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瞎眼的东西,敢抢我!” 汪宏毅骂了一声,准备动粗了,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也是念过警校、蹲过基层的,手底下还有那么几下子,今天自己真要是被人抢了包,回头传出去,说是市局的办公室主任被贼给抢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提包被递到旁边另外一个年轻人手里,他麻利翻开包,就拿出了那厚厚的两沓子钱,道:“这点钱,刚好够我兄弟的医药费!”说完,他把包往地上一扔,就准备撤。 看到钱到手,抱着汪宏毅的人也松了手,几个人一招呼,就准备往人群里去跑去。 “砰!” 拿着钱的年轻人转身刚迈步要跑,迎面就撞到了人的身上,当时嘴里就要骂:“瞎了你的眼……” “砰!”又一声! 话还没骂出口,年轻人的身子就倒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那两沓子钱就掉在旁边。 汪宏毅看得清清楚楚,那倒霉的家伙正是一头撞向了曾局长,然后被那一脚踹了回来,没想到曾局长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这手底下还真不含糊。 愣了一下,汪宏毅跳了起来,大喝道:“一个都不许走!”说完,几个健步追上去,就拽住一个要跑的大汉,随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那人放倒在地,然后狠狠地一脚踹了上去! 那几个人一看,全都返了回来,一是要搭救同伙,二是钱没拿到。 之前那个蹲在地上装受伤的家伙,回身就扑地上那两沓子钱去了,汪宏毅眼疾手快,放开那个被放倒的大汉,猛地一往前扑,就把那家伙给按到在地了,然后猛烈地厮打了起来,一番厮打之后,终于是把那个家伙给制住了。 “瞎了眼的狗东西,敢抢我!” 汪宏毅制住人之后,依旧是一顿拳打脚踢,他现在恨死了这个家伙,要不是被这家伙突然从身后抱住,老子的包怎么会被抢去,这真是丢死了人,所以汪宏毅是真下了死手,打得那家伙一阵乱嚎。 等抬起头再看,其余的几个大汉,都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一个个直哼哼,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只有曾毅冷冷地站在旁边,汪宏毅甚至都不知道曾毅是怎么放倒这几个家伙的。 汪宏毅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太冲动了,作为办公室主任,发生这种意外情况,自己应该先保护局长才是啊,当下他赶紧走到曾毅身旁,道:“局长,您没事吧!” 曾毅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打电话!” 汪宏毅赶紧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掏出手机看着曾毅,他没明白曾毅要打的是什么电话。 “报警!”曾毅道了一句。 汪宏毅先是一愣,然后才开始拨号,公安局长打电话报警,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曾局长的目的不是叫人过来,而是要检查队伍啊。 当下汪宏毅就拨了站前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按照正儿八经的流程报了警,之后不放心,又拨了110,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人过来处理这件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汪宏毅却不禁为站前派出所的人捏了把汗。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在广场的边上,就有站前派出所设立的一个治安岗,可这都过去五分钟了,也没见人过来,你就是用屁股挪,现在也该挪过来了。 十分钟之后,警车来了,不是站前派出所的人,而是110的巡逻车。 车上下来两名警察,拨开人群进来一看,当时就吓傻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正是局长大人吗,往旁边再看,还有局办的汪主任呢。 “局长好!”两名警察上前打了个敬礼,然后直挺挺站在那里,头上直冒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曾毅并没有难为那两名警员,而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汪宏毅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当下拿出电话,直接拨给了站前派出所的所长,心道这次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曾局长生了气,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自上任以来,处理掉的警员警官,可不是一个两个,更不是十个八个。 打完电话,汪宏毅又回到曾毅身边,静静等着倒霉的站前派出所所长到来。 “汪主任,你知道他们刚才的作案时间是多长吗?”曾毅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几个家伙,突然问了一句。 汪宏毅看着曾毅,一时没明白曾毅的意思,而且他也答不上来,刚才他忙着拳打脚踢,哪有计算时间啊。 “从撞人到逃走,共总是五十多秒!”曾毅的脚轻轻一跺,道:“五十多秒啊!” 汪宏毅突然就明白自己之前那个答案为什么难让曾局长满意,因为自己并没有讲到根本上去,流动作案之所以难以治理,有一个根本性的制约问题在内,那就是警察的速度永远跟不上罪犯的行动速度。 罪犯只用一分钟就完成了从作案到逃跑的整个过程,而警察仅仅是赶过来就需要十分钟,加上车站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又非常利于隐藏和逃跑,等警察过来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早已经凉透了! 第八五七章 形象 站前派出所的所长很快赶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身后还跟了两名民警。来到曾毅面前,他赶紧打了个敬礼,道:“站前派出所所长祝云飞,向您报到,请指示!” “祝所长好快的速度啊!”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祝云飞的心就开始突突狂跳,他清楚地知道,曾大局长发了火,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这段时间撞在曾局长枪口的人,可不在少数了,光是被扒了警服的,就有好几十个了。所以刚才接到汪宏毅电话的时候,祝云飞两眼一黑,都差点晕倒在地,曾局长铁腕治警可不是说说而已。 捏了捏手心的冷汗,祝云飞向汪宏毅发去求助的目光,他跟汪宏毅私下里还有点交情,在前段时间的中层大干部调整中,正是汪宏毅的大力举荐,祝云飞才担任了站前派出所的所长。谁知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又出了这档子事。 汪宏毅也暗道祝云飞倒霉,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偏偏今天被歹徒通过假“撞”故意讹钱的,还是汪宏毅自己。面对祝云飞的求救,汪宏毅不好明说,也不能不管,只好不着痕迹地微微摆头,示意祝云飞不要乱解释。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汪宏毅对曾毅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了,曾毅不喜欢一味找原因、推卸责任的部下,但你只要勇于担当、积极改正,曾大局长还是可以容忍你出错犯错的。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在这一方面,曾局长并非是那么不近人情。 “局长,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没有带好队伍,没有把工作搞好,我会认真调查此事,严肃处理有关责任人,并且接受局里对我的任何处罚。只请局长能够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让我戴罪立功,为局里即将实施的治安等级措施尽一份力!”祝云飞看着曾毅,一番话说得是胆颤心惊,生怕会错汪宏毅的意。 汪宏毅听祝云飞讲完,心里松了口气,这个祝云飞倒是不笨,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暗示,一番话说得非常诚恳,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还给曾毅的处置留下了余地。 有些人倒是不缺担当,但往往说话有欠考虑,一下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话说得很直:“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的责任,请局里处分吧!”。 这样讲,哪里是在自请处分,分明是在将领导的军! 在领导看来,你这人非但没有悔改之意,还是在包庇下属,拒不认错,并且以自请处分来威胁上级。领导正在气头上呢,你这么将一军,领导本来有心从轻处罚,放你一马,听了你这话,也没办法从轻处罚了。那么等着你的结果,多半不会很好。 而祝云飞就比较聪明,自请处分的同时,恳求上级能给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曾毅听了祝云飞的话,脸色依旧冰冷,但话语之间杀气收敛,道:“我不听这些,我只看行动!” 说完,曾毅抬脚就往外面走,现场已经聚拢了很多人,再待下去,怕是就要有新的事情发生了。 汪宏毅赶紧跟上,并且给祝云飞打了个眼色,让祝云飞机灵点。 祝云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大声喊道:“局长,我会在最短时间调查清楚,向您汇报,并且用实际行动搞好站前派出所的治安工作。” 曾毅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很快就汇入了人群之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曾毅确实很恼火,之所以没有当场对祝云飞下杀手,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祝云飞是汪宏毅推荐的,曾毅还是很看好汪宏毅这位得力助手的,多少得给些面子。 再者,曾毅也明白责任并不全在祝云飞那里,站前派出所的治安存在着很多客观方面的制约因素,流动人口大、监管难度大、广场的情况利于作案、方便案犯隐藏逃跑、派出所的警力严重不足。 加上祝云飞刚刚担任站前派出所的所长,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站前派出所的治安状况,确实不太现实。 不过好在曾毅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之所以来火车站,就是要对站前派出所的实际情况进行摸底,好拿出针对性的措施,彻底改变这一区域的治安状况。 等曾毅离开,祝云飞就看着地上那几个家伙,喝道:“把这几个狗东西,给我拷回去!” 身后的民警和现场的两名110警察就一起动手,上前去拷人。 “冤枉啊!”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家伙,还有到现在依旧没明白状况的呢,哼哼唧唧地道:“是他们撞了人,不赔礼道歉,还动手打人,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冤枉啊!” 祝云飞气得两手叉腰,道:“今天就让你们好好地伸冤,给我拷结实了!” 民警没有任何含糊,“咔嚓”一声,手底下的铐子就又紧了几分,只夹得那家伙吱哇乱叫! “你冤个屁!连我们局长都敢抢,我看你们是活腻了!”110的警察也是狠狠捏死手铐,一把将地上的家伙拎起来,直接塞进了警车里。 把人都塞进车里,两辆警车快速离开现场,只留下现场很多看热闹的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到底是抢劫呢,还是讹钱,又或者是撞人的人在耍流氓?第二天曾毅刚上班,就接到通知,让他到市里去一趟,市长张卫正有请。 赶到市政府,走进市长办公室,张卫正坐在办公椅里跟曾毅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站了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道:“曾毅同志,坐!这次外出,事情还办得顺利吧?” 曾毅稍微一滞,便道:“谢谢市长挂心,事情办得非常顺利!”曾毅万万没想到,张卫正竟然还记得自己离开中化时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就是从张卫正这里匆匆忙忙离开的。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张卫正笑呵呵指了指旁边的会客沙发,示意曾毅一起过去坐,他怎么可能忘记曾毅上次从自己这里离开时的事情呢,那个打电话的“罗司令”是谁,虽然很重要,但只是其次的,关键是曾毅那次提出的另外一件事,让张卫正心热不已,那就是创建文明城市。 这段时间,张卫正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呢,思来想去,张卫正觉得这件事绝对可以做,中化市有创建文明城市的各种有利条件,最关键的一点,中化市的财政有力量去支持和推动这件事,精神文明最终还要是要以物质文明为基础的,中化市具备了基础条件。 但要想成为文明城市,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到的,更不是中化市自己有决心就一定能拿得到。当初中化市拿出十个亿来争取新铁路站,这是佳通市的两倍还多,可最终中化市也没能争取到新铁路,这件事对张卫正来讲,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你必须要有个真正懂行的人来操作这件事,还要在上面有强有力的助援,这两点,才是能够成功拿下文明城市的重中之重! 遍历中化市的干部队伍,张卫正最后发现,整个中化市的干部队伍之中,真正能够挑起这件事的,怕还是只有曾毅了。就算你对曾毅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怨恨,你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能力太强大了,只要他想干,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更没有他干不成的事。 一个小小的丰庆县,最后挑翻了中化市;一个毫无实权的农委主任,却让副市长都退避三舍,这桩桩件件,都是明证啊! 想明白这个事,张卫正就迫不及待要把曾毅找来,再认真地合计一下创建文明城市的事情,谁知曾毅这趟出门,竟然一去就是二十多天,可把张卫正盼得是都快望眼欲穿了。 昨天曾毅在局里一露面,张卫正就得到了消息了,他恨不得立刻把曾毅叫来,可也知道曾毅这么多天没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张卫正只好强按住心里的急迫,可也只拖了一天,今天又急急把曾毅叫了过来。 “今天把你叫过来,是要谈一谈你上次讲的那件事!”张卫正看着曾毅,笑道:“对治安系统内的公共设施进行升级改造,这是一件利于市民的大好事,市里的财政虽然有点紧张,但商议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先拿出四千万,来支持你们治安系统的工作!” 曾毅大喜,没想到张卫正如此痛快,一开口便是四千万,而且是“先”拿四千万,这就是说后面还可以再追加。曾毅当下挺直身子,向张卫正打了个敬礼,道:“谢谢市长的大力支持,我们一定会尽职尽力,做好人民群众坚强后盾,绝不辜负市领导的期望!” “坐!坐下说嘛!”张卫正呵呵笑着,摆手示意曾毅不必如此。 曾毅坐下之后,还是没明白张卫正这次为何会如此痛快,要搞治安等级制度,要对市里治安领域的公共设施进行升级改造,这确实都需要花钱,只靠公安局肯定是负担不起的,当初曾毅朝张卫正伸手要钱,以为能够从市里拿到七八百万就很不错了,努努力,或许能争取到一千万,这样紧紧张张,也可以先把这件事操办起来,等以后有了钱,再分批分步骤进行完善。 没想到张卫正一出手就是四千万,这可是解决了曾毅的大问题,很多要留待日后完善的项目,这次都可以一步到位了。 张卫正如此痛快,倒让曾毅有些不安,张卫正对自己是什么看法,曾毅心里很清楚,如果能不见,张卫正甚至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当初把农委从市政府大楼里迁走,张卫正就是这个目的。 就算现在自己成为了公安局长,张卫正也没必要如此拉拢吧! “对治安领域的公共设施进行升级和完善,不仅可以改善治安状况,提升治安秩序,最重要的是,可以提升我们中化市的文明程度。”张卫正看着曾毅,道:“文明扎根于秩序!” 曾毅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张卫正这四千万投资的不是治安,而是文明啊。只是张卫正没有明说,曾毅也不好表态,只得说道:“张市长至理名言,文明便是秩序。” 张卫正便道:“我们中化市是经济大市,曾经走在物质文明建设的最前沿,是全国的表率,今后我们也要走在精神文明的最前端,继续做好这个表率。” 话说得这么明白,曾毅就知道张卫正的意思了,这是真打算创建文明城市了,当下曾毅便道:“我们公安机关,愿意为我市的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尽职尽力!” 张卫正微微颔首,曾毅的这个表态,让他很满意,但他要的并不是这个保证,就算没有创建文明城市这档子事,曾毅还是会对全市治安领域的公共设施进行升级改造,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曾毅会拖后腿,因为曾毅已经走在了前面。 张卫正要的,是曾毅的另外一个保证。 “创建文明城市,事关重大,需要全市所有的部门齐心协力,这件事要跟市委常委的领导集体商议,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市里建设精神文明的决心!”张卫正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在多个部门任职,协调经验十分丰富,还希望曾毅同志届时能够多多献策献力,助市里一臂之力!” 曾毅就明白张卫正的意思了,这是要自己能够把这件事操持起来,不仅是做好实际的创建工作,更要做好跟上级部门的协调沟通工作。 斟酌片刻之后,曾毅站起身,依旧是挺直身子,沉声道:“只要张市长信得过,曾毅岂敢不尽力!” 张卫正眉头顿时舒展,他要的就是曾毅这句话,只要曾毅愿意跟自己一块干这件事,那这件事的成功的希望就大增,自己心里的最大疑虑也就彻底消失了。 “从以前到现在,从现在到将来,我对曾毅同志始终信任!”张卫正也站起身,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轻轻一拍,用这种肢体动作,表达着自己莫大的信任。 曾毅再次感到世事无常,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而在官场,绝没有永远的敌人。面对张卫正今天表达出的和解和合作的意愿,曾毅没办法拒绝,他和张卫正之间没有任何私仇,有的只是因公事造成的隔阂。 但这不能说是谁的错,张卫正当初拿出巨大的魄力为中化市争取铁路站,曾毅没有觉得张卫正是竞争对手,反而很赞赏张卫正的这种实干精神,为一座城市争取一座铁路枢纽站,就是花再多的钱、费再大的力气,也是值得的。 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好事,比起那种华而不实,花费巨资修建一座广场,只为装点门面的事,曾毅绝对是赞成争取铁路站的。 现在张卫正愿意冰释前嫌,又愿意和曾毅一起再干一件大实事,曾毅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在张卫正的办公室谈了足足一个小时,曾毅才提出告辞,张卫正亲自把曾毅送到了办公室的门口,看着曾毅离开,让那些等着办公室外面要汇报工作的人,惊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市里资金到位,曾毅就大刀阔斧,对全市治安领域内的公共设施进行大改造,与此同时,治安等级制度开始实施,第一个实施的对象,便是站前派出所。 站前派出所辖区内几条街道的路口,全都竖起了黑色的铭牌,上面写着“中化市公安局站前派出所治安区域”几个大字,每块铭牌的下面,都写明了铭牌所示的治安区域的范围,从什么路的什么段到什么段,标明了此范围的治安等级,并且注明了此区域内市民应该防范的犯罪行为类型,以及公安机关的重点管制内容。 当然,在铭牌的最下面,还有此范围负责民警的照片和联系方式,以及报警电话号码。 铭牌竖在路口,等今后全市实施治安等级措施,届时市民每进入一条路,都能清楚自己进入了哪个治安区域,在这个治安区域内应该防范什么,如果需要寻求帮助,都有哪些方式和途径,可以联系哪些人。 除此以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在中化市火车站出站口的对面的广告牌上,新换了一幅海报,上面不是商品广告,而是站前派出所的宣传画,对车站广场范围和周边最容易发生几种犯罪类型进行了详细总结,并且对如何防范和识破这些犯罪行为做了介绍。 每一个从车站走出来的旅客,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幅巨大的海报,想不看见都难! 这是按照曾毅的指示设置的,由市局出钱租下了这块广告牌,进行长期的张贴,目的就是提高人们的防范意识,来中化打工的人,很多都是第一次走出家门,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些人最容易上当,或者面对犯罪行为时,常常是举手无措。 而这幅巨大的海报,就是要让这些人能够轻易就识破多种犯罪手段,面对犯罪时,清楚自己如何寻求帮助,将损失降到最低。 海报竖起两天,站前派出所的报案率就下降了六成,效果十分明显。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满意,市委常委会议上,宣传部长就开了炮,道:“公安局的同志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是唯恐家丑外扬,他们倒好,在火车站出站口堂而皇之竖起那么一块广告牌,不否认,公安局同志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这让每一个来到中化市的人怎么想、怎么看,难道我们中化市是一座罪恶之都,需要时时警惕吗!我们中化市的形象,到底还要不要了!” 第八五八章 突袭 会议室的人都没有着急开口,各自坐在那里喝茶吸烟,目光若有如无地飘向庞东海。公安口的事,庞东海都没有讲话,宣传部长倒开了炮,今天这事有点稀奇啊。 庞东海坐在那里转着手里的茶杯,面色平静至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看没有那么严重吧!”市长张卫正把一支烟轻轻摁灭在面前的烟灰斗里,道:“我们中化市的形象,难道已经脆弱到了一幅海报就能轻易击倒的程度吗?我看未必吧!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我看那就不是公安口的问题了!” 庞东海的脸色就变了变,最近有传闻,说是市长张卫正力挺曾毅,还拿出四千万的款子支持公安局搞公共设施大升级,看来传闻不假啊! 宣传部长崔征更是脸色难堪,市长张卫正这不是为公安口辩驳解释,而是在批评自己宣传口的工作啊!如果中化市的形象真的用一副海报就能击垮,那肯定就不是公安口的事情了,而是宣布系统没有做好工作。 张卫正捧着杯子喝了口茶,压根都没有看崔征一眼,他对崔征其实早就不满了,当初蒋宏没被免职之前,中化市各种负面新闻不断,可也没见这位宣传部长有什么作为,现在公安口不过竖起一面宣传海报,他崔征就跳出来大喊大叫,彷佛多了这幅海报,中化市就暗无天日一般了。 中化市形象受损,最该负责的就是崔征了,没人找你崔征的麻烦已经是你的运气,你还有什么脸去挑别人的错! 张卫正捏了捏杯子,他对崔征今天这一出太明了了,当初崔征任由中化市负面新闻不断。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搞掉蒋宏,他崔征和庞东海好得穿一条裤子,中化市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会场更是没有人讲话,大家琢磨的重点,已经从崔征向公安口开炮转移到张卫正向宣传口开炮了。今天这个会开得确实稀奇,崔征向公安口开炮,这明显有点多管闲事了,可张卫正竟然也向市委那边的宣传口开了炮。 市委书记赵贞吉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有点不高兴,一是恼崔征今天开炮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巴掌大的一块广告牌,难道还能搞乱中化市,至于在这里大喊大叫、上纲上线吗;二是恼张卫正。批评宣传口,这明显是在批评市委这边的工作了;三是有点惊讶,张卫正居然会为曾毅讲话,这确实令人吃惊。 “治安工作要抓好,中化市的形象也要做好!”赵贞吉看了一眼庞东海,道:“公安口同志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把事情考虑得更周全一些!” 庞东海点了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赵贞吉不想纠缠这事,重新把会议拉回正题,开始讨论下一个议题。 会议结束之后。张卫正追上赵贞吉,笑着拍拍手上的提包,道:“前几天去省里开会,领导分了点好茶。不敢独享,今天特意带了过来。班长也尝尝吧!” 赵贞吉便知道张卫正是有事找自己商量,笑着邀请道:“那今天就沾沾你这个大市长的光!走,到我那里坐坐。” “我也是借花献佛罢了!”张卫正笑笑,和赵贞吉一同往办公室方向去了,他准备向赵贞吉讲一下创建文明城市的想法,看看赵贞吉是什么态度。 庞东海会后就派人去了公安局,讲了讲广告牌的事情,婉转批评了公安局的这种做法。 第二天,出站口的广告牌就换了内容,不再是犯罪类型的宣讲内容,而变成了温馨提示,海报上两名威严警察在敬礼,旁边几行大字:“欢迎您来到美丽中化,民警提醒您注意出行安全,如需帮助,请拨打电话XXXXXXX或110,中化市公安局将为您打造安全中化。” 这就有点像是商场、餐厅、公交车上的“看好随身物品,注意扒手”的提示,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只是在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曾毅反而加大了宣传力度,车站外面是看不到公安机关的宣传海报了,可在车站内的出站通道之中,公安局却一下买了七八块广告位置,将车站附近常见的几种犯罪类型的特点和破解方法,全都做成了一块块广告牌,一路悬挂,就像连环画似的,每一位出站的旅客在出站的时候,都可以看得到。 庞东海和崔征自然是得到了反馈,心里恨得直痒痒,但也拿曾毅没有办法,曾毅在中化市向来就是独立特行,压根就不会把任何人的批评放在眼里,你批评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真能拿他怎样? 真闹翻脸,这小子搞不好再给你一出上级突袭娱乐场所的行动,到时候看谁更倒霉! 对于曾毅这阳奉阴违的行为,庞东海和崔征只好是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是没有看到,这顶多就是工作方法不对,靠这个,你根本还拿不住曾毅,这小子完全就没有任何把柄在你的手里。 站前派出所实行新的治安等级制度后,效果立竿见影,曾毅便开始在全市进行推广,两周的时间,全市各大街道全都竖起了治安等级牌,市局各派出所辖区也进行了微调,更加方便进行管理。 与此同时,曾毅对市局各个派出所的编制也进行了调整,编制不再是按照派出所为单位来确定,而是按照新的安全等级区域进行配置,安全等级高,需要的警力就少,安全等级低,需要的警力就多。 如此解决了警力分配不合理的状况,并且根据每个片区治安等级的变化,实现了警力的合理流动,警力分配不再一成不变。 等治安等级制度施行起来之后,曾毅又着手增强各片区之间的协调能力,以及公安机关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加强了110的设备和力量,大力提高特警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 在曾毅推出这一系列组合拳之后。再加上之前对全市“两抢一盗”的整顿,中化市的治安状况大为好转,警队风气也为之一变。按照曾毅的话讲,现在的中化市警察队伍,才是一支真正“能打能用”的坚强力量。 而在之前,中化市的警察队伍根本就是在混日子,完全就拉不出来。 这段时间,曾毅还抽空去了两趟京城,龙清泉的恢复情况很好。在京城医院的精心治疗之下,现在龙清泉已经下了床,可以坐在轮椅上进行外出活动,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也可以站起来走一段路。只是比较费力。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想要恢复正常的行动,就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办到的了,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进行恢复。 再次从京城回来的第二天,曾毅就接到了省厅副厅长张俊宇的电话。 “张厅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就是了!”曾毅电话里淡淡笑着,他现在跟张俊宇算是比较熟了。私下里电话中的口气也比较随便。 “今天打电话,还真是带了指示的!”张俊宇电话里讲得倒是一本正经,不过这语气也是带着笑意。 曾毅便道:“请张厅指示!” 张俊宇顿了一下,问道:“你们中化市局的治安等级措施。已经施行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快三个月了!”曾毅说到,不知道张俊宇为什么会提这件事。 张俊宇电话里“唔”了一声,道:“前几天去向于厅长汇报工作,我把你们中化市局的这个治安分级措施顺口提了一下。于厅长很感兴趣。” 曾毅便明白过来了,张俊宇在于剑鸣面前讲这件事。就是要让自己在省厅领导面前露露脸,这可是一份大人情,曾毅赶紧道:“太感谢张厅了,你让我怎么谢你呢!” “那还不简单!”张俊宇电话里哈哈一笑,道:“后天我到中化市,你做好接待准备!” 曾毅便道:“这是自然,不管张厅什么时候来,我一定都是隆重欢迎,热情接待啊!” 张俊宇这才道出正题,道:“届时还会有个考察队伍,考察的对象,就是你们中化市局的治安分级制度,你可要做好这篇文章啊!” 曾毅哈哈大笑,道:“保证不让张厅失望!” “如果考察结果满意的话,不出意外,你们中化市局应该很快就能拿回所有的荣誉称号了!”张俊宇道了一声,暗示自己会从中斡旋协调,争取尽快帮中化市局拿回荣誉称号,毕竟这是中化市局的一大耻辱,曾毅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 “张厅都搭好了台,我们这出戏必须唱好!”曾毅再次保证到。 “行,那就后天见!”张俊宇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他该提醒和交代的,都已经说到了,剩下就看曾毅能不能唱好这台戏了,当然,张俊宇对曾毅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挂了电话,曾毅让汪宏毅吩咐下去,今后几天全局干警要全员在岗,至于其它的准备便一个都没有了,曾毅并不喜欢刻意做什么准备来迎接上级的考察,只要保持全员在岗,接受上级的考察便可以了。 考察是一个向上级展示成绩的好机会,但在曾毅看来,也是一个检验安全等级制度的好机会,他更期望上级考察团能够挑出这个制度的不足之处。 不过,这次的考察毕竟是张俊宇帮忙促成的,曾毅也不希望出什么意外的事件,让张俊宇无法收场,一番斟酌之后,又交代徐力在考察团到访当天,增派人手暗中随行,防止意外事件发生。 两天之后,张俊宇带着省厅的考察队伍,早早地来到了中化市,曾毅领着局领导班子成员前往高速出口进行迎接,用最高规格接待张俊宇一行。 路口一番寒暄之后,张俊宇看看时间,道:“时间还早,是不是先去实地看看你们的工作成绩?” 曾毅道:“就按张厅的意见办!” 张俊宇故意板起脸,道:“可不许搞什么花样,考察团要看到的,一定要是最真实的情况!” 曾毅道:“张厅放心,我们这次没有做任何刻意的准备,平时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保证真实!” 张俊宇这是帮曾毅做戏呢,哪知道曾毅是真的什么都没准备,甚至连局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有考察员这么一回事,当下张俊宇问道:“中化市哪个治安区域的等级最低?” 曾毅回答道:“是站前派出所负责的区域,位于火车站和客运站附近!” 张俊宇便拍了板,道:“那就去火车站!” 当下几辆车子归为一条成龙,在中化市局开道车的引领下。就朝火车站的方向驶去了。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每经过一个路口,考察团的成员就能看到在路口设置的安全等级警示牌,大家以前从未见过,纷纷称奇。在车上就议论了起来,以前搞了那么多次考察活动,所见所听,基本都差不多,完全没有什么新鲜花样,谁知这次到中化市,倒真的看到了不同之处。 站前派出所最早施行治安分级制。又是等级最低的区域,这段时间所长祝云飞可是下了大力气,如果等年底评比的时候,无法提升辖区的安全等级。那自己这位所长可就要下岗了。 考察团把车子停在车站广场,然后分为好几路,对站前派出所区域内的治安分级措施分别进行考察。 等最后回到集合地,每位考察组成员都很满意。他们确实看到了跟以往所不同的改变,新鲜的地方非常多。而且这里的治安措施也没有搞一刀切,而是根据辖区内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的,主动和被动的措施都有,非常有针对性,效果也很明显。 考察组的成员随机调查一些行人和出站的旅客,得到的反馈也很好,尤其是对位于出站通道内的宣传海报,很多人都说看了提高了防范意识,感觉警察很用心。 结束对站前派出所辖区的考察,吃过午饭,张俊宇又提议去一个安全等级最高的区域再看看,于是车队又去了中化市的高新园区。 等结束对高新园区片区的考察,就是半下午了,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就是听了,考察团的车队便前往中化市局,准备听取中化市局关于治安分级制的工作汇报。 车队到达中化市局门口,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考察团成员就在曾毅的引领下,往市局大楼里面走去。 “今天的考察,可是大开眼界,大有收获啊!”张俊宇道了一句,说给曾毅听,也说给考察团的其他成员听,这是要为今天的考察定个调子。 “是啊!是啊!大有收获!”考察团的成员纷纷附和,倒不完全是慑于张俊宇的威权,而是今天的考察确实大有收获。 “请各位领导到楼上的会议室休息!”曾毅在前带路,他也对今天的考察很满意,至少这说明中化市的治安分级制改革是成功的。 抬脚正要往里面走,市局门口路边的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个年轻人,瘦瘦的,看起来很文弱,戴一幅眼镜。 “无耻淫贼!” 文弱年轻人大喊一声,突然右手一挥,从衣服里抽出一把菜刀,径直就往这边闯了过来。 我的妈呀! 现场的考察团成员顿时都慌了,谁都没想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个凶徒来,看架势,这是要拼命啊! 俗话讲,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今天突然跑出这么个不要命的,又事出突然,考察团的人全都惊出一身冷汗,齐齐往后退了十几步,免得被这个持刀凶徒给冲上了,这可是要命的啊! 凶徒往前冲了二十多米,眼看就要到考察团的跟前了,中化市局的队伍中突然冲出一人,闪电般地迎了上去,一个漂亮的空手入白刃,就把对方的菜刀给夺了下来,然后猛地一扭一按,凶徒就被按到在地,只发出一声惨叫,便再也动弹不得。 出手的正是徐力,他现在已经是特警大队的队长了,算是中化市公安局的一名中层领导,今天也出现在欢迎考察团的队伍之中。 按到凶徒,徐力二话不讲,朝旁边一招手,立刻就有两名警察上前,拖着那凶徒就快速离开现场。 从凶徒出现到被制服拖走,前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考察团的成员各个心有余悸,半天没回过神来,大家是来考察的,可不是来送命的,今天真要是让这凶徒冲进了考察队伍,怕是就要制造出东江省有史以来最大的警界惨案了。 万幸啊万幸,好在是凶徒被制服了! 徐力此时来到曾毅面前,脸色很不好看,事前曾毅还特意嘱咐他,让他暗中派人随行,防止意外事件发生,谁知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了事故,而且就发生在市局的大门口,这让徐力很窝火,觉得对不住曾毅的器重,无法向曾毅交代了。 曾毅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不过这并不是在责怪徐力办事不力,这种意外事件,本来就是防不胜防,但曾毅不知道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蓄意制造呢,还是纯属意外。 当下曾毅朝徐力打了个眼色,示意徐力去把事情搞明白。 徐力一点头,便转身快速走了,追上刚才那两名警察,准备审问那名凶徒的动机和目的。 第八五九章 黑白 “处突演习很真实,反应也十分迅速!”一阵沉寂之后,张俊宇出来为曾毅打了个圆场,道:“但下次绝不能这么搞了,太吓人,出了事故怎么办!简直是胡闹!” 现场的气氛就活了过来,考察团很多成员刚才都被吓得不轻,但听了张俊宇这话,纷纷表现出一副镇定神色,彷佛自己从来没受到惊吓一般,身为省厅考察组的成员,却被一个持刀凶徒吓得惊慌失措,这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只是大家根本没弄清楚刚才那一出到底是突发事件呢,还是中化市局安排的处突演习! 要说不是突发事件吧,刚才那凶徒的架势也太逼真了,那明明就是要冲过来拼命的;可要说不是突发事件吧,那中化市局的处突能力就太强了,从凶徒跳出来到被制服拖走,前后不过半分钟,这种处突速度,如果没有事先演练的话,根本就达不到。 光是和歹徒搏斗,就需要一个过程吧! 好在是没有人受伤,加上张副厅长已经定了调子,考察组的成员就只能当这是中化市局安排的一次处突演习了,目的是接受考察组的检阅。 “刚才那位制服凶徒的同志,身手很敏捷嘛!” “如果不是演习的话,我差点都要出手了!” “……” 考察组的成员定住神,一番议论,就连现场的中化市局领导班子成员,也把刚才的突发事件当做了是一场演习。 曾毅向张俊宇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很清楚,刚才那绝对不是什么演习,好在是徐力反应神速,不然让那凶徒闯了过来,今天中化市局可就要捅出天大的篓子了。 “张厅长,各位领导,请到楼上会议室休息!” 曾毅再次发出邀请,等张俊宇一抬步,就在前领着考察组一行人进了市局大楼。 到会议室坐定,曾毅就开始为考察组汇报中化市局的治安分级制度,从这个措施出台的原因,到新制度的详细执行过程,以及执行后中化市治安状况的变化情况,详细为考察组做了一个介绍,并且回答了考察组成员的各种提问。 等汇报结束,时间就不早了,安排考察组用完晚餐之后,曾毅又和市局的一行领导,亲自把考察组的车子送到了高速入口处。 再次回到市局,徐力已经等在了曾毅的办公室门口,看到曾毅回来,徐力上前两步,面有愧色,道:“老板,我让你失望了!” 曾毅摆摆手,示意徐力不必有什么思想包袱,道:“进去说!” 进了办公室,曾毅拿出杯子喝了几大口水,才问道:“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吗?那名凶徒是针对谁而来的?” 徐力嘴角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曾毅。 曾毅就有些意外,难道那凶徒是冲自己来的,这太令人意外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会在市局门口,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公然行刺公安局长,这不是主动找死嘛! 再者,那名凶徒抽出菜刀之前,喊了一句“无耻淫贼!”,这说明今天凶徒行刺,并不是因为公安局最近的治安措施触犯了他的利益,而是因为私人恩怨。 这就让曾毅纳闷了,自己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更是见都没见过,怎么会被扣上一个“淫贼”的帽子呢! “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曾毅就坐到办公椅里,看着徐力问道:“那人的身份核实了没有?” “凶徒就是中化市人,叫李天宝,是中化市菲菲影迷会的会长,追星族!”徐力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剪影,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 曾毅伸手去拿报纸剪影,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影迷会会长,因何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仇恨,只是拿起那张剪影,曾毅便明白了,这是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曾毅都认识,一个就是那位新生代女神影星菲菲,而另外一个人,便是曾毅了。 照片上菲菲笑颜如花,站在曾毅的身边,一只手很自然地挽住曾毅的胳膊。 曾毅便把那张照片摔在了桌上,心中隐隐有些恼火,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曾毅最清楚,这是治好了菲菲的“红眼病”之后,董力阳特地带着菲菲前来致谢,吃饭的时候,菲菲提出合影的要求,曾毅没有拒绝。 一者是看在董力阳的面子上,曾毅没法拒绝;再者合影要求一般都是大众向明星提出的,现在菲菲这位明星主动找曾毅合影,曾毅确实不好伤了她的自尊。 当时这张照片,还是由董力阳亲自操作,用菲菲的手机拍摄的,谁知现在这张照片就闹出了风波。 曾毅当时提醒董力阳,就是出于这种原因,和曝光率很高的明星搅在一块,迟早会出意外的。 “照片是从哪里来的?”曾毅问到,他不知道菲菲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简直是愚蠢透顶,私人手机上的照片能出现在报纸上,那只有一种可能,照片就是菲菲自己提供的。 徐力道:“据李天宝讲,是来自港岛一家娱乐报纸昨天的报到。” 曾毅恼火的同时,也不禁要佩服这追星族的痴迷程度,港岛报纸的一则花边消息,他居然也能知道,这痴迷程度实在是令人惊讶,不过若不是这种痴迷程度,怕是也干不出到公安局行刺局长的蠢事来! “给我找一份报纸的原文!”曾毅吩咐道,不用想都知道,这报纸上绝对没有好话,甚至很可能是在肆意摸黑,否则那李天宝绝不会喊出“淫贼”这样的话。 报道社会新闻的记者,都能混淆黑白,编出“外国活雷锋拦车让学生过马路”的新闻,更别提是向来都不用负责的花边消息了,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敢讲,就是从他们嘴里讲出“母猪会上树”的话,也是一点都不稀奇。 徐力点了头,又道:“李天宝怎么处置?” 曾毅道:“按照规定,正常处理!” 曾毅懒得跟李天宝这种人计较,这不过是个超级追星族,你跟他计较没有任何用,他的世界里只有明星,明星的一言一行,他看得非常重,而其他人对他来讲,就全都是空气了。 徐力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心道李天宝也是运气好,碰到了曾老板这个理智而大度的人,否则这辈子怕是都得在班房里渡过了。行刺公安局长,这事是可大可小的,大了就是反社会,那是要从严从重处置的;小了是寻衅滋事,鉴于行刺未遂,曾老板又不愿意追究,那就是批评教育外加拘留。 徐力出去之后,曾毅就掏出电话,打给了董力阳。 “曾局长,有何指示啊?”董力阳接起电话,弥勒佛地笑着。 曾毅道:“老董,那个菲菲是到底是怎么搞的!” 董力阳一愣,不明白曾毅这话从何而来,但知道肯定是菲菲闯祸了,道:“曾老弟,你先别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一头雾水啊!” “上次吃饭,菲菲找我合影,现在那张照片已经登上了报纸!”曾毅说着,道:“就在刚才,有一位菲菲的影迷,已经拿着菜刀,到公安局的门口来找我理论了!” 董力阳大吃一惊,曾毅是局长,说话自然不会那么直接,可哪有拿着菜刀到公安局门口找人理论的,这分明是行刺啊。这还了得,到公安局门口行刺公安局长,还从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呢。 “曾老弟,我董胖子这里先给你陪个罪!”董力阳急忙说到:“这件事我马上就去调查,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我一定会给曾老弟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毅叹了口气,道:“交代倒不必了!不过老董,你以后可真得注意了!” 董力阳一头的细汗,连连道:“是,这事都怪我,我应该听曾老弟的劝啊!” 董力阳现在确实有些后悔,之前曾毅就提醒过他,可他没有当回事,觉得这不会出什么问题,谁知现在因为菲菲的事,竟然把曾毅给牵扯了进来,还闹到影迷到公安局门口搞行刺的地步,这实在让董力阳后悔不迭。 他知道曾毅的能力通天,可要因此影响到曾毅的官声和前途,那就是闯下天大的祸事了,就算曾毅不追究他,那今后这个朋友也没得做了,甚至还有面临巨大的损失,曾毅背后的影响力有多强大,董力阳是亲身有体会的。 事情已经出了,曾毅也不想再讲董力阳太多,说完事情便挂了电话。 董力阳那边却炸了窝,扔下手上的事情,就匆匆出门去了,他得赶紧找到菲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这可真是要了老命,混了一辈子,怎么老了老了,竟然出了这么大岔子。 徐力很快拿到了报道的原文,是影印版的,不是原件,但这并不影响曾毅了解报道的内容。 正如曾毅所猜测的那样,报纸上大大的标题:“女神菲菲遭遇恶霸局长骚扰,强颜欢笑!” 至于报道的内容,自然也没有好话,不过还挺有逻辑性的,说是菲菲近日在东江省拍摄新戏,期间遭遇“地头蛇”曾毅,菲菲被屡屡骚扰,不堪忍受,甚至受到惊吓恐吓,以至躲着不敢露面,严重影响了某电视剧的正常拍摄。 报道的里面,甚至还引用剧组某化妆师、某灯光师的证词。 “啪!” 曾毅一把将报道拍在桌上,真是岂有此理,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剧组,又何来这么多言之凿凿的证词!照片上明明是笑颜如花,报道里却说是强颜欢笑,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是一般了得啊! 第八六零章 风波 “老板,要不要我去查一查?”徐力问到,这报道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啊。 曾毅摇了摇头,徐力这帮子人确实有些不凡之处,但这事已经登了报,那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不适合让徐力再去动干戈了。再者,娱乐圈的事,徐力这帮武夫操作起来,那也是盲人摸象一般,很难抓到个重点。 “这事我来处理!”曾毅特意交代了一句,怕徐力暗地里又要搞什么动作,今天徐力在工作上出了岔子,正憋着劲要找回场子呢,自己不交代一下,徐力很可能就要去行动了。 徐力确实有此打算呢,现在曾毅一交代,他就不能再私下行动了,只得闷闷地点了头。 等徐力离开之后,曾毅坐在办公室稍作思索,便又拿起电话,拨给了港岛富豪蔡成礼。 “曾先生,您好啊!”电话里传来蔡成礼的声音,他一直保持着港岛的习惯,不跟人称兄道弟,也不称呼官职,始终保持客客气气的“先生”称呼。 “很抱歉打搅蔡先生了。”曾毅说到。 “没有,没有,我现在有空,曾先生有话尽管讲便是了!”蔡成礼呵呵笑着,他这几年始终跟曾毅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曾毅便直入主题,道:“有一件事,我想请蔡先生帮忙调查一下。昨天港岛的娱乐媒体上,刊登了一篇关于我的娱乐消息,内容完全是子虚乌有,我想知道这篇报道的内情。” 蔡成礼有些意外,他平时也很少关注这些花边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只是关于曾毅的花边消息,竟然能登到万里迢迢之外的港岛媒体上,这确实让人惊讶,当下他道:“既然是曾先生相托,那这事我肯定会调查清楚的,曾先生放心便是了。” “那就拜托蔡先生了!”曾毅道。 “客气了,客气了!”蔡成礼的语气非常客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寒暄几句,曾毅便挂了电话,然后盯着那份报道在琢磨这件事。 照片能够登上娱乐媒体,这肯定是跟菲菲有关,因为只有她才有这张照片。但要说这篇报道是菲菲在自我炒作,或者是对手故意抹黑,又或者是娱记瞎写,那就绝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篇报道与其说是在报道菲菲,不如说是完全冲着曾毅来的。 这字里行间,白纸黑字,全都是在抹黑曾毅,在刻意塑造一个恶霸流氓局长的形象。 曾毅不是第一次遭遇对手的抹黑和算计了,可以说,曾毅这几年碰到过各种各样的对手,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招数,不管是明的暗的,官面的私面的,曾毅都见过,只是这次的招数,曾毅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以前不管招数多歹毒,至少都有迹可循的,风波也都产生在特定的空间,很少能脱离了官场这个范畴,可这次的风浪却起在了万里迢迢之外的港岛,而且是从跟官场八竿子打不着娱乐圈挑起的,这让曾毅多少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董力阳又把电话打了过来,道:“曾局长,照片的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 “唔!”曾毅电话里嗯了一声,等着董力阳的下文。 董力阳话还没讲,额上又是一头细汗,道:“照片肯定不是菲菲交给娱记的,这点请曾局长务必相信。据菲菲讲,这张照片她只给一个人看过,那就是她现在这部戏的女二号,叫做卫思思。当时卫思思还拿了菲菲的手机翻看,照片极有可能是从卫思思这里传出去的,这件事我会继续追查的。” 曾毅又“唔”了一声,脑子里琢磨着这件事,董力阳的说法和他的猜测差不多,照片不太可能是菲菲提供给娱记的,这是有人得到照片后故意掀起风浪的。 董力阳听曾毅反应平淡,额上的细汗就更多了,道:“那篇报道我已经看了,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菲菲今天晚上就会发表声明,来解释照片的事情,并且起诉那家娱乐媒体。” 曾毅便打住了董力阳的话,道:“声明先不用发,这件事我来处理!” “这……”董力阳便有些迟疑,他是个聪明人,也看出这件事有点蹊跷,但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把曾毅牵连到了,他必须要有个态度。 曾毅平静说道:“这事很可能是冲我来的!” “这是冲我董力阳来的!”董力阳赶紧说到,声调提高八度,道:“等查清楚是哪个王八蛋在捣鬼,我董力阳绝饶不了他!” 曾毅也知道董力阳的心意,道:“我们静观其变,且看这跳梁小丑如何把戏演下去吧!” “那我听你的,暂且先忍耐两天,什么时候需要我董力阳出手,你打个招呼便是了!”董力阳心里踏实了不少,曾毅能这么说,至少就不会这事过分怪罪自己。 挂了电话,董力阳黑脸坐在沙发里,半天没有吭声,估计在生着闷气。 “老董……”菲菲像受了气的小媳妇,挪到董力阳身边,伸手摇了一下,道:“不就是一张照片嘛,娱乐记者向来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发个声明解释一下就是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董力阳一抬手,把菲菲推开,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有些事,跟菲菲这种女人根本讲不明白,讲了也是白讲,最好不讲。 如果你菲菲发一则声明,事情就能彻底平息下去,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否则曾局长也就不会要求先不发声明了,凡是牵扯到花边绯闻,就没有能够辩解清楚的时候,只能是越辩解越麻烦。 在现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如果事情没有进一步的发展,那么影响就仅局限于港岛娱乐媒体的一篇娱乐报道,一则港岛小报上的花边消息,还很难影响到东江,那时候只要掐住这个小报就可以了;如果事情还有进一步的发展,对手就是巴不得把事情闹大,本来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这时候发一则声明,非但解释不清楚,反而是唯恐天下不知,正好落入了对手的算计之中。 “这段时间你哪儿也别去!”董力阳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对菲菲道:“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管什么人来问,什么都不许讲!” 菲菲便有些不高兴了,道:“那我的戏怎么办!” “戏!”董力阳冷冷哼了一声,道:“我告诉你,你这次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别说是你的戏,就是我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菲菲瞪大了眼睛,她很难明白董力阳的话,在她眼里,董力阳就是无所不能、手眼通天的财神爷,跺一脚,商界都要颤三颤,就是东江省的省长见了董力阳,也是要客气几分的,可现在为了一张照片的风波,竟然说出了这样严重的话。 “老董,我……”菲菲一时有些懵了,她完全无法理解,那篇报道胡说八道,受伤最深的可是自己啊,这会影响自己在娱乐圈和粉丝心中的形象,现在自己都还没有叫屈呢,董力阳先发了火,至于嘛,不过一张照片,难道就能让你的生意做不下去! 董力阳现在没心情跟菲菲的纠缠,道:“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地反思,以后少在外面现!” 扔下这句话,董力阳拂袖而去,关于照片流出去的过程,他刚才都没好意思在电话里对曾毅讲,这帮明星什么都爱比,什么都爱现。 不过是在片场休息的时候,女二号说自己在东江省的人脉有多宽广,认识什么公安局长的儿子,菲菲就把和曾毅的合给影抖了出来,说认识公安局长的儿子算什么,我这还认识公安局长本人呢。 这嘴头上的便宜是占到了,可因此却闯下了天大的祸,真不知道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了第二天,事情便朝着曾毅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了,一些省份的娱乐小报纷纷转载了这篇报道,只是没有那么明目张胆,隐去了曾毅的名字,并对照片中曾毅的脸做了遮挡,只说是菲菲在东江拍戏,遭遇了某市公安局长的骚扰和纠缠。 不过这并没有挡住菲菲粉丝们的愤怒,凭借港岛那家娱乐报纸上的照片,他们很快就翻出了曾毅的老底。 菲菲的粉丝就陆续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说是要搞一个什么保卫菲菲的行动,中化市公安局的门口,开始出现很多奇怪的人,只是没有再出现像李天宝那样持刀硬闯的情况。 就连公安局对面的中化市百货大楼,也未能逃过一劫。听说百货公司经理出门的时候,被菲菲的一群粉丝给堵上了,非要这位经理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受到了曾毅的威逼强迫,才在百货大楼冲着公安局的那一面,竖起了菲菲的海报。 百货公司经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选择报警,才得以逃脱这帮人的纠缠,心道这些人就是疯子,百货公司竖起这块广告牌的时候,曾毅还不是公安局的局长呢,哪来的威逼,又哪来的强迫! 事情闹了两天,曾毅就接到了省厅副厅长张俊宇的电话。 “曾老弟,你是怎么搞的?”张俊宇的语气很急,道:“前几天的考察结果,于厅长非常满意,本来都在商量发还你们中化市局荣誉称号的事了,怎么又闹出这一档子事来?”( 第八六一章 麻烦 曾毅有些无奈,他能怎么回答,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曾毅所愿,可是事情要来,谁也挡不住啊,曾毅只得道:“张厅,我只能向您保证,报道中所提及的事,全部是子虚乌有。 张俊宇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道:“我本人是相信曾老弟的!” 曾毅明白张俊宇的意思,这件事只是厅里相信是没有用的,关键要是让公众信服,曾毅便道:“这件事已经在调查之中了,我会给出一个满意交代的。” 张俊宇便叹了声气,道:“荣誉称号的事,怕是要缓一缓了,不过你们的治安分级制度改革,于厅十分赞赏。” 张俊宇也是替曾毅感到惋惜,本来于厅长对中化市的治安分级制度非常感兴趣,在看过考察报告之后,还准备亲自到中化市去看看,好决定是否有必要在全省的公安机关进行推广,如此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谁知又冒出这么一档意外的事情,导致于厅对于曾毅本人的看法也是迅速变化,现在别说是发还荣誉称号了,就是那份治安分级的考察报告,也被束之高阁了。 “张厅,实在是对不住,这次辜负了你的期望啊!”曾毅说到。 “机会还会再有的!”张俊宇劝慰了曾毅一句,道:“但这件事必须要想办法快速平息下去,在这点上,曾老弟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 曾毅点着头,道:“谢谢张厅的提醒,我明白!” 张俊宇也就不再多说了,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这种花边消息对普通人来讲,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可对一位官员来讲,却可以造成致命的打击,轻则是生活作风问题,重则就影响到前途和声誉了。拖得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对曾毅就越不利。 刚刚挂掉张俊宇的电话,曾毅又接到了市长张卫正的电话,张卫正的口气非常严肃,道:“曾毅同志。请尽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这个时候张卫正有请,自然没有别的事,肯定还是因为花边消息的事情,曾毅便道:“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得知曾毅要出门。汪宏毅跑过来请示,道:“局长,车子已经在楼下了,等会是不是从侧门出去?” 曾毅有些不悦,当下皱起了眉头,自己堂堂正正、一清二白,也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走侧门。 汪宏毅便解释道:“市局的门口,聚集了十多个菲菲的影迷,我刚刚接到报告,说是这些人在市局门口打了起来。这会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曾毅便起身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门口乱哄哄许多人围在一起,两三个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旁边站了十几个菲菲的影迷,手里举着小旗子。依稀能看到上面写着“还我菲菲”的字样,还有市局的民jǐng正在处理情况,以及看热闹的人群。 市局的大门,此时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了。 曾毅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心道这帮影迷真是无聊透顶,怕是平时对自己的亲爹亲娘,都没有这么尽力,不关心自己爹娘是否受了委屈,却来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明星鸣不平! 汪宏毅接着道:“我以前知道是追星族,但没想到会这么玄乎,这帮人的脑子绝对是生锈了,竟然因为‘菲菲是谁的’而打了起来,怕是人家菲菲压根就不认识他们!” 汪宏毅今天是真长见识了,下面这帮菲菲的影迷,人人手里都拿着“还我菲菲”的小旗子,可刚才就因为某人在闲聊的时候,一口一个“我家菲菲”如何如何,就招致群起而攻之,继而引发了一场斗殴。这么一看,李天宝能做出行刺曾局长的行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这帮人的思维已经和常人完全不同了。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戴好jǐng帽下楼,从侧门出了jǐng局之后,直奔市zhèngfǔ而去。 到了市zhèngfǔ,果然是因为花边消息的事,张卫正把一张报纸放在曾毅面前,指着报纸上那张被隐去头像的照片,道:“曾毅同志,你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毅看了一眼,道:“照片上的人是我!” 张卫正的手就僵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蒋宏担任公安局长的时候,市里天天出状况,搞得自己焦头烂额,换了曾毅之后,本以为可以天下清平了,谁知这才安稳了几天,状况就又开始了。 曾毅接着说道:“除了照片是真的,报道中所有的内容都是假的!” 张卫正就有点意外,手指摇了摇,示意曾毅坐下说话,然后抽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坐在那里思索良久,道:“创建文明城市的事情,我已经跟市委赵书记沟通过了,赵书记也非常认同。” 曾毅便明白张卫正的意思了,市里正紧锣密鼓,打算创建文明城市呢,公安局这边却状况频出,如此一个状态,又怎么能搞得起文明城市呢!要知道文明城市评选的其中一个重要标准,便是当地主要领导在近几年内不能有重大违纪违法行为,没有恶xìng的负面新闻。 现在曾毅出了这么一件事,让张卫正很是担心,如果在创建文明城市期间,再发生一个类似的情况,那中化市的所有辛苦就要化作流水了,实在是经不起这种闪失啊。 “我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此事!”曾毅说到。 张卫正的面sè却没有因此轻松,按照曾毅的说法,照片是真,而内容是假,那么这次的花边消息根本就是一起针对曾毅的恶意攻击,只要不找出这个在暗中进行中伤的家伙,你就算平息了这次的事情,迟早也会有下一次的。 有了这个念头,张卫正就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庞东海,中化市状况频出,而且都发生在公安口。这总不会都是巧合。 “对曾毅同志的人品和作风,市里是完全信任的。”张卫正表了态,道:“对于这种恶意中伤我市干部、抹黑我市形象的行为,必须要坚决打击,一究到底。在这个问题上,市里的态度是坚决的,一定会站在曾毅同志这边。” 张卫正现在必须支持曾毅,要想创建文明城市,曾毅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只要有谁敢破坏市里的这个大计,张卫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关乎他的政绩和前途。 “谢谢张市长的信任,我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曾毅说到。 返回市局的时候,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仈jiǔ个菲菲的影迷还站在那里继续进行“示威”。 曾毅隔着车窗瞄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这帮影迷真是可怜又可恨,被人cāo纵利用了,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回到办公室,汪宏毅后脚就到,道:“局长。那几个在门口斗殴的影迷被带了回来,我已经交代过了,这次只进行批评教育,录完口供就放人。” 曾毅点了点头。认可了汪宏毅的这个做法,在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较真,知道内情的人,明白是菲菲的影迷内讧斗殴;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中化市局对这些影迷施加暴力呢。 汪宏毅的心便放了下来,还好自己这次没有办错事。他接着道:“庞书记刚才派人来过了,说是来了解事情的原委,我把他晾在了办公室。” 曾毅又点了点头,心道庞东海这老狐狸看到机会,又有些按耐不住了,可惜这老狐狸在吃过亏之后,已经学聪明了,这次没有着急出来表态,而是先扔出一颗探路石子,看看曾毅是什么反应,然后再根据曾毅的反应决定要不要趁火打劫。 汪宏毅直接把这颗探路石子晾了起来,如此这样,庞东海怕是很难摸清事情的虚实。相反,你着急解释了,庞东海就会认为你是心虚了,那么报道上的内容很有可能就是真的,那么庞东海的机会就来了。 曾毅便看了看汪宏毅,不得不承认,汪宏毅确实有些道行,只做一个办公室主任,实在是委屈了,“以后这样的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了,不必再向我汇报!” 汪宏毅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终于是有些打动曾局长了,汪宏毅并不担心曾毅会因为这次的事件倒台,这种事情总会平息的,就算无法平息,闹到最后,拼的就是后面的靠山稳不稳、强不强,只要上面决定挺你,你就绝对倒不了。流言蜚语最终只能是流言蜚语,再汹涌,也抵不过上面领导的一句话。 下午下班的时候,曾毅终于接到了蔡成礼的电话。 “曾先生,你交代的事情,我给你办成了!”蔡成礼在电话里解释着,道:“因为提供照片那位爆料人是匿名的,报社对其真实情况也讲不上来,所以为了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就费了些时间。好在是不辱使命,最终还是查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 “太感谢蔡先生了!”曾毅急忙道谢,道:“给你添麻烦了。” “些许小事而已,何必言谢呢!”蔡成礼淡淡道了一声,道:“关于那人的资料,我稍后发到曾先生的手机上。” 曾毅还是讲了些道谢的话,等挂了电话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蔡成礼把调查结果发了过来。 打开手机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位爆料人的照片,曾毅一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复杂,既有些惊讶与意外,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成分。 这个爆料人曾毅并不陌生,他就是古浪集团的那位投资代表,被曾毅抓了两次现形的杰克王先生。 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很快,办公室传来敲门声,徐力迈步走了进来。来到曾毅办公桌前一个敬礼,徐力笔直站在那里,道:“局长,请指示!” 曾毅从办公桌里拿出两张照片,道:“你去查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另外,如果见到这位老熟人,把他给我请回来!”曾毅说“请”字的时候,咬得极重。 徐力上前两步接过照片,只扫了一眼,便认出杰克王了,这是突袭娱乐场所行动中抓到的那个二鬼子,在看守所里还耀武扬威,徐力印象极为深刻。当下徐力道:“局长放心,他跑不了!” 徐力前几天出了岔子,现在憋了一身的劲,正愁没地方使呢,曾毅拿出照片,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次的事情,定然是这位杰克王捣的鬼,这二鬼子是在报上次的看守所的仇呢。 第八六二章 虱子 蔡成礼的调查结果,让曾毅对这次的事件有了个大概的判断,照片是从菲菲那里流到卫思思手里的,最后到了杰克王的手里,由杰克王交给港岛的娱乐媒体,并且捏造了一系列的谎话。现在只要抓到杰克王,就可以对公众有一个解释和交代了,能够让事件迅速平息。 但里面还有两个问题,曾毅必须弄清楚。第一,卫思思是杰克王是什么关系,照片从卫思思到杰克王手里,中间还有什么人经手;第二,这次的事件,到底是杰克王自己操作的,还是另有幕后黑手。 杰克王这个二鬼子虽然嚣张,但说穿了,不过是个打工仔罢了,他所依仗的,无非是古浪这棵大树。两次犯在曾毅的手里,杰克王应该知道曾毅根本就不怵什么二鬼子,惹恼曾毅对绝对吃不了好果子,所以杰克王自己犯险搞事的概率并不大,这事背后必然还有人撑腰。 曾毅就想起了罗海涛对自己讲的那件事,庞乃杰和古浪走得非常近,这让曾毅十分警醒。 丰庆县的古槐被铲事件,曾毅至今都牢记心里,只要一天不抓住凶手,曾毅都得把这个黑锅背下去。丰庆县的人或许不记得曾毅在丰庆县所做的一切事情,但肯定会记得曾毅临走的时候铲倒了那棵古树,这是曾毅深以为耻的一件事。 这次的事件,看似和古槐被铲没有半点的关联,但如果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两件事在手法上有些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平地起波澜,事先毫无征兆;同样是善于造势,突然之间就将人逼入难堪境地。 上次的古槐事件,利用的就是丰庆县人民的民心和情感,这是非常被利用和煽动的;而这次的照片事件,利用的则是粉丝的痴迷以及娱乐圈的无所不至。 或许娱乐圈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而像李天宝那样敢于行刺公安局长的人,也只是寥寥少数但不能否认的是,娱乐话题是人们最容易提起的话题,如果一个娱乐话题再牵扯了官员,那就是爆炸性的话题了。 这样的话题一出,曾毅就等于是曝光于天下,一个处理不慎,就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什么样的对手,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他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 曾毅在心里想了想自己跟古浪、庞乃杰之间确实都存在过节,但都不至于要不死不休。 董力阳第二天也到了中化,遮得严严实实,然后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有什么话电话里讲就可以了,怎么还亲自到中化来了!”曾毅起身迎着董力阳,把董力阳让到了沙发里。 董力阳摘掉脸上的那些遮挡,道:“事情由我而起,不亲自来一趟,我老董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对曾局长啊!” 曾毅摆摆手,笑道:“老董你想太多了!” 董力阳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最怕曾毅因为这次的事而对自己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他道:“关于那个卫思思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喝口水再讲!”曾毅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水,放在了董力阳的面前,这次的事情确实让曾毅很恼火,但曾毅并不会因此就迁怒于董力阳,对手想要攻击自己,总能找到突破口的从自己的身上找不到,自然就会从自己身边的朋友身上去找难道自己因此就不交朋友了吗? 董力阳拧开口,咕咚灌了一大口,道:“我查过了,那个卫思思只是个小角色,没什么背景,这次出演女二号,是由东江一个小建材商给出的资。关于照片的事,我怕影响曾局长这边的调查,就没去找卫思思本人,而是通过一些别的途径去调查,现在已经基本弄清楚了。” “据卫思思所在娱乐公司的老板讲,前段时间,有个大集团要搞了活动,集团老总点名要请菲菲去参加,菲菲没有答应,娱乐公司便派了卫思思前去捧场。在酒桌上,这位集团老总向卫思思打听菲菲的情况,卫思思称自己跟菲菲无话不谈,是关系非常好的姐妹,还拿出手机给那位集团老总看照片证明。” 董力阳看着曾毅,道:“活动结束,这个集团的老总,还让人专门找过卫思思,照片很可能就是从那里传出去的。” 曾毅便淡淡问道:“是古浪集团吧?” 董力阳很吃惊,自己这几天专门去调查照片的事,又要保密,不能打草惊蛇,又得尽快弄清楚,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才拿出结论,谁知道曾毅竟然比自己更快就知道结果了。 “是!”董力阳点了头,心里有些挫败感,自己本想亡羊补牢呢,没想到曾毅这边根本就用不上自己,董力阳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曾毅没有说自己的打算,而是道:“知道是谁搞的鬼,就好办了!有些人,整天算计别人,总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该让他清醒清醒了!” 董力阳恨恨一咬牙,道:“古浪这个王八蛋,这次我跟他没完!” 曾毅摆了摆手,道:“古浪肯定是要收拾的,这事我自有打算,先不用老董你动手,等需要你老董出面的时候,我肯定会通知你的!”曾毅的目的,并不是解决这次的事情,而是想看有没有机会把上次的古槐事件的也一并给解决了,所以不想董力阳插手其中,免得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和部署。 董力阳只好作罢,他跟古浪集团的地产业务存在交集,而且还有很多其它方面的合作,想要给古浪一点教训,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是撕破脸了不那么好看而已,既然曾毅有其它打算,董力阳也只好暂且先按兵不动。 在办公室聊了一会,董力阳准备告辞,起身看到楼下那些菲菲的影迷,董力阳皱了皱眉,道:“曾局长,就任由这些人这么闹下去吗?” 曾毅瞥了一眼自嘲道:“嘴长在天下人的身上,我就算堵住了这几个也没用,由他们去吧!再者公安机关的职责是伸张正义、惩恶扬善,这些人虽然受了蒙蔽,但伸张的也算是一种正义吧。” 董力阳有些意外,没想到曾毅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来,董力阳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员,但像曾毅这样的绝对是独一份,曾毅霸道起来,比任何人都霸道,但曾毅也有别人所没有的气量,像楼底下的这种情况,换了别的公安局长你再看会是什么情况。 正要告辞,董力阳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脸色顿时大变,道:“我知道了!”,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看着曾毅,道:“曾局长,情况有变化了!” 曾毅有些疑惑,不明白董力阳这句话是指什么,只得等着董力阳的下文。 “就在刚才,菲菲出门的时候被一群记者给堵住了,追问她照片的事情,她一时失控,承认照片上的人就是你本人,但不是你骚扰她,而是她请你治病!”董力阳满头冒汗,牙根恨得直痒痒,自己再三交代,不要出门,不要乱讲,这个菲菲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一句解释,让事情更复杂了。 曾毅一听也是眉头皱起,事情虽然出了好几天,但至今没有一个官方机构证实照片上的人就是曾毅,这就是个缓冲,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媒体不敢乱讲,如此只要事情水落石出,事情也可以很轻而易举地就揭过去了。 可现在菲菲当着记者的面承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曾毅,那就彻底丧失了这个缓冲,媒体的火力就可以完全冲着曾毅来了。 最倒霉的是,菲菲的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她说是请曾毅治病,这是事实,可公众会这么看吗?谁会相信,一个女明星生了病,不去找大夫、找专家,却跑去找公安局长,这治的是哪门子的病,简直就是笑话! 董力阳哪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当时就说了狠话,道:“曾局长,老董我现在就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劝,你放心,我和菲菲的关系到此结束了!”董力阳这次也不敢保菲菲,也不敢再和菲菲有什么关系了,否则真如曾毅所劝那样,自己迟早会栽在菲菲手里。 曾毅很无奈,事情已经出了,自己还能怎样,难道把董力阳怒斥一番吗,当下叹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事情既然出了,也就不差这一道风波了!” 董力阳心里很是自责,道:“曾局长,治病的事,我可以为你作证!”董力阳肯定不想把自己和菲菲的关系曝光,可现在曾毅被推到了绝地,他也只能如此了。 “我自有打算!”曾毅还是那句话,就算董力阳出来作证,也不过是把董力阳也拖下水,根本无济于事情的解决,就算找人作证,也不能找董力阳。 董力阳再三道歉,讲了好多抱歉和自责的话,最后才离开了中化市公安局,他今天本来是向曾毅汇报调查结果的,谁知又出这么一个波澜,走的时候,董力阳的脚步都变得非常沉。 正如曾毅所料,菲菲承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曾毅之后,媒体就迅速跟进,纷纷报道了菲菲的话,一时之间,菲菲为什么会找曾毅这位公安局长治病,治的又是什么病,就成了媒体报道的焦点。 当然,也有人提出疑问,曾毅这位公安局长到底算是医生还是警察?如果是警察,为什么要到处给人治病;而如果是大夫,那又是如何当上这个公安局长的? 很快,曾毅担任中化市公安局局长第二天,中化市局就被撤销了所有荣誉称号的事情,就被人曝了出来,这又成了大夫做不好公安局长的一大力证。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不单单是曾毅的事情,中化市政府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到底是什么人,把一个大夫给推到了公安局长的位置上,这成了不少媒体追问的事情! 中化市自然不会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把曾毅推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是省里的大领导,难道中化市就对媒体这样如实解释吗!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多人就看明白了,这次的事情,菲菲被骚扰怕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冲着曾毅这个公安局长来的。 庞东海原本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要趁火打劫,现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啊。他一边向市局发出训斥,限定曾毅三天内对此事向上级领导做出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庞东海在开会的时候已经放出了话,“绝不能因为某一个人的问题,就影响到了整个中化市的干部形象!” 中化市的全民公敌,这次真的成了公敌,而且是全民公敌! “三哥,我看那位曾神医,这次也神不起来了嘛!” 一处私人别墅里,古浪做在宽敞奢华的沙发里,翘起个二郎腿,显示他此刻心情极好。 庞乃杰没有吭声,坐在那里吸着自己的烟,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古浪一手挑起来的,起初不过是想扣给曾毅一个“流氓局长”的帽子,为的就是想搞臭曾毅,有点恶作剧的意思,也是要恶心恶心龙美心,但没想到菲菲会主动承认照片的事,古浪也就顺手推舟,把曾毅给逼到了绝境,着实是出了一口恶气。 当然,庞乃杰也有参与这件事,但他现在思考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邱家请老人家保媒的事,已经提出好几个月了,至今都没有得到老人家的答复,这实在令人意外?以邱老跟老人家的关系,按说老人家绝不会不答应这么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老人家已经卧病不起,神仙难救了? 古浪此时还在兴奋的尽头上,道:“只要再出一招,便能让曾神医身败名裂!” 庞乃杰收回思绪,看着曾毅,想知道古浪的这一招到底是什么。 “丰庆古槐!”古浪便道了一句。 庞乃杰眉头一紧,如果把古槐被铲的事情曝出去,加上这段时间所营造的舆论气氛,确实足以让曾毅身败名裂了,但是庞乃杰也有一点隐隐的担忧,任何事情,它都是有利有弊的。 思索片刻之后,庞乃杰最终并没有反对古浪的这个提议,而是道:“我有些累了,先走了!” 第八六三章 反击 第二天上班,汪宏毅拿着一份报纸进了曾毅的办公室,面有为难地放在曾毅的办公桌上,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只是道:“局长,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曾毅就知道汪宏毅拿来的这份报纸,怕是没什么好消息,于是点了点头,示意汪宏毅可以离开。 等汪宏毅离开之后,曾毅伸手拿起了那份报纸,只见报纸最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流氓局长并非初犯,恶霸行径早已惯犯!” 曾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道自己怎么就成了惯犯,难道除了“骚扰”菲菲之外,自己还骚扰过别的女明星吗?这帮人也太会给我曾毅的脸上“增光添彩”了吧! 往下再看,曾毅的眉头就越拧越紧,最后成了一个硬疙瘩,不过等看完这份报道放下报纸,曾毅眉心的疙瘩反而舒展开了,似乎是看到了一则好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杀机。 看标题,就知道报道的内容没有任何好事,事实上就是一件大坏事。报道中只讲了一件事,那就是丰庆县的古槐被铲事件。当然,报道肯定不会讲古槐被铲的详细原委,而是讲时任丰庆县县长的曾毅下令改造古槐广场,紧接着那棵生长了几百年、被丰庆县人民看作是精神象征的古槐就被工程车被铲倒了,随后曾毅被去职离开丰庆县。 虽然报道没有直接骂曾毅,但却结结实实把古槐被铲的黑锅扣在了曾毅头上,一个嚣张跋扈的恶霸局长,跃然纸上。 被报纸如此恶意污蔑,曾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一丝高兴,这绝不是怒极反笑,而是这份报道,终于让曾毅抓到了古槐事件幕后黑手的一丝马脚。 之前曾毅就怀疑古槐被铲的事情跟古浪有一点关系,只是没办法证实了,但现在这份报道,却让曾毅敢肯定,古槐纵然不是被古浪铲倒的,也定然跟古浪脱不了干系。 这个幕后的家伙肯定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这是要借古槐事件落井下石,将曾毅彻底逼到绝境。孰不知,这反而是把他自己给暴露了。相同的手法,相同的目的,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别的事情都不提,偏偏就提起古槐的事情,这足以说明一切了。 只可惜,这个家伙机关算尽,却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曾毅并不是因古槐事件被免职的,而是主动请辞的,虽然这个小误差似乎无关紧要,但在曾毅看来,却足以让对方全盘皆输了。 想到这里,曾毅就拿出电话拨给董力阳,等电话一通,曾毅便道:“老董,该反击了,你帮我办一件事!” 那边董力阳急忙说道:“我……我听着呢,曾局长你说吧,让我怎么去做!”董力阳作为一商界大亨,平时都是他对别人发号施令,今天被曾毅下了任务,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是异常激动,甚至都有点感激,要是曾毅再不给他下任务,他都要愁坏了。 “找一家可靠的媒体,帮我发一篇质疑的报道!”曾毅说到。 董力阳就道:“这事交给我,媒体圈我有的是朋友,明天就能见报!”说着顿了一下,董力阳又道:“曾局长准备发一篇什么样的质疑文章,要不要找个逻辑性强、笔杆子硬的大主编?” 是该发一篇质疑的文章了! 董力阳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想到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全都是笔杆子极其犀利的主编级人物,最擅长写这种难写的文章了,那笔杆子一摇,全文皆是刀剑,甩出去让人绝对招架不住。请这几位主编亲自捉刀,再加上照片的事情本来就是漏洞百出,只要稍加质疑,公众一定会明白这就是个无耻阴谋。 曾毅道:“我是从丰庆县去职,然后调到中化市的,一个被免职的官员,为什么转眼就能在异地获得提拔重用,你就找人质疑一下这个吧!” “啊……” 董力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曾毅不找人去质疑那些抹黑文章中的破绽漏洞,却找人质疑去自己异地提拔的合理性,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山穷水尽了,要是再因为异地提拔的事情被公众怀疑,那曾毅这次还能逃过此劫吗? 董力阳顿时一头冷汗,心道曾毅莫不是生气到了极点,在说反话,这是向自己发泄怒气啊,董力阳就道:“这……这绝对不能,我怎么能找人写这种文章呢,不能,不能……” “我没有开玩笑!”曾毅便强调了一下,道:“你找人发就是了!” 董力阳还是不肯相信曾毅的话,道:“曾局长,你可要三思啊,这文章不能发!” “你要是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找别人便是了!”曾毅的口气一下严肃了起来,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董力阳那边都快抓狂了,他是真弄不懂曾毅的意思了,找别人去质疑自己,这难道能算是帮忙吗?董力阳这一辈子也没少帮别人的忙,可这样的忙,他还是头一次帮呢,关键是,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这可把董力阳为难坏了! 帮,好像是害了曾毅;不帮,那岂不是抽身事外,置曾毅于不顾? “曾局长,这个事老董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董力阳只好问曾毅这么做的原因。 “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曾毅没有解释,道:“以后我再向你解释。” 董力阳拿着电话思虑良久,最后咬着牙道:“曾老弟,那我可真找人来发这个文章,只要日后你不怪我便行!” “质疑的文章一发,就是帮了我大忙!”曾毅说到,表示后果自己承担,绝不会因此埋怨责怪董力阳。 董力阳便道:“行,这事我干了,明天一准见报!” 挂了电话,曾毅挑起那份报纸又扫了一眼,随后就扔进了垃圾桶。不仅是董力阳想不通,怕是除了曾毅之外的绝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曾毅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手接二连三出招,已经把曾毅逼到了悬崖边上,曾毅这时候没有展开绝地大反击,反而让董力阳找人发这么一篇质疑,在很多人看来,曾毅这就是站在悬崖边上,自己又推了自己一把,如此不掉下悬崖都难了。 可曾毅并没有昏头,也不是发了疯,他这么做,反而是要让自己绝境逢生。 当初曾毅离开丰庆县,是主动辞职经上级批准的,之后被调到中化市担任农委主任,也不是曾毅跑来要来的结果,而是上级的安排,具体说,是东江省一号人物李德群的意思,关于这一点,曾毅早在来中化之前,就已经从顾迪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那么现在曾毅让人去质疑这件事的合理性,追问免职官员转眼异地获提拔的幕后原因,那就是在质疑李德群、追问李德群了! 东江省大老板的李德群是什么样的人?曾毅太了解不过了,那是一位强势到了极点的人物,当初一下往丰庆县空降了三位常委,这种事绝对是从未有过先烈,打破了常规,但你可曾有听到李德群的解释? 李德群是一个说做就做,干了便干了的人,他的任何决定,从来都不容他人质疑,更不会讲什么多余的理由,你现在对这件事进行质疑,你认为李德群会进行解释吗? 绝对不可能! 以李德群的强势,他非但不会解释,相反,他还会给你一个狠狠的巴掌,对此事做出板上钉钉的最终判定,不容任何人今后再做无端的猜测和质疑。 曾毅要的,便是这一个结果,他要让李德群来为自己正名! 丰庆县古槐事件过去很长时间了,虽然东江省和佳通市都认为这是一起蓄意破坏事件,但始终没有一个官方的说法,这个黑锅就任由曾毅背了下去,只要一天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曾毅就得背着铲倒古树大的骂名。 现在有人躲在背后,把这件事给翻了出来,目的不过是要搞坏曾毅的名声,逼迫曾毅再次去职丢官,但曾毅却要再推上一把,让李德群出来进行表态! 曾毅需要这个表态,虽然还没抓到铲倒古槐的凶手,但曾毅可不想一直都把这个黑锅背下去,今天已经有人跳出来拿古槐说事了,谁能保证明天是不是还会有人再跳出来拿古槐的事对曾毅进行攻击。 只要你有这个“污点”,随时都可能有人跳出来对你说三道四。曾毅顺水推舟的目的,就是要让东江省对这件事有个官方的说法:到底丰庆县的古槐是不是我曾毅铲倒的,到底我曾毅异地提拔符不符合组织流程?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所以曾毅得感谢对手的愚蠢,他们主动翻出这件事,倒给了曾毅一个现成的向上级讨要说法的机会。换了平时,你找谁开这个清白证明去? 当然,想要李德群出面表态,仅仅是一篇质疑文章还远远不够,李德群公务繁忙,怎么有时间关注一份小报上的一篇质疑文章呢,这就需要别的办法了。 稍作思考,曾毅抓着自己的警帽站起身来,他准备去一趟云海!( 第八六四章 石破 庞乃杰早上进入办公室,秘书已经给沏好了茶放在桌上,火候刚刚好,庞乃杰往宽大的老板椅里一坐,伸手端起杯子呡了口茶,然后翻起桌上的报纸.这是庞乃杰每天的必做功课,尤其在最近这个敏感时候,他非常关注东江那边的舆论变化。 连续翻了好几份报纸,庞乃杰又拿起一份全国姓的大报,等看过后面的社会评论版,庞乃杰的瞳孔就猛地一收缩,把报纸抓紧了几分。 半分钟之后,庞乃杰扔下报纸,拿起电话拨给了古浪,等电话接通,就直接问道:“《东风报》上的那篇评论,是你找人写的?” 古浪一愣,道:“没有啊!我没有联系过《东风报》。” 庞乃杰立刻便道:“针对曾毅的所有事情,到此为止,立刻收手!” 古浪还一头雾水呢,道:“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搞太大了!”庞乃杰简短一句,他并不知道那篇评论是曾毅找人写的,这事既然不是古浪找人写的,那就是事情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庞乃杰当下说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四儿你这次你用劲太大了,再不收手的话,怕是要惹火上身了。” 古浪还是没怎么明白,道:“三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难道就这样便宜了曾毅?” “先观察几天吧!”庞乃杰心里自然也是有些不甘,不过他很清楚继续搞下去的风险有多大,道:“事缓则圆!这件事最好还是徐徐图之,反正曾毅已经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够他洗一段时间的裤子了。” 古浪只好道:“行,就按三哥说的办吧!”虽然不明白庞乃杰为什么要让自己收手,但古浪知道庞乃杰这个人还是有几分道行的,所以就选择了听从庞乃杰的建议。 放下电话,庞乃杰又把那份报纸拿起来看了一遍,最后眉头微微皱起,不得不承认,这大报的笔杆子就是犀利,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可让他这么一质疑,东江省就必须有个回应了。庞乃杰对于曾毅任职安排的内幕,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把曾毅派去中化市,那可是东江两大巨头齐齐点了头的,这能随便乱质疑吗? 尤其是李德群,那可是强势至极的人物,被大报点名进行质疑,李德群必然会深究,毕竟这也是揭了东江省的疮疤!当初曾毅主动请辞,为什么能够得到市里省里领导的谅解,去中化市担任个手中无权的农委主任,却高配了个副市级待遇,原因其实简单,因为曾毅用请辞的方式,促使古槐事件迅速得到了平息,没有让事情闹到不可开交。 古浪前两天提出要搞这个事,庞乃杰就有些顾虑,他自己就是做领导的,最清楚领导的忌讳是什么。古浪这么做,确实是可以将曾毅彻底搞臭,但也是揭了东江的伤疤,事情有利有弊,就在于这个度如何把握了。 而现在,明显是有些超过度了。 庞乃杰放下报纸的半个小时后,中化市委常委会议室内,市委书记赵贞吉也把一份报纸放在了桌上。 “公安局曾毅同志的事情,大家想必都听说了吧!”赵贞吉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报纸,道:“东风报的大主编,现在已经指名道姓来讨说法了,今天开会之前,就先议一下这个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统一一下口径!” 说完,赵贞吉掏出火机点着一支烟,闷头吸了起来,今天《东风报》的这个质疑,让赵贞吉如芒在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中化市在违规提拔带“病”干部呢,可曾毅的任命安排,跟中化市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农委主任,还是公安局长,那都是上级部门的意思。 可现在出了问题,挨板子的却是赵贞吉,这让他如何不郁闷,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可是中化市管帽子的人。 会议室沉默了良久,庞东海先开了口,道:“既然是公安口的事情,那我就讲两句吧。我的意见很清楚,那就是查清问题、追究责任,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更不能因为极个别干部的道德败坏问题,影响到了我们中化市的整体形象!” 开会之前,庞东海就已经放出这样的话了,今天在会上不过是再一次提出罢了。听起来公平公正,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是要弃卒保车,对曾毅下手了,只是没讲得那么露骨罢了。 “既然涉及到我们中化市的形象问题,我也讲两句吧!” 沉默片刻,宣传部长崔征也开了腔,话茬接的是天衣无缝,他一幅要振聋发聩的表情,道:“我们中化市的形象不容任何人破坏,也不能再被破坏了!” 说两句,还真是两句,崔征说完就端起了茶杯,表情十分严肃,意思同样是再明白不过。 张卫正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这边正紧锣密鼓,准备开建文明城市呢,市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花边新闻,对于曾毅的为人,张卫正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还是有自己判断的,曾毅这个人是非常嚣张,办事也很霸道,但办的事情件件在理、桩桩为公。 这样的一个干部,你说他把另外一个干部给打了,甚至就是把顶头上司给打了,张卫正或许都能相信,但要说曾毅利用公安局长的职权去搔扰一个女明星,张卫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而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官员,就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 谁敢说曾毅没脑子,张卫正头一个不相信,整个中化市里,怕是都找不出一个比曾毅更睿智、更精明的人了,否则今天庞东海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打落水狗了,这是斗不过曾毅的恼羞成怒啊。 “东海同志讲得很有道理!”张卫正开了腔,瞥了一眼庞东海,随即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必须要认真查清问题,然后追究责任。如果是我们的干部存在问题,那就要严惩不贷;而如果是有人在蓄意制造事端、故意抹黑、企图破坏我们中化市的良好局面,那就要追究到底,让这只躲在暗处的黑手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这话的时候,张卫正的拳头突然在桌上猛地一锤,声调加重很许多。 会议室顿时一片沉寂,谁都没想到,张卫正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狠,甚至连蓄意制造事端,破坏中化市大局的话都讲了出来,不知道这是在警告谁、震慑谁啊! 庞东海的第一反应,就是面色一肃、喉咙一紧,显得很不自然,可随后又一阵坦然,心道我为什么要对号入座,这事可跟我没有屁点的关系!这次的事情,可不是我庞东海挑起来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是他曾毅本身存在问题,这才被人拿出来进行攻击,而我庞东海,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讲了该讲的话! 赵贞吉看了一眼张卫正,眼底有些玄妙的意味,张卫正如此力挺曾毅,怕是有些别的意思吧! 从内心讲,赵贞吉也不愿意在会上提出这个事,曾毅是上级领导钦点的干部,走马上任公安局长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成绩斐然,工作上更是没有出丝毫的纰漏岔子,你根本没有理由对这样一位干部进行处理。 再者,领导钦点的干部才干了几个月,你们就要商量处理,这让上面的大领导怎么想、怎么看? 但是不处理也不行,现在媒体一片狂轰乱炸,中化市要是没个表态,怕是应付不过去,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统一口径,这是赵贞吉今天会上提出此事的目的。 谁知口径还没统一,中化市的领导先自己闹翻了,这让赵贞吉有些预料不及,尤其是张卫正的表态,让赵贞吉更是意外,当然,也有些失望。 “我同意卫正市长的说法!这次的事情,明摆着就是有人在蓄意摸黑我们的干部,在破坏我们市的形象!” 会议室的一角,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这次不光是庞东海脸上变色,会议室的人齐齐都变了色,因为发言的人身份比较特殊,那是中化市军区的司令员王尚云。 平时开常委会,王尚云都有列席,但不过为了体现党政军一体,对于中化市的内政家事,王尚云从来都不参与,名副其实的举手常委。 举手常委平时不发言,可一旦发了言,那分量就不是一般重了,任谁都要掂量几分。 王尚云扫视会场,剑眉高高挑起,道:“那位女明星已经对媒体承认,曾毅同志并未对她进行搔扰,合照的原因是治病,为什么没人相信!据我所知,曾毅同志就有担任京城医院院长助理的资历,更有医科大学的科班学历,为什么事情发生至今,我们中化市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对外进行解释和证明?平时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的干部,难道就是这样进行保护的吗?” 连发两三问,王尚云将双手按在桌上,沉声道:“对于这件事,我本人只有一个态度,我相信自己的同志,让无良媒体见鬼去吧!” 张卫正长出一口气,心中大呼过瘾,没想到平时不发言的举手常委,这一发言,却是石破天惊,振聋发聩! 赵贞吉心里也是有些惭愧,比起王尚云,自己考虑得太多了,自己的同志,难道不比媒体更值得信任吗! “砰!砰砰!” 正当会议室气氛极度凝滞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却突然发出敲击的声音。 第八六五章 逆变 常委们的目光,就都望向了会议室的大门,今天开的可是常委会,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是没有人敢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敲门打乱会议进程的。 大家就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贞吉心里也有些意外,沉声道了一句:“请进!”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就看赵贞吉的秘书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并没有看会议室内的情况,而是对赵贞吉低声请示道:“赵书记,有省委组织部的一个重要电话,需要您去接听一下。” “知道了!” 赵贞吉道了一声,就掐灭烟蒂,站起身来,他很清楚,这个电话肯定非常重要,否则秘书绝不敢来敲常委会议室的大门,搞不好这个电话都是省委组织部长亲自打来的呢。 不敢托大,赵贞吉跟着秘书就出了会议室,留下一众常委。 常委们喝茶的喝茶,低头沉思的低头深思,揣测着这个省委组织部的电话会是什么内容。 庞东海和崔征的目光打了个交集,两人都有些惊诧和意外,但眼底也有一丝兴奋,曾毅异地提拔的事情刚刚被媒体质疑,省委组织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很可能不是好事。 对曾毅来说不是好事,对庞东海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庞东海对此很期待。 张卫正捧着茶杯,面色凝重,他也在猜测电话的内容,一般来讲,上级打电话给下级,基本不会是什么好事,因为如果是好事的话,一般都会是私下来打电话,如此方便卖个顺手人情,绝不会搞得这样公事公办、众所周知。 常委之中,只有王尚云面色如常,开完炮,就端坐在那里,面色一如往日。 十分钟后,赵贞吉负手回到了会议室,慢慢踱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之后,顺口问了一句,道:“继续刚才的讨论,进行到哪里了?” 负责会议记录的市委秘书长就立刻低声提示道:“王司令表过态了!” “唔!”赵贞吉应了一声,然后手指重重戳在面前的那份报纸上,道:“我认为王司令的话很有道理,有些个媒体,就是喜欢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且不说曾毅同志的任命完全符合组织流程,经得起任何质疑,就说曾毅同志来到中化市的工作成绩,那也是有目共睹、十分卓越,曾毅同志担任我市公安局局长,是临危受命,是用真金白银的政绩换来的,而不是跑来的、要来的。这些个事情,为什么就不见媒体报道啊!” 说着,赵贞吉目光狠狠地看了崔征一眼。 崔征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电话之后,赵贞吉的话锋转换如此剧烈,之前还在讨论如何应付媒体的质疑,现在直接就朝媒体开了重炮,非但如此,还把炮口给对准了崔征。 为什么媒体上只见中化市的负面消息,却不见中化市的好消息;为什么都在质疑原本就不需质疑事情,而关于曾毅同志的真实情况,却只字没有出现在媒体上? 中化市的宣传工作、形象工作搞到这个地步,你崔征这个宣传部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讨论别人的得失? “赵……书……”崔征喉咙发紧,很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打算向赵贞吉解释一下。 “对好干部的漠视,就是对坏分子的纵容!保护优秀干部,刻不容缓,绝不能停留在口头之上,要真正付诸于行动!”赵贞吉压根没有给崔征解释的机会,讲完结论,直接道:“开会!” 一个开会之前的讨论议题,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崔征巴巴看着赵贞吉,心里懊恼至极。赵贞吉的话已经很直白了,这是要崔征立刻行动起来,向外界澄清事实、回应质疑,并且还给崔征扣了个大帽子,你要是办不好这件事,那就是在纵容破坏中化市形象的坏分子。 崔征的心里岂能不懊恼,这个议题的炮口,那是对着曾毅的,结果最后炮弹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真真正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会议室里的人也全都惊愕不已,赵贞吉态度前后差别如此巨大,这绝不是王尚云那番表态所能起到的效果,肯定是因为刚才的那个电话。大家都很想知道,省委组织部的电话里到底讲了什么重磅内容,能让赵贞吉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古浪在接了庞乃杰的电话之后,便让人送来了今天的《东风报》,仔细看完社会评论版的那篇质疑文章,古浪就有些琢磨不透。看文章的方向,这分明对自己的行动有利啊,为什么庞乃杰要说这是一件坏事呢! 古浪生在国外,又混迹于商场,虽然同样根正苗红,对于国内官场的规则也有着很深的认识,但偏偏漏了很重要的一点,在“人治”成分很大的政治体系中,有时候个人的威权,甚至要比体制的规则更为强大。 古浪了解一切,却不了解李德胜这个人。 盯着那篇评论看了足足一天,古浪也没想明白庞乃杰的意思,到了下午的时候,古浪接到东江省那边的最新消息:东江省委组织部的官员今天接受媒体电话采访,对曾毅异地提拔的事情进行了回应,称对曾毅的任命完全符合组织流程,不存在任何违规违法的地方。 古浪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事情似乎偏离了自己设定的轨道,自己曝出这件事的目的,不过是要坐实曾毅“恶霸局长”的形象,而不是跟东江的组织部门较真,至于曾毅的任命是不是合理合法,自己压根就不想知道啊。 盯着报纸再看一眼,古浪突然就有点恨这个多事的主编了,你一个全国大报的大主编,难道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那么多国家大事你不去关注,偏偏要关注一个娱乐小报上的无聊爆料,你闲不闲啊! 你这么一质疑,自己倒是痛快了,却破坏了老子的大好计划,让事情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本来炮弹是朝曾毅打过去的,眼看就要落地开花,结果让你这么闲主编硬生生从中一拦,炮弹竟然落到东江组织部门去了。 曾没炸到毅,倒是误伤了一大片! 古浪生气归生气,但也拿东风报的编辑无可奈何,这只能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高估了这些大主编的无聊程度。好在事情总体还在控制之中,组织部门只能证实曾毅异地提拔合理合法,但不能证实丰庆县的古槐不是曾毅铲倒的,更不能证实曾毅没有对菲菲进行骚扰,只要这两件事情推不翻,曾毅仍旧逃不过身败名裂的下场。 恨恨把报纸扔进垃圾桶,古浪站了起来,心情郁闷,他准备出去透透气。 刚出办公室,秘书从楼道跑了进来,面色匆匆,看见古浪,便急急说道:“古总,杰克王被捕了!” “慌什么!”古浪心情不好,立即训斥了秘书一句,杰克王被捕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光是因为嫖娼,杰克王就被曾毅抓了两回,这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杰克王身份特殊,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事,抓了也得放出来,古浪便道:“被谁抓的?” 秘书道:“是中化市公安局!” “中化……”古浪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也紧了几分,道:“把话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书用手一指外边,道:“好像是因为女明星菲菲的事情,古总你去看看吧,东江省公安厅召开新闻发布会,现在电视上正在播呢。” 古浪拔脚就往外走,出门往左一拐,不到二十米就是一个员工休息区,里面挂着一面巨大的电视屏幕,古浪集团效仿很多国外的大企业,在企业办公楼里也设立了员工休息区,工作之余,员工可以到这里来喝喝咖啡、看看电视、打打台球之类的。 此时的休息区,正好有两名员工闲着,手里端着咖啡杯,站在电视前低声议论着,电视屏幕上挂着杰克王的照片。 古浪这么冲进来,把两名员工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老板亲自来抓员工偷懒呢,当下低着头就端着咖啡杯赶紧走了。 电视上镜头一转,回到新闻发布会现场,东江省公安厅副厅长张俊宇手上举着两份口供,道:“这是两次嫖娼被抓时,由杰克王亲笔签字的口供,并有大量照片为证,事实清楚无误。杰克王由此事怀恨在心,决定进行报复,半个月前,杰克王从与菲菲同在一个剧组拍戏某女演员处,得到了一张菲菲与曾毅同志的合影。杰克王随后捏造一系列虚假事实,并以爆料人的身份,将照片提供给港岛某报,据查,报道中所提及的剧组灯光、剧务等人,也都不存在。” “目前,杰克王已经被抓捕归案,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正在等待进一步的处理结果,接受法律的制裁!”张俊宇冷目一扫会场,道:“处于办案需要,此案之前处于保密状态。” 古浪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心中更是恨恨,杰克王这个王八蛋,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说爆料的事情绝不会被暴露,这才几天的工夫,就被曾毅的人给查了个底朝天,而且是捉贼捉赃、人赃并获,这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古浪并不关心杰克王的死活,他担心的是杰克王会不会把自己给拖下水,古浪可不想被曾毅盯上,不过他相信杰克王是不敢胡说八道的,否则杰克王会死得更惨! 最可恨的是,杰克王这一落网,让曾毅一举洗清了骚扰女明星的嫌疑,之前的所有努力,统统白费! 张俊宇等待几秒,看现场的记者没有进行质疑,便接着说道:“关于丰庆县古槐被铲一事,经过省厅的认真调查和了解,现回应如下:一,丰庆县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目的是为了更好保护古槐,其项目规划曾事先呈报佳通市审核批准,并且经过公开招标,标书清楚无误,均不存在铲掉古槐这一施工环节,可以进行查证;二,铲掉古槐发生在工人停工吃饭期间,是外部人员混入工地,盗用工程机械进行的,有目击者可以证实;三,佳通市多个部门经过联合调查之后,认为古槐被铲是一起蓄意破坏事件,半个月前,此案做为重大案件,正式由佳通市公安局递交于东江省公安厅,由省厅负责案件的后续侦查工作;四,在案件移交期间,有媒体再次翻出此案,应是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企图干扰和影响省厅的办案方向。” “五,面对挑衅,省厅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不管投入多大人力物力,不论涉及到谁,省厅都要排除一切打扰和阻力,彻查丰庆县古槐事件,给丰庆县人民和社会公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张俊宇说第五点的时候,冷冰冰地看着镜头,目露杀机。 电视机前的古浪就打了个冷颤,凉气从脚底直蹿脑门,他终于明白庞乃杰让自己收手的原因了。 杰克王被抓,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这种小卒子丢了也就丢了,而东江省重启对丰庆县古槐被铲一事的调查,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了,甚至连邱大军也有牵扯,而一旦邱大军发现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那就不是抓人那么简单了。 古浪浑身冰凉,东江省的这个回应,让他根本没有想到,因为据他所知,在曾毅主动请辞离开丰庆县后,东江省就让佳通市停止了对古槐一案的调查,这说明东江省不愿意追查这个案子,可为什么现在又要重启调查呢,而且还上升到了挑衅公安机关的高度。 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惊得古浪原地退了一步,等拿出电话,他发现是庞乃杰的电话,于是按下接听,道:“三哥,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为什么啊!” 庞乃杰在电话里沉默良久,最后道:“四,有一件事可能你不知道,就在刚才,卫生部更新了最新的医药专家委员会名单,曾毅出现在了专家名单里!” 第八六六章 洗清 古浪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他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非但自己往曾毅身上泼的那几盆脏水,让曾毅全给择清楚了,就连菲菲误泼在曾毅的上那一盆“脏水”,也让曾毅择干净了。 泼在曾毅身上的脏水,总共有四盆:一,利用职权骚扰女明星,这个以杰克王的被捕而收场;二,铲倒丰庆县的古槐,这个以东江省公安厅重启古槐案而收场;三,异地提拔,这个以东江省委组织部回应而结束。 剩下最后一个,就是曾毅给菲菲治病了,谁能相信一个公安局长会治病呢,可现在,曾毅却进入了卫生部的医药专家名单里,曾毅这个公安局长到底会不会治病,已经毋庸置疑了。 “三哥,我想不明白!”古浪在电话里叫到,他已经把牙根都快咬碎了,道:“明明是胜券在握,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庞乃杰也有些郁闷,他也是直到现在才看明白,所谓的胜券在握,那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之所以会有这种假象,是因为曾毅压根都没有出手,而现在,曾毅只是刚一出手,胜负便已经见了分晓。 就像当时的特种钢材项目,庞乃杰那时也认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谁知曾毅一出手,特种钢材的项目便易了主。 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怕了!选择和曾毅对手,或许你就不该有胜券在握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会害死人的!你的牌已经打完了,而曾毅手里还捏着一把好牌,张张致命! “我们低估了曾毅的能量!”庞乃杰只道了这么一句,连卫生部都出来为曾毅背书,继续再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除非你手里真的握有曾毅的致命把柄,而不是莫须有的东西! 古浪还是不甘心,这种看着煮熟鸭子嘎嘎飞走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爽。 庞乃杰没有继续跟古浪解释,道:“这次就到此为止吧!”庞乃杰很清楚,东江省公安厅重启古槐案的调查,这就是李德群发出的严重警告,有谁胆敢在丰庆古槐这件事上做文章,就别怪我李某人不讲情面。 李德群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震慑藏在暗中捣鬼的人,二是掌握此案的主动权,与其说是在为曾毅撑腰,不如说是在保护邱大军。 当初曾毅离开丰庆县,东江省便终止了此案的调查,怕是李德群那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吧! 庞乃杰心中万分感慨,能够走上那么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面对这种人物,你永远也别存有侥幸的心理,当初古浪提出要搞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真的应该坚决阻止,而不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 “古槐的事情,杰克王知道内幕吗?”庞乃杰问到,事情已经必输无疑,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件事情,杰克王落在了曾毅的手里,这是个大麻烦,庞乃杰不怕东江省公安厅调查古槐案,怕的是曾毅掀起这个案子的老底。 古浪说道:“三哥放心,这种事我不可能让杰克王知道的!” 庞乃杰这才放了心,只要杰克王不清楚古槐案的内幕,就算曾毅有所怀疑,那也是无计可施,他道:“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去东江了,等事情彻底平息之后再看。” 古浪真得点了头,虽然心里不甘,但他也清楚其中的利害,老虎不挪窝,神仙也发愁,就算他曾毅能从杰克王那里得到一些东西,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收了电话,古浪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凳子,转身黑着脸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败在了曾毅手里,而是极恨那名东风报的主笔,正是这些人的无事生非,才让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第二天上午,是卫生部惯例的新闻发布会,有媒体当场对曾毅这位公安局长入选医药专家名单表示了质疑,并询问卫生部选拔医药专家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卫生部的发言人很豪气,道:“卫生部确定专家名单,从来不看职务和地位,只看专家的医学造诣深浅,曾毅同志此次入选专家名单,是由中央保健委五位专家联名推荐的,并且经过专家委员会的严格审查,所有条件均符合选拔标准,经得起任何质疑!” 现场的记者便全都哑了火,大家既然敢质疑,自然是对卫生部选拔专家的标准是有些了解的。 一般来讲,卫生部选拔专家有两种途径:一是常规选拔,主要的考量标准,是参考专家的在医学专业领域内的水平和地位、历年来发表的论文数量、职称高低、以及影响力;第二种选拔标准,就是大专家们的联合推荐,其中含金量最高的,就是由中央保健委专家的推荐。 中央保健委的专家是什么人物,他们推荐的人,其地位和重要性,自然都要远远大于那些经过卫生部常规选拔出来的专家,但中央保健委的专家平时很少推荐人,甚至几年都不推荐一人,两名专家联手推荐的情况以前有,但超过三名专家联合推荐的事,几乎就是屈指可数了,而现在竟然有五名专家联合推荐曾毅,这种事根本是前所未有,甚至是闻所未闻! 这种情况之下,谁还敢质疑啊,五名中央保健委的专家联起手,那可是能量惊人,别说对付一个小记者,就是让你总编下课、报社关门,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卫生部发言人环视一圈,看没有人再质疑,当即宣布另外一件事:“经过一年多的筹划和准备,关爱先心病儿童的大型公益慈善行动于今日正式开展,今后全国范围内,凡12岁以下患有先心病的儿童,均可申请接受免费的治疗。此次慈善行动,由卫生部和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联合进行,相关细则,卫生部将会在相关媒体和网站稍后公布敬请媒体关注并广而告之!” 台下的记者似乎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对于发言人的这条消息竟然无动于衷。 顿了一下,发言人清清嗓子,道:“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项慈善活动,也为了拯救更多的先心儿童,卫生部和南云慈善基金,特聘请女明星菲菲做为慈善活动的爱心大使。” “哗!” 发布会现场顿时一阵惊呼,这个消息可比刚才的那条更让人震惊。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公安局长骚扰女明星事件,事件中的两位当事人一夜之间,竟然一个成了卫生部的专家,一个成了卫生部慈善活动的爱心大使!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现场的记者全都傻了眼,根本摸不清楚卫生部究竟想干什么,这一场新闻发布会,不像是卫生部的发布会,倒像是一场娱乐圈的辟谣会。 没等记者们回过神发言人一肃面容,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媒体的参与!再见!” 说完,发言人收拾好自己的演讲稿,转身离开发布会现场,只留下满场一头雾水的媒体记者。 卫生部的新闻发布会结束没有多久南云慈善基金也召开了相关的发布会,这一次,南云慈善基金还请来女明星菲菲。 面对媒体,菲菲娓娓说道:“此次能够被选为慈善活动的爱心大使,我感到很荣幸,同时也感到责任巨大,我会努力做好这项富有爱心的工作。在此我要感谢卫生部的领导以及南云慈善基金的创立者曾毅先生没有他们的肯定,我不会成为如此光荣的爱心大使。之前因为某些媒体的不实传言,也给曾毅先生带来很大的困扰,在此我要向曾毅先生表示诚挚的歉意并澄清事实的真相。” 这次菲菲显然镇定了很多,治病的口径没有变,只是场合变了。那张合影,正是出自于卫生部和南云慈善基金合作敲定的仪式之上当时在场的,有卫生部的常务副部长梁滨以及南云慈善基金的创立人曾毅、龙美心、以及基金的负责人韦向南。 现场的媒体哪还有半分的怀疑,一般来讲,哪怕是辟谣,但只要涉及到具体的领导,都不会具体到人的,而只提卫生部某领导,可菲菲刚才已经指名道姓,直接提到了卫生部的常务副部长梁滨。 菲菲敢这样讲,肯定是得到了梁滨副部长的同意,有梁副部长作证,事情哪还能假?但凡有一点假,梁副部长都不会同意的,这是拿他的前程和官声在开玩笑! 发布会结束之后,曾毅就得到了消息,现在扣在他身上的所有屎盆子,终于是全都择清了。 曾毅之前已经想好了证明自己的办法,卫生部突然出来为曾毅作证,曾毅也没有想到,但不可否认的是,卫生部的这个证明,是最有说服力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用想,曾毅都知道这是龙美心做的,除了曾毅之外,也只有龙美心能够让南云医学慈善基金来做这个证明了。花边消息爆出来之后,曾毅没有接到龙美心的一个安慰电话,但今天,龙美心用事实告诉曾毅,她对曾毅是绝对信任的。 只是梁滨为什么会和龙美心来合伙演这出戏呢? 曾毅想了很久,最后只能认为是梁滨会错意了,当时为了给龙长兴治病,龙海清曾经十万火急地追曾毅到机场,而梁滨恰好就是见证人,要想让梁滨不误会,实在太难了。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此时发出敲击声。 曾毅一听,便知道是徐力到了,只有徐力的敲门声才会如此奇怪,匀匀的,没有任何节奏。 “进来!”曾毅道了一声。 大门推开,进来的果然是徐力,来到曾毅办公桌前一敬礼,道:“老板,杰克王被我带回中化市了!” 曾毅一点头,徐力这趟差事办得非常漂亮,仅仅几天的时间,就找到了杰克王的藏身之处,昨天省公安厅开发布会的时候,杰克王也只是刚刚落网,都还没来得及引回中化市呢。 “辛苦了!”曾毅露出笑容,朝对面的椅子指了指,示意徐力坐下讲话。 徐力却没有坐,继续挺着个身板,这次幸亏是抓到杰克王,否则徐力都觉得自己没脸见曾毅了。 曾毅也明白徐力的性子,只好道:“杰克王交代了没有?” 徐力一摇头,道:“古槐的事,杰克王并不知道内幕!” 曾毅的眉心就锁了起来,本以为杰克王落网,一定能道出丰庆县古槐的内幕呢,谁知道这个二鬼子竟然不知道内幕,这让曾毅有些意外。 第八六七章 看病找大夫 “要不要去查一查古浪?”徐力绷着脸问到。 曾毅摇了摇头,以徐力的手段,杰克王如果说不清楚古槐被铲的内幕,那就是真的不清楚了,这次的事情很可能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古浪的身份极为特殊,不是想查就能查的,除非有铁凿的证据,而古浪集团的资本组成更是牵连甚广,你暗中去查,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捅到了马蜂窝。 按照曾毅的打算,抓到杰克王后,一定能拿到一些关于古槐事件的内幕,那时候自己再顺理成章,将矛头对准古浪,甚至能进一步揪出在幕后隐藏更深的黑手,最后彻底掀开古槐事件的盖子,谁知事情都计划好了,却在第一步就出了意外,看来只能重新再想别的办法了。 不过,这次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曾毅知道是谁躲在幕后下黑手,杰克王被抓,让人想不怀疑古浪都难啊。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曾毅问到。 徐力点点头,道:“古浪集团在中化市明着暗着,有七八个项目。” 曾毅并没有询问是哪些具体产业,而是道:“盯紧点!”上次突袭娱乐场所,意外抓到了杰克王,曾毅就让徐力对古浪集团在中化市的产业项目进行了摸底,当时曾毅只是想做到胸口有数,先了解一下古浪集团在中化市到底都有什么项目,免得稀里糊涂地中了招,因为曾毅那时还不敢确定古浪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敌意,可这次的事件一出,曾毅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要弄清楚古槐事件的真相,看来还必须从古浪的身上开刀了。 只是想要收拾古浪,靠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不够的。这次事情虽然闹得挺大,但充其量不过是个诽谤造谣,这个罪名不算大,就算杰克王把古浪给撂了出来,曾毅也很难拿古浪怎么样,只有掐住了古浪真正的命脉,才能一击致命。 看来还得从古浪集团本身去寻找机会啊! 照片事件结束后几天,曾毅再次前往市政府,一是市长张卫正打电话让曾毅过去一趟;二是曾毅要针对照片事件对市里做出完整的汇报。 “曾局长好!” “曾局长您好!” 进入市政府大楼,每一个遇到曾毅的办公人员,都是彬彬有礼,隔着七八米远,就主动给曾毅让出道路,站在一旁行注目礼,脸上是热情的笑容,如果注意观察的话,能发现大家的眼底还有一丝的畏惧。 遭遇绯闻事件缠身,最后却能完美脱身,更有省里和卫生部的鼎力支持,现在中化市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撼动曾毅分毫了。 “好!” “好!” 曾毅一一还礼,缓步走进了电梯,直接按下张卫正办公室所在的九层。 进了张卫正的办公室,曾毅公事公办,向张卫正汇报了整个照片事件的来龙去脉。 张卫正听完,道:“曾毅同志是一位立场坚定、永葆本色的好干部,这一点,市里从未有过怀疑,这次的事件,更是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曾毅道:“感谢市里的信任!是市里的信任,给了我自证清白的信心。”官场没有任何秘密,张卫正在常委会力挺曾毅的事情,曾毅已经听汪宏毅讲过了,这时候自然要投桃报李。 张卫正呵呵一笑,道:“保护党的好干部,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说完,张卫正又是脸色一沉,道:“对于那些胆敢向我们优秀干部泼脏水的坏分子,绝不能手软,一定要让他们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曾毅点点头,就算张卫正不讲,自己也不会轻饶了杰克王,这次的事情虽然圆满解决了,但也让曾毅很尴尬,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曾毅还是非常了解的,这次的事件让曾毅彻底曝光于世人眼中。 张卫正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坐在那里思索半响,半开玩笑说道:“入选了卫生部的医药专家,值得庆贺,可不能耽误了本职工作啊!” 曾毅一滞,心道张卫正这句话有点奇怪,似乎是意有所指,在心里一琢磨,曾毅大概猜到了张卫正的心思,道:“张市长请放心,不管获得什么荣誉,我都会把它当做是干好本职工作的动力。” 张卫正闻言大喜,跟聪明人谈话,那真是太舒服了,如果要说这次照片事件中张卫正的最大收获是什么,那就是他知道了曾毅在卫生部具有非常大的能量。 卫生部的医药专家确实能量不小,确定医药研究课题、审批新药,审核医药项目,着都需要经过医药专家审核这一关,当初曾毅和乾州竞争新型试剂项目,也走过这一道流程,如果专家不点头,这一关你就迈不过去。但这还不至于让张卫正兴奋,真正令他这个大市长兴奋的是,是他看到了创建文明城市的成功希望。 准确说,不是创建文明城市,而是创建卫生城市! 张卫正对创建文明城市是志在必得的,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想获得这个称号实在太难了,万一展开行动,最后却没成功,那将张卫正来说是个极大的失败,所以他很慎重。 而创建卫生城市的难度,要大大低于文明城市,但卫生城市又是创建文明城市一个重要评判标准。先拿下卫生城市,再争取文明城市,难度就会低很多。既然是谈卫生,那能否成功拿下卫生城市的称号,卫生部的话语权自然非常大。 如果有曾毅这位卫生部医药专家出头,相信中化市创建卫生城市,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张卫正今天突然对曾毅提出这个话题,就是他改变了思路,决定先创建卫生城市,然后再决定是否创建文明城市,如此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只要拿下卫生城市的称号,同样是大政绩一件,而且没有任何风险。 “下一次开常务会议,我准备向曾毅同志加一加担子!”张卫正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曾毅同志要有心理准备啊!” 曾毅这次就有点感到莫名其妙了,不明白要给自己加什么担子,只是看张卫正没有提前宣布答案的意思,曾毅也就没有追问,心道张卫正今天真有意思,说话只说半截,还给自己留了个悬念! 从张卫正办公室出来,曾毅正要进电梯,就“碰”到了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廖祖源。 “曾局长,这是来向张市长汇报工作的?”廖祖源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曾毅点了点头,道:“是啊,刚汇报完工作,正打算回市局那边呢!” “不急的话,到我那里坐会?”廖祖源就热情地发出邀请。 曾毅想了一下,客气说道:“不会打搅到廖市长吧?” 廖祖源笑道:“怎么会!早就想请你这位大局长过来坐一坐了,就怕你工作太忙,脱不开身啊!” 曾毅便知道廖祖源这不是礼节性地邀请,而可能是有事要跟自己谈,便爽快道:“廖市长这是在批评我,我早应该来向廖市长汇报工作了!” “言重了!言重了!”廖祖源呵呵笑着,就抬起手,道:“这边请!” 进了廖祖源的办公室,廖祖源很热情,亲自给曾毅沏了杯茶,然后端到了曾毅的面前,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曾局长凑合喝一口吧!” “茶不在好,解渴足矣!”曾毅笑着接过茶杯放下,右手食指中指在桌上轻叩几下,以示谢意。 廖祖源这才坐下,不是他这位副市长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架子,而是在公安局长的面前,他这个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根本没法摆架子。表面看,副市长可比局长要风光多了,那是堂堂正正的市领导,可要论真正的实力,怕是十个文教卫市长捆一起,也不是一个公安局长的对手。 坐在廖祖源办公室天南海北聊了半个小时,茶喝了两杯,曾毅终于弄清楚廖祖源的意思了,还是冲着自己那个卫生部医药专家的名头去的。 中化市的医药企业不少,同时还有市级县级的卫生学校十多所、中药材交易市场一座,市属医学研究院一所。守着这么多资源,廖祖源自然也想有一番作为,他跟曾毅聊这么多,就是希望曾毅能利用这个医药专家的身份,今后给中化市争取一些政策和资金的支持。 曾毅只能表示找机会试试看,这种事,他只能是帮帮忙,哪能大包大揽。 呡了一口茶,廖祖源又道:“据我所知,丰庆县的医疗卫生工作,那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众口皆碑、十分突出的,这跟曾局长主政丰庆时推行的医改措施是密不可分的。 如果有什么先进经验,曾局长可不能藏私啊!” 曾毅本想客气一下,自己现在是公安局长,又不是卫生局长,再谈医改已经不合适了,不过脑海里突然想起宣传部长崔征两番发难的事,曾毅便心生一计,笑道:“哪有什么先进经验,千言万语归于一句,那就是有病找大夫,对于那些包治百病、越俎代庖的神医神药,进行坚决地打击。” 廖祖源没想到曾毅讲出这么一句,不过细细一琢磨,他发现“有病找大夫”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当下笑道:“曾局长此言精辟啊!” 曾毅笑了笑,摆手客气几句,便放下茶杯起身告辞,廖祖源一直把曾毅送到电梯口,这才背起手,面带沉思地回了办公室。 第八六八章 驱狼逐虎 三天之后,中化市召开政府常务会议,讨论市里近期的一些重大经济决策以及部分人事变动。 会议由市长张卫正主持,在讨论通过一系列经济决策之后,便到了此次会议的重头戏,讨论市政府序列内部分人事的变动任免。 开会之前,每一位与会的领导都已经知道了会议上要讨论的内容,心中也都有了自己的决断。 张卫正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道:“下面,讨论几项人事任免。”说完,张卫正放下茶杯,环视会场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面前的议题簿上,一字一顿地念道:“拟任命曾毅同志为中化市市长助理!” 会场顿时陷入冷寂之中,这个议项,大家事先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啊。 曾毅也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很坦然,按照惯例,市公安局的局长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一般都是要进行高配的,最高可以是政法委书记,取中是副市长兼任,最差才是兼任市长助理。 眼下中化市的政法委书记庞东海,以前就兼着市局的局长,后来因为突然生病,才把市局的担子交给了蒋宏。而蒋宏在任的两年期间,遭到了庞东海的全面打压,没能有什么大作为,但也兼任市长助理一职,享受着副市长的待遇。 到了曾毅这里,他刚担任中化市局局长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这个半道出家的新兵蛋子能够搞好公安工作,再加上庞东海的强烈的抵制,曾毅这个公安局长至今都没有兼任何的职务,算是所有市局局长里面的一个特例。 时间一久,连曾毅自己都快忘了市局局长还有这么一项重大福利,今天张卫正提出,曾毅才恍然记起。 会议室的人和曾毅一样,在短暂的冷寂之后,全都变得十分坦然。这个议题是有点突然,不过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讨论的,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全天下的公安局长都有这个福利,难道偏偏不给曾毅吗? 再者,市长助理这个职务根本都不在法定的政府组成序列里,谁要是还站出来反对,那就是纯属得了脑膜炎。 经过这次的照片事件,中化市的这些领导们都看明白了,曾毅这位中化公敌,根本就不是大家能降得住的人。当初曾毅还是农委主任,大家就没占了半分便宜,现在曾毅是手握重权的大局长,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开罪曾毅? 毫无意外,这个议题得到了全票通过。 这一次,是真正的全票通过!虽然曾毅以前也有几个议题在常务会议得到了通过,但多少都有一些术的成分在内,曾毅为此没少费心思,可这一次,曾毅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刚刚才知道有这么个议题。 会议结束,大家自然免不了上前恭贺几句,就连李介桐也讲了几句喜庆的话。 副市长杨明新看到此景,心中一番感慨,他和其他人稍微不一样,作为党校同学,杨明新亲眼见证了曾毅在中化市地位权势的变化过程,从刚到农委时的中化公敌,到后来逮谁斗谁的斗战胜佛,生生在中化市蹚出了一条路,等到担任公安局长,由众人眼中要看笑话的新兵蛋子,到突袭娱乐场所后人人畏惧的大局长,最后才是眼下的市长助理。 只有到了今天的此时此刻,杨明新才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曾毅已经融入了中化市领导干部队伍之中,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也都无法改变曾毅成为中化市领导之一的现实,谁也不能再把曾毅当做是中化市的一个特殊人物来看待了。 常务会议之后,市里就陆陆续续传出消息,说是中化市准备创建全国卫生城市了。 曾毅听到这个消息,才有点意识到张卫正所谓的给自己加担子是指什么了,他提自己为市长助理,怕是要让自己负责创建卫生城市的事情了。 市长助理不在法定的政府组成序列内,只是个虚职,而担任市长助理的人,也是五花八门,可以是公安局长,也可以是旅游局长,甚至是国有企业的老总,或者干脆都不是公务员,一些大学的教授也是可以担任市长助理的。 设立这个职位,只是为了体现出一种重要性,或者出于其它方面的需要。 所以,市长助理虽然看起来等同于副市长,但实际差别还是很大的,一般来讲,如果是公安局长担任市长助理,那么就是协助市长搞好治安工作;旅游局长担任市长助理,就是协助市长搞好旅游工作;市长助理的业务非常单一,而副市长却可以在权限范围内过问很多事情,必要时还可以堂堂正正地代表市政府,这是市长助理远远比不上的。 而这一次,却有点特殊,张卫正把曾毅放在市长助理这个位置上,明显是为了让曾毅这个公安局长打破权限约束,去插手创建卫生城市的事务。 真要是让曾毅去负责这件事,曾毅倒也不会推辞,虽然进入公安系统时间不长,曾毅也知道大名鼎鼎的“破窗效应”。 脏乱差的环境,会给人一种身处混乱无序中的感觉,从而诱发出人性中的向恶的那一面,增加各种犯罪的发生概率。就像一栋楼的窗户破了,如果长时间不去修补,那么其它玻璃也会慢慢地被人相继打破;一条整洁的马路,如果有一块被人扔了垃圾,没人去捡拾,慢慢就会有更多人地往这里扔垃圾,最后变成垃圾场。 这就是环境对人的影响和诱导作用。 上世纪的纽约,也曾经以脏乱差闻名,同时犯罪率也是最高,当时新任的纽约警察局长,受到“破窗效应”的启发,变身为“卫生局局长”,带着全市警察大搞环境卫生,环境搞好了,纽约也成了治安最好的一座城市。 搞创建卫生城市,对于一个公安局长来说,似乎是有些不务正业,但是只要能够切实改善中化市的治安状况,曾毅倒愿意做一个不务正业的局长。 之前张卫正说要给曾毅加担子,曾毅以为大概跟廖祖源的想法差不多,是想让自己给中化市争取几个医药项目和政策,没想到张卫正是改了主意,准备创建卫生城市了。 正想着这事呢,办公室主任汪宏毅敲门进来,道:“局长,有一份市政府发来的通知。”说着,汪宏毅上前两步,把文件端端正正放在了曾毅的办公桌上,然后站在那里,等着曾毅的进一步指示。 曾毅拿起文件一看,这是一份要求整顿全市医疗卫生环境的通知,是由市政府发出的,但肯定是副市长廖祖源的意思。通知要求中化市公安、工商、卫生等多个部门联合采取行动,对于违反相关法律法规、破坏全市正常医疗卫生秩序的行为给予严厉的打击。 放下通知,曾毅心里就有点乐了,自己还以为廖祖源忘了这件事呢,没想到让创建卫生城市的消息一刺激,廖祖源还真的采取了行动,这是准备也趁机赚一笔创建卫生城市的政绩,同时也是用实际行动支持市里创建卫生城市。 廖祖源倒是个灵通人物,一旦市里决定创建卫生城市,那么他这个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地位和重要性自然是水涨船高,趁着这次机会,廖祖源等于是来了一次提前演练,等今后创建卫生城市时,廖祖源可是掌握了足有的资本和经验,到时候说话的分量自然极重。 汪宏毅看到了曾毅嘴角勾出的那一丝笑意,只是他不明白曾毅到底在笑什么。 “即日起,各个治安片区如接到医疗卫生方面的纠纷案件,务必高度重视,从严从快进行处理;对于辖区内存在的各种不法医疗卫生行为,治安机关要主动出击,该打的坚决打掉,该抓的坚决抓回来!”曾毅沉声说到。 汪宏毅吃了一惊,心道涉及医疗卫生的事,一般都是由工商和卫生部门管理,公安机关只是配合采取行动,怎么听曾局长的意思,这次公安机关反而要唱主角了? 难道市里即将开始创建卫生城市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要行动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曾局长的态度倒是不难理解了! 汪宏毅不敢迟疑,立即挺直身子,道:“是!” 十分钟后,市局的命令便下达到了全市各个治安片区,治安片区同样不敢懈怠,眼下执行市局命令的效果,也成为了评判治安等级的一项重要标准,等级降了,结果就是摘帽子扒警服,谁敢儿戏? 当天,一些积攒许久的医疗卫生方面的纠纷案件,以前公安机关不愿意受理,都推给了工商、卫生部门的案子,现在全部被提出来予以快速受理,与此同时,警车也是撒了出去,四处拘捕和传唤涉案的相关人员。 到了第二天,中化市工商局、卫生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执法人员一大早疯了似地走上街头,开展声势浩大的执法行动。 第八六九章 声东击西 联合执法行动搞了不到一个星期,满大街的神医神药广告少了很多,而宣传部长崔征的办公室门口,却被诉苦的人给挤满了。 “崔部长,这次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中化市电视台的台长周文雄,已经在崔征的办公室坐了有半个小时,把公安局、工商局、卫生局领导的状挨个告了一遍,道:“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台里可就揭不开锅了!” 崔征的眉头拱起个大疙瘩,早就知道曾毅是中化市出了名的好斗,十分难缠,逮谁都要咬出一口血,本以为这个说法有点夸大,谁知亲身体验一回,才知道这小子岂止是难缠,那简直就是个噩梦! 以前市里不是没搞过整顿医疗卫生秩序的联合执法行动,这种运动式的整顿,几乎每年都会有一次,可整顿医疗卫生秩序,最后却把市里的宣传部长给整到火架子上的,却只有这一次了。 崔征心里直想骂娘,这个曾毅太无耻了,打着联合执法的幌子来公报私仇,把矛头对准中化市的宣传口。 看崔征没有表态,周文雄又道:“崔部长,市里整顿医疗卫生秩序,我们电视台不是不支持,可也不能这么搞吧。我们播的那些广告,那也是经过他们工商部门提前审批过的,他们现在说打就打,这办事总是要讲点道理的吧!” 崔征眉头上的疙瘩更大了,心道你跟谁讲道理,讲道理那是看对象的,宣传口的笔杆子嘴皮子平时讲大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可碰到公安局的枪把子,你有天大的道理也白瞎! 周文雄坐在那里一阵唉声叹气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平时跟公安局、工商局、卫生局这些部门可是秋毫无犯,谁知道这几个部门是抽了什么疯,竟然搞起了联合执法,你整顿医疗卫生秩序,逮几个无照行医的、再抓几个卖假药的,也就把差事交代过去了,可怎么还打起了违法医药广告呢! 这么一打,可就要了周文雄的命根子! 中化市电视台是一个市级电视台没有入网,更没有上卫星,覆盖面小得可怜,没有覆盖面,自然就没有关注度和收入。以前电视台好歹算是政府单位,不管电视节目有没有人看,至少员工们是吃喝不愁的可前几年改制之后,这正儿八经的编制就没有了,每个月,市财政上按照人头给发一笔人头费,数目少得可怜,顶多是饿不死剩下的工资、奖金、福利,就需要电视台自己筹措了。 电视台这东西,是越小越死得快,你没有钱,就拿不到好片子的版权,也无法制作好的栏目,没有好的电视剧和栏目谁会看你这个台?就算有钱制作一档好节目可你给谁看?如此恶性循环,越没钱,规模就越小,规模越小就越没钱。 话是这么讲,但作为掌握话语权的机构,中化市电视台在中化市的地界上,还是有掌控观众荧屏的那么一点小权力花钱的买卖做不来,做一些卖广告的收钱买卖那还是可以的。 可就是卖广告,也不是那么好卖的! 大企业的广告给钱多还痛快,可人家都去找卫视去了,而且专找有好节目好栏目,收视率高的大台,这就投入产生效益;那些挤不上大台的企业,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一些影响力次一点的卫视,好歹也是全国覆盖,质不行,但广告费用低啊;至于找中化市电视台这种市级小台的,就剩下那些靠坑蒙拐骗发财的草头班子和皮包公司了。 在这些皮包公司里,数量最多的就是卖药品和医药器材,占了八成之多,而在这八成里面,又有八成压根就不是做医药药物器材的,他们只不过是打着治病的旗号推销自己的各种商品。 卖个锅,锅有治病补血的功能;卖个水杯,水杯有保健养生功效;卖个表,除了治病外,还能强身健体呢;就是卖个口罩,那也是高科技口罩,不但可以预防疾病传播,搞不好还有矫正牙齿、消除牙石、甚至是防癌的功效呢! 像这种广告,根本都是违法的,凡是没有得到医药药物器材注册许可的,都不能以治病效果来进行宣传。 可这种违法广告,却堂而皇之登上了各家小电视台的荧幕,甚至是省级卫视台,说到底,那些覆盖面小、收视率低的电视台,只能靠打这种擦边球来赚取收入,这甚至是他们的主要收入。 靠着这笔收入,中化市电视台的日子过得还非常滋润,不但员工领导福利不错,平时宣传部搞什么活动,电视台还能提供经济赞助。 “崔部长,我是真没办法了,才到您这里来讨说法的!”周文雄的脸皱成了苦瓜,道:“那几个部门,根本是按照台里的广告来抓人,这哪里是执法,完全是按图索骥,这几天已经抓了好几个,剩下的企业一看着苗头不对,全来退广告费,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周文雄苦巴巴地看着崔征,一幅崔征今天不给做主,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崔征脸上表情不变,可放在桌子底下的一只手已经是握成拳,如果曾毅此刻站在他面前,他恨不得冲着曾毅的心窝狠狠地来上一下。 这次的事情能够搞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曾毅这小子推波助澜的结果,第一个朝违法医药广告下手的,就是公安局,其它部门随后跟上,不过几天,就发展成了几个部门对宣传口业务单位围追堵截的局面。 当然,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市里即将要创建卫生城市了。 要创建卫生城市,可不是拿嘴皮子来创建的,是要用真金白银去创建的,就连排名最靠后的副市长廖祖源,都已经按耐不住、闻风而动了,更别提下面这些局行委办了,谁不想在这次的创建工作中“多”尽一份力。 多尽一份力,那就意味着着可以获取一笔政绩,更有一笔实实在在的大收入。不久前,市里就拨给公安局好几千万的经费,用于设备的改造升级,市公安局这次又如此卖力,其它部门又不是傻子,哪里还坐得住,再不卖力表现的话,怕是肉都要被市公安局的人给吃掉了。 崔征想到这里,压根就咬得嘎吱嘎吱响,在常委会上向曾毅开炮时,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会被曾毅搞得如此狼狈难堪!曾毅之前敢和副市长李介桐对着干,可崔征不认为曾毅会有胆量敢和一位市委常委对着干,可曾毅偏偏就敢,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报复! “这件事我知道了!”崔征听了周文雄半个小时的牢骚,终于了开了腔。 周文雄还想再诉几句苦,可看崔征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就把后面的话给忍住了,站起身,周文雄向崔征告辞,今天的火候已经是足足的了,不能再讲了,再讲就让崔部长没法下台阶了。 前脚刚离开,后脚《中化早报》的社长就跟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崔征差点摔了杯子。 “崔部长,评选‘优秀基层宣传干部’的活动,您看还要不要接着搞下去?”社长有点为难,道:“本来这次评选活动的经费和奖金,都是由我们社来出,可这两天出了点意外情况,这笔钱我们可能暂时拿不出来了……” 崔征气得胸腔剧烈起伏,这不是故意气老子的吗,前两天开大会,老子刚在大会上讲了,要把评选活动作为一项重大政治任务,认认真真地搞好,要发现基层宣传战线中的好干部,更要进行重奖。这话才讲出去两天,怕是都没落地呢,你就给老子撂挑子,这不是摆明了是拆我的台嘛! 不过,崔征倒没有训斥那位社长,借社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拆顶头上司的台,那是真的拿不出钱了,电视台被退广告费,报社肯定也一样。 “就是天塌了,也要把活动搞下去!”崔征沉脸扔下这句,就把社长给打发走了。 等社长离开,崔征就把办公室主任叫了进来,道:“外面还有谁在等着?” 办公室主任道:“还有好几个,都是电视广播报社的同志。” 崔征一摆手,头痛道:“让他们都回去吧!” 办公室主任就点了点头,哪个领导,也受不了这连番诉苦啊,他已经想好说辞,准备出去把那些人打发了。 刚要转身,崔征又问道:“我们宣传部的账上,眼下还有多少活动经费?”报社赞助不了这笔经费,就只好由宣传部自己掏腰包了。 办公室主任就大概明白崔征的意思了,想了一下,道:“账上倒还有一笔活动的经费,不过这个月我们宣传部的经费迟迟没有到账,我已经催了市财政好几回,说是正在走程序……”办公室主任为难地看着崔征,账上的这点钱怕是还不能动,万一财政不到账,这个月部里员工领导的工资福利要从哪里着落啊? 以前也有周转不开的时候,但有下面的这些业务部门可以提供支援,可现在这几个部门都自身难保,怕是也指望补上了! “啪!” 崔征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桌上,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张卫正是和曾毅合起伙来给自己难堪啊! 扔下办公室主任,崔征拉开办公室的正门走了出去,出门往左一拐,去找庞东海了。 第八七零章 罗海涛 联合执法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曾毅突然接到了罗海涛的电话。 “曾毅哥,我在京城待得没意思,想到东江去玩两天!”罗海涛电话里直奔主题,对曾毅说到。 曾毅便道:“那就来吧!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罗海涛要来东江玩,曾毅自然不能拦着。 “我又没什么可准备的,说动身就能动身,要不就今天?”罗海涛在电话里试探了一下曾毅的口气,道:“不打搅曾毅哥吧?” 曾毅笑道:“这有什么打搅的!你来吧,晚上我去云海接你,顺便给你接风!” “不打搅就行,那云海见,我这就去拿票!”罗海涛在电话里嘻嘻哈哈两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反而陷入思索之中,如果罗海涛只是来东江玩,倒是没什么,可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还这么着急呢,怕是这小子有什么事没说清楚吧! 不过,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曾毅便着手开始安排晚上接风的事,想了一想,曾毅便约了顾迪,然后又给丰庆县的孙友胜打了个电话,这两人都是公子哥圈里的,孙友胜和罗海涛更是早就认识,反正大家也很久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聚一聚。 定好聚会的人,等到了快下班的点,曾毅便换掉警服,穿了身便装,出门驾车朝云海驶去。 赶到云海机场,罗海涛的航班刚好落地,在出口处等了没几分钟,罗海涛便走了出来,潇洒得连个行李包都没带。 “曾毅哥!”罗海涛看到曾毅,就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曾毅看了看罗海涛这样子,笑道:“你这是出来玩的样子吗?我怎么看着像是逃难来的!” 罗海涛顿时脸色大变,眼睛里全是惊骇,问道:“是不是我家老爷子给你打电话了?”说完,罗海涛就有点蔫,像是刚出虎口,又进了狼窝的样子。 曾毅有点莫名,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逃难出来的?”罗海涛问到。 “来得这么急,还什么都没带,这不是逃难是什么?”曾毅呵呵笑着,心道还真让自己给猜着了。 罗海涛便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曾毅哥啊!” “你逃的是哪门子难啊!”曾毅笑着问到。 “别提了!”罗海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道:“走走走,先上车,我边走边给你讲,总之一句话,倒霉透了,我算是栽了!” 曾毅也不着急追问,领着罗海涛上了车,便朝云海市区驶去。 路上再问,罗海涛道:“前几天,中北海内有一场生日酒会,本来是请美心姐去的,美心姐没时间,就把邀请函给了我……” 曾毅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罗海涛的话,能在中北海内开生日酒会的,怕是也没有几个,肯定是位于中枢最顶端那几位大佬的儿女举行的生日宴会吧。能够被邀请去参加酒会的,也一定是四九城里年轻一辈中的显贵人物,对罗海涛来说,能够有机会参加这种酒会,肯定是格外兴奋,因为这绝对是个极好的拓展人脉的机会。 以前翟浩辉也参加过这种生日酒会,他对曾毅讲过,这种酒会每年都会举行有一两次,庆祝生日是其一,其二是为了能让这些年轻一辈的才俊佳人聚在一起,看看有没有彼此合眼缘的。 想到这里,曾毅就看着罗海涛,道:“你不会是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吧?” 罗海涛还没讲事情经过呢,一听曾毅这问,后半截话就没了,脸也成了苦瓜脸,唉声叹气道:“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参加完就会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提亲!” 曾毅哈哈大笑,道:“好事啊!”能够去参加那种酒会的,身世肯定都比罗海涛强,搞不好要强百倍都不止,没想到罗海涛这小子还有这运气! 罗海涛往座椅里一靠,一幅哭都哭不出来的表情,道:“你要是见过那位大小姐,你肯定就笑不出来了!我这几天晚上,都是被噩梦给吓醒的!” 曾毅愕然,随即是哭笑不得,想劝慰罗海涛几句吧,这实在没什么可劝慰的;想笑吧,又不好意思笑,直把曾毅给憋得难受。 罗海涛道:“曾毅哥,这段时间我就躲你这里了!” 曾毅只能点头,难道他还能眼睁睁把罗海涛给推到火坑里去吗,不过曾毅也道:“没问题,你想在东江待多久都行。不过躲可不是办法,事情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的。” 罗海涛叹气道:“老头子倒是没表态,可是我老娘绝对是昏了头!” 曾毅苦笑,罗刚永没表态,只能说是男人更理解男人吧,如果碰上龙二或者庞乃杰那样的,罗海涛可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罗海涛叹了一阵气,道:“曾毅哥你也别笑话我,你自己的事,也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曾毅只是“唔”了一声,然后盯着车的前方。 罗海涛继续说道:“我姑父现在能下床走动了,前两天,他非要去看望邱老,听说是要去谈我美心姐的事。”罗海涛说到这里,压低了几分声音,显得神神叨叨。 曾毅没有任何意外,在京城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龙清泉在经历生死大劫后,有些看淡权势名利了,他现在更尊重自己亲人的意愿。 罗海涛看曾毅没有什么特殊表态,便有些意兴阑珊,直接道出结果:“不过邱老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姑父并没有见到邱老。” 曾毅还是不意外,邱家请了老人家保媒,老人家一天不表态,这事就会僵着,总不能邱家前脚请老人家保媒,后脚又答应龙清泉的退婚吧。 不过,曾毅也很郁闷,上次去戴河,大公子亲口表态,把这件事包揽了过去,说是要给个说法,可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事情还拖着呢,难道大公子所说的解决,就是“拖”字诀吗? “龙署长去看望邱老,龙家的人难道就没有表态吗?”曾毅问到。 罗海涛道:“说来也奇怪,龙家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 曾毅的眉心就皱了一下,龙清泉去找邱老退婚,龙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这事可有点反常啊!就算龙二不反对,龙家的老爷子至少是要说句话的,因为当初这桩婚事是龙家老爷子和邱老的口头约定的,现在龙清泉去突然找邱老提退婚的事,龙家老爷子怎么能装作没事人一般。 “龙家老爷子也没表态?”曾毅又问了一遍。 罗海涛点着头,道:“反正我没听说有什么表态,姑父去看望邱老,过程倒是挺顺利的!” 曾毅就有点琢磨不透龙家人的态度了,这事让人看不懂啊! 车子很快进了云海市区,到了约好的地方停好车,刚下车,曾毅就看到了董力阳,曾毅有些意外,自己可没有通知董力阳啊,难道是遇巧了? 董力阳快步上前,脸上堆出弥勒佛般的笑容,道:“曾局长,知道你晚上要在这里吃饭,老董我不请自来,在这里恭候许久了!” 曾毅便知道今天这不是巧遇,多半是顾迪通知董力阳的。上次的照片事件因菲菲而起,董力阳事后可能有所愧疚,不太好意思见自己,以前挺好的关系,现在反而是多此一举,竟然还请了顾迪做中。 “咳!” 曾毅叹了一声,董力阳真是想多了,曾毅只能说道:“你不来,我也要请你的!”说着,曾毅指向罗海涛,道:“我来介绍,这位是美心小姐的表弟罗海涛,到东江来游玩几天,散散心!” 董力阳就朝罗海涛伸出手,道:“原来是海涛老弟啊,看来都不是外人。”董力阳就有点明白曾毅今天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了,罗海涛和自己完全不搭界,又是来纯粹游玩的,自己非要过来接风,确实有点不伦不类的。 罗海涛当然一眼就认出了董力阳,道:“你是董总吧?我美心姐常提起你,说你是商界里的宗师级人物。” 董力阳笑呵呵地掏出名片,道:“惭愧,惭愧!以后有什么事,海涛老弟尽管打个招呼就是了。” 罗海涛收下名片,很兴奋,以前常听人说曾毅的路子广、人脉厚,今天一见,果然是不虚,连大名鼎鼎的董力阳都不请自来,要为自己接风,这是何等的面子啊!换作平时,董力阳怕是压根都不搭理自己这种不入流的公子哥吧。 “顾少到了吧?”曾毅笑着问了一句。 董力阳道:“到了,到了,我刚才看见顾少进去了!” 曾毅便道:“那我们也进去吧,今天董总可要多喝几杯啊!” 董力阳笑道:“我今天过来,可没打算站着回去,必须是不醉不归,让海涛老弟尽兴!” 进了包间,就看到孙友胜和顾迪正坐在那里吞云吐雾,两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看样子很高兴。 曾毅领着罗海涛进来,准备做个正儿八经的介绍。 这时候孙友胜坐在那里吐了团烟雾,开腔说道:“海涛啊,你来东江只通知曾局长,却不通知我,还是瞧不起你孙哥啊!” 第八七一章 真真假假 严格来讲,罗海涛和孙友胜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听了孙友胜的话,罗海涛多少有点尴尬,笑道:“我哪敢瞧不起孙哥,我是尊敬孙哥,所以才不敢冒然打搅啊!” 孙友胜哈哈一笑,心道罗海涛这两年长进不小,说话很有水准,说是尊敬才不敢打搅,这就叫做敬而远之,不是有意疏远,他道:“不至于吧,孙哥又不吃人!” 罗海涛赶紧说道:“只要孙哥不嫌我烦,以后我常到你那里报到。” 孙友胜笑着点头,道:“这才对嘛,好兄弟就是要多亲近才是!” 曾毅这才把罗海涛郑重介绍了一下,然后大家纷纷入席,等坐定了,曾毅笑着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两位聊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大家都分享分享!” 顾迪嘿嘿一笑,道:“当然是聊你曾大局长的艳事啊!啧啧,大明星啊!” “听说菲菲的粉丝,都跑到中化市局门口找你决斗了?”孙友胜也是火上浇油,道:“曾老弟官当得好,这风流艳事同样也让我们羡慕不已啊!” 曾毅哈哈一笑,摆手道:“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一肚子苦水都还没地方倒呢!”说着,曾毅不着痕迹扫了董力阳一眼,发现董力阳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动,曾毅便知道董力阳怕是已经跟那位菲菲彻底划清关系了。 虽然说得爽快,但要说曾毅一点都不怪责董力阳,那也不真实,照片的事情是解释清楚了,可从顾迪和孙友胜的玩笑就能知道,曾毅的官声多少还是受了一点影响的,悠悠众口,岂是那么好堵的,人们都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认为是真实的猜测。 尤其是在这种绯闻事件上,从来就没有能够自证清白的先例,而利用绯闻事件打击对手的官声和形象,也是官场之上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几乎每一位官员落马之后,都会传出一大堆的风流艳事。艳事肯定不是官员落马的原因,但艳事却可以让公众觉得这位官员的人格人品是有问题的,其落马一点都不冤,能达到这个目的,足以了,至于艳事真的有无,根本无关紧要。 照片事件,对曾毅还是造成了一些打击。 罗海涛只管埋头夹菜,其他几人敢开曾毅的玩笑,他却不敢,他对于官场的一些事,是只知皮毛,对于东江的情况更是一头雾水,哪里敢冒然开口说话,多说多错,所以罗海涛干脆闭嘴当起了哑巴。 “要说大明星,我前几天也见到了一位!”孙友胜脸上冒光,道:“就是那位刚刚在国内获得影后称号,又在国外领了个什么奖的那位,超级大美女!” 顾迪往椅子里一靠,斜斜看着孙友胜,道:“孙大县长,得注意啊,搞不好明天你也要见报!” “咳!”孙友胜放下手里的筷子,笑道:“见报也肯定不是我,我是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在酒桌上见到那位大明星的,不过人家大美女是跟着古家老四来的,跟我孙友胜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顾迪笑吟吟抽出一支烟,拿着火机在手里转了好几圈,却没有打着的意思。 曾毅也跟顾迪的表情差不多,这次的照片事件,摆明了就是古浪搞的鬼,孙友胜这时候突然提起古浪,肯定是别有用意。 孙友胜感慨道:“一入仕途,身不由己,还是古老四自在啊!听说他这几年混得是真不错,不光是发了大财,还混进了国外的名流圈,认识不少国外的大导演、大制片,就是国外一些影视节的奖项评选,古老四也能掺上一脚。” 说得这么明显,大家岂能不明白孙友胜的意思。这位超级美女大明星在国外领的那个奖,怕是古浪给赞助的吧! 凭这一点看,古浪和那位超级美女明星的关系肯定浅不了,至少跟董力阳和菲菲的关系一样! 发觉大家都看着自己,董力阳很是尴尬,端着杯子就道:“来来来,为海涛老弟的东江之行能够满意尽兴,我们干一杯吧!” 大家倒没有让董力阳为难,纷纷举起杯,就喝了这杯酒。 放下酒杯,孙友胜又问:“曾老弟,那个二鬼子的案子判了没有,打算关他几年?” 曾毅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道:“说是涉外案件要慎之又慎,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像案子给退了回来,要求补充证据之后再判。” “嘁!” 顾迪从鼻孔里冷冷嗤了一声,心道庞东海这次真是自找不痛快,李德群都定了调的案子,他还敢拖拖拉拉,顾迪说道:“看来有人要挨大板子了!” 孙友胜点着头,他的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的,这次照片事件能够迅速平息,省委组织部和省公安厅齐齐现身力挺曾毅,听说是东江一号发了火!在这种情况下,中化市竟然还有人拖着案子不判,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案子被退回来,曾毅还能坐在这里如此风轻云淡,就是因为他知道倒霉的不会是自己,实话讲,这次省里反应之大,也是出乎了曾毅的意料,按照之前的估计,曾毅认为省里能在古槐事件上给自己一个正面的说法,就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要让这个案子快点判下来,我倒是有个办法!”孙友胜笑呵呵地看着曾毅,道:“顺便,还能让曾老弟倒倒苦水,出出这口闷气。” 说完,孙友胜就看向了董力阳。 董力阳一愣,心道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片刻后便回过神来,明白孙友胜这是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董力阳便道:“孙县长,你有什么办法就讲出来吧,需要我跑腿出力的,那绝不含糊。” 孙友胜没有当众讲,而是朝董力阳招了招手。 董力阳心领神会,过去走到孙友胜的身边只见孙友胜附耳过来,在董力阳耳边低声交代了一番。 话讲完,董力阳脸上就露出阴阴的笑意朝孙友胜挑起大拇指,道:“孙县长高招,我老董算是服了,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来来来!”孙友胜提起杯子,道:“董总,我们两个得干一杯!” “必须喝!”董力阳哈哈笑着,过去提起自己的杯子,就跟孙友胜干脆地碰了一下,然后仰脖子喝净。 孙友胜不讲,曾毅也就不问他对孙友胜太了解了,孙友胜要是玩起阴的,很少有人能是对手,看看丰庆县那位古副县长的处境就知道孙友胜有多厉害了!古飞渡但求能够调离丰庆,好结束自己这种痛苦的日子,竟然也不得解脱,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罗海涛心里有点小郁闷,今天这桌酒是给自己接风的,可酒桌上的话题自己竟然一句都插不进自己这位主角,完全成了可有可无的龙套。 好在孙友胜对董力阳交代完之后,大家也不再提什么跟照片事件有关的话题了。罗海涛这才抓住机会,举起杯子频频出击,在座的几位各个实力非凡,曾毅把这些人聚到一起给罗海涛接风,罗海涛岂能辜负曾毅的这一番好意,自然要好好结识一番。 等酒宴结束的时候,罗海涛就喝多了。 让人架着罗海涛送到车上曾毅几人也各自告辞,分道扬镳。 孙友胜和董力阳似乎还有事情要商量两人上了一辆车,在前面先走了。 顾迪此时才拿出手里把玩了一个晚上的那支烟点上,站在曾毅车边吸了一口,然后看看躺在车上睡过去的罗海涛,道:“你那边忙的话,就把他扔在云海好了!” 曾毅摆摆手,道:“还是带中化去吧,他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顾迪一愣,也就不再提留罗海涛的事了,这小子从家里跑出来的,万一罗大司令追过来,自己哪能应付得了,这种事还是交给曾毅去收拾吧。 顾迪又往车子旁边站远了几步,手中的香烟忽明忽暗,道:“京城那边,最近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曾毅摇了摇头,不明白顾迪这话从何说起,最近风平浪静,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顾迪就压低声音,道:“听说老人家这次是真的不好了!” 曾毅吃了一惊,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老人家的身体状态,曾毅再清楚不过了,那比去年还要好一些呢! 不过细细一琢磨顾迪的话,曾毅就发现问题所在了,说老人家这次是真的不好了,也就是说上次是假的,曾毅就想起了去年老人家取消寿宴,最后引起的大变动,不过那次是老人家的身体真的出了状况。 顾迪观察了曾毅半天,发现曾毅脸色连续变换,似乎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便没有再说什么。这个问题,并不是顾迪要问的,而是代顾明夫要问的,曾毅在京城颇有人脉,又有保健委的关系,顾明夫是想看能否在曾毅这里得到个求证。 “行,那我也回去了!”顾迪潇洒扔掉手里的烟头,道:“有事电话联系!”说完,顾迪便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曾毅也转身准备上车,他的心思还在顾迪刚才那个问题上,拉开车门,曾毅就看到倒在座椅上呼呼大睡的罗海涛,他突然“啊”地一声,一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老顾!”曾毅反应过来,立刻回身一喊,准备叫住顾迪。 “嘎!” 顾迪的车子就蹿出去十几米了,听到曾毅的喊声,立刻一脚刹死,然后放下车窗,疑惑地看着曾毅。 第八七二章 故技再施 曾毅缓步追上顾迪的车子,伸出右手压在车窗之上,道:“那些小道消息,以后还是少关注!” “呃?”顾迪有些发愣,让曾毅这一叫,他半响才接上刚才的话茬,反应过来曾毅说的小道消息是指老人家的身体健康,只是顾迪不明白曾毅这句提醒是什么意思,从这句话,可猜不到底老人家的身体是否健康。 曾毅手指在车顶微微叩击两声,道:“改革已是大势所趋,无论是任何人的身体好坏,都无法阻止改革的潮流。” 顾迪再次发愣,抓着方向盘细细琢磨曾毅的这句话,浑然不觉曾毅在讲完这句话之后,就已经返身离开了。 好半天,顾迪终于理清了曾毅的这句话,虽然曾毅并没有回答关于老人家身体好坏的问题,但还是给自家老爷子眼下的动静决策,提供了一些参考意见,那就是继续高举改革大旗。 其实曾毅讲得没错,现在改革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不管你是真改革还是假改革,但明面上都得打着改革的旗号。 “我明白了!” 顾迪颔首道了一声,等抬头去看,却发现曾毅早已经没了影子,远远的,只能看到了个车尾灯。 “咳!” 顾迪叹了一声,也驱车缓缓离开,一边琢磨着回去之后怎么向老爷子汇报。 车子驶去云海市,曾毅也还在琢磨着这件事,之前顾迪突然说起这件事,曾毅确实很意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人家身体明显好好的,却传出这种传闻只能有三种解释:一,捕风捉影的谣传;二,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三,就是和上次一样,是老人家故意制造的假象。 在三种解释中,曾毅认为最不可能的就是第三种了,这个手段去年老人家已经玩过一次了,同样的手段,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呢。 偏偏这个可能却成了最可能的事情,曾毅之所以突然间想明白了,就是因为罗海涛讲的那件事:龙清泉去找邱老提退婚的事情,龙家上下没人出来反对。 曾毅之前还觉得龙家上下这次的态度实在匪夷所思,现在却知道原因所在了,龙家上下之所以没人出来反对,完全是在借龙清泉的退婚去试探老人家身体健康的虚实。 事情虽然绕了一大圈,但道理却很简单,邱家去找老人家保媒,却迟迟得不到答复,以邱老和老人家的交情,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老人家的身体不允许;二是老人家不看好这桩婚事。 如果是老人家不同意这桩婚事,那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邱老肯定也已经明白过来了,那么处理此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借着邱清泉上门提退婚的机会,把这件事做个彻底了断。 而现在,龙清泉上门的时候邱老却来了个闭门不见事情到底如何,显然是一目了然。 想明白这一点,曾毅心中不禁有些苦笑,老人家这次怕是要玩死很多人了第一次或许还有人心存疑虑,按兵不动;那么第二次呢,这些人是否还能继续按捺中心中的冲动,可就成了未知数。 第一次是假难道第二次还能是假吗?难道老人家会无聊到一种手段玩两次的程度吗? 可事实就是,越是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会发生! 曾毅之所以苦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人家残烛之年,却不得不用这种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试探,借此荡平改革的阻扰势力,其用心何其良苦,其行事又是何其无奈。 想明白这件事,曾毅也有了新的担忧,一向老谋深算的龙家,为什么要去试探老人家身体健康的虚实,这个行为的背后,是否还隐藏了某种目的? 曾毅对于龙家不算陌生,不管龙老,还是龙清泉、龙长兴,都不算是政坛的佼佼者,这或许跟龙家不出头的政治哲学有关,但如果认真去剖析的话,龙家从政的几位领导,都没有能够令人十分信服的政绩,龙家真正的底蕴,是那张无孔不入的人脉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曾毅眉头微锁,琢磨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回到中化,已经是深夜了,曾毅把罗海涛送到中化市局自己的招待所安置下,这小子下车时候,酒都还没想,曾毅让人给抬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曾毅洗漱吃完早饭,穿好警服,准备去上班。 刚出门,就接到了罗海涛的电话,开口就问:“曾毅哥,我家老爷子没给你打电话吧?” 曾毅笑道:“你想多了,或许罗司令现在都还没发现你离开京城了呢!” “也是!”罗海涛紧张情绪顿时消散,道:“希望能在你这里多躲几天,好让那母夜叉回心转意。” 曾毅懒得跟罗海涛谈这件无聊的事,搞不好这件事是罗海涛自己在瞎紧张而已,他道:“我今天要去局里上班,桌上给你留了两张卡,无聊的话,你就自己出去转转。” “行!”罗海涛很痛快地应下,道:“我还得再睡一觉,昨晚喝大了,头到现在还疼,等睡醒了,我自己出去转转。” 曾毅也就不和罗海涛再客气废话,挂了电话上车,直奔市局而去。 走进办公室,刚好是上班的点,和往常一样,曾毅把警帽往旁边的行李架上一挂,坐下来喝了口水,就开始查看昨天各治安片区报上来的治安情况汇要。 一份汇要没看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伸手拿起来,道:“我是曾毅!” 电话那边传来孙友胜的笑声,道:“是我,友胜,猜着你也该上班了!” “孙县长有何指示?”曾毅淡淡一笑,跟孙友胜开着玩笑。 “今天的娱乐周报,曾局长可一定要看,有大消息!”孙友胜呵呵笑着,道:“没别的事,就这件事,你忙吧,我就不打搅了!” 说完,孙友胜就笑着挂了电话。 曾毅放下电话,眉毛撇了撇,心道孙友胜这家伙昨晚跟董力阳叨咕了半天,这到底是要玩什么花样啊。 按下秘书键,曾毅道:“汪主任,麻烦给我送一份今天的娱乐周报过来!” 像这种娱乐报纸,机关单位一般是不会订的,那边汪宏毅得到指示不敢怠慢,从兜里立刻掏出十块钱,就打发人到街对面的报刊亭去买了两份,然后把一份送到曾毅的办公室。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汪宏毅就急忙打开另外一份逐条逐条认真研究了起来,曾局长可是从来不看娱乐消息的,今天突然要看娱乐周报,其中必然是大有玄机的,汪宏毅自然是要紧跟步伐。 翻到第二版,汪宏毅就看到一张照片,是国内某大红大紫的女明星跟古浪集团总裁的合影,好像是在某颁奖典礼上拍摄的,但照片上有个标题,说是此女明星要嫁入豪门了。 看到古浪集团几个字眼,汪宏毅的瞳孔就猛地放大,然后逐字逐句地读完了这篇报道。 报道的内容还挺专门,不但说明了古浪集团的规模和影响力,竟然还暗暗点出了古浪的政治背景,总之,这个豪门是真豪门,没有一丁半点的虚假。 汪宏毅快速翻完整份报纸,再没有任何发现,唯一能跟曾大局长扯上关系的,就是这篇有关古浪集团的报道,可是这似乎不足以引起曾局长的关注吧! 不管怎么讲,汪宏毅都算是一个极度灵通的人物,可坐在办公桌前研究了两个小时,头皮都快磨破了,汪宏毅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得放弃。 局长办公室里,曾毅看完那篇报道,同样是有点纳闷,不明白孙友胜和董力阳捣鼓这篇报道出来是有什么用意,不过按照孙友胜此人的行事风格琢磨了一番,曾毅心里稍稍有了一点点的思路,但也只是猜测,事情究竟如何,只能静待后面的发展了。 顺手把那份报纸扔进垃圾桶,曾毅突然看不进去治安汇要了,坐在椅子里沉思了很久,他突然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里面传来声音,道:“我是李伟才!” “是我,曾毅!”曾毅淡淡笑着,道了一句,道:“李主任最近可好啊?” “是曾局长啊!”那边李伟才的声音立刻恭敬了起来,道:“我这边一切都好,谢谢曾局长关心。”顿了一下,李伟才又道:“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报道,我心里十分愤怒,当时给您打了电话,不过无人接听,随后我又联系了南云县的康德来书记。康书记也很愤怒,第二天就派专人送来了几份精心保留的英文报纸,是曾局长当年参加商贸团,治好了英女王怪病的外媒报道。康书记还说,如果有需要,他愿意为您作证,南云县的父老乡亲也会为您作证!” “你有心了!”曾毅听了李伟才这番话,也不禁有些动容,一个是曾经的下属,一个是曾经的领导,却能够为你四处奔波,甘愿担当风险,有这一点,自己在南江的汗水就没有白洒,曾毅道:“如果有机会再回南江的话,我一定向你和康书记亲自致谢。” 李伟才那边却急了,道:“比起曾局长对我李伟才的知遇之恩,我做的这点根本就微不足道,何况我还没帮上忙。曾局长为南江做了那么多的事,受惠百姓何止百万,我要是不站出来为曾主任说句话,别说良心过不去,南江的百姓都不能答应……” “不提了,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曾毅就打断了李伟才的话,心道李伟才这个爱表功的毛病,这辈子怕是都改不掉了,好在是无伤大雅,些许小毛病,并不能掩盖李伟才是位真性情干部的实质。 其实当初菲菲解释那张照片是因为治病的时候,曾毅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和李伟才的办法一样,就是公布治好英女王的外媒报道。如此既能证明曾毅会治病,也能说明曾毅会执政,因为那时候曾毅就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了,而不是开药方的郎中。 既然郎中都能搞好招商工作,壮大南云县的姜茶军事业,那为什么就不能去做公安工作呢! 李伟才就住了口,道:“得知中化市的警察同志成功抓获了诽谤曾局长的坏分子,我是由衷地高兴,也才彻底松了口气。” 曾毅无奈摇摇头,道:“有件事,我想请你给安排一下!” “曾局长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坚决完成!”李伟才立刻表态,浑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级别其实已经跟曾毅平起平坐了。 第八七三章 未雨绸缪 曾毅顿了一下,道:“有一位卸任的老首长,如今在京养病,你来安排一下,最好是以小吴山疗养院的名义,去邀请这位老首长到南江来疗养。” “曾局长放心,这件事我亲自来办!”顿了一下,李伟才又请示道:“去京邀请这位老首长的时候,您看需不需要胡市长出面?” 李伟才知道曾毅能量极大,现在曾毅特地打电话要小吴山疗养院去京邀请一位老首长,那自然是分量极重的人物,李伟才怕自己冒冒失失就去邀请了,万一因为级别低,惹得老首长不高兴,以为是不够重视,到时候再把曾毅交代的差事给办砸了。 以前的兼任管委会党工委书记的胡开文副市长,如今高升常务副市长,但还管着高新园区和小吴山新区,胡开文是李伟才能够直接请动的最高级别上级领导了,他这么问,就是请示曾毅需不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出面。如果需要的话,李伟才就得划计一下要请谁出动,搞不好还要劳动曾毅去开口呢,曾毅在南江省高层能联系到的领导很多。 曾毅当然明白李伟才的意思,想了一下,道:“不需要胡市长出面了,你去一趟就行!” “好,我马上来办!”李伟才答应了下来,心里还挺纳闷,疗养院现在住了很多老首长,其中有几个,当初都是由省委大老板亲自去请的,而曾毅亲自吩咐去请的首长,怎么自己出面就可以了呢。 纳闷归纳闷,李伟才也并没有多想,曾毅既然这样吩咐,想必就有这样做的道理,搞不好是老首长要求的呢。 “到了京城之后你直接联系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我会跟他提前讲好的,关于疗养上的后续事宜,由王副院长会亲自移交给你的。”曾毅又道了一声。 “好!”李伟才点头应下,心道自己去的时候,看来还得带上两名医疗专家,最好是带上一部救护车,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确保安全。 放下电话曾毅就把王副院长的电话号码发给了李伟才,随后又跟王副院长通了个电话,把要请龙清泉去南江接受后续疗养的事情讲了讲。 王副院长想了很久,道:“京城的医疗条件肯定是更好,不过南江胜在是环境气候宜人,对身体的恢复十分有利,既然你认为这么做更好我当然是没有意见。不过,这还需要看龙署长本人以及家属的意见,这一点我可不能做主啊。” 曾毅笑道:“龙署长的工作我去做!” 王副院长便没有任何意见,道:“行,那你让南江方面派人来吧,手续方面的事情我来办!” “到时候我让他们跟王院长联系!有劳您了!”曾毅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王副院长呵呵笑着,道:“严格来说,龙署长是你的病人,你说怎么办,我严格执行便是了。” “南江这两年的医疗水平进步很快,尤其是在老年保健方面,做了一些积极的探索和尝试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眼下京城寸土寸金受大环境所限,疗养资源也越来越稀缺,如果京城医院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考虑向外发展这一方面,我应该可以帮上点忙。”曾毅说到。 王副院长一听,倒是眼前一亮,南江的小吴山他是知道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重量级老首长选择去南江疗养,小吴山的名头这两年也是越来越大了今年甚至还从京城的几家大医院成功挖走了几位保健大专家过去坐镇呢,就是京城医院特需住院部的里的那些患者,也常常提起小吴山,说是那里的空气更好、疗养环境更佳。 如果京城医院可以在小吴山设立分院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好事,一方面,可以为一些级别很高的首长,提供更好的疗养环境,把他们转到小吴山去疗养;另一方面,可以就近为那些已经在南江疗养和准备选择去南江疗养的老干部提供疗养保健服务。 京城医院之所以强盛,就是因为掌握了很多大领导的疗养保健服务,如果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大领导离开京城,然后选择了别的疗养机构,那么京城医院的权威性势必会被消弱。 “小曾啊,你的这个提醒太及时了!” 王副院长心里一阵后悔,心道曾毅这么个大好资源,就在自己眼前放着,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这件事呢,最后竟然还是曾毅主动提出的,要知道小吴山就是曾毅一手给搞起来的,只要曾毅愿意帮忙牵线搭桥,那京城医院在小吴山设立分院的事,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回过神,王副院长道:“这件事,我看完全可以考虑,到时候肯定还免不了要麻烦你的。” “举手之劳而已!”曾毅笑了一声,道:“只要有需要,王副院长尽管吩咐一声便是了,对于咱们京城医院来讲,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尽力那是应该的!” 王副院长呵呵笑着,道:“你这话说得很对,咱们京城医院也从来没拿你当外人。” 挂了电话,曾毅坐在办公椅里想着事情还有什么要早做准备的,最后确认一切都安排到了,这才重新拾起桌上的治安汇要,一份一份地看了起来。 本来是安排龙清泉的退路,结果又提起京城医院去小吴山设立分院的事情,这个想法其实曾毅早就有了,当初他在京城担任院长助理的时候,就想办这件事了,可惜那时候对于京城医院院长来讲,他只是个过客,而且小吴山的疗养事业还没做起来,提出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等曾毅离开京城医院,整天忙得团团转,这件事慢慢就被淡忘了。 刚才给李伟才打电话,李伟才的话让曾毅很动容,也让曾毅意识到,不管走到哪里,可能南江才是自己永远的大后方。再给王副院长打电话,曾毅就又起了操办这件事的念头,如果京城医院能够在小吴山设立分院,这无疑会进一步提升小吴山的实力和名气,吸引更多的人选择去小吴山疗养,这也是曾毅眼下能为小吴山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他很希望能促成这件事。 晚上的时候,曾毅接到了龙美心的电话。 “今天王副院长跟我讲了,说是你建议让我爸爸到南江去疗养?”龙美心电话里说着,她很了解曾毅,如果曾毅这么决定的话,一定会第一个通知自己的,可今天却通知了王副院长,这有点奇怪。 曾毅笑了笑,道:“是有这件事!龙署长的情况现在很好,已经不需要再接受治疗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了。我觉得与其待在京城医院的病房里,不如到小吴山去,南江你也去过,南江的气候对于身体恢复更有利,可以让龙署长更快地恢复健康。” “只是这个原因吗?”龙美心问到,她知道这只是表面的,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曾毅看龙美心再次发问,就知道瞒不过这妮子,龙美心这一点极像她的母亲罗瑾瑜,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 想了一下,曾毅沉声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抽出时间,去认认真真打理南云慈善基金的事情,我觉得基金所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那也是我心里真正想做的事情,可惜我已经是无法脱身了。现在你回来了,我想让你去做这件事,也算是完成我的一个心愿吧。” “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去做!”龙美心的声音很柔,但却无比坚定,道:“我愿意为你去做!” 电话里沉默了良久,曾毅轻叹一声,道:“京城的风太大了,离开也好!” 龙美心便明白了,怕是曾毅这次安排自己父亲离开京城,是有着极深用意的,只是事情关系太大,以至于曾毅无法明说罢了,或者是出于曾毅一种未雨绸缪的打算,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龙美心相信曾毅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自己父亲好,她也相信曾毅对于世事变幻的那种洞察力。 “我会让他走的!”龙美心在电话里柔声说着,道:“谢谢你,曾毅!” 曾毅又换了一幅轻松的口吻,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龙美心也在电话里笑了几声,道:“你在东江那边多保重,注意身体。” “那是自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好位置可就都让别人给抢了!”曾毅呵呵笑着。 龙美心叹道:“你这官迷的毛病,我看已经是病入膏肓,没救了!” 第二天早上,汪宏毅早早来到市局,亲自看着人把曾毅的办公室打扫干净,然后打开窗子换气,掐着点估计曾毅快来上班了,汪宏毅给曾毅沏上茶,检查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到位的。 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汪宏毅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对那名已经做好打扫工作的办事员吩咐道:“你去楼下的报刊亭,看看娱乐周报今天有没有增刊,有的话,买两份送到我的办公室去。” 办事员怎么好意思接钱,连连应着,就出门去买报纸了。( 第八七四章 三管齐下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好,办事员就把报纸送了进来,一边还笑着恭维道:“主任您真是料事如神啊,娱乐周报今天还真的出了一份增刊,我给您买回来了!” 汪宏毅面无表情,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示意办事员放下即可,心里琢磨还真让自己给猜着了,这事果然是有后续进展的。 等办事员离开,汪宏毅就打开其中的一份增刊,还是在昨天第二版同样的位置,汪宏毅看到了一篇匪夷所思的报道。 之所以匪夷所思,是因为报道中的主角现在已经被收押了,这个主角便是恶意诽谤污蔑曾局长的二鬼子杰克王。杰克王在收押期间,除了他的律师外,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媒体采访,而这篇报道的开头,居然称“杰克王向记者透露”。 汪宏毅就纳闷了,到底是哪个记者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还采访到了被收押的杰克王。 再往下仔细看,汪宏毅就更诧异了,心道这娱乐报道果然是太离谱了,什么鬼话都敢扯。在报道中,杰克王不但接受了记者采访,而且向记者吐露了制造照片事件的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娱乐圈的另外一名一线女星十分嫉妒菲菲的蹿红速度,于是指使杰克王去制造事端打压一下菲菲,而杰克王之所以答应做这件事,是因为这位一线女星给予了他非同一般的“亲密”好处。 汪宏毅是做警察的,这种漏洞百出的文章,他自然一眼就能识破,别说杰克王现在不可能接受媒体采访,即便是接受采访,杰克王也绝不会这么讲的,这样讲,只能更加坐实他恶意罪名。 只是往下再看,等看到报道中关于这位一线女星的描述·汪宏毅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他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昨天的那份娱乐周报,再看那篇关于“女星即将嫁入豪门”的报道·汪宏毅的嘴巴就长大了,这不是完全在对号入座嘛! 明白过来,汪宏毅目瞪口呆,心道这娱乐周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昨天的报道,还说那位女星要嫁入豪门了,这只隔了一夜·今天就又公开送给这位大豪门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让古浪集团的老总以后还怎么出来混啊,自己的女人居然让自己的下属给撬了墙脚,而且还被全国人民给知道了。 这哪里是娱乐报道·完全楗是一出狗血剧! 汪宏毅今天是长了见识,心道自己以后一定要远离这些娱乐记者,这些人真是太恐怖了,阴起人来完全无底线,上次凭一张照片,就把曾局长给恶心得够呛了,谁知这次恶心古浪集团的老总,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不过这篇报道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促使照片事件尽快进入法律审判环节。 昨天还是曾毅让汪宏毅去买报纸的,可汪宏毅知道,这两篇报道肯定不是曾毅搞出来的·一是和曾局长的行事风格不符,二来如果是曾局长策划的,那曾局长也就不必吩咐自己去买报纸了·很显然,曾局长也在关注这件事的发展。 看看时间差不多,汪宏毅收起报纸,然后把那份没打开的增刊整整齐齐塞进文件夹,就抱着去了曾毅的办公室。 进了局长办公室,曾毅已经到了,正坐在办公椅里看今天的治安汇要。 汪宏毅过去添了杯水·然后趁整理桌上文件的工夫,把那份增刊放在了最上面·随后拿起曾毅批过的几份文件,就告退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曾毅读完手里的治安汇要,很自然就看到了那份娱乐周报的增刊,于是拿起来翻开,很快就看到那篇关于杰克王的报道。 走马观花地读完,曾毅的嘴角就撇了撇,这个孙友胜,整人的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古浪这次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两篇报道合在一起,无非就是传达出三个讯息:第一,照片事件跟古浪有关,外行看热闹,而内行的人一看便明白,这篇报道是在暗指真正指使杰克王的人是古浪,而杰克王要摸黑的人也并不是菲菲,而是曾毅本人;第二,杰克王至今还没有伏法,否则也就不可能接受媒体采访了;第三,才是那个最无聊的事情,杰克王挖了古浪的墙脚,挖墙脚是表面,这是在警告,如果再不让杰克王伏法的话,搞不好杰克王就真的挖某些人的命根子了。 三管齐下,杰克王这次不死都难了,班房肯定是蹲定了。 不过,跟着古浪一起倒霉的,怕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庞东海了。省里之前强势出手,目的无非就是要把这件事尽快平息下去,而现在呢,事件的始作俑者杰克王非但没有被压在五指山下,反而还继续在媒体上公然招摇生事,省里的领导不发火才怪。 把报纸扔进垃圾栅曾毅无奈摇头,任谁碰上孙友胜,怕是都要头疼不已吧这家伙的手段实在是太阴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古浪那里,他是报道的主角,想不知道都难。 “姓曾的,老子跟你没完!”古浪狠狠地摔了办公室的杯子,往日斯文的脸上,此时狰狞恐怖。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此时却响了起来。 古浪一把抓起电话,狠狠问道:“是谁!” “是我,庞乃杰!”电话里传来庞乃杰的声音。 古浪这才深深一呼吸,努力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使语气尽量平稳下来,道:“是三哥啊,你有事吗?” “娱乐周报上的报道,我已经看到了!”庞乃杰直入主题,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愤怒,我打这个电话,是希望你能保持冷静,不要再轻举妄动,进了别人的圈套。” “不灭曾毅,我绝不罢休!”古浪在电话里咬牙说到。 庞乃杰叹了一声,道:“你错了,这报道肯定不是曾毅搞出来的。 “嗯?”古浪有些意外,这事不是曾毅搞出来的,难道还能是别人搞出来的? “我跟曾毅打过交道,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如果这次真是曾毅出手的话,或许你连反击的机会都不会有。”庞乃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一阵郁闷,他太了解曾毅了,曾毅绝不会搞这些无聊的把戏,曾毅一旦出手,那便是一招致命,让你连招架的机会都不会有,当初的特种钢材项目,便是这样败给曾毅的。庞乃杰接着说道:“第二,曾毅最不愿意照片事件再次被人提起!” 古浪虽然生气,但还是把这话给听了进去,细细一想,庞乃杰说得很有道理,照片事件再次被翻起,对曾毅没有半点好处。 庞乃杰看古浪不再说话,便知道古浪已经有些冷静了,道:“你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古浪把周围能想到的人全想了一遍,也想不出会有谁出这么阴损的招来恶心自己,道:“三哥你也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是和气生财,除了曾毅,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庞乃杰想了一下,道:“那就慢慢找吧!” “这次就这么算了?”古浪心中恨恨,就算不是曾毅,自己也得把这个人找出来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别忘了古槐一案!”庞乃杰淡淡提醒到,东江省已经有人很不满,发出了警告,这时候你要是还不缩着脖子躲起来,那就等着挨一刀吧,庞乃杰道:“你做了初一,就要防着别人去做十五,场子总能找回来的,何必急在一时!” 古浪也只能闷闷点头了,自己搞照片事件的时候,绝没想到同样的结果会掉在自己头上,这真是报应不爽啊! 第二天上午,汪宏毅来向曾毅请示,道:“局长,市院来了人,说是希望杰克王的案子能够尽快进入法律审判环节,这会赖在局里,怕是不移交的话,他们都不走。” 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之前证据确凿,连杰克王本人都认罪了,结果案子移过去,你们非得无事生非地给打回来,现在终于知道着急了,曾毅就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切按照规矩办!” 汪宏毅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案子还是要移交过去的,只是要狠狠给市院的人一个难堪,否则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层出不穷。 “那我就去安排一下!”汪宏毅应了一声,出门走了,久居机关的人,别的事情不会,但要说拿捏起来,却人人都是好手。 到了下午,又传出新的消息,中化市政法委书记庞东海向市委提出养病的申请,已经前往省城看病去了。 据市委那边有人讲,庞东海昨天下午接了省厅厅长于剑鸣的电话后,脸色就很不好,不到下班的点,就提前离开了市委大院。不用猜,这肯定是挨了于剑鸣的训,东江省的很多人都知道,于剑鸣训起人来,那是天王老子都不认的,怕是昨天庞东海在电话里被批得很惨。 对于这一点,曾毅早有预料,于剑鸣那边都喊着要重启古槐案调查了,这边庞东海还在使劲拖后腿,于剑鸣不训斥他训斥谁? 庞东海去养病的同时,市政府大院也传来消息,中化市爱卫会已经正式向东江省爱卫会打了报告,准备在中化市创建卫生城市。 第八七五章 君山之行 几天之后,中化市召开政府常务会议,对中化市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的成员进行了调整。 调整之后,由市长张卫正担任市爱卫会的主任,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廖祖源任第一副主任,第二副主任则是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曾毅。 曾毅这个主管治安工作的公安局长,第一次进入市爱卫会的成员名单,排名甚至还超过了环保局、卫生局这些业务对口单位的局长。 卫生城市是由国家爱卫办负责验收鉴定的,一般来讲,地方上只要决定创建卫生城市,那么当地的爱卫会就会自然变成创卫领导小组,而爱卫办就成了创卫办。 曾毅这位市长助理现在担任爱卫会的副主任,一旦中化市正式宣布创建卫生城市,那么曾毅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创卫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然后以市长助理的身份,代表张卫正负责创卫事宜。 这个人事变动,相当于是决定了将来创卫工作时的领导人选。 会议结束之后,张卫正留下了廖祖源和曾毅,准备开个小会。 “今天调整爱卫会组成人员的目的,相信你们两位已经知道了!”张卫正看着廖祖源和曾毅,顿了一下,道:“市委常委已经通过决议,决定创建全国卫生城市。” 廖祖源便点了点头,道:“创建卫生城市,是一件改善城市环境、造福全体市民的大好事,以我们中化市的条件,早就应该这么搞了。” 张卫正等了一下,看曾毅并没有讲话的意思,便接着道:“创卫工作势在必行,但也不能盲目行动、仓促上马。创建卫生城市,我们中化市眼下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是不是先出去取取经?等心中有了大概的思路,我们再逐步完善、一一落实,争取一次性创建成功。” “我赞同张市长的说法!”廖祖源还是点着头,道:“取得真经,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最大程度保证我们创卫成功。” 张卫正便微微颔首,随即抽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道:“现在成功拿到国家卫生城市称号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你们两个说说看,我们到哪里取经合适啊?” 市里传出创卫的风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廖祖源私下也做了不少工作,此时在脑海里把那几个已经取得卫生城市称号的地方过了一遍,道:“一个地方一个方案,也不能每个地方都去考察学习,去看上两个三个城市,应该就可以了。” 说着,廖祖源看向张卫正道:“北光市去年刚刚创卫成功,经验最新,这个应该去看看;至于其它的,我觉得是否考虑去临海市,临海市和我们中化市有很多相同点,同样都是经济发达城市,又紧靠着大海,气候也相差不多,他们创卫的成功经验,应该有不少可取之处。” 张卫正心里暗暗点头,他把那几个创卫成功的城市分析了一圈,也觉得北光市和临海市最应该去看看。 不过,张卫正并不急于表示,而是看向曾毅,道:“曾毅同志,你的看法呢?” 曾毅顿了一下,道:“北光市可以去,但去临海市的意义,我觉得不大,两座城市虽然相同点很多,但临海市属于规划市,自古以来就是港口重镇,城市格局井然,而我们中化市是自然市,是近二十来年才飞速建设起来的,两个城市在具体的结构上差别很大,人们的生活方式却完全不同,临海市成功的经验,未必就适合我们中化市。” 廖祖源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自己提出这两个城市,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眨眼之间,就被曾毅挑出问题进行反驳,这让他面上无光,自然很难高兴。 廖祖源不高兴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上次整顿医疗卫生秩序时被曾毅给当枪使了,当时廖祖源发出通知,要求各部门联合行动,整顿医疗卫生秩序,公安局第一个响应,廖祖源还挺高兴,这说明公安局听自己招呼,眼里有自己这位副市长。 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让廖祖源目瞪口呆,整顿来整顿去,最后却把宣传部长崔征给架到火上去了,这可不是廖祖源的本意。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公安局之所以那么积极,并不是对自己这位副市长的指示很重视,而是借自己这位副市长的指示,去打击宣传口。 张卫正却微微一颔首,曾毅的说法很有道理,临海市历史极其悠久,今天的临海市,是从古时的城市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一街一区,都延循着古代城市的规划痕迹,如果把临海市缩小,那就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四九城。 而中化市则不同,往前推二十年,中化市还只是一座规模极小的城市,这二十年飞速发展,规划根本没有跟上,整个城市的建设完全是根据自然环境来进行的,哪里适合盖楼,就在哪里盖楼,哪里适合修路,就在哪里修路。 两个城市的结构完全不同,导致两地在城市管理模式上也是完全不同,想要借鉴临海市的经验,怕是非常困难。 这个曾毅看问题,果然是非常犀利,一眼就能看到别人所忽视的关键之处。 张卫正便道:“那依曾毅同志的想法,我们应该去哪个城市取经呢?” 曾毅顿了一下,道:“我认为可以去君山市看看!” “君山市?”廖祖源的脸上就出现极度怀疑的表情,看着曾毅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君山市前后共花了六年的时间去创卫,最后却一败涂地,甚至被取消了申报的资格。” “这事不假!”曾毅点了头,看着廖祖源笑道:“不过也有那么一句话,失败乃成功之母,君山市年年创卫、年年失败,如果要说最清楚创卫薄弱环节在哪里的,当属君山市了。” 张卫正眼前一亮,曾毅不光看问题的眼光犀利,这角度都完全异于常人,但不可否认的是,曾毅的说法很有道理,君山市可能无法告诉你如何创卫成功,但一定能让你知道失败在哪里,创卫本来就是个逐步完善的过程。 坐在那里深思良久,直到吸完手上的这支烟,张卫正拍了板,道:“那就按你们两位的意见,成功的城市去一个,失败的城市也去一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先进的经验我们借鉴,失败的地方我们杜绝。” 张卫正的这个说法,既肯定了廖祖源,又肯定了曾毅,显示出了他为领导者的高明之处。 廖祖源和曾毅自然不会反对,齐齐表示赞同,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出了会议室,廖祖源显得忧心忡忡,创卫这么大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然是由市长张卫正亲自牵头,但真正负责具体工作的,肯定是他这位副市长,只要创卫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 谁知前不久刚刚被任命的市长助理曾毅,竟然也参与到了创卫之中了,而且看样子还很受市长张卫正的看重,这以后做起具体工作,到底是谁说了算啊! 张卫正为什么要把曾毅拉到创卫这件事之中,原因廖祖源也明白,这是因为曾毅在卫生部有极大的人脉。廖祖源也不想跟曾毅为敌,只要创卫成功,功劳大家分,他忧心的是曾毅这个人不好共事,创卫工作还没开展,今天只是第一次谈筹划的事情,曾毅就反对自己的意见,这以后的日子,还说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廖祖源不仅仅是想捞一笔政绩,他也想实实在在做出点成绩,现在和曾毅搭班子,他就怕创卫还没成功,自己却成了李介桐和庞东海。 中化市当天就向北光市和君山市发出了行政交流学习的要求。 北光市创卫办很快回复中化市,欢迎中化市前往北光进行行政考察交流,但时间安排要到三个月后,因为是近期提出行政交流的兄弟城市很多,北光市需要一点时间来安排。 君山市已经被取消了创卫的资格,所以也就没有创卫办这个机构了,直到三天之后,君山市爱卫办才发来答复,勉强同意了中化市的要求。 张卫正想尽快开展创卫工作,收到君山市答复之后,便带着中化市爱卫会的重要成员组成行政交流团,浩浩荡荡地前往君山市了。 满腔欢心而来,不过飞机刚落地,张卫正的心就凉了大半截,君山市派来迎接中化市行政考察团的人,竟然只有两人一车,车是一辆考斯特中巴,勉强能把中化市的人都装下,迎接的两个人,一个是君山市卫生局的局长,一个就是中巴司机了。 君山市的卫生局局长,叫做王学礼,站在舷梯下面拍着巴掌,等张卫正脚一落地,便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握上去,道:“辛苦了,辛苦了,大家请上车吧!” 这一下,不光是张卫正心凉了,中化市一众领导的心里全都是哇哇凉,人家君山市的人,压根就不欢迎我们来啊,一句欢迎都没讲,甚至连认识大家的意思也没有,这态度,比旅行团的导游还不如啊。 第八七六章 冷遇 “这个王学礼,真应该好好地去学一学礼数,太不像话了!” 在车上刚刚坐定,副市长廖祖源就发出牢骚,他对君山市这次的接待安排非常不满,如果你们不同意中化市的考察请求,那就早早拒绝好了,现在既然已经同意了中化市的考察要求,那就应该按照规矩来办,今天这样的接待安排,根本是在打发叫花子。 曾毅听到了,但没有理这个话茬,廖祖源一开始就不愿意来君山市,现在又受到君山市的如此“礼遇”,心里自然是牢骚满满。 君山市年年创卫,最终却以被永久取消创卫资格而收场,这是君山市的伤疤,换了谁来学习创卫经验,君山市肯定都不会乐意的。不乐意,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中化市的请求,这是有原因的,作为领导,你要有领导的肚量,而作为一座城市,也要有一座城市的风度,这不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看谁不对眼就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中化市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君山市也必须捏着鼻子答应下来,否则将来会成为更大的笑话。 只是,君山市的领导心里肯定不会痛快,在接待规格上给中化市一些难堪,那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或许是听到了廖祖源的牢骚话,君山市卫生局局长王学礼站起来,道:“中化市各位领导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我们理应热情接待。不巧的是,有位中央来的大首长近日在君山视察指导工作。省里市里的领导全都去陪同了,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在君山考察期间。大家要是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对我讲,我会尽力协调的。” “接待首长是大事,可不能因为我们的到来,耽搁了君山的正常工作。”市长张卫正呵呵笑了一声,他对于君山的“待客之道”,心理早有准备,当下看着那位王学礼局长。客气笑道:“那我们这些人,今天可就交给王局长了。” 王学礼的脸色就明显好看了一些,张卫正这位大市长受了冷遇,依旧能够如此和颜悦色,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拉下脸子了,于是王学礼把声音放缓,道:“不过呢。我们葛市长也讲了,中午的接风宴,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抽出时间来招待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宾。” “给葛市长添麻烦了!”张卫正又微笑着道了一声。 王学礼嘴上说话虽然客气了几分,但手底下该怎么做,却是丝毫没变,等车子到达下榻的地方。中化市的领导再次集体倒抽一口冷气。 住的地方档次倒是不低,是一处新建的度假式酒店,设施齐全,环境优美,可是明显还没有建设完成。四下里一看,正儿八经的服务员没有看到一个。倒是有不少装修工人在进进出出。 王学礼此时又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道:“最近我们君山正在举办文化节,从全国各地来了不少的老同志和游客,不仅市属的各级招待所都安排满了了,就是那些民营的宾馆酒店,也是一房难求啊。这里是市里刚刚投资建设完成的新招待所,就先委屈各位住在这里。等市里面一有房间空出来,我马上安排各位住过去。对不住,对不住!” 中化市考察团的一众成员顿时头大不已,真要是住在这里,那可有得受了,装修的噪音吵闹倒是其次的,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就是买包烟买瓶水,怕是都找不到地方吧。 这些困难,或许还可以克服的,但每天从这里出发前往市区考察学习,这路上的颠簸折腾,却结结实实要让大家喝一壶的了。 张卫正此时也无法再淡然处之了,自嘲道:“看来我们这次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王学礼听出了张卫正的不悦,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呵呵干笑一声,抬手道:“各位领导一路辛苦了,先去房间休息片刻,我这就去安排午饭。” 廖祖源气得不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们这趟是来取经的,就君山市这个架势,我看也很难考察出什么东西了!” 说完,廖祖源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瞥向曾毅,此次提议来君山考察的是你小子,现在君山市是这样一副态度,我看你小子要怎样收场。 走在前面的张卫正自然也听到了廖祖源的嘀咕,不由稍稍皱起眉头,受到冷遇倒是不怕,怕的是白跑一趟。来君山考察学习是中化市创卫的第一步,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回,什么都没借鉴到,耽误时间不说,对士气的打击也非常很大,甚至还会影响他这位大市长的威信。 其他中化市领导则都是一副各怀心事的样子,谁都不是省油灯的人,廖祖源这番嘀咕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想到这创卫工作还没开始,等着看好戏的人就已经出现了。 曾毅似乎什么也没听到,面色平静地踱进了酒店。 既然来了,肯定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吧,大家从王学礼那里领了房卡,便各自去找房间。庆幸的是酒店的装修标准很高,房间虽然是新的,却完全没有任何异味,各种电器设备也是全新的,待在房间里并不会有任何不适。 过了有半个小时,王学礼派人到房间通知大家去三楼用餐。 曾毅走进三楼的餐厅,午餐已经开始了,王学礼正站在餐桌旁,为进来的每一个人分发餐盘和餐具,君山市中午给大家安排的接风宴,是一顿自助餐。 接过王学礼递来的餐盘,曾毅就在摆满食物的长条桌前转着,随意挑选着看中的食物。 副市长廖祖源此时也端着个餐盘,脸上没什么好气色。看到曾毅只当没看见,从餐桌上端起一份点心。廖祖源转身去找座位了。 曾毅左右看了看,也就大概知道廖祖源为什么生气了,酒店的服务员,此时也端着盘子在用午餐呢。让廖祖源这些大领导亲自端着盘子去打饭,已经是很失体面了,没想到还要和服务员一起用餐,廖祖源心里岂能高兴! 摇了摇头,曾毅接着去挑选食物。他没那么多讲究,平时在单位曾毅也是自己去食堂打饭吃的,大家是各吃各的,互不干扰,谁也没有碍到谁,至于要生气嘛! 其他中化市领导此时也都看明白了,君山市就是故意要给中化市一点难堪。不过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否则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君山市考察学习啊。 自助餐虽然简单了些,但也是在招待标准之内的,中化市的人就算不满,也不能说出什么闲话。真要是因为这个发飙,那就变成中化市的人难伺候了。 打好饭,曾毅正要去寻找座位坐下,市长张卫正此时走了进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胃口。他朝曾毅招了招手,然后在一张桌前随意坐下。曾毅便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张卫正手里夹着一支烟,脸上略有忧虑之色,等曾毅坐下之后,他沉思片刻,低声问道:“对于今天的君山之行,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就知道张卫正的意思了,这不是问曾毅自己的看法,而是暗指别的同志现在已经有看法了,曾毅对此并不意外,顿了一下,道:“君山市今天的接待安排,也是在事先预料中的。” 张卫正闷闷吸了一口烟,喷出浓浓的烟雾,他对此也是早有预料的,可现在心里照样也没了底,看今天的架势,君山市根本就没把中化市的考察当回事,这次考察能不能有所收获,就成了个未知数,怕就怕白受了一番冷遇,最后还是空手而归,那就得不偿失了。 “得想想办法!”张卫正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来君山考察是曾毅提出来的,那现在出了状况,自然要由曾毅去想办法解决,张卫正现在把问题交还给曾毅,这个做法并不过分。 曾毅点了点头,他肯定会想办法,但此刻曾毅也没办法给张卫正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只好说道:“等明天进了城,我会视具体情况而定。” 张卫正微微颔首,伸手弹了弹掉在衣袖上的些许烟灰,他现在也觉得这次选择来君山考察似乎是有些冲动了,这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众人正在用餐,王学礼突然小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小跑着回来,进门之后就提高语调,热情洋溢地道:“各位贵宾,我们郗市长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专程前来接待各位贵宾,现在已经到了门口。” 说完,王学礼便带头鼓起掌来,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把餐厅的门口通道让出来。 “欢迎啊,热烈欢迎!” 人未至,声先至,伴随着一阵爽朗豪气的笑声,君山市市长郗东恒出现在了餐厅门口,缓缓拍着巴掌,笑道:“中化市的同志能来我们君山考察学习,是我们君山市的莫大荣光,我代表中化市政府欢迎诸位的到来。” 王学礼跟着拍了几下巴掌,然后快步来到张卫正面前,道:“郗市长,我来为您介绍,这位就是中化市的张卫正张市长。” 张卫正此时倒有些措手不及,之前王学礼倒是讲了郗东恒会来,可看午餐的标准,大家都以为王学礼那只不过是一句场面话罢了,所以也就没等郗东恒到了再用餐,谁知道大家午饭都吃了一半,郗东恒却真的出现了。 “啊……”张卫正片刻迟疑之后,便站起身子,准备伸出手。 郗东恒却环视餐厅一周,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喝道:“不像话!中化市的同志们远道而来,接待工作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呢!王学礼,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张卫正这手就伸不出去了,只好冷眼站在一旁,欣赏这一出苦肉戏。 王学礼连连道歉,然后向郗东恒解释原因,无非还是那一套说法,市里都住满了,新建酒店条件有限之类的,最后又诚恳表示会尽力去协调。想尽一切办法改善接待条件,让中化市领导满意。 大家都站在那里看着郗东恒和王学礼的这番表演。这种场面大家又不是第一次见了,郗东恒当面批评王学礼,无非是堵大家的嘴罢了。 张卫正的手始终没能伸出去,看看眼前的这出戏没有收场的意思,他只好说了一句,道:“郗市长,这事其实不能责怪王局长,我们已经给他添不少麻烦了。” 果然。郗东恒顺势接过这个台阶,面色不悦地来了一句:“下不为例!”,便是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转过身,郗东恒到餐桌前端起一杯饮料,平举到胸前,道:“没有做好接待工作,我这个东道主应该罚酒三杯。只是下午还得陪同中央首长去视察工作,我这里就先以水代酒,向各位表达诚挚的歉意,等送走首长,我再舍命陪君子,任凭各位处置。我先干为敬!” 说着。郗东恒就把杯子举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张卫正心里很郁闷,这郗东恒嘴上说得漂亮,可到现在,连个握手的机会都不舍得给。这哪里有半分歉意的样子。不过,张卫正也只好继续出来圆场。后面的考察能不能有收获,还得看郗东恒的配合程度呢。 当下,张卫正也举起一杯饮料,哈哈笑道:“郗市长这样讲,倒叫我们这些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分明是我们叨扰了嘛!郗市长非要罚酒的话,那就大家一起罚,否则就是在赶我们走。” “张市长,你这……”郗东恒原本也没有自罚的意思,听到张卫正这句话,也就露出为难表情,道:“想三年前,我们君山市也曾去中化市考察民营经济,中化市同志兄弟般的热情,至今还令我难以忘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张卫正更生气了,当初我们可是好酒好饭招待,全程陪同不遗余力,今天你们君山市却搞这么一出,实在令人生气至极。 心里生气,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张卫正举起自己手里的饮料杯,热情洋溢地道:“那就为我们君山中化两市永远的兄弟情义,大家共饮此杯吧!” 郗东恒笑呵呵地喝掉手里的饮料,心道张卫正能够担任经济大市的市长一职,气度倒是有些不凡,放下饮料杯,郗东恒陪着张卫正到桌前坐下。 “这次过来给郗市长添麻烦了,考察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呐!”张卫正笑着说到。 “好说,好说!”郗东恒打了哈哈,道:“这次中化市的同志们能够过来做客,我是由衷地高兴啊。” 张卫正的眉心便紧了几分,郗东恒不提考察而说是做客,分明是没打算把君山市创卫的经验教训如实告诉中化市,而只愿意陪中化市走个过场罢了。这让张卫正很忧虑,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说服郗东恒。 “郗市长,我敬你一杯!” 曾毅此时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里面可不是饮料,而是满满一杯酒。 郗东恒淡淡瞥了一眼曾毅,无动于衷,随后又把视线投向张卫正,他堂堂一个大市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接受任何人的敬酒呢,何况他已经有言在先,今天不喝酒,曾毅现在主动敬酒,让他心里很是不悦。 张卫正便介绍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们中化市的市长助理、公安局长——曾毅同志,协助我负责创卫事宜。” 郗东恒心里微微讶异,这么年轻的市级干部倒是有的,不过这么年轻的公安局长倒是很少见,当下他伸出手,轻轻在桌上磕了磕,示意心意自己领了,酒就不必喝了。郗东恒身为省会城市的大市长,什么人物没见过,一个年轻的公安局长还不至于让他高看一眼。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郗东恒歉意地看向张卫正,道:“张市长,实在对不住,我是趁中央首长休息的时间过来的,现在首长也应该快睡醒了,你看这……” 张卫正还能讲什么,郗东恒一句一个首长,他哪敢把郗东恒强留在这里,当下只得说道:“郗市长今天能过来,我们已经是倍感荣光了,你快去忙吧,事关首长,可半点不能马虎啊!” 郗东恒告罪两声,就起身准备离开。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曾毅此时又道:“郗市长。这次提议来君山考察创卫事宜,是我的主意。希望郗市长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郗东恒眉头一沉,他是老狐狸了,哪能看不穿曾毅的把戏,无非是抛出话题,吸引自己听完解释,然后再改变态度罢了。虽然郗东恒也很想知道中化市这次为什么会失心疯地来揭君山市的伤疤,但他却不愿意中曾毅的这么一个低级的把戏。当下不悦地道:“再说吧!” 扔下这三个字,郗东恒便在王学礼的护送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送走郗东恒,现场气氛陷入极度沉闷之中,刚才市长张卫正和曾毅一起争取郗东恒的态度改变,结果都碰了一鼻子灰,看来此次君山考察。多半是要惨淡收场了。 廖祖源很想再发表几句牢骚,但看市长张卫正脸色不佳,只好闷闷地咳嗽了两声,心想这趟从君山回去,看他曾毅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创卫的事情上再指手画脚,这对自己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君山市没有安排任何行程,大家就在酒店里休息,等第二天一早,王学礼派人来通知大家吃过早饭楼下大堂汇合,开始进行考察。 车子还是昨天的中巴车。陪同人员依旧只有王学礼一人,载上中化市的一行。车子便往市区驶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靠近一座巨大的广场,远远望去,只见广场上彩旗飘扬、花团锦簇、人山人海,硕大的气球升上百米高空,下面扯着巨型条幅,看样子,似乎是要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 等车子停稳,王学礼便招呼大家下车,道:“各位领导,今天是我们君山市首届文化节的开幕式,受市领导委托,特邀请诸位在考察活动开始之前,前来出席开幕仪式,有中化市各位领导的莅临捧场,相信这次的文化节一定能够办得圆满、办得成功。” 中化市一行人听了,鼻子都气歪了,这哪是什么邀请,分明是拉壮丁嘛,事先完全没有询问我们的意见就把我们给强行拉来了,我们千里迢迢来君山市,是来考察创卫工作的,又不是专程来给你们捧场的。 往旁边一看,君山市甚至连恭贺的条幅都已经帮中化市做好了,远远地悬挂在那里。 张卫正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甩袖子走人吧,君山可以这样做,但张卫正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体面,当下只得讲了些“适逢其会”的场面话,然后跟着王学礼往开幕式会场走去,心里只盼着仪式之后,君山市能够把这次的考察事情重视起来。 开幕式的会场非常大,现场摆了足有几千把椅子,王学礼把中化市一行安排在最外围的一块地方,然后就到会场里面忙去了。 “今天这样的考察,倒是很特别啊!”廖祖源避开张卫正,压低声音发了一句牢骚。 周围几个中化市的领导听见了,只是谁也没有敢去附和,但大家心里的想法,其实都跟廖祖源差不多,考察创卫,却考察到了开幕式现场去晒太阳,这样的考察,确实很特别啊。 曾毅凝眉坐在那里,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去跟君山市沟通考察的事情,昨天郗东恒不给解释的机会,看来只能从别的途径去想想办法了。冰寒柏就是从君山走出去的,曾毅在君山并不是完全没有能量,只是要看他想怎么去做。 正在想着的工夫,背后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曾毅的肩膀,轻声问道:“可是曾毅老弟啊?” 曾毅闻声回头去看,只见一位穿着文化衫,儒雅飘逸的人物站在眼前,一身的仙风道骨,当下曾毅赶紧站起来,抱拳拱手笑道:“原来是容大师,好久不见了!” 容道一笑呵呵地站在那里,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曾老弟,看来此次君山之行就不会那么无趣了。”容道一跟曾毅还是在南江就认识了的,平时来往比较多,互相之间常探讨一些书法国学上的事情,关系处得非常不错。 曾毅哈哈一笑,道:“我请容大师喝茶,好茶!” 容道一笑着点头。道:“我被君山市拉来给这次文化节应个景,等交过了差事。我联系你,我们两个要好好聊聊。” 曾毅也是笑着应下,心想君山市为了这次的文化节,可是下了很大的本钱啊,竟然把容道一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字画大家、国学大师给请来压阵,要知道容道一地位非同一般,想请他出马,可要有极大的面子才行。 容道一的气质卓尔不群。往这里一站,想不吸引注意都难。张卫正站起身来,向曾毅问道:“小曾,这位先生是……”张卫正也看出容道一不是个普通人。 曾毅便介绍道:“张市长,我来介绍,这位便是名扬中外的国学大师、书法大家容道一荣先生;容大师,这位是我们中化市的张卫正张市长。是我的上级领导。” “张市长你好!”容道一拱手作揖,笑眯眯地跟张卫正打了个招呼。 张卫正大吃了一惊,容道一的名字如雷贯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下惊道:“哎呀呀,是容大师啊。失敬,失敬!”这语调不由就高了几分。 张卫正确实很吃惊,要知道容道一可是国宝级的人物,是很多首长的座上宾,有不少的首长。都还跟着容道一在学书法字画呢,而容道一的字画。更是直接被当做国礼送给那些重要外宾的,这样的人物,竟然在和曾毅称兄道弟,如何让人不惊啊。 容道一连连摆手,笑道:“张市长可千万不要声张,昨晚我被几位老首长叫去练字,今天起得晚了,本想偷摸到前面去,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张市长这一声张,我可就不好浑水摸鱼了。” “容大师说笑了,您是君山市请来的贵宾,谁敢查您的岗?”张卫正笑着说到,他没想到容道一说话丝毫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或许是有曾毅在场的缘故吧。 容道一呵呵笑着,话是这么讲,不过别的贵宾都到场了,他也不好迟到得太明显,当下转移话题,道:“倒是张市长今天亲自过来出席仪式,看来中化君山两市之间的情谊匪浅啊!” 张卫正和曾毅相对苦笑,都道:“容大师会错意了,我们出席这个仪式,实属是迫于无奈啊!” 容道一就有些意外,于是看向曾毅,想知道其中有什么缘故。 曾毅便把来君山考察创卫准备工作的事情简单一提,并没提受到冷遇的事情。 容道一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却是官场中的一位超脱人物,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君山创卫失败早已是人人皆知,中化市来君山考察创卫准备工作,不吃瘪才怪。 容道一双手负在背后,略微一沉思,道:“这个事情我来协调!” 张卫正大喜,容道一主动要帮这个忙,这真是令人意外,容道一虽然不在官场,但影响力却十分巨大,只要他肯帮忙,此事肯定成了,当下张卫正连连道谢:“容大师慷慨援手,中化市一行都感激不尽!” “些许小事罢了!”容道一洒脱摆手,道:“何况这事原本曾毅老弟就能解决,据我所知,今天到场的许多老领导,可都和曾毅认识。” 张卫正这回反倒不吃惊了,难怪曾毅要求来君山,就算吃了瘪也一点不着急,原来是强援如林啊,张卫正顿时心中大定! 曾毅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君山有个文化节,苦笑道:“说实话,今天要不是容大师您古道热肠,我还真不知道这事要怎么办了。” 容道一微微一笑,也不跟曾毅多客气,笑呵呵地道:“时间不早,我先到前面去报到了,等仪式结束之后,曾毅你争取过来一趟,有几位老领导不见不好。” 说罢,容道一抬起双手拱了拱,便翩然而去,背影潇洒至极,即便走得再远,也看得那么分明。 “没想到啊,没想到!” 张卫正看着容道一的背景搓了搓手,不知道是没想到容道一会帮忙,还是没想到曾毅和容道一交情深。交情一般的话,容道一肯定不会主动帮忙。 众人在那里坐了有二十分钟,会场的几千张椅子就陆续坐满了,一些重量级的嘉宾,也在君山省市两级重要领导的陪同下,端坐于主席台上,里面赫然就有容道一的身影,正跟台上的几位领导在谈笑风生。 等司仪站在话筒前,曾毅就知道开幕式要开始了,随着司仪一声宣布,现场响起礼炮。 开幕式的流程基本都大同小异的,司仪按照级别和分量,请上一位又一位的领导,进行着每一个讲话环节:感谢到场嘉宾,强调文化节对于君山的重大意义,寄托希望,展望未来…… 君山市市长郗东恒也被请到台上讲话,阐述文化节从立项到后续规划一系列事项。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市府办公室主任祝贺就来到郗东恒身边,悄声道:“市长,出了点情况。” 郗东恒不动声色,等着祝贺的进一步汇报。 祝贺附在郗东恒耳边,道:“开幕式结束,原本是要请容大师挥毫泼墨,为文化节添彩的,这事是早都定下了,不过容大师那边眼下出了个新状况……” 郗东恒面色微变,有些坐不住了,容道一可是这次请来的重量级嘉宾,有好些老领导,都是听说容道一会现场挥毫,这才愿意过来出席文化节的,如果容道一现在不出手了,那岂不是耍老领导玩嘛?这个状况的严重后果,郗东恒可承担不起。 “是什么状况?”郗东恒沉声问道。 祝贺便道:“容大师说今天另有高人在场,他就不出来献丑了!”(未完待续) 第八七七章 真经 郗东恒很是意外,道:“我们这次还请了别的大师吗?” 祝贺道:“是请了一些,不过都是省书画院的那些人,论水平论名气,都跟容大师不在一个层次!” 郗东恒便皱起了眉头,容道一名声甚著、地位超凡,不是那种轻易会食言毁诺的人,更不会搞什么趁机要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现在容道一突然缩起手,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难道是这次不小心还把容道一的什么对头给请了过来,以至于惹恼了容大师?这种事在官场有,在艺术界更是常见! 当下郗东恒指示道:“想一切办法,请任何人,务必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要快。” 祝贺想到市里有一位退休的人大副主任,跟容道一还颇有些交情,此次能够请到容道一出马,这位人大副主任出力很大,祝贺便匆匆离去,去找这位人大副主任想办法去了。 不到十分钟,祝贺回来了,跑得一头细汗,喘着粗气道:“郗市长,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郗东恒也顾不上主席台上是谁在讲话,他现在已经是坐立难安了,侧脸靠近祝贺几分,郗东恒急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容大师讲了,他并不是有意推脱,而是今天确有一位高人在场,书法造诣远在自己之上,所以容大师不便出手。”祝贺讲到这里,又道:“现在的新问题是,容大师不愿意出手。那几位老领导也都不愿意凑这个热闹了,看那意思,似乎老领导们也知道容大师所讲的这位高人。” “高人是谁。人在哪里?” 郗东恒脱口问到,这个情况令他头疼不已,老领导们说好了要为文化节题字的,现在突然集体反悔,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要让人以为是君山市的文化节没有搞好,让老领导集体生气了呢。或许还有更加不利的说法呢。 真要是传出这样的错误信息,那君山市这次的文化节就办得糟糕透顶了,甚至还会在今后一段时间内。都会直接间接地影响到省里市里的很多项工作。 “说是那位高人叫做曾毅,眼下就在会场之内。”祝贺说到,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很显然。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一位叫做曾毅的书法大家。他觉得容道一的说法似乎可信度不高啊。 郗东恒现在也不管这说法是真是假,立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对着号,能够让容道一主动选择回避的人物,那自然是有着极大名气的书法家,可郗东恒想破头皮,也想不出国内有这么一号人物,真要是有这样的人物,自己没有道理不知道啊。 眼光望向会场。看着台下那望不到头的人群,郗东恒突然“啊”了一声。他想起一个人来了,昨天中化市那位年轻的公安局长,好像就叫曾毅吧? 郗东恒现在也不敢确定,毕竟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是过耳即忘,到现在只是模糊觉得应该是叫做曾毅,郗东恒便问祝贺:“卫生局的王学礼,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还在会场之内,开幕式之前我见过他!”祝贺不肯定地答到。 “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郗东恒说到这里,又突然站起身来,道:“我跟你一块去吧,马上把王学礼给我找来!” 说完,郗东恒就迈步向主席台一旁的台阶,然后走下主席台。 祝贺跟在后面,心道郗市长这么着急找王学礼做什么,难道王学礼认识那位高人吗?不应该啊,如果郗市长知道王学礼认识高人,那郗市长刚才听到高人名字时,又怎么是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呢。 按下心里的这番疑惑,祝贺赶紧拿出电话拨给王学礼,通知他立刻到主席台前来。 在主席台下等了不到一分钟,王学礼就小跑着过来了,脚下生风,脸上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道:“郗市长,您有什么吩……”显然,他以为郗东恒找自己是有好事。 “我问你,中化市那位年轻的公安局长,是不是叫做曾毅?”郗东恒不等王学礼讲完,就劈头问到。 王学礼猛地愣住了,郗市长叫自己过来,就是要问这件事吗,他滞了一下,道:“好像是……” “到底是不是!”郗东恒的眉毛就竖了起来,这都火烧眉毛了,王学礼还在打马虎眼。 王学礼脑门上的汗立刻下来了,来之前心里的那一丝激动和兴奋,现在也都消失不见,他吞吞吐吐地道:“应该是,要不我……我现在去核实一下!” 郗东恒真是恨不得踢这个王学礼一脚,你跟着中化市考察团忙了一整天,竟然连这种基本事项都无法确定,你这办得是什么差,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是一点不堪大用。 郗东恒哪里还等得到王学礼去核实,主席台上的讲话马上就要结束了,再有几分钟,就到了容道一和老领导题字的环节了,如果容道一真的不肯站出来,那今天开幕式可就成大笑话了。当下他道:“中化市考察团现在哪里?” 王学礼赶紧伸手指着会场外围方向,道:“就在前面。” 郗东恒抬脚便往王学礼所指的方向走去,脚步还有些急,王学礼一愣神,就立刻跟上,同时向祝贺递了个求助的眼神,他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 祝贺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消息可以透露给王学礼,他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就算公安局长也叫曾毅,那跟书法家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王学礼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只好埋头快走两步,赶在郗东恒的前面去带路。心里忐忑不安,只盼着别出什么大篓子。 中化市一行人顶着个大太阳,坐在那里听着自己根本就不想听的讲话。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大家四顾左右,各自找着感兴趣的画面来分散心中的烦躁。 郗东恒脚步匆匆的模样,就被大家给看到了。 有人眼尖,道:“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吧,郗东恒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有人幸灾乐祸,道:“今天这个场面要是出点意外。也确实够郗东恒喝一壶的了。” 有人瞧着不对劲,道:“好像是来找咱们的吧,王学礼跟着呢!” 大家正在胡乱猜测。郗东恒就已经到了跟前,隔着七八步远就伸出手,连声说道:“卫正老弟啊,卫正老弟。今天你能过来捧场。实在是令我感激万分,感谢感谢。” 此话一出,中化市的人集体惊诧,就连张卫正也有些回不过神,心道郗东恒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昨天还爱理不理,唱了个大黑脸,一句一个张市长,怎么眨眼就又成卫正老弟了。这脸变得也太快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郗东恒上前抓住张卫正的手,没等张卫正反应过来,回身就开始训斥王学礼:“王学礼,你是怎么搞的,中化市的同志都是贵宾,为什么给安排在这么远的地方?市里如此信任你,才把这样重要的接待工作交给你去做,你就是这样对待市里的信任和重托的?” “我……”王学礼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没法为自己分辨啊,如此接待安排,王学礼认真领会了市里指示后才敢做主的。 郗东恒不由分说,接着又去训祝贺,道:“还有你,今天的会场是由你负责安排的,为什么会如此马虎,怠慢贵宾!” 祝贺更是解释都没法解释,他完全是无妄之灾,比王学礼更委屈,他只能赶紧赔笑道:“张市长,是我粗心大意,没有把接待工作落实好,我向您和中化市的同志赔不是了,请您原谅。” “从现在起,中化市考察团的接待工作,就由你祝贺亲自负责,再有什么差池,我拿你是问!”郗东恒竖着眉毛怒喝道。 祝贺叫苦不迭,这破差事怎么就掉自己头上了呢,谁知道郗市长现在是什么意思,后面怎么安排考察,自己完全摸不准啊,不过他现在只能先应下来,道:“是,郗市长请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负责,一定要让中化市的同志满意。” 张卫正依旧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这局面,还是出来打圆场,道:“郗市长,什么怠慢不怠慢,这都是没有的事,这次的安排我们很满意。” “千错万错,都怪我,是我的疏忽啊,我向卫正老弟赔不是!”郗东恒一脸歉意,拉着张卫正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随即放开,然后目光环视,最后视线落在了曾毅的身上,道:“曾毅同志,昨天时间紧,没能听你的解释,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曾毅摆摆手,道:“不敢,不敢!” “那就好,那就好!”郗东恒道了两声,然后关切问道:“听说曾毅同志还跟容道一容大师相识?” 郗东恒小心试探着,他现在还不敢确认容道一到底是跟曾毅到底认识不认识,如果认识的话,那究竟是两人之间不对付呢,还是容道一真的自认书法不如曾毅。如果两人压根就不认识,那郗东恒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演这出戏了。 曾毅也没隐瞒,笑道:“算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吧!”他已经猜到郗东恒匆忙而来的原因了。 “那真是太好了”郗东恒两只巴掌轻轻拍在一起,道:“对于容大师的艺术造诣,我是真心钦佩,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向容大师请教一番,只是苦于无人引荐,又怕自己过去太冒失了,不知道曾毅同志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啊?” 郗东恒进一步试探着,他必须要弄清楚曾毅和容道一之间的关系深浅,否则冒然把曾毅领过去,又弄出个李逵李鬼的事情,那自己可就成了大笑柄。如果曾毅能答应引荐的要求,那才能说明这两人之间交情真的不浅。 张卫正此时明白过来了,原来郗东恒今天风风火火而来。是冲着容道一的,也不知道容道一到底给郗东恒出了个什么样的难题,竟然让郗东恒如此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曾毅知道郗东恒的意图。所以故作为难,道:“我现在身在考察团,这个……”说着,曾毅看向张卫正,意思是自己现在不方便单独活动,得请示张卫正。 郗东恒自然明白,转身对张卫正道:“卫正老弟。把你的得力干将借给我一会工夫,你没有意见吧?”说着,郗东恒又道:“卫正老弟一万个放心。考察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保证耽误不了。” 这就是开出了条件,只要曾毅肯去见容道一,帮君山市救今天的场。那考察的事情君山市就一定会全力配合。绝不会再给中化市任何难堪。 张卫正心领神会,他之前才刚刚见过容道一,知道曾毅此去,肯定能解了君山的困局,说白了,这根本就是容道一故意给君山出的难题,他当下笑道:“既然是郗市长多年的心愿,我又怎么会吝于成人之美呢!曾毅。你就陪郗市长走一趟吧!” 目的达到,曾毅便痛快点了头。道:“行,我跟郗市长去一趟!” 郗东恒看曾毅爽快应下,便肯定了一件事,曾毅是跟容道一是认识的,而且交情绝对匪浅,只是不知道容道一今天闹这一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为了给曾毅抱不平、找回场子呢,还是真的是书法不如曾毅? 郗东恒更愿意相信是前者,虽然这个原因会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不相信曾毅能在书法上胜过曾毅,毕竟曾毅太年轻了,容道一的名气又太大,说曾毅书法比容道一还厉害,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曾毅跟着郗东恒来到主席台,容道一正跟几位老领导坐在后面一排没人注意的阴凉休息区里闲聊呢。 看到曾毅过来,容道一便知道自己的事情办成了,他笑着伸手招了招,示意曾毅靠近了说话。 郗东恒此时再无半分怀疑,曾毅还真的是跟容道一认识的。 “曾毅老弟,刚才我说你就在下面坐着,几位老领导还不相信!”容道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让曾毅坐过来,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的清白就无人证实了。” 曾毅笑着一拱手,随即赶紧向在场的几位老领导挨个拱手致意,有几位是曾毅认识的,也有曾毅并不认识,认识的就赶紧上前问好,不认识的就请容道一代为介绍认识。 这一下,郗东恒是彻底吃惊了,他以为老领导不愿意题字,完全是因为容道一临时反悔呢,没想到这些老领导还真有认识曾毅的,而且认识曾毅的,全都是分量极重的人物。 站在郗东恒身后的祝贺,也是吓了一大跳,看这架势,自己要是做不好中化市考察团的接待工作,不等郗市长拿自己是问,这些老领导就要饶不过自己了。 在众人的认知里,自然是容道一的名气更大一些,但郗东恒他们肯定不知道的是,在高层人物圈里,尤其是真正的高层人物圈里,曾毅的名气反而要比容道一大得多,只要位于真正的高层之列,就算不认识曾毅,也是听过曾毅这个名字的,所以在座的老领导,对曾毅并不陌生。 不谈医术和其它,仅是在书法这一块,曾毅可是唯一一个让乔老自认不如的人物;而老人家收藏的书法作品有很多,但曾毅的字,却是至今唯一被老人家挂在书房里展示给众人的,并加以自勉的。 这份殊荣,是容道一所远远不及的,所以容道一说自己不如曾毅,也并不是在有意自谦。 看着曾毅很快就融入了老领导之中,坐在休息区跟老领导们谈笑风生,神情丝毫没有任何的拘束和不自在,郗东恒哪还有别的想法,现在他只能在心里暗道侥幸了。 幸亏中化市的考察还没有正式开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玩玩没有想到,曾毅竟是如此一位能量匪浅、长袖善舞的人物。想自己平时一向谨小慎微,眼光也算有些准头,为何昨天会如此大失水准,这样一位真人站在面前。自己竟然视而不见? 好在是事情还能弥补,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借着跟曾毅一块过来的东风,郗东恒也赶紧上前去向老领导们问好。现场认识曾毅的老领导,可比认识郗东恒的还要多,这对郗东恒来说是个好机会,他趁机在老领导面前露个脸,表现得跟曾毅极为熟络。 台上的领导很快讲完话,开幕式就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由容道一和老领导上台挥毫泼墨。为君山文化节题字。 当司仪报出这个环节的时候,站在远处的市府办主任祝贺,整颗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事情无法收场,瞥了一眼,他发现市长郗东恒虽然面色镇定,但那两只手也有些不安地握在了一起。显然也有些担心。 好在是司仪话音落地之后。坐在休息区的容道一和老领导们就一同站起身来,准备登台题字。 “呼~” 祝贺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好,还好,今天的事真是太玄了,也不知道曾毅是对容道一讲了什么,竟然如此轻易就做通了工作。 郗东恒此时倒有些明白过来了,他站得近。所以非常清楚,曾毅从头到尾只是在跟老领导和容道一闲聊。压根没有提题字的事,而现在老领导和容道一却很有默契地一起前去题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是明摆着的嘛。 不过,郗东恒心里也有别的想法,就算容道一有心要为曾毅找回场子,可那么多分量极重的老领导,有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进行配合?事情的背后,怕是还有更大的秘密啊! 曾毅并没有上台,所以郗东恒也没有见到曾毅的字,更不知道曾毅的书法是否真的就可以媲美容道一,但他对此已没有任何的怀疑,有那么多老领导力证,不容自己有半分怀疑。 “曾老弟,今天的事十分感谢!”郗东恒伸出手,在曾毅胳膊上轻轻一拍,甚至放低身段,称呼曾毅一声老弟,道:“等文化节的事情结束,我再专程致谢!” “郗市长言重了!”曾毅笑了笑,道:“应该是我们感谢您和君山市的大度才对。” 郗东恒自然明白曾毅的意思,这是指考察的事情,他道:“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考察的事情我有数!” 说完,郗东恒也不跟曾毅再客气,转身跟在老领导身后,他还要陪老领导上台,现场观摩老领导题字呢。 君山市的文化节顺利开幕,开幕式办得极其成功,容道一和老领导的现场题字,更是为此次文化节增色不少。 等仪式结束,中化市的考察正式开始。 只是回到停车场,中化市的领导讶然发现,载大家去考察的车子,已经更换成了更为豪华舒适的专用接待车,而负责陪同的君山市领导,也由卫生局的局长王学礼,升格为了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刘宝河,市府办主任祝贺和卫生局局长王学礼也一起进行陪同。 张卫正早料到君山市的态度会有所改变,但也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他现在也有些看不透曾毅背后所隐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不过,张卫正也不愿意费力气去猜了,因为曾毅能量越大,对中化市就越有利,对自己也越有利。 上车的时候,廖祖源心里有些失落,他想不明白君山市前后态度的转变为什么会如此之大。早知如此,自己也就不发那些牢骚了,白做了一番恶人啊。 等晚上回来,大家的下榻地点也不再是那座还没完全竣工的酒店,而是君山市政府的招待所,也就是大家平时所称的市府小招,今后考察再不用再市里市外地折腾了。 当然了,晚餐也变得非常丰盛,由刘宝河、祝贺、王学礼作陪。 晚餐结束之后,祝贺留在最后,道:“张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考察一天估计您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麻烦你了,祝贺同志!”张卫正客气说着。 祝贺又道:“郗市长还专门嘱咐我要向张市长解释一下,他这几天要陪同老领导参加文化节,实在无法脱身,但只要能抽出空,郗市长一定会过来招待大家的。” “理解。理解!”张卫正笑着说到,宦海沉浮几十载,哪一句是敷衍。哪一句是真话,他自然听得出来,郗东恒让祝贺转达的这几句话,绝不是在敷衍。 祝贺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做为事件的见证者,他很清楚郗市长态度转变的原因。所以在考察安排事项上可谓是尽全力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中化市考察团对君山市的创卫准备事项以及一系列举措,包括经验和教训都进行了详细了考察。 几天行程下来。张卫正倒是有些明白曾毅为什么会推荐来君山考察了。此时的君山,跟自己印象中的君山,以及地理课本中的那座重工业基地城市君山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君山市一座污染非常严重的老工业基地城市。城市设施也十分破旧。可张卫正看到的君山市,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处处干净整洁、文明有序,仅仅是在城市面貌这一块,即便是那些已经获得卫生城市称号的城市,比起君山市也是大有不如。 令人惋惜的是,君山市最终也没能获得卫生城市的称号,这不能不说是一桩憾事。 此时的中化考察团。正站在一条马路,马路中间的双向隔离带非常宽。说是一座长条形的小花园也不为过,在花园里点缀着各种石像雕塑,放眼望去,整条路绿树成荫,有着浓浓的苏式风格。 君山市副市长刘宝河走在前面,抬手解说道:“现在许多城市开路,是越宽越好,越漂亮越好,这个出发点很好,可是有时候为了单纯的漂亮整洁,却忽略了很多细节的东西,比如说种在隔离带和路两边的树吧,原本栽这些树,一是起隔离的作用,二是方便车辆行人,可以冬天挡雪、夏天遮阳。可现在很多城市,只愿意在路边种一些精致的景观树,好看是好看,可惜既不能为往来的车辆遮阳,也不能为路边的行人蔽阴,大家每日穿梭于城中,却要承受莫大的痛苦啊。” 刘宝河一说,大家才发现眼前的这条路分别在机动车的隔离带,以及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非机动车和行人道的隔离带上,都栽上了树。树干很高,完全不影响视线,而树冠又非常大,在路的上方连成一片,不管是太阳初升,还是日头当中,都能很好地将路面遮蔽起来。 “当然,选择种什么树,也是要因地而异的,如果种的是落叶树,那树冠太大的话,到了落叶的季节,对于环卫工人可就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了,打扫不及,反而会影响了城市的市容卫生。”刘宝河指着路边的树,道:“当初我们为了种树的问题,还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眼前这种树,是改良过的品种,成长快、寿命长,树干树冠看起来一样,但每年产生的落叶量,只有正常品种的三分之一,大大减轻了环卫工人的工作力度。” 张卫正听得很是认真,甚至拿起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认真记了几行,这几天他的收获可谓是很大。 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家平时久居办公室,竟然不知光是一个小小的种树选树问题,就有这么多的道道,甚至还能影响到市容卫生的保持,以及广大市民的切身感受。 看来这趟君山没有白来啊,有君山市在前面趟出来的这些经验打底,中化要进行创卫的话,可要轻松很多了,而且要少走很多弯路。 由此可见,君山市当年为了创卫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付出了多少心血,即便是最后没有获得卫生城市的称号,君山依旧把这些创卫的举措保留至今,而君山的市民,也切切实实享受到了创卫的实际益处。 副市长廖祖源这几天话明显少了很多,就算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次君山之行还是来对了。 “我们再到前面去看一看吧!”刘宝河大手一抬,领着大家往前走去。 刚走几步,两辆黑色的轿车稳稳驶来,最后缓缓停在了考察团的旁边。刘宝河一眼就看到,这是市长郗东恒的座驾,当下就快步迎了上去。 “郗市长,您怎么过来了……”刘宝河站在郗东恒面前,笑着问到。 郗东恒面带笑容,道:“我来看看大家!考察进行好几天了,我这个当市长的再躲着不露面,可就说不过去了。” 张卫正伸出手,道:“郗市长,你的工作如此繁重,还不忘关心我们的考察行程,令我们这些人,都切切实实感到了一种莫大的热情。” “应该的!我今天正好在这一片进行调研,有点时间,就顺道过来看望大家。”郗东恒伸出手和张卫正一握,道:“怎么样,这几天的考察安排,张市长可还满意?” 张卫正朗声一笑,道:“说实话,受益颇深!” “那就好,那就好!”郗东恒也是爽朗一笑,然后示意刘宝河继续之前的解说,他则跟张卫正缓缓缀在队伍后面。 张卫正把曾毅叫到跟前,陪郗东恒边走边闲聊。 往前走了一截,郗东恒负手笑着道:“卫正老弟不知道吧?中化市可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我们君山市考察创卫工作的,那么多创卫成功的城市你们不选,却偏偏选了我们君山市,对此我很好奇呐!” 张卫正微微笑了笑,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吧,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问题交给曾毅,道:“这个问题,还是由曾毅来回答吧。” 郗东恒便看向曾毅,他今天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让曾毅把那天没讲出来的话讲完,另外,他心里也很好奇,曾毅有如此强大的背景,按说政治智慧就不会低,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令人意外的决定呢。 曾毅笑了笑,坦然说道:“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们中化市要取的是真经。往前五年,君山市还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十大城市之一,而今天,君山市却荣登全球最宜居城市之列,我们选择来君山考察,就是要取这其中的真经啊!” 此话一出,郗东恒神情微微一滞,君山市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这个不光自己知道,国内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君山市什么时候成了全球宜居城市,这个事情为什么连自己这位君山市长都不知道呢!(未完待续) 第八七八章 赴京 “曾毅同志,此话从何说起啊!”郗东恒问到,他对曾毅这句无头无尾的话感到十分不解。 张卫正看着曾毅,同样是莫名其妙,到底需要多大的心,才能说出君山市是全球宜居城市这样的话,太荒唐了,就这次考察而言,君山市的环境确实是有所改善,但应该还不至于改善到这种程度吧? 曾毅便道:“经济学家智库每年都会发布一份关于全球最宜居城市的调查报告,报告十分权威,在过去的几年内,国内每年都会有七八个城市入选。我关注了他们今年的调查对象,君山市首次成为调查对象,而根据他们网站透露出来的些许线索,今年君山市大概会排在国内入选城市第六或者第七的位置,具体的报告,智库下个月就会正式发布。” 郗东恒一听,当时心都热了起来,猛地盯着曾毅,道:“曾毅同志,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曾毅笑着点头,“除了排名是我的推测之外,其余的事情,郗市长尽可以到智库的网站上去求证。” “好,好啊!” 郗东恒连道两声,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脸色都有些涨红了,因为君山市太需要曾毅所说的这个东西了。 众所周知,君山市为了创卫,前前后后忙了有六七年,投入巨大。最后却以被永久取消创卫资格而收场,这简直是独一份的耻辱,而对君山市上上下下的工作热情来讲。也是一个巨大打击。 被取消创卫资格只是上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在只注重结果的大环境内,这个小小的决定,却意味着君山市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被全盘否定,也意味着君山依旧还是那座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 此时的君山,太需要向外界去证明自己了,证明为了改变君山的环境状况。君山市上下付出了巨大努力的;证明现在君山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你们印象中那座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了。 郗东恒如此激动,原因正在于此。就算没有获得卫生城市的称号,但如果能够入选全球最宜居城市之列,君山市也足以向外界,向全世界证明这一切了。 在一刹那间。郗东恒就想到了很多事情。如果曾毅所说属实,那对于君山市来讲,可是一次提升城市形象的前所未有的大机遇啊,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进行大强度的宣传,完全可以扭转众人对于君山的老观念,向外界展示全新的君山,甚至还有可能会为君山带来一系列实质性的好处。 这一系列念头之后,郗东恒又想到一个事情。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君山市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反而是由曾毅这个外人来告诉自己,看来君山市的工作,还有很大的盲点和不足啊,底下的这么些,做事太不经心了。 “曾毅同志,太感谢你了,你说的这件事情对于我们君山市太重要了!”郗东恒朝曾毅伸出大手,他这次是真心实意地道谢,有曾毅提前透露的这个消息,君山市就可以从容地准备各项事宜,从而将利益最大化。 “郗市长言重了!”曾毅笑着微微摇头,道:“如果不来君山的话,是很难想象君山市为改善城市环境付出了多少努力,这一点我很钦佩,这也是我们此次要学习的精髓。” 郗东恒哈哈大笑,道:“只要中化市的同志觉得有用,我们这次肯定是毫无保留。” 旁边的张卫正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曾毅竟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有根有据,这太令人吃惊了,虽然此次他也切身感受到了君山的变化,但要说君山一下就变成了宜居城市,张卫正却是不敢相信的,怕是国内绝大多数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可如此神奇的事情,偏偏就真的发生了,由此也说明君山市创卫力度之大,五年之内,改变了一座城市啊! 虽然失去了卫生城市的称号,最后却收获了全球宜居城市的称号,君山市付出的努力,最终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甚至回报更大一些,毕竟这是一份全球性的权威排名,而卫生城市的影响仅限于国内,只要这份排名一经发布,将会极大提高君山市的国际形象。 如此一算,君山市可谓是赚大了。 心里这么一想,张卫正不禁都有些羡慕了,中化市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求提升城市的层次,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出路,而君山市却在误打误撞之下,取得了极大的突破。 “郗市长,我得祝贺你啊!”张卫正笑着伸出手,道:“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恭喜君山的人吧。” “谢谢,谢谢!”郗东恒大力晃动右手,向张卫正表达谢意,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淡了,但脸上仍旧有着难掩的喜悦。 两位市长站在那里互相客套了半天,张卫正才笑道:“能够亲身见证到君山市的巨大改变,说到底,还要多亏曾毅同志的提议啊!” “曾毅同志是我们君山市的大功臣!”郗东恒呵呵笑着,同时看向曾毅,他很好奇,为什么曾毅身为一名中化干部,却对君山市的事情如此关注。 曾毅笑了笑,道:“我是在君山市读的大学,也是君山变迁的一名见证者,只要我提供的消息能够对君山有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不敢邀半点的功劳啊。毕竟改变君山的人,不是我这个见证者,而是君山市的领导群体、以及数以百万计的市民。” “君山的改变,同样也离不开曾毅同志这样的热心见证者嘛!”郗东恒爽声一笑。终于明白曾毅关注君山的原因了,心道要是每一个在君山上过大学的人都能如此,君山何愁不变啊。他道:“同时,我也希望曾毅同志能够继续支持君山的发展,消息越多越好嘛!” 张卫正跟着大笑,这样的消息,一个都已经很侥幸了,哪会有那么多呢! 不料曾毅微微一沉吟,道:“我这里倒还真有另外一个消息。就是不知道是否对君山有用。” 郗东恒眼睛一亮,忙道:“曾毅同志尽管讲,不管有用与否。我和君山市都会感谢你的。” 曾毅便道:“这几年,国内环境污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人们对于污染的话题也是日趋关注,如何遏制污染、解决污染。就成为了中央首长十分重视的问题。而要解决这个难题,关键和首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大型污染城市的环境问题。” 郗东恒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解决环境污染问题,自然要从大块头着手,只解决那些小鱼小虾,根本就是隔靴搔痒。很难起到遏制环境污染的作用。 曾毅便接着说道:“最近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中央打算选择两到三个城市。作为城市转型的试点对象,做一做这方面的尝试。君山市是历史上的严重污染城市,如今成为了宜居城市,可以算是城市转型的一个典型范例了,郗市长有意的话,不妨去争取一下?” 郗东恒的脸色再次涨红,甚至双手都忍不住颤动了起来,曾毅说的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为君山量身定制的啊,试点城市可不只是一个口头上的称谓,这次是中央有意做的一次探索,那么只要成为试点城市,就意味着会有大量产业、政策、资金上的一系列倾斜。 国内的污染城市太多了,换做以前,君山市想要争取这个试点资格,怕是没有半点的优势,可现在不一样了,君山市的转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再加上中央的支持,转型肯定会获得成功,将来会成为转型成功的典型! 而且君山市现在还有一个很具有说服力的东西,那就是即将公布的全球宜居城市调查报告。有了这份报告,君山市争取试点资格就更有把握了。 “卫正老弟、曾毅同志,我就先失陪了,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我得回去向市委汇报一声!”郗东恒已经在这里呆不住了,他必须马上回去核实这条消息的真假,如果是真的,君山市就要马上展开行动。 张卫正也能理解郗东恒的心情,道:“郗市长有事尽管去忙!” “回头我会抽空专程来感谢!”郗东恒丢下这个句话,就匆匆乘车而去。 等上了车,郗东恒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曾毅那天午餐时说是要给自己一个解释,相信就是指这两个消息了吧,如果真是如此,仅仅是这两个消息,也足以打动自己和整个君山市了。 可自己那时候昏了头,竟然没有给曾毅解释的机会,否则也不至于闹出容道一临时反悔的事情,万幸的是,曾毅并没有因此就把这两个消息藏匿起来,如此一比较,这个年轻的公安局长,气度竟然比自己这位大市长还要大一些。 如此一位难得的人才,怎么就没有留在君山市呢! 郗东恒不禁羡慕起了张卫正,中化市有曾毅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一桩大幸事啊! 回过头,郗东恒又在心里把君山市驻京办的人给骂了一遍,每年拿那么多的经费,专司在京城地面打听消息,现在有这么大的一个消息,竟然是半点没有听闻,反倒要中化市的人来告诉自己,这帮人实在是该收拾了! 张卫正此时也在羡慕郗东恒,怎么好事都落在了君山市的头上呢,他看了看曾毅,自嘲笑道:“曾毅同志,我倒希望你是在我们中化市读的大学啊!”张卫正倒是希望曾毅也能给中化市提供这样的好消息。 曾毅呵呵一笑,道:“我更愿意是在张市长手底下工作!” 张卫正哈哈大笑,也是,现在曾毅都在中化工作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怕是郗东恒现在正在羡慕自己呢,他道:“走。我们接着去听刘副市长的解说吧!” 曾毅笑呵呵地跟在张卫正身后,他选择来君山考察,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关注。而是作为君山变迁的见证者,曾毅亲身体会到了君山的改变,以及君山为此付出的努力。 君山第一次创卫失败,是因为弄虚作假,正好碰在了考察团的手里,于是被警告了一次。 当时还任君山省省长的冰寒柏勃然大怒,狠狠地批评了君山市的做法。并且严厉处理一大批人,君山市这才把创卫工作认认真真地搞了起来,甚至不惜花费巨大周折。将位于市区的君山钢铁集团的炼钢项目成功搬迁到了郊外,从而大大改善了城市的环境质量。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冰寒柏。 想让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搬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涉及到了大型国企。也不是君山一省一市想搬就能搬的。当时为了让君山钢铁搬走,冰寒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用尽了一切办法,上奔下走,甚至不惜跟君山钢铁集团的人翻脸。 最后君山钢铁集团虽然是搬走了,可冰寒柏也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人甚多,加上第二次创卫失败,冰寒柏最终没能顺位成为君山省的一号人物。而不得不选择了远走南江省。 君山市第二次创卫失败,并不是本身工作没有到位。只是运气欠缺了一些,就在验收团来君山市的当天,正好禽流感疫情爆发了,君山市有一位市民丧命,因为这是第二次出事故,验收团也只好以控制疫情不力,永久取消了君山创卫资格。 作为事件的经历者,曾毅深深知道君山市能有今天的局面,确实是来之不易,有人为此付出了太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他愿意为君山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 为期一周的考察活动顺利结束,中化市一行走遍了君山的大街小巷,掌握了创卫的第一手资料。 临走之前,君山市设下了隆重的宴席,不仅市长郗东恒出席,就连君山省省委常委、君山市市委书记也亲自到场,一同来欢送中化市的考察团。 虽然来的时候受了冷遇,可这个欢送宴席,却让中化市挣足了脸面。 带着满满的收获,考察团返回了中化,经过半个月商榷和总结之后,中化市正式印发了关于创卫的通知和文件,给市里各个部门都下达了明确的目标和指示,要求各部门接到通知之后便立即行动起来,把创卫工作当做政治任务来做。 君山市这次毫无保留地把创卫的得失都交给了中化市,所以中化市做起来,就显得是有条不紊。 时间过去三个月,中化市考察团对刚刚获得卫生城市称号的北光市也进行了一次考察,而这次的收获远远没有君山市大。因为创卫多年,随着成功的城市越来越多,大家已经总结出了一整套相对比较成熟的模式了,这套模式的目的,是为了顺利地拿到卫生城市的称号,而不像君山市那样,是真真正正地去改变一座城市。 回东江的飞机上,张卫正有些意兴阑珊,这趟北光之行,让他觉得有点耽误时间了。 其他考察团的成员,多少也有这种感觉。副市长廖祖源更是一言不发,当初提议去北光的是他,而提议去君山的是曾毅,眼下事实已经证明谁的提议对中化更有用了。 “曾毅,这次回去有什么打算?”张卫正随口问着曾毅。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正要向张市长请示呢,我准备去趟京城,一是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处理,二是去卫生部拜访了一下有关部门的领导。创卫工作能否取得成功,还是要双管齐下、多手准备。” 张卫正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君山市创卫失败,很大程度就是没有做好有关部门的工作,否则也不会被永久取消创卫资格啊。 想了一下,张卫正道:“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京城,我这个当市长的要是不出面,好像不太好!” 曾毅也就点了点头,去卫生部拜访的事情,由张卫正出面最合适了,毕竟张卫正才是中化市的市长,自己一个人去,倒让有些人觉得中化市对创卫工作不够重视呢。 “行!我陪张市长走一趟!”曾毅说着,这事便是定了下来。 曾毅此次去京城,是应京城医院王副院长邀请去的,经过几个月的协调和努力,经部里同意,京城医院决定在小吴山设立分院。王副院长请曾毅到京城,就是为了敲定具体的细节,他知道在小吴山影响最大的还是曾毅,有些事他不好跟小吴山方面讨价还价,跟曾毅反而更好讲一些,毕竟大家有交情在那里放着呢。 飞机落在云海机场,考察团转道乘车返回中化,而曾毅则和张卫正换乘航班,直接飞往了京城。 “唉~” 此时的京城,潘保晋正在焦头烂额,不时发出叹气之声,手里的笔在处方笺上划来划去,最后却把处方笺揉作一团,然后翻起案头上的一本医案笔记。(未完待续) 第八七九章 老友 进入春天以来,邱老的旧伤便开始反复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医疗组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无法控制局面持续变坏。这是多年的旧伤,想要治好根本是奢谈,医疗组只能是尽力保证邱老的生命安全,鉴于目前的情况,医疗组现在已经派人在邱老的身边二十四小时值守了,以防最坏的情况发生。 潘保晋从医案笔记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处方笺,上面笔走龙蛇,这是谢全章谢老多年以前写给邱老的一个方子,这些年邱老照方用药,即便是偶尔旧伤发作,情况也不至于太严重,可这一次,竟是连谢老的方子也不怎么管用了。 “到底是哪里被疏忽了呢!” 潘保晋盯着眼前的方子,他已经尝试着对这个方子进行了各种增减变化,可惜效果都很一般,潘保晋也想自己另行再设一方,可惜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谢老这个方子最是切症,也最为稳妥。 “唉!” 潘保晋再次发出叹气之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愁人啊,不仅自己没有办法,西医那边同样是一筹莫展,邱老的这个毛病是多年前的旧伤,一块弹片压在了身体极为重要的位置,当年还差点因此丧命,如果能采取手术手段取出弹片的话,西医早几十年就这样做了。 不做这个手术,是因为取出弹片的风险更大,甚至会让情况立时变到最坏,几十年过去了。如今邱老已经上了岁数,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做这种手术的风险就更大了。一开刀就无法挽回,西医哪敢轻易去尝试? “该怎么办呢?” 潘保晋又把那张处方放在医案里小心夹好,即便不看处方,他也能清楚记得处方上面的每一个字,只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无计可施之下,所以会时不时把这个方子拿出来看一看。 “砰!砰!”传来敲门声。 潘保晋收好桌上被揉做一团的处方。道:“请进!”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保健局的局长欧阳龙,潘保晋便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道:“欧阳局长,您怎么过来了?” 欧阳龙没有跟潘保晋客气,他直接走过来,坐在了潘保晋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抽出一支烟。从桌上滑到潘保晋的面前,随后自己也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欧阳龙沉声说道:“邱老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潘保晋伸手捡起桌上的那支烟,同时微微摇了摇头,这意思,就是说情况不太乐观。 欧阳龙闷头吸烟,他是保健系统的老人了。从参加工作第一天起,欧阳龙就在保健局了。这么多年下来,欧阳龙对于邱老这些重要人物历来的保健情况是了如指掌。即便欧阳龙医术一般,但在保健局,欧阳龙却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凭着对老领导们身体情况的极度了解,欧阳龙往往能在关键时刻一针见血,而且联系调度专家,欧阳龙更是十分稳妥有序,从来没出过差错。 “实在不行,可以考虑联系谢老!”欧阳龙沉思良久之后,说出了这个提议。 潘保晋明白欧阳龙的意思,邱老的保健以前一直是由谢老负责的,在谢老退休之后,也是由谢老的大弟子莫思立负责的,这其中是有缘故的,一是谢老医术不凡,二是谢老和邱老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以前两人常常可以彻夜长谈,所以邱老只愿意相信谢老。 要不是莫思立举家迁到国外,潘保晋或许都没有机会担任邱老的保健医生。 欧阳龙提出的这样建议,一是眼下医疗组手术无策,找谢老或许可以打开局面;二是保健系统自有章程,在一个保健任务没有完成、档案没被解密之前,领导的身体状况是处于保密状态的,即便是欧阳龙身为保健局的局长,也不例外。 所以刚才欧阳龙问起邱老身体状况的时候,潘保晋也没有直接言明,只是这并不妨碍欧阳龙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谢老是邱老最信任的保健专家,负责邱老保健几十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这时候再请谢老出山,并不算违反章程,而且也不用担心将领导的身体状况外泄。 潘保晋思索片刻,道:“就是不知道以谢老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还能来京城一趟?” 欧阳龙没有应声,而是狠狠吸了一口烟,谢老的身体状况比起邱老,怕是更加令人担心,可以说是已经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真要是让谢老来京城一趟的话,怕是谢老要承担的风险会更大。 潘保晋眉头紧锁,捏着手里的烟来回转着,虽然有章程在,但其实私下里,潘保晋也拿谢老的方子去咨询过自己的老师水行舟水老,水老也是老保健了,这样做虽然不合章程,但并无不妥,水老对方子做了改动,可惜效果也不太好。 潘保晋也曾考虑去找曾毅,只是考虑到曾毅已经不在保健系统,便只好放弃了,而且水老没有办法,曾毅也未必有办法。 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请谢老出山,毕竟谢老的医术更高,也是靠着谢老的一个方子,才保了邱老几十年安全无恙,只是欧阳龙和潘保晋都吃不准请谢老出山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两人正在斟酌的工夫,潘保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来听了半响,潘保晋却只扔下四个字:“我知道了!”,然后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潘保晋重重叹息一声,对欧阳龙道:“欧阳局长,就在刚才,邱家已经把邱老的身体情况,通知了谢老知道。” 欧阳龙夹着烟的那只手便僵在了那里,他实在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但肯定不是高兴、也不是解脱。能够把邱老身体情况通知谢老的,肯定不是邱老本人,因为邱老很清楚自己这位老友的身体状况。这应该是邱家那位将军做出的决定。 “这几天你要多多留意!”欧阳龙察觉到烟头燃到尽头,这才快速将烟摁灭,对潘保晋交代了一句。 潘保晋点着头,他明白欧阳龙的意思,这是要自己这几天尽可能去邱家盯着,不仅要留意邱老身体的变化,更要留意谢老的安危。 丢下这句。欧阳龙站起身来,挺直腰板朝门外走去,只能在出门的一刹那。潘保晋清楚听到一声叹息。 到达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天办事肯定来不及了,曾毅只好和张卫正先到中化市设在京城的办事处住下。也就是所谓的驻京办。两人决定先休息一晚,等养足精神明天再去办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卫正便问曾毅:“小曾,我们今天是怎么安排,先去哪里?”这是问曾毅准备先办私事,还是先去卫生部。 曾毅便道:“先去卫生部,我已经提前联系过了。” 张卫正笑着颔首,地方官员来京办事。其实和老百姓到政府部门办事差不多,同样会受到“冷言冷语”。同样会有刁难,但如果有熟人从中帮忙,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效率会高不少,他道:“既然已经约好了,那我们就先去卫生部一趟吧!” 从驻京办调了一辆车,两人便往部里赶去。 全国卫生城市的称号,是由国家爱卫会颁发的,但爱卫会只是个议事协调的机构,并没有具体的办公地点,它的常务机构是爱卫办,就设在卫生部内,和疾控司合署办公。接受地方城市的创卫申请、负责审核验收,这些其实也都是由爱卫办受理并运作的。 曾毅来京城之前,已经跟梁滨的秘书黄晓天通过电话了,黄晓天很痛快地答应帮忙斡旋。 车子到达卫生部楼下,刚下车曾毅的手机就响了两声,拿起来一看,曾毅的眉头却是皱了皱。 “小曾,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张卫正问到,他清楚看到了曾毅皱眉的动作。 曾毅把手机在张卫正面前摊开,道:“部里临时有个会议,黄秘书要负责记录,说是让我们先到爱卫办去等着,会议一结束他就马上过来。” 张卫正并没有多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到爱卫办去把材料递上去,等黄秘书来了之后,我们看根据情况而定,能不麻烦黄秘书,就尽量不麻烦黄秘书。” “麻烦倒是不麻烦!”曾毅此时也有些无奈,早就约好的,谁料到临时有会,他道:“那我们就去爱卫办等黄秘书吧!” 黄秘书已经在短信里告知了爱卫办的所在楼层,两人进了大楼,乘坐电梯很快就来到了爱卫办的办公室门口。 “砰!砰!”曾毅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就传来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请进!” 曾毅和张卫正推门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靠着右边的墙,摆了五六张办公桌,都有工作人员在各自忙着,而靠左边的墙则另有一间门,应该是里面还有一间办公室,不过此刻这扇门紧紧闭着。 “你们找谁?”最里面一间办公桌的人出声问到,听声音,这就是刚才喊“请进”的人,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短头发,看起来很精干。 曾毅便道:“同志你好,我们是从中化市来的,这次过来是为了创卫的事情……” 短头发中年男子听了曾毅的话,目光却落在张卫正的身上。 曾毅就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中化市的张市长,张市长对创卫工作非常重视,特地亲自过来向部领导汇报我们中化市的创卫准备工作。” 短头发一听都是来自中化市的,这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奇怪了,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说道:“你们就自己过来的吗?” 曾毅和张卫正对视一眼,都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他们有些摸不准这短头发的意思。 “东江省爱卫办没有派人一起过来吗?”短头发问到,那手指在桌上敲得更用力了,道:“按照规定。创卫必须由市一级向省级爱卫办提出,经由省爱卫办初步审核通过之后,认定符合创卫要求,再提交到我们这里受理。明白不?” 曾毅和张卫正齐齐诧异,心道这短头发是故意刁难的吧,规定是那样规定的,可事情有那样办的吗?真要按照流程去办。省爱卫办把申请递上去就完事了,他能够能够全心全力为中化市操持争取吗? 所有的具体事情,不还得由中化市来办吗?不仅中化市要这样办。就是君山市、北光市,以及所有的创卫城市,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否则的话,只需各省在京城设立一个驻京办即可。那为什么市里区里。就是县里镇里,都要纷纷来京城设立驻京办呢? 僧多粥少的情况,你就是天天去跑去争,最后都未必能争取到。要是真按照规定去办,坐在家里不跑不争,别说是吃口肉了,怕是连汤都不会剩下一滴的。 短头发这样讲,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曾毅只得按下心里的不快。解释道:“我们这次来得急,所以没有跟省爱卫办沟通。” 短头发便冷冷说道:“来得急。我看准备也不会很充分,那就等跟东江省爱卫办联系好之后,再一起过来不迟!” 说完,短头发转过头去看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不再搭理曾毅二人,他其实并不在意中化市是不是按照规定办事,而在意的是中化市是不是在按照“规矩”办事。下面那些城市为了创卫来京城奔走,哪个不是托关系请人,先在私下里把工作做足,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再到部里递材料的? 哪有中化市这样直接就来登门的,分明是不懂规矩嘛! 所以短头发上来先问张卫正的身份,得知两人都是中化市的,这态度立马就变了,不懂规矩也就算了,连个中间人都找不来,看来中化市的能量很是有限嘛! 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都说部委的门难进、脸难看,其实也是要分对象的,真要是碰到铁柿子,又有哪个会傻得去捏? 张卫正此时赔出笑容,道:“同志,你看我们已经来了,这材料是不是先收下?” “都告诉你们,不合规定!”短头发看张卫正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更认定中化市是颗软柿子,当下高声喝问道:“你们是要让我违反规定吗!” 张卫正还要再说,曾毅却伸手拉了一下,示意张卫正不必跟这种小角色纠缠,张卫正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下。 “同志,就算我们今天来得唐突了一些,怕这也不是大部委该有待客之道吧?”曾毅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直接道:“桂主任在吗,我们去向桂主任解释!” 曾毅拉张卫正的举动自然是被短头发收入眼底了,再加上曾毅这句话,让他心里顿时来气,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当下就冷冷回道:“桂主任不在!” “是不是再进去确认一下?”曾毅提醒道,你短头发能做了自己的主,怕是还做不了桂主任的主吧,这么着急就替桂主任拒了客,等会要是出了岔子,我怕你承担不起。 谁知短头发不高兴了,竖眉道:“我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已经生气到了极点,脸上的肌肉都一跳一跳的。 张卫正便轻轻在曾毅背后一点,示意曾毅不要闹僵了,眼下才刚开始要创卫呢,千万不能得罪人,就算创卫成功,后面每隔几年还要审核呢,犯不着得罪这种小人。 曾毅心里也有些气,他知道桂主任肯定是在的,否则黄晓天就不会让自己过来这边等,黄晓天身为大部长的秘书,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只是眼下曾毅也只能先作罢,就算现在见到了桂主任,黄晓天不在场,怕是桂主任也不认识自己是谁,搞不好又要闹出意外。 短头发看曾毅不讲话了,以为是把软柿子捏住了,便厉声下达逐客令,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还等着我把椅子让出来给你们坐!”说着。短头发还拍了拍自己屁股底下的办公椅,道:“这里是办公场所,你们要见谁是你们的自由。但不要妨碍我们办公。” “我们出去等!”张卫正看了一眼曾毅,便扭头朝外走去。 曾毅只得恨恨瞪了一眼那短头发,然后跟着走出去,在门外追上张卫正,曾毅道:“张市长,对不起,今天这个事是我没有安排好!” 张卫正摆摆手。道:“部里临时有会,这个你怎么能事先安排?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黄秘书吧!” 嘴上虽然这么讲。张卫正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本以为曾毅在卫生部有很大的能量,加上曾毅事先也说了一切已经安排到位,自己满心欢喜而来。谁知道却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曾毅在卫生部的能量,否则一个判断失败,就会影响到中化市的创卫成败啊。 曾毅也能猜到张卫正的想法,可现在解释什么都晚了,要怪只能怪今天这个临时会议,一切还是等黄秘书来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张卫正的腿都快站肿了,黄秘书的电话终于来了:“曾局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这个会是临时决定的。匆忙之下,也没能及时通知你。” “没事,我能理解!”曾毅笑着说到。 “曾局长能理解就行,我这会开得是如坐针毡,刚一结束马上就给你电话了,你现在哪里?”黄晓天问到,语气里带着诚挚的歉意。 “就在爱卫办的门口站着呢!”曾毅说到,他对临时会议没意见,会黄晓天没意见,但对爱卫办的人很有意见,尤其是今天还害张卫正跟着自己站了两小时,这句话等于是告了爱卫办一状。 黄晓天哪能听不出曾毅的怒意,当下赶紧说道:“怪我,怪我!这样吧,曾局长先到梁部长这里来,梁部长听说你过来了,说要见一见你!” 曾毅便点了头,道:“好,我这就过去,我们张市长也在。” “我在楼上等你!”黄晓天放下电话,进去向梁滨汇报了一下张卫正也要过来的事情,然后就一头细汗地走出办公室,站到了楼道上的电梯口去等了,曾毅是自己老板都极其重视的人物,没想到曾毅托自己办件小事,自己还给办砸了,黄晓天心里此时极为惶恐,也十分懊恼。 在电梯口等了一分钟,曾毅和张卫正就上来了,黄晓天急忙伸出手,一脸的歉意,连连道:“张市长,曾局长,真是对不住,我忙着去开会,没有把事情安排好,实在是该打,请两位原谅!” 张卫正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层,可是部长办公层,曾毅所说的黄秘书,难道是哪位部长的秘书,看部长秘书如此诚恳道歉,张卫正哪还端得住架子,忙道:“言重了,言重了,这都是没有的事!” 黄晓天看曾毅也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赶紧伸手道:“这边走,梁部长已经在等着了。” 张卫正这才知道,黄晓天原来是梁副部长的秘书,因为这部里可就只有一位姓梁的部长,张卫正暗暗惭愧,倒是自己想多了,曾毅在卫生部确实是靠山硬啊,难怪不把爱卫办的小鬼放在眼里。 进了梁滨的办公室,梁滨正在批文件呢,看到曾毅进来,便笑着放下文件,道:“你回来京城不让我知道也就算了,来部里办事也不告诉我,就实在该打了!” 曾毅笑道:“梁部长公务繁重,这点小事原本不想打扰您的。” 梁滨便站起身,看向张卫正,笑道:“是张市长吧?请坐,请坐,你可是稀客,到我这里可千万不要客气。” 黄晓天此时已经沏好茶端了上来,双手端着放在张卫正面前,道:“张市长,您用茶!” 放下茶,黄晓天打算退出去,此时梁滨问道:“小黄,爱卫办的桂希文今天来办公了吗?” 黄晓天哪能不明白自己老板的意思,当时道:“今天开会的时候是没见到桂主任,不过应该在吧!”黄晓天就把桂希文也告了一状,今天开会根本就没有爱卫办的事,这家伙在家呢,却让曾毅在楼下站了两小时。 梁滨眉头一沉,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淡淡说道:“你去看看,如果他在的话,就让他上来一趟,我有事要讲!” 黄晓天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张卫正却听得是心脏砰砰直跳,真不愧是大部长,气魄果然非同凡响,这时候叫桂希文过来能有什么事,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未完待续) 第八八零章 热忱 三五分钟的时间,桂希文就到了,推门进来之后,恭敬地问道:“梁部长,您找我?” “来了?”梁滨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然说道:“来了就坐吧!” 桂希文哪里敢坐,刚才黄晓天去通知他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自己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黄晓天也是什么都没透漏,这让桂希文的心里直犯怵,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哪里出了岔子,以至于让梁副部长大发雷霆。 “我就不坐了,部长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我去办!” 桂希文小声说到,同时观察了一下梁滨办公室内的情况,他已经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曾毅和张卫正,心道黄晓天早上刚上班的时候,倒是给自己来过一个电话,说是今天要介绍两位重要的客人认识,可自己在办公室等了半上午,也不曾见到黄晓天过来,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两位? 心里这么一想,桂希文就暗道不好,难不成这两人不是黄晓天的客人,而是梁部长的客人?早知这样,自己就该早早吩咐下去,或者亲自在门口等一等。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化市的张卫正市长!”梁滨抬手指向张卫正所坐的位置,道:“中化市已经决定创建卫生城市,张市长今天是为这事来的。” 桂希文心里一咯噔,心道果然让自己给猜对了,一定是张卫正去爱卫办的时候出了岔子,否则梁部长绝不会把自己叫来,来个现场办公啊。 “张市长您好!”桂希文连忙伸出双手,脸上带着热忱的笑意,同时又把视线往曾毅的身上扫了一下虽然梁部长并没有介绍曾毅的意思,但桂希文很好奇曾毅的身份。 桂希文很清楚体制内的待客门道,如果曾毅仅仅跟着张卫正从中化市来的,那么现在肯定就不会坐在梁部长的沙发上了,眼下曾毅就坐在那里,这就说明曾毅的身份很不一般只可惜桂希文猜不到任何的头绪。 “桂主任您好!”张卫正笑着抓住桂希文的手,道:“今天过来,就是专程来向您汇报我们中化市的创卫准备工作,还请您多指导多帮助。” 张卫正诚恳说着,他根本生不起爱卫办的气,就算刚才受了点冷遇,还被“罚站”两个小时,但现在有梁部长出面主持公道,更是把桂希文这个爱卫办主任叫到自己面前来现场办公,这已经给足面子足以找回场子了。 试问有哪个创卫城市,能享受到桂希文的上门服务?怕是想都不敢想啊! “应该的,应该的!”桂希文晃着张卫正的手,道:“中化市是经济大市,如今决定创建卫生城市,这是一件有益于中化市的广大市民的大好事,更是对我们爱卫办工作的大力支持,有了中化市的加入,相信一定可以把我们爱国卫生运动事业搞好。我们能够为此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有桂主任的这句话我们中化市的干劲就更足了!”张卫正笑意更盛,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梁部长的金面这事情果然出奇得好办,他道:“今后如果有什么做得不足的地方,还请桂主任多批评,我们一定坚决改正。” “不敢不敢,张市长这句话言重了!”桂希文连连摆手,道:“搞好爱国卫生运动、提高全民生活质量,是我们爱卫办的工作目的;全心全意为地方提供服务更是我们的工作宗旨。” 说着话,桂希文又向曾毅看了一眼,发现曾毅就站在张卫正的身后桂希文就敢肯定,曾毅一定是来自中化的。 当下桂希文试探性地问张卫正,道:“张市长,这位也是中化市的同志吧?” 张卫正便道:“这位是我们中化市的市长助理,也是中化市公安局的局长——曾毅同志,此次由曾毅同志协助我来负责创卫事宜。” 桂希文不敢大意,他久在部委机关,别的本事或许欠缺,但绝对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当下伸手道:“曾毅同志,看来以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要打交道了。” 曾毅笑呵呵地伸手,客气说道:“希望我们今天的到来,没有打搅到桂主任的正常工作。其实刚才一到部里,我们就先去爱卫办拜访桂主任了,可惜桂主任不在,我们在爱卫办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桂主任,真是遗憾。” 桂希文脸色顿时一变,曾毅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但却是极其不客气,饶是他反应迅速,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尤其是曾毅当着梁部长的面讲这话,让桂希文完全慌了神,他根本弄不清楚梁部长会是什么反应。 张卫正也是吓了一跳,心道曾毅这是要干什么,有梁部长出面,桂希文已经答应对中化市格外关照了,这次来京城的目的已然是达到了,这时候还追究那些次枝末节的事情干什么。再者,现在不管到哪个部门办事,怕是都少不了这种故意刁难的看门吏吧,你追究得过来嘛! “曾……”张卫正就打算出口提醒曾毅一下。 “咳!”始终坐在沙发上品茶的梁滨,此时却咳了一声,平淡至极地来了一句:“桂希文,我看你这个爱卫办主任的工作,似乎比我还要繁重嘛,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桂希文一听,当时背上就蹿出一层冷汗,梁部长此话听似平淡,其中的意思却很不一般,你可以理解为梁部长是对自己这位爱卫办主任有些不满,也可以理解为梁部长是在为曾毅刚才的那句话帮腔。 虽然早看出曾毅的不凡,但桂希文万万没有料到,就连梁部长也要给曾毅帮腔,可见曾毅的来头有多大,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人啊。 心里的念头转过了千万,桂希文却在一刹那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道:“这肯定是下面的人又在搞官僚作风,故意刁难地方的同志,其实我今天一直都在办公室。曾局长尽管放心,回头我一定严肃处理此事,对于这些大搞歪风邪气的败类,我们爱卫办的态度很坚决,那就是一个不留。” 桂希文给曾毅说这话的同时,又瞥了一眼梁部长,他这话与其是对曾毅讲的,倒不如说是对梁部长讲的。判断出曾毅来头不凡,桂希文果断选择了割腕断臂,以免惹火上身,梁部长刚才那话,分明都已经动了杀机。 看梁部长毫无表态,桂希文就知道这是在等曾毅的态度,当下他又立刻表态道:“张市长、曾局长,今天让你们这些地方上来的同志受委屈了!这样吧,回头我亲自组织一个专家团,前往中化市去实地考察,指导创卫工作。两位可千万不要因为某些败类的行径,就对我们爱卫办的热情有所怀疑,更不能因此寒了心呐。” 张卫正大出意外,没想到曾毅这一开炮,竟然还会有这等好处。爱卫办的专家亲自去中化指导创卫,那中化市创卫岂有失败的道理?要知道最后负责验收审核的,还是这些专家,他们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放眼看去,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城市,中化市怕也是独一份吧。 “不能,绝对不能,毕竟败类只属于极个别嘛!”张卫正喜不自禁,抓住桂希文的手,道:“我们理解,更感谢桂主任对我们中化市的厚爱和关照。” 桂希文连连点头,表示应该的,一边又看曾毅,关键还得看曾毅的态度啊,他现在恨死了那个捣乱的家伙,要不是你在下面给老子捅出篓子,老子何至于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曾毅自然不好再追究了,反正那个短头发也肯定要被处理了,中化市也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当下曾毅道:“是,哪里都会有几个害群之马,桂主任不需自责,我们都能理解,也能确实感受到了桂主任对我们这些基层同志的十二分热忱。” 对于短头发那种小人,曾毅始终抱着一种态度,那就是要么不惹,惹了就必须一棍打死,官场之上,被这种小人反咬一口的例子比比皆是,曾毅不会犯这种错。 再者,曾毅本来就对这种官僚作风深恶痛绝,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拿捏起人却是一套套的,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正事,空耗了多少人力财力,不收拾一下,实在心里憋气。加上今天又有张卫正在,本来安排好的事情,最后却害张卫正吃了瘪,还在门口被罚了两个小时的站,就算张卫正不追究,曾毅无论如何也要对张卫正有个说法和交代。 曾毅这一表态,让桂希文着实松开了口气,好在自己反应快,否则今天就要沾惹上天大的麻烦。 回过头,桂希文又去看梁部长,他还等着梁部长的表态呢。 梁滨此时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那就别站着了,都坐吧!” 桂希文如蒙大赦,等张卫正和曾毅坐下,这才小心把半边屁股挨在了沙发上,同时在心里再次琢磨着曾毅的来历。 张卫正在梁滨的办公室坐了有十几分钟,他把中化市创卫的构想简单一讲,然后就把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交给桂希文,桂希文则是欣然收下。 随后,张卫正就提出告辞,他知道梁滨这位大部长每天的工作都很繁忙,事情已经办妥,他不敢多耽搁梁滨的时间。 梁滨也没有多做挽留,他起身送三人到办公室门口,对曾毅道:“下次来京城要是再不让我知道,我可真的生气了!” 曾毅连道:“不会,不会,只要梁部长不怕我打搅!” 桂希文陪着笑,心里更加肯定自己判断没错,也庆幸自己今天反应迅速,否则后果难料。 到了电梯口,桂希文非要坚持把曾毅二人送到楼下,推辞一番,最终也没拦住,三人便一起进了电梯,朝楼下去了。 送到楼前,桂希文这才站住脚步,道:“张市长、曾局长,我就送到这里了,欢迎常来。” “感谢桂主任的热情接待,有机会的话,请一定到我们中化市来做客!”张卫正和桂希文握手道别,顺便发出邀请。 “一定,一定!”桂希文笑着应下,然后又要去跟曾毅握手道别。 手刚伸出,身后的大楼内突然传来问候之声:“曾毅,是你吗?” 三人齐齐转身去看,只见大楼内两人相伴走了出来,一人脸上笑着笑意,而另外一人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活像每个人都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曾毅看清楚这两人,便笑着迎上两步,道:“是欧阳局长和潘局长啊!” 桂希文此时也认出来了,出来的两人,正是保健局局长欧阳龙和潘保晋。欧阳龙因为职位的关系,对谁都是这么一副表情,就是见到部长,欧阳龙也是生人勿近,部里上下没人不知道欧阳龙的这副冷脸。 “欧阳局长要出门?”桂希文也跟着上前打了个招呼,他没想到曾毅竟然也认识欧阳龙和潘保晋,要知道欧阳龙可比部长还要难见一面呢。 欧阳龙此时认出曾毅来了,于是脸色稍微放缓和一些,朝曾毅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便朝自己的座驾走去,根本没有和桂希文打招呼的意思。 桂希文也不生气,他根本不敢生欧阳龙的气,何况欧阳龙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再者,你真要是跟欧阳龙走得太近,搞不好还要被人怀疑是有某种目的呢。不过桂希文很好奇,刚才欧阳龙怎么会对曾毅很是“热忱”呢,到底曾毅有什么神通。 张卫正不认识欧阳龙,被眼前奇怪这一幕给弄糊涂了,心道这到底是什么局长,竟然比部长还牛气,完全把桂希文当做空气。 好在曾毅此时介绍道:“张市长,这位是保健局的潘副局长,是我在南江工作时的老上级。潘局长,这位是我们中化市的张卫正市长。” 张卫正这才明白为何那位局长如此牛气,原来是保健局的大领导啊,那是有牛气的资本,他赶紧朝潘保晋伸出手,道:“今天能够认识潘局长,实在是荣幸!” 潘保晋笑着跟张卫正一握手,道:“曾毅经常提起张市长,今天终于是认识了,幸会,幸会!” “潘局长是要出去?”曾毅问到。 潘保晋点了点头,道:“是啊,来了任务!” 曾毅一听,也就不和潘保晋多说什么了,道:“那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等有时间了再细聊。”说着,曾毅就送潘保晋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他看出潘保晋今天神色不太好。 送到车子跟前,避开张卫正和桂希文,曾毅问道:“潘教授,没什么事吧?”曾毅说这话的时候,下巴点了点欧阳龙座驾的方向,欧阳龙的车子已经驶出一大截了,能够让正副两位局长一起出动,肯定是有大情况发生。 潘保晋自然明白曾毅的意思,这是问是不是邱老那边出情况,其实今天突然见到曾毅,潘保晋心里又起了请曾毅帮忙的念头,不过一想谢老都已经要到京城了,这时候就没必要再把曾毅牵扯进来了。不管有什么情况,谢老应该都能处理,如果连谢老都无法处理,那就是把曾毅牵扯进来,怕是也没有用。 当下潘保晋就道:“邱老最近闭门拒客,我也很少过去打扰他老人家。”潘保晋说了个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但对于邱老的身体情况,却是半点没有提及。 曾毅看潘保晋不讲,也就不再问了,道:“没事就好,那潘教授快去忙吧!” 潘保晋也不跟曾毅多说什么了,他今天和欧阳龙一起出动,正是要去机场迎接谢老,当下他道:“你在京城待多久?等回头忙完了,我联系你!” 说完这句,潘保晋便抬腿登车,去追前面的欧阳龙去了。 曾毅以为潘保晋是有别的重要事情去办,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邱老这次闭门拒客的时间似乎有点太久了,也不知道这个把戏要耍到什么时候。 回到大楼前,跟桂希文再次道别,曾毅和张卫正便离开了卫生部,只留下桂希文在那里再次庆幸,谁能料到曾毅还和保健局牵涉如此之深,自己今天真是差点就惹下滔天巨祸啊! 出了卫生部,曾毅道:“张市长,下午我有点私事要去办,向您请个假!” 张卫正呵呵笑道:“去吧,这个假我准了!”张卫正此时心情大好,卫生部一行,中化市创卫成功几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曾毅功不可没啊。 曾毅想了一下,又道:“晚上我约了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吃饭,张市长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吧!” 张卫正迟疑了片刻,笑道:“我就不去了吧,不合适!”张卫正心里其实非常想去,京城医院的院长可不是谁想认识就能认识的,但想着曾毅可能是和王副院长有事情要谈,自己去了可能不太方便,所以张卫正很理智地拒绝了,反正只要曾毅在中化市,这样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曾毅也不强劝,道:“那我就明天早上再回来向您报到。” 张卫正大手一摆,道:“你先去办事吧,事情办完再说嘛!” 回到驻京办,曾毅借了一辆车子,然后驾着朝翟老的家里去了,好久不来京城了,他必须要去翟老那里走一趟。 第八八一章 谢老 车子很快到了玉泉山,门口的警卫仔细检查过曾毅的证件以及车子,这才放曾毅过去。 到了翟宅门口,曾毅意外发现翟老门口的警卫力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大门两边各守两名守卫,旁边还卧着一只黑背军犬,正在嗤嗤地吐着舌头,而平时就只有一名警卫负责把守才是。 车子停好,曾毅朝翟宅门口走去,这个地方他来了很多次,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了。 “你好!”曾毅主动说明来意,道:“我是来拜访翟老的。” 警卫先是做了一个请勿靠近的手势,将曾毅拦在几步远的地方,然后上前一步,道:“老首长有令,概不见客,请回吧!”警卫的语气很是严肃,没有任何商量的地步。 曾毅就有点纳闷了,邱老闭门拒客也就罢了,怎么翟老现在也跟着闭门拒客了,他只得又道:“那张将军在吗?” 每次来这里,曾毅都是不用事先通报的,今天来之前,他也没料到会有这个意外情况。只要进入山上,从外面带进来的手机便失去了信号,曾毅这时候就是想给翟老或者张杰雄打个电话也是不可能的了,但还可以想办法见张杰雄。 翟老资格老、威信重,自然有概不见客的资本,不管是谁来,翟老都可以选择不见,而张杰雄是万万不敢搞什么概不见客的,所以只要见到张杰雄,这扇门就算是进去了。 “张将军出门办事了!”警卫答了一声,再次指向曾毅的车子,道:“请离开这里!” 曾毅闷闷摸了一下鼻子,转身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翟老概不见客,自然有他概不见客的原因,老人家、邱老、翟老纷纷选择闭门拒客,在这个风浪暗涌的时刻,曾毅也不想在翟老门口多待,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下了山车子驶出几十米远,曾毅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张杰雄打来的。 “曾毅,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张杰雄在电话里问到。 曾毅就知道自己刚才去翟宅的事,张杰雄已经知道了,很可能自己一进山门,张杰雄那边就已经知道了,甚至翟老门口的那一幕都有可能是张杰雄安排的,所以曾毅也不问具体的细节,笑道:“我陪市长来办点事,昨天晚上到的,事情现在已经办妥了,正打算回东江去呢。” 张杰雄一听,就知道曾毅是聪明人,道:“行,那你就先回去,下次的吧!” “代我向老爷子问声好!”曾毅说到。 张杰雄“唔”了一声道:“老爷子知道你来过了!” “那我就回去了!”曾毅笑了笑,便挂了电话,心道自己这趟京城来得真不是时候看来今后的一段时间内,自己还是少来京城为好。 按照打算,曾毅是准备先去拜访翟老,然后再去罗海涛家里去一趟的,这小子在东江躲了很长的时间,起初还担心罗刚永押他回京呢,结果罗刚永一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打来。 一直待到半个月前待得罗海涛自己心里都发虚了,这才离开东江返回京城去了,曾毅这次来京原本是打算要去看看这小子回京后情况如何的。 不过在翟老那里吃了闭门羹,曾毅也就不打算去罗刚永那里了想来罗刚永这段时间不着急寻找罗海涛,也是因为京城这暗流涌动的局面,他怕罗海涛回来会惹什么麻烦,还不如就在外面晃荡呢,没想到罗海涛自己倒主动跑回去了,枉费罗刚永一番心思。 这时候,曾毅自然也不方便再去罗刚永家里了,在这节骨眼上,能少活动则少活动,还是去驻京办睡个觉,等晚上和王副院长见过面,自己就跟张卫正立刻打道回府! 曾毅驾车出门办事,很快又驾车返回了驻京办,然后就闭门不出,张卫正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去询问原因,曾毅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自己能不知道的话,还是尽量少知道为好。 就在曾毅睡觉的工夫,邱家门前却是将星云集,几位肩扛金星的将军威风凛凛站在那里,将邱老拱卫在中央。 邱老手里柱个拐棍,虽然气色不好,但依旧是腰板挺直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门前道路的尽头,不时用拐棍敲一敲地面,显得有些焦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以邱老的身份和地位,能够让他亲自在门前驻足等待的人,怕是一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这还不算陪着邱老一起等待的那些金星将军们。这一幕要是被别人看到,不知道要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怎么还没有到?”邱老忍不住问了一句。 旁边一位长相跟邱大军有着几分相似的将军便道:“应该快到了,保健局的同志已经接到谢老往这边来了!” “不该惊扰他了啊!”邱老道了一句,语气不是那么高兴。 那位将军则默不作声,他便是邱大军的亲生父亲邱建廷,眼下邱家的核心人物,这次请谢老出马,便是邱建廷的决定。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车子缓缓驶来,非常平稳。 “来了!”邱建廷便低声道了一句,他已经看到车牌了,是派出接谢老的车子。 邱老闻言,虽然脚下还能忍住,但那根拐杖却激动得有些站不住,最终,当车子缓缓停在离众人三米远的地方时,邱老还是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这位老友。 车门打开,迅速下来两人,一人打开后备箱拿出轮椅,一人则抱出了白发苍苍的谢老,那是非常老的一位老人了,脸上的皮肤长满有了树皮般的驳痕。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友,邱老再也忍不住,手里的拐杖随着心情的起伏而簌簌抖动,嘴唇颤抖了良久,终于说出话来,道:“全章啊,全章,没想到我这老骨头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着你一面啊。” 轮椅上的谢老也是十分激动,让人推到跟前,两位老人的手便紧紧抓在一起,谢老更是老泪纵横,只是嘴里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身后推着轮椅的人,应该是谢老的助理,道:“谢老身体不好,一激动便讲不出话来。不过在来的路上,谢老一直在讲,说是能够再见到邱老一面,他就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饶是铁打一般的邱老,此时也不禁淌下两滴虎泪,连连道:“高兴,今天应该高兴啊!全章,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说完,几位将军便拥着邱老和谢老进了邱宅的大门。 “快看看,这么些年了,我这里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邱老此时突然就像是恢复了健康一般,不光脚步轻盈,大手更是挥来挥去,他指着院子里的一个凉亭道:“以前我就让你在那里经常陪我聊天来着。” 坐在轮椅上的谢老点了好几下头,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只是大家都老了很多。邱老是个十分孤独寂寞的人,那时候只要是孤独了,便会把自己找来,然后坐在凉亭里喝茶聊天,即便是聊上三天三夜,邱老也不会觉得厌倦,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是否还有人会陪着邱老聊天说话啊! 邱老很有兴致,指着院子里每一处,都能讲出很多当年的事情,似乎不觉得有任何疲倦。 最后还是邱建廷上前一步,在邱老的耳边道:“大伯,谢老舟车劳顿,是不是先请他进屋休息?” 邱老这才回过神,连连道:“是啊,是啊,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全章,我们进去说话!” 邱建廷便急忙扶着邱老去上台阶,他要是不提醒的话,怕是邱老会一直讲下去的,邱老最近旧伤发作不断,身体极为虚弱,今天见到谢老高兴之余,一下讲了这么多话,邱建廷提醒要让谢老休息,其实也是要让邱老赶紧休息,免得再有个什么意外。 身后的几位将军,都帮忙去搬谢老的轮椅,一行人便进了屋里。 在屋里聊了有二十分钟,便进入正题,邱建廷请谢老为邱老的身体做个诊断,道:“谢老,我大伯的身体情况您是最清楚的,过去数十年,也是靠您的精心医治,我大伯才没有什么大的病痛。今年大伯旧伤复发,我们没法子了,才不得不请您来这一趟,换了别人,我们也信不过。” 邱老此时仍旧有些不悦,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邱老是今天才知道谢老已经上了飞机赶往京城,当时就把邱建廷训了一顿,只是木已成舟,事情俨然如此了。 谢老此时摆了摆手,嘴里说道:“不让我来,我才会抱憾终生的,建廷做得没有错。” 谢老的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还要靠身后的助理重复一遍,在场的人才能全部听得清楚明白。 大家看到此景,心里不禁也有些疑惑,以谢老现在的情况,即便是请来了,是否就真的能够帮邱老度过生死难关呢! 第八八二章 莫大师兄 邱老看谢老如此讲了,也只好道:“那你就给看看吧,不用太费心,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也没什么可值得大动干戈的了。 早一点去见马克思,早一点去见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也是好事一件。” 邱老对生死早已经看开,这话讲得毫不作假,只是屋里的人谁也没有搭这个茬! 谢老今天讲得话也多了,加上舟车劳顿,他怕自己等会精力不济,所以也不再跟邱老客气什么,决定先看病情,他微微侧脸,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谢老需要先看一下这段时间的诊治记录。” 医疗组的人就在旁边,很快拿来这段时间内的所有诊治记录,交到了助理的手中。 助理翻开记录,便逐条开始给谢老读了起来,谢老如今精力不济,加上视觉老化,已经很难亲自去翻看诊治记录了。 当读到一条中医方子时,谢老苍迈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含含糊糊地讲了几句。 众人齐齐看向那位助理,不明白谢老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有那么个笑容和这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呢。 助理就道:“谢老说了,这个方子应该是水行舟水老定的,水老最喜欢用这味药了。” 站在不远处的潘保晋吓了一大跳,这个方子的确是他的老师水老给定的,这件事只有潘保晋自己一个人知道,现在却突然被谢老道破,他如何能不惊。以前只听说有高明的大夫可以凭脉识出病人的,可没有听说还有凭方子识出大夫的,而谢老却可以很准确地断出方子的来历,这水平绝对称得上是出神入化了,而且以百岁之高龄,还能够依然做到这一程度,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保健委的中医国手有很多,但大家都尊谢老为首,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医疗组的人就看向冷汗直流的潘保晋,心道潘保晋这样做可是违反流程的,虽然大家平时也会私下里用各种方式求援,但那都是极其保密的,至少表面是绝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可现在潘保晋却在邱家众人面前让谢老给揭破了,这以后怕是很难在保健领域混了。 果然,邱建廷的眉头就微微紧了几分。 “嗯呜呜啊……”谢老此时又含含糊糊几句,照样是没人能听懂。 助理又道:“谢老说,这个方子经水老增减之后,极为切症,是对之前旧方的完善和改进,是有益的!” 邱建廷的脸色这才一松,看样子,是不打算追究这事了,毕竟潘保晋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让邱老度过此次难关,如果自己追究,反倒让保健大夫们都寒了心,今后还有谁敢尽心尽力地去做事啊。 再者,你赶走了潘保晋,那由谁来接手邱老的保健工作呢?以谢老眼下的情况,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而保健委的其他中医专家又都各有职责,你想再找潘保晋这样一位水平过硬、师出名门、政治可靠的中医专家,怕是很难了。 邱建廷这也是没有办法,他不得不选择放过潘保晋。 潘保晋看谢老为自己又解释了一番,心里长长舒了口气,捏捏手心里的汗,潘保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了,身为御医,你的每一步都是在如履薄冰啊,就算是尽心尽力,有时候未必是对自己有利啊! 这样的惊险,外人根本很难体会得到。 助理接着读诊疗记录,一字一句,他要让谢老听得明白。现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时公务繁重,每分每秒都珍贵无比,而此时,他们也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助理在宣读诊疗记录,非但半点没有不耐之色,而且还不敢出声,生怕打搅了那位助理的宣读以及谢老的思路。 半个多小时过去,厚厚的诊疗记录朗读完毕,谢老对于邱老这段时间发病情况已经有了详细的了解。 坐在轮椅里思索了两分钟,谢老这才伸出手,为邱老搭了个脉,他诊脉极其仔细,这一诊,足有五分钟之久。 收回手,谢老却不着急说什么,而是对助理又吩咐了一句。 助理便搬了个凳子,坐在邱老面前,接着又诊起了脉。 现场的人全都觉得奇怪,怎么谢老诊完了脉,还要让助理再诊一遍,难道谢老眼下已经老到诊不准脉了吗? 邱建廷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忧虑,自己大老远把谢老请来,却没料到谢老会是这样一个状态,或许这个决定是真有些冒失了。 助理一遍诊,一遍嘴里讲着:“右手寸部沉而迟,左手寸部……,右手关部……,左手关部……” 这是标准的六部诊脉法。 潘保晋站在不远处,听着助理的诊脉结果,这跟自己诊出的脉象是一模一样的,这其实就跟西医的检查差不多,只要得出脉诊结果,再结合问诊的情况,有经验的中医立刻就能知道病症所在,按照这个套路,中医甚至也可以实现远程诊治。 不过遗憾的是,西医是仪器检测,同样一个人,检查结果出现大差异的可能性很小;而中医诊脉全部靠人,就算是同样一个人,也有可能因为诊脉者的水平和认真程度,出现各种各样的偏差。 现在谢老年事已高,亲自诊脉的难度太大,所以才用了这么个方法,让助理诊脉,自己断病,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助理诊完脉,起身搬走凳子,然后又站在谢老的身后。 “唉~”谢老此时却突然重重一声叹息。 现场的人全都看向了谢老,谢老讲什么大家很难听得明白,但这声叹息大家却听得是真真切切,这又不用费心去猜。 难道邱老的病真的不太好?大家的心头顿时蒙上一层不妙的感觉。 邱老却是神色泰然,收回胳膊后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子,道:“全章有什么话你就讲吧,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谢老沉吟良久,最后对助理讲了起来。 助理开始翻译,道:“邱老的病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旧伤,弹片压在了关键的部位影响了血脉运行,又无法手术取出所以只能通过药物来疏通血脉,缓解伤情所带来的伤害。毕竟是几十年的旧伤了,加上现在岁数大了,今年发作起来就比较厉害一些。” 邱建廷一听,当时就道:“这么说,我大伯的情况不算是严重?”按照谢老所说,病情依旧,那应该和过去一样,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谢老却微微一摇头,接着说了起来。 助理翻译道:“谢老说如果按照过去的办法来治,这个情况倒是可以控制和缓解的,只是眼下不具备实施医治的条件。” 邱老听了有些意外,道:“方子还是过去的方子,病还是那个病,怎么就不具备治疗条件呢?” 邱建廷也是关切问道:“谢老,那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治疗条件,才能为我大伯医治呢?只要能够努力办到的,我们都会尽全力去办!” 谢老却又是一声低低叹息,对助理讲道。 助理听了谢老的话脸上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讲道:“想要为邱老医治,必须我的大师兄莫思立到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邱建廷的脸色都变了。 莫思立因为什么离开邱家而不得不举家迁至国外,外人或许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但邱建廷却是最清楚不过了。 今天能够在场的人,几乎全都知道莫思立离开邱家的原因,当时屋里的气氛就冷到了冰点,谁也不敢大声喘一口气。 邱建廷在心里琢磨着谢老这句话的意思在自己大伯危急的时刻,谢老偏偏说要莫思立到场才能医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谢老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要为自己的大弟子讨回公道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啊,当时莫思立的事情出了后谢老已经到南方疗养去了,所以莫思立的事情没有谁敢去通知谢老知道,并不排除谢老知道后非常生气,而现在正好就是个为莫思立讨回公道的好机会。 现场沉寂了足有三分钟,还是邱老打破了僵局,叹道:“小莫的事情,是我们邱家亏欠了他。” 谢老微微摇头,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事,对助理接着讲了起来。 助理就道:“邱老的病,仅仅靠药物治疗是不够的,还需要针灸来辅助。弹片影响了血脉运行,以至于出现危急情况,想要缓解无非只有两种方案,一是取出弹片;二是加强血脉运行。第一种方案不可行,所以这些年一直都采用的是第二套方案,而即便是加强血脉运行,也需要配合疏通血脉来实施,否则就会有不测后果。” “这就像是面前有座大山,你搬走它根本不现实,而想要到山的那边去,就只能翻过去了。想要轻松翻过山,一是要具备这个体力,二是山路好走。人年轻的时候,不用操心体力的问题,而上了年纪之后,想要翻山就不太容易了,如果不把爬山的路修得平整一些,走得稍微急一点,可能就要摔倒了,危险更大。” “过去的那个方子,就是要加强血脉运行,而针灸,则是要让爬山的路更通畅平整!”助理说到。 潘保晋是大夫,一下就明白了,以爬山为例,那药方是要让邱老爬山更有力更有速,而针灸就是让山路更通畅,防止爬山出现意外。 弹片是确确实实压在那里的,除了手术没有别的办法取出来,靠药物是很难疏通血脉的,而针灸,潘保晋也懂,但都是普通的手段,他不知道并针灸还能起到跟手术一样的效果。 难怪方子改来改去不见效,反而让情况更严重了,这年纪大了,爬山的速度要是不减的话,那不出意外才怪呢! 这么说,自己用的方子反而起到了坏效果? 潘保晋一想,心里更是不安,这事他确实得负责,好在不是主要责任因为方子是毕竟是谢老拟的,谁也没敢怀疑谢老的方子会导致不良后果。 邱建廷不懂医,听得不太明白,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了,当下说道:“既然需要针灸辅助,那是不是要找一个精通针灸的大夫过来试试?”邱建廷是明白谢老的意思了但他不愿意提莫思立这件事。助理此时说道:“谢老门下,针术最为精湛的便是我莫思立莫大师兄了!” 谢老没有说话,只是突然伸出手,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助理便道:“寻常的针灸术,对于伤势于事无补,想要缓解邱老的伤情,至少要行得了七寸针。” 潘保晋吃了一惊,要行七寸针,那整根针岂不是都有尺许长了?这么长的针,寻常人哪能行得了,潘保晋的针术也算是不错的了,但最多也能行得了三寸针。何况这也不是针越长越好,你就算行得了七寸针,但如果没有相关的针术配合,那又跟注射肌肉有什么区别呢,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不过是在肉上多戳一个眼罢了。 这么长的针,莫思立真能行得了? 潘保晋有些疑惑,这种针术,自己也只是在医案里见到过,但真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见过。 邱建廷不知道行七寸针有多困难,他道:“我这就安排,让人去找能使得了七寸针的大夫来。” 谢老坐在轮椅里直摇头,默而不语。 助理此时道:“真要是能随便寻到,谢老也不会提我莫大师兄了,我跟着谢老学了十几年的针术,到现在也才不过能行五寸针。” 邱建廷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简单了,谢老压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而是这个使真的人太难找了。 侧过脸,邱建廷问潘保晋,道:“潘教授,你的针术如何?” 潘保晋如实答道:“惭愧,虽然我也修习针灸几十年了,但到现在也只能行得了三寸针。而且行医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能行七寸针的高人。”潘保晋倒不介意自揭其短,针术确实不是他的擅长。 现场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大家谁也没有再说话,这时候还说什么啊,能够挽救邱老的人,却让邱大军给逼得远走海外了,现在你就是要找莫思立,怕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而到哪里去寻找另外一个莫思立,却又毫无头绪。潘保晋这么资深的专家,还主持过君山、南江两省的保健工作,按说认识的中医大夫绝对不少,却说根本没见过那么厉害的高人。 潘保晋都找不到,现场的人就更不找到了,就算把邱家的人脉都撒出去找,怕是也很难找到了。 坐在轮椅里的谢老,此时也是颇有些感慨,前些年他上了岁数,无法再行针了,于是才推荐自己的大弟子莫思立接替自己,原因正是只有莫思立才能行得了七寸针。但谁又能料想地到,正是自己的这个决定,最后却害得徒弟莫思立举家远走海外,更让眼前的局面陷入了僵局。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谢老的心里,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邱老像是突然做了个什么决定,大手重重地按在椅子的扶手上,道:“治病的事,便到此为止了!我们邱家该有此劫,我认了!” 这一刻,邱建廷狠狠地在屋里扫了一圈,但没有发现自己那个混蛋儿子的身影,他恨不得把邱大军吊起来用皮带抽,都是这混蛋闯下的祸事,现在莫思立找不见了,而祸事的后果却要邱老要承担,这样的结局,根本不是邱家所能承担的! “全章,这趟让你受累了!”邱老从椅子里站起来,脸上并没有任何放不下,道:“今天你肯定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好久不见,我有好多的话要对你讲!” 邱建廷着急,对谢老道:“谢老,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谢老摇着头,不过还是讲了几句。 助手说道:“谢老说,用五寸针倒是可以试试看,但至于效果如何,就很难保证,想要有效,最好还是要找到能行七寸针的大夫,拖得久了,发作的次数越多,对邱老就越不利。” 邱建廷重重一点头,便有了决断,道:“这样吧,那就麻烦你先用五寸针试一试,我这边也马上派人去找符合条件的大夫。” 助理看了一眼谢老,谢老倒是没有反对,还对助理交代了几句,应该是用针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试不试,有什么打紧的,非得现在嘛!”邱老的眉毛倒是竖了起来,道:“让谢老先去休息!”邱老太清楚谢老现在的身体情况了,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再加上这半天耗神耗力地诊治,已经是很辛苦了,多半怕是已经在勉强支撑了,否则也不会事事都让助理代为解释。 邱建廷不肯放弃,道:“大伯,还是先试试吧!” “我还死不了!”邱老怒喝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邱建廷只得作罢,老爷子真较起真来,那是八头牛也拽不回来的,也罢,明天试就明天试,拖个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当下,邱建廷向谢老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又约好明天亲自上门去请谢老,这才和众人一起把谢老送出大门。 第八八三章 似有渊源 曾毅在驻京办睡了一觉,起来看看时间还早,便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医案笔记翻了起来。不管走到哪里,曾毅都会把自己爷爷的这本医案随身带上,每次看,每次都有收获,而且医案里不经意流露的蛛丝马迹,也让曾毅对爷爷当年的行医生涯十分好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外面路边的霓虹灯缓缓亮起,曾毅才收起笔记,稍作收拾准备,便出门往吉祥饭店去了。 今天的饭局就安排在吉祥饭店,这是王副院长事先安排好的,换了曾毅,他更喜欢去气氛更为自在的王府饭店。 一进门,就有靓丽的迎宾小姐上前微笑道:“先生您好!” “王总预定的胜意厅!”曾毅淡淡说到,到了这里,王副院长也得称为王总了。 迎宾小姐稍作确认,便笑着抬手施礼,道:“先生请这边走!” 曾毅便跟着漂亮迎宾小姐往电梯走去,刚走两步,正好有一部电梯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两位西装革履的人,其中一人白西装白皮鞋,极为亮眼,气质十分潇洒。 曾毅便认出来了,这就是吉祥饭店的老板,四九城里鼎鼎有名的齐少,于是笑着打招呼,道:“齐少,生意兴隆啊!” 齐少此时也认出曾毅了,上前朝曾毅伸出手,笑着说道:“有曾少关照,我怕这生意必须好啊!” “齐少叫我曾毅就是了,曾少二字可是万万不敢当!”曾毅呵呵笑着,跟齐少握了个手。 齐少呵呵一笑,也不纠缠一个称呼的事,道:“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刚到,京城医院的王副院长找我咨询点事情,我这就赶过来了。”曾毅笑着说到,在齐少的地盘上,这些都不是秘密,所以也不用隐瞒。 “定了哪个房间?”齐少又问。 曾毅道:“胜意厅!” 齐少便道:“上次老爷子住院疗养。王副院长甚是关照,我一会过去向王副院长敬杯酒!”说着,齐少对那位迎宾小姐道:“你去告诉前台一声,今晚胜意厅的酒水都记我的账上。” “让齐少破费了!”曾毅笑着,也不跟齐少客气,毕竟人家这是在给王副院长面子。 齐少此时又歉然说道:“那就请曾少先上楼坐着,我这里正要去送一位重要的贵宾,等忙完了我就过去。” 曾毅一抬手,道:“齐少请便!” 等齐少离开,曾毅就跟着迎宾小姐上了楼。到了胜意厅一看。曾毅发现自己又来早了。王副院长还没有到呢。 既来之,而安之,曾毅让迎宾小姐送来一壶清茶,便坐在那里等候王副院长的到来。 谢老回到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李钊雄作为保健委副主任,自然是得到了消息。 忙完手上的工作,李钊雄让人准备了几样简单的礼品,准备代表严旭东同志去看望一下谢老,顺便也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父亲乔文德乔老,正好乔老这几天在京城。 谢老在京城的家就位于西山别墅,距离乔老的家里只有百十米远,能够住在西山别墅的。都是退休下来的党政元老级别的任务,谢老以一介大夫身份,也能住在西山别墅,足见其影响力之大。 现在谢老回到京城,凡是知道得到消息的人。自然都会过来拜访看望,就算自己无法亲身过来,也一定会派代表登门。 车子到达西山别墅的乔宅门口,天色已经很不早了,李钊雄一看天色,便让人把给老爷子准备的东西先送进屋去,然后自己提着给谢老准备的礼品,径自朝谢宅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道明身份,李钊雄便被领到了谢老跟前。 谢老还是坐在轮椅里,看到李钊雄进来,他只是露出个笑容,然后便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李主任您请坐!谢老无法起身相迎,还请多多包涵!” 李钊雄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谢老尽管坐着便是了!”说着,李钊雄便把手里的礼物交给那位助理,道:“严旭东同志知道谢老回到了京城,说是一定要亲自过来看望谢老的,只是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外事宴请,严旭东同志无法抽身,所以就委托我先过来了。” 谢老便摆摆手,嘴里呜呜咕咕讲了几句。 助理放下礼物,道:“谢老说,严旭东同志日理万机,还在牵挂和关注他这位老大夫,让他心里很是感动,谢老也请李主任务必把自己的问候带给严旭东同志。” “一定,一定!”李钊雄此时才上前,轻轻抓起谢老的手,问道:“谢老,您最近身体还好?” 谢老笑着点了点头,便是对李钊雄的问题做了回答。 助理此时道:“李主任请坐下说话吧,我去给您沏茶!” 李钊雄放开谢老的手,缓缓坐在旁边的一张老式沙发里,心里不住感慨,饶是医术通神的国手,也不免有老去的一天,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铁律啊,不管你权势滔天,还是富甲天下,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上一次见谢老,还是两年前呢!”李钊雄主动找着话题,道:“当时谢老已经开始着手整理医案心得了,不知道这事可有了结果?” 助理便道:“谢老治验心得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校正和修改了。” 李钊雄便道:“那就好!谢老是我们的国宝,谢老的经验更是珍贵无比的智慧结晶,是不可再得的瑰宝,必须整理出来,并加以发扬广大,以便造福更多的民众。在这方面如果有任何的困难,你们就尽管提出来,严旭东同志也是非常关心这项工作的。” 谢老微微颔首,让助理代自己讲了一些感谢的话。 李钊雄看谢老精神不大好,想着估计是舟车劳顿累的,所以也不多待,关心了身体和整理医案的事,又简单问了问谢老生活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和需要提供帮助的地方,然后就准备起身告辞。 至于谢老为什么回京城。李钊雄绝口不提,这件事太敏感了。 “谢老,那我就告辞了!”李钊雄站起身来,道:“等过几天,我再跟严旭东同志一起来看您,您多保重啊!” 谢老便摆出一副要相送的样子,努力地抬起手,甚至还有要站的意思。 这一抬手,一本纸张泛黄的旧书从谢老手边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李钊雄赶紧按住谢老。然后弯腰捡起那本书。道:“谢老您就坐着吧,您这个样子我实在承受不起。” 李钊雄很是紧张,谢老这个样子,真要坚持站起来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可万万承担不起,他拿起书就要还给谢老,却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书的封皮,神色有点奇怪,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又没决定说与不说。 谢老的助理伸手替谢老来接那本书,道:“谢谢李主任了,这是一本极其珍贵的医书。谢老经常会拿出来读一读。看一看。” “是这样啊!”李钊雄把书递了过去,然后以一副很不经意的口气,道:“我觉得书皮上的这朵梅花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坐在轮椅上的谢老,此时眼睛突然大亮。但看了一眼李钊雄,随即又神光内敛,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李钊雄站在那里稍作思考,便拍了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是以前京城医院的那位院长助理,叫做曾毅,他有一个宝贝行医箱,上面就有这朵梅花。”说着,李钊雄便笑了笑,道:“这位曾助理的医术,也是相当了得的,深得翟老的信任,等下次见到他,我倒要问问他,说不定还跟谢老有什么渊源呢!” 助理便露出疑惑神色,道:“这应该不会吧,跟着谢老学习医术的人里面,好像没有一位是姓曾的。” “我也就是看着相似,胡乱联系,说不定是我记错了!”李钊雄呵呵笑了一声,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他再次向谢老告辞,然后就在助理的陪同之下,离开了谢宅。 谢老此时坐在屋里,手里捧着那本医书,神色有些凝重,嘴里念道:“曾毅?曾毅?”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觉得吃惊,因为谢老已经很难讲清楚话了,可在念“曾毅”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清清楚楚,完全没有半点含糊的地方。 助理送走李钊雄,很快回来,不过身后又跟着一人,正是邱建廷。 “谢老,我又来打搅您了!”邱建廷来到谢老面前,歉然道了一句,然后道明来意,道:“我大伯今天吃过晚饭,胸口又有些不舒服,已经请潘大夫看过了,说是很有可能旧伤又要发作,我在家里坐不住,就到谢老这里来了。” 说着,邱建廷看向那位助理,道:“可以的话,是不是让刘助理现在过去试一试?” 谢老颔了颔首,同意了邱建廷的提议,本来说是明天再去试的,但邱老那边有了变化,也只好先用五寸针看看效果了,希望能有用。 邱建廷神色稍松,又道:“谢老看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谢老想了想,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谢老今天也打听了一下,有人说翟老的身边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叫做曾毅,不知道能不能使针?” “曾毅啊……”邱建廷声音拖长了几分,道:“我知道这个人,好像翟老孙子的那个疯病,就是让他给治好的,算是有些名气,不过这个人太年轻了,只有二十来岁。至于会不会使针,那就不清楚了。” 谢老坐在轮椅里沉思片刻,对助理又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谢老说,最好是能请一位靠得住的当事人过来,他想咨询一下曾大夫给翟老孙子治病的详细过程,如果这位曾大夫会使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邱建廷稍作沉吟,便道:“这件事我来安排。”如今谢老这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曾毅真能行针的话,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要请曾毅出手的话,怕是有点麻烦,邱建廷亲自去找老人家为邱大军保的媒。然后老人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给答复,邱建廷自然是要打听原因的,所以他对曾毅绝不陌生。 “越快越好!”谢老又让助理吩咐了一句。 邱建廷心里便有了计较,道:“这样吧,请刘助理先去为我大伯施针。我就在这里陪着谢老,然后让人去翟老那里请一位知情人过来。” 因为有保媒这一关节,现在直接就让翟家的人去邱家,肯定是不合适的,万一曾毅真的会用针,那你届时是请还是不请。怎么请。让谁去请。以什么理由去请?这些都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曾毅拒绝了怎么办?而万一曾毅又根本不会用针,那你不是白请翟家的人来一趟,那时候也很尴尬。翟家的人又不是自己的下属,可不是想请就请,呼之即来的。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翟家的人请到谢老这里来,由谢老出面去询问给翟浩辉治病的情况,那时候曾毅会不会用针,针术是否高明,谢老自然有一个判断。 等确定了曾毅真的针术高明,那时候邱家再做打算不迟。不管是托人还是请关系,相信总是能有办法让曾毅出手的。 而让翟家的人来谢老这里一趟,就非常简单了,只需派人去让翟家知道谢老回到京城了,而且对翟浩辉的病情很是关心。那翟家自然会派人过来看望谢老,并解释翟浩辉早已病愈的事情。 邱建廷坐在沙发里想了片刻,心里有了个合适的人选,于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曾毅在包间里等了有十来分钟,王副院长到了,进来包间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李伟才以及桃子。 “你们什么时候来得京城?”曾毅有些意外,王副院长可没说李伟才也会来,不过心里一琢磨,曾毅也就明白王副院长的心思,这是要趁着这顿饭,把事情彻底定下来。 “不知道老领导也在这里,知道的话,我肯定早早恭候着了!”李伟才有些惶恐,王副院长同样没告诉他曾毅会来。 曾毅一听李伟才这么讲,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笑道:“伟才你还不了解我嘛,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 李伟才这才放心,他心里此时也明白王副院长的意思了,只是也有些恨王副院长不地道,你事先直说又有何妨啊,搞得我如此尴尬。 “雷锋叔,听说你又升官了,那今天这顿是不是该你请啊?”桃子倒懒得在意王副院长的小心思,她见到曾毅,有些格外的惊喜。 “我请,我请!”曾毅笑着应下,道:“能够请您这位把小吴山养老产业做大做强的功臣吃饭,可是我的荣幸啊。美丽的桃子姑娘,请坐,上坐!” “这还差不多!”桃子很满意曾毅这个态度,还真的很自然地就坐在了最里面的位置上,很潇洒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也坐!” 李伟才很无语,他已经习惯桃子的这副做派了,在小吴山,桃子就从来没把他这个管委会主任当做顶头上司,不过李伟才也不跟桃子一般见识,一是桃子确实有能力,小吴山离了她玩不转;二就是桃子跟曾毅关系非同寻常。 “正好曾局长来京城办事,不请不好,再者,大家都不是外人!”王副院长笑着替自己解释了一句,然后就以东道主的身份,请曾毅和李伟才入座,同时他心里也很好奇地琢磨桃子的身份。 刚入座,门外传来刺耳的声音,道:“刚才前面进去的那妞可真正点,好像是进了这一间吧!” 声音刚落,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道缝,外面站在五六个人,其中一人正往包间里踅摸。 曾毅眉头顿时沉了下去,很不悦地看向那探头探脑的人。 这一看,曾毅便看清楚门外的情况了,心道真是冤家路窄,门外四五个人里面,被簇在最中央的便是邱大军这个王八蛋了。 邱大军也没料到会碰到曾毅,满脸笑意顿时僵在脸上,随即脸就黑了下去。 “邱少,还真是这一间!”前面那个往里打量的家伙说到。 曾毅就抓起桌上的茶杯,冷冷喝道:“朋友,进错房间了吧!”只要对方敢再往里走一步,曾毅这杯子就能砸对方一个满脸开花。 “进错又怎……”前面那个家伙一听曾毅这语气,顿时不爽,正要反击两句,却被身后的邱大军踢了一脚。 邱大军只是狠狠向包间里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便走,那四个五人一看,也只能跟着邱大军走了。 王副院长倒是见过邱大军两面,刚才那一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自己今天真是选错了地方,好端端的,怎么会碰上邱大军这个混世魔王呢。王副院长全程参与了龙清泉的抢救,哪能不清楚邱大军和曾毅之间的梁子。 “哎呀!”王副院长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了,这附近还有一个更好的地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未完待续) 第八八四章 谈判 此话一出,李伟才立时觉得莫名其妙,心道王副院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请曾局长来竟然不通知我,这我都能理解,你是为了赶紧把设立分院的事情敲定,可饭局改地方算怎么回事啊。 更何况你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地方,你才说要换地方,哪有这么办事的? 王副院长也是觉得为难,但没办法,曾毅和邱大军这死对头碰在一起,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他紧张地看着曾毅,希望曾毅能够同意。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曾毅缓缓放下茶杯,淡淡说道:“这里就挺好!”邱老现在都闭门拒客了,你就是给邱大军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惹事,再说,就因为一个照面就换了地方,那成什么事了。 “要换你换,反正本姑娘是不换!我累了,哪都不想动!”桃子立刻接了一句,两手交叉在胸前,显得很生气,估计是刚才邱大军一行那两句无礼的话惹到她了。 李伟才也道:“是,就在这里吃吧!等下次,下次我请王副院长到别的地方去吃。”李伟才并不知道曾毅和邱大军的矛盾,更不认识邱大军,心想就算被几个无聊的人打搅了一下,也不至于换地方吧,吉祥饭店可是四九城里有名的地方,还没听说谁敢在这里闹事的! 王副院长一看三个人都反对,只好惺惺作罢,道:“行,那就不变了,明天我再请一顿。” 趁着点菜的工夫,李伟才对曾毅道:“曾局长,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把龙署长请到小吴山了,住处就安排在山上的别墅里,龙署长很满意,身体恢复得也很快。美心小姐一切都好,现在全权负责南云医学慈善基金的事务,来的时候,说是正在策划一次大型的慈善活动。” “辛苦了!”曾毅举起茶杯,笑道:“让伟才你费心了。” 李伟才急忙双手端起茶杯,道:“哪有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应该的!只要是老领导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当做头等大事来办。” “马屁精!”桃子把这三个字拖得长长,一边用手在鼻下扇着,眼神更是鄙夷地看着李伟才。 李伟才老脸一红,稍微有点尴尬,心里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抬眼一看,发现曾毅对桃子也是毫无办法,心里就更平衡了,只要事情办妥就行,自己才不跟这丫头一般见识呢。 “小吴山当初一穷二白,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李主任居功甚伟。你在小吴山做事,要多向李主任学习,不要老给他惹麻烦!”曾毅便训了一句。 “学他的马屁功夫吗?”桃子立刻反驳了一句,然后又不怀好意地看着李伟才,道:“还是学他帮领导处理后院事务的能力?” “咳!”李伟才就被茶水被呛住了,连连道:“桃子姑娘比我强多了,是我要多向她学习才是!” “学我什么?”桃子又瞪着李伟才,道:“学我不敬领导、学我胡作非为吗?” “呃?我……”李伟才左说不对、右说不对,索性选择了闭嘴,这丫头是出了名的尖牙利嘴,自己还是识趣点吧。李伟才现在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自己就不该在曾局长面前提龙美心,这不是自找倒霉嘛! 王副院长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心道这是什么情况,这桃子明显是李伟才的下属,怎么敢这样跟李伟才讲话呢,而且还句句含沙射影地在针对曾毅,这是要搞什么啊。 曾毅也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跟桃子搭话茬,一边心里琢磨着桃子的意思,这妮子平时就算再目中无人,也不至于要当着大家的面给李伟才难堪。 果然,桃子盯了曾毅半天,看曾毅没有搭话的意思,便道:“我不想在小吴山干了,你帮我换个地方!” 李伟才也明白桃子的意思了,这哪里要离开小吴山,怕是她想到东江去吧,李伟才心里明白,却埋着头只顾喝茶,完全当做没听见。 曾毅便很爽快地道:“除了东江,要去哪里你随便挑,我来安排!” 桃子的俏目立刻瞪大了,狠狠地盯着曾毅,瞪了足有一分钟,最后一甩手,道:“当我没说!本姑娘还不求你了呢!” 李伟才这时候才敢出来说话,道:“说句实话,小吴山现在还真的离不开桃子姑娘!就算桃子姑娘要走,我也不能让她走!” 桃子张开嘴,就要再顶李伟才几句,心道本姑娘要走,你李伟才能拦得住吗,不过,桃子最后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没有再给李伟才难堪。 王副院长看这事翻篇了,赶紧把服务生叫了进来,把点好的菜单交给对方。 趁着上菜的工夫,王副院长决定先谈一谈正事,道:“到小吴山设立分院的事情,院里和部里已经同意了,而且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分院必须高标准、高起点,绝不能砸了京城医院的这块金字招牌。” 李伟才一听很高兴,心道请京城医院过去,就是要让京城医院拿出真本事,不怕你高标准,就怕你标准低啊,他道:“对于此事,我们小吴山绝对会倾力支持。” “派往分院的第一批专家,都是挑选出来的经验丰富的老专家了,这些老专家的动员工作,由我来做,只是这么多人去了住哪,就需要李主任来安排了!”王副院长提出了要求。 李伟才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王副院长的话可不像表面那么漂亮,所谓经验丰富的老专家,也就是已经退休闲赋在家的老大夫了,这跟李伟才心里的期望是有点差距的,京城医院那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在那里当个护士,都不是一般牛气,甚至还有很多人得巴结着,让大家从这里调到小吴山去工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能全派老专家过去吧,那三天两头出状况,医院还能正常运转起来吗? 至于住处由小吴山安排,意思就是这次设立分院,上级只给了建设医院的预算,而家属楼的建设要由小吴山来承担。 “住处的事,我们来解决,保证让专家们没有后顾之忧!”李伟才先让一步,又道:“不过,也请京城医院多派一些医疗骨干和学科带头人过来,哪怕是只来工作一年半载呢。” 王副院长微微点头,让这些医疗骨干和学科带头人去小吴山,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真要这么搞,这么学科带头人的唾沫都能把院领导给淹死,这官司立马就能打到部里去。何况院里也绝不会同意这么搞的,这些人都是京城医院的宝贝疙瘩,哪有派到外面去壮大分院的道理,要是因此耽搁了京城医院的正常保健工作,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不过,只是让大家轮流去小吴山待个一年半载的话,倒是好办,反正京城医院每年都有这样的交流活动,顶多以后定点交流小吴山就是了。 有学科带头人轮流去小吴山主持工作,有个三五年,也就在小吴山再带出一批新的骨干了,那时候就算不交流,小吴山分院的工作也能正常运作下去。 “不过,上次李主任说是分院每年要从南云医学院招聘五十名实习生,这个名额实在太多了,我们很难办到。”王副院长很为难地说到。 分院要想办好,后备人才培养就不可或缺,王副院长不是反对招实习生,而是京城医院原本就和很多医科院校有合作关系,现在把南云医学院加入进来没有问题,问题是南云医学院占用的名额太多,那分给其它院校的名额就少了,这都是官司。 再者,南云医学院是新办院校,其培养出来的学生,肯定是比不上协和之类的名校,南云医学院的实习生招得多了,也影响京城医院的招牌。 李伟才看了一眼桃子,想让桃子出来当个黑脸,以便争取最大的好处,谁知桃子却白了他一眼,压根没有要讲话的意思。 “这个……”李伟才只得黑脸红脸一起唱了,道:“五十个名额虽多,但只是实习生,至于最后留不留下来,还是由京城医院说了算,我想这个实在不能算是问题吧!” 王副院长直摇头,道:“不行不行,最多二十个名额,多一个都不行!” 李伟才也道:“南云医学院每年都有出国交流的名额,我已经做过他们的工作了,每年可以为小吴山分院预留两个名额,而且保证交流的对象都是国外一流的医疗机构。” 王副院长对这个名额很在意,李伟才没有瞎说,南云医学院虽然是新办的,但每年国外交流的对象,都是一流的,只是要想占五十个实习生名额,王副院长实在办不到,他苦笑道:“李主任,请不要为难我,我真的不能做这个主!” 说着,王副院长看向曾毅,希望曾毅出来讲句话。 曾毅明白李伟才为什么坚持要五十个名额,就算五十个里面只能留下五个,但五年十年之后,这些留下来的人就会成为京城医院的骨干,那时候南云医学院在京城医院的分量可就重多了。 再者,能够在京城医院参加实习,这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就算京城医院不留,其它医院也会抢着留下的,正因为如此,南云医学院才愿意拿两个国际交流名额来换。 曾毅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出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 “曾局长请讲!”王副院长看着曾毅,他今天请曾毅来,就是想让曾毅帮忙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否则和李伟才这么讨价还价,实在是让人精疲力尽,也耽误事。 李伟才自然也没意见,道:“老领导的办法,肯定是好办法!” 曾毅便道:“二十个名额就二十个名额,不过在这二十个名额里面,最好能有三个五个名额,是在京城医院本部进行实习的,等实习结束,王副院长能够留下三个五个,那就最好了!” 李伟才眼睛一亮,心道还是老领导看问题准啊,实习名额再多有什么用,关键是能够留在京城,把实习名额减一些,把留下的人名额多争取几个,这才是关键啊! 王副院长哭笑不得,心道曾毅比李伟才还狠,不仅要求到京城医院来本部实习,还要确定每年留下来的名额,不过,这确实是让一步了。 想了一下,王副院长还是拍了板,道:“既然曾局长都开了口,那我就做个出格的决定吧,只要我还在京城医院,南云医学院每年至少五个本部实习机会,至于最后能不能留下来,那得看这些学生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但每年留三个我想还不是问题,如果他们水平确实高,五个也不封顶!” 李伟才大喜,有王副院长这个保证,那自己回去就能给南云医学院交差了,南云医学院就设在白阳高新园区内,壮大南云医学院,其实就是壮大白阳高新园区,壮大小吴山。 王副院长之所以答应下来,主要还是想加深和曾毅的关系,抢救龙清泉,让王副院长名气大涨,但毕竟他还不是京城医院的院长,而曾毅和部领导关系非常好,这是王副院长所欠缺的。 “不过,分院的选址,我希望是靠近小吴山,最好位于山脚之下。”王副院长说到,他对小吴山已经做过了解,越靠近小吴山,住在那里的人物分量越重,三大疗养院都位于这一片,京城医院自然是要越靠近越好。 “这个绝对不行!” 没等李伟才开口,桃子就讲话了,而且是直接告诉王副院长,道:“京城医院的分院,只能设在月湖一带。” 李伟才有些意外,心里稍微一琢磨,他有点眉目了,看来只要牵扯到南云医学院、南云医学慈善基金,这姑奶奶就不愿意开口,而只要跟这个没关系,这位姑奶奶还是很给力的。 “小吴山脚下已经没有空地了,这个真的没有办法,能在那个地段的,哪个没有背景,谁都不能得罪。”李伟才便出来唱红脸,道:“月湖一带环境好、风景美,也是上佳的疗养之地,今后小吴山的建设重点也在月湖一带。 在这一带,王副院长地段任选,不管选中哪里,我们都再额外赠送20%的地皮。” 李伟才在选址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小吴山脚下已经有医院了,分别是大军区的医院和老年人健康服务中心,就算还有空地皮,也绝不能让京城医院再挤一块去,那将是资源的重置和极大浪费。 经过这么多年的独立锻炼,李伟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了,眼光也不再局限于那巴掌大的地方了。 这次引来京城医院,李伟才就已经有了打算,要让京城医院设在月湖一带。有京城医院的名气和带动效应,月湖一带的建设和发展将会更为迅速,能够将小吴山的版图再次扩大,继而和白阳市高新园区连成一片,甚至往南再吃掉清池区的一部分,最终实现和荣城的无缝对接。 如此一来,小吴山今后的发展将无障碍,也不用再受制于清池区。 所以,李伟才是绝不会让步的,哪怕是在其它方面让步到底,这一块也绝不能让步。 王副院长当然不肯放弃,道:“京城医院最擅长的便是保健,只有靠近小吴山,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作用。”在王副院长眼里,京城医院的发展自然比小吴山发展更重要。 桃子便道:“从小吴山到月湖,也没有几步路,交通很方便,王院长完全不必有这方面的顾虑。” 李伟才苦着脸道:“山脚下真的是没地皮了,真的!” 王副院长也不肯退步,京城医院去小吴山设立分院,就是要为三大疗养院的老干部服务,建在月湖边,距离老干部几里路远,那算怎么回事啊! 事情又陷入僵局,这次换了是李伟才看向曾毅,他向曾毅求援了。 曾毅不得不咳了一声,道:“王院长,前段时间中办的领导在电话里联系我,说是中办的疗养基地搬到小吴山之后,老领导都很满意,却唯独有一件事让老领导们觉得不方便。” 大家便都看向曾毅,心道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老领导感到不方便呢! 曾毅便道:“老领导们到小吴山疗养,未免有些孤单了一些,所以很多老领导是带着家里小孩一起去的,小吴山现在只建了幼儿园,唯一的一所小学还是由原来的镇小学改建的。原先建设疗养基地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机关幼儿园没有搬过去,这每天的接送,对于老领导来说就是个很头疼的事!” 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很多老领导都是配有生活秘书和保姆的,接送孩子根本不是个负担,主要还是老领导对小吴山的教学水平不满意吧。难道中办是准备在小吴山建学校了? “在电话里,我向中办的领导提了个建议!”曾毅也不卖关子了,道:“可以由中办出面协调,让京城最有名的曙光小学和101中学在小吴山设立分校,一来就近解决机关子弟的入学问题,了却老领导的后顾之忧;二来学籍可以保留在京城,不影响这些小孩将来再考回京城读大学。” “啊!”李伟才就发出一声惊呼,这事真要成了,那对小吴山的好处就太大了。 曾毅接着道:“前两天接到中办领导的消息,这事已经是定下来了,相信很快就能进入筹备建设阶段,眼下学校的校址还没定呢!” 李伟才哪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立时接上一句,道:“山脚下真的没地皮了,要建也是在月湖边一带。” 王副院长哭笑不得,指着曾毅道:“你呀,总是让我想坚持都没办法坚持啊!”其实京城医院除了负责在职卸职领导的保健之外,其它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承担机关子弟的就医工作,这也是一项不成文的福利。 如果不能跟老领导靠得近,那跟学校靠得近也行。 李伟才当即表态,道:“王院长,按照对月湖一带的规划,学校和医院是要建在一块的,这点您尽管放心。” 王副院长苦笑着道:“我知道了,除了这个,相信我们双方也没有什么大的分歧了,那就祝我们此次的合作成功!” 桃子此时撇了撇嘴,道:“人看着老实,鬼点子倒挺多!” “哈哈!”王副院长笑了起来,道:“要说点子,就属曾局长多,都是好点子!” 此时菜正好上齐,王副院长提起筷子,道:“来,我们边吃边谈,这里的菜式可不简单,厨子都是做过国宴的。” 其他三人举起筷子,晚宴正是开始。 西山别墅,谢老家中,邱建廷陪着谢老等了有四十分钟,就有人进来通报,说是翟老的贴身警卫张杰雄来了。 张杰雄走进谢老家里,就看到了邱建廷,先把手里的礼物放下,然后打了敬礼,道:“首长好!” 邱建廷还了个礼,道:“杰雄也是来看望谢老的吗?我们正好是个前后脚啊!”邱建廷一句就打消了张杰雄的猜想,表明自己也是刚刚到。 张杰雄点了个头,道:“知道谢老回到了京城,翟老特派我过来看望。”说着,张杰雄便上前向谢老打招呼。 助理去给邱老行针了,现场也没了翻译,不过凭着谢老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倒不至于有什么交流的障碍。 转达了翟老的问候之意,张杰雄又道:“听说谢老回来之后托人询问浩辉的病情,翟老让我表达谢意。” 谢老含糊讲了几句,意思是问翟浩辉现在的情况。 张杰雄便道:“感谢谢老的关心,浩辉现在已经彻底好了,重新回到了部队。” 旁边的邱建廷便笑道:“谢老怕是还不知道吧,浩辉不光是彻底康复了,前两年还结了婚,生了个虎头虎耳的儿子,叫做翟谦高。翟老现在得享天伦,好生令人羡慕呢!” 第八八五章 站出来! 坐在轮椅上的谢老便露出笑容,显然是为这事感到高兴,然后又含糊不清地讲了几句。 张杰雄连连点头,他没有听明白,但按照理解,这应该是谢老对翟浩辉康复的事情表达祝贺。 此时坐在一旁的邱建廷主动承担起了翻译的职责,道:“谢老的意思是,浩辉能够痊愈,他很高兴,也为翟家感到高兴。除此之外,谢老说是如果方便透露的话,他想知道一些治疗时的细节。” 张杰雄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谢老讲的具体是什么,自己全神贯注去听,也都没有听明白,而邱建廷又是怎么听明白的?除非是整天跟在谢老身边的人,否则根本听不明白,而邱建廷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 不过再一想,张杰雄又觉得可以理解,谢老和邱家走得非常近,这次谢老回京,听说下飞机后直接就去了邱老那里,很可能是谢老在邱老那里就听说了翟浩辉病愈的消息,而且对这事比较感兴趣,所以邱建廷能够知道谢老的心思,也就不奇怪了。 这么一想,张杰雄也就知道为什么谢老关心浩辉病情的消息会传到自己耳朵里了,多半这也是邱建廷安排的。谢老想知道治病的细节,又不方便去翟宅,所以邱建廷就想办法让自己过来主动讲给谢老听了。 “我不懂医术,不过当时治好浩辉的病并不容易,前前后后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痊愈,期间要按时服药,还要配合药汤洗澡,以及针灸治疗。”张杰雄看着谢老,道:“吃的药,还有泡澡的药,方子我记不住,不过家里留有药方呢,谢老感兴趣的话。回头我给您送来。” 谢老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病案确实有些兴趣。当年谢老也是给翟浩辉诊过病的,那个疯病确实很不好治,而且是被治坏的,加上当时谢老精力不济,也没办法亲身为翟浩辉治病了,所以只给了个办法,让翟家停止给翟浩辉延医用药,等翟浩辉的疯劲发泄得差不多了,那时候再用药不迟。 这个治病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放在患者家属的身上。他们肯定不会坐视患者就整天那样疯疯癫癫而不管不顾。后来翟家果然继续给翟浩辉延医用药。以至于翟浩辉的疯病越来越严重,直到南江省亲时碰上了上山打猎的曾毅。 谢老又讲了几句,意思大概就是要麻烦张杰雄了。 “那明天我就让人把药方给谢老送过来!”张杰雄就给了个具体的时间,翟浩辉的病早已经好了。药方也不再重要,而且谢老当年给翟浩辉诊过病,知道详细的情况,给谢老看药方也无不可。 邱建廷这时候说道:“曾毅的医术我听人说起过,都说他是大名鼎鼎的曾三剂,他的药方肯定是有独到之处,不过曾大夫会用针,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张杰雄便解释道:“曾毅的针术其实也很精湛,只是很少用。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原来是这样啊!”邱建廷微微颔首,不形于色,他侧过头向谢老问道:“听保健委的人讲,说是针术高明的大夫,能用尺许长的针给人治病。不知道谢老当年能用多长的针?” 谢老举起右手,比了个八的手势,意思是自己以前能用八寸针。 邱建廷便笑道:“谢老不愧是大国手,这么长的针扎进去,岂不都把人给扎透了?曾大夫的针术,应该也差不多吧!” 张杰雄只得再次解释道:“曾毅具体能用多长的针,我还真没留意过,不过想来应该是有六七寸长吧!”这是谦虚的说法,张杰雄自然不能讲曾毅用的针比谢老还长,不过具体有多长,张杰雄确实没量过,但根据他的目测,他曾毅那根针肯定是不会低于八寸的。 邱建廷心里便有了底,他很清楚说话之道,既然张杰雄敢说曾毅能用六七寸的针,那曾毅至少就能用七八寸的针,看来这次为大伯治病,多半还得要请这位曾三剂出马,只是要费点周折。邱建廷便在心里盘算了如何去请曾毅的事。 张杰雄也在琢磨,他觉得今天邱建廷的话有点多了,而且好像很关心曾毅的针术,这有点奇怪。 其实邱建廷不明说,张杰雄也知道肯定是邱老病了,多半还有些严重,否则就不会把年逾百岁的谢老大老远请回京城了。只是邱家不提,张杰雄也不能问,再者,就算邱建廷言明邱老病重,张杰雄也绝不会去推荐曾毅的。 因为邱家已经请了谢老,其他人就是有心给推荐大夫,怕是也没法开口。 谢老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国手了,你推荐别的大夫,那就是不信任谢老的水平,话反过来讲,连谢老都束手无力,还有哪个大夫敢接手? 不过,既然邱家请了谢老出马,相信邱老的病应该不是问题。 “杰雄,你坐!”邱建廷拍了拍旁边的沙发,道:“既然谢老有兴趣,你再详细讲讲当时的情况!” 张杰雄进来看到邱建廷在,就想着要尽快告辞,免得耽误了邱建廷的事,不过邱建廷这么讲了,他就不好走了,只好坐到一旁仔细回忆当年的情况,然后讲给谢老听。 吉祥饭店胜意厅,谈妥京城医院在小吴山设立分院的所有细节,李伟才很是高兴,只要此事一宣布,小吴山必定再上一个大台阶。 高兴之余,李伟才不断地站起来向曾毅和王副院长敬酒,这件事最终能够确定下来,得感谢曾毅和王副院长的帮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曾毅和王副院长在上下沟通。 饭局接近尾声,李伟才便有些憋不住了,站起来说了一声抱歉,便出门去找洗手间了。 如今一些高档的饭店,都会在包间内另设洗手间,以方便顾客,但吉祥饭店没有这么做,毕竟这是饭店的包间,不是家里的饭厅,在饭厅里单独设一洗手间。这算怎么回事? 真正讲究的人,宁愿多走几步路去专门的洗手间方便,也不愿意在洗手间的旁边用餐。 吉祥饭店如此,京城的王府饭店、京华国宴也是如此。 “曾毅,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王副院长也喝得差不多了,端起茶杯来醒酒,道:“等明天上班,我就拿着具体的细节去向院里部里汇报,争取早日开工。” 曾毅微微点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王副院长直接找我就行。” 旁边的桃子有点无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杯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是在放空,还是在想什么事情入神。 等了有七八分钟,还不见李伟才回来。曾毅便道:“我去个洗手间!”他看李伟才今天喝得有点多,怕李伟才是喝迷糊了。 正要起身,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露出靓丽服务小姐的面庞,她道:“前面洗手间起了冲突,好像是胜意厅的客人。” 曾毅一听,就立时起身往外走,心道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也不知道李伟才起了什么冲突。 王副院长是东道主。李伟才跟别人起了冲突,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当下也跟着站起来,心里暗道可别是邱大军故意找茬,脚下便往外面走去。 桃子的动作比王副院长还快。王副院长刚站起身,她就已经到了包间门口。 出门往右走了一截,拐过弯,就看到前面洗手间的门口站了七八个人,正在大喝大叫,还有动手的声音。 “我看你他娘是活腻了!”有人高声喝着,揪着李伟才的领子抬手就是一巴掌,道:“信不信我今天就灭了你!” 这一副狠劲,一看就是部队大院混出来的,换了别人,绝对没有这个狠劲。 李伟才现在的样子非常惨,脸颊肿得老高,全是红彤彤的手印,嘴里鼻里全淌出血,含含糊糊地道:“我真……真没有……” “妈的,还敢说没有!”那人反手又是一耳光,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曾毅三人赶过来,就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形。 王副院长心里是暗暗叫苦,他恰巧认得这个正在殴打李伟才的人,这是京城有名的大院纨绔,四九城里横着走的主,也不知道李伟才怎么会惹到他,王副院长早提议换个地方吃饭,曾毅三人不肯,偏偏就出了事,他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往前一看,王副院长又吃了一惊,曾毅此时已经靠近人群,右手已经捏在一起,这是准备要揍人了。 这还了得,曾毅真要是再打那位大少给揍了,今天的事可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想到这,王副院长立时大喊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那边曾毅看到李伟才被打,早就忍不住了,正要伸手去抽那位殴打李伟才的家伙,没成想王副院长就喊了起来。 这一喊,自然是所有人都停了动作,也包括那位殴打李伟才的人。 他把李伟才往地上一推,侧身盯着王副院长,恶狠狠道:“怎么,你要替他出头!”很显然,王副院长认得这家伙,这家伙却不认得王副院长。 “张少,容我说两句!”王副院长急忙挤到那位张少面前,他生怕曾毅动了手,让今天的事情无法收场,所以还特意站在曾毅的面前挡住曾毅,然后才对那位张少道:“张少,我是京城医院的副院长,我姓王,半年前张老爷子住院疗养,还是我负责的。” 曾毅只得先按下心里的怒火站在王副院长的身后,桃子气得俏脸通红,看样子也冲过去,被曾毅一伸手给按在了肩膀上,就算动手,也先还得考虑这两位的周全。 “原来是王院长!”那位张少的语气倒是缓了一些,不过眼色依旧狠戾,道:“王院长要说什么。” “这位是我今天请来的贵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和张少起了冲突?”王副院长指着李伟才就问事情的经过。 “他是你请来的客人?”张少抬起手,作势还要打李伟才,道:“这王八蛋吃了豹子胆,竟然敢调戏我的女人!”说着,张少一抬手,揽住旁边一位妙龄美女的腰,示威性地看着王副院长,道:“王院长,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这……这肯定是误会!”王副院长直道倒霉。心里想着要怎么把这事翻过去,这位张少自己拿不住,说不给自己面子,也就不给了。 “你放屁!”桃子此时实在忍不住,她推不开曾毅的手,只得站在曾毅身后指着那位张少,道:“我们李主任不是那种人!” “呦!”张少拉长了声音,斜眼看着桃子,道:“又出来个多管闲事的!” “张少,张少!”王副院长急忙把桃子挡在身后。这位姑奶奶要是再搅和进来。事情就更不好收场了。他用恳求的语气对张少道:“张少,不管今天谁对谁错,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张少显然是不把王副院长放在眼里。不过眼光从桃子身上扫过,他又道:“算了也行,这王八蛋调戏我女人,你把他女人给我留下,大家两清了!” “把你的狗嘴给我放干净点!”桃子怒不可遏,一听就炸了,道:“有胆你再说一遍,别猖狂得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口气还不小!”张少嗤了一声,继而发狠道:“今天你还就走不了了。看老子等会怎么玩死你!” 王副院长气得脸都白了,他原本是想息事宁人的,没想到姓张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当下沉声道:“张少,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里可是吉祥饭店!”王副院长的意思很清楚,这里是吉祥饭店,不是想闹事就能闹事的地方,你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齐少的面子吧。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留下她,你走人!”张少不耐得一甩手,道:“换了是别人,老子就一块揍了!别说是吉祥饭店,就是在国宴厅,老子也是这句话!” 桃子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推曾毅,就要再挣出来。 曾毅此时再次按住桃子,然后走到了最前面,面色冷冷地看着那位张少,道:“张少?是你动的手?” “是!”张少毫不示弱地看着曾毅,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家张爷爷就是我,是我动的手!” 李伟才此时终于缓过劲了,他看曾毅来了,就道:“曾……曾局长,我真没有……” “还说没有!”张少顿时大怒,又是一把揪住李伟才的领口,抬手一个巴掌抽过去,道:“难道老子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用的!” “啪” 一声脆响,这次可不是李伟才又挨了一耳光,只见揪着李伟才衣领的张少捂着脸就倒在了地上,一松手,脸上五个手指印红得直滴血。 曾毅的眼神此时很是骇人,甚至都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往前一步,冷冷地对躺在地上的张少,道:“我看你的眼睛不光是出气的,还瞎了你的狗眼!” “曾……曾局长,我真……真没有……”李伟才眼泪都快下来了,脸颊肿得话都说不清楚。 曾毅扶住李伟才,面无表情地指着倒地上的张少,道:“你讲,除了这个狗东西,还有谁动了手!” 王副院长此时倒抽一口凉气,心道曾毅这是要干什么啊!难道他不知道张少是谁,怎么说打就打啊,难道真为了一个李伟才,就要把天给捅破吗! 完了,完了,曾毅这一动手,今天的事是没法善了了! 王副院长虽然很生气张少不给自己面子,但更清楚曾毅这一动手的后果是什么! “你敢打我!”张少瞪了眼睛,似乎是根本无法相信自己被打的这个事实,长这么大,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打他的份啊,愣了半响,这家伙才嚎了这么一嗓子。 “我再问你,还有谁动了手!”曾毅压根没理张少,而是黑着脸继续问李伟才。 李伟才也四十的人,听了曾毅这话,眼泪都下来了,还是老领导仗义啊,敢为自己主持公道,他道:“曾局长,是他们故意找我的茬……” “妈的,你敢打我!”张少终于接受了事实,猛地发起狠来,道:“老子今天要灭了你!” 说着,张少就要爬起来,旁边几个人也要围上来。 这些人脚下刚动,曾毅就大手一抬,用一根手指指着指着对方一伙,狠狠地道:“我看谁敢动,别说你们不认识我曾毅!” 话音刚落,张少爬起来了,正好就在曾毅的手指前,曾毅反手就是一抽,一巴掌就抽得张少一头撞向洗手间门口的镜子上,镜子轰然碎裂,张少一头血又倒在地上。 “还有谁,给我站出来!” 曾毅的手指继续指着其余几人,一声怒喝。 清脆的耳光声就在耳边响起,加上这一声怒喝,那几个家伙顿时给吓清醒了,齐齐站住了脚。要说大家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胆子更不小,但此时也被曾毅的样子给吓住了,这完全就是个疯子啊! 曾毅说的没错,这几个家伙确实早就知道是曾毅,他们敢闹事,但怎么也想不到,曾毅竟然会为了一个昔日的手下,就当场两记耳光打得张少七荤八素,非但如此,曾毅还准备对大家都大打出手呢! 这不是失心疯的行为是什么?难道曾毅不知道打张少耳光意味着什么吗?他肯定是疯了!疯了! “站出来!” 曾毅再往前踏了一步,手指尖只差戳到那几个人的脸上去,脸上的杀气也几近实质化。 几个家伙骇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有人甚至脚下一滑,嘴里不由自主地叫道:“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吉祥饭店!” 刚才王副院长还拿这话要让张少冷静呢,没想到只是一眨眼,这话竟然从张少一伙人嘴里冒了出来。 “啊~~~” 躺在地上的张少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嚎,他的手被曾毅狠狠给踩住了,这就是曾毅的回答。 “动了手的,今天一个都别想走!”曾毅冷冷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八六章 叙交情 “这群蠢猪!” 站在包间里,透过门缝瞧热闹的邱大军此时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一帮货真价实的大少去收拾一个小小野郎中,非但没占了便宜,还被野郎中一个人就给吓得集体成了软脚虾,甚至连“这里是吉祥饭店”的怂包话都讲了出来,这德行,就连邱大军都觉得看不下去了。 太他娘丢京城大少的脸了,以后真的没法再跟这帮蠢猪一块混了! “邱少,这事还得你出面啊!”旁边有人说到。 邱大军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道:“看看再说吧!” 那人似乎有点不肯甘心,道:“姓曾的太猖狂了,今天真让他这样威风了,那以后这京城地界还不由着他平趟吗?” “是啊,必须灭了他的威风!”有人附和,道:“我可不想以后见了姓曾的躲着走!” 不管其他人怎么撺掇,邱大军始终不为所动,只是道:“再看看,再看看!” 洗手间门口,曾毅已经把一群人给逼到了角落里,愣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齐齐往后缩着,这时候谁出来都是被打一脸血,大家宁愿当一会狗熊,也没人会傻到出来逞这个英雄! 大家只盼着齐少赶紧到场,不然姓曾的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 曾毅从鼻孔冷冷嗤了一声,不屑地扫了一眼,然后放下那根手指,反身一弯腰,就把那位张少给捞了起来,死猪一样拖到李伟才面前,道:“他刚才怎么打的你,你就给我打回去!” 李伟才哪有这个胆量,曾毅让他打他也不敢下手,道:“曾局长,我……” 王副院长也傻了心道就点到为止吧,曾毅你这不是疯了吗,难道还真让李伟才一巴掌一巴掌给打回去啊,这跟街头小混混打架有什么区别,他低声道:“曾毅,你冷静一下,事情应该能……” “给我打!”曾毅狠狠地喝到。 李伟才是真不敢动手,曾毅敢动手,那是曾毅有动手的资本,李伟才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他哪敢在京城地界上惹事,真要敢动了手,以后怕是会麻烦不断啊。 “我打!”桃子一捋袖子,上前就是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 话没骂完,反手又一个巴掌,只打得那位张少眼冒金星。 噼里啪啦七八个耳光甩过去,被逼在洗手间角落的几个人竟然没一个敢出来,与其说是他们不敢,不如说是他们已经懵了! 王副院长更是胆颤心惊桃子每甩一个耳光,他的心就猛地直跳一下,只差没从嗓子眼跳出来,我的个天爷啊,这是要做什么啊! 邱大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几人,发现那几个也是面若呆鸡,大家怕是谁都没想到曾毅会这么横吧! “张少完了!”邱大军兔死狐悲地道了一句。 其他几人心里也是这个念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少死猪一般地让一个女的给来回甩着耳光这要是传出去,张少指定是不能再出来混了别说是脸面了,裤衩都不留一丝了。 大家也不由庆幸,刚才张少主动提议出去挑事,好给邱大军出气,幸亏自己没跟着一起出去,不然现在也要倒大霉了,就算没挨耳光,让人吓得躲在洗手间角落里不敢出来,眼看着张少在挨打,这本身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邱少,你得出去帮帮张少啊!”此时有人再次撺掇。 邱大军却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再看看,还不到时候!” 大家都有些疑惑,平时邱大军可不是这个性子,今天怎么转了性?要知道张少出去挑事找茬,那也是在帮邱大军出气呢,现在张少挨了打,邱大军却躲起来不管不顾,这事传出去,邱大军可就威风扫地了,说轻了,是邱大军是见死不救,说重了,那就是邱大军也怕了曾毅,所以躲起来不敢出去。 真要是这样,以后谁还跟邱大军混啊。 邱大军看着门外,始终沉着个脸,让大家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住手!都住手!” 齐少终于现身了,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姗姗来迟的保安们。 “谁也别动!” 保安们也喝了一声,摆出要接管现场的架势。 “啪!” 又一声响亮的耳光,桃子才不甘心地收了手,一边甩着发麻的胳膊,一边道:“狗东西!” 齐少脸色微变,他已经喊了住手,张少照样还挨了一耳光,他感觉这一耳光不像是打在张少的脸上,反倒像是打在他自己的脸上。 “齐少!”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就要从洗手间角落里走出来,千盼万盼,终于是盼到救星来了啊。 刚迈一步,曾毅的手指又戳了过来,冷声喝道:“是你动的手?” “啊!”那人吓了一跳,立时又跳回洗手间角落,站在人堆里朝齐少喊道:“齐少,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得说句话!” 齐少也跟邱大军一样,觉得眼前一幕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就你们这怂包样,也敢出来闹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齐少当下看着曾毅,道:“曾毅,我跟你没仇吧?” 曾毅放下手,道:“没有!” “既然你我没仇,那你在我的饭店里,把我的客人打成这样,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吧?”齐少冷冷问到。 曾毅双手缓缓往背后一负,淡然问道:“齐少,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吧?” 齐少脸色便沉了下去,道:“曾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毅便道:“我的人被打了,是你齐少没有看到呢,还是看不到?” “只要进了吉祥饭店,就都是我的贵宾,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齐少说到。 曾毅往旁边站了一步,道:“我相信齐少会公平处置的怕就怕有人不给你齐少面子。” 齐少的牙关便咬了一下,他哪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这不是说你齐少摆不平眼前的这件事而是说如果你齐少处置不公平的话,那么第一个不给你面子的,就是我曾毅了。 “先把张少扶起来!”齐少对身后的保安吩咐了一声,然后站在那里想着今天的事情怎么解决,张少被打成这样,齐少显然没想到,如果仅仅是曾毅的人被打,齐少还有办法解决,但眼下不好办,张少吃了亏岂肯罢休啊。 那张少被桃子噼里啪啦一顿耳光,已经彻底打蒙了,被保安扶起来,还半天回不过身直觉的天旋地转。 曾毅冷冷看着一切,他不是故意要给齐少难堪,吉祥饭店是什么地方,真要发生什么冲突发生,保安肯定是第一时间到,以防事态变大,而今天李伟才被打吉祥饭店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值班经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事情很简单,不是姓齐的故意想坐看自己吃瘪,就是他早就会有这件事情发生。 既然姓齐的不怀好意,那我曾毅也比没要给你什么脸。 王副院长站在一旁直捏手,大少打架他还是头一次见呢,谁能想到会是这场面,噼里啪啦的耳光是打爽了,可事情要怎么收场呢真真是要了老命啊! 齐少站在那里,看了看张少的惨样又看了看李伟才,道:“这样吧,双方都有人受了伤,我们就先送伤者去医院,今晚双方所有的消费,以及后续的医疗费,都由我来承担。请大家看在我齐某人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就翻过去,双方互不追究,你们看如何?” “不行!”张少第一个叫了起来,发狠道:“老子非灭了他不可!” “我看你狗东西的打是没挨够!”桃子立刻接了一句,作势还要再打,被王副院长给死死按住了。 齐少面色再沉,心道姓张的真不上道,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要灭谁,曾毅不灭你就烧香吧,他转过身,准备先做曾毅的工作,道:“曾少,你看呢?” 曾毅也不说同意不同意,而是指着李伟才,道:“我给齐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南江省白阳市小吴山新区管委会的主任李伟才,小吴山是什么地方,殴打国家干部又是什么行为,相信齐少不会不知道!” 齐少一听直道倒霉,他没想到被张少殴打的,竟然是小吴山管委会的负责人。小吴山是什么地方,齐少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三大疗养基地所在,里面住着很多影响力非同小可的老同志呢,李伟才身为小吴山的实际负责人,自然有很多机会见到这些老同志,这要是李伟才告起状来,那着实够人头疼的。 毕竟殴打国家干部,性质十分严重,影响极坏,李伟才抓住这一点,到哪里都有理! 当然,齐少也明白曾毅这么介绍的意思,他直接道明李伟才的身份,那就是明明白白告诉现场所有人,如果今后李伟才遭了报复,那就是跟你们这些人脱不了的关系,我曾毅势必追究到底。 再一个,如果你齐少不能保证李伟才不遭报复,那就别在这里充什么和事佬,免得今后大家面上不好看。 齐少站在那里,再无刚来时的那个自信了,今天这个事还真不好摆平啊,曾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的人不能白白挨打,大不了就把事情闹大,我曾毅有这个能耐! 王副院长心里直着急,心道这都是什么主啊,各退一步不好吗,非得闹大吗?难道闹到不死不休,对你们都有好处吗? 和这帮大少闹翻了脸,对曾毅确实没什么好处,天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一个冷子,不过今天却未必。 刚才那位张少提出要把桃子留下的时候,曾毅就清楚是什么怎么回事,今天这事跟邱大军绝对脱不开关系。看到李伟才被打,曾毅原本就忍不住了,一听张少来了那么一句,曾毅当即就决定打,不但要狠狠地打,还要往大了打。 打到邱大军不得不出面,那是最好的结果就算邱大军不出面,曾毅的目的也照样是达到了。 道理很简单,眼下京城的局势波诡云谲连翟老都闭门拒客了,曾毅原本想低调来低调走的,谁知道偏偏又碰上了这种事。不管今天的事是不是邱大军挑起来的,但姓齐的姗姗来迟,明显是想把事情闹大,一些有心之人,怕是早就打着了要趁这个事件来探探水深水浅的主意了。 如果邱大军今天不出面,那邱老闭门拒客的目的就达到了,连邱大军这种不可一世、一点就炸的主都不敢出来,那邱家肯定是出事了! 如果邱大军今天出面了,曾毅和邱大军一番混战,不管最后谁输谁赢,都只会让京城的水更混,让人更看不清眼前的局面,要知道邱大军的背后是邱家,而曾毅的背后也不弱,那是翟家。这两家要是起了冲突,怕也是很多人所乐意看到的,更会让很多人觉得有机可趁。 不过,曾毅也很纳闷,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邱大军还不露面,如此耐得住性子,这根本不是邱大军的风格啊!难道这小子也看破了眼前这个局,挑起事就选择隔岸观火,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唱戏? 真是如此的话,倒省了曾毅很多麻烦,让曾毅都不得不高看邱大军一眼。 齐少拿不定主意,眼前就陷入了僵局,张少想让乔少出面收拾曾毅,可又怕放狠话又遭暴打,就没有吭声,而曾毅则是很淡然地站在那里,等着齐少拿出个解决方案,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事情拖得越久,曾毅的目的就越能得到贯彻,他自然是不急。 此时的西山别墅,张杰雄起身告辞,邱建廷站起来送到屋门口,道:“回去代我转达对翟老的问候!” 张杰雄点头,然后敬了礼,就转身出了门,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门上车之后,张杰雄便掏出电话拨给曾毅,他觉得有必要把今晚的情况告诉曾毅一声,让曾毅自己判断,好有个心理准备,电话拨通,张杰雄道:“回东江了吗?” “打算明天回!”曾毅电话里道。 “你出来,我们见一面!”张杰雄吩咐道,他这么讲,曾毅肯定会明白是有事情要讲。 不料曾毅电话里道:“我现在走不开。” 张杰雄有点奇怪,自己讲了话,不管曾毅现在有什么事,肯定都会推开的,在这一点上,曾毅还是很有数的,他要是走不开,那恐怕就只有一个情况了,就是真的走不开。 “你在哪里?”张杰雄便问道。 曾毅电话里道:“吉祥饭店,遇到几个老朋友,非要留我!” 张杰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道:“邱大军?” 曾毅不置可否,道:“跟老朋友叙完交情,我联系你!”说完,曾毅便挂了电话。 张杰雄收好电话略作思索,突然对司机道:“调头,再去谢宅!” 邱建廷看着张杰雄离开,便转身回到屋里,坐在了谢老跟前,道:“谢老,如果张杰雄所说不假的话,那曾毅应该是能用七寸针的。” 谢老点了点头,肯定了邱建廷的说法。 邱建廷心中有了底,便往沙发里一靠,眉头一锁,道:“只是让谁去请曾毅合适呢,不知道谢老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邱建廷为这事很犯愁,邱大军和曾毅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曾毅就算能来,肯不肯尽力还两说呢,你不能知道曾毅有多宽广的胸怀。邱建廷并不知道曾毅为邱老盲诊的事,否则他也就不会为此发愁了,因为大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谢老坐在轮椅里思考良久,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李——钊——雄。” 邱建廷没有听清楚,凑过去让谢老再讲了一遍,他听清楚了,当时眼前一亮,心道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李钊雄呢,这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曾毅跟翟家关系非同一般,但跟乔老的关系也不浅啊! 如果自己上门去说此事,李钊雄绝对不会推辞,他肯定也愿意当这个中间人。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李钊雄说这件事!”邱建廷便打定了主意,琢磨着要怎么向李钊雄开口。 正想着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邱建廷抬头去看,发现是张杰雄又返回来了,当时觉着奇怪,道:“杰雄,你还有事?” 张杰雄道:“有一件事,我觉得首长应该知道,是跟曾毅有关的!” 邱建廷的身子立刻离开了沙发靠背,道:“你讲!” “刚才看谢老对曾毅很感兴趣,所以离开之后我就联系了曾毅,如果方便的话,由曾毅亲自讲述最合适。”张杰雄看着邱建廷,道:“谁知曾毅眼下正好就在京城里,说是在吉祥饭店遇到几个老朋友,被留下来要叙叙友情。” 邱建廷觉得奇怪,曾毅和他朋友叙交情,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张杰雄讲完这事,又打了个敬礼,便转身又走。 邱建廷觉得莫名其妙,张杰雄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为何行为举止如此奇怪。看着张杰雄走去大门,邱建廷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了一声“不好”,就赶紧起身去追张杰雄。 当年常洪赢常老病危,按照军总院专家的说法,如果曾毅能够及时赶到的话,或许常老能抢救过来,可曾毅那时却被一位“老朋友”留在了派出所里叙交情,等大家找到曾毅的时候,常老已经撒手而去。 邱建廷可还亲自参加了常老的遗体告别仪式呢! 第八八七章 两巴掌 在谢老的门口,邱建廷追上了张杰雄。 张杰雄笔直站在车旁,回身看着邱建廷,道:“首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邱建廷想了半天,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开诚布公,道:“杰雄,谢谢你了!” “我不明白首长的意思!”张杰雄故作糊涂,再向邱建廷打了个敬礼,道:“如果首长没有的其它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邱建廷也没有再讲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还了一礼,便看着张杰雄乘车离去。 张杰雄刚离开,邱建廷一招手,他的座驾便到了跟前,邱建廷抬脚登车,沉声吩咐道:“以最快的快速,赶到吉祥饭店!” 司机得到命令,就狠狠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发出轰隆之声,朝向前蹿射了出去,轮胎发出很尖锐的摩擦之声,等出了西山别墅的大门,司机拉起警笛,速度更快,风驰电掣般朝吉祥饭店去了。 吉祥饭店里,齐少已经站在那里十来分钟了,却纹丝不动,他到现在依旧没有想出对策呢,眼前这局面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本想着是等曾毅吃瘪之后自己就出来收拾局面呢,谁知道事与愿违,曾毅非但没吃瘪,反倒把一众公子哥给揍破了胆,成为了缩头乌龟。 齐少很郁闷,自己今天这一出场,时机压根就不对,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不该出场,现在被架到火上去烧的已经不是寻事双方了,而是自己这个吉祥饭店的大老板。 你不出场的话。还能以不知道这件事为由推搪过去;而你一旦出了场,就必须把事情摆平,否则不光是丢面子。吉祥饭店的招牌也要跟着倒了,基本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以后谁还敢来你吉祥饭店吃饭。 可自己能摆平事情这件事吗? 齐少心里苦笑,答案显然是不能,曾毅是铁了心不肯放过这几个闹事的公子哥,要为自己的手下找回场子;而这几个公子哥更扯蛋了,你们要是想收拾曾毅。那你们就动手上去揍人啊,我齐少给你们站脚助威,你们没有胆子动手揍人。又不愿意就此罢休,甚至还想找回自己丢掉的面子,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你的事。 惹事的是你们,又不是我齐少。我凭什么给你们出头啊! 事到如今。齐少也是有苦说不出,这曾毅不好惹,今天这事如果摆不平,搞不好吉祥饭店也要步京华御宴宫的后尘了。 “这该死的邱大军,怎么也当起了缩头乌龟!” 齐少心里恨恨骂道,自己没有料到曾毅会把一众公子哥吓破胆也就算了,怎么邱大军这王八蛋也跟着躲了起来,这根本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啊。这还是邱大军吗? 今天这事要想收场,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由邱大军出面,也只有邱大军,才能迫使曾毅退步了。 可邱大军这王八蛋怎么就不出来呢? 不远处的包间里,邱大军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心道终于轮到自己出场去收拾局面了! 邱大军可不像曾毅想的那样,他之前一直不出面,可不是看破了这个局,他还没有这个眼力,就算有这个眼力,他很难有什么大局观。他躲着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想让张少出丑丢面子。 之前在包间里,张少就积极怂恿邱大军去教训曾毅,甚至还放言要给邱大军找回面子,这让邱大军很不爽,我堂堂的邱大少,什么面子找不回,还需要你姓张的帮我去找面子,你算哪棵葱啊! 既然要帮邱大军找面子,那自然会提到让邱大军丢了面子的事情了,这就让邱大军更不爽了。他哪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上次庞乃杰不过提了“龙美心”三字,邱大军就差点拍桌子要跟庞乃杰翻脸,张少当着一众公子哥的面,左一句的曾毅,右一句的面子,邱大军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他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没有亲自去扇张少两个耳光,这都已经是很克制了。 也罢,既然你姓张的要帮我找回面子,还要去找曾毅的茬,那老子就顺水推舟,一百个表示赞同! 邱大军深知曾毅是个什么角色,姓张的要找曾毅的茬,那根本就是屎壳郎进茅房——找死! 果不其然,张少还没嚣张几下呢,就被曾毅两巴掌给面子打得稀碎掉了一地,后面桃子再接着噼里啪啦一顿走,张少的面子就不止是稀碎了,那简直就是荡然无存啊! 躲在包间的门后面,邱大军始终面色不变,心里却早就乐开花了,要不是立场问题,他甚至还要出去帮曾毅再踹两脚呢。妈的,你姓张的算什么东西,用筷子都夹不到桌面上的玩意,也敢帮你邱爷爷去找面子。 我呸!你配吗? 压住心里的喜悦,邱大军清了清嗓子,已经借曾毅的手把姓张的给收拾了,现在也该自己出去收拾残局了!他很有自信,就是借姓曾的十个胆,也不敢冲自己动手的,今天这事哪怕最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我邱大军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姓张的那几个怂包,还指望姓齐的给他们撑腰呢,也不看看姓齐的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今天除了我邱大军,还有人能降得住曾毅嘛! “走!出去看看!” 邱大军很是豪气地道了一句,就推开了包间的门,大摇大摆地朝洗手间方向去了。 “这里很热闹嘛!”邱大军到现场站住脚,啧啧地嘬了两声,道:“难怪我吃顿饭,总觉得耳根子不清净呢!” 齐少一听,牙根咬得直痒痒,邱大军这王八蛋出来倒是出来了。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张少这顿耳光算是白挨了。 “邱少,你来得正好!”齐少生怕邱大军跑了。赶紧上前招呼一声,道:“今天这事,只有你才能主持公道了!” 这话让邱大军很受用,他微微颔首,道:“说说,怎么个情况!” 齐少心里都把邱大军给骂翻了,究竟怎么回事。你邱大军心里不比别人清楚吗?不过,他现在只能压住心里的怒火,和声细气地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邱大军不出面,他根本摆不平这事。 邱大军听了有点为难,道:“这不好吧,事情是在你吉祥饭店发生的。当事双方我又都认识。我怎么能做这个主?” “这个主,除了邱少,也没人能做主了!”齐少一指猪头样的张少,道:“张少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邱大军看了一眼,心里更高兴了,要不是自己始终就在现场,现在张少就是站在眼前,自己也绝对认不出来。这哪还有什么人模样啊,他道:“如果让我做主。那就得都听我的!” “唔,听邱少的!”张少含含糊糊说着,他牙都掉了几颗,说话直跑风。 邱大军又看了一眼,发现曾毅只是冷脸站在那里,并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这跟邱大军料想到的场面是一样的。 曾毅倒不是默许,而是他想看邱大军到底要做什么,邱大军出来后的表现,完全就像事不关己一样,这让曾毅完全看不懂,不知道邱大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今天这一切不是他搞出来的? 邱大军看谁都没有反对,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大家都同意让我来做这个公,那我就说两句吧!” 邱大军的心里很是高兴,他的公断,无非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感觉今天所有人都被自己耍了,这感觉很爽! 谁知话音刚落,走道的另一头传来威严声音:“好啊,我也很想听一听,你邱大军究竟能有什么公断!” 这声音让现场很多人不爽,大家齐齐回头去看,脸上的不爽顿时消散不见,因为大家都看清楚了,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邱大军的亲生父亲邱建廷邱大将军。 大家齐齐吃了一惊,心道邱建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要给邱大军撑腰吗? 邱大军也很意外,愣了足有十秒,才巴巴迎了上去,笑着脸问候道:“大伯,您怎么来……”邱建廷是邱大军的亲生父亲,这一点邱大军也知道,不过他已经过继给邱老,所以只能称呼邱建廷为大伯了。 “啪!” 那“来”字还没讲完,邱建廷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邱大军的脸上。 “啊!” 现场的人齐齐跌碎下巴,邱建廷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邱大军一巴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邱大军也傻了,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不过很快那脸就有些涨红,不服气地道:“大伯,您……您为什么要打我……” “啪!” 我字还没讲完,邱建廷抬手给邱大军另外半边脸又来了一下。 “嘶~” 现场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懵了,不是邱建廷疯了,那就是自己眼花了。 “我……”邱大军捂着两边脸,心里犹自不服,还想再争辩几句。 “给我滚回去!”邱建廷雷霆怒喝,将军的威势显露无疑! 邱大军顿时蔫了,连争辩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相信自己再多讲一个字,邱建廷会毫不犹豫再甩自己几个巴掌。 想了片刻,邱大军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耷耳,捂着脸就顺着墙根溜进了电梯,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 就在一刻钟之前,看到张少被曾毅甩两个耳光,邱大军还直高兴呢,谁料转眼之间,同样的事情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还真是世事难料、乐极生悲啊。 现场静得吓人,掉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气氛更是冷得离谱,喘口气都能凝结在空中。一来是事出突然,大家全都懵了,二来是邱建廷这位将军身上的那股杀气,让大家各个噤若寒蝉。 曾毅很是纳闷。心道就算要来,那也是张杰雄过来啊,怎么会是邱建廷呢!以张杰雄的地位。根本就指挥不动邱建廷的,今天这事怎么处处让人看不透呢! 现场足足冷寂了三分钟,最后还是齐少反应过来了,他上前向邱建廷问候,道:“邱伯伯,您过来应该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准备啊!” 邱建廷没有搭理齐少。而是冷眼看着现场的一切,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齐少显然吃了一惊,心道邱建廷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甩了邱大军两巴掌,这也太霸道了吧。有邱大军的例子在前。他哪敢有所隐瞒。当下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殴打国家干部?”邱建廷剑眉竖起,不怒而威,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啊,要造反吗!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 齐少噤若寒蝉,背上冷汗直流,嗫嚅道:“邱伯伯,您看这事怎么办……” “让警察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邱建廷的右脚在地上一跺。道:“谁去要人,让他来找我邱建廷!” 说完这句。邱建廷便转身拂袖而去,直到邱建廷进了电梯,众人仍旧能感到那股寒气。 齐少有些犯愁,但不管怎么讲,有邱建廷讲了话,事情总算是有了结局,就是自己这次也得罪不少人,要把张少这几个公子哥都送进局子去,这点齐少不敢犯糊涂,要是事后让邱建廷知道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事! “对不住了!”齐少朝张少几人拱拱手,道:“邱将军发了话,做兄弟的我也不敢背着来,就委屈哥几个到警局先待几天吧,相信他们也不敢为难你们的!” 张少几个此时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谁能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啊,偏偏肇事者邱大军挨了两个耳光反而是脱身了,自己这些人冤不冤啊! 曾毅也没办法了,邱建廷都讲了话,他肯定没办法继续追究了,不过好在邱建廷这个处置方案是公允的,甚至还有些偏袒自己这边了。至少有邱建廷那句话,今后是没有人敢背着邱建廷去寻李伟才的麻烦了。 齐少便向身边的人打了个眼色,让保安看着现场,然后打电话通知警方来人接管。 “齐少!”曾毅此时看着齐少,道:“事情是在吉祥饭店里发生的,等会还麻烦齐少过去给做个证!” 齐少牙根直痒痒,曾毅的意思很明白,别到时候警方来了,你又说酒店的监控坏了,或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甩开手摆个与己无关的架势。 “那是自然!”齐少咬碎呀往肚里吞,不得不答应下来,你不答应,曾毅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事端,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理掉。 吉祥饭店出了事,警方自然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来了之后一看情况,警察也是吓了一跳,这哪是自己能管的事啊。 齐少在带队警官耳边讲了几句,那警官才将信将疑,让人客客气气地“请”这几位公子哥回警局接受处理。 到警局做完笔录,曾毅等人自然是无罪开释,其他几位公子哥则要继续在局子里待段时间了。 “伟才同志,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警局门口,曾毅在李伟才的胳膊上拍了拍,有些愧疚,李伟才今天是被无辜殃及的,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听王副院长的提议。 “老领导千万别这样说!”李伟才急忙摆手,道:“事情已经得到公正处理,我心里一点委屈都没有。” 王副院长一旁有些感慨,曾毅动手的那刻,他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李伟才真是幸运,碰到如此仗义真性情的一位老领导,换了是别人,就算有心要为李伟才撑腰,那也绝对不敢当场打人,更不敢以牙还牙,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回去。 虽说今天受了点委屈,但李伟才的前途,以后怕是更宽广啊! “李主任,你这个样子,怕是一时也不能回南江去了!要不这样吧,你就先在京城医院住段时间,等养好伤再回去,正好设立分院的事情,我还有些细节要跟你商量呢!”王副院长开口说到,他今天没帮上忙,有些很不好意思,毕竟他是东道主。 李伟才也知道王副院长能力有限,并不怨他,当下道:“那就给王副院长添麻烦了!” 桃子此时道:“李主任,那我先回南江去?” 李伟才直点头,道:“恩,你回去向市里解释一下,另外帮我盯着小吴山的工作!” “行了,这时候还管什么工作啊,先养你的伤吧!”桃子摆摆手,她觉得李伟才今天就该狠狠甩那张少几个巴掌,只是这话她没讲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回到驻京办,已经是快到子夜了。 曾毅刚出现在驻京办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暗影中缓缓驶了出来,车子没有开灯,看起来有些鬼魅。 停在曾毅跟前,车窗慢慢滑下,邱建廷的脸就露了出来。 曾毅有些意外,道:“首长你好!” 邱建廷点点头,道:“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明天有空的话,请到家里来一趟,我让大军向你赔罪!” 曾毅摆摆手,事情已经解决,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他道:“今天的事跟大军无关!” “就这么定了!”邱建廷没给曾毅推辞的机会,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了一句,便升起车窗,车子随即无声无息地离开。(未完待续) 第八八八章 好见 站在驻京办的门口,曾毅有些纳闷,自己跟邱建廷可没有任何的瓜葛,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自己去邱家做客呢? 难道是邱老病了? 这是曾毅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又被他否决了,如果邱老真的生病,那潘保晋应该会给自己一些提示啊!可今天在卫生部遇到潘保晋的时候,潘保晋还表示邱老一切如常呢。 难道是邱大军病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倒不是说邱大军不可能生病,而是即便是邱大军真生病了,那邱家也绝对不会请自己过去的,谁都知道自己跟邱大军是不死不休的。 想来想去,曾毅也没有想明白,只好掏出电话先打给张杰雄。 在很多人的眼里,曾毅跟翟家走得非常近,算是翟家的一份子了;而同样在很多人的眼里,翟老和邱老虽然同为军中元勋,但两人在治军强军的理念上有很多不同,算是有些不和吧。 当然,曾毅是知道的,邱老和翟老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私人恩怨,而只单纯是政见不同,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和与不和,相反,翟老私下里还常常提起邱老当年打仗时的英雄往事呢。 不过,曾毅要是就这样去了邱家,还是要给很多人误会的,所以,曾毅必须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张杰雄一声。 张杰雄很快接起了电话,道:“叙完交情了?” 曾毅苦笑,道:“哪有什么交情啊,别提了!” 张杰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顿了一下,在电话里问道:“邱大军最后是怎么罢休的?” 曾毅便道:“邱将军过来了!” 张杰雄有些意外,没想到邱建廷还亲自过去了,本以为邱建廷会派秘书过去处理这事呢,如此看来,邱老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啊,他道:“没事就好!” 曾毅又道:“邱将军让我明天过去一趟!” 张杰雄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询问方便不方便去邱家。 按道理讲,曾毅确实应该算是算翟家的人,但曾毅又极为特殊,真要论对翟家布局的重要性,曾毅的分量甚至还不如孙友胜的重呢,可你要说曾毅对翟家不重要,那又大错又错了,翟家能有眼下的稳定局面,曾毅居功甚伟。 真要说的话,那就只能说曾毅游离于翟家的布局之外,他不是翟家棋局上的任何一颗棋子,他有很强的独立性,但对翟家又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无可替代。 对于曾毅这种另类,张杰雄也只能是表示惊叹了,怕是在派系林立的官场之上,也只有曾毅这么一个另类了吧。 “邱将军相约,却之不恭,那你就去一趟吧!”张杰雄就表明了态度,曾毅的特殊性,决定了他去不去邱家,影响都不会很大。不过顿了一下,张杰雄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大国手谢全章谢老回到京城了,谢老和邱老是生死之交。” 曾毅意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十有八九真是邱老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道:“我知道了!” “量力而行!”张杰雄又叮嘱了一句。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曾毅挂了电话,心道这都是怎么回事,邱家都把谢老请回京城了,那还请自己过去干什么,曾毅间接地接触过几个谢老以前的病案,从病案看,谢老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要是谢老都没办法,自己多半也很难有什么法子。 转眼间,曾毅又想起一件事来,李钊雄曾经对自己讲过,谢老有一本以六瓣梅花为封皮的医书,这或许跟自己爷爷的来历有很大的关联,之前李钊雄曾经答应帮忙询问,可惜一直没有面见谢老的机会,明天到了邱家,自己多半能够见到谢老。 如果能够见到谢老,那就再好不过了,也希望谢老能够给自己一些线索。 这么多年,曾毅一直没有忘记寻找自己爷爷的过去,可惜除了李钊雄提供的线索之外,就再无收获了,现在掌握这条线索的人即将出现,曾毅的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回到房间,曾毅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睡着,直到天色微亮,他才合眼眯了一会。 吃早饭的时候,张卫正道:“曾毅,你好像没有休息好啊!” 曾毅笑道:“昨天在王副院长的饭局上喝多了,头疼,没有睡好。” 张卫正微笑点头,道:“喝酒这件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尽兴便可,尽兴便可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些酒不喝不行!”曾毅苦笑说到。 张卫正便拿筷子指着自己眼前的早饭,只有一碗白粥,配两碟咸菜,他道:“外人都道我们这些人每天海吃海喝,却不知我们心里真正所求的,不过如此而已!” 曾毅跟着点头,就是铁打的胃,让他每天海吃海喝也受不了,就是再好吃的佳肴,天天吃那也腻了,如果不是自己想吃喝,而是不得不吃喝,那就是一种痛苦和折磨了。 饭厅除了曾毅,也没有外人,张卫正就端起碗吸溜着白粥,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等吃过饭,我们就返回东江。” 曾毅只得道:“我正要向张市长您汇报呢,我可能还要在京城待几天,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张卫正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等你一起了,你事情办完之后就立刻回来,市里的创卫工作现在一刻都离不开你!” 曾毅点着头,道:“办完事我就回,绝不耽搁一分钟!” 张卫正又笑了笑,道:“没有那么紧迫,我又不是周扒皮,你尽管放心睡到天亮再起来干活!” 吃过饭,驻京办主任就亲自去送张卫正去机场,而曾毅则借了辆车,亲自驾着往邱老家里去了。 到了邱宅门口,照样是警卫值守,曾毅报上姓名来历,警卫便向里通报。 很快,邱宅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大校军衔,来到曾毅面前一敬礼,就伸出手,道:“曾局长里面请,首长已经在等着了。”估计这大校是邱建廷的秘书吧。 进了邱宅,曾毅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布局很随意,甚至还有一亩见方的一块菜园子,里面种了各式各样的菜,现在的时节,长势正好,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当年开国的元勋,绝大多数都是穷苦出身,他们在家里不建花圃而开菜园子,这已经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一是习惯使然,二是老同志依旧保持了朴素不忘本的作风。而再往后,大多数的领导则都有很高的文化造诣,兴趣更多的是书法字画,围棋京剧,或者是古董收藏。 进了屋,邱建廷已经站在沙发前了,看见曾毅便大手一伸,指着一旁在沙发,道:“小曾来了,快坐吧,不要拘束!” “首长好!”曾毅向邱建廷打了个招呼,拿出自己准备的两样简单礼物交给那位大校,拿后等邱建廷坐下之后,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旁。 大校把礼物往旁边一放,就有保姆把沏好的茶送到了曾毅面前。把 曾毅一闻,当时眉毛就动了动,不用尝曾毅也已经辨出来了,这毛将军茶的味道,邱建廷很有心啊。 “喝茶!”邱建廷大手一摆,侧身看着那位大校,道:“大军在不在家?” 大校便道:“吃过早饭,就进楼上卧室没出来!” 邱大军被打了两个巴掌,又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就算脸上不留痕迹,他也在一段时间内不能出去了。 “去把他叫下来!”邱建廷说到,看架势,还真打算让邱大军给曾毅道歉了。 大校闻言便要往楼上去,曾毅赶紧说道:“首长,昨晚的事情警察已经调查清楚,并且有了结论,不关大军的事!” “即便不关他的事,那也绝对脱不了干系!”邱建廷说到。 曾毅便站起来,道:“首长,你这样做,就让我和大军今后再无好见之日了。” 邱建廷微微一滞,似乎是有些意外,不过倒没有再让那位大校去叫邱大军下来,而是对曾毅道:“你坐吧!” 曾毅便坐了下去,他和邱大军是不死不休的梁子,就算没有今天的道歉,那也是永无好见之日了,而有今天的道歉,梁子还是那个梁子,无非是更加不死不休了。 话又说回来,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还有比这更大的梁子吗? 所以,道歉不道歉,根本就是表面工夫,没有任何的意义,曾毅懒得费这工夫,他也不想见邱大军,免得影响了心情。 邱建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曾毅的说法让他很意外,根本没有好见的可能,曾毅的意思却是希望今后能够好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曾毅已经猜到今天请他过来的目的,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自己不会因为和邱大军之间恩怨,就影响了和邱家其他人的“好”见。 想到这里,邱建廷也就决定不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小曾,今天请你过来,一是到家里做客,认个门;二来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首长言重了!”曾毅看着邱建廷,道:“您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邱建廷微微颔首,想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家里有位老人最近旧伤发作,很是痛苦,家里请了不少的大夫,不过效果实在一般。知道小曾你医术了得,又正好在京城,便想请你给诊治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曾毅便敢确定,一定是邱老病了,邱建廷不直说,是因为邱老身份特殊,如果言明病人就是邱老,那对双方来说都很麻烦,倒不如不言明。只是“家里老人”四个字,也足以说明身份了,从这点看,邱建廷倒很磊落。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已经来了,要不就先看看病人吧。”曾毅说到,他和邱老没有仇,相反,他还很敬重这位征战一生的开国元勋,不管他和邱大军之间有什么恩怨,曾毅既然已经知道邱老病重,那就肯定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当然,曾毅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谢老。 邱建廷也就不再多讲,起身领着曾毅往楼上去了,上楼往右一拐,走道尽头是一间书房,书房里有超大的阳台,此时两位老人正坐在阳台的沙发椅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天。 但讲话的只有一位老人,而另外一位则只是听着,不时点头。 邱建廷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便走了进去,道:“曾大夫来了!” 两位老人闻言便转过头来,看向书房门口。 曾毅一看,当时就有些意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眼前那位穿着老军装的老人,自己去年在老人家那里见过,而且还给他把过脉,进行了一番盲诊。 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人便是赫赫有名的邱老了,难怪可以在老人家酣睡时他还能待在一旁,曾毅一下就确定了邱老的身份。 至于另外一位穿着老式中山装的老人,应该就是谢老了,曾毅已经闻到谢老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道了,不是整天接触草药的人,是不会有这个味道的。 只是曾毅也有些疑惑,自己去年盲诊的时候,好像就对大公子讲了邱老很可能会在今天春天旧伤发作,按说大公子肯定会转告给邱老的。那邱老发病,邱家应该会第一时间来请自己才对,怎么会万里迢迢地把谢老给请了过来,以谢老眼下的这个状况,就是想亲自给邱老诊治,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转念一想,曾毅就明白了,大公子肯定是告诉邱老了,而邱老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邱老一旦讲了,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曾毅什么时候诊的脉,在哪里诊的脉,熟悉邱老行程的人,一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事关老人家的布局,邱老倒是宁可自己承受旧伤发作痛苦,也没有给任何人透露有关丝毫信息啊。 “两位老先生好!”曾毅上前打了个招呼,这个称呼是他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才叫的。 邱老点点头,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我知道你,酸辣汤同志!”邱老反倒比曾毅更自如,他并没有摆出完全不知晓曾毅任何情况的架势,而是搬出曾毅的这个外号。 谢老跟着颔首,也没有讲什么,脸上古井不波。 “酸辣汤同志正好在京城办事,我就把他请过来了!”邱建廷解释了一句。 邱老也没有讲什么,而是伸出手,道:“我这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治不好,也死不掉,酸辣汤同志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那就给我看看吧!” 曾毅也就走了过去,顺手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邱老身旁,为了不让邱建廷怀疑,他在搭脉的同时,还专门问道:“先讲讲犯病的具体情况吧,都有什么症状?” 邱建廷便在一旁讲了一下这个毛病的由来,是以前战争年代在战斗中负伤,因为弹片无法取出,就一直这样拖着,现在发作越来越严重。 曾毅摸了摸脉,便点头道:“没错,足少阴经神藏穴与灵墟穴之间气息不通,这块弹片的位置应该就在第二根肋骨与第三根肋骨之间。” 邱建廷心中惊骇,他可没有讲弹片具体在身体的哪个部位,没想到曾毅一搭脉自己便确定位置了,这太神奇了!难道曾毅还有透视眼不成! 坐在旁边的谢老却是点了点头,只露这一手,便知道曾毅名不虚传,这是有真本事的。 曾毅继续把脉,他也不能完全等着邱建廷来介绍,还是要适当地显露一些本事,如此才能让事情更没有破绽。外面都说自己医术厉害,要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平常,那才更令人生疑呢。 足足诊了有五分钟,曾毅把手收了回来,道:“情况我大概清楚了,问题主要就是因为这块弹片了。” 邱建廷便道:“曾大夫有办法吗?” 曾毅想了一下,道:“办法倒是有,不过不敢保证有效。” 邱建廷知道曾毅这是客气,这种事谁敢打包票?当下他道:“曾大夫先讲一讲办法吧!” 曾毅便道:“这是个外伤,又是旧伤了,只是用一些寻常药物,怕是很难奏效,最好是针灸加药物,双管齐下。如果能够坚持治疗的话,我相信还是可以减缓伤痛发作的频率。” 邱建廷便知道曾毅确实很有一套,针灸加药物,这不完全说到了点子上吗,这几十年就是这么治的,现在大伯的旧伤来回发作,就是因为缺少了针灸的配合。 “那现在可以进行针灸吗?”邱建廷问到,他最关心的是曾毅有没有这个施针的能力,可不要给出了办法,最后又要自己去另寻施针的高人。 曾毅点点头,道:“如果首长您同意我这个治疗方案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进行针灸了。另外呢,我再开个方子,先给老先生连续针灸三天,等针灸完毕,再服上几剂药。” 邱建廷自然是非常同意,他道:“你是名医,就按你的方案来治疗吧!” 曾毅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纸和笔,坐在那里拟了个方子,等拟好方子,曾毅交给邱建廷,道:“方子我拟好了,首长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照方抓药。” 邱建廷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了谢老,请谢老把关。 谢老拿起方子一看,便不住点头,曾毅方子的思路也是加强血脉通行能力,只是少了几味药,分量也减半了,完全应了年老体衰去爬山,决不可脚下太急太猛。 就凭这个方子,足以看出曾毅水平之高了。 谢老点了头,然后要把方子交给邱建廷,抬头正好看见曾毅从手指上抽出金针,当时便有些激动,嘴里喊道:“慢!” 这个字,现场所有人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需要翻译。 第八百八十九章 痴道士 大家就看着谢老,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都已经点头同意药方了,怎么突然间又喊着“慢”呢,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曾毅便不着急施针,把金针拿在手里问道:“老先生,是不是我的治疗方案有什么问题?” 谢老摇了摇头,然后讲了几句,可惜又含含糊糊的,在场没一个人能听明白。 邱建廷就转身出门,让人去把谢老的助理叫过来。 助理就在楼下休息,得到消息,不到一分钟就过来了,进门听谢老把话重复一遍,便道:“小曾大夫,你手中的这根金针,可否让谢老一看?” “当然可以!” 曾毅便把金针递给了那位助理,心里也有些惊喜,看谢老的这个反应,他应该是知道金针来历的,看来要弄清楚爷爷的来历,很可能就要着落在谢老的身上了。 邱建廷此时有些无奈,心道谢老这是干什么啊,就算对曾毅手里的那根金针感兴趣,也完全可以等曾毅施完针再看再问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治病,是看一看曾毅到底能不能施针。 助理拿到金针,转身交到谢老手里,谢老先是捏在手里感觉了一下,然后从椅子里摸出一副老花镜,仔细地观察了起来,足足三分钟,谢老放下老花镜,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曾毅就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老先生,是这根金针有什么问题吗?” 谢老收回神思,摇了摇头,表示这根金针没有任何问题。 曾毅又道:“那是老先生以前见过这根金针?” 谁料谢老还是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根金针。 曾毅就纳闷了,如果谢老不认识金针,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难道谢老只认得上面的六瓣梅花? 想到这里,曾毅便再次试探,道:“老先生,……” 话没讲完,谢老把针递给身边的助理,含含糊糊讲了几句。 “先施针吧!”助理就把金针又还回曾毅的手里,并没有多讲什么。 曾毅接回金针,心里很是无奈,谢老明明是知道金针来历的,至少是认识六瓣梅花的,为什么看完金针之后,又变得如此冷淡呢?曾毅还想再问,却看到谢老端起面前的茶杯,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 “先施针吧!” 邱建廷又道了一句,他对曾毅的金针也很好奇,还从没见过可以绕在手上当戒指的金针呢,但邱建廷更在意曾毅是否能够用了这么长的针,至于针的来历,邱建廷并不是很在意。 曾毅只好按下心中的纳闷,决定先施针再说,反正谢老已经回到京城,自己改天专程登门拜访便是了,或许是谢老上了岁数,一时想不起来呢。 助理此时告罪一声,便出门走了。 曾毅请邱老在椅子里坐直,解开外套,然后就把手里的金针一抖,那金针瞬时变得笔直,邱老还没反应过来,那根金针便扎了进去,并且转眼间就进去了五六寸。 等进去五六寸之后,金针进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见曾毅不断地施展各种手法,做出提、捻、按的动作,另外一只手掌则悬在针尾上方两寸处,不断感觉着针尾的抖动和频率。 如此三分钟过去,金针才进去了七寸。 曾毅又向邱建廷要了一包普通的银针,从胸前几个穴位扎了进去,最后是后背和臂膀,一包银针很快就被曾毅用光了。 而邱老的身体这时候也有了反应,一会喊着胸前有灼热的感觉;一会又觉得像掉进了冰窟;一会觉得胸腔舒服;一会又觉得胸口像是大石头,气都喘不过来;一会又觉得像是被勒了根绳子,胸口的肌肉都往一块挤。 等这股感觉过去,邱老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不过却感觉胸口没有之前那种难受憋胀的感觉了,他道:“没错,是这个感觉!” 邱建廷立刻问道:“大伯,你觉得如何?” 邱老颔首道:“以前全章和小莫给我针灸,也是这个感觉。” 邱建廷大舒一口气,看来曾毅确实能用七寸针啊,难怪他能治好翟浩辉的疯病,难怪那些老同志都夸这个年轻的大夫,这着实是有很深的道行啊。 “小曾,辛苦了!”邱建廷就对站在一旁观察的曾毅道了一声谢。 曾毅摆摆手,道:“不敢称辛苦,举手之劳而已。” 邱建廷就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昨晚自己亲自赶到吉祥饭店去了,否则事情的结果难以预料啊。 昨晚那两巴掌,邱建廷确实是甩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的含糊,邱大军这个混账东西,算下来已经是第二次差点陷邱老于死地了,这第一巴掌,邱建廷就是替莫思立打的,当谢老讲出七寸针的缘由时,他就恨不得要揍邱大军,可惜邱大军不在跟前;那第二巴掌,则是为曾毅打的,不如此的话,又怎能请得动曾毅,又怎能化解邱老的第二次求医危急呢,你就算托李钊雄做中间人,终究也没有亲自请更有诚意了。 如果要感谢的话,还要再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张杰雄,否则邱老就会成为第二个常洪赢。 邱建廷想来也是觉得后怕,如果自己昨晚有任何的迟疑和顾虑,那么就算托李钊雄做中人,也未必能让曾毅尽力;换言之,就算曾毅答应出手,自己也不敢放心让曾毅来治疗的。 谢老坐在一旁细细观察曾毅施针的动作,始终没有再开口。 如此过了有半个小时,曾毅上前开始起针,按照反过来的顺序,将之前的针一根根拔了出来,拔银针的速度很快,但那根金针,又是用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才拔了出来。 “好了!”曾毅拔出金针,站直身子,很自然地又把金针绕在手指上,很快变成了一枚戒指,他道:“邱老注意休息,等再针上两回,应该就有点效果了。” “小曾大夫,请楼下用茶!”邱建廷大手一抬,请曾毅到楼下去休息,今天曾毅这一针,扎得他是心旷神怡、无比舒爽。 “那我明天再来!”曾毅向邱老和谢老道辞,准备跟邱建廷下楼。 话刚说完,谢老的那位助理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老旧泛黄的书,看见曾毅要走,助理便说道:“小曾大夫请留步,谢老还有话要对你讲!” 曾毅就看向谢老,心里有些疑惑,既然谢老都已经讲了没见过金针,现在要对自己讲什么呢。 谢老朝助理微微一颔首,助理便把手里的书递到曾毅面前,道:“这是谢老最为珍视的一本医术,小曾大夫请过目。” 说罢,助理把书翻过来,正好露出封皮上的那朵六瓣梅花。 曾毅一见就激动了起来,一把将书捧起,急声问道:“谢老……老先生,这本书您是从何处获得的?” 回答曾毅的还是那位助理,道:“谢老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四九城里的名医了,无人不识、无人不知。有一天,当铺着人上门,说是他们收了一本医书,但是到期无人赎当,成为了死当,他们就想问问谢老有没有兴趣收藏。谢老看这书有些年头,便出钱买了回来。后来越看,谢老就越觉得这本书里的针术玄妙,用来治病也是奇验无比,以至于是书不离手。谢老曾说,他此生的一桩愿望,便是找到这本书的主人。所以刚才见到小曾大夫的金针,谢老便有些难以自抑,让大家见笑了。” 曾毅听到这句话,满腔的激动顿时变得冰冷,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本以为能从谢老这里得到一些重要线索,甚至是希望谢老知道自己爷爷的来历,谁知道最后得到的答案竟是两个字——死当。 一个死当,便彻底断绝了曾毅所有的希望和念头,当铺这个历史的产物,早已经深埋于历史长河之中了,自己又要到哪里去找什么当铺,又要到哪里去打听这个死当的物主呢! 辛辛苦苦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曾毅心里唯一仅存的线索,也跟着断了。 谢老看曾毅半天没讲话,便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翻译道:“小曾大夫,谢老想知道你师承哪位名医,有何渊源?” 曾毅刚刚受挫,有些精神不振,道:“我的医术是跟我爷爷学的,不是什么名医,也没有什么渊源。” 谢老似乎略有失望,随后又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翻译道:“不知道令祖高姓大名?谢老很想想见一见。” 曾毅黯然道:“我爷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谢老讶然,坐在椅子里凝滞许久,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能培养出小曾大夫这样的大名医,令祖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了。”说着顿了一下,助理又道:“虽然不能见到令祖,但今天能够见到小曾大夫,谢老也很欣慰,这本医书谢老决定送给你了,请收下吧!” 曾毅很想收下,但助理刚才讲了这是谢老最为珍视的医书,他也只好道:“这使不得!” “谢老说了,这本书送你,一来是了了他的心愿,这本书说不定便是曾家某位先祖一时受困,当给了当铺;二来没有深厚的施针本事,这书留着也是摆设。小曾大夫医术高明,又能使得了长针,这本书送给你最合适不过,谢老希望你能用书里的针术为更多的患者解除病痛!”助理解释道。 曾毅拿着那本书,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长者赐,不能辞!我看小曾你就收着吧!”最后还是邱建廷开了口,道:“我也觉得这医书你留着最合适。” 那边邱老没说话,但也微微点头,换了别人,根本无法使用七寸针,即便有这医书,那也是枉然啊。 曾毅便不再推辞,道:“曾毅感谢老先生的厚馈。” 谢老摆了摆手,又恢复到了那一副不愿讲话的模样。 曾毅便收好医书,跟着邱建廷下楼去了。 “小曾啊!”邱建廷下楼坐好,端着杯子想了很久,突然叫了曾毅一声。 曾毅正捧着那本书发楞,闻言便站起来,道:“首长有什么吩咐?” 邱建廷赶紧压手,道:“坐,坐,坐下说嘛!” 曾毅只得坐下,然后把那本书装进公文包,免得看见这本书又让自己失神,他打起精神,等着邱建廷的下文。 “还是关于家里老人的病情,今后还得麻烦小曾大夫常来施针。”邱建廷看着曾毅,道:“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 曾毅便道:“其实针灸不用那么频繁大概半年针一次就可以,这次需要连针三天,是因为最近发作比较频繁。今后只要注意调理,按时用药相信发作不会很频繁的。” “那就好,那就好!”邱建廷放了心,道:“我还怕会影响你的工作呢!” “等下次来京城的时候,我会再来看望老先生的!首长请放心!”曾毅说到。 邱建廷这就算是跟曾毅订下长约,免得以后要用到曾毅,又得想着如何去请,他想了一下道:“听说你在东江的工作成绩可是很不俗呐!” 曾毅便道:“只能说是在其位、谋其事,不敢说有成绩!” 邱建廷哈哈一笑,道:“能文能武,小曾你倒是个多面手,出成绩那是迟早的事情!” 曾毅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东江省的大老板李德群原先曾经担任过邱老的秘书,邱建廷说这句,难道是指这个吗?曾毅并不指望邱建廷能帮自己什么,也不希望邱建廷帮自己但邱建廷这么讲,倒是很好理解自己帮邱老治了病,邱家自然要有所表示。 陪着邱建廷在楼下聊了有十来分钟,曾毅约好明天再来,便提出告辞。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再提到邱大军,曾毅不想提,邱建廷也不愿意提,现在邱家和龙家的婚事,已经不是邱建廷能做主的,既然捅到老人家那里去了,他只能等老人家的答复。 回到驻京办,曾毅接到了张杰雄的电话,张杰雄在电话里问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挺顺利的!”曾毅说着,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后天我回东江!” “顺利就好,我也好回报老爷子一声!”张杰雄也不多说,道:“就这事,挂了!” 放下电话,曾毅又拿起谢老送给自己的这本医书。 从封皮看,这上面的那朵六瓣梅花,不管是形状,还是花纹,都跟曾毅行医箱和金针上的梅花是一模一样的,这绝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而从内容看,里面记录的针术也跟曾毅从小学到的针术是一脉相承的,只是书里的内容没有曾毅学到的更为详细,而里面记录的针术,也没有曾毅学到的细腻。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针术和曾毅学的绝对是同一种针术,你可以伪造一朵六瓣梅花,但这些历经检验的针术是绝对不可能编造出来的。 这么一本极其珍贵的医书,怎么会被送到当铺里,而且还成为了死当? 曾毅对此感到不解,虽说那个年代是有些兵荒马乱,但物主也绝不会粗心大意到把能这本书给彻底忘掉吧,而且曾毅也从没有听自己爷爷提起有这回事,那当这本书的人,究竟是谁呢? 想来想去,曾毅都有些头疼了,以谢老的地位和身份,他应该不会说谎,可这个死当,实在令人想不通啊! 苦苦寻求多年,最后竟成了无头官司,这让曾毅有些苦闷,索性倒头睡在床上,细细翻起医书,看字里行间,是否会有什么线索。 接下来的两天,曾毅都去邱宅给邱老施针,等针完第三回,曾毅便向邱老道辞,带着无奈和苦闷返回了东江。 此时的邱宅,邱老已经没了之前的痛苦,他让助理推着谢老到外面去散步。 邱老平时很少有说话的对象,出门这一散步,边走边说,便走得有些远了,直到觉得有些乏了,邱老才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凉亭,道:“全章,我们到那边歇歇脚,这许久不走动,反倒有点乏了!” 谢老笑了笑,这并不是因为许久不走动的原因,而是因为邱老今天走太多路了。 到凉亭坐下,谢老对助理吩咐几句,说是自己觉得有些凉,让助理回去拿张毯子过来。 助理锁好轮椅,便往邱宅去了,小凉亭里就只剩下邱老和谢老。 “全章,虽然不想让你回到京城来,但你这趟回来,我的心里着实快活了很多,很久都没讲这么多话了,也没人听我讲这么多话了。”邱老坐在那里讲到,脸上带着笑意。 谢老听了这句话,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反而脸色严肃,道:“邱老,有件事我要对你讲。”谢老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费气力,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但比起平时那根本听不清楚的话,这句却是清晰了很多,不至于听不明白。 邱老听清楚了,便笑道:“想讲就讲嘛!” 谢老坐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前几天我送给曾毅的那本医书,并不是我买来的死当。” 邱老便有些纳闷,谢老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轻的晚辈撒谎啊,邱老也不明白谢全章对自己讲这件事情的目的,他道:“你接着讲,接着讲!” “我怕再不说出来的话,这件事就要被我带到棺材里去了。”谢老看着邱老,突然有些激动,伸出手拉住邱老的胳膊,道:“邱老,你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位痴道士吗?” 第八九零章 追悼 听到“痴道士”三字,邱老的身子猛然一硬,然后直直地坐在了那里,这三个字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谢老稍顿,道:“三十年前,邱老也有一次旧伤发作得非常厉害,我当时用尽了一切方法,却没有什么效果。于是我瞒着所有的人,偷偷去了一趟劳改农场,去找痴道士想办法。” 邱老一下想起了很多往事,他的伤是抗日战争时代留下的,以那时候的医学条件,是很难取出这块至关重要的弹片的,而那时候邱老也年轻,就算弹片留在体内,也很少发作,发作了吃点止痛药就扛过去了。一直到了建国以后,准确说,就是三十年前,邱老那一年的旧伤突然发作得非常厉害,几次差点要了命。而弹片存在体内数十载,跟血肉长在了一起,又压在十分危险的位置,这块弹片就变成了永远无法取出的东西了。 当时谢全章试了很多办法,前前后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用针灸加方剂的办法,稳固住了邱老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才再次发生了旧伤反复发作的情况。 谢老继续说道:“那时我的医术虽说已经是臻于完善了,但却精于方剂、疏于针术。痴道士听我讲完治疗方案,便送给我一本梅花针术,也就是我送给曾毅的那一本。” 邱老虎目圆睁,像是听到了不敢置信的事情,道:“那……那书是痴道士送你的?” 谢老缓缓点头,脸上出现十分愧疚的表情,道:“不是我要故意隐瞒,而是那时痴道士正在改造,我偷偷去见他,已经是犯了大忌,又哪敢再声张。” 邱老的手有些颤抖,在谢老的手背轻轻一拍,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谢全章为了治他的病。竟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邱老道:“全章,苦了你啊!” “后来,痴道士从劳改场逃走,成了轰动一时的案子,大风波结束之后,我一直等着痴道士平反,可因为始终找不到痴道士本人,加上痴道士没有后人,他的平反案一次次被搁置。最后束之高阁。如今怕是再也无人记起了。”谢老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愧疚之色更盛。 邱老也是不住感慨,真正论起来,痴道士的资历其实不比自己差,甚至痴道士参加革命的时间比自己还早。如果痴道士能够活到今天的话,相信他的分量比自己只重不轻。 投身革命前,痴道士是道观里的一名舍药道士,因为非常痴迷于医术,加上为人耿直、心肠慈悲,所以大家都叫他痴道士,时间一久,甚至都忘了他的本名。 建国之后,天下收兵。痴道士辞去军职,在四九城里坐堂开诊,重新干起了治病救人的老本行,不然凭着痴道士的资历和功绩,至少是可以获得将军衔的。 然而时间不长。随着改造中医运动的开始,痴道士连坐堂的机会都没有了,后来,痴道士又站出来为一些遭受冤屈的老同志讲话,并且反对以阶级斗争为纲,他认为天下战乱已久,如今人心思安,不应该再搞任何形式的斗争了。 这一下,痴道士便闯了大祸,加上战争年代时痴道士曾经直言某些将领有装病畏战的情况,也得罪了一些人,于是在有心人的作用下,痴道士就成为了改造的对象。 好在痴道士活人无数,欠了他人情的数不胜数,所以在劳改场也无人为难他,痴道士还成为了劳改场里的大夫,借着这个便利,痴道士当时救护和保护了很多人。 “再后来,大军过继到了这边,时间一久,这个秘密就更没有办法说出来了!”谢老叹道。 邱老闻听此言,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大手微微颤抖,指着谢老,道:“你……你是说当年建岳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他……” 谢老重重点头,长叹一声气,道:“梅花金针是痴道士的珍爱物件,当年赠书的时候,我亲眼见到痴道士手指上戴着梅花金针,那天见到曾毅,我便知道这个秘密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邱老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惊、是怒、还是喜,以至于嘴唇颤抖良久,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当年痴道士从劳改场逃走,一起消失的还有邱建岳夫妇的那个孩子,可惜那时邱老本人也在改造学习之中,等大风波结束,已经是四年之后了,邱家再去寻找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线索,也无人能够说清楚那孩子是怎么消失的,甚至连邱建岳夫妇的坟冢,邱家也是费了很多周折,在一年之后才寻到的。 谢老坐在轮椅里,情绪也有些激动,道:“邱老,这么多年你心里的孤独,我是很清楚的,现在我的时日不多了,实在不忍心看你再如此凄凉下去,才说出了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即便是莫思立他们,也是毫不知情。不过有一件事,邱老必须答应我。” “你……你讲!”邱老一生戎马,就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也没有皱过一次眉头,但此时此刻,声音却有些颤抖。 “如果曾毅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那邱老有生之年,就绝不能为痴道士平反!”谢老说到这里,有些气力不济,奋力讲出最后一个字,便靠在椅背里喘粗气。 过去的三十年,谢老天天都盼着痴道士能够平反,而现在,他却要求邱老不要为痴道士平反,因为他很明白一个孤独了三十年老人的心,如果曾毅真是那个孩子,邱老必定会做一些事的。 而这样做,恰恰会害了曾毅。 如今的邱家,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邱家了,如果突然冒出一个曾毅,必然为很多人所不容,邱老已经遭受了很多打击,实在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打击了。 邱老的脸上出现了很痛苦的表情,显然,他明白谢全章的用意,只是让他怎么能够忍下心答应呢,自己的这条命,也是痴道士给的。 凉亭外此时传来脚步声,助理拿着一张毯子走了过来。 邱老的脸色恢复如常,腰板笔直地站在那里,跟平时的样子毫无两样。 谢老却有些乏了,坐在轮椅里不讲话,让助理披上毯子后,便闭眼靠在那里养神。 “你送谢老回去休息吧!”邱老吩咐了一声,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上毛毯,免得着凉!” 助理答应了一声,便放开轮椅的锁,推着谢老在前面走了。 邱老就那样站在凉亭里,足足十分钟后,才抬步往回走,脚步有些沉,但比平时充满了力量。 曾毅此时降落在了云海机场,顾迪得知消息过来接机,然后拉着曾毅要去喝酒。 推脱不过,曾毅便跟着顾迪去了,反正今天时间已经不早,就是赶回中化也无法工作了,倒不如明天早早起身返回中化。 既然是喝酒,两个人肯定不热闹,顾迪又叫了董力阳、张俊宇、王大志等人,满满开了一桌子。 董力阳现在已经跟菲菲彻底没有干系了,席间曾毅不提这事,他自然更不好意提,只说中化市创卫的事情他会力所能及地支持。 张俊宇倒是想起一件事,道:“下个月,就要开始新一年度的评优评模了,曾毅你有什么想法?” 曾毅想了一下,道:“这几个月中化市治安情况的改善,张厅长你是清楚的,基层的同志们都出了大力气,我们也不奢望能够获得多少荣誉,但如果这次评优评模颗粒无收的话,那对士气的打击就太大了,张厅长到时候可得说句公道话。” 张俊宇举着酒杯点头,他提这个,就是要让曾毅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如今中化市局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可坏就坏在中化市局被撤消了一切荣誉称号,这到时候拿出来跟别人比,天然就矮一截。 “你把材料做充分一些,必须言之有物,到时候我会帮你们中化市局说话的。”张俊宇说了话,虽然不能帮中化市局拿回所有荣誉,但争取两三个个人优秀模范,相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要是一点荣誉不给中化市局,那对曾毅就太不公平了,本来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现在有了成绩还不给予肯定,那中化市局的队伍可就不好带了,曾毅刚竖起来的那点威信怕是也会没了。 “等见到于厅,我也得说说!”王大治一旁也帮了腔,曾毅在中化市局的成绩那是有目共睹的,不给荣誉实在说不过去。 “谢谢,谢谢!”曾毅举起酒杯,道:“有你们几位的肯定,那也是我的荣誉!” 尽兴散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曾毅直接回酒店睡觉,第二天天刚亮,便启程往中化赶。 车子刚刚下了高速,电话就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顾迪打来的,便道:“老顾,我已经到中化了。” “你这走得也太快了!”听语气,顾迪似乎是才刚睡起来。 “没办法,我出去好几天了,今天必须得去点个卯啊!”曾毅笑道。 “老曾,有件事要告诉你,谢全章谢老今天凌晨去世了!”顾迪电话里说着。 “谁告诉你的!”曾毅猛地吃了一惊,车子就刹死在了原地,这消息太突然了,自己昨天还见过谢老的,怎么可能今天就去世了呢。 顾迪倒是没有察觉到曾毅的异常,道:“我家老爷子刚刚打来的电话,他准备去京城参加谢老的追悼会,让我也去!”(未完待续) 第八九一章 荣誉 曾毅拿着电话凝滞了许久,他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他还想着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自己再去京城拜访一次谢老,好好地询问一下那本医书的来历,谁知道这才刚刚道别,就变成了永别。 “老曾,京城地头你比较熟,有什么必须要拜访的人,你给我指指路!”顾迪在电话里说到,他给曾毅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件事的,他平时很少去京城,人生地不熟,去了之后该见谁不该见谁,都需要提前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到时候弄出岔子,另外,就是根据要拜访的人好提前准备礼物。 曾毅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顾省长要亲自去参加追悼会吗?” “电话里是这么对我讲的,应该错不了吧。”顾迪说到。 曾毅便有些好奇,问道:“顾省长和谢老以前认识?” 顾迪道:“只是见过一两次吧,不过听我奶奶讲,谢老以前给我爷爷看过病。谢老在保健系统工作了几十年,底蕴深厚,他的追悼会应该很多人都会去参加的,我家老爷子不去不好吧?” 曾毅沉吟着没有讲话,按顾明夫和谢老这点交情来讲,谢老的追悼会他应该是去参加的,但不一定非得本人到场。 顾明夫要亲自参加,怕也是因为顾迪讲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谢老底蕴深厚,参加追悼会的人会非常多。 想到这,曾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忙说道:“顾迪,谢老的追悼会你去参加就可以了。” 顾迪讶异,愣在那里半天没讲话,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我去就可以了,难道是说让老爷子不要去吗,这是为什么啊,他道:“老曾,你刚从京城回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曾毅说道:“要是有消息,昨晚我不就告诉你了吗!我就是觉得谢老的追悼会你去就行了,顾省长即便是要参加,也不一定非得亲自到场的。” 顾迪有点搞不懂曾毅了既然决定要参加追悼会,那当然是亲自到场最好,而且到时候参加追悼会的人会非常多,说不定中央首长集体都到的,自家老爷子要是只派个代表去,怕是不太好吧! “曾毅,我不太理解!”顾迪倒是实话实说他真的是弄不明白。 曾毅就道:“就是我的一个感觉,也是个建议,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别啊,你得把话说明白!”顾迪很郁闷,道:“不然我就这么对老爷子讲吗?” “说不明白的!”曾毅苦笑,道:“要是能说明白我肯定会给说明白的!这点你还不了解我!” 顾迪就知道曾毅是不肯说原因了,或许曾毅是真的没办法说,他道:“行吧,我回头请示一下,让老爷子自己决定吧!” “行,那回头再联系!”曾毅说了一声,便挂了电话顾迪还得去跟顾明夫请示这去不去京城都还不一定呢,那去京城见谁不见谁,就是下一步才要考虑的问题了,这个事来得及毕竟追悼会不是今天就举行。 重新发动车子,曾毅往市区驶去,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给方南国打个电话。 顾迪那边放下电话,人也完全清醒了稍作洗漱,他就往省政府去了这个时间,顾明夫应该已经到办公室了。 顾明夫此时刚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提提神,正要翻看秘书送来的报纸,就看到顾迪敲门走了进来,当下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迪把门合上,然后坐到顾明夫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半个身子压在桌上,道:“我是为参加谢老追悼会的事情来的。” 顾明夫便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是让你去准备东西吗?有什么问题吗?” 顾迪便道:“京城我不太熟,准备东西没什么头绪,所以我就给曾毅打了个电话,他在京城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京城的情况比较熟悉,我想听听他的建议。” 顾明夫脸上就露出笑意,而且点了两下头以示肯定,心道顾迪这段时间长进倒是不小。 “不过曾毅的建议挺奇怪!”顾迪想了一路,还是没想明白,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他说谢老的追悼会我去参加就可以了,让你就别去了!” “哦?”顾明夫也稍稍露出诧异的表情,曾毅这是什么建议,为什么顾迪可以去,自己就不能去呢? 身子往后靠了靠,顾明夫让自己坐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两手交叉攥在一起,轻轻地放在肚皮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表示他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需要斟酌琢磨。 如此过了一分钟,顾明夫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曾毅没有说别的吗?” 顾迪摇头,道:“我说了这奇奇怪怪的一句,其它没说!”说到这,顾迪又探了探身子,道:“爸,曾毅这是什么意思?” “行,这事我知道了!”顾明夫就结束了自己的思考动作,重新坐直身子,道:“你明天出发去京城,去准备准备吧!” 顾迪诧异,道:“那你真的不去了?”他还是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顾明夫想要点两句,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接起来,道:“我是顾明夫!” “我是李德群!”电话里传来东江一号李德群的声音。 顾明夫就提高了语调,在电话里笑道:“德群书记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李德群是个很干脆的人,直接道:“谢全章谢老去世的消息,明夫同志应该知道了吧,你是怎么考虑的?” 顾明夫想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正要是向德群书记汇报呢,后来省里有一项重大活动,我必须参加,日程是早就定下来的临时变更怕是来不及了,所以届时我可能无法亲自去参加谢老的追悼会了,我会安排人代我前去的。” 李德群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吧!我明天下午出发,届时一起走。” 顾明夫道:“好的!” 李德群说的一起走,自然不是和顾明夫一起走,而是和顾明夫的代表一起走,这是要以整个东江省的名义去参加谢老的追悼会,李德群这个人在外还是非常注意团结问题的。 放下电话,顾迪又问:“真的不去了?”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到了京城之后,该见的人见,不该见的就不见,不要多作滞留。” 顾迪心里很是郁闷,怎么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偏偏自己就不明白呢,不过看自家老爷子不打算解释,他也没法再问了,只好点了头,然后起身出去忙了,去京城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他得先办这事。 等顾迪离开,顾明夫再次端起茶杯,心道这次多亏了曾毅的提醒,否则这次京城之行,怕是好去不好回啊! 如今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怕是有人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还缺少那么一个机会。现在谢老突然去世,以谢老的底蕴,各方人物必然都会去参加追悼会,届时中枢大员和封疆大吏齐聚一堂,这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讲,岂不正是一次奔走呼号、私下串联的千载良机吗? 想明白这一关节,顾明夫果断决定不去京城了,自己和李德群不一样,李德群和谢老的关系非常近,所以必须亲自参加追悼会,而自己这边有顾迪去做代表,就已经足够了,没人会挑出理来。 曾毅只是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却能够想到这一关节,实在是令人意外啊! 顾明夫把茶杯端在手里转了两圈,他关注曾毅很久了,从南江他就注意到曾毅了,可直到现在,他仍然屡屡会有“又低估了曾毅”的想法,曾毅的眼光和睿智,每每都超过自己所想。 曾毅回到市局,进了办公室,还是决定给方南国打个电话,他总感觉这次谢老的追悼会不会太平静,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方南国此时也是刚上班,接到曾毅的电话,他有些高兴,道:“你可很少会在上班的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曾毅笑了笑,道:“想方书记了,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方南国哈哈大笑,道:“行了,这套就给我收起来吧,到底有什么事,说吧。”说着,方南国放下手里的笔,坐在那里准备听曾毅要讲什么事情。 曾毅便道:“保健委谢全章谢老去世了,不出意外,后天会举行追悼会,方书记是怎么考虑的?” 方南国太了解曾毅了,曾毅这么一问,他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你是说会无好会?” 曾毅在这边点了点头,道:“我刚从京城回来,有这种感觉,但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方南国“唔”了一声,曾毅的担心或许是对的,不过他仍道:“你的担心我明白,不过我必须去参加追悼会。老爷子卸任以前,算是和谢老曾经共过事,有这层关系,我不得不去。”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肯定会安排一切的,又道:“冯姨最近也好吧?” “好不好,恕不转告,你还是自己打电话问吧!”方南国心情很好,大概是高兴曾毅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他道:“好了,就这样,我还要去主持个会议!” 放下电话,办公室主任汪宏毅就敲门进来,道:“局长,您回来了?” 曾毅招招手,示意汪宏毅坐下说话,道:“最近市里的治安情况如何,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吧?” 汪宏毅就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实行治安等级制后,我市的治安情况持续好转,没有什么大的治安案件发生,小偷小摸行为基本绝迹……” “说点问题!”曾毅笑着打断了汪宏毅,他不喜欢听这些官样文章。 汪宏毅想了想,便道:“这次局长随考察团一起出去,却晚回来几天,外面有些谣传,不过您回来就好了!” 曾毅皱皱眉,自从自己主持市局工作以来,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和小道消息就没有停止过,最大的风波就是菲菲合影事件了,而小风波几乎是天天都有,自己只要两天不露面,便有传言说自己给调查了;自己从市委大院转一圈,回来就有闲话,不是说自己要被调离,就是说自己准备提副市长了;要是去市政府转一圈,又说治安等级制搞不下去了。 总之,曾毅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出很荒唐的说法来。 对此曾毅是嗤之以鼻,虽说有人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但这也恰恰说明,某些人已经是黔驴技穷,再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中化市局的大局,只能用这种小动作来时不时给你上点眼药了。 “有件事,你马上布置下去!”曾毅看汪宏毅没有什么大事汇报,就吩咐道:“今年省厅的评优评模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通知下去,让各基层单位务必高度重视起来,要把那些真正立警为公的优秀警察、模范警察的事迹发掘出来,整理成详细的材料。” 汪宏毅点头应着,这件事绝对不能马虎,或许往年还可以马虎,但今年是绝对不行的,中化市局眼下除了那块“双拥模范单位”的荣誉外,就没有任何荣誉了,如果这次评优评模再颗粒无收,那对曾局长的威信是个很大的打击,对整个中化市局警员的士气和工作热情,也将是极大的打击。 “我一定把曾局长的指示传达到位!”汪宏毅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道:“另外,在评优评模期间,绝不能发生大的治安事件,各治安片区的工作要比平时更用心、更到位、更扎实!” “好!”汪宏毅点着头,看得出,曾局长对于这次的评优评模很重视。 上次撤销中化市局的所有荣誉称号,还可以说是曾局长为前任的工作失误背了黑锅,但这次要是拿不到任何荣誉,那就是曾局长的工作失误,也是对中化市局这大半年来工作成绩的否定了。 曾局长可以不在乎荣誉,但有些人却在眼巴巴地等着呢,等着会拿这个来挑衅曾局长,等着看中化市局的大笑话呢。 第八九二章 高捧 安排好局里的事情,曾毅给市长张卫正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已经回到中化市的事情。 张卫正一听非常高兴,道:“曾毅同志回来得正好,下午我们开个会,具体研究一下创卫的准备工作。” 挂了电话,张卫正便让覃金党给爱卫会所有委员以及在家的市领导、还有各局办委部都发去通知,要求下午三点召开创卫准备工作会议。 下午两点五十分,曾毅准时走进市府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都是市属各局办的负责人,见到曾毅,不少人都热情地站起来打招呼。如今曾毅可不是什么中化公敌了,而是炙手可热的市公安局局长,市里各方都极力争取的实权人物。 就算还有一些人看不惯曾毅,但也不敢把曾毅当做敌人看了。 “今天天气不错!”曾毅在开会之前从来是不讲话的,今天也破例跟大家寒暄了两句,然后笑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落座,副市长廖祖源也到了,进来看到曾毅,便笑着招呼道:“曾毅同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去京城,收获肯定很大吧!” 曾毅听了心里一愣,难道市长张卫正回来之后还没有宣布这次去卫生部拜访的成果吗?那廖祖源今天的这个招呼,就有点不怀好意啊! 大家是一起去北光市考察创卫工作的,回到东江后曾毅和张卫正直接去了京城,说是提前做一些工作,结果张卫正在京城待了一天就返回了,而曾毅却拖了好几天才回来,加上市长张卫正回来一句不提此次进京的收获,那事情就很明摆了,这次进京颗粒无收,曾毅留在京城继续想办法了。 廖祖源这么问,就是要把曾毅先往高处捧,如果你曾毅在京城多滞留几天照样没有收获,那你可就要跌得很惨了,大家也就明白你在部里其实没有多大的能量和影响力。 曾毅当下便笑了笑,道:“这次去京城耽搁了几天,今天上午刚刚回来的。” 廖祖源就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坐在曾毅的上首位置,既然是耽搁几天,那就是事情办得很不顺,他道:“回来就好,我们大家还等着你回来后一起总结去北光市考察的经验和收获呢!”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但对廖祖源今天的做法已经有了看法,廖祖源不但不怀好意,还在故意给自己拉仇恨呢,这是打算孤立自己。 大家从北光市考察归来,不总结收获;市长张卫正返回,也不总结经验;现在你曾毅回来,就要总结经验和收获了,那岂不是说你曾毅的意见最重要,而大家考察的收获就是个零吗? “话不能这么讲!”曾毅就看着廖祖源,道:“这次去北光市考察是廖市长的提议,总结经验收获,肯定廖市长最有发言权了!”说完,曾毅双手一摊,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廖祖源的脸色就变了变,没想到曾毅的反击如此犀利,自己想孤立曾毅,曾毅就给自己来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按你廖祖源的说法,我曾毅回来才总结经验收获,我曾毅的意见最大,那提议去北光市考察的是你廖祖源,干脆你自己总结就行,我们其他人全都洗耳恭听。 “既然是总结经验收获,那自然是各抒己见、群策群力嘛!”廖祖源赶紧往回拉了拉,然后转过头不看曾毅,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在座的全都是人精,心里哪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廖祖源去和曾局长玩小心眼,那怎么能是对手,想当初,覃金党就败得一塌糊涂,蒋宏和李介桐联手,照样也是丢盔弃甲。 论嘴上工夫,中化市没一个人是曾局长对手;论手底下工夫,中化市照样没一个是曾局长的对手,谁敢火烧方明县,谁敢把自行车锁在公安局长的座驾上? 你廖祖源就是想恶心曾毅,那也不用如此着急嘛,如果曾毅此次进京真的是毫无收获,到时候曾毅自然是威信扫地了,张市长都已经把曾毅捧那么高了,还差你廖祖源这一下嘛。 三点正,市长张卫正准备走了进来,扫了一圈会场,道:“人都到齐了吧?”说着,就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市府办主任覃金党快速打量一遍,清点了人数,然后低声道:“市长,人齐了!” 张卫正把茶杯往面前一放,重重咳嗽一声,道:“同志们,今天的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决定着我们中化市创卫的方向,更关乎着我们中化市创卫的成败,希望大家都能高度重视,积极献言献策。” 会场没人说话,但都点着头,眼下创卫工作已经成了中化市头等大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 张卫正看自己的开篇辞达到了效果,就微微颔首表示满意,然后沉声说道:“在开会之前,要向大家公布一件重大事情。”说着,张卫正就看向曾毅,露出笑容,道:“下面,就请曾毅同志来为大家宣布这件重大事情!” 会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曾毅,张市长连续用了两个“重大事情”,可见此事有多重大,大家的好奇心都没提了起来。 廖祖源觉得右眼皮突突狂跳,心里有不妙的感觉,难道这次去京城,曾毅争取到了很大的收获?可这不应该啊,如果真有收获,曾毅为什么会和张市长分批返回;为何张市长回来后不及时宣布。 要知道,在报喜不报忧的官场上,是绝对藏不住任何好消息的,就是有一分的好,恨不得都要讲成十二分;能早一分公布好消息,就绝不拖一秒。 这明显不符合常规啊! 廖祖源百思不解,只得等着曾毅来宣布所谓的“重大事情”。 曾毅向张卫正报以笑容,张卫正把好消息压了三天,由自己在会上亲自宣布,这明显是在为自己造势,这份好意必须领!另外,这也说明此次京城之行达到了目的,想要真正地创建卫生城市,就离不开市长张卫正的支持,而经历卫生部之行后,张卫正明显给与了自己十足的信任。 “是这样的!”曾毅清了清嗓子,道:“经过张市长的万般努力,我们中化市创卫的诚意最终打动了爱卫办的领导,爱卫办领导决定派一支专家组前来我们中化市考察调研,亲自指导创卫事宜。” “啊!” “我的爷!” “是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 会场一片讶然之声,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震惊之余,就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创卫是否能够成功,全看爱卫办专家组暗访明察的结果,那些个创卫的城市,是既欢迎专家组的到来又害怕专家组的到来,专家组来了,一句话就能让你成功,一句话也能让前功尽弃。 正因为如此,大家都把创卫成功的关键,放在了专家组的验收之上,把很多的精力,放在了如何应付专家组的明察暗访。 可即便如此,还有君山市两次失败的教训呢。 别的城市,那是挖空了心思去打听专家组的行程费劲了力气去研究专家组的特点,以便有的放矢,有针对地做好准备工作。可中化市倒反过来了还没开始去打听和研究专家组呢,专家组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是亲自过来指导创卫工作。 教练教出来的徒弟,不一定能拿奖牌,可裁判教出来的徒弟,有什么道理不拿奖牌! 只要专家组过来这么一指导,中化市的创卫已然是成功了一大半。 会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即就面带敬畏了,虽然曾毅讲了,说这是张卫正的万般努力的结果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曾毅争取到的。如果张市长真有这能量中化市现在已经都是卫生城市了。 廖祖源就觉得坐不住了,自己进来故意捧高曾毅的那句话,俨然已经成了笑话,曾毅有这么大的能量,创卫成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哪还用得着总结什么经验收获。自己刚才拿这个去孤立曾毅,不知道有多么可笑啊! 廖祖源的心跌落谷底,中化市的创卫工作,今后必然以曾毅的意见为主,自己这位主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也和李介桐一样,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摆设。 张卫正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把大家从震惊失神中拉了回来,他很高兴曾毅的态度,道:“中化市创卫的决心不容置疑,这次能够争取到爱卫办领导的支持,曾毅同志出了很大的力,这一点同样不容置疑。下面,我们就具体研究一下创卫的大方向和小细节……” 接下来的会议,自然是毫无悬念,张卫正开头,曾毅补充,最后确定了以君山模式进行创卫。 “同志们,我们中化市此次创卫,绝不是喊嘴头口号,更不是搞形式主义,而是要真真正正将中化市建设成全国首屈一指的卫生文明城市,甚至是世界知名的宜居城市!”张卫正的手,狠狠在桌面敲了几下,以示自己绝不是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真抓实干,他道:“会议结束之后,各级政府机关单位、各事业企业要立刻行动起来,要根据各单位的实际情况和分管领域,找出创卫存在的问题、整改的对象、建设的方向,然后拿出具体的方案,由市创卫办统一协调部署监督。不管是哪个单位、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要把责任追究到人!” “……要把创卫工作当做提升中化市经济竞争力的头等大事,打一场持久战、打一场硬仗,不攻下这座山头,决不罢休!” 张卫正有力地一挥手,最后死死攥成一个拳头,为今天的会议划上最有力度的句号,然后宣布散会,捧着茶杯迈步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其他的人就立刻围住曾毅,你争我抢,纷纷要求曾毅到自己单位去指导创卫工作,会议室反倒比开会时还要热闹几分。 廖祖源端起自己的茶杯,沉着脸离开会议室,好给大家腾出接近曾毅的位置来。 第二天,中化市的创卫工作就算是正式启动了,各单位都成立了自己的创卫办,开始按照市里定下的大方针和大思路,各司其职地运转起来。 而彼时的京城,比中化更为热闹。 谢全章谢老生前虽然只是一名保健委的专家,但逝后追悼会的规模,却远远超过了某些老同志、老领导。 除了老人家没有露面之外,在任的几位大首长全部到场参加,这已经是最高的规格了,更让很多人意外的是,许久没有露面的邱老也拄着一根拐杖走到了追悼会现场,而且表情肃穆,从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 在京的其他老同志也悉数到场,至于各省,自然是能到的都到了。 追悼会结束,邱老上前安慰了几句谢老的子侄,然后就在邱建廷的陪伴下离开了会场,李德群随后跟上。 回到邱宅的门口,邱老的心情还是很沉痛,脚步同样沉重,不管怎样讲,这次谢老回京,都是因自己而已,如果没有这番折腾,或许自己的这位老友还不至于匆匆就走。 “老首长,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李德群看得出邱老很悲痛,开口劝慰道。 邱建廷此时也有些愧疚,谢老是他请回京城的,他没有想到谢老就会这样驾鹤西去了,但要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请谢老回京,因为自己没有办法。 “大伯,小曾大夫也说了,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邱建廷也开口补了一句。 提到曾毅,邱老点了点头,随即往楼上走去,道:“德群,你跟我到书房去,我有话跟你讲!” 李德群应了一声,紧紧跟在邱老的身后,但没有敢伸手去搀扶邱老,他很清楚自己这位老上级的性格,除非是腿断了,那是绝对不会让人搀扶的。 上了两级台阶,邱老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对邱建廷说道:“建廷,你也一起上来!” 邱建廷没说什么,快步走到了台阶边上,准备跟在后面上楼。 第八九三章 跟踪 到了书房坐下,邱老问了个开篇闲题,道:“德群,这次东江省还有谁来参加追悼会?” 李德群小心回答道:“省长顾明夫原本也要一起来的,后来临时有事决定不来了,由省政府秘书长替他前来。”李德群在东江是一言九鼎的大老板,但在邱老面前,仍旧保持着谨小慎微。 邱老微微颔首,他也就是觉得东江省今天过来参加追悼会的阵容有些奇怪,所以才有此一问,没想到竟是东江省的省长没有前来参加,这个顾明夫,倒是有些眼力啊。 邱建廷坐在一旁没有搭话,他在想邱老要对自己和李德群讲什么事情。 邱老坐在椅子里默然良久,叹道:“谢老是我一生的良师挚友,他这一去,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今后谢老的子侄后人要是有什么困难,你们要替我多费些心,莫让人寒了心,也莫让人戳了我邱家的脊梁骨。” 李德群点头应下,道:“请老首长尽管放心,谢老也是我的长辈,就算老首长您不吩咐,我也会尽力尽力地去关照。” 邱建廷只是点头,却没有讲话,他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讲,谢老都是被他请回来的,现在谢老去世,邱建廷承受的压力最大,邱老所讲的“莫让人戳了脊梁骨”是指什么,邱建廷心里最清楚。 但邱建廷不后悔,他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再者,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能够补救的,就是以后对于谢老的后人多多关照。 邱老此时指着旁边的一张老式沙发椅,声音沉重,道:“几天前,谢老就坐在这里跟我聊天,这说走也就走了,怕是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老首长,您可千万别这样讲!”李德群一下站了起来,急声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邱建廷也被邱老的话吓了一跳,没想到谢老的去世会对老爷子的打击如此之大,他也是站起来道:“大伯,您千万不要多想,小曾大夫临走的时候都讲了,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只需按时服药调理就行。” 邱老摆摆手,似乎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道:“你们都坐吧,今天找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们聊聊天!”话是这么讲,只是声音有些低沉。 李德群和邱建廷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邱老越是这么讲,他们越是放心不下,哪里还有心情去坐啊,老爷子这明显是因为谢老的去世而过于悲痛了,以至于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正如老爷子所讲,谢老是他一生的良师挚友,这位老友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得想个办法啊! 李德群和邱建廷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是这个想法,等会必须碰头想想办法。 “坐啊!”邱老看两人没有动,似乎有些不满,加重了语气,道:“坐!” 李德群这才和邱建廷重新坐下,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坐在那里半天也找不出一个话题来。 良久之后,还是邱老开了口,好像是为打破书房里的沉闷空气,邱老主动问道:“建廷,你说小曾大夫是在东江工作的?” 邱建廷便赶紧接上,点头说道:“是,中化市公安局局长。” 李德群有些意外,他已经听邱建廷主动提了两次小曾大夫,不过他以为是保健委的哪位医疗专家,或者是谢老的门生高徒,谁知道邱建廷提的竟是中化市局局长曾毅。 对于曾毅,李德群哪能不知道,就在几个月前,这位中化市局的大局长,还闹出和女明星的绯闻呢! 邱老抽出一支烟,伸手拿起桌上的火柴,道:“那就讲讲这个小曾同志吧,他这个酸辣汤同志,怎么到中化市当公案去了?”说着,邱老“嗤啦”一声划着了火柴,好像这个话题真是为聊而聊,纯粹是打发时间。 邱建廷便道:“德群大哥要是对曾毅的情况了解的话,就讲几句吧!”看邱老难得有了话题,邱建廷当然高兴,不管谈什么话题,只要让老爷子别再想起谢老就行。 李德群有些意外,也在心里进行着思索,他对曾毅很熟悉,但他必须先弄明白邱老和邱建廷的意思,直到现在,李德群都怀疑丰庆县古槐被铲的事情和邱大军有关系。 “曾毅的情况我也知道个大概,他是从南江省调到京城医院,又从京城医院调到东江省的。这几年名声鹊起的将军茶,就是曾毅在南江时一手推动的,还有小吴山的养老基地,那也是曾毅搞起来的;到了东江之后,曾毅先在丰庆县试点搞医疗改革,受到了省内外很多地方的关注,后来又为当地引进特种钢材项目,争取到了铁路先干线;到中化之后,曾毅先负责农委工作,一举解决了农民焚烧秸秆的难题,又率先提出建设农产品交易市场的设想。因为敢闯敢干,曾毅在东江省是个很受关注的年轻干部,同时也备受争议。这次担任中化市公安局局长,属于是临危受命,从目前看,成绩很大!” 李德群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如实讲述,因为他真的猜不出邱老的意思,最后,李德群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这个曾毅真正令人称奇的地方,反而是他的老本行,听说治好了许多老同志的病,深受一些老同志的信任!” 邱老听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和往日没有任何的不一样,但要是细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还是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吸烟非常有力,虽然频率不高,但一口就能吸掉一大截,三口两口就一支。 等李德群讲完,邱老侧了侧身子,对邱建廷道:“倒是没看出来,小曾还是个多面手!” 邱建廷笑着点头,道:“是啊,要不是听德群大哥讲,我也不会想到的。” 李德群就有点明白今天邱老提起曾毅的意思了,肯定是曾毅治好了邱老的病,邱老让自己在东江给曾毅一定关照不过想起邱大军的事,李德群又道:“听人讲,曾毅和翟家的关系不是一般亲近!” 邱老听了脸色依旧如常,只是缓缓把吸到尽头的烟蒂掐灭。 邱建廷就有点埋怨李德群,难得老爷子有了点兴头,你又给破坏了,李德群的话意思很明白,一是说曾毅是翟家的人,就算是治病,也得防着点;二是曾毅是翟家的人,如果自己在东江给予曾毅关照,反倒会让很多人误会的。 可这一点难道老爷子不明白吗?难道你对曾毅进行了关照,老爷子和我还能认为你跟翟家扯到一起了吗? 邱建廷怕是万万想不到,李德群之所以会这么讲,正是因为拿不准邱建廷的意思丰庆县古槐事件是李德群心里的一根钉子。 邱老此时像是乏了,道:“一会德群留在家里吃顿饭,等吃完饭你就回东江去,不要在京城多作滞留。” 李德群就点了头,他是邱老的心腹,虽然邱老不露口风,他也多多少少能看出京城的局势当下道:“这次来京城,一是参加谢老的追悼会,二就是看望您。” 说完,李德群就站起来和邱建廷走了出去,他们还要商量如何让邱老摆脱这种悲痛的情绪呢。临走的时候,李德群习惯性给邱老拉上房门。 房门关上,邱老就站了起来,脸上再无刚才的平静,在书房里来回大步踱着。 孤独了一辈子就在自己都觉得会孤独终老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自己在世上很可能还有一位亲孙子这让思念亲情成疾的邱老又如何能够自己。但不管如何好奇,如何想去证实曾毅是不是自己的亲孙子,邱老都得克制。 眼下的邱家,已经完全是旁系掌权,这跟翟家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突然冒出一个嫡亲的孙子,邱家如今的核心人物会怎么看,邱家的旁系力量会怎么想,这个情况,也跟翟家是完全不同的,翟浩辉可不是半路认来的。 这两点,邱老不得不考虑,如果曾毅真是自己的亲孙子,自己就更要考虑这些,而现在,又得加上一点,那就是曾毅的过于优秀。 如果曾毅和邱大军一样,那就算认到邱家,顶多也就是无忧一世、吃喝等死,不会妨碍到邱家眼下的布局,更不会影响到谁的既得利益;而偏偏曾毅又是那么耀眼,想不让人忌惮都难,可不是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邱家的整体荣衰,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能够得到多少。 刚才李德群讲到曾毅的成绩,邱老险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谁不想自己的孙儿优秀卓越呢? 可邱老必须忍,不能忍也必须忍,这种痛苦,或许比孤独更苦。 “全章啊,全章……”邱老最后站在了书架前,盯着那张自己和谢老的合影,谢老临终说出这件事,用心良苦怕是也只有邱老能够明白了,一是迫不得已,二来是给了邱老一个念想和支撑动力。 邱老孤独一生,病情刚刚见好之时又逢老友去世,偏偏老友的去世还跟邱老有点关系,在这样的打击之下,邱老多半是会支撑不住的,而谢老讲出痴道士的秘密,不管曾毅是不是邱老嫡孙,邱老这剩下的时光,都会充满了支撑和动力。 弄清楚曾毅和自己关系,如何安排曾毅,这将是邱老余生必须做的两件事,有了这两件事,邱老的余生将不会再孤单寂寞了。 评优评模的通知下达之后,中化市局各基层单位很快就把材料报了上来,因为曾毅要求必须实事求是,这次报上来的评优材料就比往年少了很多,但含金量很高,都是经得住考验的,又确实优秀的事迹和人物。 即便如此,曾毅还是对这些评优材料进行了二次筛选,优中选优,最后确定了三份报送省厅参选的材。 在报送省厅之前,曾毅还特地前往基层单位,对这三份材料中的人物和事迹进行了核实。这次的评优评模,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曾毅和中化市局也经不起任何闪失了,好容易让中化市局的治安局面刚刚有所扭转,这时候要是再出什么闪失,曾毅或许能承受得住,中化市局绝对是承受不住的。 跑去省城养病的庞东海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中化,他不是在养病,而是在寻找一个重新介入市局的机会。 从基层回来就到了下班的点,曾毅的心情不错,因为这三份材料上的人物事迹完全属实,中化市局还是有那么一批勤勤恳恳的优秀警察,这让曾毅很欣慰。 “汪主任,晚上我请你吃饭!”曾毅突然说到。 汪宏毅吃了一惊,也是有些大喜,跟在曾局长身边这么久了,曾局长还是头一次要请自己吃饭呢,这表示自己和曾局长关系到了一定程度他道:“怎么能让局长您请呢,我请!” “我请!”曾毅哈哈笑着,不容置疑地讲到,他想起了以前在农委工作时那个司机老张家里开的面馆道:“不过可不是什么宴席,就是一碗面,汪主任别嫌寒酸就行。” “曾局长请吃的面,那味道肯定是非同一般!”汪宏毅搓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我是北方人,不怕曾局您笑话我这个人要是一天不吃面,浑身都没力气!” “爱吃就好,爱吃就好!”曾毅当下吩咐司机往面馆的方向驶去。 凭着记忆找到地方,面馆还在,司机老张的媳妇一眼就认出了曾毅,很激动,道:“曾主任,您……,不是曾局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想起大姐你做的面,这脚就不听指挥自己跑上门来了。”曾毅呵呵笑着,道:“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谁不爱听夸,老张媳妇高兴得脸都开了花,连连道:“曾局长喜欢吃,那是我的荣幸,高兴还不及呢,怎么会不欢迎。您坐,喜欢吃什么,我这就亲自给你去做!” 说着,老张媳妇立刻收拾出一张桌子,特意拿出一块新抹布擦了个干干净净,把曾毅和汪宏毅让到座位上,麻利地开了两瓶冰镇汽水送过来。 “地方小,还请两位贵客将就一些!” 老张媳妇笑着放下汽水,就到厨房忙去了,不一会就让人端出好几样凉菜,一边打电话通知司机老张赶紧到面馆来。 不到十分钟,司机老张就到了,见到曾毅也是很激动,曾毅临走并没有亏待自己的这位司机,老张如今在农委大小也是个领导了。 “曾局长,农委还是在您的领导之下才有活力啊!”司机老张一番寒暄,在桌子前坐下,道:“您这一走,农委都变得冷清了。” 汪宏毅便接了一句,笑着道:“老张,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市局在曾局的领导下,更有活力!” 司机老张急忙摆手,道:“汪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喜欢在曾局长身边做事!要不您把我调市局那边去吧,我还是曾局长开车!” 曾毅笑了笑,道:“吃面,吃面!凉了可不好吃!” 司机老张就知道没机会了,想从市局调到农委容易,但从农委调到市局,却是非常难,你给农委主任开车,和给市局局长开车,哪个更威风? 不过,曾毅不给司机老张机会,并不是因为这个,他一个局长,想调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司机老张确实岁数大了,曾毅不想他再每天奔波了,现在老张大小是个领导,再过几年就退休养闲了,这多好啊! 曾毅可不想苛待了曾经为自己鞍前马后出力的人。 老张媳妇亲自下厨,今天的面做得是色香味齐全,就连天天吃这个面的老张,也都吃了两大碗,曾毅和汪宏毅更是吃得满口留香,齐齐夸赞。 吃完饭,天色就黑了,曾毅告别老张,到了路口就让汪宏毅走了,自己顺着路慢慢踱着往回走。 往前走了几百米,曾毅拐进一条小巷子,准备抄近路回去。 小巷子弯弯曲曲,路边几棵老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树下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曾毅正往前走,前面一棵树下突然走出个影子,缩头缩脑的,低声道:“曾局长!” 曾毅有些奇怪,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前面路灯的余光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当时脸色便沉下去,斥道:“你跟踪我?” “曾局长别误会,我瘦九就是长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跟踪曾局长您!”那人再往前两步,身子才完全走出树下的黑影,正是曾毅上任时突袭夜总会抓住的地头蛇瘦九。瘦九低声道:“曾局长,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您也知道,我这身份哪能去市局见你。不得已,我才壮着胆子在这里等您。” 曾毅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瘦九是中化市的地头蛇,他要是去市局找自己,怕是第二天“蛇鼠一窝”的闲话就会传遍整个中化市,从这点看,瘦九此人还有点头脑。 “你有什么事,说吧!”曾毅放缓了语气。 “曾局长,您看看这个东西!”瘦九伸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四四方方,又非常薄,路灯太暗,也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八九四章 大案 曾毅伸手接过那个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张美钞,曾毅就皱了皱眉,不明白瘦九给自己这张美钞是什么意思。 瘦九凑近几步,道:“曾局长,我已经找专业人士验过了,这是张假钞。” “你从哪里得到的?”曾毅就问到,同时细细感觉了一下那张美钞的质地,发现跟真钞几乎没有区别,要不是瘦九讲出来,曾毅仅凭手感很难认定这是张假钞。 瘦九往巷子前后打量了一下,道:“曾局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曾毅就知道瘦九肯定有重大事情要对自己讲,绝不是一张假钞那么简单,于是就跟着瘦九往巷子深处走了走,等到了僻静处,两人都藏在一棵老柳树的阴影之中。 瘦九此时低声道:“前两天,我开的那间会所住进两位奇怪的客人,不管走哪,箱子都是寸步不离,目测箱子还挺有分量的。我觉得好奇,就让手底下的人的找了个机会去探探究竟,结果发现两个大箱子里全是这种钞票!” 曾毅立时就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张美钞面额不小,如果两大箱子都是这种美钞,那就是个天文数字了,曾毅当时就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瘦九立刻来了精神,曾毅这么一问,他就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而且这个情报也很有价值,他当时道:“除了我那位兄弟之外,就我自己知道了。我想着这事比较蹊跷,所以就对我那兄弟下了封口令,曾局长放心,我那兄弟口紧得很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去。” “好,这事你办得好!”曾毅重重一颔首,心道这个瘦九倒是挺有头脑的,而且手下能人也不少,对方二十四小时守着箱子,竟然还被瘦九逮到了空估计那箱子也是密码箱,谁想这都没有防住瘦九的人,难怪这家伙跟踪了自己一路,自己都没有发觉。 不过,事情绝不像瘦九说得那么简单,他绝不是因为好奇才让人去看那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如果那箱子不是假钞而是真钞,怕就不是瘦九来找自己提供情报了,而是有人到警局报案了。 瘦九看曾毅在那里思索,就恭恭敬敬站在一旁静静等着曾毅的答复。 “那两个顾客没有察觉?”曾毅开口问到。 瘦九就赶紧道:“没有,目前他们还住在我的会所里,两个箱子里都是假钞,我只拿走一张,他们很难发现的。” “嗯!”曾毅点了头,道:“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回去之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绝不能打草惊蛇!一旦发现那两人要走,立刻想我汇报!” 瘦九巴巴地点头,道:“明白明白,曾局尽管放心,我一定把这人给您看好了!” 曾毅拿出一张名片交到瘦九的手里,道:“记住,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联系!” 瘦九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他明白曾毅这句话的意思,道:“这事就天知地知,我知曾局知,绝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曾毅知道瘦九是个明白人也不多说什么,道:“这件事你办得好,等案子了结我会为为你记一大功。” 瘦九笑了笑,道:“曾局我就不要什么功劳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曾毅便道:“你的儿子,不是早就放回去了吗?” “不是这个事!”瘦九凑近了一些,道:“不瞒曾局,我在外面其实还有个儿子,这事别人都不知道,今年我那儿子就要从警校毕业了,我想让他……” “瘦九,你想干什么!”曾毅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这瘦九也太敢想了,把自己儿子安排进警局,这不是警匪一家了嘛,道:“是不是还要把我的警局都开到你会所里去!” 瘦九急忙摆手,道:“曾局,您息怒、息怒啊,我哪有那个胆子。我就是想请你帮我好好的教育教育那孩子,我没读过多少书,还做了不少坏事,但我对这个孩子的期望挺高的,我不希望他将来跟我一样,这个孩子挺有正义感,我想让他将来做个堂堂正正的好警察,一个好人!” 曾毅的脸色这才好看,他明白瘦九的意思了,这是希望能够关照一下他的这个私生儿子,这么看,瘦九对他这个私生儿子的期望确实很高,天底下的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情都一样,瘦九也不例外。 不过,这瘦九还真是不一般,就中化市局所掌握的情报,都不知道瘦九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事情办好之后,我会论功行赏的!”曾毅算是给了瘦九一个答复。 瘦九一听就知道曾毅答应关照他儿子了,当下连连拱手,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曾局。” 曾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如果瘦九的这个孩子真是可造之材,警队倒不是不可以接纳,但肯定不能让瘦九的这个孩子到中化市局来的,要去也是去别的地方。 从南江省的陈龙,到省厅的张俊宇,再到部里的杜若,曾毅在警队人脉宽广,想安排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你回去吧!今天的事下不为例!”曾毅说到。 瘦九连连点头,他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今后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决不能再这样主动找上门来,就算是提供情报,也不能这样直接见面,要是被人看见,中化市局的形象就完了,警察的形象也完了。 曾毅交代完,看看巷子里没有人,便走出树下阴影,朝着一边走了去。 过了有十分钟,瘦九才慢慢从阴影下走出来,左顾右看,然后朝另外一边快步走去,很快消失了身影。 回到住处,曾毅把那张美钞拿出来放在灯下仔细观察,才发现这确实是一张假钞,但做得太真了,除非是专业的设别和专业的人,否则很容易被骗过去,如此高逼真度的美钞,突然大量出现在中化市,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案件。 曾毅就想起前不久收到的一份协查通告,是由部里直接发下来的,要让各地严密关注辖区内是否有假美钞的出现,一旦发现,直接拨打部里的专案专线。 想到这里,曾毅就打开抽屉,果然在文件夹里发现了那份通告。 手指在那份通告上来回敲了几下,曾毅就有了主意,当下拿出电话,先拨给了徐力,道:“徐力,你马上到我住处来一趟!” 等放下电话,曾毅又拨给了杜若,杜若在部里主管经侦局,而假钞案正好是经侦的业务范畴。 “曾毅,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杜若那边笑着。 曾毅就知道杜若那边可能还有别人,便道:“很重要的事!” “那你稍等一下,我换个地方!”杜若道了一句,随后电话里就没了声音,足足两分钟后,杜若道:“刚才陪领导吃饭,现在好了,你说吧!” “我这里发现一张假钞,是美钞,逼真度非常高,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我觉得这件事不普通,给你汇报一声。”曾毅说道。 杜若便道:“只有一张吗?” 曾毅道:“我手上有一张,其它的需要再确认一下,估计数量极大。” 杜若知道曾毅办事向来稳重,他能这么说,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当下杜若道:“这样吧,我派一名这方面的专家连夜赶往中化,先去确定这张假钞的性质,然后你那边再确定一下假钞的数量。” “好!”曾毅点头应道。 “我让专家直接跟你本人联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杜若又吩咐了一句,如果真是数量极大的假钞,那绝对是滔天大案了。 “我会安排好的!”曾毅说着,道:“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联系你!” 等挂了杜若的电话,徐力已经到了门口,敲了两下门,曾毅就过去打开门。 “老板,有任务?”徐力问到。 曾毅把徐力让进房间,拿出那张假钞,道:“今天瘦九来找我,给了我这个东西,这是张假钞,他的会所住进两位奇怪客人,箱子里全是这种假钞,你想办法去核实一下。这件事你亲自去办,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更不能打扫惊蛇!” 徐力点头,道:“明白!” 曾毅想了一下,又道:“如果没有机会的话,盯着那两个人就行。” 徐力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哪怕稳一点、慢一点,也绝不能让那两人给察觉到,他道:“好!” “对方暗地里还有没有其它同伙,是否携带有武器,这些情况目前都不清楚!”曾毅又特意叮嘱了一遍,道:“安全第一!” 徐力心里热烘烘的,道:“我知道!”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道:“最近你就盯这件事,明天早上我会让汪主任给你补个请假条。” 徐力当下也不说什么,向曾毅一打敬礼,转身出门,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早上,曾毅到办公室之后,就把汪宏毅叫了过来,道:“特警队的徐力同志有急事回老家去了,已经向我打过招呼了,你给他补个手续!” 汪宏毅点头应下,他知道徐力和曾毅关系不一般,怕是家里真出了什么急事,这才走得急急匆匆,他道:“我现在就去办!” 等汪宏毅离开,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陌生号码,但显示来自于京城,曾毅就知道是杜若派来的专家到中化了,便拿起电话准备出门。 第八九五章 部署 在电话里约好见面的地方,曾毅就换了一身便衣,也没有带司机,自己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在一家茶馆的门口,曾毅见到了杜若派来的那位专家,四十岁出头样子,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十分憨厚。 “你好,刘专家!”曾毅上前跟刘专家一握手,道:“没能亲自去迎接,还请包涵!” 刘专家的话不多,道:“曾局长客气了。” “我们进去聊吧!”曾毅就抬手发出邀请,领着对方进了茶馆,然后找到一间僻静的包间。 双方落座,等服务员送上茶退出去,曾毅才拉开皮包,从里面掏出那张假钞,道:“刘专家,你看看,这就是那张假钞。” 刘专家没有跟曾毅客气,接过假钞先拿在手里感觉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专家设备验了起来,特别是拿了一面放大镜,对那张假钞观察了足足有两分钟,放佛那不是一张假钞,而是一件极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等放下那张假钞,刘专家黝黑的脸色竟然有些泛红,显然是很激动。 曾毅便道:“刘专家,有什么结论吗?” 刘专家重重一点头,用兴奋的口气道:“曾局长,这张假钞发现得太及时、太重要了!” 曾毅“唔”了一声,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等着刘专家的解释。 “根据我的鉴别,这张假钞是一个国际假币团伙今年刚刚制作出来的新型伪钞,逼真度极高,国际刑警追踪这个团伙有好几年了,可惜一直都没能找到这个团伙的大本营和幕后人。目前国际刑警已经给各国都发出了协助调查请求,毫不夸张地讲,这是一起大案中的要案、要案里的重案,关注度非常高,影响也非常大!因为这个团伙专门制造美钞,美国方面更是将此案列为头号重案,甚至还请了情报局协助进行调查。”刘专家的语气十分兴奋,谁不想亲手办几个大案啊,而且还是这种百年难遇的国际大案。 曾毅也有些意外,昨晚接到瘦九的报告,他就意识到这是个大案,只是没想到还会牵扯到如此重要的一桩国际大案。 国内并不直接流通美钞,美钞只有到固定地点进行兑换之后才能流通,而对方随身带着如此天文数字的美钞,这根本没法使用,反而还会成为一个大负担,这本身就很奇怪。由此可知,对方的目的肯定不是流通,而是另有目的。 就算对方的目的是流通,那仅凭如此巨额的假钞,也可以称得上是超级大案了。 “刘专家,要办这样的大案,仅靠我们中化市局的力量可能有些不现实,我们是不是先把鉴定的结果向杜局长汇报一声?”曾毅提醒到。 如果只是抓捕两个携带巨额假钞的人,别说是中化市局,就是个市局下面随便一个派出所都能办了,可要破获国际假钞集团这样的大案,就不是中化市局能够办得了的,因为中化市局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然介入,结果很可能就是鸡飞蛋打。 再者,中化市局的职责只是保中化平安,就算那两个人携带的美钞数量再多,那也影响不到中化市的经济秩序。 所以,这个案子必须得到部里的大力支持,甚至还得国际刑警组织配合,才能办得圆满,因为办案的最终目的,是顺藤摸瓜找出假钞集团的所在,而不是抓两个提皮箱子的人。 刘专家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曾局长说得对,必须汇报给杜局知道才行。” 曾毅就拿出电话拨给了杜若,道:“杜局,刘专家已经到中化了,那张假钞也已经做过鉴定了。” 杜若就问道:“得出什么结论?” “还是让刘专家向你汇报吧,情况他最清楚!”曾毅说着,就把电话递给刘专家。 刘专家接过电话,就立刻道:“报告杜局,是FR型新式伪钞,国际刑警通缉令上的一级重案。” “你敢确定?”杜若立时就问到,连语调都高了几分。 “我鉴定了好几遍,绝对不会错,我用这身警服向杜局保证!”刘专家说得非常肯定。 “你把电话给曾局,我跟他讲!”杜若也有些激动了,他在经侦局已经干了好几年,也办了不少大案,但真正能够拿得出手、又具有很大影响力的案子,却是没有一件,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电话回到曾毅手里,杜若就道:“曾毅,长话短说,我现在马上就带着最精锐的力量和最先进的设备到中化去,你那边做好接应准备。在我们没有到达之前,切不可采取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曾毅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昨天他得到消息,才只安排了徐力一个人去盯这件事,为了不走漏风声,甚至还安排徐力“度假”去了,曾毅便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放下电话,曾毅就坐在那里想着怎么安置杜若这些人,最后他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那就是上次王大志突袭全市夜总会之前藏身的那间大仓库。那里属于武警部队的资产,但废弃已久,想安排多少人进去都可以,最重要的是,没人会注意那里。 拿定主意,曾毅就带着刘专家前往那座仓库,先去实地考察地方。 “这个地方很合适!”刘专家看过地方,表示很满意,杜局带来的设备和人,完全可以隐藏在这个地方,就在这里设立一个临时的监控指挥中心,不过他又道:“曾局,我们的行动还需要一些交通工具。” 曾毅点了点头,交通工具很好解决,不管四轮的两轮的、新的旧的,这些很容易就能搞来,他道:“还需要什么东西,你们列个详细的单子,我负责送来。” “太感谢了!”刘专家主动向曾毅道谢,他是部里下来的专家,所以难免是有些骄傲的,不过看曾毅亲自给杜若打电话后,刘专家就意识到曾毅的非同一般,这态度自然是有所改变。 就算不冲这个,曾毅送自己这么一个大案子,自己理应感谢人家才是。 曾毅领着刘专家在废弃的大仓库四周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拿出电话打给徐力,道:“情况如何?” 徐力道:“已经确定了目标,但没有找到近身的机会。” “放弃核实!”曾毅立刻说道:“你只要盯着对方就行了,另外,在附近寻找一处可以近距离观察监视的地方。” “明白!”徐力对于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执行,应了一声,就忙去了。 收起电话,曾毅对刘专家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刘专家可以在这里随便出入,对外就称是上级派来核查处置这间仓库物资资产的。” “好,好好!”刘专家连连应着,态度恭谨。 安置好刘专家,曾毅又返回市局,把汪宏毅叫来,问道:“今年评优评模的材料,已经送到省厅了吗?” 汪宏毅道:“还没有,今天下午就安排人去。” 曾毅想了想,道:“你去把材料准备好,我等会要去省厅找张副厅长汇报工作,正好把材料送过去。” “我马上去取材料!”汪宏毅不敢耽搁,曾局长亲自审核材料的真实性,又亲自去省厅送材料,可见对此次评优评模的重视程度。 不到十分钟,汪宏毅就把材料送了过来,按照曾毅的要求,今年中化市的材料准备得非常充分,不仅有文字材料,而且还首次使用了照片、录像等手段,最大程度凸显人物事迹的真实性。 这些手段并不是很难实现,但却是第一次使用,因为大家都习惯了一年又一年的文字汇报材料,要不是曾毅要求,竟然谁都想不起要动用手边的照相机和录像机。 “局长,你看派谁跟你去合适?”汪宏毅问到,以前曾毅出门,喜欢带着徐力,可徐力眼下请假回老家了。 曾毅把材料收拾进自己的公文包,道:“不用人跟着去了,你给派个车就行。” 汪宏毅就立刻联系车子,等曾毅到达楼下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 到达云海,曾毅直接到省厅去找张俊宇。 张俊宇此时就在办公室,秘书进来说曾毅过来了,他就从办公椅站起来,道:“快请曾局长进来!” 不一会,曾毅进来,呵呵笑道:“张厅,没有打搅你的工作吧!” 张俊宇哈哈大笑,道:“坐吧,快坐,都说了好几次,你要是过来了就直接进来,没那么多讲究的!” “规矩不能乱,更不能因我一个人而乱!”曾毅笑了笑,坐在张俊宇的沙发上,随手从包里抽出一条烟,道:“前段时间去京城,弄到一条好烟,张厅尝尝吧!” 张俊宇接过一看,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好货,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种,他早猜到曾毅能量大,所以也不很惊奇,笑着收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曾毅送我烟,肯定是有事!” 曾毅笑了笑,道:“还是上次说的那件事!”说着,曾毅从公文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材料,道:“这是我们局里今年的优秀模范人物事迹材料,请张厅过目。” “这次你可下足了本钱嘛!”张俊宇笑了笑,他指的是那条烟,随后他接过曾毅手里的材料,翻开一看,张俊宇便眼前一亮,看了这么多年材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多媒体类型的材料呢。 说实话,每天看那些文字性的材料,张俊宇早就看得够够的了,中化市局的这份材料,着实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看来你们的准备很充分嘛,这是志在必得啊!”张俊宇笑了笑,就大概翻看了起来。 过了有几分钟,张俊宇放下材料,道:“很好,很好,这三个人物事和迹都抓得非常典型,完全符合厅里的评优标准,也是我们大力倡导的主旋律,内容详实、事迹感人,我个人很看好!另外,这份材料也做得很有新意!” 曾毅就笑了笑,道:“没办法,我们现在太缺这份荣誉了。” 张俊宇微微颔首,他很明白这次评优评模对中化市局的重要性,当下便道:“在评优评模这件事上,沈主任最有发言权,这样吧,我现在带你去见见沈主任,顺便让沈主任也看看材料。” “那最好不过了!”曾毅欣然应允,张俊宇所说的沈主任,是省厅政治部主任沈国文,沈国文分管着政治部和宣传处而评优评模工作,主要就是由这两个部门来具体负责操作的。 “这个时间,沈主任应该在。”张俊宇就站起身来,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曾毅就跟在张俊宇身后出门往右一拐,往前走了有三十米,张俊宇伸手在一间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 过了有十秒,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张俊宇就又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推开另外一扇门问道:“小李,沈主任不在?” 这是沈国文办公室的外间小李是他的秘书,看到张俊宇发问,就急忙站起来,道:“沈主任到楼上去找于厅商量事情去了,要不等沈主任回来,我告诉沈主任一声,让沈主任过去找张厅?” 张俊宇大手一摆,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这会也没事就在这里等吧!” 小李不敢怠慢,立刻把张俊宇请到了沈国文的办公室里坐着然后沏茶端了上来,要是别人来汇报工作,肯定是在外间等着了,但张俊宇是副厅,和沈国文一样都是厅领导,自然是要坐在里面等的。 “曾局长,你请喝茶!”小李给曾毅端茶的时候,还有点纳闷,心道张厅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啊,怎么还把中化市的曾毅给带来了?在小李看来,曾毅可不受厅领导待见,上任第一天就被扒了所有荣誉称号,这种事绝对是破天荒头一次。 坐在那里等了不到十分钟,沈国文就回来了,进来看到张俊宇,沈国文连连说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张厅要来,刚才是于厅打电话找我,我必须去。” 张俊宇呵呵一笑,摆着手道:“是我临时起意,想着沈主任应该在,就没打招呼自己直接过来了。” 曾毅此时上前打了个敬礼,道:“沈主任你好!” 沈国文看了一眼曾毅,道:“曾毅同志也在啊!” 张俊宇便道:“中化市局送来了今年的评优评模材料,我自己先看了一下,觉得非常好,就和曾毅同志一起过来了,想着让沈主任给把把关。” 沈国文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道:“怕是还要对两位说声抱歉,于厅要出去搞调研,指名要我一同前往,我回来取个东西就得出发了。”说着,沈国文摊开手,表示自己现在真的是分身无术。 张俊宇也没想到事情会巧到这个地步,道:“那沈主任赶紧出发吧,别让于厅长等着急了。”张俊宇也知道于剑鸣那雷厉风行的作风,说要调研怕是马上就要出发,绝不会拖延一秒。 沈国文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曾毅同志带来的材料我收下了,一会调研的路上我看看。” 曾毅还能说什么,立刻把材料递到沈国文手里,道:“请沈主任多批评多指导!” 沈国文也不多说,走过去打开办公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公文包,顺手把桌上的一些东西连带曾毅的材料一起装进去,然后拎起包,道:“对不住了张厅,等回来我过去找你!” 张俊宇只好跟着沈国文出了办公室,道:“路上小心!” 沈国文都顾不上客气了,拎着包就匆匆进了电梯间,耽搁这一会工夫,他怕于剑鸣都已经到了楼下等着了。 “等沈主任回来,我再去找他谈一谈!”张俊宇只得这样说到。 曾毅也有些无奈,但没办法,沈国文今天是真有急事,并不是不给张俊宇面子,看来只能等沈国文回来后,让张俊宇再去谈一谈,无论如何,今年中化市局都必须争取到一个优秀模范的荣誉称号。 “那就麻烦张厅了!”曾毅说到。 张俊宇拍拍曾毅的肩膀,笑道:“到我那里再坐一会吧?” 曾毅摇摇头,笑道:“算了,就不打搅张厅的工作,我得回中化市去,除了市局这一摊子,现在还有创卫的事情等着我呢。” “能者多劳!”张俊宇哈哈大笑,把曾毅送进了电梯间,他心道张卫正倒是一手的好打算,给了曾毅一个市长助理的虚衔,就让曾毅把创卫这么大的事情给操持起来了,而中化市就等着坐收获卫生城市的荣誉称号了。 出了省公安厅,曾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杜若的,曾毅就接起来,道:“杜大哥,你们出发了吗?” 杜若道:“已经到云海了,想问问你接下来的事情。” 曾毅心道杜若的动作还挺快,看来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当下曾毅便道:“正好我也在云海,那我们先见个面吧!” “行,先见个面也好!”杜若立刻痛快应允,在云海见面更好,提前把事情定好了,就省得在中化市来回碰面了,碰面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走漏消息。 第八九六章 水库 先把司机打发走,曾毅随后联系董力阳,从他公司借一辆普通的商务车,说是临时借用一段时间。 董力阳人不在东江,但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开着一辆灰色的国产大金杯过来了,把车钥匙交到曾毅手里,什么也没问,就自己打车走了。 曾毅开车赶往机场,在机场的停车场内见到了杜若一行。 杜若这次带了有六个人,拉开车门上了车,道:“曾毅,这次你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如果能在中化抓住一条大鱼,我请部长给你颁发嘉奖令!” 曾毅笑了笑,道:“我这次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再说,具体的情况还没核实清楚呢!” 杜若点点头,道:“我今天先带了六名专案人员过来,稍后还会有一个团队带着设备通过公路交通赶过来,是不是国际刑警组织在全球通缉的头号大案,相信情况很快就能弄清楚。” 杜若很兴奋,他对此很有信心,因为中化市发现的新式伪钞是伪钞集团刚刚制作出来的,市面上很少能有,中化市一下发现这么多数量的伪钞,肯定是伪钞集团想在中化市出货,或者是有大的活动。 “你们在中化市的落脚点,我已经安排到位了,绝对安全可靠,你们到中化直接联系刘专家就行!”曾毅顿了一下,道:“另外,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帮手,徐力,他对中化市的情况比较熟悉,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去处理。” 杜若微微颔首,徐力他也认识。这绝对能一员悍将,有他负责协助,案子肯定会更加万无一失,杜若又道:“这次的事情,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情况没落实之前。我不敢乱讲!就是想起了前段时间部里发下的那份协查通告,我这才直接联系了部里,省厅那边我都还没有汇报呢!”曾毅说到。 “时机合适之后,省厅那边我会去解释的!”杜若笑了笑,给了曾毅一个保证。按照流程,这种大案子是要先向省厅通报。然后再由省厅联系部里进行部署,否则将来大案子办了,省厅却毫不知情,也没有半分的功劳,你让省厅领导的脸往哪里搁。 但是,这次情况比较特殊。部里专门下发了专案协查通告,并且设立了专案专线,专人专司负责此案。曾毅发现线索后直接联系部里并不算违反流程,只是事后肯定有人要因此去挑曾毅的小毛病了。 “案情紧急,我也就不安排什么接风宴了,等案子破了之后,我再设宴款待专案组的所有办案人员。”曾毅就笑着把车钥匙交到杜若手里。道:“这里预祝杜局能够破获国际大案!”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杜若接过钥匙,在曾毅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我代表部里的专案组感谢中化市局以及曾局长的大力支持和配合!” 杜若这个感谢,还有别的意思,当初他能够从荣城市调到部里,就是曾毅送给了他一个破获大案的功劳,没想到现在曾毅又把一个大案的机会送到自己手里了。 曾毅也就不再和杜若多讲,他自己下了车,看着杜若等人驱车离开之后。才在停车场拦了辆出租车自行返回云海市。 第二天,部里的技术团队赶赴中化,在徐力和瘦九的配合之下,技术团队成功实现了对那两名携带巨量伪钞人员的严密监控,不仅在会所里布下各种监控手段。更把窃听器悄无声息地安装到了对方的房间里。 通过连续三天的监控,专案组最终确定这两个人就是伪钞集团的成员,只是还没确定对方来到中化的目的。 这个消息让曾毅很振奋,只要持续不断地监控下去,专案组就可以通过窃听手段获取大量的信息,并且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最后很有可能抽丝剥茧,找到伪钞集团的蛛丝马迹。 不仅杜若需要办这样一个超级大案来提升政绩资历,中化市局同样需要用一个大案来证明自己。 专案组那边紧锣密鼓地进行监控,曾毅这边也没闲着,除了市局的一大摊子事情外,创卫办也是一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忙得够呛。 现在是创卫的初期阶段,搞什么,怎么搞,各方各面都等着市里来定调子,每天汇总上来的问题是五花八门,各种状况也是频频发生。 开完今天的会议,市长张卫正把曾毅留下,请曾毅到自己办公室去商量事情。 “小曾同志辛苦了!”张卫正亲自给曾毅倒了杯水,道:“这段时间都把你给累瘦了!来,喝口水!” 曾毅双手接过水杯,道:“万事开头难,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创卫工作就能走上正轨,那时候就轻松一些了。” 张卫正微微颔首,道:“刚开始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这不是坏事,现在发现的问题越多,将来验收时候出状况的可能就越小。” 曾毅点头表示认同,不怕发现问题,就怕下面视问题而不见,或者想办法遮掩问题。 “关于创卫的整体规划,曾毅同志还有什么大的建议?”张卫正点着一支烟,往沙发里靠了靠,然后看着曾毅。 曾毅稍稍一滞,在琢磨着张卫正的这句话,市里关于创卫的大思路和大方向都已经定下来了,这是开会讨论通过的,没有任何特殊原因,肯定不能再变了,否则一天唱一个调子,中化市的创卫工作就没法开展了。 这时候,张卫正却问曾毅还有什么大建议,显然是另有所指。 曾毅琢磨片刻,就大概知道张卫正的想法了,这是想趁着创卫,看能不能上马什么大项目,张卫正向来是以大手笔著称的,当年和佳通市争取铁路站。张卫正一出手就是十个亿,这魄力不是一般地大。 如果中化市要搞的创卫,只是缝缝补补、敲敲打打的话,这显然不符合张卫正的风格,也很难让张卫正满意。张卫正是个有大抱负、想做大事的人。他肯定是想趁创卫的东风,在中化市上几个大项目,搞一点大动作。 张卫正确实是这个想法,就目前情况看,中化市创卫成功几乎可以说是十拿九稳,至少很多别的城市需要花大精力去做的表面工夫。中化市就不需要去做了。那么接下来的创卫工作是缝缝补补,等着专家组验收呢;还是扎扎实实抓几个民生大问题、实实在在做几件真事,就是张卫正要考虑的事情了。 在其他人看来,中化市现在肯定是等着坐收卫生城市的荣誉称号了,可越是这样,张卫正就越不想这么做。荣誉他肯定很珍视,而且是非常珍视,但张卫正不想被人说了闲话,他必须做几件像样的事情出来,让人看看他是真创卫,还是假创卫。 曾毅想了一下,道:“从目前我们汇总上来的情况看。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散布城区的污染企业的问题;二是城区排污管网的问题。” 张卫正夹着烟在那里思考,支撑中化经济的主要是数以百万计的中小企业和外资企业,所以中化市没有什么大型的污染企业,就算散布于城区内的企业存在污染情况,那也都是些小企业,搬迁这些企业可算不上什么大动作,至少也得是冰寒柏搬迁君山钢铁集团那样的动作,才能称之为大手笔。 至于改造城区排污管网,这倒是个突破口。很多市民已经对中化市排污管网目前的排泄能力不满了,经常是一下大雨,下水道不但不走水,反而还往外涌,搞得城市里臭气熏天。 不过。这不是只有中化市才存在的问题,国内绝大多数城市都存在这个问题,在这几十年只重速度的建设狂潮里,大家都在只争朝夕地大干快干,恨不得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特区奇迹,哪有人会在地皮下面去做那么深的工夫。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地表下的工夫领导是看不到的,反正张卫正从政几十年,没有见过哪个领导下来视察的时候,会打开井盖,到下水道里去看看究竟的,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 在现行的体制环境里,领导看不到,就代表你没有做,更说明你没有干出政绩。没有政绩,又哪来的升迁提拔?所以每个城市,都建有光鲜漂亮的政府广场,都建有宽阔笔直的大马路,这些都是领导来了就能看到的,往往这些地表上的工夫做得越好的,升迁的机会就越大。 到了现在,城市质量的问题就出来了,可即便这样,大家也不愿意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也不能天天都下大雨,老百姓要骂,就让他骂去吧,又不影响自己的政绩。 “位于城区内,尤其是位于居民区的污染企业,只要发现,一定要想办法搬走。”张卫正讲了话,道:“我们中化市排污管网也需要改造完善,不过这需要有个完整的方案,要循序渐进,不能大挖大拆,更不能影响到市民的正常生活秩序。” 张卫正对于改造城区排污管网,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的,要对深埋地下的排污管网进行改造,这可不是个小工程,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是几十年遗留下来的大难题,搞不好你一挖,市民反而埋怨你把城市搞得臭气熏天呢。 对张卫正这避重就轻的表态,曾毅没有说什么,张卫正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就算改造城区排污管网,也需要有个完整的规划,以中化市城区目前的规模,想要彻底改造完成,怕是要五到八年的时间,而且需要投入巨量资金。 不过,张卫正并不排斥对排污管网进行改造,这就说明这件事还是有希望进行的。 曾毅对这个表态也是早有预料,他心里也有准备,就算最终也无法对城区排污管网进行彻底改造,但也可以趁着创卫的机会,对管网的局部进行改造,加大管网排泄能力,对一些低洼地区的管网进行加深,同时增设滤网,减少生活污水的污染浓度。 想到污染浓度这个事。曾毅就有了个念头,对张卫正道:“张市长,前几天我仔细研了咱们中化市的排污管网图,发现我们四区一园仅有一座污水处理厂,目前我市的生活污水和工业污水。大部分是直排化江,然后流入大海,还有一部分污水,是直排亘江。” 张卫正颔首,曾毅说的情况完全属实,中化市目前四区一园。只有在北城区有一座污水处理厂,设立这座污水处理厂,是因为北城区有一部分污水因为地理原因无法直排化江和亘江,只能排往位于北城的一座水库。 而这座水库,是中化市最大也是最重要的饮用水来源,中化市不得不在北城区设立污水处理厂来阻止水库被污染。 “你接着说!”张卫正有了点兴趣。建造污水处理厂倒是个好思路,一不劳民,二来还在地表之上,是看得见的好事情。 曾毅便道:“据我了解,目前北城区的这座污水处理厂,不仅处理能力有限,而且净化后的水也只能达到一级B类水平。随着生活用水的增加,这已经很难保证我们中化市的用水安全了。同时,大量的污水通过化江排往大海,不仅破坏了化江沿线的生态环境,还导致大量农田无法用化江水进行灌溉,甚至连我们中化的近海环境也大不如以前了。” 张卫正眉头紧锁,他知道曾毅所说并不夸张,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近海环境污染,就是那些用污水灌溉的农田。种出来的粮食也肯定重金属超标,往眼前讲,中化市的用水安全是越来越严峻了。 “看来建设更高标准的污水处理长,是刻不容缓了!”张卫正说到,这是同义了曾毅的提议。他又道:“这个问题上,小曾你有什么好主意?” 曾毅就站起身来,走到墙上的那张中化市行政区域图前,指着其中两处道:“除了升级扩建北城区的污水处理厂外,我建议在这两个地方新建两座污水处理厂,大大减少直排化江的污水。” 张卫正也跟着站起身来,在地图前凝视良久,曾毅选择的两个地方,正好是排污管网直排化江的两个最关键地方,如果在这里进行污水处理,确实可以大大减少污水直排的数量。 只是一下上马三座污水处理厂,张卫正还得再仔细斟酌研究一下。 谁知曾毅大手一挥,指向另外一个地方,道:“另外,我建议对直排亘江的排污管网进行整合改造,集中到这一处进行污水处理,而且排污标准要最高。” 张卫正心里讶然,中化市排往亘江的污水不是很多,排往化江才是重头,曾毅不建议整合排往化江的管网,反而要整合排往亘江的管网,这是什么道理啊,再者,中化位于亘江的上游,下游通往隔壁市,是否直排亘江,都完全不影响中化市的饮水安全,对中化生态环境的破坏也极微,真正头疼的应该是下游的城市。 “你说说理由!”张卫正就抬手捏着下巴,对此很是不解,但他知道曾毅肯定有理由。 曾毅笑了笑,道:“因为我们中化市建设三座污水处理厂的资金,要着落在这第四座污水处理厂上。” 张卫正更是讶异,自己正是担心一下上马三座污水处理厂,市里的资金会捉襟见肘,没想到曾毅还考虑到资金问题了,只是这第四处污水处理厂,怎么能解决前三座的资金问题呢,张卫正完全就找不到头绪来,这太奇怪了。 曾毅抬手往亘江的下游划了很远,最终停在一个地方,道:“张市长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吧!” 张卫正便往地图前凑近了一些,然后看着曾毅所指的地方,那是下游某市的一个小镇,看地图上的名字,好像叫做黑岩镇。不过这里是什么情况,张卫正怎么也想不起来。 曾毅看张卫正想不起来,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流经黑岩镇的共有三条江河,其中一条便是亘江,而另外一条是清江,清江是一处非常重要的饮水源,是国家一级保护水源。” 张卫正一听清江,就“啊”了一声,他想起一件事来了,前年省里通过了一项重大工程,那就是要在清江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建成后的水库,将直供清江下游三座城市的生活用水。 而建设水库的地点,就位于黑岩镇。 曾毅此时道破关键,道:“水库建成之后,不禁会蓄纳清江的水,包括亘江和另外一条江河的水,会一起汇入这座水库,届时水流变缓,亘江的自我净化能力会大大下降,而如何保护亘江水源不被污染,就会成了省里必须要考虑的头等大事!” “嘶!” 张卫正吸了口气,他已经完全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要抢在别人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到省里去讲明关键、争取项目。为省里分忧,这不仅是大政绩一份,还会得到省里的财政资金支持,甚至是政策倾斜。 第八九七章 行动 “你再讲讲!” 张卫正兴致大涨,曾毅讲的这个事情完全具有可行性,如果能够能够拿下的话,绝对是一件多方欢喜的大好事,省里领导满意、市里得到荣誉和资金、中化市和下游三市的老百姓受惠。 曾毅离开那张地图,陪着张卫正坐回沙发,道:“建设一座现代化高标准高容量的污水处理厂,投资额大概在十个亿左右,如果我们尽力争取的话,省里全额拨款应该是有希望的。” 张卫正点点头,但他现在对省里能否能够拨款已经不太在意了,只要能够拿下这个项目,受到省领导的关注,哪怕是省里一分钱都不出,对自己来说也是非常划算的,以中化市的财政能力,要建一座现代化的污水处理厂并不是什么难事。 曾毅接着说道:“至于直排化江的那两座污水处理厂,因为流程短,又不涉及饮水安全,排放标准可以不用最高,这样建设的成本会大大降低,加上对北城污水处理厂的升级,三座污水处理厂的建设改造费用大概也在十个亿左右。” 张卫正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图了,两边的费用都在十个亿左右,难道曾毅是要把建设亘江污水处理厂的资金,挪去建造其它三座污水处理厂吗? 这个想法可太大胆了! 挪用专项建设资金,这不是个小事情!再者,你把这边的建设资金挪用了,那亘江的污水处理厂要用什么资金建设呢?张卫正更在意的是能否把亘江污水处理厂建好,这才是省领导关心的事情! “勒一勒腰带,这笔钱相信还是拿得出的!”张卫正说到,只要拿下亘江污水处理厂的项目。市里就很满足了,实在犯不着为这点建设资金去冒险,他是在提醒曾毅别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曾毅笑了笑,道:“财政资金取之于民、用之用民,建造污水处理厂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如果市里能够拿出资金来建造污水处理厂,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按照我的设想,亘江污水处理厂完全不必由财政资金去建设。” 张卫正看曾毅并不是犯糊涂,而是心里有所想法,但就着一起讨滦究的态度,继续询问道:“那你说说看。如果财政不出这笔资金,那亘江污水处理厂要如何去建设?” 说着,张卫正再次点燃一根烟,每次跟曾毅聊天,自己总会有一些新的体会,就拿这个亘江污水处理厂的事情来讲。如果一个既可以收获政绩、又可以获得民望的好事,就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什么自己就看不见、想不到呢。 原因很简单,自己没有曾毅那样的胸怀和眼光,自己的眼光,仅仅盯着的是中化市的这一亩三分地,但凡自己能够稍稍关注一下其他兄弟地市。能够存一丝大家合作共赢的心态,那就会早早发现亘江存在的这个大隐患。 有时候换个角度去看,就会发现很多可以做的事情。 曾毅看张卫正有兴趣听自己讲,便道:“亘江污水处理厂可以由专业的环保企业去做这件事,一来节省财政资金,二来可以方便监督。” 张卫正点头,目前污水处理的事情,大多都是由财政资金投资建设的,因为这是个公众事业,由财政出资也是理所应当的。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是指这个。 但这对很多地方来讲,尤其是那些经济不发达的地区来讲,是个很大的负担。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一下拿出十亿的资金来做环保这件事。有这个资金,领导们更愿意拉动经济,提升GDP政绩。 而国内的现状却恰恰相反,越是经济欠发达的地区,污染情况反而越严重,即便上面拨下专项环保资金,挪用克扣屡见不鲜,如此形成恶性循环,越污染,越没企业来,越留不住人,最后剩下的都是污染企业。 这些地方污染而不治污,到了下游,别的地方自然不愿意为别人的失误而买单。 如何破解这个难题,也是很多地方头疼的问题,张卫正想听听曾毅的看法。 至于方便监督,张卫正很赞同,既然是财政投资,那自然是政府经营、政府监管,既是运动员还是裁判员,这肯定很难监管到位。污水处理全靠财政资金,难免发生资金不到位的情况,污水处理厂消极怠工,市里拿不出钱,也就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而交给专业环保公司则不同,政府只负责监督,不参与业务,这效率就会高很多。 “据我了解,环保公司大多数可是干瘪得很呐!”张卫正弹了弹烟灰,国内没有形成重视环保的氛围,环保企业自然是利润寥寥。 曾毅点头表示认同,这是个实际情况,他道:“从地图上看,建设亘江污水处理厂的地方位于市郊,原先就是一块小湿地,我们可以把这片湿地连带周围的一些荒地都交给环保企业去运作,一部分用于建设污水处理厂,另外一部分搞开发,可以利用处理过的水修建湿地、水库、养殖场、甚至是水上乐园、湿地公园,这些收益可以用来弥补企业的运营费用。至于污水厂建设资金,可以……” “我明白了!” 张卫正没等曾毅说完,就呵呵笑了起来,曾毅讲到这个地步,他要是再不明白,那就不是市长了,环保企业有了这么多地,完全可以拿去抵押,从而获得建设资金。 “小曾啊小曾,幸亏你是走了仕途,你要是去做生意,我看别人都没有活路了!”张卫正笑着掐灭烟蒂,指着曾毅笑道:“这生意让你算计得,实在是太精了,也不能再精了。” 曾毅跟着笑了笑,道:“我就当张市长是在表扬我!” “这就是在表扬你嘛!”张卫正哈哈大笑,他现在算是知道曾毅在南江时是怎么把小吴山搞起来的了。这小子的资本运作的手段实在厉害,空地荒地也能给你变出花来,而且十分具有可行性。 以最高标准处理过的污水,已经接近饮水水标准了,只是民众对此还持有怀疑态度。不能够接受。记得以前就有一位市长,为了证明此事,打消民众疑虑,曾经众亲自饮用处理过的水,谁知没起到效果,还适得其反。让那位市长十分尴尬。 但如果开发成湿地公园、水上乐园之类的地方,一来可以弥补污水处理的费用,二来可以让民众亲眼看看污水处理的成果,以事实打消民众的疑虑。 曾毅一整套思路下来,政府不但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一座现代化的高标准污水处理厂,另外还有一个专业团队负责运营。最重要的是,还切切实实让市民感受到了政府为环保付出了努力。 一举多得啊! 张卫正也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不是非要挪用资金,而是阐述一个治污的新思路,政府可以用手上的闲置资源去换取环保资金,不一定非得等着上面拨款。 “你的这个创卫建议非常好!”张卫正翘起二郎腿,以最舒服的姿势往沙发里一靠。然后大手一挥,道:“我们的创卫是要动真格的,既然要搞,那就必须搞好,一个亘江污水处理厂我看远远不够,最好是三座污水处理厂一起建,将来或许还要建更多。环保事业,也是只争朝夕嘛!” 张卫正的心情很好,有曾毅的这个思路,即便省里不拨款。中化市也可以把这个事情操办起来。甚至张卫正还有更大的心思,自己到省里去争取项目的时候,完全可以把境界再拔高一些,中化市主动为省里分忧,不但要建亘江污水处理厂。而且还不要省里花一分钱,完全由中化市自掏腰包。 如此一来,省领导今后要是不对中化市有所关照,怕是心里都会过意不去吧。 “有了这个环保项目,我们创卫的资本就更雄厚了!”曾毅补了一句。 张卫正微微颔首,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之所以要上大项目,目的就是要让人看他是不是在动真格去创卫的。但这也是曾毅的过人之处,他总能把自己要实现的目的,很容易就让上级接受,而且是欣然接受。 这样的人,不升迁都难啊! 张卫正心里感慨,难怪曾毅如此年轻就到了市领导之列,有能量是一方面,关键还是有能力。 “省厅今年的评优评模工作,应该开始了吧?”张卫正突然过问起中化市局的工作,道:“你都有什么打算?” “今年的评优评模,对于市局十分重要,我们已经把认真筛选过的评优材料递到省厅去了!”曾毅答到。 “要高度重视此事,绝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张卫正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以前蒋宏同志主持市局工作的时候,就丢掉了一个很重要的荣誉。” 曾毅点头,这事他清楚,那次是部里评选优秀基层派出所,为了体现重视,蒋宏特意制作了很多标语和口号,悬挂在派出所的各个角落,结果部里派人过来核查的时候,从其中的某一条标语里找出了毛病。 画蛇添足,结果弄巧成拙,让蒋宏丢了很大的脸,更被庞东海抓住这一点穷追猛打了好长时间,导致威信尽失。 曾毅明白张卫正提醒的目的意思,市局能够获得荣誉,庞东海这位政法委书记的脸上也有光,所以不用担心他从中破坏,真正要担心的是万一没有获得荣誉,庞东海会借此重新把手伸到市局这边来。 蒋宏就是个例子,上任两年多,最终都没有竖立起威信,而且毫无建树可言。 “我们会吸取这个教训的!”曾毅答到。 张卫正看曾毅明白,也就不再多说,道:“我市这半年来治安环境大大好转,中化市局获得荣誉那是实至名归的,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把中化市局这半年的努力向省里领导反映的。”张卫正决定也帮曾毅讲讲话,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定下了要上马污水处理厂的事,曾毅又跟张卫正商量了一些创卫的细节事宜,看看时间不早,快到下班的点了,曾毅就告辞离开。 等曾毅离开,张卫正却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他把秘书叫进来,道:“你去通知市政、环保、城建、财政几个部门,让他们立刻过来开会。” 秘书稍稍楞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市长竟然要在下班时间召开会议,这应该很紧急才对,秘书不敢耽搁,迅速出去传达通知。 张卫正确实很紧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项目规划书,然后到省里去找领导“邀功”,多耽误上一秒,这个功劳可能就要被别人抢了先。 晚上曾毅吃过饭,处理完手头上的文件,又翻了会医案,就已经快到子夜了,他准备去休息了。 站起来刚活动了两下,突然传来敲门声,曾毅觉得奇怪,都这个点了,谁会来找自己,只好朝门口去了。等拉开门一看,门外站的是杜若。 “杜大哥,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案子有了大进展?”曾毅赶紧把杜若让进屋里。 杜若脸上喜不自禁,道:“通过这段时间的监控,我们获得不少关于这个伪钞集团的信息,都很关键。就在今天下午,我们更是获得一条重要情报,后天上午伪钞集团的二号人物会来中化,我们已经要求海关那边开始筛查对方的入境信息了。要不是怕引起别人注意,我下午就来找你了。” 曾毅也是大喜,道:“那你的意思是,后天收网?” 杜若重重一点头,道:“收网!” 曾毅也赞同杜若的这个决定,这是个抓捕伪钞集团关键人物的绝对良机,错过了就很难再有,就算对方是从海关入境,筛选起来也是大海捞针,而如果对方是从别的途径入境,那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后天就成了唯一能抓住对方的机会了。 “需要我做什么配合?”曾毅问到。 “中化市局的战斗力如何?”杜若问到,他这次带来的主要是技术力量,抓捕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很多,仅靠他的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很精锐的力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特警队是徐力带出来的,绝对可用!”曾毅说到。 杜若一听是徐力带出来的,心里就踏实了,中化市局能用的话,自己就无需再另外请援了,就算另外请援,到时候还是需要中化方面配合,三方联合行动,配合失误的概率就会增大,远不如双方配合稳妥,他道:“我回去之后就和徐力制定抓捕方案,明天晚上召集人员到位。” 曾毅点头,道:“杜大哥放心,我亲自负责此事!” 第八九八章 抓捕 第二天,徐力和杜若就制定出了抓捕方案。(请搜索八一中文网,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 第一套方案是守株待兔,按照监听到的内容,这个二号人物会出现在瘦九的会所,如果对方出现,专案组便立刻实施抓捕行动,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这个关键的二号人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小鱼小虾放走一些也无所谓。 第二套方案是随机应变,专案组并不能排除二号人物出现在会所只是个障眼法的可能,一旦对方有所变化,不在会所出面了,专案组就必须立刻跟上,要在最短时间内确认对方所在,组织力量进行抓捕。 杜若是老警察了,徐力更是兵中之王,两人把方案推敲了一遍又一遍,凡是能想到的全都想到,并且做了相应的部署和安排。 到了晚上,曾毅突然以局长的身份出现在特警队,命令特警队员立刻集合,准备执行秘密任务。 特警队员被集中到一起,上交所有通信工具后,徐力出现在特警队,开始向特警队员布置任务,明确作战目标,特警队被分成了七个小组,分别执行不同的任务。 “同志们,我讲两句!”等徐力分派完任务,曾毅一脸严肃地站到了所有队员的面前,然后竖起一根指头,道:“第一,此次任务,部领导亲临我市督战,目标是一起国际性的大案要案,部领导并没有因此选择外地请援,而把抓捕的重任交给我们中化市局特警支队,这是对我们的充分信任!” 说着。曾毅又竖起第二根指头,道:“第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中化市局是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钢铁之师,还是不堪大用的乌合之众,就看你们明天的表现了!” “我相信大家能够出色完成此次任务!”曾毅脸色不变,道:“但我看结果!” 徐力此时冷着脸站出来,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整齐划一,显得士气十足! 做完战斗动员,各个作战小组便开始分组讨论。根据各自的作战任务,再分析各种可能,继续完善作战方案,这是徐力从部队上带来的传统。 休息到了后半夜。大街上空无一人。特警队员才以组为单位,悄无声息赶赴各自的部署地点进行隐蔽,车子全程都不允许开灯。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中化市又进入新的一天,大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瘦九会所对面的早点摊也和往常一样支了起来,几位附近早起的居民坐在那里吃着早点闲聊,一切都跟平时一样。丝毫没有异样。 此时的云海通往中化的高公路上,一辆悬挂着省厅六号车牌的警车在飞疾驰。 沈国文靠在宽厚的椅背里。闭眼微寐,他今天要前往中化市,对中化市局提交的三份优秀模范人物事迹材料进行核实。沈国文原本不想亲自来,但没有办法,张俊宇先是亲自带曾毅过来,后来又专门向自己提了一次,所以沈国文就必须走这一趟了,他总得给张俊宇一个交代。 由自己亲自过来核实评选材料,这可是给了中化市局很大的面子,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个了,至于后面能不能评上,那就跟自己无关了,就算评不上,到时候中化市局和张俊宇都不能怨我沈国文了。 秘书小李坐在副驾驶上,观察着路边的指示牌,等看到中化市的地界标志,小李转身轻轻道:“老板,我们已经进入中化地界,现在是不是可以通知中化市局了?” 沈国文睁开眼看了看车窗外,道:“你打电话吧!” 因为张俊宇的关系,沈国文倒是亲自过来了,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不提前通知,对中化市报上来的评优材料进行一次无准备的突袭式考察。只有如此,才能显得自己公平公正,也不是因为张俊宇才来中化的。 小李得到指示,便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中化市局办公室主任汪宏毅的号码,电话接通后,小李道:“中化市局吗?我这里是省厅,沈国文沈主任半个小时后到达中化市,检查评优评模工作,请做好接待准备。” 汪宏毅接到电话吃了一惊,半个小时后就到,这是突袭式检查啊,他顾不上吃惊,赶紧道:“好的,我们马上准备!” 放下电话,汪宏毅一阵头疼,按照曾局长的指示,市局这段时间高度重视评优评模工作,加上这次的材料真实可靠,倒是不怕省厅的突袭检查,只是昨天下班的时候,曾局长讲了今天会有事晚来上班。 现在省厅的沈主任马上就到中化市了,可曾局长还没上班呢,这迎接工作怎么搞啊! 想了一下,汪宏毅还是决定给曾毅打个电话,这事可不是小事,陈主任下来是检查评优评模工作的,而曾局长又特别重视此次的评优评模工作,就算是有别的事,肯定也要先顾着这边。 电话打过去,曾毅倒是接了,不过声音不高,道:“什么事?” 汪宏毅就赶紧汇报道:“省厅的沈国文沈主任马上就到中化了,是来检查评优评模工作的,局长您不在,这接待工作怎么做?” 曾毅那边略作沉吟,道:“我这边暂时还脱不开身,请晓东局长代我前去迎接。” 汪宏毅一听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沈国文是省厅领导之一,又全权负责评优评模的工作,平时下来,市局都要郑重接待,现在还是在评优评模的这个节骨眼上,曾局长不出面怕是不好啊。 但汪宏毅又没办法,曾毅都说了无法分身,他还能强把曾毅绑来吗! “好。我马上联系高副局长!”汪宏毅说到。 挂了电话,汪宏毅就匆匆跑出办公室,然后上楼去敲常务副局长高晓东的办公室大门。 “砰砰”敲了几声。里面毫无回应,汪宏毅暗道不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高晓东好像也不在局里,应该时刚刚出去。 拿出电话拨给高晓东,汪宏毅道:“高局长,省厅的沈国文主任前来视察我局评优评模工作。马上就到,曾局长请您前往高路口去做迎接准备。” “马上就到吗?”高晓东电话里问到。 “马上就到!”汪宏毅很肯定地道。 “好的,我会用最快度赶过去的!”高晓东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汪宏毅又赶紧去通知在家的几位局领导,然后大家一起匆匆赶往高路口。 那边高晓东收了电话,却不着急让司机往高路口赶,反而是问秘书。道:“曾局长今天没来上班是吧?” 秘书点头。道:“昨天下班的时候曾局长就已经讲了,今天也没看到曾局长来上班。” 高晓东微微颔,道:“曾局长不在,我们更要把接待工作搞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主任最喜欢抽重焦含量的烟,前面正好有一家烟草专卖店,我们过去先买条烟带上。一定要买含量最高的!” 秘书表情稍微一滞,高晓东所指的前方。可跟高路口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等买了烟再往高路口赶,这还来得及吗? 不过,高晓东这么讲了,司机也只能照办,朝着高晓东所指的专卖店就驶了过去。 六号车缓缓驶出高收费站,秘书小李就看到了中化市局的迎接队伍,当时道:“老板,中化市局的人在等着了,就来了四个人!” 沈国文一听就有些不高兴,虽说自己是突袭检查,但毕竟还是提前半个小时通知了,你就是有别的事情,半个小时也该赶过来了。 不过,沈国文也没有讲什么,毕竟是他自己一时兴起搞突袭检查的呢,现在迎接队伍人员寥寥,那也只能认了。 中化市局迎接队伍里负责领头的是副局长罗学虎,看到沈国文的车子,他快步上前,等沈国文下车站定,便打了个敬礼,道:“中化市局罗学虎向您报到!” 沈国文回了个敬礼,算是跟中化市局的人打过招呼了,但没有和大家握手的意思,他站着扫了一圈,道:“曾毅同志呢?” 罗学虎急忙解释道:“曾局长有事不在中化,不过得知陈主任前来检查工作,曾局长立刻表态会赶回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汪宏毅后背直冒汗,罗学虎这个解释倒是能让沈国文下台,可万一曾局长赶不回来,到时候沈国文拿这个追问,中化市局如何解释啊。 可是,眼下也没更好的解释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常务副局长高晓东同志怎么也不在?”沈国文又问了一句,道:“不会是知道我过来,到下面去安排演习了吧!” “没有,没有!”罗学虎急忙摆手,道:“高局长早上去下面县里检查工作,现在已经在返回路上了。我们中化市局肯定会以最真实的姿态,接受沈主任的检阅检查,绝不搞任何演习!” 沈国文沉声道了一句,“我这双眼睛可不揉沙子,是不是演习,看过便知!”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罗学虎再次解释,手心也是攥出一把汗,局长不在,常务副局长也不在,沈主任怕是生气了。 果然,沈国文没讲什么,他身边的秘书低声冷冷来了一句,道:“看来中化市局的工作很繁忙嘛!” 沈国文就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是对秘书的这句多嘴不满,他道:“今天过来,是对中化市局上报省厅的评优评模材料的真实性进行审核,学虎同志,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 “现在就走!”罗学虎道了一声,就快步过去,要为沈国文拉开车门。 沈国文转身准备登车,刚要抬脚,一辆开着警灯的警车就飞驰了过来,一声急刹之后。高晓东从上面跳了下来。 “沈主任您好,中化市局常务副局长高晓东向你报到!”高晓东快步跑到跟前,向沈国文打了个敬礼。道:“在去县里的路上得知沈主任前来检查,我就以最快的度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失礼之处,还请沈主任多包涵。” 沈国文也不跟高晓东多作计较,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拉车门的罗学虎长长松了口气。他哪知道高晓东的行程,不过是编一个能让中化市局下台,也能让沈国文下台的谎罢了。好在跟高晓东的口径完全一致,没有穿了帮,否则就相当尴尬了。 现在就看曾局长能不能赶回来了! 沈国文抬脚登车,中化市局的车子在前带路。就奔最近的一个考察点去了。 此时瘦九的会所对面。杜若和曾毅站在窗帘之后,透过缝隙观察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在两人身后的房间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监控设备,几名专案组的技术人员正在对会所内的那两名人员进行监控。 “沈国文过来检查工作,不会影响到我们的部署吧?”杜若有些不放心,问了一句,省厅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市局领导肯定是要迎接陪同。到时候一条长龙警车在城区穿梭,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曾毅也没想到沈国文会来得如此不是时候。他想了一下,道:“沈国文肯定是来核实我们今年的几份评优评模材料的真实性,他要去的三个地点距离这里都比较远,特警队也不在考察范围之内。” “希望一切顺利吧!”杜若说到,事到如今,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难道还能把知会东江省厅,再把沈国文弄回去吗,怕是那样更会闹得鸡飞狗跳! 现在就希望沈国文别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在窗户前等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情况终于有了变化,被严密监控的那两个人提着箱子准备走出会所了。 “各单位注意,小鸟已经离巢!”杜若立刻拿出对讲机进行通报,要求部署在周围的人员密切注意,及时跟上。 说完,杜若稍稍拨开窗帘的缝隙,紧紧盯着会所门口,等着那两人出来。 很快,那两人提着箱子走了出来,往会所门口一站,过了有半分钟,一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子突然动了起来。 “灰色福特车,立刻查这辆车!”杜若下达命令。 房间里的监控人员立刻调出监控录像,对那辆动起来的灰色福特车进行追查,包括这辆车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下来过什么人。 “十分钟前停下来的,中间没有下来过人,从监控也观察不到车里的情况!”监控人员立刻报上追查结果。 此时那辆灰色福特才刚刚启动,往前走了不到十米。 杜若只得道:“保持观察!” 灰色福特车往前走了五十米,突然一个调头,然后就向会所门口驶去。 杜若的手紧紧握着对讲机,观察着外面的每一个蛛丝马迹,没有看清楚灰色福特车内的情况,他不敢下令实施抓捕,万一灰色福特车内没有自己的抓捕目标呢。必须要确认目标存在后才能行动,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灰色福特车缓缓滑到会所门口,停了有十几秒,车门打开一条缝,那两个人提着箱子就要上车! “查所有的监控!”杜若道了一声。 技术人员立刻调出会所门口所有的监控画面,再次寻找是否有镜头看到了车内的情况。 那两个人上了车,灰色福特车便合上车门,缓缓启动朝前驶去,等压上马路,明显能看到车子有一个提动作,车子准备离开会所。 “c队注意,目标向你方位置移动!”杜若立刻下达新的指令,没有核实车内的情况,看来只能是用第二套方案了。 “有画面!”此时一个技术人员突然叫了起来。 杜若第一时间冲到屏幕之前,这是会所门口的迎宾监控,从车缝里派到一个人物的侧面。 “马上核实这个人的身份!”杜若下达指令。 技术人员在喊那一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比对分析那个侧面了,不到十秒便有了结果,道:“根据我们手上的资料,这个侧面很有可能就是目标人物!” 杜若盯着屏幕,一边是刚刚拍到的那个侧面,一边是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的资料,上面的画面十分模糊,完全就是个虚像,但看轮廓,确实有一点相似。 现场的所有人就看向杜若,抓还是不抓,就等着杜若来做这个决定了,不管抓还是不抓,都有风险。抓,有可能抓错,不抓,有可能放跑对方! “抓!”杜若突然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声,道:“c队拦截,a队b队上前抓捕,对方可能有武器!” 此时那辆灰色福特车,刚刚驶出一百米多一点,杜若命令刚下,就有一辆黑色的普桑猛地从路边冲出去,直直插在对方前进的方向上。 而在不远处,早已隐蔽到位的抓捕人员也朝车子的位置冲了过去,有路人模样,还有商贩模样。 看到车子被成功拦下,杜若就拿起对讲机冲出了房间,他要去现场核实车内那个侧脸的身份。 曾毅紧跟其后,跟着杜若冲出房间,然后从楼梯跑了下去,等出了大楼,就朝拦截车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远远看到抓捕人员已经冲了过去,灰色福特车被拦下,但已经在重新启动了,看样子是准备强行逃脱。 更多的抓捕人员往前围去,有人已经掏出警枪,准备阻止对方强行驾车逃离。 “叭!” 突然一声清脆枪响,毫无预警地乍响在曾毅的身后,一名抓捕队员随即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九九章 三枪 这一声枪响,让抓捕现场凝滞了足足有一秒,大家谁也没料到枪声会从自己的背后响起。 而此时还有很多的行人,这一声枪响乍然响起,让很多人都愣在了当场,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左右顾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曾毅回头去看,就看到了枪声的来源,路边一名游客状的行人,此时扔掉手里的一张地图,露出黑洞洞的枪口。曾毅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方除了那辆灰色福特车之外,还另有一名接应人员,防备的就是发生意外情况。 而之前那辆灰色福特车停在路边等待,它等的并不是会所里那两名提箱子的人,而是等这名接应人员的到位。 曾毅的想法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对方再次举枪瞄准,这一次不是抓捕人员,而是一名愣在路边的行人。 对方很专业,第一枪击中抓捕人员,目的是要迟滞抓捕行动,迫使抓捕人员改变行动,不得不分兵来对付这个意外局面;而第二枪再击行人,则是要在这里制造混乱,第一枪路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第二枪肯定就反应过来了,路边行人行车都有,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四散逃离,如此对方逃脱就有了机会。 情况已经不容曾毅有任何的想法,那名行人距离曾毅只有五六米远,曾毅往行人那边猛地一蹿,然后就是一个飞扑。 “叭!” 枪声就在曾毅跳起的刹那再次响起。 曾毅和行人同时倒地,然后一股血柱就从曾毅的肩胛处喷溅而出,路边立时血红一片。 对方并没有停止,第二枪打出的同时,就已经选好了第三个目标,那就是拿着对讲机的杜若。 杜若此时眼睛都红了,一名抓捕队员在自己面前倒下,继而曾毅又在自己身后倒下,短短的几秒之内,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绕是杜若见过大风大浪,这时候也不由得暂时思维短路,是继续抓捕行动,还是先打掉这个枪手,还是去检查曾毅伤得严重不严重。 对方并没有因为杜若的这片刻凝滞而放过杜若,他的每一枪都是经过考虑的,第一枪选择了最容易击中的目标,等枪声一响,所有人停下动作,那就都成了死靶子,想打谁都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第一枪让现场暂停,第二枪制造混乱,第三枪击中对方的指挥,三枪过后,抓捕行动就基本可以宣告崩溃了,那时候不光车里的人有机会逃离,自己也可以留着子弹从容撤退了。 杜若被瞄准,竟然连逃跑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就那么直直站在那里,成为了对方的死靶子。 “叭!” 枪声再起! 杜若在这一刹打了个激灵,然后下意识做出一个的躲避动作,随即脸色煞白,浑身冒出了冷汗。 动了这一下,杜若回过神来,他一感觉,才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没事,抬头再看,却发现那名枪手却随着枪声仰面栽倒,倒地之后两条腿抽搐了几下。 “不要让目标跑了!” 杜若突然大吼了一声,声音之大,就是不用对讲机,方圆两百米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喊这一声,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囡为鬼门关前闪了一遭的恐惧。 吼完这一声,杜若就朝曾毅倒下的地方跑了过去,他现在是真觉得有点恐慌了,要是曾毅出了事,自己哪承担得起啊! 事情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意识到这边出了意外,埋伏在另外一边的抓捕小队也赶过来支援。 一辆车冲过去一头撞向准备掉头逃跑的灰色福特车,撞击导致灰色福特车的屁股高高翘起,然后又重重落地;一队人冲过去按住了倒地的枪手;一队人冲过去看之前中枪的抓捕队员;一队过来查看曾毅,更多的抓捕队员则向灰色福特车冲了过去。 而此时,周围的行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叫着、大喊着、哭嚷着四散逃了去。 做出第一次拦截的黑色普桑此时再次轰鸣着冲过来,一头撞向灰色福特的屁股。 灰色福特车遭遇前后两次撞击,司机被撞得直接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里飞了出来,里面其他人也是东倒西歪,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 抓捕人员快速冲上,把车里的人从车窗强行拽出来,然后死死铐住! 专案组的押运车此时也赶到了现场,抓捕人员立刻将被铐得结结实实的几个人全部扔进了车里,也包括那个生死不知的枪手。 “救护车!救护车!”杜若在那里狂喊,“妈的,快给老子叫救护车来!” 沈国文此时已经对中化市局上报的三份优秀模范人物事迹都进行了核实,他做了多年的政治部主任了,眼力还是有的,他能够看得出中化市局并没有玩任何花招,这次的优秀模范事迹都是真实可靠,没有任何虚假成分,而且完全够得上评优评模的标准。 核实的结果让沈国文满意,但中化市局一把手曾毅迟迟不露面,让沈国文很不满意,你曾毅就是去云海汇报工作,这个时候也该赶回来了。 “沈主任您看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要么就在这里对付一顿吧高晓东此时热切邀请着。 “就不吃了吧!”沈国文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他感觉今天中化市局对自己不够重视,曾毅就是赶不回来露面,打个电话总是能够办到的吧。 “这怎么能行呢!”高晓东不放弃,道:“今天曾局长不在家,由我来做接待工作,沈主任要是连顿饭都不肯吃,曾局长回来后肯定要批评我怠慢领导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沈国文更生气,道:“我是来检查工作的,不是来吃饭的!”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尊不尊重领导是态度的问题,而不是吃一顿饭的事情。 高晓东又道:“沈主任,曾局长就快赶回来了,您看……” “厅里还有事,不等了!” 沈国文脸一沉,拂袖而去,太离谱了,让自己这位省厅领导,在这里等着曾毅回来,这算怎么回事! 高晓东也不再劝,赶紧跟在后面,打算送沈国文离开。 汪宏毅很生气,今天的接待过程中,高晓东在评优评模的事情还算中规中矩,但时不时就要提两句曾局长,而且句句有所指,这摆明了就是在沈国文面前告小状。 汪宏毅倒是想替曾毅解释几句,奈何有高晓东这位常务副局长在,根本就轮不到他出来讲话,其他几位副局长同样很尴尬,沈国文不问的话,他们是没有资格主动讲话的。 送到高速路口,沈国文连下车的意思都没有,也不和大家握手道别,车子直接就进了收费站。 中化市局的领导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沈国文是生气了,从大家接到沈国文的时候起,沈国文就已经生气了,只是碍于今天是突袭检查,沈国文还是耐着性子检查了中化市局的评优评模工作。但检查结束,中化市局都没有拿出任何补救措施,沈国文自然就无需再掩饰了,直接拂袖而去,连顿饭都不肯吃。 大家就都看向高晓东,突袭检查大家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局里主要领导无法到场迎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这一切都是有办法挽救的,不一定非是曾局长到场,才能体现出对沈国文的重视。 今天中化市局领导中,以高晓东职务最高、分量最高,可高晓东却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陪同沈国文检查,从始到终都不去做挽救措施,这实在是居心叵测啊! 高晓东此时道了一句:“还好曾局长早有安排,今天的检查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众人无语,检查是没有纰漏,可沈国文拂袖而去,这评优评模的结果就很不好说了。 “我们回去吧!”高晓东说完,就转身朝自己的座驾走去,他的任务就是陪同沈国文检查,哪有替曾毅擦屁股的义务,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们就是不满,那也挑不出理来。 正要抬脚上车,电话响了,高晓东接起来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回身道:“大家都跟我去医院吧,曾局长受伤了,是枪伤!” 在场的局领导们一听,都是齐齐骇然,曾局长今天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受了枪伤呢!要知道枪声一响,那就不是小事,何况还把一位市局的局长给击伤了,这可天大的事件啊! 当下大家也顾不上细问,全都上车,调头疾奔市医院而去。 此时曾毅斜靠在医院的病床上,左胳膊被架起来吊在脖子上,不过曾毅精神不差,除了因为失血导致脸色稍白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大碍。 徐力站在病床前,一脸的难受,道:“老板,你处分我吧,我没能发现那名伪装的枪手!” 曾毅摆了摆右手,道:“这事不怪我,监控小组同样也没发现。” 徐力还是很难受,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我们另外一名受伤的人,现在情况如何?”曾毅问到。 徐力便道:“已经没事了,他里面穿了防弹衣,只是被子弹的冲击力给击倒了。” 曾毅微微颔首,还好没出大事,那名被击中的抓捕人员也是中化市局特警队的,曾毅上任半年对特警队的支持力度很大,至少防弹衣是最好的,而且人人配备,不然今天有人牺牲,曾毅可就难辞其咎了。 “那位市民也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受了惊吓!”徐力又汇报到。 曾毅想了一下,道:“杜局那边呢?” “已经核实了,落网的正是今天的抓捕目标,杜局现在准备把人转移走!另外,那名枪手已经毙命,身份还在核实之中。至于对方来中化的目的,是否还有其他同伙和交易对象,需要进一步审讯之后才能知道。”徐力今天难得讲话多。 曾毅便笑了笑,道:“抓住就好!你今天表现得也不错,威风不减当年!第一时间锁定目标,敢在人群混乱之中果断开枪,成功阻止对方继续开枪行凶,这份胆量和信心,在整个东江省的公安系统内,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徐力的脸就涨红了一些,他今天要是能在对方开第二枪之前就开枪,曾毅 也就不会受伤了,可惜徐力的水平比起当年还是有所差距的以当年全盛时的水准,徐力有把握在对方只开一枪的情况下,就能快速锁定对方,然后予以击毙。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今天特警队在附近安排了两名狙击手进行局面控制,就是防备会有意外情况发生。 徐力在对方只开了两枪的情况下就成功还击,而另外一名狙击手直到对方倒地,才锁定了目标。 可能时间就只有两秒的差距,但这两秒却足以决定行动的胜败,也决定着人的生死,要不是徐力这一枪,今天倒下的还会再多一个杜若。 “老板,我……”徐力还要再说,他现在确实很愧疚,哪怕他已经尽力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好! 此时传来敲门声,然后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高晓东领着局领导一起走进来。 “曾局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高晓东一脸惊讶,快步走到病床前,道:“接到报告的时候,我的心都差点跳出来,曾局你到底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怎么还能动了枪呢!” 后面几位局领导也围上来,大家都是极为关切,今天这事太让人吃惊了。 汪宏毅冲到病床前,道:“曾局,来的路上我的腿都软了,我是真害怕啊!” 曾毅摆手笑笑,道:“没事,就是看起来吓人一些,其实是皮外伤,不碍事!来,大家都坐吧,别站着了,感谢大家来看我!” 高晓东坐到病床旁,道:“曾局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大家就看着曾毅,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徐力,不是请假回老家了吗,怎么也在这里呢! “上面下来个专案组,要求我们中化市局给予配合,并且进行保密!”曾毅笑了笑,道:“军令如山,我也没办法!” 现在只是刚抓到目标人物,相关的很多事情都还要继续调查,在案件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曾毅还要继续保密,就是今天瘦九门口发生的事情,也要进行消息封锁。 大家一听时上面的专案组,也就不好再问了,只是心里很好奇,到底上面办得是什么案子,竟然还惊险到动了枪,甚至连曾毅这位大局长都受了伤,中化地面上有这么大的案子,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一点风声? “对了,省厅沈主任走了没?”曾毅问到。 高晓东道:“走了,核实完我们的评优评模材料,沈主任饭也不肯吃一口,说是厅里有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汪宏毅看高晓东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忍不住要开口,但看现场这么多人,就还给高晓东留了几分面子,忍住没讲。 曾毅一听,心里也大概猜到几分,不过木已成舟,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国文偏偏在专案组收网的时候来,还搞了个突袭检查,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他道:“大家今天也辛苦了。” “这时候就不讲什么辛苦不辛苦了,曾局你安心养伤才是!”高晓东极为关切地讲到。 曾毅陪着局里的几位领导聊了一会,就把大家给打发回去了,徐力也跟着走了,他还得安排后续一些事情。 汪宏毅托在最后,把今天沈国文下来检查的过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道:“局长,沈主任走的时候很不高兴!” 曾毅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还得再去趟省厅,否则今年的评优评模就彻底没戏了。 汪宏毅离开之后,市里得到消息的其他领导就陆续过来看望了,在中化市地界上发生了枪击事件,一人生死不知,市局局长更是中枪,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市民,但瞒不住市里的领导们。 大家来看望曾毅,一来探伤,二来是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曾毅一句保密,就把大家的话给压住了,只是压不住大家的好奇心,很多人都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案子,跟中化市有没有关系,会不会牵连到谁。 到省里去汇报亘江污水处理厂项目的市长张卫正,得知消息也第一时间返回中化,到医院来看望曾毅。 看到曾毅好好躺在床上,除了胳膊受伤,整个人气色还不错,张卫正的心才放回肚子里,道:“小曾啊小曾,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身为局长,你的职责控制全局,而不是冒冒失失地冲到办案第一线,你今天的行为,完全是本末倒置!” 曾毅起身去迎张卫正,道:“市长批评得是,我改!” 张卫正过来按住曾毅,道:“别起来了!还好今天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你的胳膊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讲的。” “不碍事,我自己就是医生,心里有数!”曾毅呵呵笑了笑,也就没有强行起身,他道:“张市长今天去省里办事,应该很顺利吧?” 第九零零章 闹笑话 提起去省里的事,张卫正脸色就轻松了一些,道:“顾省长亲自听取了我的汇报,表示会大力支持这个项目。” 张卫正作为一市之长,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事实可远比他说的要令人鼓舞。今天顾明夫听完汇报,除了当场表态会亲自支持、尽快促成这个项目上马动工外,还毫不吝惜地对张卫正给予了大力的表扬,称张卫正是有大局观、有想法、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好领导。 对于这些,张卫正自然是不好在一位下属面前炫耀的,再者,这个方案本身就是曾毅提出来的,严格来说,张卫正现在是占了曾毅的功,他怎么好意思在曾毅面前提自己受省领导夸赞的事呢。 “张卫正公务繁忙,还为我这点事来回奔波……”曾毅歉然说到。 张卫正便板起脸,道:“这是什么话!你为保全市民的生命安全而身负重伤,我这个当市长的,难道不该来看望你吗?我是那无情无义的人吗!” “是我说错了话,我向张市长道歉!”曾毅说到。 “行了,这么话就不必讲了,我知道你的本意!”张卫正摆摆手,不以为意,他知道曾毅的本意是怕耽误了市里的大事,他道:“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毅便道:“部里下来一个专案组,要求我们配合执行一次抓捕任务。”现在案子没有得出定论,所以案情还需要继续保密,曾毅对张卫正也无法明讲,当然,曾毅只能说是部里下来专案组要求中化市进行配合而不能讲是自己发现线索直接联系部里的,否则将来还是麻烦,尤其是今天还得罪了沈国文。 张卫正眉头一沉,部里在中化市执行这么大的案子,甚至还动了枪,该不会是市里又出了什么大篓子吧当下他低声问道:“部里的专案组领导,没说还需要我们在哪方面配合吗?” 曾毅知道张卫正的担心,便道:“没有,听说是一起国际性的大案,跟我们中化市没有关系。” 张卫正便放了心,跟中化市没关系就好啊,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既然是国际性的大案,那这起案子顺利破获,中化市局配合有功应该会受到部里的大力嘉奖才对,看来市里也要提前做一做准备。 “你准备准备,拿个材料出来,我会提请市委市府对此次行动的有功人员进行嘉奖,尤其是你这位身负重伤的平安卫士!”张卫正说到。 曾毅笑了笑,道:“整个行动就我一人受伤,这多让人笑话啊!” 张卫正当即眉毛一竖,道:“谁敢笑话,谁有资格笑话!在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他们挺身而出呢!”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张卫正和曾毅又聊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去。 到了第二天,来看望曾毅的人就更多了虽然市局已经对这起案件下达了封口令,媒体也没有进行报道,但市局局长身负枪伤的事,实在是瞒不住市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副市长杨明新一大早就来了,推门进来,道:“曾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曾毅今天比昨天好多了,起身道:“就一点皮外伤,不至于惊动班长大人!” 杨明新上来仔细查看曾毅的情况确认曾毅没什么大碍,道:“这事我得批评你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该让我知道,否则就是拿我当外人。你嫂子得知你受伤,担心得一晚上没睡,一大早煮好鸡汤就催我到医院来。 说着,杨明新把一个保温桶放在了桌上,然后亲自打开,道:“你不方便,就坐着吧,我给你盛,趁热喝!” “这太麻烦了,替我谢谢嫂子!”曾毅看杨明新如此热心,也只得连连道谢,坐在那里准备喝汤,反正他的早饭还没吃呢。 “谢什么,多见外!”杨明新盛了一碗,放在曾毅面前,然后拿出汤勺,道:“先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要是顺口,这段时间我让她顿顿给你煮。” 曾毅笑了笑,道:“嫂子的手艺肯定是好,但班长这么一讲,我都不好意思尝了! 杨明新哈哈大笑,他知道曾毅是在开玩笑,道:“快喝吧,喝完我再给你盛,桶里还多!” 曾毅也就不再客气,坐在那里开始喝汤,一边跟杨明新闲聊。 杨明新过来的另外一个意思,也跟其他人一样,就是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是否跟中化市有关,曾毅还是那个口径,市局只是配合部里专案组实施抓捕,至于抓的是什么人,涉及什么事情,中化市局是一概不知。 杨明新看曾毅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他还是比较了解曾毅的脾气,等曾毅喝完,他又给曾毅盛了一碗。 喝完两碗,曾毅再也喝不下,杨明新这才收拾东西,提着保温桶走了,说是中午再让人给曾毅送饭过来。 杨明新刚走,副市长李介桐、廖祖源也一起来了,之后是市局其它分局的领导,农委的领导。 到了中午,市委书记赵贞吉也过来了,就是和曾毅不和的宣传部长崔征其后也亲自到医院送来个果篮,在病床边坐了三五分钟。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天都是如此,除了去省城养病的庞东海外,市里的主要领导全部都来医院看望过曾毅了。 此时的云海市,庞东海正坐在一处风景秀丽的水库旁,身前架着一支钓竿,他眼神专注而又神态悠闲地盯着水上的浮子。 常务副局长高晓东陪着坐在一旁,也像模像样地端着钓竿,道:“庞书记,现在曾毅在医院养伤,您要是再不回去我们市的政法工作可就没法搞了,同志们都盼着您主持大局呢。” 庞东海一点也不着急,盯着浮子,道:“专案组到底办的是什么案子,你弄清楚了吗?” 高晓东摇摇头,道:“到现在也没说法部里也没动静。” 庞东海盯着浮子凝视良久,最后叹道:“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啊!” 高晓东此时往庞东海这边靠了靠,低声道:“这次来省城,我还专门去省厅打听了一下,我有个同学就在省厅政治部工作,他说今年的评优评模已经有了结果,我们中化市局颗粒无收!” 庞东海就收回目光,侧脸看着高晓东,道:“不管谁主持市局的工作,这种情况似乎还从没发生过吧!” “可不是吗!”高晓东附和,道:“以前蒋宏在的时候,再不济每年也能拿两三个荣誉称号,可现在好,中化市局是一干二净,同志们工作起来都是毫无斗志,没滋没味啊!” “曾毅还在住院?”庞东海问到。 高晓东道:“是!” “等钓完这竿,我们去医院看看曾毅同志!”庞东海往椅子里一靠,他躲在省城,就是等合适的机会再回中化,给予曾毅重重一击,眼下这可以算是个机会,但并不是庞东海认为的好机会,专案组的事情弄不清楚,这就是个变数。 但机会来了,庞东海也不想浪费,今天回中化只是看望曾毅,但可以见机行事,顺便也看看曾毅得知评优评模颗粒无收时会是什么一个反应。 相信曾毅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庞东海嘴边浮出一丝笑意,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省厅的小会议室内,省厅领导也是端坐于桌前,等着厅长于剑鸣来主持会议。 于剑鸣走进会议室,往端前一坐,解开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然后低头扫了一下今天的会议事项,就抬起头看向沈国文,道:“国文同志,今年的评优评模工作的结果出来了?” 沈国文就打开面前的文件夹,道:“于书记,经过政治部、宣传处的审核、评判以及投票,现在已经拿出了初步的结果!” 说着,沈国文就抽出评选的结果,站起身准备送到于剑鸣跟前去。 其他人就都坐着没动,于剑鸣的风格和东江一号李德群李书记极为相似,那就是说一不二,虽然会议事项早已确定,但于剑鸣经常不会按照上面的顺序来一项项讨论,他会按照自己的顺利来进行会议。 沈国文刚站起身要走,于剑鸣则抬起手,目光直视沈国文,道:“中化市局今年送来几份材料,评选结果如何?” “啊!” 沈国文一下愣住了,他没想到于剑鸣会这么问,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于厅长不问评选结果名次,上来先问中化市局如何。 沈国文站在那里琢磨着于剑鸣这句话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张俊宇也很意外,据他所知,这次评选中化市局颗粒无收,这让张俊宇很生气,毕竟他向沈国文打了两次招呼,谁知沈国文半份情面不给。 今天开会之前,张俊宇就拿定主意,一会等沈国文拿出结果的时候,自己要站出来为中化市局讲几句公道话,虽说评选工作具体由政治部和宣传处负责,可评选结果还需要过会通过,由于厅长签字后才能生效呢。 于剑鸣上来就先问中化市局的情况,这同样让张俊宇意外不已。 沈国文愣了片刻,只得道:“于书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年中化市局送来的优模材料很少,只有三份!而其他市局送来的优模材料,最少都有十份。中化市局的优模事迹还是我亲自去核实的,都是真实的,但和其他市局一比,可选择性太小,所以经过一番评比,中化市局今年就没有获得任何荣誉称号!” 沈国文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自己对中化市局的评优评模工作还是支持的,所以亲自去核实了,但中化市局送来的材料太小,所以被选中的概率就小,这次没有获奖不能怨任何人,只能怨他们送来的材料少。 当然,沈国文这么说也是有底气的,因为这次的评优评模他没有为任何人开绿灯,中化市局没有获得任何荣誉,那完全是政治部和宣传处集体讨论表决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沈国文从中化市拂袖而去,黑着脸回到省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就算他一句话不讲,底下的人也会深刻领会,谁敢冒险给中化市局主持公道啊,中化市颗粒无收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等沈国文拿到下面交上来的评选结果,自然是心知肚明,他肯定不会为中化市局讲什么,这是集体表决出的结果,难道还要我沈国文违背众意,推翻民主决策的结果吗? 于是,这么一份评选结果就被送到了今天的会议桌上。 “是这样吗?”于剑鸣的目光直视沈国文,眉间的距离缓缓拉近。 沈国文心道不妙-,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如果于书记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顶多重新再评就是了,他道:“情况就是这样,这是评选结果,请于书记过目!” 说着,沈国文抬脚往前走,双手把评选结果放到了于剑鸣的面前。 于剑鸣收下结果,但看也没看,只是用手在那份评选结果上敲了两下,然后环视会场,道:“既然如此,那就临时增加一个议题吧!鉴于中化市这半年来治安环境大大好转,我提议发还中化市局原有的荣誉称号!” “嘶!” 还没来得及走回自己座位的沈国文,一下僵在了那里,心里倒抽一口凉气,然后脸色就白了,于剑鸣的这个提议,等于是当众给了沈国文一记耳光。 “该!” 张俊宇心中暗爽,沈国文刚说了中化市局没有获得任何荣誉,于厅长就提议发还中化市局原有荣誉称号,这是对这次评选结果的极大不满,也是对沈国文的极大不满!沈国文这绝对是咎由自取,中化市局这半年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成绩也是非常显著,面对成绩,你沈国文却在荣誉称号这样的事情上玩小心眼。身为省厅领导,却因为一己喜好,去打击基层队伍的士气,这绝对该被收拾! “于……”沈国文一时无法接受,他转过身看向于剑鸣,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同意的举手!”于剑鸣眼皮一沉,压根没有去看沈国文的意思,话音刚落,就把自己的右手缓缓抬起。 什么叫做强势,什么叫做霸道,于剑鸣今天的表现就是最准确的解释!对沈国文不满,那就半点情面不留;要发还中化审局荣誉称号,只一句“半年内治安环境好转”就足够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于剑鸣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同意!” 张俊宇根本懒得去想这里面的理由,紧跟于剑鸣之后,他第一时间举起手,当初于剑鸣扒掉中化市局所有荣誉称号,不也没给理由吗!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手表示同意,今天于厅长明显情绪不对,自己可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去违逆他的心意。何况中化市局这半年来的成绩确实在那摆着呢,沈国文也太过分了,不管人家送上来的材料有几份,哪怕是给个安慰奖,你也得给中化市局一个荣誉啊,颗粒无收,这让下面的人多寒心啊! 于剑鸣环视一圈,道:“八票同意,一票弃权,就这样定了!” 沈国文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完全懵了,以至于压根玉都没想到举手,谁知这又被于剑鸣视为了弃权。 “于……”沈国文开口想解释一下,自己刚才没举手并不是弃权,只是还来得及举手,自己也是完全同意于厅长提议的。现在想原因,已经晚了,关键是赶紧跟上形势,要是再让于厅长认为自己弃权是对他的无声抗议,那自己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要知道于剑鸣不仅仅是厅长,他还是省委常委呢! “开会之前再说一件事!”于剑鸣注视会场,道:“会议结束之后,在座的都跟我去趟中化市,去看一看因公负伤的曾毅同志!” 这一次,于剑鸣再次把沈国文排除在外,因为在场其他人都是坐着的,只有沈国文是站的,站着的肯定不能算在座的。 沈国文失魂落魄,直到会议开始,其他人提醒一句,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至于后面是什么议题,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于剑鸣的风格就是雷厉风行,十来个议题,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结束,于剑鸣率先走出会场,大家都赶紧跟上,准备随于剑鸣前往中化市。 空荡荡的会议室,转眼就留下沈国文一个人,他想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于剑鸣,以至于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茫状态。 于剑鸣今天当众给沈国文难堪,主要还是对沈国文不满,每年的评优评模,不管每个市局工作成绩如何,荣誉称号大家还都是雨露均沾的,因为评优工作本来就是寻找队伍里的闪光点和优点,然后起到激励和带动的作用,哪怕成绩再差,一两个优点和闪光点总是有的吧! 当初撤掉中化市局所有荣誉称号,那是于剑鸣对中化市当时的治安环境不满,一是惩戒,二是让中化市局知耻后勇,这本来就是打破惯例的举动,属于是破天荒头一回,但于剑鸣是有理由的,不是乱来的。 可现在中化市局做出了巨大成绩,你还来个荣誉称号颗粒无收,这算怎么回事!难道省厅领导的心胸就如此狭窄吗,难道省厅领导的眼睛都是瞎的,看不到中化市局的努力和付出吗? 真要是让这个评选结果通过了,那我于剑鸣成了什么人! 当然,于剑鸣还有别的原因,就在今天开会之前,于剑鸣接到了部里的电话,部领导委托于剑鸣代表部里前去看望负伤住院的曾毅。 于剑鸣在部里还是有些关系,接完电话就赶紧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部里刚刚破获一起特大国际案件,中化市局此次配合部里抓获了一名极为重要的人犯,而曾毅在此次行动中为保护一名无辜市民,被犯罪集团的枪手开枪击中。 更为重要的是,部里有领导已经开始运作要为曾毅申请“一级英模”奖章了,还要为此次成功抓捕重要人犯的中化市局特警支队记集体一等功。 作为东江省公安厅的厅长,于剑鸣太明白一级英模的含义了,这是全国公安系统的最高荣誉了。时至今日,东江省公安系统获得英雄模范称号的人不过二十多人,其中一级英模七人,而活着领奖的只有两人,其余五人全部都是追授。 可见想获得这个荣誉有多难!有人称公安系统的英雄模范称号,是要用命来换的荣誉,此话真是一点都不虚。 而现在部里有领导要为曾毅申请一级英模荣誉,要么是曾毅受伤太重,要么就是这次协助部里破获的案子太重要了。 在部里都要为曾毅和中化市局授予个人和集体最高荣誉的时候,东江省厅要是连省级的优秀模范称号都不肯给中化市局一个,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所以,于剑鸣才当众给了沈国文难堪,要让他立刻重新对这次的结果进行评选,并且提议发还中化市局原有所有荣誉称号。 庞东海此时坐在车上,跟着高晓东一起返回中化。 走到一半,突然传来尖厉的警笛声,庞东海回头去看,发现身后有一个车队,前面警车开道,庞东海还在心里琢磨,这又是哪位领导要下去视察工作了。 等车队擦肩而过,庞东海就吃惊了,这车队竟然全是警车,开道警车之后便是省公安厅的一号车,这是省委常委、省厅厅长于剑鸣的座驾,紧跟其后的就是省厅二号车,然后是三号车、四号车…… 高晓东也是吃惊得长大了嘴巴,省厅领导集体出动,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难不成前面的天塌了吗? 庞东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拿起电话,拨给了省厅的一位领导,片刻之后,庞东海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前面出口下去,调头回云海!” 收了电话,庞东海面无表情地对司机下达命令,幸亏时遇见省厅领导的车队了,否则自己今天真要回去中化,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大笑话。自己回去是要去曾毅的笑话,可那些省厅领导急急忙忙赶去中化,却是要为曾毅颁发荣誉的,自己看的是哪门子笑话,分明是去闹笑话。 第九零一章 再住院 曾毅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便实在待不住了,这比平时上班还要繁忙,尤其是对他这种不喜欢迎来送往的人来讲,每天看着不同的人却要说着同样的话,那简直是一种痛苦。 上午大夫查过房,曾毅便要求出院,医院再三挽留,最后也没能拗过曾毅,只得签了字让曾毅出院,只是叮嘱曾毅按时到医院换药。 所谓的换药,其实也就是换层纱布,曾毅自配的枪伤药要比医院的效果好很多,医院的药主要是防止感染的,对于伤口的愈合作用其实不是很大。 汪宏毅从办公室带了两个人,帮曾毅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把病房里的一些东西帮曾毅送回住处。 “局长,现在去哪里?”汪宏毅收拾完东西,让人往车上搬,然后就向曾毅请示到,东西肯定是要送回住处的,现在就看曾局长是回去养伤呢还是去市局上班。 曾毅想了一下,道:“去局里!” 汪宏毅也不劝了,他已经劝了很多次,可曾毅坚持要出院,他照样也没能拦住,当下汪宏毅就在前面走,帮曾毅打开病房的门。 到楼下登车,曾毅就往市局的方向去,路上曾毅问道:“今年的评优评模,结果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汪宏毅就道:“按照往年的惯例,可能就是这两天了吧。” “明天你跟我去趟省厅,我再去见见沈主任!”曾毅沉眉说到,自己再不去。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汪宏毅想了一下,道:“沈主任喜欢吸重焦含量的烟!”曾毅带汪宏毅去,自然是要汪宏毅准备一下去省厅要带的东西。这一点汪宏毅很明白。 曾毅便点了头,道:“就这个吧,你准备两条带上。” 汪宏毅应了下来,准备一会到市局之后就去准备,当然了,还要准备别的东西,曾局长眼下还带着伤。伤药、酒精棉、纱布、卫生胶带,这些东西也要考虑周全,准备充分。 车子到达市局楼下。有人看到曾毅下车,就从楼里跑了出来,道:“曾局长,您的伤好一些了吗?” “曾局长。大家都要去医院看您。但又怕打扰您的休息。” “曾局长,您该在医院多休息一段时间,等伤彻底好了再回来。” “曾局长这种精神,令这些人都很惭愧,更值得我们学习。” 眨眼间,很多人得到消息,都出来把曾毅给围住了,纷纷上前问候。送上祝福,身为大局长。能够亲临案件一线,在市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舍身而出。 这一点,大家都很钦佩,但扪心自问,在那种千钧一的时刻,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出那样的决定。 这跟是不是警察没有多大的关系,作为普通人,大家或许会出于善心去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但绝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去付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是一位大局长呢,只要曾毅一声令下,去冲锋陷阵的警员多的是! 曾毅的这种行为,赢得了市局上下很多人的敬重。 “谢谢同志们的关心,我很好!”曾毅笑着跟大家打招呼,道:“大家不用担心,就是一点皮外伤,很快就能痊愈。” 汪宏毅张开胳膊拦住大家不让靠近,道:“小心,小心,曾局长胳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大家不要碰到!” 看看差不多了,汪宏毅又道:“好了,大家让开路,让曾局长先进去吧,外面太阳挺大的!” 大家听汪宏毅这么一说,就赶紧让出一条路,让曾毅进楼。 此时得到消息的其他局领导,也感到楼门口,一个个上前向曾毅报到,关切道:“曾局长,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啊!” “医院我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回来跟大家一起做点事,我感觉伤会好得更快一些!”曾毅笑着回礼,然后道:“好了,都不要在这里站了,都回去工作吧!” 市局的人就准备散了,几位局领导在前带路,要簇拥着曾毅去上楼。 刚抬步,曾毅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张俊宇的电话,曾毅就不好耽搁,直接按下接听,道:“张厅您好,有什么指示!” 当着大家的面,曾毅就没有私下和张俊宇通电话时那么随便了。 张俊宇一听曾毅这个语调,就知道还有他人在旁,便道:“曾毅同志,你现在在医院吗?” 曾毅便道:“张厅,我今天上午刚刚出院,现在在市局。” 张俊宇一听就着急了,道:“什么,你出院了?是谁如此不负责任,批准你出院的?你怎么可以如此冒失呢!你不能出院!” “呃?”曾毅愣在当场,心道张俊宇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再住院疗养了,出院是很正常的决定,怎么还牵扯到冒失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出院呢? 一旁靠得近的人,也都听见了,全都惊诧莫名,齐齐看着曾毅手里的电话。 好在张俊宇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急了,他顿了一下,调整自己的语调,道:“我不管你在哪里,现在你马上给我回医院去躺着,半个小时后,于书记和厅领导会集体到医院去看望你,你做好准备!” “啊!” 周围顿时一片惊讶之声,厅领导集体都到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曾局长为了保护市民,可是差点就丢了命的。 曾毅也有些讶异,道:“张厅,这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张俊宇心道自己这个电话还真是打对了,他道:“你马上给我回医院去。立刻就去!” 曾毅哭笑不得,心道这都算什么事,怎么会这么巧呢。他只得道:“是,我现在就去!” 收了电话,张俊宇的心才放回肚子里,还好自己打了电话,否则一会厅领导赶到医院却扑了空,那岂不是成了笑话,难道还要厅领导再追到市局去看曾毅吗?荒谬! 这曾毅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出院呢!就算符合出院标准,也必须躺在医院里! 换了别人摊上这事,那在医院至少会躺个半年。不躺这么长的时间,又怎么能让人知道伤情严重,又怎么能让人知道功劳甚伟,又怎么能够显得出难能可贵呢? 可能够在枪口之下勇救市民的。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绝大多数的人,宁愿不去医院躺着,也不愿意去挡子弹,天知道这一跳出来,还有没有命去领那么多的荣誉和嘉奖! 曾毅倒好,自己就着急出院了,这算怎么回事! 张俊宇也是哭笑不得,换了是自己。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至少也要先受到上级组织的肯定。自己才能出院,否则这子弹不是白挨了吗! 放下电话,曾毅对汪宏毅道:“回医院去!” 汪宏毅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赶紧回身帮曾毅开道,一边拿出电话,等曾毅出门一上车,汪宏毅就道:“你们到哪了?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你们把曾局长的东西再给我搬到医院去,原样摆好!” 汪宏毅就通知了那两个去曾毅住处送东西的人,让他们赶紧把东西再搬回去,如此厅领导看了,才显得真实嘛。何况本来就是真实的,只是曾局长出院的决定早了那么一会会,否则也就不用返工了。 市局上下的人都傻了眼,曾局长匆匆出院,又匆匆回去住院,这等稀罕事,还是头一次遇到呢! 去医院的路上,曾毅又给赵贞吉和张卫正打了电话,把于剑鸣要过来的事情讲了一下,于剑鸣这位省委常委的分量很重,既然来了,市委市府就必须慎重对待,不好怠慢的。 回到医院,医院的领导也纳闷了,这怎么刚出院,就又回来住院呢,院领导可不敢为难,只是道:“曾局长,你早听我们的就对了,你现在的情况,还根本不符合出院的条件呢,至少还要再住半个院!汪主任,你也要劝劝曾局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句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汪宏毅懒得跟院领导多说,他还要忙着指挥人把屋里的东西都摆放到原来的位置呢。 刚刚把东西放好,医院楼下就传来警笛声,曾毅就知道是于剑鸣到了,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汪宏毅也赶紧领着人退了出去,他想拽走院领导,可那院领导不走,非要再做做曾毅的工作,汪宏毅只得作罢。 刚出门,前面的电梯门就开了,于剑鸣一马当先地走了出来,身后就是厅领导,这些多高级警监齐齐出现,在医院着实引起不小的轰动。 张俊宇走过来隔着病房的门往里一看,就道:“于书记,曾毅同志在这里!”说着,张俊宇就推开门,道:“曾毅同志,于书记来看你了!” 完了张俊宇并没有进去,而是帮于剑鸣推着门,等于剑鸣先进去。 于剑鸣走了进去,就看到已经站在床边的曾毅。 曾毅抬手打了个敬礼,道:“于书记您好,中化市局局长曾毅向您报到!” 于剑鸣回了个礼,然后就忙说道:“免了,免了,赶紧到床上躺着吧,可别影响了伤口的愈合!” 旁边的院领导吓了一跳,难怪曾毅刚出院又匆匆回来,原来是有省委的大领导前来探望啊,也是,省委领导过来看不到人,那成了什么事,他赶紧让到一边,好请这些威风凛凛的厅领导上前查看曾毅的伤情。 于剑鸣拉住曾毅的胳膊,把曾毅按到了床边坐下,然后亲切问道:“你感觉如何,伤口长住了没有?” 曾毅道:“谢谢于书记的关心,我的伤好多了,市医院很用心!” 院领导一听嘴都合不住,难怪曾毅这么年轻就能到市领导之列。人家这是有过人之处啊,换了别人,这时候可不会记得医务人员的功劳。 于剑鸣就侧脸看了院领导一眼。道:“曾毅同志是人民的功臣,你们一定要派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如果有困难,可以向我提!” 院领导很激动,没想到还能跟于剑鸣讲上话,当下就道:“于书记放心。我们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曾局长早日康复。不过,有个情况。我要请于书记做主!” 于剑鸣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点不悦了,心道你这个小小院领导,倒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嘛。不过。他还是鼓励地说道:“你讲嘛!” 院领导就道:“曾局长很不配合我们院方的治疗,就在于书记进来之前,我还在做曾局长的思想工作呢,他坚持要出院回到工作岗位呢!我拦不住,请于书记替我们院方做主!” “乱弹琴!”于剑鸣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道:“简直是胡闹!” 于剑鸣岂能不生气,现在部里还正在考虑是否为曾毅颁一级英模嘉奖的事情呢,在这个关键时刻。曾毅怎么可以出院呢!即便是能够出院,那也绝不能够出院! 太胡闹了! 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拿到这个嘉奖都拿不到。有很多人是付出了生命之后才拿到的,曾毅这次大难不死,那纯属是运气好,有几个人在枪口下救人还能全身而退的? 一级英模是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最高荣誉,同样也是东江省警察队伍的集体荣誉,更是激励队伍、提升士气的大好事! 于剑鸣绝不容许曾毅如此胡来,破坏了东江省警察队伍的大事,当下就喝道:“曾毅同志,我现在以省厅厅长的身份正式命令你,一日不彻底养好伤,你就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 曾毅无奈,警察队伍是个准军事化管理的系统,上峰有令,不能不从,他站起来挺直胸膛,道:“是!” 于剑鸣犹不放心,回身对那院领导道:“你替我看好,只要他敢不听院方的安排,你就及时报告给我!” “请于书记放心,我一定看好曾局长,绝不让他胡来!”院领导很激动,没想到自己不仅和于书记讲了话,还建立了通话渠道呢。 站在一旁的厅领导都暗道这院领导真是好运气,既然于书记让他随时汇报曾毅的情况,那随后于书记的秘书就肯定会留下联系方式,这院领导倒真会做人,也不知道曾毅是不是真要出院。 要是让他们知道曾毅已经都出了院,这是专门赶回来让省厅领导探望的,不知道大家又会是什么想法! 于剑鸣看完曾毅的伤情,又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对曾毅给予了夸奖,道:“不容易,很不容易,在那个关键时刻,曾毅同志能够挺身而出,这很了不起,他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人民公安为人民’的誓言!” 其他省厅领导随后也上前询问了曾毅的伤情,关心了一下曾毅眼下的困难的要求,勉励曾毅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再立新功! 寒暄还没结束,市委书记赵贞吉和市长张卫正就到了,进门便道:“于书记,您要过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没有做好接待准备,请您原谅!” 于剑鸣没有跟中化市的领导客气,而是道:“你们来的正好,中化市有这么一位英雄模范的公安局长,必须大力宣传!” 赵贞吉连连点头,道:“下一步,我们打算在全市召开向曾毅同志学习的活动,教育和引导大家自觉地以曾毅同志为榜样,求真务实,创先争优,为全省、全市的改革展稳定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很好!”于剑鸣重重颔,道:“有一件事,我要在这里宣布!” 中化市领导很自然地站直了几分,等着于剑鸣宣布重大决定,其他省厅领导也是垂手站在一旁。 “鉴于中化市这半年来治安环境的大为好转,以及中化市局上下切实付出的努力,经省厅党委集体研究决定,同意还中化市局原有一切荣誉称号!”于剑鸣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地宣布决定。 现场立刻爆出掌声,赵贞吉带头鼓掌,虽然这个决定只跟市局有关。 曾毅一旁听得明白,省厅决定还中化市局的原有荣誉称号,可不是因为自己这次救人受伤,而是因为中化市治安环境的好转和中化市局的集体努力,这让曾毅很高兴,能够为市局拿回集体荣誉,比他自己活得夸奖更值得高兴。 于剑鸣看着曾毅,道:“希望你们能够珍视获得的每一项荣誉,并把这种荣誉感带到日常工作之中去。” 曾毅挺直胸膛,道:“请于书记放心,我们会认真吸取教训,切实改正工作作风,把中化市的治安工作做好,绝不辜负省市领导的重托。” “好好养伤!”于剑鸣拍拍曾毅的胳膊,道:“我相信你!” 探望完曾毅的伤势,于剑鸣就在中化市领导的陪同下离开,正好也到吃午饭的点,他并没有不近人情,而是痛快接受中化市领导的邀请,前去一起用午饭。 张俊宇则接受于剑鸣的委托,领着人前去中化市局,亲自为中化市局还了以前被撤掉的所有荣誉称号。 ps:昨天章节出现一处严重失误,将“张市长”写为“张卫正”,感谢细心书友的指出。(未完待续……) 第九零二章 右灯行 在医院又住了半个月,曾毅就不得不出院了,准确地说,不是出院,而是被准许出院进行活动,因为爱卫办的专家团到东江来了。 市长张卫正钦点曾毅必须随团陪同,医院自然很配合,允许曾毅外出活动,但要有一名医生贴身跟随,而且还给曾毅的胳膊重新包扎,五花大绑地又挂在了脖子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曾毅负伤。 曾毅对医院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做法也没辙,院方动不动就要报告给于剑鸣,好在只要曾毅配合住院,医院也不十分控制曾毅的行动,否则曾毅真是一天都在医院待不下去。 对于此次专家团的到来,中化市十分重视,张卫正亲自带队前往云海机场迎接,另外还有曾毅以及中化市爱卫办的其他领导。 “中午的欢迎宴,以及接下来的座谈会,都安排好了吗?”张卫正临出前,还特意过问了一下接待工作,免得有什么准备不充分的地方。 市府办主任覃金党就答道:“中午的欢迎宴,订在了云海大饭店,用最高的标准,饭后的座谈会也安排在云海大饭店,我们还邀请了主管文教卫的刘副省长出席。” 张卫正微微颔,专家组此次只是前来指导创卫工作,并不是验收,不存在什么公事公办,所以就要比验收的时候更要重视,必须要让专家团感到中化市的尊重和诚意,这时候也最方便隆重接待了。真要到了专家组前来验收,你反而不好太过于隆重。免得予人话柄。 “曾毅同志到了没?”张卫正又道一句,接待专家团谁都没少,唯独不能缺少曾毅啊。 “已经跟医院那边联系过了,曾局长十分钟前就出了,他在高路口跟我们汇合。”覃金党答道。 “那就出吧!”张卫正也就不再含糊,起身朝门外走去。 到了楼下,接待车辆已经安排到位,总共是三辆考斯特中巴。一辆中化市领导乘坐,两辆到云海后由专家团成员和省里相关领导乘坐,另外还有一辆开道车。 看看人员已经到齐,张卫正就领着大家上车,直奔高路口而去。 到了高口,就看到了曾毅今天的座驾,竟然是市中心医院安排的一辆救护车。曾毅正哭笑不得地站在救护车前等着跟大家汇合呢。 张卫正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很清楚曾毅的伤势,现在已经是基本好了,你再谨慎小心,那也不用安排救护车吧,这太夸张了!不过张卫正没有说什么。他此时已经知道了一点关于于剑鸣做这样安排的内幕了,张卫正当然也希望促成这事,曾毅能够获得一级英模嘉奖,同样也是中化市的荣誉。 “曾毅同志辛苦了!”张卫正呵呵笑着,跟曾毅打了个招呼。道:“现在时间还早,路上可以让司机开慢点。千万不要影响了伤口的恢复!” 其他人看到曾毅那五花大绑的模样,也纷纷说道:“曾局长伤口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出院。” “曾局长身负重伤,还要为我市的创卫事业奔波操劳,这种精神同样值得我们学习啊!” 曾毅站在那里跟大家客气寒暄了几句,张卫正便大手一挥,让大家重新上车,启程前往云海机场。大家都上了中巴,只有曾毅上了自己的那辆专车,也就是救护车了。 到达云海机场,中化市的领导很自然地摆好了迎接的队伍,市长张卫正在前,其后是副市长廖祖源,然后是曾毅,再是爱卫办的其他领导,依据级别高低、职务轻重有序排列。 最后面的是随行工作人员,他们把早已制作好的条幅拿出来撑开,上面一排大字:热烈欢迎全国爱卫办专家团莅临东江指导工作。 队伍摆开十来分钟,飞机就带着巨大轰鸣降落在停机坪,舷梯放下,爱卫办主任桂希文的身影就出现在机舱口。 等桂希文的脚迈上舷梯,张卫正就往前走了一步,离开身后的队伍。 桂希文摆着手微笑,跟大家打着招呼,等脚步落地,张卫正快步上前,直接迎上桂希文,热情地伸出双手。 “桂主任,欢迎啊!”张卫正握住桂希文的手大力摇晃,道:“同志们早就盼着您和专家团过来了,得知您今天到,这不全都要来迎一迎,我拦都拦不住。” “太隆重了,太麻烦大家了!”桂希文客气说着,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廖祖源此时也往前一步离开队伍,等桂希文和张卫正寒暄完毕,他就伸出手,准备和桂希文握手。 桂希文那边松开手,往张卫正身后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胳膊挂在脖子上的曾毅,当时吓了一跳,快走两步直接到了曾毅面前,道:“曾毅同志,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曾毅笑呵呵抬手敬礼,道:“桂主任您好,欢迎您来东江。” 桂希文不知道曾毅伤势到底如何,也没敢和曾毅握手,而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京城相见时还好好的呢!” 廖祖源此时站在一旁,心里极为尴尬,自己这手都伸出去了,谁知桂希文直奔曾毅而去,把自己生生晾在了一旁,他这手伸不出去,又收不回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张卫正此时解释道:“上个月,曾毅同志在指挥一起抓捕行动时,为保护市民的生命安全,曾毅同志舍身相护,不幸被歹徒被用枪击中了左臂。” 桂希文很吃惊,曾毅身为市局局长,又有那么深厚的背景,竟然为了保护一名无辜市民而挺身而出、舍命相救,这太难得了。当下他道:“这太危险了,听张市长这么一讲。我都觉得心里狂跳不已呢,曾局长太让我钦佩了!” 曾毅笑了笑,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说罢,曾毅把身子一侧,指向廖祖源,道:“桂主任,廖副市长今天来的路上。就提了您好几次了。” 廖祖源这才下了台阶,赶紧把手再往前一伸,笑道:“久闻桂主任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荣幸之至,欢迎桂主任前来东江视察指导。” 桂希文自然是明白曾毅的意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曾毅的伤势而忽视了这位廖副市长。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失误,桂希文同时也在心里暗赞曾毅,这可是直达天听的人物,却也能知道进退分寸,没有半分骄狂,实在难得啊。 桂希文当下转过身朝廖祖源伸出手。道:“廖副市长,实在是抱歉,刚才一看到曾毅的模样,我这就乱了分寸,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 廖祖源笑着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嘛!”说着。廖祖源朝曾毅递了一个感激的神色,不管自己如何不满意曾毅,今天是欠了曾毅一个人情,曾毅如果不提,自己今天势必难以收场。 桂希文跟廖祖源握完手,又跟其他中化市领导一一握手寒暄,然后开始介绍专家团的成员,都是国内很有名的专家学者了,众人又是一番握手寒暄。 等走完这个流程,张卫正就邀请桂希文和专家团的成员登车,大家一起先返回云海市。 中化市的安排可谓十分周全,考虑到专家团抵达东江的时间接近正午,中化市就没有着急安排专家团返回中化,而是把第一顿接风宴安排在云海市,宴席之后,更安排了座谈会,并请来省领导出席,给予专家团足够的尊重。 到达云海饭店门口,主管文教卫的刘副省长已经等着了,身后还有省爱卫办的一众领导。 “桂主任亲临东江指导工作,东江省的爱国卫生运动必定会再上一个新台阶,再上一个新高度!” 省领导讲话,水平自然是不一样,刘副省长没有提中化的创卫,而提了爱国卫生运动,这可是桂希文的本职工作。 桂希文很高兴,道:“刘省长言重了,爱国卫生运动能否搞好,关键在地方。” “火车跑得快,关键还是火车头!”刘副省长又笑着把这个“关键”送回给了桂希文,今天前来出席这个接待宴会,刘副省长是带着任务的,那就是跟桂希文和专家团搞好关系。东江省目前获得全国卫生城市称号的城市,仅有一座,还是个小城市,包括云海这座省会城市在内的所有大城市,都还没有创卫成功呢。 按照目前的趋势看,申请创建卫生城市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这也是很多大城市用来提升城市形象的一个最佳途径,现在跟桂希文和专家团搞好关系,那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番寒暄,众人进了饭店,直接到了宴会厅。 接风宴的流程基本都是大同小异,主宾按照次序入座,刘副省长就代表东江省致欢迎词,其后再由张卫正致辞,然后大家共同举杯,为桂希文和专家团的到来共饮一杯,酒宴便正式开始。 酒席进行到一半,云海市市长文晓帆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竟然也赶了过来。 刘副省长便为桂希文做了介绍,请文晓帆也一起入席。 文晓帆不着急入座,而是举着酒杯来到桂希文面前,道:“桂主任,您来云海指导工作,我这个东道主竟然姗姗来迟,实在是该罚,我自罚三杯,寥表歉意!”说着,文晓帆就拿起酒瓶,为自己满满倒了一大杯! 桂希文却伸手拦住文晓帆,笑呵呵地道:“不知者不罪嘛,文市长!如果真要罚,那也是罚我,文市长是个很好客的人,是我们过云海而没有通知文市长知晓,实在太不该了。” 文晓帆的脸色就稍稍一变,转瞬即逝,也没有再提罚酒的事,道:“桂主任远道而来,实在辛苦,我敬桂主任一杯!” 桂希文这次没有推辞,笑呵呵举起酒杯,道:“谢谢,我也敬文市长一杯!” 在座的全是老狐狸。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云海市眼下也在创卫呢。文晓帆得知桂希文领着专家团在云海大饭店,自然是急急忙忙地过来了,而且有截胡的意思,罚酒的时候,不提来东江指导工作,也不提去中化指导工作,而说是来云海指导工作,这就是希望桂希文顺道也在云海指导一番。 可惜桂希文也是人精。一句“不知不罪”就把文晓帆后面的话给堵死了,而且要反过来自罚,这就是暗示自己是不可能在云海市指导的。 文晓帆明白过来,也就没有再提罚酒的事,牛不饮水强按头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你真要是强留强劝。惹恼了桂希文,不仅云海创卫的前景堪忧,还要影响到全省其他城市的创卫工作,刘副省长可还在这里坐着呢。 和和气气地敬完这杯酒,文晓帆就端着杯子坐回自己位置,他坐在了张卫正的上。 “卫正老弟。中化市此番创卫,准备工作可是走在了我们云海市的前面啊!”文晓帆看别人注意力不在这里,不着痕迹地向张卫正递了一支烟,笑道:“同为东江省的兄弟城市,中化市这方面要是有什么先进经验。可千万不能藏私啊!” 张卫正笑着接过烟,文晓帆身为省会城市市长。级别和分量都比自己重多了,今天能称自己一声老弟,可谓是十分难得,他道:“文市长,实不相瞒,如果我有请得动桂主任亲自过来指导创卫的实力,这几年何至于碌碌无为啊?” 说着,张卫正“啪嗒”一声打着火,重重吸了一口。 文晓帆听明白了,桂希文不是张卫正请来的,这话应该没有撒谎,张卫正主政中化已经好几年了,要是能请得动专家团,中化市现在怕早已经是全国卫生城市了,看来中化市这次能请桂希文亲自前来,应该是中化市新来了高人,或者是请了得力外援。 文晓帆就不着痕迹地观察了起来,如果张卫正所说不假,那这个能请得动桂希文的人,应该就在今天的宴席上了。而眼前这一桌上,刘副省长自己是知道的,他绝对没有那个能耐,其他省爱卫办的领导同样也没有这个实力。往张卫正的下看,这张桌上也就剩下两个人了,一个老成的政客,一个年轻的警监。 到底是谁呢? 文晓帆此时有些后悔,刚才进来的时候,自己应该让张卫正做个介绍才是,现在主动去问,反而显得自己太功利了。 不过,文晓帆很快就锁定了曾毅,满桌的人,就只有曾毅没有向桂希文敬酒,而且桂希文还很关心地讲了一句:“曾毅同志有伤,就不要饮酒了。” 文晓帆看了看曾毅,他以前听到过曾毅的名字,省领导点过几次名,再加上和女明星的绯闻照片,文晓帆想没听过曾毅的名字都难。 难道桂希文是曾毅请来的? 文晓帆觉得很有可能,曾毅调到中化市才一年,是中化市的新兵,完全符合张卫正的暗示。 可惜文晓帆之前和曾毅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他便把曾毅的名字记在了心里,以前没交集没有关系,后面总会有的。 宴席结束,稍事休息之后,中化市在云海饭店的会议室里举行了一次关于爱国卫生运动和创卫的座谈会,参加宴席的人自然是全部出席。 桂希文在座谈上讲了爱国卫生运动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阐述了创建卫生城市对于爱国卫生运动的重要性,并且介绍了一下全国范围内创建卫生城市的趋势和大概情况。 刘副省长自然是支持桂希文的讲话,大力肯定了爱国卫生运动的历史贡献和对于提升国民素质的重要意义,表态会把这项运动在东江省继续搞下去,切实提高东江的城乡卫生状况,改善人民体质,并且号召各地市都要积极支持这项运动。 张伟正随后表态,表示中化市会把创卫工作当做头等大事,扎扎实实地搞下去,用实际行动支持爱国卫生运动的展。 等座谈会结束,时间就到了半下午,专家团启程前往中化,省爱卫办也派了人一起陪同前往。 到达中化天色不早,把专家团安置在中化市新建的市政府招待所,今天的行程便圆满结束,晚上中化市委市府领导悉数到场,欢迎专家团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专家团开始对中化市开始正式的考察,市长张卫正全程陪同,阐述中化市的创卫思路,讲解中化市的创卫措施。 “……此次创卫,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改善市民生活环境、提升城市品质,为此,我们启动了‘三上一下’的治理计划。三上就是大气环境、市容市貌、地面交通,一下就是排污管网,我们会从影响城市的各个角度,毫无死角地对中化市进行一次大改造,另外我们还要在中化市修建四座全新的污水处理厂……” 市长张卫正坐在车上,大手指着窗外,向车上的专家团成员介绍情况。 曾毅今天还乘坐的是医院专车,救护车闪着灯,正好还给后面的车起到了开道作用。 车子按照既定的考察路线前进,下一个考察对象,是高新工业园区。 快到工业园区的时候,坐在张卫正身旁,负责协调后勤的覃金党突然接到了电话,他拿起手机一听,就立刻附在张卫正的耳边讲了几句。 张卫正面色不变,但眉头明显地皱在一起,低声道:“把这个情况告诉前面的曾毅同志!” 覃金党得到指示,就赶紧拨曾毅的号码,然后走到司机的旁边,透过挡风玻璃观察曾毅那辆救护车的位置。 电话还没拨通,就看到救护车已经打着右灯拐进了前面的一条路,覃金党当时面色一白,心里暗道不好。 第九零三章 有情况 车子拐过弯,救护车的司机就把车速放慢,道:“曾局长,前面不能走了。” 曾毅此时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呢,闻言睁开眼睛,往前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车前一百多米远的地方,黑压压一群人把路给堵住了,救护车的前方已经有几辆车被拦着了,正想调头走呢,却被后面不知道情况的车子给堵住了。 曾毅就往车后又看了一眼,专家团的车子还跟在后面呢,也不知道现在到哪了,及时通知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让专家团的车子免于被堵。 正想着呢,就看到后面那辆车也跟着拐了过来,曾毅就知道今天这个事是躲不过去了。 “靠边停吧!”曾毅对救护车司机下达了命令。 车子停稳,曾毅就下车朝后面的中巴车迎了上来,车门一开,覃金党第一个跳了下来。 “曾局,我正要打电话跟你沟通呢!”覃金党手里还拿着没播出号的电话。 曾毅便低声问道:“覃主任,到底是什么情况?” 覃金党一头汗,道:“我也是刚刚接到情况汇报,说是这边有居民把路给堵住了,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我正要跟你商量是否需要改变前进路线,谁知已经来不及了。” 曾毅对付这种事经验十分丰富,当下毫不迟疑,道:“这样吧,覃主任先联系高新工业园区的领导来现场了解情况、安抚市民;我从分局调人过来维持秩序,疏导交通。” 覃金党就点了头。眼下也只有按曾毅这个处理办法来解决了,事情发生在高新工业园区。自然是要让高新园区的人来处理,另外,就是赶紧调人过来,一来维护专家团的周全;二来采取交通管制措施,免得更多的车涌到这边造成交通大堵塞。这里可是市区和高新园区的主干道,车流量非常大。 等造成大拥堵,那可就是影响全市的大事件了。 覃金党去打电话,曾毅则把挂在脖子上的绷带摘下来扔掉。然后快速跑往路口,他距离这个路口只有不到一百米,眼下能做的就是先控制这边进入的车流,另外一边只能是调人去管制了。 曾毅身上穿着的是警服,往路口一站,手势一抬,原本准备要进入这条路的车子就只能绕道了。 不到两分钟。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就得到市局的命令赶到了现场,立刻在路口布下交通管制标识牌。 这也是市局这半年的工作成果,如今中化市局加大了巡警的力度和强度,只要是在市区内,从接到命令到抵达现场,巡警基本可以实现在三分钟内完成。在一些重要路段,甚至可以控制在一分钟内。 曾毅被替换下来,就又快速回到专家团的中巴车旁。 此时专家都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路边朝远处眺望着,好奇是人的天性。专家团也不例外,他们也想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曾毅来到张卫正旁边。道:“市长,交通已经处于管制状态,是否让专家团先走?” 张卫正眉头深锁,心里已经是怒火滔天,高新园区是怎么搞的,明明知道今天专家团要从这里经过,却让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啊! “先疏导其它车辆走,我们等高新园区的人到了再走不迟!”张卫正说到。 眼下这里的事情已经被专家团的人看到了,张卫正哪好意思先走,这里发生了突发事件,自己这个大市长不上阵处理,置市民于不顾,却陪着专家团从事发现场离开,这算怎么回事。 这事如果搞不清楚,拿不出处理方案,张卫正肯定是无法离开了。 曾毅便让人指挥着疏导交通,让被堵进这条路的车子有序离开。 等了有十分钟,高新园区的领导还没到,反倒是汪宏毅和徐力领着人到达了现场。 徐力面色冷峻,上前道:“局长,防暴队奉命到达指定位置,请指示!” 曾毅往路口看了看,发现防暴大队的车子已经悄悄停在路口的另一边,局里这边有一段距离,而且有路口遮挡,不是特意看很难发现,防暴队没有直接出现在这边,是为了防止进一步激发矛盾,曾毅便道:“原地待命!” “是!”徐力接到指示,立刻命令防暴队的人原地待命。 曾毅又对汪宏毅道:“派几个人便装过去了解情况!” 汪宏毅领命,赶紧部署过去前面了解情况,顺便监控人群,防止事态恶化,另外就是找找是否有人在暗中煽动人群,这是治安系统的专项业务,汪宏毅很是熟练。 不大一会,汪宏毅派去的人回来了,道:“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 张卫正也往前走了几步,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今天出来堵路的,是位于这条路左边的合盛小区的居民,大概有两百多人,老人小孩占了很大一部分。位于这条路右边的是一家精密仪器制造公司,跟合盛小区只有一路之隔,今天这些人出来堵路,是抗议精密仪器制造公司晚上偷排废气。” 张卫正低低“啊”了一声,这个事情看来不普通啊,今天爱卫办的专家团路过这条路,偏偏就发生了堵路事件,而且事情的原因还跟环境卫生有关,这恐怕不是巧合! 曾毅也是眉头微皱,低声吩咐汪宏毅到救护车上去取自己的公文包,然后继续问道:“这家精密制造公司叫什么名字?” 探员道:“简达!” “偷排废气的情况存在多久了?”曾毅又问。 探员道:“已经有半年了,合盛小区的居民向市里很多部门都反映过。但大多都没有什么答复,高新园区说是会协调处理。至今也没有进展,合盛小区的居民这才约好了一起出来向简达精密制造公司抗议!” 曾毅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向简达公司抗议,人太多就把路也给堵上了。他看向张卫正,想知道张卫正是什么态度。 张卫正黑着个脸,这高新园区太不像话了,只是一个偷排废气的事情,如果及时处理。何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么大,还在专家团面前丢了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中化市的创卫。 最可恶的是,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了,高新园区的人竟然还没赶过来处理。 桂希文一旁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非常尴尬,按说这可是正撞在专家团枪口的事情。别的城市发生这事,那创卫前景可是大大不妙,可发生在中化市,自己偏偏不能过问,现在在这里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专家团的人也是议论纷纷。中化市请大家过来视察指导创卫的准备工作,皆大欢喜的事情,现在却发生这一幕,让人觉得荒唐至极。 或许是听到了专家团的议论,张卫正转过身。对桂希文道:“桂主任,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桂希文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搭话,只得道:“这种事很难避免,关键是解决。” 正说着呢,高新园区的领导到了,来到张卫正面前也是同样的口气,道:“张市长,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没有把工作做好,请您批评!” 张卫正何止是要批评,他恨不得踹对方几脚,这我批评几句就能解决的事情吗,老子现在还头疼怎么向专家团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呢,他指着那边的人群,道:“你们平时的工作就是这么做的吗!” 高新园区领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接到报告,我们立刻就赶了过来,张市长放心,我现在就过去了解情况,解决问题!” 张卫正怒极,拖了这么久才过来,竟然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此拖拖拉拉,难怪事情会闹到不可开交,他道:“等你们弄清楚情况,我看市里的创卫的工作也要黄掉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高新园区领导哪敢迟疑,赶紧就朝人群那边小跑而去,准备解决事情。 覃金党也快步跟了过去,向那位高新园区的领导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免得他过去再拖拖拉拉,半天控制不了局面。 曾毅此时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等翻了几页,曾毅就对张卫正道:“张市长,发生今天的事,我也要向您自请处分。” 张卫正看向曾毅,心里诧异,这是高新园区的事情,跟曾毅有什么关系啊,曾毅跑出来自请处分算怎么回事。 桂希文也奇怪地看着曾毅,不明白曾毅唱的是哪一出。 曾毅道:“按照张市长的指示,凡是位于市内居民区附近的污染企业,都要在此次创卫工作中予以整改搬迁。根据这个指示,市创卫办对于全市进行了一次大排查,将居民反映比较强烈的企业汇总到一起,准备进行一次集中整顿行动。” 说到这里,曾毅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递,道:“这是下面汇总起来的情况报告,在这份报告上面,就有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名字,我想着等出院之后实地调查之后再向张市长您汇报,没想到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把工作做好。” 张卫正一下就明白曾毅自请处分的意思了,这是给中化市一个台阶下,同样也给专家团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接过那份文件一看,张卫正还真在上面看到了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名字,而且下面报告上来的原因,正是周边居民对晚上偷排废气的事情意见很大。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张卫正口气严厉,不过却是指着手上的那份文件上的简达公司的名字,他道:“对于这些违反操作规定,排放不达标的企业,要坚决处理,该整改的整改,该搬迁的搬迁,在这个事情上,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说着,张卫正就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桂希文,同时很不满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廖祖源。既然是创卫办布置下去的事情,那这份文件廖祖源肯定也收到了,曾毅这个在医院养伤的人都看过文件了,还记得简达的名字,而廖祖源整天嘴上把创卫喊得山响,却完全不记得这份文件了,真是岂有此理! 廖祖源自然明白张卫正为什么对他不满,心里十分尴尬,这份文件他确实看到了,但没有在意,粗粗一翻便又推给下面的相关部门了,谁知道这文件里面也有提到简达公司呢。 桂希文接过文件看了看,然后就传给专家组的成员,道:“这几年我也去了不少的城市,见过很多形式的创卫,但能够如此用心地把工作做到实处的,中化市绝对是首屈一指。” “不管怎么讲,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张卫正很诚恳地讲了一句,心道今天的事总算是可以交代过去了。 专家组的成员接过文件挨个传阅,等在上面找到简达公司的名字,也就纷纷释怀,对中化市没有任何看法了。看来中化市不是不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对创卫不重视,只是还没来得及解决问题罢了,自己今天过来,不也是帮助中化市发现问题的嘛。 桂希文笑着打了个哈哈,道:“中化市的创卫措施还是很扎实的,如果这些措施都能落实到位的话,我相信等正式来验收创卫结果的时候,中化市一定会是另外一番景象的。” 张卫正接过话茬,道:“到时候再请桂主任和诸位专家严格把关,如果还存在类似的情况,也不用爱卫办的领导批评,我们中化市自己摘自己的牌子。” 专家团的成员纷纷开口,讲了些相信中化市一定会把创卫搞好的话,因为突发事件而造成的尴尬气氛也随之消散。 过了有半个小时,前面的人群有了退散迹象,看来已经被高新园区的领导给安抚住了,有张卫正在旁,高新园区的领导怕是拍了很响的胸脯。 张卫正一看事情圆满解决,便邀请桂希文和专家团的成员再次上车,道:“请大家上车等候吧!” 话音刚落,前面救护车的司机突然跳了下来,对曾毅喊道:“曾局长,出事了!” 刚准备抬脚登车的专家,立时停下步伐,然后齐齐看向救护车,心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张卫正的头都大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门忘看黄历了吗。 桂希文也是眉头紧锁,一件事自己还能帮忙转圜过去,要是再有别的事,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为中化市讲话了。 第九零四章 催吐 汪宏毅离那司机最近,快步上前拦住他,道:“有什么事,你直接对我讲就是了!”说着,汪宏毅向那司机狠狠瞪了一眼,示意对方说话小心点。 救护车司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着急了一些了,当下低声对汪宏毅说道:“汪主任,是这样的,刚刚急救中心发来消息,有人拨打120,说是在市郊有十多个孩子食物中毒,需要送往医院急救,我看车子距离那个地方不远,想问问曾主任能不能过去?” 汪宏毅一听,心一下提了起来,十来个孩子集体中毒,这可不是小事,当下他道:“我去请示!” 说着,汪宏毅就快步跑到曾毅面前,附在曾毅耳边把事情简单一讲。 曾毅听完二话不讲,对张卫正和桂希文道:“张市长、桂主任,市局出了情况,需要我亲自过去处理,接下来的视察可能我就不能陪专家团了,等事情处理完毕,我会赶过来向张市长和桂主任报到的。” 张卫正有点疑惑,但听曾毅这么讲,便道:“既然市局有事,那你去忙吧!” 桂希文并不怀疑曾毅说谎,他笑道:“曾局长尽管去忙!” 曾毅便吩咐汪宏毅留一辆车在现场,负责给专家团开道警卫,然后又命令徐力让防暴队员立刻下车,腾出一辆空车跟着自己,车上只带一个班的人即可。 等曾毅登上救护车,救护车就拉起警笛往前疾驰。前方人群刚刚疏散,道路还处于管制状态。并没有多少车,救护车跑得飞快,等要驶出管制路段时,防暴队的大巴车赶了过来,在前还有一辆专业防暴车,直接超过救护车在前负责开道。 路上的车子见了救护车或许还会犹豫让不让道,但看到堪比悍马、勇士的防暴车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过来,就一个个唯恐躲之不及。放曾毅这边三辆车快速通过。 曾毅坐在车上,面色冷峻,今天专家团对中化市的创卫工作进行考察指导,先是有小区居民出来堵路,再有十多个孩子集体食物中毒,这两件事可全都跟创卫相关。 曾毅到中化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堵路并不是第一次见。但过去堵路一般都是讨要工钱有关,因为环境污染出来堵路还是头一次呢,至于集体食物中毒,这更是头一次发生。 要说今天这些事不是冲着专家团和创卫来的,实在很难讲通。 发生食物中毒的地方,就位于高新园区的城乡结合部。有防暴车在前开道,不到五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现场。 眼前是一座果园,位于马路旁,有十来个人正站在路边往果园里看。果园里也有人,不少人在大喊大叫。 救护车还没停稳。曾毅就跳下车,道:“谁打的120?” 人群一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都想说,结果吵吵喳喳,什么也听不明白。 曾毅直接指向一人,道:“你说!” 那人就赶紧道:“刚才我开车从路边经过,看到有个小孩趴在地上想往路上爬,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车撞了呢,结果看那小孩没外伤,我就壮着胆子下车去问。小孩说是吃了果园的果子后肚子疼,里面还有其他孩子,有几个人进去找了。” 曾毅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对徐力道:“马上带人进去,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所有的小孩,全部带到路边来!” 徐力拿到命令,也顾不上应了,直接带着人就冲进了果园。 “打开急救柜,准备洗胃!”曾毅对救护车司机吩咐到,救护车的司机虽然不是急救人员,但经常到打交道,也知道一点急救常识,当下去车上打开急救柜,一下拿出好多个盛装液体的瓶子。 “谁是果园的主人?”曾毅问道。 站在路边的人里面有认识果园主人的,就回答道:“已经让人去叫了!” 正说着呢,就有防暴队员从果园里快速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名面色发青的小孩,放下之后立刻又返回果园寻找。随后也有之前进去果园的热心路人抱着小孩跑了出来。 “来了,来了,快让开,王大夫来了!” 一辆小车急停在路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大夫背着急救箱从车上下来,满头细汗。 小车司机在前面分开人群,道:“王大夫,你快给看看!” 年轻的王大夫走进人群,一看地上躺了七八个小孩,一个个表情痛苦在那里扭曲,当时就有些慌了,道:“这……这我就是个社区大夫,这么严重的情况我处理不了,还是赶紧叫救护车吧!” 一看就知道,这是热心路人看到这边的情况,就开车到最近的社区内把大夫拉过来急救的。 “王大夫,等救护车来了,这些孩子怕是就不行了,不管如何,你给看看啊!”把王大夫拉来的那人说着,道:“这可都是孩子啊!” 王大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放下急救箱,蹲在一个小孩身边看了看脸色,听了听心跳,然后又翻开眼皮和嘴巴往里面看了看,最后蹲在那里一脑门汗地琢磨了起来。 今天这情况,着实有些让王大夫犯难,他就是一个社区大夫,平时就是给社区的居民量量血压、测测体温,然后瞧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如此紧急的急救案子,一般是跟社区大夫是无缘的,社区大夫也不敢接急救的案子,社区有什么急救案子,都是立刻联系大医院。 作为大夫,王大夫自然也学过急救知识,可好多年不用,早就生疏了,再加上现场一下躺倒这么多小孩,王大夫早就慌了神。眼睛看到什么,脑子里想得还不一定是什么。哪能分析出这些小孩是中了什么毒。 “是敌敌畏!” 曾毅此时从一个小孩身前蹲起,他已经观察过小孩中毒的情况,还特意闻了闻小孩身上的味道,他确定这是敌敌畏中毒的症状。农药中毒这种事在乡下常有发生,小时候曾毅常接触,大山里的人想送到山外医院急救,根本不可能,他和爷爷曾文甫积累了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什么类型农药中毒,基本不会弄错。 “拿小苏打水!”曾毅向救护车司机说到。 司机就立刻捧着一篮子小苏打水跑了过来。 曾毅左右一看,问那名王大夫,道:“你过来帮忙,给这些孩子灌小苏打水,然后催吐!” 王大夫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看着曾毅。他还没确定这些小孩是中了什么毒呢,突然有个警官指示他进行急救,而且还是标准急救流程,让本来脑子就短了路的他更迷茫了。 “愣着干什么!”曾毅剑眉一沉,朝那王大夫喝道:“快动手!” “啊~啊啊!” 王大夫让曾毅这一喝,吓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根本没有多余的质疑和询问,他慌忙从救护车司机手里接过一瓶小苏打水,就给一名小孩灌了起来。 曾毅和司机也是一起动手,各自给一名小孩灌小苏打水。曾毅刚才已经观察过了,小孩虽然表现得很痛苦。但神志都还清楚,据此可以判断中毒时间不会太久,所以要尽快催吐,防止毒性进一步伤害胃。 灌完水,曾毅伸出手指在小孩嘴里一抠,那小孩就哇哇大吐了起来,曾毅让一名路人扶着小孩,立刻又去给另外一名小孩灌小苏打水。 王大夫则是慌手慌脚,水灌进去了,半天都没能给小孩催吐出来。 此时徐力和防暴队员又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几名小孩。 “局长,你看这个!”徐力手里提着两个农药瓶子,上面果然写着是“敌敌畏”,他道:“我们搜索过了,所有小孩都已经抱出来了!” “全部抱上车,以最快速度赶往最近的高新区医院!”曾毅命令到,然后对那救护车司机道:“你马上联系急救中心,让他们通知高新区医院做好急救准备!” 司机就立刻去联系急救中心,防暴队员则抱着那些小孩往大巴车上送,准备往高新区医院去。 王大夫揽着自己怀里的那名小孩,不知道该往大巴车上送,还是接着催吐! “愣着干什么!”曾毅再一次喝那王大夫,道:“把孩子抱上车,接着催吐!” “好!好好!” 王大夫抱着小孩就往车上走,他从没见过如此凌厉的眼神,这个警官年纪不大,威势却着实不轻,就是街道办的那些头头脑脑,也都没有这种威势,他让人连质疑和抗议的勇气都没有。 上了车刚放下小孩,车子就启动了,依旧是防暴车开道,风驰电掣往高新区医院赶去。 曾毅上了大巴车,道:“所有人都帮小孩催吐,不会就学,没有小苏打水,就用清水!” 防暴队员对于命令是毫无质疑的,当下一人扶着一个小孩,拿起苏打水就灌,没有苏打水的,就拿起车上原本就准备有的矿泉水。 一名防暴队员灌完一瓶小苏打水,冷眼就看王大夫。 王大夫吓了一跳,急忙道:“抠嗓子眼,抠嗓子眼就吐了!” 防暴队员伸出手指在小孩的嗓子眼里一抠,小孩就开始呕了起来,再抠就吐了起来。 王大夫一看吐出来了,心神终于放松了一些,手下一使劲,自己扶着的那个小孩也终于吐了出来。 不大一会,整个大巴车里都是呕吐出来的污秽之气,伴着淡淡的农药味道,看呕吐物,这些小孩应该是吃了果园里快要成熟的李子,吃得少的,症状就轻一些,吃得多的,症状就严重一些。 王大夫又观察了一下,发现曾毅的动作很是娴熟,好像他不是一名警官,而是专业的急救大夫一样,王大夫就有点猜不出曾毅的身份了,这么年轻。这些防暴队员还听命于他,这到底是多大的警官。怎么会带着防暴队出现在急救第一线呢。 曾毅帮忙催吐,等所有的小孩都吐了,他又翻开从救护车上拿到的药品箱,最后没有发现口服的阿托品,只好作罢,前面马上就到高新区医院了。 防暴车横冲直撞,直接从急救通道就开进了医院。 大巴车停稳,防暴队员就抱着小孩往里跑。这架势把医院的很多大夫都给吓蒙了,不知道发生多大的事情。 好在医院提前接到了通知,已经准备好了急救措施,小孩送进急救室,就有大夫上前检查情况、注射针剂,症状严重的继续洗胃。 高新区医院的院长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曾毅就快步上前,伸出手道:“曾局长,今天多亏您亲自指挥,否则稍作耽搁,这些孩子可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曾毅只是微微点头,道:“接下来的救治工作。就要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院长向曾毅保证着,又道:“有曾局长争取到的宝贵时间,相信这些孩子都可以转危为安的。” “今天这个事,先不要声张!”曾毅又叮嘱了一句。 院长自然明白,专家团来中化市指导工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高新区医院这段时间也成立了创卫办,他点头道:“医院这边。我会安排好的!” 曾毅便琢磨起今天的事,小孩集体中毒的事应该只是个巧合,现在到了水果快要成熟的季节,小孩子到地里偷吃水果,这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中毒的小孩人数太多了一些而已。 琢磨着这事,曾毅左右踱了两步,就看到了那名社区王大夫,王大夫就站在急救室的门口,不知道是该走该留。 曾毅便道:“今天的事多亏了这位王大夫,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医生。” 高新区院长一听,还以为这位王大夫跟曾毅有莫大的关系呢,当下微笑着伸出手,道:“王大夫,我代表这些小孩感谢你,你是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榜样!” 王大夫受宠若惊,他们这种社区大夫,可比不上高新区这种综合大型医院的大夫,平时见了医院的大夫,王大夫莫名就能矮一头。今天年轻警官一句话,高新区医院的院长就对自己如此重视,王大夫激动地脸都涨红了,道:“不,不不,我只是做了一点点,还远远不够!” “作为医务工作者,首要的是医德!”高新区医院抓住王大夫的手,道:“不知道王大夫在哪家医院高就?” 王大夫就露出惭愧的表情,道:“我在咱们高新区的一个社区里坐诊。” 院长有些意外,这人只是个社区诊所的大夫,难道自己会错意了,曾局长不是在向自己推荐这位王大夫?一个小小的社区大夫,怕是很难跟曾局长拉上关系吧,听说曾局长本身就会医术,而且水平还不低呢! 正在此时,曾毅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曾毅还是接了起来,知道自己这个号码的人不多,他道:“你好,我是曾毅!” “我是李德群!”电话里传来浑厚的声音。 曾毅一愣,随即说道:“李书记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旁边的高新区院长就在心里琢磨了,中化市好像没有一位姓李的书记啊,也不知道曾局长口中的李书记是谁。 “有时间的话,请到云海来一趟!”李德群道。 曾毅稍作犹豫,道:“好的,我马上出发前往云海!” “就这样!”李德群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曾毅一招手,把徐力叫到跟前,低声道:“我要立刻到云海一趟,去见省委李书记,今天发生的这两件事你负责跟进,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徐力点头,道:“明白!” 曾毅不再耽搁,抬腿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身对高新区医院院长道:“我有是要办,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曾局长放心,我们……”高新区医院院长想给曾毅个保证,谁知曾毅说完就走,没有滞留片刻的意思。 院长看着曾毅消失在急救通道,这眼神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刚才曾毅的声音虽然很低,但院长还是听到了,曾毅要到云海去见省委的李书记,整个东江省委除了李德群这位东江一号人物外,还有哪个书记姓李啊? 省委李书记竟然亲自把电话打到曾毅的手机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院长哪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李书记亲自打电话给曾毅,这只能说明李书记和曾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难怪曾毅这位中化市的全民公敌来到中化之后不仅没有做了冷板凳,反而越发位高权重,原来曾局长背后站的是省委李书记啊! 院长想明白这件事,立刻扭头对那位还在迷茫之中的王大夫道:“王大夫真了不起啊,社区诊所是最靠近老百姓的地方,也是医务工作的第一线,王大夫坚守一线、冲锋在前,实在是非常难得。我们高新区医院,目前就缺少王大夫这样医德高尚、富有经验的一线医务工作者啊,不知道王大夫愿不愿意屈就到我们高新区医院来工作?” 院长这时候也顾不上王大夫是否真的跟曾毅有交情了,留下王大夫,自己跟曾局长以后就还有结交的机会。就算王大夫以前和曾局长不认识,那也是跟曾局长一起参与了抢救的嘛,找个机会,自己也可以去向曾局长汇报一下王大夫的新工作! 王大夫吃惊不小,他完全弄不懂是怎么回事,道:“这……这我怕……” “就这么定了!”院长在王大夫肩膀上使劲一拍,转身进急救室查看抢救的情况去了。 第九零五章 营卫 去云海的路上,曾毅都在想李德群今天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按照正常的流程,李德群要找自己的话,必然是通过省委办公厅,或者通过中化市政府办公室,作为东江省的一号人物,李德群很少会亲自联系到自己的,这中间隔了好多级呢。 发生今天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第一,情况非常紧急,甚至有保密的需要;第二,这只是一件私事。 可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李德群都没必要亲自联系曾毅。如果是公事,曾毅现在是中化市局的局长,即便联系,由省厅厅长于剑鸣亲自联系曾毅,就已经完全足够了;而如果是私事,曾毅跟李德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交集,又哪来的私事必须要曾毅来办呢。 仅有的两种解释,竟然完全解释不通。 另外一个让曾毅想不通的问题,就是李德群如何能够得知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并不是曾毅的工作号码,而是私人号码,知道的人非常有限,而这些人也大多跟李德群没有联系。即便有联系,这些人也不可能把曾毅的私人号码告诉李德群,因为曾毅有专门应付公事的号码。 另外,为什么不是知道曾毅这个私人号码的人亲自打给曾毅呢,他完全可以亲自打这个电话,效果至少比李德群亲自打要好吧! 想了一路,曾毅也没想明白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达云海市,曾毅中间再没有接到电话。于是直接去了省委办公大楼,到李德群办公室的外间说明来意。李德群的秘书就起身到里面去通报。 片刻之后,秘书出来,脸上带了刚才所没有的热情,笑道:“曾局长,李书记请你进去说话。” 此时秘书的心里也很纳闷,之前曾毅进来,说是李书记让他过来的,秘书还以为曾毅是在撒谎呢。李书记就算让曾毅过来,那肯定也是由自己这位省委大秘去办,可自己一点都知道这个事情啊。 不过看曾毅不像说谎,秘书还是进去通报,令他吃惊的是,李书记的回应竟然印证了曾毅的说法。 这就不得不让这位省委大秘暗暗警醒了,李书记让曾毅过来没有通过自己。要么是对自己不放心,要么就是和曾毅的关系极为亲密。可不管是哪一条,自己身为省委大秘而没有察觉到,这就是一件十分致命的事情。 跟着秘书走进去,就看到李德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伏案批示文件。 “李书记。中化市的曾毅同志来了。”秘书上前小声提醒一声。 李德群抬起头看了曾毅一眼,没等曾毅敬礼,便大手一指会客沙发,道:“坐吧,先坐!”说完。李德群继续伏案批示文件。 秘书就小心地请曾毅到一边的沙发去坐,以他对李德群的了解。如果李书记有重要文件要批示,来人顶多一句“先坐”就足够了,可刚才李书记先是抬头看了曾毅一眼,然后再是“先坐”,最后是继续伏案批文件,这说明李书记对曾毅极其重视。 请曾毅到沙发坐下,秘书又沏了一杯茶放在曾毅面前,这才小心地退了出去,他得好好琢磨一下,这曾毅到底有什么背景,和自己老板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曾毅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着李德群把手上的那份文件处理完毕,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李德群把自己叫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过了有五分钟,李德群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时间,然后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曾毅就赶紧跟着站起来,向李德群打了个敬礼,道:“李书记您好!” “唔!”李德群重重一颔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道:“你跟我走一趟!” 说完,李德群抬脚便走出了办公室,到了外间,他对秘书道:“小李,你把批好的文件处理一下!” “好的,李书记!”秘书急忙点头应下,又看了一眼跟在李德群身后的曾毅,心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好像没听见里面有任何谈话啊! 李德群要做什么,自然不用向秘书解释,他交代完事情,就双手往背后一负,踱着步子走了出去,曾毅紧跟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间。 秘书心中骇然,李书记走进的那部电梯,便是俗称的“常委电梯”,它在楼下是通往省委大楼后方的,而在那里可以直接前往省委常委楼,每天常委们上班都是从那部电梯上来的,难道李书记这是要带曾毅去家里吗? 楼下一开电梯门,曾毅就发现电梯门是反着的,这应该是往省委大楼后边去的。 李德群什么都没讲,他踱步走出电梯,往前十几米便出了省委大楼,眼前是个小花园,穿过曲曲折折的花间小道,尽头是一扇圆拱小门,门口有两名警卫把守。 曾毅便已经猜到了,过了这扇小门肯定就是省委常委楼了。 有李德群领着,门口的警卫只是注视了曾毅一眼,但并没有拦下来检查。 过了小门,是一处更大的花园,布局更为讲究,细节更为丰富,曾毅对省委常委楼并不陌生,他之前去过顾明夫的家很多次了,而且各省的常委大院也都是大同小异。 到了一号常委楼之前,李德群推门而进,邀请道:“小曾进来吧,到家里别客气!” 曾毅点了点头,心里更是疑惑,李德群今天把自己叫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怎么还到家里来讲了。 进了门,李德群把外套摘下往衣架上一挂,就有保姆样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道:“李书记。您回来了。” “马老到了没有?”李德群问到。 保姆便答道:“十分钟前到的,张主任正陪马老在楼上的书房谈话呢。” 李德群一听。便往楼梯间走去,等一只脚踏上台阶,李德群侧了侧身,对曾毅道:“小曾,你也上来吧!” 曾毅就有点明白李德群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私人号码了,他所说的马老,应该是丰庆县的神医马恩和了,也只有马恩和能把自己的私人号码告诉李德群了。马恩和人不在官场,所以不太有私人号码和公事号码的概念。 到了楼上的书房,曾毅果然就看到了马恩和,一年没见,马恩和的变化很小。 坐在马恩和旁边的,便是李德群的夫人张瑶华,当初马恩和中医馆开张的时候。张瑶华还亲自到场祝贺,那时候曾毅是丰庆县的县长,两年不见,张瑶华肩上的中校军衔升成了上校。 “马老,辛苦您了!”李德群走进书房,便向马恩和伸出手。 马恩和站起身握住李德群的手。连声道:“惭愧啊,惭愧,此行毫无收获,实在是有负李书记的重托啊!” 李德群摆摆手,道:“马老言重了。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尽力就行啊!” 曾毅此时才找到开口的机会。先是向张瑶华打了敬礼,道:“张主任您好!” 张瑶华是军人,抬手给曾毅一个标准的军礼,道:“你好!” 曾毅放下手,又向马恩和做了一个传统的拱手礼,道:“马老,一年不见,您老神采依旧啊!” 马恩和则是看着曾毅身上的警服,诧异问道:“曾县长,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啊?” 曾毅笑道:“还没来得及告诉马老呢,我现在已经调入公案系统,如今在中化市局主持工作。” 马恩和摇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了曾县长一身的好医术啊!” 曾毅摊开手,道:“同样都是治病救人,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马恩和点了点头,道:“大医医国的道理,马某如今也明白一些。曾县长当年在丰庆县所做的一切,我是亲眼所见,丰庆县这几年的变化,我也是深有体会,不医一人而医一方,曾县长的医者胸怀远胜于我啊。马某这辈子在医术上唯独只服曾县长一人,而在年轻官员里,曾县长也是我唯一佩服之人。” “马老谬赞,曾毅实在愧不敢当!”曾毅赶紧说到,在李德群的面前,马恩和如此夸赞,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德群只是淡淡一笑,好像并不在意,他道:“坐吧,大家都坐!” 屋里众人等李德群坐下,这才各自坐下,曾毅从墙角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李德群的对面,但距离比张瑶华和马恩和又要远一些。 李德群伸手拿出一包烟,先递给马恩和一支,然后又自己点上一支,道:“马老的医术在东江省是首屈一指的,前几天我有个子侄得病住院,医院查不出病因,就拿不出治疗方案,不得已,我只好请马老走了一趟。今天请小曾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马恩和重重吸了一口烟,对曾毅道:“是我向李书记推荐你的!马某行医一辈子,不管遇见多怪的病,自问抽丝剥茧之下,也能切中病因一二,可这次的病竟然是毫无头绪。” 曾毅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德群请马老去治病,马老同样拿不准病因,无法下药,只得向李德群又推荐了曾毅,这才有了李德群给曾毅亲自打电话的事。 只是曾毅很意外,要知道马恩和的医术是非常高的,曾毅接触过很多的名医,他觉得马老的医术之高,也仅次于自己的爷爷曾文甫了,完全符合“神医”这两个字!至于大国手谢老、水老,曾毅只看过他们的病案,却没有亲自见过两人治病,所以无法判断两位大国手的医术高低。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让马老也觉得难以下手?”曾毅好奇问到。 马恩和便道:“病症倒不复杂,按照西医上的说法,叫做睾丸炎,病人疼痛难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医院想了很多办法。无法缓解病人的痛苦,也无法消灭炎症。” “那马老的诊断结果呢?”曾毅又问。 马恩和想了一下。道:“我认为是严重的营卫失和之症。” 曾毅很是意外,睾丸疼痛,在中医角度看来有很多原因,有时候是湿热下注,有时候肝气郁结,曾毅以前遇到过几例,全都是肝气郁结造成的,因为肝经绕阴。所以脾气不好、易发怒的人,或者是喜欢生闷气的人,都容易睾丸疼痛,尤其是在生气之后。 但睾丸疼痛,很少是由营卫失和造成的,从西医角度看,睾丸生精。是血液供应非常充足的地方,同时也是淋巴液供应非常充足的地方,所以睾丸部位的免疫能力非常强,对细菌的抵抗力很强,一般人很少发生睾丸炎。 免疫系统就是中医营卫系统里的“卫”了,马恩和说是李德群这位子侄睾丸炎是因为营卫失和引起的。那就是说对方的免疫系统存在问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曾毅便问:“马老做出这个结论,可有什么佐证?” 马恩和摇摇头,道:“总之。这个病很奇怪,除了睾丸疼痛之外。病人没有其它症状,西医检查说是免疫系统也正常,眼下中药西药皆不奏效,我只能将它归结于营卫失和了。” “病人脉象如何?”曾毅又问。 马恩和道:“脉象正常,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曾毅默言思索,马老经验丰富,他诊断对方是营卫失和,自然就有他的理由,只是有时候这理由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也是中医的一大弊端和不足,但不管如何,对方营卫失和,至少会有其它症状,也会反映在脉象上的。 “马老开过方子了吗?”曾毅又问,马恩和说不清楚理由,但只要开了方,就能从药方上大概推测出马恩和的思路。 马恩和再次摇头,道:“摸不准病因,岂能下药?” 马恩和是丰庆县的神医,每天上门的病人非常多,他很多时候是诊完脉就直接开药,有时候忙不过来,可能都不向病人解释是什么病,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但马恩和内心却有极强的操守,断不准病因的情况下,他下药就十分谨慎,宁可再诊再断,也不敢轻易下药。 这也是曾毅佩服马恩和的一点,因为曾毅见过很多的病人,他们不是被病给耽误了,而是让药给耽误了,被药坏病人的比例还非常大,翟浩辉便是其中一个。 以翟浩辉的身份,敢给他开药方的人,必然是慎之又慎,而且也都是国手级别的名医,可翟浩辉照样也被药给耽误了,至于普通患者和普通大夫,情况可想可知。 “那有病历吗?”曾毅问到。 马恩和没有讲话,一旁的张瑶华拿起手边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 “这是病历,小曾你给看看!”张瑶华抬手递出病历。 曾毅起身去接过牛皮纸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治疗记录,包括病人的各种检查结果,这些曾毅能够看懂,马恩和看不懂,所以他不太看重病历这个东西。 病历上关于病人的信息都被抹掉了,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年龄,但凭着病人得的这个病,肯定知道病人是位男性,曾毅所能得到的病人信息,也就这一点了。 把病历仔仔细细看完,曾毅也是毫无头绪,这是病人住院以后的详细诊断治疗记录,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排除了各种原因,检查结果也显示病人身体健康,甚至免疫能力还比常人要强大,医院也用了各种药物,但对于炎症丝毫不起作用。 放下病历,曾毅想了一会,只得如实相告,道:“从这些病历资料看,很难弄清楚病因,我也毫无头绪。” 说着,曾毅把病历资料重新放回牛皮纸袋子,然后递还给张瑶华。 “那以你的经验,还需要从哪些方面来确定病因?”一直没有开口讲话的李德群,此时开了口。 曾毅想了想,道:“医院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马老也亲自去做了诊断,如果还有什么方面没有考虑到的话,我想可以试着从患者既往的病历去找找原因。” 马恩和微微颔首,这一点他倒是忽略了,病人眼下的病,病因也可能不在眼下,它很有可能跟以往的病是一脉相传的,马恩和道:“曾毅说的这一点很有道理,可以试着从过去找找原因。” “我没有看到病人,也只能做这个建议了!”曾毅说到,没有看到病人的真正情况,只靠纸上的文字,就让曾毅做出结论,这实在太难了,如果能亲眼见一见病人,曾毅或许还会什么发现。 李德群两手交在一起,坐在那里沉思良久,最后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小曾,我会把你的这个建议转告医院的。” 曾毅有些意外,李德群的这个意思,就是不打算让自己见到病人了。 马恩和也很诧异,他道:“李书记,我敢说曾毅的医术绝不在我之下,如果有可能,还是请曾毅亲自去诊一下。” 马恩和看着李德群,他以为李德群不打算让曾毅去见病人,是李德群对曾毅的医术没有信心,这也不奇怪,因为曾毅比起其他中医是年轻了很多,要不是见证过曾毅的医术,马恩和也不相信曾毅医术比自己还要厉害。 “马老推荐的大夫,我岂能不信!”李德群朝马恩和笑了笑,然后侧过脸,对曾毅道:“听其他同志讲,中化市请来创卫专家团?” 曾毅就明白李德群的意思了,道:“是,专家团现在就是中化,市里让我负责接待。” “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工作!”李德群就笑了起来,然后抬手看看时间,道:“这样吧,你和马老都在家里吃顿饭吧!” 第九零六章 桂希文 既然明白了李德群的意思,曾毅自然不好再留下来吃饭,于是起身告辞。 李德群也不再强留,道:“你有工作要办,那我就不留你了,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应该的!”曾毅客气几句,就起身下楼去了。 马恩和很着急,也有点生气,他觉得李德群不用曾毅,是不相信自己的推荐,当下道:“李书记,你不该让曾毅走,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曾毅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如果他去亲眼看一看,或许能有办法。” 李德群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在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曾毅的医术了得,但这个病请谁去治都行,唯独不能请曾毅,自己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他道:“马老,我并不是不相信曾毅。” 张瑶华也是站起来,道:“马老,德群他不用曾毅,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这趟辛苦您了,大家到楼下先用饭吧!” 马恩和站起来,还是有点生气,道:“不吃了,诊所还有病人,我要回丰庆去!”说完,马恩和抬脚便走。 张瑶华跟在后面,好言解释,要留马恩和在家里吃饭,可马恩和一点也听不进去,出门就省委大院门口追去,曾毅是他推荐的,他要追上去给曾毅一个解释。 李德群坐在楼上书房没动,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马恩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要走谁也拦不住,所以李德群也就没有拦。 过了有两分钟,张瑶华回到书房,站在书房前没有讲话。 “马老走了?”李德群出声问到。 张瑶华微微点头,道:“马老很生气,都不让我派人送他回丰庆县。” 李德群对此早有预料,道:“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张瑶华便道:“大军的病,真不请曾毅去看了?” “咳~”李德群难得叹息一声。道:“曾毅和大军势同水火,我如何能拉下脸去请曾毅?能请也不能请啊!” 张瑶华自然明白李德群的苦衷,当下道:“你已经尽力了。” 李德群站起身来,道:“我去前面了,一会还有个会议要主持!” 张瑶华便道:“都这个点了,吃了饭再去吧!” 李德群摇摇头,抓起桌上的烟盒装好。就踱步出了书房,他现在没有胃口吃饭。 曾毅出了常委一号楼,便又穿过那扇圆拱小门,到省委大楼前面去找自己的车子,马恩和往省委大院的大门口去追,自然是追不上曾毅了。 车子驶出省委大楼前的院子。曾毅还在琢磨今天的事,他觉得李德群今天的举动很奇怪,先是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叫来,最后又不让自己去给他的那位子侄看病,那李德群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李德群今天能够亲自打电话把曾毅叫来,这就说明李德群还是认可曾毅医术的,否则马恩和的推荐他完全可以当做耳旁风。也可以等马恩和走了之后再找曾毅来,完全不用当着马恩和的面把曾毅叫来。 曾毅想不明白李德群这奇怪的举动究竟是因为什么,索性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专心开自己的车。 要上高路的时候,曾毅看见路边停着的车子旁有一对父子,年轻的父亲正抱着一岁左右大的小孩往护栏外撒尿。 曾毅突然想到一个自己刚才忽略了的问题,李德群所说的那位子侄,到底是谁啊?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子侄。那么李德群就不会请马恩和跑一趟,又亲自打电话叫来曾毅了,这说明李德群对这位子侄很看重,可为什么李德群又不愿意让曾毅去亲自看病呢?这很矛盾! 如果只是一般的子侄,可为什么病历上又要故意隐去了病人的信息呢?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同样很矛盾! 车子穿过收费站的时候,曾毅突然滞了一下。车子也跟着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推测,李德群所说的那位子侄,不会是邱大军吧? 邱大军是邱老的孙子。而李德群曾是邱老的秘书,也是邱家外系的核心人物,从这个角度讲,邱大军确实算是李德群的子侄辈里的人物。 一经做出这个猜测,曾毅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十之**。假如病的人是邱大军,那李德群今天的奇怪举动就完全可以解释通了, 邱大军是邱老名义上的嫡孙,就算邱大军这个人不堪大用,但并不影响邱大军在邱家血脉关系中的特殊地位,李德群请马恩和过去为邱大军诊治,完全合情合理。 李德群不请曾毅,是因为知道曾毅和邱大军的过节,不管是从求医的角度,还是从上级命令的角度,李德群都开不了这个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为东江省的一号人物,李德群还做不出强人所难的决定,更何况这还是求医呢,哪有这样态度去请医生的?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轻重的衡量了,眼下邱老的毛病还需要曾毅按时去调治,但曾毅这么做只是出于医者之心,并没有必须要给邱老治病的义务。 说白了,只有邱家欠曾毅的,没有曾毅欠邱家的,你现在要是强逼曾毅去为邱大军治病,很可能曾毅反感之下,连给邱老治病的事情都要甩到一边去了。 如果曾毅真撒手不管了,邱家拿曾毅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能拿枪架在曾毅脖子上吗?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孰轻孰重,李德群心里自然很清楚,如果是给邱老治病的话,这个口李德群就能开,邱建廷也能开,邱家去找任何人,别人肯定也愿意帮忙;但如果是找曾毅去给邱大军看病,这个口李德群开不了,邱建廷同样也开不了,就是邱家去求任何人,别人也照样开不了口。 大家都是有身份讲体面的人,谁也都有用到曾毅的一天,这时候谁愿意为一个邱大军来自毁身份,去逼一个还跟自己有点交情的晚辈呢? 潘保晋是邱老的保健医生,他跟曾毅有那么好的交情。可在邱大军的病情上,潘保晋推荐了许多医生,却不提曾毅半句。 如此浅显的道理,李德群岂能不明白,邱家的人自然也都明白。 只是李德群没有想到马恩和也对邱大军的病束手无策,马恩和不知道曾毅和邱大军的过节,便向李德群推荐了曾毅。这让李德群有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可以隐瞒患者的身份信息,然后由马恩和向曾毅介绍病情,以一个商讨病情的形式,看曾毅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奇怪的会面。 李德群为了邱大军的病,也算是良苦用心到了极点。安排这个会面,李德群已经是半放下了自己的体面。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再趁机请曾毅去给邱大军看病,这话李德群无论如何是讲不出来的了。 一通则百通,曾毅一下想明白今天所有事情的原委,难怪李德群的举动如此奇怪,原来是邱大军病了。 早在潘保晋还不是邱老保健医生之前,曾毅就看出邱大军可能身患隐疾。但潘保晋事后却说邱大军身体健康得很,时间一久,曾毅也就快忘了此事,他是很讨厌邱大军,但还没有闲到天天惦记着让邱大军患病的程度呢。 李德群没有提让曾毅去给邱大军看病的事,这让曾毅着实觉得松了口气。如果李德群提了,曾毅反倒觉得很为难。 从医者的角度,曾毅不应该拒绝。但从内心讲,曾毅是不愿意去给邱大军治病的,因为不管治好治坏,都不是曾毅想要的结果,很可能也不是别人想要的结果。何况只是个睾丸炎,就算曾毅不出马,邱大军的性命也丢不了的。 想明白这个。曾毅就加往中化返回,也没人请自己去给邱大军治病,自己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中化市的事情还不够自己忙吗? 快到中化的时候。曾毅给徐力打了个电话,道:“有人询问过医院的事情吗?” 徐力道:“没有!” 曾毅点点头,看看市领导和专家团的人还不知道医院这边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去云海的事情,他又道:“今天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果园的主人刚刚找到,具体情况正在询问。”徐力顿了一下,道:“简达制造公司那边,我也安排人去查了!” 曾毅便不再问了,不管是巧合还是人为,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结论来,他道:“你继续跟进,有什么结果及时想我汇报!” 挂了电话,曾毅又把电话打给汪宏毅,道:“专家团现在哪里?” 汪宏毅道:“按照定好的行程,本来是对高新区进行调研的,可出了简达公司的事,张市长临时决定考察我市的排污管网改造计划,现在专家团都在化江边呢,马上还要去亘江!” 曾毅便道:“我在亘江跟考察团汇合!” 下了高,曾毅直接奔亘江边,在预定要建污水处理厂的位置等着专家团的到来。 等了有半个小时,就看到汪宏毅警车开道,后面是专家团的那辆考斯特中巴。 “我还道今天看不到曾毅同志了呢,谁知曾毅同志是跑到我们的前面来了!”桂希文下车看到曾毅,就笑呵呵地开了个玩笑,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曾毅笑道:“事情处理完毕,就赶紧过来向各位领导报到。” 桂希文摆摆手,道:“你有事尽管去办就可以了,我们这么多人随便转转,又丢不了。” “把桂主任和专家们接待好,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曾毅笑了笑,抬起手,请桂希文到前面去看。 眼看是一块荒地,亘江从这里流过,在荒地产生许多细小的分叉,形成一大片湿地,这片湿地也成为了天然的沉淀净化水质的场所,只是这里未经开,长满了荒草,除了周围放羊的人,也没其他人来这里。 “……我们打算将通往亘江的排污管网汇总到这里,然后在这里修建一座高标准的污水处理厂,届时处理后的水可以达到一级a类标准,经处理的水,一部分排往亘江。最后到达下游的黑岩镇水库,那里正在修建一座巨大的水库,修成的水库会成为下游三市的饮水水源;另外一部分水,则会排往眼前的这片湿地,未来可能还会在这里修建一个小型水库或者是湖泊,一来促进水体自净,二来改善周边生态环境……” 张卫正向专家团介绍着中化市对于这一片的规划。这其中的大部分,还是曾毅讲给他的。 专家团的人对中化市的这个规划很有兴趣,不时向张卫正提问。专家毕竟不同于官员,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会更学术一些,中化市选择在这里修建污水处理厂,这个规划明显更科学、更环保。其着眼点更是放在了百公里之外黑岩镇,这让专家团的人很高兴。 这说明这不是一个拍脑袋就做出的决定,中化市能有这个规划,是他们更讲科学、更讲专业的缘故,这和其它城市有着很大的不同啊! 张卫正一一回答专家们的提问,他之所以要带专家来这里,就是要展现中化市尊重科学、尊重专业的一面。目的是为了争取专家们的好感,这也是争取专家好感的最佳途径。 专家们在详细了解中化市的规划后,还当场向张卫正提了许多更加专业更加合理的建议,帮助中化市来完善这个规划。张卫正听得很认真,不时还在自己随身带着的本子上记上几笔,这让专家们更为高兴。 对这片湿地考察完成,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专家团返回中化市区。在市府招待所稍事休息。 看看到了吃晚饭的点,张卫正叫上曾毅,打算去桂希文的房间请他出来吃晚饭。 刚到桂希文的房间门口,张卫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却一下开了,桂希文正好要出门。 张卫正便笑道:“桂主任,我们正要请您去用晚饭呢!” “进来坐。进来坐!”桂希文笑呵呵地让开房门,道:“我也正要找你们呢!” 张卫正一听,便知道桂习文有事要讲,就领着曾毅进门。一边问道:“今天的考察下来,桂主任如果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桂希文抬手请两人往沙上坐,道:“中化市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好很多,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是专家团的一致看法,大家都很看好中化市的创卫啊。” 张卫正笑了笑,有桂希文这句话他就放心了,他很担心因为今天的突事件,会影响了专家团的看法,他道:“对于明天的考察桂主任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尽管讲出来,我来安排。” 桂希文坐下来摆摆手,道:“客随主便,中化市的同志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配合嘛。” 张卫正笑着递给桂希文一支烟,道:“为了看到中化市的真实情况,这次考察我们没有做提前准备,要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桂主任多多包涵。”张卫正还是指今天的突事件。 桂希文微微点头,他明白张卫正的担心,道:“现问题,正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嘛,而改正问题,是我们双方共同的目的。” 张卫正彻底放了心,上午的突事件虽然让曾毅给圆过去了,但他肯定还要给桂希文一个专门的解释,今天的考察行程之中,张卫正就想解释,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屋里只有三人,正好解释一番。 在屋里闲聊了几句,桂希文回到自己的正题,他看着曾毅,道:“曾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在部里的专家名单之中,而且还是保健委几位专家联合推荐的。” 曾毅笑了笑,道:“在南江的时候,我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健工作。” “能让保健委专家联合推荐,曾局长的医术肯定是非同一般。”桂希文说到。 曾毅就有些纳闷,听桂希文的这句话,似乎是要让自己给瞧瞧病,可桂希文气色很好,不像是有什么大毛病啊,他便道:“一点家传医学,凑巧治好了一位老长的小毛病。” 张卫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别的想法,曾毅嘴上说得轻描淡写,怕是他治好的这位老长很不一般,上一次,张卫正可亲耳听到一位“司令”把电话打到了曾毅的手机上呢。 桂希文便道:“我有个朋友最近病了,住院治了一段时间没有效果,也请了不少大专家,可惜都束手无策,曾局长要是方便的话,能否过去给我这位朋友瞧一瞧?” 曾毅心中一滞,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得了怪病的人还全凑一块了,李德群那边刚回来,桂希文这边又多了个得病的朋友,这回总不会还是邱大军吧! 桂希文看曾毅没有回应,便笑道:“如果曾局长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的话,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张卫正就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笑着看向曾毅,桂希文的这个忙,必须要帮啊! 这次桂希文亲自带队来中化市考察,可谓是给足了中化市面子,云海市市长文晓帆追到饭局上去罚自己的酒,桂希文不也给拒绝了嘛;今天考察途中,又生那么一个意外情况,换了是别人带队,肯定要过去插手干预,让中化市无法下台,可桂希文非但没有过去,反而还帮着中化市去转圜。 桂希文对中化市如此关照,中化市又怎能不仗义?哪怕是看不好病,这一趟也必须走啊! 曾毅苦笑,对于桂希文的这个请求,他还真的没法拒绝,道:“既然是桂主任的朋友,那我肯定会尽力。” 第九零七章 找病探 桂希文看曾毅答应了下来,心里很是高兴,道:“有曾局长出马,相信我的那位朋友一定会可以转危为安的。 曾毅摆了摆手,道:“那么多的大专家都没办法,我也只能是去碰碰运气,可不敢保证一定就有办法。” 桂希文表示理解,道:“尽力就行,尽力就行,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否则可不敢让曾局长跑一趟的。” 曾毅笑了笑,道:“桂主任让我去,那是看得起我!” 桂希文看了看时间,道:“救人如救火,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俩就出,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曾局长今天晚上准备一下。” 曾毅想了一下,除了今天生的这两件意外事情需要调查外,局里这段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便道:“好,那就按桂主任说的办!” 张卫正看事情定下,便道:“桂主任,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边吃边聊?” 桂希文笑着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好啊,趁着晚餐大家都在,我正好解释一下明天我的行程问题。” 张卫正便抬起手,在前面领着桂希文朝餐厅走去,桂希文作为此次专家团的领队人物,考察还没结束就突然返回,肯定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不然会让专家们有所误会的。 第二天早上,曾毅开车载桂希文赶往云海机场,路上曾毅闲聊,问道:“桂主任,你那朋友都有什么症状?” 桂希文道:“具体什么病他倒是没讲,只是说很厉害。” 曾毅眉角跳了两下,心里又有不好的预感,桂希文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邱大军吧?不过已经答应了桂希文,就算桂希文的这个朋友真是邱大军,曾毅也得走一遭了,所以曾毅干脆不问对方的情况。跟桂希文一路聊着中化市的创卫。 到云海乘了最早的一趟航班,不到中午,两人就降落在了京城机场。 桂希文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车子,两人出了航站楼,就登车赶往军总医院。 车子直接停在特需住院部的楼下,桂希文下车之后在前带路,道:“曾局长。这边请!” 曾毅拎着一个小包跟在后面,他这次没带行医箱,既然对方在医院治了一段时间,那么就肯定不是急症,顶多是个重症,所以曾毅也用不到行医箱。只带了几件他认为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和药品。 进楼直上十二层,出了电梯,桂希文辨了一下方向,就抬手指着左边,轻声道:“是这边,曾局长请!” 曾毅点点头,跟在桂希文的后面。 到了这一层。桂希文走起路来就非常小心,之前在楼下的时候,他皮鞋踩在地上,还有“哒!哒!”的声响,可现在却几乎听不到了。 曾毅知道桂希文为何会如此谨慎,在军总院特需部住院的都不是一般人,楼层越高,住院的人就是不凡。桂希文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搅了某位大人物的疗养。在这里,不用护士提醒,也不用张贴“医院禁止喧哗”的标语,秩序自然而然就很好。 往前刚走两步,背后传来声音:“曾毅!曾老弟!” 曾毅回头去看,就看到了庞乃杰,身后还跟着一位像是秘书样的年轻人。秘书手里拎着花篮果篮。 “三哥!”曾毅便笑呵呵向庞乃杰伸出手,道:“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三哥,你这是来探病?” 庞乃杰握住曾毅的手,低声道:“我来京城公干。听说邱大军邱少在这里住院,就过来看看。”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眼睛却看向了桂希文,桂希文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站在那里神态自若。 “曾老弟来这里是探病,还是看病?”庞乃杰又笑着问到。 “看病!”曾毅答到。 “哦?不会是给邱少瞧病的吧?”庞乃杰顺口问了一句,随后又赶紧道:“失言了,失言了,曾老弟出诊,瞧的肯定是大人物。” 曾毅不以为意,以前他或许会以为庞乃杰这真是无意之失,但得知庞乃杰和古浪走得很近,曾毅就留了个心眼,谁知道庞乃杰这话会不会是故意讲的呢,曾毅一指桂希文,淡淡道:“这位是爱卫办的桂主任,我来看看桂主任的朋友。” “原来是桂主任!幸会,幸会!”庞乃杰就伸出手,笑道:“在下庞乃杰。” “庞市长你好!”桂希文伸出手,庞乃杰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桂希文久在京城机关,当然听过庞乃杰的名字。 “眼下创卫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我们平山市也不想落于人后,届时还请桂主任多多指点啊!”庞乃杰笑着说道。 桂希文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好说,好说。” 曾毅看着两人在那里寒暄,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让桂希文来请自己,不会是庞乃杰的主意吧?不过曾毅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自己甚至还不知道桂希文的朋友到底是谁呢,万一不是邱大军呢。就算是邱大军,庞乃杰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曾毅不禁微微摇头,自己在官场待久了,现在脑子竟然也被同化了,这个苗头很危险啊! 两人寒暄完毕,庞乃杰对曾毅道:“我先去看邱少,等看完邱少,我们再找地方好好聊。” 曾毅点头,道:“三哥先忙!” 庞乃杰就领着自己秘书往前走,每路过一间病房,他都要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一眼,走到楼道尽头,就领着秘书进了楼道尽头的安全通道,走楼梯往上一层去了。 曾毅讶异,原来庞乃杰并不知道邱大军在哪一间病房啊。不过稍微一想,曾毅就觉得很正常,邱大军得的是睾丸炎,目前西医对于这个病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疗办法,现在又无法确定病因,怕是到了最后实在撑不住,病情又不见好,那就只好一刀割之。保命要紧了。 如此这么一个情况,邱大军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等庞乃杰消失,桂希文就继续在前带路,走到中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病房门口,桂希文伸手轻轻一敲。 过了有十来秒,病房的门开了个缝,里面有人问道:“你找谁?” “我是爱卫办的桂希文。之前打过电话的!”桂希文说到。 病房的门就开得大了一些,里面的人说道:“桂主任请进!” 曾毅眉头微微一锁,心道今天也是怪事连连,先是庞乃杰探病不知道病房,再是桂希文带自己来看病,说是给朋友看病。可患者的家属却又不认识桂希文。 桂希文朝曾毅招招手,示意曾毅跟自己一起进去。 进门之后是一间会客室,摆了一组沙,还有电视、书柜、以及几样盆栽,墙上挂了几幅风景画,完全就跟家里一模一样。在书柜的旁边还有一扇门,不过此刻门闭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请坐!”让曾毅和桂希文进来的工作人员倒了两杯水,请曾毅二人坐下,然后推门到里面请示去了。 曾毅此时低声道:“桂主任,你这位朋友的规矩好像很大啊?” 桂希文脸一红,他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刚才那工作人员没认出自己,所谓的“朋友”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他尴尬一笑,解释道:“平时大家工作都很忙,走动确实是少了一些,身边的人没能认出我,那也实属正常。” 曾毅便不再讲话,来都来了,难道还真要拆穿桂希文吗。 过了有一会。工作人员走出来,他来到两人面前,客客气气地道:“曾大夫,辛苦您了。就请您到里面去看看吧!” 桂希文也站起身来,他也想跟着进去看一看,不过见工作人员没提自己,便打了个哈哈,道:“那就拜托曾局长了,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桂希文又坐回到沙里,捧起面前的那杯水细细品了起来。 曾毅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进了里间,现里面的空间同样很大,在靠近窗户最向阳的地方摆了一张病床,上面躺了个人,两腿被分开架了起来,姿势很奇怪。看到曾毅进来,病床上的人挣扎着要起来,这一动,就出痛苦的闷哼声。 看清楚病床上的人是谁,曾毅的脸就沉了下去,这不是邱大军,还能是谁? “曾……曾毅!”邱大军没能坐起来,看曾毅脸色不好,就急忙伸出手,道:“你先听我讲两句,讲完之后你走我绝对不拦,以后也不会再麻烦你!” 曾毅便站住了脚,一来听听邱大军要对自己讲什么,二来也是给桂希文一个交代,总不能进门就走吧!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邱大军终于坐了起来,不过也疼得冒出一头冷汗,他坐在床边深吸两口气,缓解一下疼痛,道:“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愿看到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我个人的主意,我知道眼下中化市正在创卫,就联系到了桂希文,他不知道你我之间的过节。” 曾毅还是那副表情,见到邱大军的那一刻,曾毅就猜到大概如此了,昨天那个情况,李德群完全可以顺势请自己给邱大军看病,但李德群没有这么做,可见在邱大军的病之上,邱家是不打算请自己过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邱大军要么等着家里给自己请别的大夫,要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或许这里面会有邱家其他人的帮助和指点,但邱大军也必须咬死是自己个人的主意。 邱大军看了看曾毅,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看了肯定会高兴吧?” 曾毅没有开口,还是冷冷站在那里,邱大军病成什么样子,曾毅压根就不感兴趣。 邱大军强撑着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能有今天,我邱大军是咎由自取,这是报应!或许在眼里,我邱大军什么都不是,你也不在乎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我这个下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曾毅依旧没有开口,但心里还是有想法的,邱大军这一病,脑子倒是清楚了不少,至少是条理清楚,看来他躺在病床了想了不少的事情呢。 “三岁那年,我被过继给老爷子,没人问我愿不愿意!”邱大军咬了咬牙,道:“明明是自己的亲生老子,偏偏要叫大伯,老爷子想管我,但又顾虑我老子的感受,我老子想对我好,又要顾虑老爷子的看法,别人都羡慕我,却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个没人管没人疼的野小子。” 曾毅冷冷站在那里,听着邱大军在那里诉苦,但曾毅并不同情邱大军,人生的路最后都是自己选的。年幼无知的时候,或许你有甘愿沉沦的理由,但人是会长大的,长大之后依旧如此,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你邱大军要想成虫,没人能够拦住你,同样的道理,你邱大军要想成龙,也没人能拦住你。 翟浩辉惨不惨,没能出生老爹便战死沙场,刚一出生母亲又忧郁离世,中间又经历那么大的感情挫折,甚至还疯了一场,但这没有影响翟浩辉的抱负和胸怀。 曾毅一样没见过父母,一样跟着爷爷长大,难道曾毅也要和邱大军一样? “在龙美心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不服气,我邱大军谁都不如,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赤脚郎中吗?”邱大军看着曾毅,凝滞良久,道:“现在想想,我确实不如你,别人围着我,只是因为我是邱少,如此而已!” “事到如今,龙美心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对此我也不想说什么,说了那是对你曾毅的羞辱,也是对我邱大军的羞辱,我是喜欢女人,但我从不拿女人来做交易!” 曾毅看着邱大军,正应了那么一句话,哪怕再坏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不做一件好事;而即便是再不堪的人,身上也不会一无是处! 邱大军盯着曾毅,道:“在邱家,我就是个笑话,这次你不治我,我理解,你治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跟你交易的,就是小小的保证也拿不出。但是,我想丰庆县古槐被铲的事,你一定有兴趣知道是谁干的吧!” 第九零八章 肝经 曾毅的眉角就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犀利。丰庆县古槐被铲,可以说是曾毅从政履历上的唯一污点,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曾毅也在中化市有了新的展,但曾毅从未放弃找出真相,因为他还欠丰庆县百姓一个交代。 古槐是丰庆县很多人心中的精神之树,当时古树被铲,丰庆县群情激愤,要不是专职副书记宋明华挺身而出,当街下跪恳求,愤怒的丰庆县群众可能都要把丰庆县政府大楼给掀翻,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大的一个教训,曾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找出凶手,是曾毅对丰庆县百姓的一个交代,也是对下跪了的宋明华的一个交代。 “不管是谁干的,我都会把他揪出来的,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曾毅冷冷看着邱大军,道:“你拿这个跟我交易,就不怕我怀疑是你干的?” 邱大军想笑,一张嘴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后眼睛里透着狠毒之色,道:“你怀疑得没错,古槐被铲的事情我确实也有参与,不过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以前我猖狂自大,觉得对付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所以我被人挑动了,等现在躺到了病床上,我才现,你我之间的关系,原本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曾毅心里就有点猜到邱大军说的是谁了,能够挑动邱大军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里面跟自己有过节的,就更少了。 邱大军看着曾毅,他现在心里确实非常恨,躺在病床上,他才把一切想明白了,他和曾毅之间,确实存在一个龙美心的事情。但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是有人看中了这一点,不断地进行挑拨,这才有了后来的一错再错,以致无法收场。 想明白了这一点,邱大军就恨死了那些挑动自己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煽风点火。自己绝不会走到今天;如果自己能和曾毅保持和平,或许曾毅早就给自己拔除了病根,何至于走到今天。 眼下的绝境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只有邱大军自己知道,那是生不如死,那是无尽梦魇! “你确定我会给你治。又一定能治好吗?”曾毅淡淡问到。 “只要你治,我相信你能治好!”邱大军说到,曾毅在多年前就说自己体内有隐疾,能够有这么厉害的眼力,相信一定能治好。 曾毅摇了摇头,道:“可我不确信!” 邱大军当时脸色惨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拒绝给自己医治吗?邱大军的心直往下沉,曾毅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我说了,你不治我能理解!” 邱大军沉默良久,努力挤了挤脸上的肉,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大气一些,邱大军干过很多没品无德的事情,但他绝不会死乞白赖地恳求曾毅,他有身为公子哥的尊严。正如他说的,他输给谁,都不会输给曾毅的。但邱大军也很担心,万一曾毅转身走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地狱。 曾毅确实不想给邱大军治,这与个人恩怨没有什么关系,给邱大军治病本身就是个很麻烦的事情。治好了,是你曾毅毫无骨气,或者跟邱家做了某种交易;治不好,那一定是你曾毅故意不给治好。 可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治好呢。真那么好治的话,马恩和何至于白跑一趟? 在这件事上,不治或许都比治要好一些,邱大军不是只能请到自己这么一位大夫,以邱家的实力,他可以请到很多大国手。 何况从内心讲,曾毅还真不想给邱大军治,但他也不会用治病的事情去拿捏邱大军。 “砰砰!”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有人推开里面的门。 曾毅这时也拿定注意,准备走人了,邱大军的病,别人可以去治,但自己治并不合适,就算勉强去治,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心平气和,到时候断错病因下错药,那可就真成了狭私报复了。 转过身,曾毅就看到了进来的人,不禁有些意外,这不是潘保晋的老师水老吗? 一愣神的工夫,潘保晋就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他看到曾毅,也是十分意外,张开嘴讲不出话来。 潘保晋身后,便是军总医院的几位专家了,看样子,是打算为邱大军做一次会诊。 “曾毅,你怎么会在这里?”潘保晋短暂意外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心道曾毅这时候跑来干什么,难道就不知道避嫌嘛! 曾毅向潘保晋点了点头,道:“有人请我过来看个病人。” 潘保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有人向曾毅隐瞒了病人的信息,这才把曾毅给诳了过来啊,他不由捏了把汗,心道曾毅真不该来。 “保晋,这位是……”水老此时看向曾毅,他觉得曾毅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一时联系不起来。 潘保晋便道:“老师,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南江曾毅,鼎鼎有名的酸辣汤同志。” 水老就笑了起来,道:“知道了,知道了!” 曾毅就向水老行了一礼,道:“水老您好,我读过您很多的医案,对您老的医术是万分钦佩。” “我也研究过你的几个医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医术,实在是了不起。”水老看着曾毅,坦然说道:“我年轻时不如你!” “不敢当,不敢当!”曾毅忙谦虚了几句,道:“水老折煞晚辈了!” 水老笑了两声,也没有跟曾毅多作客气,道:“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研究一下这个病症吧!” 曾毅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走的,可水老这么一讲,曾毅就走不掉了,难道你看不起水老的医术,不屑与水老一起研究病症吗,曾毅只得说道:“那晚辈就向水老请益了!” 水老也不多说,就向邱大军走了过去。后面的专家全都跟上。 潘保晋走到曾毅身边,轻叹一声,然后微微摇头,自己千方百计,不愿意请曾毅过来,谁知道曾毅自己倒过来了,等会你治也不好。不治也不好,看要如何收场。 邱大军却是喜出望外,他已经看出曾毅要走了,没想到水老却替自己留下了曾毅,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我诊脉,你们先说说具体的情况!”水老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顺手搭了个脉。 医院的专家就道:“一周前,患者睾丸疼痛难忍,住院求治,经过检查排除和专家会诊,我们认为是睾丸炎,然后采取了一些保守治疗措施,不过见效甚微。患者的病情有加重迹象。” 潘保晋随后也道:“我也做了诊断,患者脉象正常,实在无法确定原因,我试着下了几剂药,可惜也毫不奏效。”这也是中医上的一个手段,无法确定病因的时候,可以用几剂平稳的药去探一探,然后根据病人的反应和病情的变化来确定病因。 水老只是点了点头。手底下的诊脉动作并没有停止。 三分钟之后,水老收回手,脸上带着思索之色,他的脉诊结果和潘保晋一样,邱大军的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的人。 “方子呢?”水老就问潘保晋。 潘保晋便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方子。递到水老手边,道:“总共是三个方子,全都不奏效!” 水老拿起来大概一看,便知道潘保晋的思路了。这是从三种可能的方向去探病因,可惜全都不中,这就让水老觉得有点奇怪了,脉象正常,又不中药,邱大军这病怪得很啊! “免疫功能检查了吗?”水老突然问到,作为大国手,水老参加过很多次大型的会诊,对于西医的诊断方法很是熟悉。 医院专家便道:“免疫功能正常,较常人还有出。” 水老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营卫失和,但病人的脉象又没有表现,西医检查又没有现问题,这让水老有点无法确认自己的结论。 踱着步子在屋里走了两步,水老看到曾毅站着没动,便道:“小曾,你也上手诊一下。” 曾毅摆摆手,道:“水老面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水老摇头,道:“这怎么是班门弄斧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思路,或许能找准病因。” 曾毅无奈,只得上前搭了个脉,其实不用诊曾毅就知道结果,肯定是脉象正常,潘保晋、马恩和、水老都诊过了,总不能大家都出错了吧。 果然,曾毅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任何异常的脉象,便收回手,道:“脉象正常!” 水老便道:“那你认为可能是什么情况?” 曾毅想了一下,道:“有一点思路,但不敢确定。” “你说说看!”水老看着曾毅。 “像是营卫失和,但又没有表现!”曾毅答到。 水老眼睛一亮,心道曾毅果然名不虚传,这水平已经在潘保晋之上了,一般的大夫,是不会往这边想的,因为这和传统意义上的营卫失和完全不一样,曾毅能做出这个结论,说明他对人体营卫系统有着自己的理解。 对曾毅的结论不予置评,水老转过身去问邱大军,道:“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邱大军想了一下,道:“两个月前,我得了尿道炎!” “哦?”水老稍作思索,道:“可看过医生,都吃了什么药?” 邱大军道:“保健组的专家给看的,吃了消炎药就好了。” 水老又开始踱步,在窗前踱了两圈,又问邱大军,道:“你再想想,还有其它情况吗?” 邱大军疼得受不住,还要努力地去想,已经满头冷汗了,想了有一分钟,邱大军道:“在尿道炎之前,好像有一段时间小肚子会疼,医疗组专家说可能是疝气,后来疼了几天自己好了,检查也没有问题。再往前的话……,我想起来了,我还得了急性肝炎,是潘局长给看好的。” 潘保晋立时点头,道:“是,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劝他要戒酒呢。” 邱大军道:“肝炎好了以后,我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按照潘局长的吩咐戒了酒,不敢说是滴酒不沾,但基本是不沾了。” “你把那个方子拿出来我看!”水老又对潘保晋道。 潘保晋又在公文包里翻了起来,好在是他今天把自己过往给邱大军治病的所有材料都带来了,翻了两页,潘保晋抽出一张方子,道:“这是我当时开的方子,喝了三剂就好了!” 水老拿起方子一看,这方子倒是对症急性肝炎,邱大军喝了三副就好,说明极为切症,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看完方子,水老依旧没有什么思路,便把方子递给曾毅,道:“小曾也看看吧!” 曾毅接过来一看,便换给了潘保晋,这个方子没有任何问题,跟邱大军现在的病也没有什么关联。 “肝炎、疝气、尿道炎、睾丸炎……”水老把邱大军这几个病按照先后顺序排了一下,然后轻轻念着。 曾毅听了两遍,突然眉角一挑,说了两个字:“肝经!” 在凝眉思索的水老,突然听到曾毅这两个字,眼睛猛地一睁,然后直直看着邱大军,道:“再往前呢?” 邱大军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还往前,再往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自己哪能记得啊! 潘保晋把“肝经”两个字念了一遍,也是惊诧莫名,肝炎、疝气、尿道炎、睾丸炎,如果把邱大军得病的位置按照前后顺序排好串成一条线,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一条厥阴肝经吗,这病完全是按照肝经在走的啊。 “你好好想一想,在肝炎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咽喉炎、嗓子肿痛的情况?”水老看着邱大军再次问到,曾毅一提醒,让他终于清晰地抓到了思路。 邱大军嘶嘶吸了两口气,忍着痛再次回忆,咽喉炎嗓子疼,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自己以前好像每年都会生这种情况,好像酒喝多了也会嗓子疼吧。 不过细细一想,邱大军诧异现,好像这两年,自己都没有生这种情况。 再往前想,邱大军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瞬间惨白,比洁白的床单还要白,白得都有些吓人。 “好……好像有……”邱大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的缘故。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治的?”水老问到。 “是……是是……潘局长没到京城之前……”邱大军的声音依旧颤抖。 曾毅一听,就猛地看向邱大军,潘保晋来京城之前,那不就是莫思立还担任邱老保健医生时候的事情吗。 第九零九章 病自取 水老也是有点意外,站在稍微一皱眉,道:“当时你具体有哪些不舒服?” 邱大军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好像就是嗓子疼,脖子根这里硬得难受!” 水老又问:“都用了什么药?” 邱大军道:“没……没有用药,是针灸,针完嗓子就不疼了!” 水老就露出沉思的表情,用针灸治疗嗓子疼,这种办法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再说这针术未免也太神奇了,针完就见效,疗效之强,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曾毅站在那里没有讲话,他已经从邱大军的表情,猜到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可有治疗记录?”水老沉思片刻,再次问到。 邱大军摇了摇头,不过是嗓子疼,他让莫思立扎了两针,这根本都不算是病,哪会有什么治疗记录,再说了,莫思立也不是他邱大军的保健医生。 水老就又在屋子里踱了起来,如果病真的是从嗓子疼开始的,那曾毅的提醒倒是完全切中了病因,从嗓子疼,到肝炎,再到疝气,然后是尿道炎,最后是现在的睾丸炎,如果把这几个得病的位置串成线,那就是一条足厥阴肝经,病邪由上而下,完全是顺着肝经的脉络游走的。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相反,还很常见呢。 很多人都认为中医所讲的经脉是虚无缥缈不存在的,但现实中有许许多多的病,却用事实证明了经脉的存在。比如睾丸炎。睾丸这个免疫能力极为强大的器官,很少能被病毒袭击,但有一种病毒,却可以轻而易举袭击到睾丸。而且非常喜欢袭击睾丸,这个病毒那就是腮腺炎病毒。 西医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一个人如果得了流行性腮腺炎,等治好之后一段时间,往往就会得病毒性睾丸炎。 西医没有经脉的概念,他们将这个现象当做一种经验总结了下来。但如果放在中医的范畴里,这个病就非常容易解释,因为从腮腺到睾丸,刚好就是足厥阴肝经的路线,病毒通过肝经从腮腺到达了睾丸。所以,有时候病与病之间并不是孤立的,它有前因后果、一脉相通的。 水老能够明白肝经的事情,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病邪能够从上到下地推进,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肝经空虚,乃至于绝。可邱大军的肝经并不存在这么严重的问题。再一个,邱大军嗓子疼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即便是那时候肝经气绝,那么得睾丸炎也不会是现在才有的事情,要得的话早就应该得了。 病邪从腮腺开始。一步步往下,时间如此之久,周期如此之长,就像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进,这个情况实在令人想不通啊。 能够发生这种情况,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病人长期陷入某种情绪无法自拔,从而导致肝经损坏,病邪便会通过肝经慢慢侵害人体,红斑狼疮这样的免疫系统疾病。有很多就是这样产生的。 可问题是,邱大军养尊处优,不应该会有某种不良情绪啊。 想到这里,水老就问道:“你平时是不是喜欢发脾气,或者觉得抑郁?”既然病邪在肝经。那么肯定是肝经出了问题,而能导致肝经出问题的情绪,就是过怒过郁。 邱大军摇头,道:“我的脾气是爆一些,但也不会经常发脾气,至于抑郁,好像从没有过。” 水老就背起手,问题是找到了,可这原因却弄不明白,自己行医数十载,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呢。 邱大军坐在病床上,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开口低声问了一句,道:“水老,是不是针灸的原因?”这话问得声音极低,大概也只有水老能听见。 “荒谬!”水老断然否定,道:“我行医一辈子,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听都没听过!” 邱大军神色一松,也不再问了,他很清楚,这么问多少也会让水老有些不舒服,但水老说得这么肯定,邱大军心里安定不少。刚才水老突然问起以前是不是还嗓子疼过,邱大军一想还真有这事,加上是让莫思立给针灸治好的,当时就觉得害怕了,他以为自己的病是莫思立给弄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邱大军自己心里有鬼,自然就能联想到一起。 水老不理邱大军,他思索着离开病床边,然后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道:“应该是肝经受邪。” 水老点了一下头,要不是曾毅脑子转得快,一下联系到肝经,自然多半很难注意到这个关窍,他道:“肝经为何受邪?” 曾毅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也不肯定,但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道:“或是物极必反,或是患者最近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水老“哦”了一声,物极必反,说的是肝经空虚到了极点,反而会出现丰盈的家乡,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极少见,至少水老行医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例,至于第二个原因,还算是靠谱一些。 水老便扭过头,继续问邱大军,道:“最近你可有不顺心的事情?” 邱大军没有回答水老的问题,而是抬眼看了曾毅一下,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很复杂,最后邱大军还是道:“算是吧,我这段时间很不顺心。” 潘保晋没有讲话,他是邱老的保健医生,所以对邱大军的近况比较熟悉,自从上次在吉祥饭店当众挨了邱建廷两巴掌,邱大军就气得要发疯了,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看谁都不顺眼,几乎到了人人都不敢跟他讲话的地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也就是上个礼拜,邱大军脾气刚好一些。却突然睾丸疼痛难忍,被送进了医院。 曾毅也没有讲话,他很清楚邱大军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而生闷气不过是个诱因罢了。 鱼和熊掌,难以兼得,这是人们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抉择难题,而医生治病的时候,也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在无法彻底治愈的情况,只能使想办法让病人的损失降到最低,断臂求生便是其中一种。 曾毅记得以前看医案,便有一位名医晚年突然得了瘫痪失语之症,导致生活无法自理,这位名医想了办法,他利用药物将病赶往下身,最后以只瘫一条腿的代价,换取其他躯干器官正常,从而达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效果。 这种办法极少见。曾毅也没见人用过,因为治病毕竟是要朝着痊愈的方向去治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别的选择,是没人愿意用这种办法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治病的思路,在西医上甚至经常采用。比如睾丸炎治不好,那就只能一切了之,而在中医里,曾毅学的针术里便有介绍。 莫思立肯定也会梅花针术,谢老把那本带有梅花标志的医书赠给曾毅,曾毅便知道了。只是曾毅不知道莫思立治疗邱大军的嗓子疼,是在莫思立闺女出事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那莫思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早就存了害邱大军的心思呢,还是要炫耀针术。又或者只是为了快速治好邱大军的嗓子疼。或许莫思立还有后续的治疗手段,只是恰好闺女出事,莫思立也就坐看邱大军悲剧了。 如果是之后,那邱大军未免也太嚣张了,他敢在糟蹋了莫思立闺女之后还去找莫思立治病。那被莫思立暗算,纯属就是咎由自取了。 曾毅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敢肯定,如果邱大军不去招惹莫思立的闺女,那邱大军绝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因为就算莫思立的手段再高明,那也总有被拆穿的时候,莫思立没有理由犯险。而从以往的记录看,莫思立颇得谢老的医风,在医德上也绝对经得起考验,否则不会成为保健委的专家。 所以,邱大军能有今天,绝对是自找的。 潘保晋看水老依旧在思索之中,便附耳向水老介绍了一下邱大军当众挨了耳光的事情。 水老“哦”了一声,索性不去想了,或许就如曾毅所说,邱大军的这个病,就是因为最近脾气不好引发的,他便对邱大军,道:“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等会给你开个方子吧。” 既然知道病因是肝经受邪,水老就能开方去治一治了,至于肝经为什么会受邪,这并不影响治疗。 说完,水老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曾毅一摇头,他原本就不想参与这件事,等弄清楚病因,曾毅就更不愿意参与了,因为邱大军这病是治不好了,即便治好,男人的功能也已经废了。 肝经受邪,从嗓子疼开始,邱大军之前的毛病被不同的医生治疗,不管莫思立、潘保晋、还是医疗组的西医专家,那些毛病全都很轻易治好了,甚至所谓的疝气还自愈了,可为什么到了睾丸炎这里,中医西医却全都束手无策了呢! 这跟人体的营卫系统有很大的关系,病邪侵入人体,免疫系统就会向病邪发起攻击。不管肝炎,还是尿道炎,或是疝气,这些得病的位置都不是免疫系统很强大的地方,所以攻击不是很强烈,病反而容易好。 等到了睾丸这里,免疫系统异常发达,情况却变得非常严重了。其实邱大军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睾丸炎,而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在消灭被病邪侵入的睾丸,它们把睾丸当做了身体的敌人,这也就是马恩和为什么会做出“营卫失和”结论的原因了,怕是此时邱大军的睾丸已经被免疫系统分泌出的物质正在消融吧。 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是消灭了病邪,治好了肝经,邱大军的睾丸也已经废了,神仙难救。 邱大军要的是痊愈,曾毅肯定办不到,所以治不治结果都一样。 “如果是物极必反导致的,那用药之后,患者过去得过的那些病,可能会再得一遍,顺序正好相反!”曾毅还是说了一句,算是跟水老之间的医学切磋。 水老点点头,他明白曾毅为什么要讲这句话,到时候自己一用药,邱大军再得一回尿道炎,搞不好医院的西医专家会认为这是病毒转移扩散了,着急一刀切了邱大军的睾丸都是有可能的。 “会有这种可能!”水老对医院的西医专家说到。 潘保晋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他递到水老的面前,让水老准备拟方。 水老接过纸笔,在病房又踱步转了两圈,然后提笔刷刷开了个方子,最后交到曾毅手里,道:“小曾,你看看这个方子是否合适。” 曾毅双手接过,快速浏览一遍,道:“水老这个方子法度严谨,十分切症,晚辈受益了……” 水老笑了笑,也不跟曾毅客气什么,道:“既然你也认同,那就用这个方子试试吧。” 邱大军看着曾毅,他这时候反而更信曾毅的医术,因为曾毅很早就看出他有病,而且曾毅还治好了邱老的病,邱大军这时候也顾不上有水老在场,道:“曾毅,你真不救我?” 曾毅看着邱大军,拿起手中的药方,道:“我不想救你,但我也不诳你,你这病由我去治,我也绝对高不过水老此方。” 邱大军眼睛流露出一丝失望,但他没有再讲什么,他知道曾毅没有骗自己,曾毅要骗自己的话,也就不会坦然先讲那一句“我不想救你”了。 把药方递还到水老的手中,曾毅再次拱手,道:“水老,晚辈这就告辞了,等有机会,我再向水老请益。” 水老笑着一点头,今天虽然曾毅只有短短几句话,但他已经知道曾毅的医术深浅了,自己何止是年轻时不如曾毅,即便现在,都很有可能不如曾毅呢。 曾毅又跟潘保晋打了个招呼,便迈步出了里间,邱大军并未阻拦。 出了门,坐在沙发上的桂希文就赶紧站起来,道:“曾局长,情况如何?” 曾毅道:“保健局的潘副局长请来了大国手水老,相信没有问题吧!” 桂希文搓搓手,其实曾毅只要能走这一趟,就完全足够了,因为邱大军找到自己的时候,点名了是要让自己请曾毅过来,而自己确实请到了,桂希文抬起手,道:“今天这一路赶得急,曾局长辛苦了,这样吧,我请曾局长去尝尝京城的特色风味。” “让桂主任破费了!”曾毅也不跟桂希文客气,两人一道就出了病房,朝电梯间走去。 第九一零章 坏孩子 跟桂希文吃过午饭,两人就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今天的事再次谢谢曾局长,专家团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所以我就不再回中化去了,请曾局长回去之后,务必代我向张市长道个歉!”桂希文客气说到。 曾毅笑着摆手,道:“桂主任公务繁忙,这次能够亲自带队去中化,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桂希文就向曾毅伸出手,爽朗笑道:“那我就在京城等着中化市创卫的好消息了!” “我们一定用实际行动打赢创卫这场攻坚战,绝不辜负桂主任的期望!”曾毅和桂希文握了握手,然后看着桂希文乘车离去。 等桂希文离去,曾毅看了看时间,他准备去见见翟老,如果见不到翟老的话,那就直接去公安部见杜若。 拿出电话,曾毅先拨给了张杰雄,等电话接通,曾毅便道:“张大哥,我现在人在京城。” 张杰雄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有时间的话,那就来一趟吧!” “方便吗?”曾毅再次确认到。 张杰雄没有解释,而是道:“到了再讲!” 曾毅觉得张杰雄的话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便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我派车在山下等你!”张杰雄道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曾毅也就不再耽搁,路边拦了辆车,便奔翟老所在的玉泉山而去,路上曾毅又给杜若打了个电话。约杜若晚上王府饭店见面,杜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地方曾毅下车,顺着马路往前走了两百米。就到了山下第一道警戒所在。 一辆军车就停在警卫旁边不远,开车的少校看到曾毅,便迎上几步,抬手打了个敬礼,道:“是曾毅曾局长?”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 “张参谋派我来接您!”少校道明来意,就指向自己的那辆车。 曾毅就跟着少校过去。一边也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负责警戒的士兵,警卫验过曾毅的证件。又仔细看了看曾毅,然后就抬手示意放行。曾毅这才上车,往山上去了。 到达翟宅门口,曾毅就看到张杰雄站在门口等着了。 车子停稳。张杰雄便往前迎了一步。等曾毅下车,便道:“你可算来了,快进去吧!” 曾毅对张杰雄的表现有些惊讶,他跟着张杰雄往里走,等进了门,就低声道:“张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杰雄也是压低声音,道:“老爷子生气了。午饭都没吃!” 曾毅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心道翟老这又是怎么了。自己平时可没少叮嘱他平心静气啊,翟老这两年脾气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生气,又是谁惹他不高兴了,竟然严重到饭都不吃了,曾毅就问道:“因为什么啊?” 张杰雄微微一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海上那座岛的事情!” 曾毅一听,提起的心就放了下去,原来翟老生气是因为这个啊,曾毅便道:“老爷子现在哪里?” 张杰雄指了指楼上,道:“书房呢!” 曾毅便往楼梯走去,道:“我去看看!” 张杰雄没有阻拦,只是提醒道:“你自己小心点,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呢!” 曾毅点点头,便抬脚上了台阶,到楼上拐个弯,第一个房间便是书房,曾毅就抬手敲了敲门。 “进!”书房传来翟老的声音,听语气,似乎火气还很大。 曾毅便推门而进,进了门,就看到翟老黑着脸躺在那张老式躺椅里,闭着眼睛看似在养神,身下的躺椅却呼啦啦地摇个不停,这哪是养神的样子,分明是内心很激动、情绪很不稳定。 “翟老,我来看你了!”曾毅就笑着说到。 躺椅停止摇动,翟老睁开眼看了曾毅一下,道:“想起来看我了?” 曾毅便笑着上前,道:“张大哥说您老在生气,不会是生我的气吧!我来负荆请罪!” “你小子还没有让我生气的资格呢!”翟老道了一声,从躺椅里站起来,然后慢慢踱到书桌后坐下,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是要顺顺气。 曾毅便道:“不是我,那又是谁把老爷子您气成这样?” 翟老一听,刚顺下的气就升起来了,他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道:“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我们的渔民在自己的领海内航行,却遭到小倭瓜的无理驱逐,还被抓了去要判刑,而我们就只能喊两句抗议,一份申明,这软绵绵的反击,怕是连兔子都吓不住吧!这口气憋得我实在难受啊!” 曾毅就知道翟老八成又从送来的内参上看到什么消息了,因为翟老说的这件事媒体还没报道呢,反正曾毅是不知道这件事,曾毅便顺着翟老的话讲了一句:“这口气是得出!” “要是年轻三十岁,看我怎么收拾那些倭瓜!”翟老在桌子上痛心疾地拍了几下,只恨自己力不从心。 “收拾人这种事,可不劳老爷子亲自动手!”曾毅笑了笑,道:“您是老帅,坐镇指挥便可以了!” 一提这个,翟老更是生气,道:“我一个卸了甲的老头子,现在还能指挥动谁啊!” 曾毅便笑道:“那可未必,老爷子您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您老只要随便出一招,我看就够小倭瓜喝一壶的了!” 翟老眼睛一亮,他看着曾毅,道:“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主意?” 曾毅笑了笑,道:“这种国家大事,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我看这种事并不只生在海上,就是在国内,两个地方争同一个项目的情况。那也比比皆是,一点都不罕见。” 翟老就再次捧起了杯子,靠在椅背里琢磨曾毅的话,不仅是地方,就是部队也存在这种情况,不仅是几大军区,甚至是三大兵种之间。都存在着很多有形无形的争端和竞争,大家表面一团和气,可暗地里是什么招都会用。哪管是你的还是他的,更不管是你有理还是他有理,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这样的道理,放到海上那座岛。似乎适用。但又似乎不适用。 翟老思索了良久,道:“是要争,但又不能坏了我们韬光养晦的大方针,和平崛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人更不会就让你这样强大起来,难啊!” 曾毅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翟老身经百战。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生气是生气。说狠话归说狠话,但却不会丧失理智,因为一座没人居住的荒岛而轻启战端,填进去的可就是许多条鲜活的生命了,或许这些人就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眼下我们的大方针是韬光养晦、和平崛起,有人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时不时出来闹点纠纷。你反击得硬了,别人说你和平崛起是假的,你展示武力,又会让周边小国家产生危机感,正好给了别人扩充军备,甚至是抱团取暖的借口;可你反击得软了,不但别人看了笑话,而且也无法照顾到国民的情绪,导致民众不满政府的软弱。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到国家战略的高度去思考问题。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个死结,左右都是你的错,翟老这样的定海神针,也只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闷气,而且气得都吃不下饭。 曾毅坐在那里思索良久,对翟老说道:“老爷子,我前几天去一家幼儿园视察,我现幼儿园每个班级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坏’孩子,整天上蹿下跳、招猫逗狗,等哪天把别的小孩给打了,捅下了篓子,就只好被叫家长,家长会把这个‘坏’孩子训斥一番,而吃了亏的小孩家长,也只能是告诫自己的小孩以后离坏孩子远一些。但我觉得,真正占了便宜的,还是那个‘坏’小孩,老爷子您说呢?” 翟老虎目一睁,他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曾毅的意思,道:“你是说,我们缺少一个这样的坏孩子?” 曾毅笑了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我们的,就必须寸土不让,仁义道德是保卫不了家国的!” “说得好!”翟老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对这些小倭瓜,我们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这样的道理,就是幼儿园的小孩子都明白,偏偏有些人不明白!” 曾毅没有讲话,他也不知道翟老讲的某些人是谁,这种坏孩子的把戏,曾毅也一点都不陌生,当年小吴山划拨给白阳市,荣城市和清池区暗地里出了多少阴招,曾毅都给一一挡回去了,最后逼得不已,曾毅直接截了月河的水,清池区玩不转了,便只好跑到省里去找家长告状了。 省里顶多是批评一两句,除此之外,省里也不能拿曾毅怎样了。 挨了顿训斥,但小吴山却是不可能还给白阳市的,回来该怎么做,曾毅还是怎么做,清池区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无可奈何,大家总不能真的撕破脸皮干一仗吧! “对了!你怎么到京城来了?”翟老终于想起问曾毅这个事情了。 “受人之托,来看个病!”曾毅答到,也没有隐瞒翟老,道:“邱大军病了!” 翟老便皱起眉头,邱大军病了,谁不能请,偏偏来请曾毅,实在可恶,他道:“你真去给他看了?” 曾毅无奈苦笑,道:“我事先也不知道病的是邱大军。” 翟老便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把曾毅诳到京城来的,如此一看,邱大军病得似乎还挺厉害,他道:“邱大军现在如何?” “保健局还请了水行舟水老过来,现在已经确定病因了,命肯定能保住!”曾毅说到这里,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邱大军被莫思立治坏的事,还是不要对翟老讲了,这件事要是讲出来,怕是要牵连到很多人,不仅保健局有人要倒霉,搞不好连警卫局都有人要遭殃。 邱大军完全是咎由自取,犯不着让别人为他陪葬。 据曾毅所知,保健委就有明确的规定,配给长和领导的医疗小组,不得为长和领导的家属治病,这样规定的目的,一是珍惜有限的医疗资源,二来就是怕出现什么医疗纠纷,专家们解释不清。可规定归规定,实际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会把事情分得那么清楚,谁又会真的去追究你是不是给领导家属看病了。 就像是京城医院,中央机关的干部来看病,那是合情合理,可他们的家属也来看病,照样也享受特需待遇,对此谁也没有异议。 保健组的专家给领导看病,也给领导的家属看病,这样的情况存在几十年,谁都没有出状况,偏偏只有邱大军出了状况,你能把这事怪到专家组身上去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曾毅在邱大军的病房里,故意讲了邱大军的病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引的,打消了邱大军的疑虑,把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翟老也没有兴趣知道邱大军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皱着眉看着杯子,道:“这茶怎么越喝越没味道呢,还喝得有点饿了。” 曾毅笑了笑,道:“老爷子您也不看现在都几点了,早该吃饭了!” 翟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你吃过饭没有,没有吃的话就陪我吃一点!唔,就是吃过了,也可以陪我再吃一点!” “别人是吃霸王餐,我这算什么!”曾毅笑着问到。 “你就当是吃霸王餐嘛!”翟老背着手在前面走,道:“怕是还没人在我这里吃过霸王餐,你是头一个!” 张杰雄在楼下等着,突然就听到了楼梯间翟老的笑声,心里诧异不已,赶紧站了起来,就看到翟老满面笑容地从楼上下来。 “杰雄,我有点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让厨房简单弄几样!”翟老说到。 “是,我这就去!”张杰雄忙答应下来,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曾毅一眼,心道曾毅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劝得老爷子下来吃饭,而且还是心情愉悦地下来吃饭。 张杰雄转身就要去厨房安排饭菜,身后又传来翟老的声音:“你给杰雄再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饭,我有事要对他讲!”(未完待续……) 第九一一章 了断 晚上到达王府饭店,杜若已经在等着了,看见曾毅进来,杜若便站起来笑道:“你不在中化好好养伤,跑到京城来做什么?怎么样,现在伤好一些了吗?” 曾毅道:“那点皮外伤,早就好利索了,可惜领导不让出院,我只好待在医院里,这次是好容易跑出来的!” “唔!”杜若点点头,道:“那你回去之后,还是继续待在医院养伤吧,这枪子可不能白挨!” 曾毅一听,就知道杜若还有话没说完,道:“难不成待在医院里还有好处?” 杜若笑着伸手,请曾毅先入座,然后端起茶壶给曾毅倒了一杯,笑吟吟地道:“这次你帮助部里破获如此特级重案,部里要是没有任何表示,那怎么能说得过去?” 放下茶壶,杜若接着说道:“部领导已经基本有了决议,这次要给你一个一级英模的奖章,等案子了结,部里就会颁发正式的文件。” 曾毅很意外,作为公安系统的一份子,他自然知道一级英模的意义,曾毅便道:“这个奖励有点重了吧?” 杜若摇头,道:“一点都不重!如果那枪手的准头再硬一些,你现在还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吃饭,可就两说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负责运作,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了你。这次也幸亏是你没出什么大事,否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我自己心里都饶不过自己。” 曾毅举起茶杯,道:“杜大哥,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杜若和曾毅轻轻一碰杯。嘬了一口茶,道:“徐力那边,我也会尽力想办法给他弄个奖励的,这次要不是他那一枪开得及时。我这老命八成就交代了,弄不好还真让那枪手得逞,导致抓捕失败呢!” 曾毅点了点头,给他奖励他可以推辞,给徐力奖励,曾毅肯定不会代徐力推辞,徐力那天的枪实在是至关重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曾毅就问道:“那案子到现在还没结?” 杜若一摇头。道:“情况早就弄清楚了,该拿到的材料部里也已经得到了,现在正跟美国那边在讨价还价呢。这次抓到的这个伪钞集团二号人物,是破获伪钞集团的关键人物,对美国方面很重要,他们也很重视,正好我们也有几个必须要引渡回来的人物掌握在美国的手里。先把价码开得高高的,然后慢慢地谈,反正我们又不急,急的是对方。” 曾毅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抓捕行动结束这么久了,也不见部里发布案情,换做以前破获大案,部里肯定会进行宣传的。 这次换了曾毅举起茶杯,道:“破获如此大案,我提前预祝杜大哥高升!” “咳!这次能够破获这个案子,还不是曾老弟你给我的机会嘛,再说了。什么高升不高升。哪是我能说了算的!”杜若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举起茶杯跟曾毅碰了一下。说明高升这事还是很有戏的。 放下茶杯,曾毅想起一件事,道:“还有一件事。得杜大哥帮忙!” “你说嘛!”杜若很爽快,道:“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中的事,曾老弟开了口,我绝不会推脱半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曾毅看着杜若,道:“这次能够抓获伪钞集团的二号人物,主要是提前识破了那两个携带巨量伪钞的可疑人物。” 杜若点点头,曾毅此话不错,要不是发现这两人手里的伪钞,谁能想到制造美元伪钞的犯罪团伙会跑到国内这个不流通美元的地方呢。 “其实最早发现伪钞的,是那两个可疑分子所住宿的会所的老板,人叫瘦九,我上任的时候收拾过此人,伪钞的信息就是瘦九提供的。”曾毅顿了一下,道:“这家伙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今年警察学校毕业。” 杜若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瘦九能够提供这个线索,那是为他的这个儿子在铺路,这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只要人不坏,安排个把人那还不是小事一桩嘛,这个事就交给我好了!”杜若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其实这小事曾毅自己就能办,只是曾毅身在中化,不方便和瘦九有任何的关联,这个瘦九的私生子,必须安排到东江以外的地方。 曾毅笑着道:“那就让杜大哥费心了!” “这有费啥心的,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嘛!”杜若呵呵笑着,看曾毅再无别的事情谈,便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曾毅今天见杜若,主要就是询问伪钞案的进展,因为部里没有公布案情,中化市局就得继续保密,可那天是动了枪的,至今还有人仍揪着这件事在刨根问底呢。照杜若的说法,这件事怕是还得继续保密下去。 吃过饭,两人准备离开王府饭店。 杜若叮嘱道:“回去之后,你继续到医院躺着,至少也得躺两三月!” “我尽力吧!”曾毅苦笑,道:“市里一大堆的事情,我哪能躺得住!” “躺不住也得躺!”杜若看着曾毅,道:“这又不影响你办公,就是躺在那里做个样子出来。” 曾毅不提这个话题,道:“结案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没问题!”杜若笑着答应下来,跟曾毅准备离开。 快到王府饭店门口的时候,曾毅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往外看。 杜若就顺着曾毅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庞乃杰正站在王府饭店的门口,看样子是刚吃完饭,在跟几个人道别呢,杜若便道:“这个庞乃杰,最近可很是活跃啊!” 曾毅就看着杜若,道:“怎么讲?” “昨天我陪部领导去招待一位客人,还在京华国宴遇到了庞乃杰。他请了不少贵客呢。”杜若说到,特别把“贵客”两个字咬得很重,看来庞乃杰请了不少头面人物。 曾毅没有继续问下去,庞乃杰这个人所图甚大。只是这个时候,庞乃杰在京城如此活跃,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庞乃杰送完客人,自己也登车离去,曾毅才和杜若慢慢地踱出王府饭店。 曾毅站在王府饭店的门口,朝庞乃杰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邱大军提起丰庆县古槐被铲一事时,口气可很不好。似乎是恨上了那个撺掇他参与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是庞乃杰的话,那庞乃杰可就要倒霉了,邱大军落了这么一个下场,怕是后半辈子都跟那个撺掇自己的人过不去了。 在王府饭店门口跟杜若分手,曾毅便去了中化驻京办,他这次来京城勉强算是公干,不去驻京办露个面不好。 在驻京办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曾毅就乘机返回东江,也没有在云海多作停留。他直接回了中化市。 车子刚进市局的大门,曾毅就看到医院的救护车扎在大院中央,院领导就站在救护车旁边。 看到曾毅出现,院领导快步上前,道:“曾局长,您也太不自觉了,这次是为了陪同专家团考察,加上市领导作保,我才同意让你离开医院的。但专家团的考察期限是两天。今天一早专家团就走了,你却不回医院报到。让我怎么向院里交代,怎么向于厅长交代?” 曾毅笑着拱了拱手,道:“还有点事。办完我就回去了!” 院领导可不知道曾毅去京城的事,他看曾毅态度不错,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吧,不然你又要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曾毅无奈,这院领导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还真不好对付,杜若解释之后,曾毅也就知道为什么于剑鸣非要让自己待在医院了,东江省的警察队伍,非常需要这个至高荣誉。 “我去楼上处理一件公务,处理完就回医院,你要是不放心,就上楼去等吧!”曾毅指了指大楼,道:“外面太阳挺大的!” 院领导一看曾毅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是市局的大局长,人家完全不用跟自己这样客气的,他道:“那就信曾局长这一次,我也不在这里影响您处理公务了,我回医院去等。”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曾毅笑着朝那院领导一拱手,然后看着他登车离去,曾毅确实不必跟对方客气,但好话好说,今后自己出入医院才能自如方便,真要闹僵了,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去医院躺着装样子了。 回到办公室,曾毅立刻叫来汪宏毅,道:“跟徐力联系过了吗?前天的两件事调查清楚没有?” 汪宏毅道:“小孩中毒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曾毅捧起杯子喝了口水,等着汪宏毅的下文。 汪宏毅接着说道:“果园的主人已经归案了,他是高新郊区王家村的村民,叫王敏德。王敏德在城里开了个超市,平时很少回家,那片果园也很少打理,平时更是无人看管。案发的前一天,王敏德回村里参加一位好友儿子的婚礼,路过果园,他看有金龟子吃李子,便回家拿了以前买了但没用掉的两瓶敌敌畏去喷。” “至于那十几个小孩,他们都是附近社区的,有两个还是王家村的,这些小孩对于王敏德果园无人看管的事实事先都有了解,案发当天,这些小孩在社区旁边的空场地踢足球,踢完球,有人提议去果园找成熟的李子吃,于是就结伴而去,这才酿成惨剧。” 曾毅放下水杯,照这样看,小孩中毒的事情就纯属偶然了,并不是冲着专家团来的,曾毅又道:“所有的细节都落实了?” 汪宏毅点头,道:“我们派人到王村周边打听过了,还找到了王敏德的那位好友,事实清楚无误。” 曾毅便不再追究这个事情了,这就是巧合罢了,他问道:“那些中毒的小孩现在情况如何了?” 汪宏毅道:“好在是现在李子还不怎么成熟,小孩子吃得并不多,加上送医比较及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所以大部分小孩经过抢救后,都已经出院了,有两个小孩吃李子比较多。医院建议留观,但没有什么大碍,再一两天也能出院。” 曾毅点了点头,好在是没出什么大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道:“还有什么情况!” “王敏德喷完剧毒农药却没有设置明显的警告标志,他表示愿意承担所有小孩的医疗费用,我已经让高新分局的人前去协调解决了。”汪宏毅把处理方案汇报了一下,发生这种事。谁都有一定的责任,好在是小孩没事,所以能够协商和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知道了!”曾毅说到,算是默许了汪宏毅的处理方案,道:“这起事件是个不小的教训,一定要让更多人引以为戒,特别是眼下,许多水果都快成熟了。” 汪宏毅直点头,道:“我马上联系媒体对这件事进行报道,提醒广大市民注意。” “简达制造公司的事情有结果吗?”曾毅问到。 汪宏毅摇头。道:“这件事由徐力同志直接负责,他还没有把调查结果告诉我!” 曾毅便道:“如果徐力在的话,让他来一趟!” “好,我马上去通知!”汪宏毅应了下来,又道:“另外,刚刚从省厅那边传来消息,这次评优评模,我们市局送的三份材料全部获奖,相信很快正式的文件就会下来。” 曾毅有些意外。每年的评优评模。讲究的是雨露均沾,中化市局一下获得三个。这有点出乎意料,曾毅道:“你通知相关单位和人员,做好授奖的准备。” “省厅来授奖的时候。局长您方便接待吗?”汪宏毅问到。 曾毅想了一下,道:“我就不出面了,请晓东同志负责接待吧!”省厅厅长于剑鸣命令曾毅医院养伤,省厅前来授奖,曾毅自然不好出面,搞不好他还得待在医院里,接受省厅来人的探望呢。 汪宏毅便知道该怎么办了,看曾毅再无吩咐,就出去忙去了。 曾毅顺手翻开办公桌上的治安汇要,从这上面的情况看,中化市的治安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较之蒋宏主持工作时,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手上的治安汇要还没翻完,就传来敲门声。 “进!”曾毅道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随即被推开,徐力大步走了进来,上前给曾毅敬礼,道:“局长!” 曾毅放下手上的文件,示意徐力坐下讲话,道:“简达公司的事,调查清楚了吗?” 徐力点点头,坐在了曾毅面前的椅子上,道:“这是一起有策划的行为。” 曾毅不动声色,道:“你做这个结论,都有什么依据?” 徐力道:“简达制造公司的废气污染已经存在很久了,合盛小区的居民为此向高新区和市里多个部门反映过。上个月,在高新区领导的协调之下,居民推选出代表与简达制造公司开始商谈废气整改的事情,简达公司的态度一直不错,承诺进行整改。但在专家团到达中化市的当天,简达公司突然一改往日态度,推翻之前承诺,并且拒绝了合盛小区居民代表的所有要求。” 曾毅就知道徐力这个结论不是随便下的,简达公司有很大的疑点,他沉吟片刻,道:“还有什么其它发现?” 徐力道:“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前身是一家玩具厂,三年前,玩具厂被简达投资公司收购,然后改名为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现在简达制造公司除了生产一些高端的精密玩具之外,还生产汽车、手机的零部件。而简达投资公司,是古浪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他们投资的产业分布全国各地。” 曾毅眉角一抬,难怪徐力没有将这个案子的结论汇报给汪宏毅,而是亲自过来汇报,原来这个简达制造公司,竟然是古浪集团的资产,在中化市,徐力是最清楚自己和古浪集团一系列过节的人。 两个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合盛小区居民集体抗议的事情,必然是简达制造公司在背后推动的。 “简达制造公司废气污染是怎么回事?”曾毅又问。 徐力道:“根据调查,简达公司半年前新上了一条喷绘生产线,废气污染的事情,应该跟这个喷绘生产线有直接的关系。” 曾毅的两手交叉在一起,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古浪这个家伙至今都是阴魂不散,上次的菲菲合影时间,差点就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中化市局抓到的那个二鬼子杰克王,不过是个替人扛黑锅的,这一点曾毅很清楚。 昨天邱大军的暗示,让曾毅基本猜到了古槐被铲的事都跟谁有关,除了庞乃杰之外,古浪也是很大的一个嫌疑人,曾毅不去找古浪的麻烦,已经是很克制了,偏偏古浪还三番四次主动找曾毅的麻烦。 这次简达公司的事情,明显就是要破坏中化市的创卫,在专家团面前制造事端,目的则是要看曾毅的笑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古浪送上门来了,那咱们就在这个简达制造公司的事情上,来做个了断吧! 第九一二章 另类反击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徐力看着曾毅,他早就对古浪看不顺眼了。 曾毅没有讲话,既然要跟古浪做个了断,那就不能贸然行事,得有个全盘的计划,简达制造说白了不过只是古浪集团旗下一份很小的资产罢了,曾毅明白坏孩子的道理,古浪未尝不明白。 眼下简达制造出来给你搞破坏,这就是个调皮的坏小孩,你真要是真拿简达开刀,跟简达针锋相对地干,那就是牛刀杀鸡,闹到最后不可收场了,古浪出来将这个小孩轻飘飘地批评一番,然后假惺惺答应整改,不但能收获同情和名望,说不定还能让你自己闹个尴尬至极的下场呢。 这样的错误,曾毅不会犯。如何利用这个坏小孩,最后将家长给拖入水中,这才是曾毅要做的事情。 “合盛小区的居民代表,你派人接触一下!”曾毅向徐力吩咐着,道:“既然合盛小区的居民向高新区和市里反映了很多次,那么简达制造公司有哪些问题,他们应该最清楚。” 徐力点头,道:“我马上去办!” “弄清楚简达制造公司都有哪些问题之后,你直接到医院来找我!”曾毅说到。 徐力就站起身来,道:“是!”说完,徐力打了个敬礼,转身出了办公室。 曾毅坐在那里又思索了良久,想着怎样处理简达制造公司这件事,古浪身份非同一般,古浪集团又是外资企业。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把柄,你轻易是不能动他的,只能是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如何下好简达这盘棋。是曾毅必须认真筹划的事情。 在医院又住了两天,汪宏毅打来电话,道:“局长,省厅政治部沈主任前来我市,宣布今天评优评模的结果,并亲自为获奖人员和单位授奖。高副局长已经带对前去迎接了。” “知道了!”曾毅答到,因为早有交代,汪宏毅这只是通知自己做好探病的准备,而不是请示如何接待。 放下电话,曾毅起身把病房稍作收拾,然后又躺到了病床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样子自己还得做多久。 不到半个小时,沈国文就到了医院。 高晓东敲了一下,然后推开病房的门,道:“曾局长。省厅的沈主任过来了。” 曾毅就要起身下床,沈国文已经走了进来,快步上前按住曾毅,笑吟吟地道:“躺着吧,躺着吧,千万小心伤口!” 曾毅还是下床站了起来。向沈国文打了敬礼,道:“沈主任公务繁忙,还记着我的这点小伤,让曾毅十分感动。” 沈国文摆摆手,道:“你是人民的卫士,我早就应该过来看望了。” 上次于剑鸣带着省厅领导前来中化看望曾毅,唯独缺了沈国文,这让沈国文很尴尬,也很惶恐,事后他想过来。又苦于拉不下脸,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理由,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前的评优评模结果被于剑鸣全盘否定,沈国文自然要重新来选,在他的强力干预之下。中化市局报上去的三份材料全部入选,经省厅批准之后,沈国文便亲自来中化市授奖了。 当然了,沈国文这可不是为了看望曾毅来的,他心里是恨曾毅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最重要的是挽回于剑鸣对于自己的印象。 要不是如此,沈国文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中化市的地界了。 “上次沈主任亲自来中化考察评优评模工作,是对我们中化市局的莫大关怀,我却没能亲自迎接,到现在我都还后悔着呢。”曾毅看着沈国文,歉意说道:“还请沈主任原谅!” 沈国文笑了笑,道:“我要是生气的话,今天还能来中化吗?”说着,沈国文摊开手环视大家,做了个很大度的姿势。 病房里的中化市局领导便集体露出笑意,高晓东道:“上次沈主任是亲自考来察我们的评优评模工作,这次又亲自过来为我们授奖,对我们中化市局可谓是关怀备至,同志们都很感动,也很感激!” 沈国文道:“我代表省厅来授奖不假,但荣誉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我沈国文给的。这一点,一定要给同志们讲清楚!” “没有沈主任的关怀和指导,我们中化市局就不会有今天的成绩!”高晓东又讲了一句。 屋里的中化市局领导虽然还是面带笑意,但也觉得高晓东这马屁拍得太过火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国文上次拂袖而去,中化市局评优评模颗粒无收的事情,大家又不是没有听说,只是那份评优结果被于剑鸣厅长否决了,沈国文才不得不重新评选。 真要让上次那份结果通过,中化市局就算有天大的成绩,也被抹杀了,沈国文这算是关怀备至吗? 寒暄完毕,沈国文很关切地询问了曾毅的伤势,然后嘱咐曾毅安心养伤,等养好伤后以饱满的精神状态重新投入工作,在工作岗位上再创佳绩。 待了有二十分钟,沈国文告辞离开,在中化市局其他领导的簇拥下离开医院,到市局去出席授奖大会,为获奖人员和单位颁奖去了。 沈国文离开后不久,徐力到了医院,道:“老板,情况都弄清楚了!” 曾毅便道:“说说看,都有什么发现?” 徐力道:“我派人跟合盛小区的居民代表接触过了,他们手里确实有不少关于简达制造公司的材料,不过大多都是推测性的,没什么价值,唯一实质性的情况,是简达制造公司上马喷绘生产线时的那份环境影响评估报告。” 曾毅对此并不意外,简达制造公司只是一家企业,通常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有问题那也是企业本身的问题,跟外界毫无关系,而且即便有问题,也不会被合盛小区的居民掌握。 “你说说那份环评报告的事情。”曾毅说到。 徐力便道:“按照规定。环评报告要由环保局公示十天的时间,可简达制造公司的环评报告公示期只有五天,这不符合规定;另外,征求公众意见也是环评报告中的重要一个环节,据简达制造公司环评报告中的公众意见一栏显示,周边居民对上马喷绘生产线有百分之九十二的人持赞成意见。” 顿了一下。徐力接着道:“而根据合盛小区居民自己的调查,这份环评报告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报告中那些被调查的公众意见,都来自于简达制造公司的员工。” 曾毅点点头,在只重发展而不注重环保的大环境下,有很多的环评报告,其实就是这样出炉的。 徐力又道:“合盛小区的居民代表在跟简达公司谈判之前,就已经搜集了相关的材料,特别是关于这份环保报告的细节,他们都一一落实到位了。经得起考验!” 曾毅坐在那里思索片刻,道:“你让合盛小区的居民去法院起诉,让他们告环保局,要求环保局撤销简达制造公司的这份环评报告!” 徐力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曾毅对付简达公司的办法竟然是这个,这样的反击有用吗? 先不提环保局这个小衙门对简达制造公司有没有约束力。单单是撤销环评报告,那就意味着是环保局的工作出了失误,环保局肯定是不会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即便法院做了判决,他们也可以找各种理由不执行。 就算环保局肯撤销环评报告,前提还得是法院立案并做出这样的判决,可明摆着,法院根本就不会立案。同为政府机构,法院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环保局,再者。如果得知这背后是市局支持的,法院就更不会立案了,因为中化市的司法系统目前还是庞东海最有话语权,法院那边刁难市局,已经不是一两回了。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简达制造公司隶属于古浪集团,那是名副其实的外资企业。市里对外资企业有专门的保护政策,法院立案,肯定跟市里的政策不符。 如此浅显的道理,就连徐力都明白,所以徐力很不理解曾毅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反击的决定,这根本是软弱无力,甚至是自取其辱啊! “老板,是不是换个方式?”徐力试图劝曾毅放弃这个决定。 曾毅想了一下,道:“算了,这事你去办不合适,我让汪主任去办吧,你盯着简达制造公司就行了。” 徐力无奈,他也知道曾毅的脾气,如果做了决定,那就肯定不会变了,他只得道:“是!” 等徐力离开医院,曾毅就打电话通知汪宏毅,让他在授奖大会结束之后到医院来一趟。 汪宏毅自然是连声答应,说是会议一结束便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收了电话,曾毅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路,以往自己出招,那都是一招致命,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怕是古浪这些人对此都早有准备了,所以这一次,自己偏偏要换个别的方式。 正想着呢,电话又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是潘保晋打来的,便接了起来,道:“潘局长你好啊!” 潘保晋道:“我现在可一点都不好啊!” 曾毅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还是邱大军的病!”潘保晋没好气地道了一句。 曾毅觉得奇怪,道:“水老的方子很切症,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才对。” 潘保晋苦笑两声,道:“水老的方子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可邱大军躺在医院,本身就是问题。” 曾毅一听,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道:“医院不会是要邱大军一刀切之吧?” 邱大军忿忿道:“那天在医院里,你和水老都把情况说得很清楚了,邱大军服药之后,很有可能会把之前得过的毛病重新再得一次,可邱大军尿道炎一犯,医院就慌了神,说是什么病毒转移感染,为了防止情况进一步严重,他们建议邱大军对睾丸进行切除。” 曾毅无奈,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意外,中医有自己的诊断,可西医也有自己的标准,邱大军再犯尿道炎,中医说这是病情见好的表现,可西医却说这是病毒转移病情加重的迹象。 即便是有水老这样的大国手的解释,西医也照样可以不采纳不参照,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你说的西医根本理解不了,也不符合西医的医治标准和流程。再者,中医对于西医的影响力本来就很小,水老这样的大国手尚且不能左右医院的治疗方案,就更不要提其他人了,中医眼下确实微弱到了如此一个地步。 你是中医专家,但军总医院的大夫,哪个不是专家呢! “这事我也帮不上忙!”曾毅说到,虽然他也很想为中医去解释一下这个情况,但他知道,自己的解释根本无济于事。 “我就是生气,所以找你聊聊!”潘保晋在电话里叹着气,军总医院的专家们太不像话了,竟然连自己老师的话都不肯相信,这让潘保晋觉得憋屈,为自己的老师,也为所有的中医。 曾毅笑了笑,道:“当年梁启超被西医错割了腰子,事后不追究西医的责任,反而狠批中医,最终他不也付出了代价吗。选择中医还是西医,是患者自己的事情,我们但求无愧于心便是了。” 潘保晋的情绪好了一些,道:“邱大军目前倒是还没有做出决定。” 曾毅微微摇头,做不做决定又有什么区别,对于邱大军来说,割与不割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曾毅跟潘保晋聊天的同时,东江省一号人物李德群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李德群拿起电话,道:“我是李德群。” “是我!”电话里传来邱老的声音,他没等李德群再讲,便道:“我找你有事,你方便的话就来一趟!” 李德群心里诧异,上次去京城,邱老还暗示自己这段时间不要去京城,怎么一转眼邱老反而叫自己去京城呢,李德群便想开口问几句,他得知道邱老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他道:“老首长……” “长”字没有讲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邱老那边已然挂了电话。 第九一三章 打击 汪宏毅来了之后,曾毅便向他交代了帮助合盛小区居民打官司的事情。 对此汪宏毅也是有些不解,曾局长把自己叫过来,就是要谈这件事的吗?按照市里创卫大方针,简达这样存在污染的企业应该会予以搬迁或者整改,这件事由市里出面就行了,曾局长何必掺和呢。 不过,汪宏毅还是答应马上去办,他这个局办主任负责后勤内务,处理这种事情比徐力顺手多了。 第二天,曾毅吃过早饭后向医院打了个招呼,便往市政府去了,今天市创卫办要召开会议,曾毅必须要参加。 今天的会议,还是围绕专家团展开的,专家团在中化考察期间,提了很多的意见和建议,张卫正让人把这些意见建议整理出来,然后定了几个思路,要求各单位都要根据这些建议和意见落实到位。 将来中化市的创卫成果,还是要由专家团来验收的,所以针对专家的意见和建议进行整改,就显得尤为必要。 会议结束之后,曾毅没有着急离开,他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然后去敲了副市长杨明新的办公室大门。 “请进!”杨明新听到敲门声,便道了一声,随即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门口,来敲自己办公室正门的,都是市领导成员。 曾毅推门而入,笑道:“杨市长忙不忙?” “是曾毅啊!”杨明新就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快步来到曾毅面前,左手一抬指着沙发,右手则轻轻一拍曾毅的胳膊,笑道:“坐,快坐!你不在医院好好养伤,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啊?” “不打搅你的工作吧?”曾毅笑着问到。 “不打搅,不打搅!”杨明新呵呵笑着,道:“你可是稀客。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搅呢,你坐,我让人给你沏茶!” 说着,杨明新把曾毅让到沙发里,然后吩咐秘书去沏茶。不一会,秘书送上茶。然后合上办公室的门退了出去。 杨明新往沙发里一靠,笑着问道:“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影响活动了!”曾毅坐在那里,说话的同时就轻轻甩了甩受伤的那只胳膊。 杨明新急忙劝阻,道:“别动,先别动!等伤口彻底好了你再动不迟。可不要影响了伤口的愈合,要是留下什么遗憾那就不更好了。” 曾毅笑了笑,道:“真的不碍事了,医生也建议我这段时间多做运动,说是可以帮助恢复。” “医生的话要听!”杨明新语重心长,道:“但也不能全信!” 曾毅笑着举起茶杯,道:“那就听杨班长的。痊愈了再活动。” 杨明新很高兴,他更喜欢曾毅称呼自己为杨班长。今天曾毅没有通过秘书通报,而是自己敲办公室正门进来,这就让杨明新很高兴了,如果曾毅通过秘书通报进来,确实可以尊重自己一些,但如此公事公办,却显得跟自己关系比较疏远。而曾毅从办公室正门而进,就显得关系亲近。 不过,这也是要区分对待的,换了是其他和曾毅一个级别的人从正门而入,杨明新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刚参加完创卫办的会议吧?”杨明新陪着曾毅品了口茶,随口问到。 曾毅点头,道:“有件事。要跟杨班长商量。” 杨明新便道:“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你尽管说就是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曾毅就道:“前两天专家团去考察高新区。在简达精密制造公司门口却被挡了道,这件事杨班长应该知道吧?” 杨明新轻轻颔首,道:“这件事我知道!” “这件事让专家团的观感很不好,我们肯定要对专家团有个合理的交代。根据我的了解,简达制造公司半年前新上了一条喷绘生产线,而合盛小区居民所反映的空气污染事实,很可能便跟这条喷绘生产线有关。”曾毅看着杨明新,道:“杨班长主管企业工作,又分管环保局,不知道杨班长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明新便知道了曾毅的来意,他伸手想去拿自己的烟盒,手伸到一半又抽了回来,然后两手捧于腹上,道:“不瞒曾老弟,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处理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啊!” 曾毅就看着杨明新,道:“这里还有什么说法吗?” 杨明新点点头,道:“简达精密制造公司,是市里引来的重要外资投资项目,所有的手续,当初都是吴副市长过问的。我虽说分管着环保工作,可这环保工作,那也要为全市的经济大局服务不是?” 曾毅便明白杨明新的意思了,吴副市长便是被杨明新整了黑材料的常务副市长,跟市委书记赵贞吉走得非常近,看来杨明新到现在都不忘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啊,趁着简达公司这件事,杨明新都要提一提吴的不是。 可惜杨明新高估曾毅的能力,曾毅真要能扳倒一位常委副市长,怕是早就把庞东海给扳倒了。 “这件事要找吴副市长去处理?”曾毅看着杨明新问到。 杨明新略有尴尬,笑着一摆手,道:“那倒不必,老班长我在中化市还是有一些威信的,回头我去找简达制造公司的人谈,让他们拿出个整改措施来,相信他们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关乎市里的创卫事业,相信吴副市长会理解的,杨班长要是不便的话,还是由市创卫办出面协调吧!”曾毅说到。 “不必,不必!”杨明新很自信,道:“这件小事我来处理便是了,我不支持曾老弟的创卫工作,谁来支持啊!呵呵!” 杨明新把这件事揽了下来,他知道曾毅背景通天,可不想在曾毅面前留下自己能力不足、魄力不够的印象。他提常务副市长,不过是让曾毅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如此不好处理也办好了,方能显出自己杨明新的能力和威信来。 曾毅今天来找杨明新,也就是要弄清楚简达公司的背后都有谁,免得自己因为弄不清楚情况而做出错误的判断,现在曾毅已经基本弄清楚了,简达公司是吴副市长引来的项目。 至于杨明新要去找简达公司谈话,曾毅也不反对,让杨明新试探一下也好,自己也能进一步摸清古浪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杨班长对创卫本来就很支持嘛!”曾毅笑了笑,朝杨明新举了举杯子。 杨明新爽声一笑,举起杯子品茶,心里却有着另外的主意,去找简达公司谈整改的事,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谈成了,增加自己的威信,对曾毅有个交代;谈不成,正好给姓吴的埋颗钉子。 现在创卫是市里的头等大事,张卫正主抓,曾毅协助,姓吴的要是维护简达制造公司,那就等着挨收拾吧,怕是不用张卫正出手,曾毅这混世魔王就能把姓吴的搞臭。 杨明新心里倒是更愿意简达公司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此时的京城,李德群已经到了邱宅,在楼下问过邱老的警卫参谋,李德群便抬脚上了二楼,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 邱老坐在阳台上的沙发里,盖了一张毯子,身子蜷得很深,双目紧闭,侧头靠在沙发背上,完全没有平时的气势,现在的邱老更像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且一位孤独至极的老人。 李德群轻轻走过去,伸手帮邱老提了提毯子。 这一动,邱老便醒了,张开眼睛看了一下,道:“小李你来了。” 李德群应了一声,帮邱老盖好毯子,邱老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喊过自己小李了,特别是在自己主政一方后,邱老就再没喊过自己小李,现在邱老又喊自己小李,李德群知道,邱老那是过于伤心了。 “老首长,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李德群劝了一句。 邱老动了动,身子稍微直了一些,可神情依旧那么孤独,坐在沙发里凝滞良久,道:“大军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李德群点点头,昨天邱老打过电话之后,他就跟邱建廷联系过了,这才知道邱大军被医院建议切除睾丸的事情。邱老只有一子一女,却一死一失踪,成了个无后的局面,邱大军过继到这边,邱老虽然看不惯邱大军平时的所作所为,但他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有了后的。 谁知现在邱大军又得了这怪病,邱老这么大的年纪,再次面临无后的境遇,这让他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李德群道:“情况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要不我请曾毅过来再给看看?”李德群看到邱老如此情况,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 邱老摆摆手,道:“曾毅已经看过了!晚了!” 李德群有些意外,不知道曾毅是什么时候去给邱大军看病的,前两天自己还见过他的。 “现在医学如此发达,不管是什么病,总会有办法医治的,我看可以让医院方面联系一些国外的专家过来一起会诊!”李德群再次劝慰到,虽然他也知道这很可能是徒劳。 邱老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有些心烦,小李你陪我出去走走!”说着,邱老便要站起来,谁知身子起了一半,却又重重地跌回到沙发里。 李德群大惊,赶紧伸手去扶。上次自己来京城,邱老还健步如飞、起居自如呢,这才短短的几天啊,邱老竟连站都变得如此困难了,可见这次的事情对邱老打击有多大。 第九一四章 伪 “不用你扶!” 邱老竖眉喝了一声,再次双手按着扶手,缓缓地要站起来,看得出,他非常吃力,仿佛有一股力量要把他重新拉回躺椅里去。 李德群不敢上前去扶,只得紧张地站在一旁,随时观察着,随时准备过去扶一把。 站起身,邱老重重地喘了口气,以往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腰板,今天似乎也难以直起,整个人矮了一截,也苍老了许多。 李德群看到这情况,心里很是焦急不忍,却不知道自己能劝些什么,先经历白人送黑人,再面临无后,这其中的悲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好的。 拾起躺椅旁的拐杖,邱老缓慢往前走去,李德群紧跟其后。 下楼的时候,邱老的每一步都很费力,每一级台阶他都住步,李德群紧张地跟在一旁,警卫参谋站在楼下也是紧张不已,但不敢上前去扶。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邱老站在那里歇息片刻,然后又往门外去走。 警卫参谋紧跟其后,邱老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一只脚迈出门,邱老站住身子,道:“小李陪我走走就行了!” 警卫参谋只得站住脚,然后跟李德群交换了个眼色,示意李德群千万小心,要是邱老有什么情况,就立刻通知自己知道。 出了门,邱老左右看了看,然后往左边缓慢走去,李德群亦步亦趋,紧紧跟在邱老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警卫参谋没敢跟上,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邱老缓慢离去,同时也是一脸忧色,邱老今天走路的度可比平时慢了许多倍啊。 平时不到十分钟的路,邱老今天却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来到上次跟谢老单独聊天的那座凉亭。 “到那边歇歇吧!”邱老顿了顿脚。提着拐杖往凉亭慢慢行去。 李德群跟在后面进了凉亭,等邱老站稳身子,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放在一张石凳上,道:“老长,石凳凉!” 邱老微微动容,颔了颔,便坐在石凳上。等放下拐棍,邱老道:“你也坐吧!” 李德群便坐在了旁边的另外一张石凳上,邱老不开口,他也不主动去找话题,这时候,李德群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许邱老就是想找人陪一陪了,这种情况以前也有,家里能陪邱老说话的人太少了。 坐在凉亭里,邱老看着亭外的风景,许久没有讲话。 大概有十来分钟,李德群开口了,道:“老长。这里风大!” 邱老微微一叹息,道:“小李,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李德群一愣,不知道邱老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便道:“有三十多年了。” 邱老抬起头,似乎是在回忆,然后叹道:“三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李德群道:“刚在老长身边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呢,如今我也老了。” “我记得,建岳比你还小几岁呢!”邱老说到。 李德群点点头,他想转移话题,邱老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提起过邱建岳了,现在邱大军出了这个情况,邱老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邱建岳。这说明邱老很伤心,但这时候思念邱建廷,岂不是悲上加悲?心情和身体又怎能好呢。 “建岳和建廷是同岁的!”李德群说到,他是要告诉邱老。虽然建岳不在了,但建廷也算是邱老的半个儿子,这些年邱建廷对邱老是恭敬有加,一点不比亲生儿子差。 邱老此时侧过脸看着李德群,道:“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李德群一听这个问题,心里有些惶恐,就站起身来,道:“老长待我,如待儿女一般,在我心里也把老长当做是自己的长辈。”李德群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诚恳,他没有说谎,邱老待他确实如待儿女一般,特别是在邱建岳离开之后,邱老对李德群更是亲切,有很多不能对邱建廷讲的话,邱老对李德群却都能讲,可见对李德群信任之深。 李德群出身很平凡,没有任何的背景,能够走上今天的高位,全赖邱老大力栽培支持。在李德群的心里,邱老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你坐下说话吧!”邱老在李德群的脸上扫了一遍,又转过脸去。 李德群坐了下去,可是心里依旧忐忑不安,邱老刚才的问题太奇怪了,这么多年了,邱老都从来没问过这样的问题,这让李德群总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对邱老身体和精神状态的担忧。 “如果建岳的那个小孩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大了?”邱老又问到。 李德群就不是不安了,而是惊,看来邱老这次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今天竟然老是问已经不在世的人,李德群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多了只会让邱老更伤心,他沉思片刻,才道:“应该和大军差不多吧!” 李德群只好把话题又往邱大军这里转移,至少邱大军没有生命危险,是活生生的,这总比邱老提起不在世的人要好吧! 邱老再次侧脸看着李德群,凝滞了很久,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告诉你,建岳的那个孩子有可能还活着……” “啊!” 李德群失声叫了一下,然后就按着石桌站了起来,他此时已经不是惊了,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后,又是深深的担忧,他觉得邱老已经在说胡话了。 “老长,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李德群说到,他感觉邱老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回答我的问题!”邱老的虎目突然精光迸射,直视李德群的眼睛,道:“我还没老糊涂呢!” 李德群此时突然出现一种错觉,刚才明明悲痛到极点的邱老,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平日的状态,依旧是那么睿智而敏锐,依旧是那么气势十足。 邱老的目光,让李德群无法回避,更无法躲避。他在那里思索片刻之后,道:“如果建岳的孩子还在,那肯定是好事,但也可能不太好……” 李德群不得不回答,他的这个回答,也只是基于假设而进行的,因为建岳的孩子不可能存在。即便真的存在。那此时才找到,这对邱老来说肯定是好事,但对邱家来讲,却未必是好事啊。 “你很诚实!”邱老的目光不再那么凌厉,道:“不管其它,你只讲你自己。” 李德群这次从容了一些。道:“我当然是非常高兴,更替老长感到高兴!这样老长晚年必定是……” “这个孩子就是曾毅!” 没等李德群讲完,邱老便说到,然后看着李德群。 “啊!” 李德群完全怔在了那里,他的感觉已经越了惊,就像晴天突然响了一声雷,让人猝不及防、毫无应对。自己以为邱老是因为悲伤才想起了邱建岳,谁知邱老却提起了邱建岳的孩子,自己以为邱老是因为无后才有了这种假设,谁知邱老又抛出个曾毅来。 这让人根本无所适从啊! “老长,这……”李德群实在无法接受邱老今天的话,他认为邱老已经因为打击过大,开始胡思乱想了,他道:“曾毅的年龄是跟大军差不多。但他姓曾。” “那你告诉我,当年建岳的孩子哪里去了?”邱老直视李德群。 李德群很想辩驳一句,在当年那个情况,根本没人敢收留建岳的孩子,那个孩子很可能不在人世了,但话到嘴边,李德群又道:“当年是我亲自负责去找建岳的孩子。我相信那孩子是被劳改场的场医痴道士抱走了,但我们找了很多年,也没有痴道士的消息。” “曾毅的爷爷曾文甫,便是痴道士!”邱老说到。 李德群十分吃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曾毅的爷爷叫什么,为何邱老能够知道,难道邱老不是在胡思乱想,而是真有其事。 “老……老长。”李德群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以至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说话都有些颤抖了,他看着邱老道:“您不是因为思念建岳才这样讲的?那个孩子他真的是被痴道士抱走的?” 李德群确实很激动,当年他为了找到邱建岳的孩子,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最后都因为邱建岳的死而断了线索,为了安慰邱老,也为了给邱老一个念想,他才信誓旦旦地说那孩子可能是被神秘失踪的痴道士给抱走的。 邱老点点头,道:“曾毅是不是建岳的那个孩子,你要给我弄清楚!” “好,好好好!”李德群又坐了下去,然后拉住邱老的一只手,半天讲不出话来,邱老这么多年心里是多孤苦,李德群是非常清楚的。 “我戎马一生,杀人无数,丧子丧女我都认了,那是我的报应,但让我无后,我怎么都不甘心!”邱老的虎目里,突然冒出浓浓的杀气,这是要跟老天较量一番的气势。 李德群连连点头,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如果曾毅真是邱老的孙子,自己是真心为邱老感到高兴,他老人家这一辈子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对有些人讲,并不是好事,德群,我也只能相信你了!”邱老也是伸出手,在李德群的手背上拍了拍。 李德群点着头,道:“老长请放心,我是您永远可以信任的那个小李。” “这件事,只有你、我、还有谢老知晓!”邱老又道了一句。 李德群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这件事只有三人知道,而谢老已经去世,如果消息外漏,那肯定就是他李德群泄露的,李德群道:“我绝不会辜负老长的信任!” 邱老微微颔,虎目中的精光乍然收敛,然后身子微微一缩,又回复到那个悲伤至极的状态了。 李德群收回手,然后放在桌子底下轻轻攥了攥,他多少有点明白邱老今天为何会如此反常了,邱大军的事情确实打击到了邱老,但并没有将邱老击倒,相反,这种无后的局面,激起了邱老的不甘。邱老很可能早就知道了曾毅的事情,但心有顾忌,所以一直没有去验证,而因为这次邱大军的事情,才让邱老真正下定决定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无后,曾毅又是不是当年那个失踪的孩子。 想清楚来龙去脉,李德群也就知道邱老为何今天是这样一幅悲伤至极的状态了,因为这对很多人来讲,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老长,风大,我们回去吧!”李德群想了有几分钟,然后站起来,轻轻对邱老说到,说着,李德群伸出手,要去搀邱老一把。 邱老什么也没讲,只是点了点头,这次他任由李德群把自己搀起来,然后缓缓朝凉亭外走去。 回到家里,李德群把邱老送进客厅,邱老也没有再回楼上的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的一张小沙里喝茶,一杯茶没有喝完,就抓着杯子歪在那里睡了过去。 警卫参谋一脸忧色,邱老的状态很不好,精神也似乎一下就垮了啊,以前邱老可不会这样就睡去。 李德群给邱老盖上一张毯子,就招呼警卫参谋出去说话。 刚出门,就听到门外有车子的声音,随后邱建廷大步走了进来,看见李德群便道:“德群大哥,老爷子情况如何?” 李德群摇了摇头,道:“过于悲伤,很不好,刚才我陪老爷子出去走了一会,老爷子提了好几次建岳,这会刚刚睡下。” 邱建廷便看向警卫参谋,现警卫参谋也是神色不佳,这才相信李德群所说不假,他道:“得想个办法啊!” 李德群略作沉思,片刻之后,道:“实在不行,我看就让那个曾毅再来一趟吧!不过曾毅最近办案子的时候受了伤,正在医院养伤呢。” 邱建廷有些意外,稍作思索,道:“再观察两天吧,如果老爷子还是这个样子,就要把曾毅请来了,他在治病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李德群点了点头,道:“这样吧,我在京城多待两天,陪老爷子聊聊天。” 邱建廷道:“你那边一大摊子事,能脱开身吗?”邱建廷也知道,老爷子每次觉得苦闷了,就会把李德群找来聊天,这是几十年的老习惯了。 李德群想了想,道:“我得知情况就赶了过来,也没料到老爷子的情况会如此严重。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回东江去,把手边的事情交代一下,你这边也注意观察,如果老爷子还是这个状况,我就带着曾毅一起过来。” 邱建廷一想,就点头表示同意,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他道:“我让人送你。” 第九一五章 为难 回到东江省,已经是下午了,李德群走进家门,张瑶华已经在等着了,她伸手接过李德群的外套挂起来,关切问道:“老首长状态如何?情况很严重吗?”李德群在京城起飞之前,便通知张瑶华回家里来,这让张瑶华觉得邱老的状态有些不妙。 李德群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唔”了一声,神色严峻。 张瑶华又道:“你吃饭了没有?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先吃一口吧。” 李德群摇摇头,道:“我有事和你商量!”说完,李德群抬腿往二楼去了。 到了二楼的书房,李德群亲自关上书房的门,然后坐到办公椅里,示意张瑶华坐下谈话。 张瑶华心里更觉不妙,李德群去京城看邱老,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啊,她往办公桌前一坐,靠近李德群一些,道:“老李,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德群伸手从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问张瑶华道:“瑶华,有个事情我向你咨询咨询。” 张瑶华道:“你说吧,是什么事情。” “以现在的医学鉴定水平,亲子鉴定的可靠程度究竟有多大?”李德群问到。 张瑶华愣了一下,心道李德群匆匆从京城回来,又让自己提前在家里等着,难道就是要问这个问题,他是在帮谁问啊!张瑶华就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邱大军在外面留了种? 这很有可能,邱大军向来风流不羁,难免有注意不到的时候,如果真在外面留了种,邱大军肯定不会带到家里来,甚至都不会告诉家里,但现在邱大军是这么一种情况,为了不至于让邱老无后。那么就有可能要认回这个小孩。 但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认回来,万一以后出了岔子,再闹出笑话呢,至少要确定百分百是邱大军的种才行。 张瑶华便道:“以现在的鉴定水平,亲子鉴定的准确率可以说是百分百了,误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李德群又吸了一口烟,神色凝重地道:“如果鉴定的对象是爷爷和孙子呢?” 张瑶华就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现在邱大军只是病了,又不是不存在了,完全可以亲自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给爷爷和孙子做鉴定呢。难道鉴定的对象根本就不是邱大军? 张瑶华就有些吃惊了,不是邱大军又是谁呢。不过她还是回答道:“这是隔代鉴定,准确率肯定就差很多了,但如果是爷爷和孙子的话,因为都是男性,可以对Y染色体进行比对鉴定,准确率还是可信的,至少可以确定两人是否具有血缘关系。” 李德群就狠狠地掐灭了烟蒂。只要可以鉴定出曾毅和邱老有血缘关系,那就足够了!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二十多年连接触都没接触过的人,双方之间又怎么可能存在血缘关系呢?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曾毅就是邱建岳遗失的那个孩子。 “我要给你说件事,你听了不要吃惊,更不能对任何人说!”李德群看着张瑶华。神色无比严肃。 张瑶华的身子不由坐直了几分,她跟了李德群几十年了,知道李德群是个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但她也从未见李德群有如此严肃的时候,当下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德群顿了顿,两只手交叉撑在桌上。看着张瑶华道:“建岳当年遗失的那个孩子,可能还活着。” “啊!” 张瑶华当即失声,她异常惊讶地看着李德群,心道这怎么可能。当年为了找建岳的孩子,邱家动用了那么大的力量,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甚至那小孩什么样都没人说得清楚,现在怎么又可能突然找到了呢,这是凭什么线索找到的啊。 李德群自然明白张瑶华内心的震惊,今天邱老说出这事的时候,他这个堂堂的省委书记,也失声叫了一句呢,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惊骇了。 良久之后,张瑶华才按下心中的震惊,她向李德群求证道:“这是真的吗?” 李德群微微颔首,道:“这件事,是老首长亲口对我讲的!” 张瑶华仍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邱大军成了这个样子,邱老面临无后的时候,突然建岳的孩子又找到了,这肯定是好事,但却未必能成为好事啊,张瑶华道:“那个孩子在哪里?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就是曾毅,就在东江!” 李德群连用了两个“就”,语气咬得很重,因为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件事太过于离奇了,邱建岳的孩子突然找到,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怎么还能是认识的人呢,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张瑶华就瞪大了眼睛,这次她倒是没有再失声了,但她跟李德群是一个想法,这个事情已经巧到了让人都不敢相信的程度了。 书房里沉默了足有十分钟,张瑶华和李德群都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来接受这个消息。 “老首长是什么意见?”张瑶华再次开口问到。 李德群道:“这次邱大军的事,对老首长打击很大,他要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后!” 张瑶华就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不忍之色,看来邱老知道曾毅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到邱大军出了事,邱老才下决心要弄清楚事实。白发人送黑发人、晚年无后,这两件事可都是常人难以承受的极其悲痛之事了,邱老送走儿子、又送走女儿,临了又碰上邱大军这事,这换了他人,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可没想到,邱老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承受有亲无法相认的悲痛。 沉思片刻之后,张瑶华道:“我们医院就有亲子鉴定的设备,我亲自来做这个鉴定,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李德群把张瑶华叫回来。又告诉她曾毅的事情,就是准备让张瑶华亲自去做这个鉴定,张瑶华是军医,在医院又有威信,她借用设备做一个鉴定,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 当然,事情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办!就算没人质疑。张瑶华去借设备做这个鉴定,本身就会令人感到奇怪。 李德群道:“上次于剑鸣向我汇报,说是利用DNA破案已经成为大势所趋,我打算对全省的司法公安系统进行一次大体检,所有在职人员都要接受体验,不光如此。省内在押人员也要全部进行体检,要做DNA数据一一入库。” 张瑶华便明白李德群的意思了,道:“这可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需要很多医疗机构配合,中化市的体检,就由我带队亲自去吧!” 李德群点点头,自己就是要局势搞大。而且必须要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如此才不会令人怀疑,张瑶华是军医,她代表军医院去中化市执行任务,谁都说不出闲话来,他道:“也只有你亲自去,我才放心啊!” “那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吧!”张瑶华道。 李德群沉思片刻,道:“你可以先准备着。但不用着急,这事要有个过程,我让于剑鸣先拿个章程出来。” 张瑶华点头,这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得有个铺垫。 说到这里,李德群就站起身来,道:“我到前面去开个会。露个面,等明天一早,我还要再去趟京城。” 张瑶华也站起来,道:“吃点饭再走吧!” 李德群摆摆手。随后抓起桌上的烟盒揣进兜里,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汪宏毅那边很快联系好了律师,在和合盛小区居民代表交流之后,便将中化市环保局告上了法院,以环评报告不合规为由,要求环保局撤销关于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那份环评报告。 结果可想而知,按规定法院应该在七天内受理,可一直拖了有二十多天,法院也没有受理。 曾毅也在医院实在待不下去了,他的伤口已经彻底痊愈,实在再无待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就给医院打了招呼,然后回局里上班去了,医院方面抗议了两次,看曾毅主意已定,也就不再提这事了,只是曾毅的出院手续一直拖着都没给办。 名义上,曾毅还在住院,实际上早已经出院了。 期间潘保晋又给曾毅打了次电话,邱大军拖了两天,实在架不住医院专家的轮番“恐吓”,最终决定切除其中一只睾丸。 切除睾丸的当天,邱大军的尿道炎就神奇般地好了,军医院的专家信心大涨,以为治好了邱大军的睾丸炎,好一阵高兴。 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三天,邱大军的“疝气”就又发作了,经过检查,医院发现其实不是疝气,就是腹部器官发炎。这一次,医院不再提切除另外一只睾丸的事情了,因为病情的发展完全被曾毅给说中了,邱大军把之前得的那些病,重新又得了一遍,之前尿道炎或许还是巧合,但疝气再犯,就无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如此又过一周,邱大军的疝气刚好,肝炎又犯了,到了这个时候,邱大军就是再糊涂,也明白自己的那只睾丸算是被白白牺牲了,于是心里恨死了医院的人,他把医院的专家全部骂走,只留潘保晋继续治疗。 可惜生了大气,邱大军的肝炎一时半会难以好转,好在潘保晋医术高明,情况也没什么恶化迹象。 到潘保晋给曾毅打电话的时候,邱大军的情况才开始好转,而得知消息,邱老的身体状况也见了好。 曾毅不操心邱大军的事,肝炎好不好,对于曾毅来说无关紧要,对于邱大军来说,怕也是无关紧要的,邱大军真正担心的是自己仅剩的那颗肉丸吧;曾毅比较关心的是邱老的身体,这才刚刚大病一场,又遭遇邱大军这件事,真怕他老人家挺不过去啊。 好在是邱老最终还是挺住了。 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汪宏毅敲门走了进来,道:“局长,厅里来了新通知。”说着,汪宏毅把文件放在曾毅的桌上。 曾毅一看,文件有两份,一份是通知,另外一份则是装进牛皮纸袋了加了封条密戳的。曾毅就先拿起那份通知。只见上面写着近期要对中化市公案系统在职人员进行一次大体检,另外还包括拘留所内的在押人员,要求中化市局做好人员组织工作。 曾毅便提起笔,在通知上签了个字,道:“你传达下去,要各单位做好人员的统计和组织,积极配合体检。” 汪宏毅点了头。道:“我这就去通知!”说着,汪宏毅接过通知就出门去了,帮曾毅把门合上。 曾毅这才拿起那个贴了封条的牛皮纸袋子,拆开一看,里面也是一份通知,内容同样是关于这次体检的。只是主题不同,此次体检并不单纯是体检,而是按照治安大趋势的需要,在东江省开始建立DNA数据库,所以要求各级单位的领导务必高度重视,认真执行。 曾毅看完,就把文件重新装进牛皮纸袋。然后贴了个标签,起身锁进了文件柜。 过了有两天,省厅再发来通知,中化市的体检工作将由707医院负责,率队前来进行体检的,是707医院的张瑶华主任。 曾毅接到通知十分意外,因为他知道张瑶华是谁,这是东江省的一号夫人。如果只是体检,中化市局拍个副局长去接待707医院的体检组就完全可以了,可张瑶华亲自带队,就是曾毅亲自去接待,怕是规格也有些低。 想了想,曾毅就给张卫正打了个电话,道:“张市长。有件事要向您汇报请示。” 张卫正那边只有一个字,道:“讲!” “省厅近期要对全省公安系统的在职人员进行一次大体检,负责我们中化市体检工作的是707医院,带队的是张瑶华主任!”曾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给张卫正时间来想一想张瑶华是谁。 张卫正果然有些疑惑,心道这件事完全不用向自己汇报啊,不过曾毅汇报了,肯定有原因,他在心里一念道张瑶华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了,省委书记李德群的夫人就叫张瑶华,好像也是在707医院工作。 曾毅此时问道:“707医院的体检队伍后天就到,我们这边的接待工作怎么来搞?” “一定不能马虎!”张卫正先是很肯定地道了一句,然后一番思索,道:“具体的接待工作,还是由你局负责,但后天的迎接一定要隆重而热烈,我亲自去迎接,赵书记那边我也会汇报的。” 曾毅便知道张卫正的意思了,道:“那就按张市长的意见办,我这边马上着手准备。” 放下电话,张卫正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给了市委书记赵贞吉。 到了707医院体检组抵达中化的那天,曾毅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汪宏毅往高速路口赶去。 等到了地方,曾毅讶异发现,前往省城养病、已经很久都没有在中化市露面的庞东海,居然早一步到达了,此时就站在收费站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旁。 而站在庞东海旁边的,则是中化市人民法院的院长丁健。 这次的体检不光是面对公安系统的,而是面对整个司法系统,丁健在这里也很正常,而庞东海是中化市的政法委书记,按说今天的迎接工作,应该是以庞东海为主才对,可庞东海养病很久了,所以曾毅也就没有通知庞东海。 “庞书记您好!”曾毅来到庞东海身边,打了个敬礼,然后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庞东海爽声大笑,道:“你的伤也好些了吧?昨天丁院长来找我,我才知道曾毅老弟你负伤的事情,今天回来,就是打算一会去看看你呢!” 曾毅笑了笑,心道庞东海此人讲话江湖气还是那么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和庞东海关系有多亲近呢,曾毅说道:“我的那点小伤早就痊愈了,倒是庞书记的病让同志们都很观念,大家都盼着庞书记能早点回来主持工作呢!” “我也想早点回来,可身体不允许啊!”庞东海双手一摊,道:“这次回来,我会待一段的。” 曾毅不知道庞东海这是什么意思,没说养病结束,也没说要回来工作,模棱两可的。 正聊着呢,市委市府的领导也到了,庞东海便迎了过去,赵贞吉和张卫正自然也是关心了一番庞东海的养病情况。 副市长杨明新此时把曾毅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个庞东海,怕是听说张主任要来,这病就立刻好了吧!” 曾毅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那边的热闹场面。 杨明新又道:“简达制造公司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他们昨天有了回信,说是会考虑整改的事情。” 曾毅便道:“让杨班长为难了!吴副市长那边没讲什么吧?” 杨明新摆摆手,道:“吴副市长那边,自有我去解释!不过,倒是另外有件事让我挺为难,合盛小区的居民把环保局告到了法院。” 曾毅便明白杨明新的意思了,杨明新八成是知道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简达是自己支持的结果。 杨明新此时心里确实有点想法,自己这边已经帮曾毅去想办法了,而曾毅却在后面把自己分管的环保局给起诉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第九一六章 甩包袱 “杨班长,我们打个赌如何?”曾毅笑呵呵地看着杨明新说到。 杨明新很是讶异,问道:“你要赌什么?” 曾毅道:“简达公司肯定不会整改喷涂生产线,我们就赌这个吧。” 杨明新眉头微微一皱,简达公司明明都答应整改了,难道他们还敢诳自己这位副市长不成,再者,曾毅也是的,既然赌简达公司不会整改,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跟简达公司谈?这不是摆明让自己去丢脸? 再一想,杨明新的脸色又好看一些,好像不是曾毅让自己去跟简达公司谈的,曾毅只是来了解简达公司的情况,是自己为了一举两得,主动提出去跟简达公司谈的。 再者,自己本来不也希望简达公司拒绝整改嘛!唯有如此,后面才有好戏看呐! “赌就赌嘛,总得有点彩头吧!”杨明新笑吟吟看着曾毅,他肯定要赌简达公司一定会整改。 曾毅便道:“杨班长说了算!” 杨明新想了想,道:“如果简达公司对喷涂生产线进行整改,那就是曾老弟输了,你得给我写一副字,如何?” 曾毅点了头,笑道:“就按杨班长说的办!” “如果我输了,我收藏的那套清代御用瓷器就归你了!”杨明新很是豪爽,一下拿出很大的赌注,他办事向来都是喜欢一举两得,绝没有让自己赔本的道理。 要是自己输了,那套御用瓷器送给曾毅,曾毅以后岂能不在大长面前照顾自己一二,要知道那套瓷器可是价值不菲,也不是轻易就能收藏到的,自己平时就是想送曾毅,还愁找不到理由去送呢,眼下打赌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曾毅输了,那就让曾毅写副字。对于曾毅来说,写字是毫不伤,而对自己来讲,是多了一个讨好领导的好机会,因为曾毅的字可比御用瓷器还要难得,送瓷器顾虑很多,而送副字。相信没有哪位领导会拒绝的 曾毅跟杨明新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他当然明白杨明新的心思,不过还是很高兴地答应下来,道:“那我可占了杨班长的大便宜啊!” 杨明新哈哈大笑,道:“谁输谁赢还未必呢,曾老弟可有点自信过头了噢!” 曾毅也跟着笑。道:“我的办公室,正好缺一套待客的茶具,杨班长热心赞助,我岂有不赢之理?” 杨明新一摆手,道:“我办公室的墙上正好也缺副字!” 两人相对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杨明新便再不提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的事情,曾毅搞出的这个事情确实令他有点难堪。不过杨明新相信,法院绝对不会受理这起案子的,事情最后还是要依靠协商解决的。理由只有一个,简达公司是外商投资企业,对简达公司大动干戈,会影响到外商和外资企业对于中化市投资环境的观感,这是影响中化经济大局的事情,所以只能是私下协商解决。 再者。庞东海能让曾毅的手伸到法院去吗? 中化市的领导等了有十几分钟,就看到两辆涂有7o7医院字样的大巴车驶了出来,中化市的领导于是整肃形容,集体迎了上去。 大巴车上的人看到迎接队伍,就依序停在路边,车门打开,张瑶华迈步走了下来。 赵贞吉带头鼓掌。拍着巴掌快步上前,热情笑道:“欢迎张主任,欢迎7o7医院的各位专家和医务工作者,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赵贞吉没有着急伸出手,因为他知道张瑶华是个不苟言笑并且极为强势的人,这一点跟省委书记李德群十分相似,以前就有很多地方的领导,因为摸不准张瑶华的脾气,把迎接的排场搞得太大了,以至于被张瑶华当场给了难堪,甚至还有张瑶华直接翻身就回的先例。 所以,赵贞吉此时心里也有些虚,怕张瑶华也给了自己难堪。 按照赵贞吉的打算,今天的迎接由自己和张卫正两个以及中化市司法公安系统的一把手过来,这是最好了,隆重又简单,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人都知道张瑶华要来,你让谁来,不让谁来,都不太好。 最后就成了眼下这个局面,凡是在家的重要领导,几乎都过来了,赵贞吉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宁可被张瑶华批评几句,也不能让张瑶华认为中化市不够重视。 迎来送往,这已经成了让官员很是头疼的一件事,迎接过于简单,你不够重视,过于隆重,又被批评是铺张浪费、搞形式主义。但一般来讲,官员宁可搞得隆重,也不敢过于简单,宁可被领导当面批评几句,也不愿领导回去之后对你记恨在心。 就像沈国文上次来视察中化市局,明明是突然袭击,可曾毅没有现身,他又觉得不被中化重视,自己的尊严和体面在中化受到了挑战和屈辱。 张瑶华并不知道赵贞吉心里在想什么,她一身戎装,下车站定,便向赵贞吉打了个敬礼,然后说道:“有劳中化市的各位领导了。” 赵贞吉一滞,随即内心狂喜,张主任这是领情了啊,他赶紧伸出手,道:“为了中化市司法公案系统同志们的健康问题,张主任亲自带队从云海过来,我们理应重视和感谢。” “太客气了!”张瑶华伸出手,和赵贞吉浅浅一握,随即收回手,又回复到不苟言笑的状态。 赵贞吉便向张瑶华介绍今天到场的中化市领导,除了张卫正外,张瑶华只是微微颔,不再握手,嘴上也没有任何寒暄客气。 庞东海心里有些失望,他是得知张瑶华要亲自过来,这才专程从云海赶回来的,连自己的“疗养”都顾不上了,毕竟他才是中化市司法公安系统的一把手,自己回来不重视,谁知张瑶华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不过庞东海并不气馁,中化市司法公案系统人员众多,就算是走马观花地体检。也得好几天呢,自己有的是机会表现。 等到了曾毅面前,曾毅抬起手,向张瑶华打了个敬礼,道:“张主任辛苦了!” “我知道你,伤好一些没有?”张瑶华没有再敷衍了事地颔,而是神色和缓地问到。 曾毅有些意外。道:“已经彻底痊愈了,谢谢张主任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张瑶华说着,神色又肃,抬起手向曾毅回了个军礼,随即又看向下一位。 即便是这短短两句。也已经让周围的人羡慕不已了,心道曾毅这一枪挨得实在太值了,竟然连东江一号夫人都知道了,张瑶华知道了,也就意味着省委李书记也知道了。 大家都觉得那天中枪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当然了,前提是也只打中胳膊。而且不能伤筋动骨! 庞东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在积攒对曾毅的怒气了,让张瑶华这么一搞,今后自己这位政法委书记的工作就更不好搞了。 寒暄完毕,张瑶华返回大巴车,前往今天的目的地——中化市中心医院,今后几天,中化市所有的在职司法公检人员将分批在那里接受体检。而另外一辆大巴则前往中化市监狱、看守所、劳教所。去为在押的人员进行体检。 中化市的领导则乘车跟随其后,到了前面的路口便分为几股,有回自己岗位的,有去医院的,只有几位重要的领导会前往市中心医院。 庞东海此时面色严肃地坐在车里,他的车子就跟在大巴车后面,而丁健就坐在他的旁边。 “最近市里都有什么事情?”庞东海突然问到。 丁健知道庞东海问的是曾毅那边有什么动静。道:“市里眼下最大的事,就是创卫了,前段时间爱卫办的专家团前来我市考察,皆大欢喜。谁知在去高新区的路上,却被一群抗议污染的小区居民给拦住了。” 庞东海微微皱眉,道:“有没有生冲突?” 丁健摇头,道:“事情当场就被曾毅给摆平了,专家之后还很高兴地去考察了污水管网的改造规划。” 庞东海眉头皱得更深,这个曾毅太了得了,不但请来了专家团,竟然在市民拦路的情况下,还能让专家团愉快地继续进行考察。 丁健想了想,又道:“小区居民拦路,是抗议对面的一家企业偷排废气,事后曾毅可没有放过这家企业,在他的支持下,小区居民把环保局都给告到我这里了。” 庞东海就看着丁健,曾毅不去收拾那家企业,却把环保局告上法院,这是什么道理啊! 丁健就解释道:“那家企业也不是普通企业,是古浪集团旗下的资产,是外资企业,曾毅估计也是投鼠忌器,所以打算把难题抛给环保部门吧!” 庞东海微微颔,原来是这样,难怪曾毅没有直接面对那家企业,丁健分析得很有道理,曾毅这个人很有头脑,看似鲁莽,却不会蛮干。庞东海便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拖了有二十多天了,我还没立案呢!”丁健笑了笑,道:“想把难题甩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不!”庞东海立刻表示反对,道:“你回头马上立案!” 丁健一愣,没有想明白庞东海这是什么意思,斟酌片刻,他试探性地道:“庞书记,您的意思是……” “你不受理,问题就会在你这里!”庞东海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道:“曾毅要折腾,就让他去折腾好了,看看会有几个支持他,又会有几个反对他!” 丁健就明白了,曾毅把环保局告上法院,其实就是把难题推了自己,自己一天不立案,压力就在这里这里。而自己要是立案,并且快做了判决,那难题就到环保部门去了,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曾毅和简达公司之间的事情了,而是环保部门和曾毅之间的矛盾了。 听说杨明新和曾毅关系不错,如果两人因此闹僵,想必十分好看啊! “回头我就去办!”丁健道了一声,随后又道:“不,我今天就办!” 庞东海淡淡笑了一声,极为舒服地靠到椅背上,自己为什么要去养病,就是为了让曾毅在中化市毫无顾忌。只有如此,曾毅才会犯下错误,那时候自己才能抓住曾毅的穷追猛打,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上次沈国文在中化视察时拂袖而去,庞东海就感觉机会来到了,等得知中化市局评优评模颗粒无收,他就准备回到中化市向曾毅展开反击。谁知人还没回到中化,就遇上了省厅领导集体到中化探望曾毅的车队。 庞东海郁郁而归,他也只能暗叹曾毅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这次回来,庞东海原本只打算在张瑶华面前表现一番,谁知却听说了曾毅要告环保局的事情,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庞东海不怕曾毅高调。就怕曾毅太低调了,年轻干部往往心高气盛、办事冲动,曾毅没有这个毛病,庞东海便到云海养病,纵容曾毅在中化恣意行事。 眼下曾毅支持人去告环保局,这明显就是手伸得太长了,自己只要暗中推一把。就能让曾毅再次回到那种“中化公敌”的待遇之中去。 来到市中心医院,院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后面一栋楼设立了临时的体检中心,搬了些设备过来,基本能满足体检组的需求,当然,体检组也自己带了设备过来,这次的体检可是为了dna数据入库。 按照事先的安排。今天来体检的是法院的工作人员,其后是检察院、司法局,最后才是公安局,因为市局的人员最多,所以排在最后。 设备调试完毕,人员到位,体检便开始。 庞东海作为中化市的政法委书记。当然是第一个站出来,他坐在采血台前,伸出胳膊拉了拉袖子,笑道:“今天的体检。就从我先开始吧!” 后面的中化市司法系统领导,很自然地排好顺序等待体检,曾毅排在第五位,法院检察院的领导都在曾毅的前面。 等了有一分钟,就看到张瑶华披了件白大褂走出来,边走边戴胶皮手套,等来到采血台前,张瑶华把口罩拉起,顺手拿起采血用的设备。 庞东海一惊,就站了起来,道:“张主任,采血这种事怎么能麻烦您亲自来呢?使不得,使不得!” “坐吧!”张瑶华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就拆开一次性的采血设备,然后站在那里等着庞东海坐下。 庞东海又急忙坐下,把袖子再次拉高几分,做出十分配合的样子,一边说道:“张主任今天舟车劳顿,还要亲临体检第一线,这实在是太辛苦了,您也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是,是!”身后的人纷纷附和。 大家都没想到堂堂的东江省第一夫人,会亲自过来为大家采血,心里吃惊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激动,有省委书记夫人为自己采血,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张瑶华没有搭话,她垂着眼皮坐下,拿起酒精棉在庞东海胳膊上擦了擦,然后就麻利的刺针采血。 庞东海始终面带微笑,放佛那一针丝毫不疼,甚至还很享受。 血很快采完,看张瑶华在那里贴标签,庞东海按着胳膊上的棉球,还想再夸赞一下张瑶华的技艺高强。 谁知张瑶华头也不抬,来了一句:“下一个!” 庞东海的夸赞就没能说出来,他抬屁股起身,赶紧把采血台前的位置让出来,然后站在旁边维持秩序,道:“丁健,你来!后面的提前做好准备,不要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丁健坐下采血,庞东海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观看,准备继续维持秩序。 “采完血的去下一个体检项目!”张瑶华沉声说到,依旧没有抬头,那样子,就跟平时大家在医院里见到的采血护士一模一样。 庞东海很尴尬,道:“张主任,那我去下一个项目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您就尽管吩咐我,我来安排!” 张瑶华只是唔了一声,继续为丁健采血。 很快,中化市司法公检系统的领导就采血完毕,到下一个检查环节去了,然后就是中化市法院的领导和工作人员。 庞东海做完一系列体检,还特意回到采血台看了看,现张瑶华依旧在那里采血,他也不敢上前打扰了,吩咐人留下维持秩序,这才离开医院,去落实体检工作组这几天的饮食和住宿问题了。 上午的采血,就是由张瑶华亲自负责的,到了下午,采血工作由别的工作人员接手,张瑶华则到了里面的检验室,去盯血液分析的结果了。 庞东海下午又到医院转了一圈,现根本接触不到张瑶华,只得离去。 曾毅做完体检就回到了市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汪宏毅敲门进来汇报,道:“局长,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合盛小区的居民已经接到法院的受理通知书,法院已经正式受理了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环保局的案子,定于三日后进行开庭审理。” 第九一七章 三管 曾毅略微有些讶异,法院刚刚决定受理,便要开庭审理,怕是环保局都没有时间去寻找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份环评报告的出炉过程是合法的吧。 “刚刚收到的通知吗?”曾毅问到。 汪宏毅点了点头,道:“不过,法院受理通知书上的日期,却是合盛小区居民提起诉讼的那一天。”汪宏毅看着曾毅,他是要提醒曾毅这个事情明显不寻常,如果法院真是在提起诉讼的那一天就受理了,那这份通知书送达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吧。 整整二十多天,你就是派只乌龟来送,那也早该送到了。 曾毅岂能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法院先是拖着不肯受理,而庞东海刚一露面,法院就又立刻换了一副脸孔,不仅予以立案,而且还能追回二十几天的时光予以立案,这是要迫不及待地把问题甩给环保局啊。 “我知道了!”曾毅淡淡道了一声,仿佛这件事他早有预料。 汪宏毅不放心,试探性地又问道:“律师那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让他全力以赴就是了!”曾毅说到。 汪宏毅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在叹气,就算官司打赢,环保局撤销了那份环评报告又能如何?简达公司的喷涂生产线就会因此停工吗?按照汪宏毅的猜测,环保局顶多是给简达公司份通知,至于简达公司停不停工,谁能知道呢,怕是到时候连个去简达公司执法和监督的人都找不到吧! 也不知道曾局长怎么想的,这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呢! 环保局接到法院的通知,自然第一时间就到杨明新那里诉苦去了。 “杨市长,哪有这么干的?我们环保局的工作本来就不好干,为了市里的经济展大局,我们已经是辗转腾挪。绞尽了脑汁,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个像样的局面,法院要是再这样拆台的话,我们的工作就真的没法继续下去了。” 杨明新坐在办公桌后面捏着下巴,心道法院应该不会受理才对,为什么拖了这么久之后突然又受理了呢,看这架势。似乎是准备让环保局撤销这份环评报告了! 如果真这么搞的话,这可就是中化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份被撤销的环评报告,杨明新觉得这太离谱了,哪有左手打右手的道理呢! 再者,如果法院真判了,最尴尬还不是环保局。而是杨明新这位副市长。一来杨明新分管着环保局,环保局输了官司,在外人看来,就是杨明新这位副市长在中化市没有控制力,环保局的负责人找上门了,不就为这事嘛;二,杨明新刚刚和简达谈妥了整改的事。法院这时候拆台,那就是打杨明新的脸、拆了杨明新的台,以后还有哪个企业敢轻易相信杨明新! 至于法院为什么突然又受理了这案子,杨明新这时候也已经猜到了,这肯定是庞东海的主意,目的是要自己和曾毅先斗起来。 但曾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明新心里这么想着,他很清楚法院态度突然改变肯定不是曾毅施加压力的结果,否则曾毅也就不会跟自己打赌了。但曾毅一开始支持合盛小区居民去起诉。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这是要把难题推给环保局,而庞东海不过是顺手推了一把。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杨明新心里有些生气,摆摆手,准备先打了环保局局长再说。 等环保局局长离开,杨明新坐在那里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按照他的打算,本来是更愿意简达不同意整改,然后自己坐看曾毅斗姓吴的,谁知道事情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简达同意了整改。法院反而受理了合盛小区居民的诉讼了,整件事情完全颠倒了。 每每都想一石二鸟的人,眼看这“石”要击中自己,当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杨明新觉得很棘手,曾毅那边自己不好翻脸,虽然他把问题推给环保局的做法虽然令自己难堪,但事情本身却是合情合理的。合盛小区居民逮到了你环保报告中的漏洞,继而提起诉讼,这种解决办法,总比让人上路拦车要合情合理吧,也更合法吧! 想了半天,杨明新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简达公司立刻拿出整改方案,这样便可以让合盛小区的居民在开庭之前撤诉,那些人起诉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排气的事情得到解决,既然解决了,谁还会去打官司。 如此事情得到解决,还谁都能维护过去,既不得罪曾毅、又不得罪姓吴的,还显得自己控制有力,威信十足! 想到这里,杨明新就拿起电话,准备拨给简达制造公司的负责人。由此可见,有时候事情的解决办法往往很简单,只是里面掺杂了许许多多的人心利益之后,就变得复杂了。 电话“嘟嘟”响了很久,最后却传来温柔的女声:“您好,这里是简达精密制造公司,请问您有什么事?” 杨明新一听就挂了电话,接电话的明显是秘书,自己跟她有什么可聊的。 想了想,杨明新打开抽屉,在一堆名片里翻了半天,找到了简达公司负责人的私人电话号码,杨明新又拨了过来,这次总不该还是秘书来接吧。 谁知电话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再拨还是如此。 杨明新坐在办公椅里等了半个小时,直到下班的时间都过了,依旧没有接到简达公司负责人的回拨电话。 到这个时候,杨明新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秒了,看来曾毅说简达公司绝对不会进行整改,这并不是随口一说啊,可这不是把我杨明新给坑了嘛! 坐在办公椅里皱眉思索半天,杨明新站起来从身上拽出一个钥匙扣,在上面找出一把钥匙,杨明新打开自己办公室的保密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 打开牛皮纸袋子,杨明新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办公桌上,最后从里面找出一份文件,然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姓吴的,当初可是你写条子给简达公司的环保报告开了绿灯,如果这次真是个坑,那就大家一起扛嘛! 杨明新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自己让简达公司立刻整改,另一方面也要留好退路,否则真等到法院宣判,那自己可就被动了。 “三哥,中化市法院已经受理了合盛小区居民的起诉。” 古浪此时躺靠坐在办公椅里,两只脚高高抬起,架在办公桌上,表情极为惬意。 电话那边传来庞乃杰的声音,道:“曾毅这只狐狸,真的是很难对付啊!” 古浪点了点头,道:“本以为按照曾毅的性格,他得知简达是我古浪集团旗下的资产,肯定会亲自上阵,要求简达公司立刻予以整改,谁知道姓曾的这次却玩起了法律程序。” 庞乃杰笑了笑,道:“姓曾的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古浪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曾毅比自己想象得要精明,按照自己的打算,曾毅肯定会亲自上阵处理简达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今天我答应整顿,明天我又反悔,三番两次地折腾下来,曾毅非但捞不到政绩名声,反要惹一身骚,在中化的威信也要大大降低。 谁知道曾毅这次根本没有和简达有任何正面接触,而是支持合盛小区的居民去走法律程序,准备利用法律程序去解决简达公司的事情,根本就不给古浪任何施展的机会。 法院不受理,事情最后还要解决,那就只能是协商解决了,曾毅的目的,怕是要让吴副市长出面来解决事情。 当初简达公司环评能够通过,是吴副市长向环保局讲了话,如今火烧到环保局,分管环保的杨明新肯定要让吴副市长出面解决,如此不但解决了问题,还让古浪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不过,曾毅怕是也没料到有人会推他一把吧!”古浪笑着说到。 “庞东海有些按耐不住了!”庞乃杰说到。 古浪抖了抖腿,摆出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道:“三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庞乃杰不好直接出主意,他琢磨了一下,道:“曾毅眼下在中化市如日中天,想要让他栽跟头没那么容易,除非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天时,是上级介入;地利,是同僚反目;人和,是市民不满!” 古浪就明白了庞乃杰的意思,天时地利人和,这个并不难办,无非是三管齐下。 “除了这三点,你还要想好自己的退路,不要最后没打击到曾毅,反让自己一身的不是!”庞乃杰提醒道。 古浪便笑道:“三哥放心,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已经准备好了退路。” “说来听听!”庞乃杰那边问到。 “借尸还魂,移花接木!”古浪道了八个字,然后就嘿嘿笑了起来,看来是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 庞乃杰是什么人物,就算古浪没有没细说,他也能猜出了个大概,心道古浪这次果然是聪明多了,这样搞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曾毅在中化栽个大跟头,不过,出于谨慎,庞乃杰还是道:“也不能把曾毅给逼太狠,小心他狗急跳墙。” 古浪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这次我要是还制不住曾毅,我古浪以后就对他退避三舍,有他的地方,就绝对没有我古浪!” 第九一八章 各有打算 第二天,杨明新让人去简达公司打探情况,得知简达公司的负责人出国去了,杨明新就去敲了吴副市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声音,杨明新就推门走了进去。 中化市的常务副市长叫做吴翰林,是中化市的老资格了,从中化市某街道的办办事员,一步步升迁到现在的位置,吴翰林的当官哲学,就是永远跟一把手保持统一,功劳永远都是领导的。 中化市是经济大市,几位副市长都不是庸才,各个都有着很硬实的底子,当初常务副市长空缺,竞争异常激烈,最后反而是吴翰林这个表现最为平常的副市长前进了一步,着实让很多人意外,吴翰林能够胜出的最大优势,怕就是是他的当官哲学了。 正因为如此,中化市的几位副市长心里都不是很服气,杨明新论政绩论能力,自认都在吴翰林之上,所以他当初组织了不少吴翰林的黑材料,打算取而代之,可惜碰上了桃子那个假掮客,没能成功。 吴翰林大概也知道这点,所以在中化市他很少出自己的声音,市委书记赵贞吉同意的,吴翰林就大力支持;赵贞吉反对的,吴翰林就大力反对;至于赵贞吉没有表态的,吴翰林就选择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在中化市,吴翰林的存在感似乎比排名最后的廖祖源还要差一些,但这可不代表吴翰林说话没有威信,相反,只要吴翰林讲了话,就会非常被重视。因为在大家的眼里,吴翰林就是个传声筒,他了声,那肯定就是市委书记赵贞吉的意思,谁敢不掂量一二? 再者。吴翰林还是名副其实的常委一个,在中化市的重大决策上,吴翰林可握有一票,谁敢说吴翰林不说话就等于不存在? 在官场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像吴翰林这样的并不在少数,或许会有人认为吴翰林身为官员却没有自己的想法。是典型的尸位素餐;但吴翰林们却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效地减少了内耗,反而是做了实事。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讲,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杨明新掺了一脚反而复杂了,如果当初就由吴翰林出面处理,说不定还能简单一些。 生活中有很多人都在试着对某一位官员做出好或坏的评价。但很快现这样做基本是徒劳的,面对整天带着面具的官员,你根本无法将他们区分为好的还是坏的。 曾毅刚入官场的时候,也想这样做,但后来曾毅便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现对待官员只能是就事论好坏,而不是就人论好坏。官员们形形色色。对外却带着同一张面具,你认真去看,就现其实根本就没有纯粹的好人,同样没有纯粹的坏人。 吴翰林看是杨明新进来,就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工作,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道:“是明新同志啊,快坐!” 杨明新来到吴翰林办公桌前。很自然地递出一支烟,道:“没打搅到吴市长的工作吧!” 吴翰林呵呵一笑,接过烟,道:“没有,没有。”说着,两人各自落座。 杨明新点着烟吸了一口,道:“有件事。我要向吴市长汇报!” 吴翰林已经拿出了火机,准备打火,听到杨明新这话,他便先把打火机放下。道:“什么汇报不汇报的,有什么事明新同志但讲无妨!” “我们中化市昨天出了一件稀奇事!”杨明新看着吴翰林,先卖了个关子,然后才道:“有一个小区的居民,竟然把环保局给告到法院去了。” 吴翰林“哦”了一声,道:“是简达精密制造公司那件事吧?”专家团都被拦下了,这件事吴翰林自然也听到一些消息。 杨明新道:“就在昨天,环保局接到通知,法院已经正式受理此案,再有两天便要开庭审理!” “乱弹琴!哪有这样解决矛盾的!”吴翰林就道了一句,然后很生气地把杨明新递过来的那支烟扔到桌上,道:“协调沟通,同样也可以解决问题,非得闹得人人皆知嘛!” 杨明新点着头,道:“谁说不是呢!为了这件事,我还特意去联系了简达公司,经过沟通协商,简达公司已经同意对生产线进行整改了,谁知道这边闷不吭声就起诉了,现在倒让我这个副市长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我也再想想办法!”吴翰林道了一句,他很清楚杨明新今天为何过来,当初简达公司的环评报告自己是讲了话的,自己要是摆不平眼下的事,等环保局上了法庭,说不定就会把自己开绿灯的事当做一个理由说出来,杨明新一直都盼着自己能出漏子呢,这一点吴翰林看得很清楚。 杨明新就道:“简达公司的负责人出国了,我从昨天就在联系,但一直联系不上。” 吴翰林略微皱眉,想了一下,他决定给法院院长丁健打个电话,他的想法和杨明新一样,先把案子压下去,或者是拖延一段时间也好,等自己协商解决了,或许就不用走法律程序了。 电话接通之后,吴翰林便道:“我是吴翰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了解一下关于简达公司环评报告的那个案子。” 丁健电话里说道:“吴市长,没想到这个案子还把您给惊动了。” “简达公司是一家外商投资企业,有鉴于此,我们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应该更为慎重一些,丁健同志你怎么看?”吴翰林询问到,虽然是一副询问的口吻,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丁健就解释道:“吴市长,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想法和您是一致的,简达公司的事情是小事,但关乎市里的经济大局,那就是大事了,必须要慎重。”说到这里,丁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合盛小区的居民铁了心一定要让环保局撤销那份环评报告,再加上正值创卫,市里需要整顿和搬迁的污染企业有很多家,创卫办的个别领导,也希望能够借这个案子来减少今后的阻力,我们法院只能给予配合啊!” “为何一定要把这两个问题对立起来呢?完全没必要嘛!”吴翰林很不悦地道了一句,对丁健这个解释他并不满意。 “吴市长说的是。解决简达公司于合盛小区居民之间的矛盾,未必一定要通过法律途径,协商沟通同样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提起了诉讼,又符合规定,我们就只能按照程序进行处理!”丁健说到。他现在才觉得庞东海这顺势一推有多厉害,不仅仅是杨明新,连吴翰林都出来了,丁健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道:“吴市长,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丁院长再慎重考虑一下!” 吴翰林说完这句。就“咔”地一声挂了电话,从丁健同志变成丁院长,表明吴翰林已经对丁健的不识趣很生气了,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说多了就是干涉司法工作,吴翰林从来都不干这种事,市里面有很多人可时刻盯着自己,只盼自己出什么岔子呢。 杨明新看吴翰林打完电话。就知道没有什么结果,他闷闷摁灭烟蒂,然后站起身来告辞,道:“吴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吴翰林微微颔,没有多做挽留。他站起身来目送杨明新离开。 等杨明新离开,吴翰林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通讯录,他记得自己有古浪本人的电话号码,当初简达公司入驻中化。还是吴翰林向古浪争取的结果呢,他和古浪打过两次交道。 电话打通,吴翰林便道:“古先生你好,不知道是否还有印象,我是中化市常务副市长吴翰林。” 古浪一听,就知道吴翰林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了,他故作糊涂,道:“吴市长你好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能够接到你的电话,古浪荣幸之至,不知道吴市长有何指示?请尽管吩咐就是了!” 吴翰林笑道:“古先生是商业巨子,吴某岂敢有什么指示!我今天给古先生打这个电话,是想跟你沟通一件事情,是关于贵集团旗下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 “哦?”古浪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简达制造公司给吴市长捅了什么篓子?” 吴翰林见古浪并不知道简达精密知道的事情,心里也并不起疑,实在是古浪集团旗下的资产太多了,或许在古浪眼里,简达精密制造还真不能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中化市眼下正在创卫,……”吴翰林便向古浪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告知合盛小区居民已经起诉的事实,最后道:“这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大事,完全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去,我的意思是以和为贵,古先生认为如何?” “太不像话了!吴市长对简达是关怀备至,现在竟因为一件小事,闹得吴市长不得清净!下面的人真是太不像话了!”古浪听吴翰林介绍完,便狠狠批评了几句简达,然后说道:“吴市长,我们古浪集团向来是高度重视环境保护的问题,也是一个对社会负责的企业,这件事我会立刻派人去了解,我会给吴市长一个满意的解释。” 吴翰林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道:“古先生有空的时候,还请到我们中化市来走走看看!” “一定,一定!”古浪客气应着,然后寒暄两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古浪的嘴边撇出一丝冷笑,心道这次怕是要对不住吴翰林了,既然中化市有人顺水推舟,自己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让曾毅栽跟头的机会呢。 第九一九章 犯错成本 吴翰林等了两天,直到法院开庭,他也没有等到古浪的答复,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负责人同样也没有现身。 环保局匆忙应诉,自然是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而且简达公司的那份环评报告的出台过程本身就是漏洞百出,环保局的答辩就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是合盛小区的居民早已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在法庭上气势十足。 经过评议之后,法院当庭宣布简达公司之前的那份环评报告不符合规定,环保局应该立即予以撤销,简达公司应立即停止喷涂作业,并对喷涂生产线进行整顿,以达到环保排放标准。 这个判决结果让很多人预料不及,就是环保局的人也感到十分吃惊,他们在开庭之前,还认为法院即便是开庭,那今天顶多也就是交换一下证据,留待环保局准备充分之后再进行审理,谁知道法院当庭就宣布了判决结果。 拿到判决结果,在请示了杨明新之后,环保局决定上诉,这个判决结果他们接受不了,也不敢接受。 第二天,东江省内几大媒体都报道了这一起极具轰动性的案子,民告官本身就很罕见,能告赢的就更是绝无仅有了,作为中化市头一例民告官的案子,这件事情本身就引起了很大的关注。 曾毅早上上班之后,就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了这几份报纸,全都位于社会版的头条,十分醒目。 汪宏毅站在曾毅的办公桌前,两只手各捏一把汗,事情闹得这么大,着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现在事情闹大了,环保局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工作失误了,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那就是无休止的上诉和拖延。 本来是解决偷排废气的事情,现在可倒好了。问题变成了环评报告是否合法。在这个问题没弄清楚之前,简达公司的环评报告就还是合法的,偷排废气的事情就还会继续。 事情越弄越复杂,汪宏毅就有点不明白,曾局长向来看问题都很透彻,为何这次偏偏出了很臭的一招呢。 放下手里的报纸,曾毅看汪宏毅还站在那里没走。便道:“简达公司有什么对策?” 汪宏毅摇了摇头,道:“昨天晚上,偷排废气的事情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法院的这个判决而停止,现在简达公司的门口挤满了各路记者,最新的消息。是简达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联系到了,说是会尽快赶回来处理此事!” 曾毅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 汪宏毅心里很诧异,眼下乱成一团,但似乎曾局长一点也不着急啊,事情走到这一步,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推动。其目的就是要把曾局长推到市里很多领导的对立面去,别的不说,现在环保局就恨死了曾局长! 曾局长还担任市长助理,协助处理创卫事宜,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今后想让环保局配合执行曾局长的一些想法,怕是就很难了,就算明着不违抗。暗地里肯定会有一些小动作的。 站在那里又等了十多秒,看曾毅确实没有别的吩咐,汪宏毅便只好退了出去,曾局长真是太沉得住气了! 汪宏毅刚走,曾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道:“我是曾毅!” “小曾啊,方便的话。你到我这里来一趟!”电话里传来市长张卫正的声音。 曾毅听出张卫正的声音,便道:“好,我马上出。” 放下电话,曾毅便前往市政府大楼。到了张卫正办公室外面一露面,秘书就迎了出来,道:“曾局长来了,快请进去吧,张市长已经问两遍了。” 曾毅也不多讲,跟着秘书就进了张卫正的办公室,给曾毅倒了杯,秘书合上门出去了。 张卫正这才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神色凝重,道:“小曾,今天把你叫过来,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曾毅微微一点头,淡淡笑道:“除了环保局的那桩官司外,市里也没别的大事了!” 张卫正看曾毅竟然还笑得出来,便道:“我可是听到不说风言风语,说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环保局,就是你曾毅支持的;法院匆忙宣判,也是你曾毅施加压力的结果。” 曾毅笑道:“合盛居民起诉的事情,确实是我的意思,但说我向法院施加压力,就太看得起我曾毅了,干涉司法公正,我还没那个能量,也没那个胆量啊。”曾毅这段时间跟张卫正走得近,张卫正也有亲近曾毅的意思,所以说话比较自在一些。 张卫正微微颔,他对中化市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得明白,法院匆忙宣判,曾毅非但施加不了压力,相反,这个判决还令曾毅十分被动,这肯定是庞东海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张卫正叹了一声,坐到沙里,道:“在简达制造公司的事情上,你这次的处理方式并不恰当!” 曾毅摊开手,笑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张卫正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不太明白曾毅这句话,他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突然想起一件事,曾毅前段时间闹出的与女明星合照的绯闻,好像就是古浪集团一个职位不低的人搞出来的,而简达制造公司,似乎也属于古浪集团。 难道曾毅所说的苦衷,便是指古浪集团吗? 这样一想,张卫正就抓到思路了,然后豁然开朗,看来考察团并拦在去高新区的路上,既是巧合,也是必然,这不是冲着中化市来的,而是冲着曾毅去的,可能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曾毅亲自干预这件事。 张卫正放下茶杯,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古浪集团为何要这样针对曾毅,但他知道古浪集团的负责人可不是等闲之辈,这个人虽然看似不在官场,但在国内政坛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这是个死结啊!”张卫正叹了一句,他不是说古浪和曾毅之间是死结,而是说让环保局撤销那份环评报告,根本就是个死结。 曾毅点点头。他十分认可张卫正的这句话,在目前的体制环境下,想让一个政府部门承认自己的工作错误和失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承认工作失误和错误的成本太大了。 在这成本之中,部门部门的形象损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不光是环保部门,就是其他政府部门的形象,本来也都不怎么光鲜,所以即便败诉,对于环保部门的形象损失也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对环保部门的影响甚微,为什么环保部门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和错误呢?这是因为除了政府部门的形象和权威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成本,那就是部门负责人和领导的政治前途。 一旦承认失误和错误,那就是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了一个黑点,将来在升迁的关键时刻,这个黑点很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利器,而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在伯乐式的用人体制之中,每个官员想出人头地都十分不容易。能坐到目前位置,不知道已经为此付出了多大的成本,这个时候翻个错,那成本实在太大了,不但会影响自己的仕途,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伯乐“用人不察”。 所以,我们现实中很少看到有政府部门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误和错误,即便被动的也很少。而我们看到最多的。是错了也没错,错了也是正确的,甚至有时候政府部门为自己犯错和失误找到的理由,幼稚到连三岁小孩都不能接受,但这种怪事是频频生,屡见不鲜。 “简达公司事小,影响创卫事大!”张卫正看着曾毅。道:“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我看市里有必要进行干预!” 张卫正这么说,便是把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古浪集团的目标是曾毅。如果曾毅始终不出手,古浪集团也就没有闹下去的必要了,张卫正亲自干预,古浪集团肯定会选择见好就收,他们的目标不是张卫正,也必须给张卫正面子。 曾毅摇了摇头,看着张卫正感激地一笑,张卫正能主动揽下这事,十分难得,曾毅很感激,但他还是说道:“张市长,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张卫正一愣,没想到曾毅会用自己的话来回答自己,不过细细一想,也确实如此,就算这次由自己出面摆平简达公司的事情,但只要曾毅还在中化,古浪集团就还会搞出别的事情来,这是个死结,不是自己出面就能打开的。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张卫正索性也不再说那些玄而又玄的话,他直接开口问曾毅的态度和打算。 曾毅道:“简达制造公司的负责人这两天应该就会露面了,相信他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 张卫正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是打算等古浪集团做出决定之后,再择机行事,给予古浪集团致命打击。 “我还是那个意思,不能影响到市里的创卫大局!”张卫正沉声道到了一句。 曾毅点点头,张卫正这已经是很偏袒自己了,因为考察团来过之后,中化市的创卫基本是十拿九稳了,简达公司的事情最终如何收场,都很难影响到中化市的创卫大局。 “张市长放心,我心里有数!”曾毅向张卫正做了个保证,这次的事,只有古浪先出了招,曾毅才能出手,曾毅很早就看清楚了。 第九二零章 恶邻居 从张卫正办公室回来,曾毅就接到关于简达制造公司的最新进展,简达的负责人今天就能回国,将于今晚在简达公司的内部会议室举行记者招待会,回答关于环评报告的相关事宜。 下午下班之后,曾毅就换了一身便装,他准备到简达制造公司的记者会现场去看看,看看古浪集团这次会有什么举动。 刚出办公室,就碰上了汪宏毅,汪宏毅道:“局长,晚上我打算到简达公司去看看。” “毅笑了笑,道:“正好,那就一起去嘛!” 汪宏毅这才Zhīdào曾毅也要去,便请示道:“要不要约上合盛小区的那位律师一块过去?”汪宏毅的意思,是如果简达公司的负责人对着记者胡说八道的话,正好这位律师很熟悉环评报告的事情,也好当场给予驳斥。 曾毅一摇头,笑道:“不必了,人家简达开的是记者会,又不是要对簿公堂!” 汪宏毅便不再说什么,他跟在曾毅的身后一起下楼,心道简达公司的这个记者招待会,自己过去看看就行了,曾局长又何必亲自去呢。曾局长这一露面,如果被有心人看到,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次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的事情是你曾局长在背后大力支持的吗? 难道曾局长现在也有些坐不住了? 汪宏毅不明白曾毅的筹划,自然是弄不懂曾毅去参加简达记者招待会的原因所在,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曾毅之所以迟迟没有和简达正面接触。便是在等古浪他们有进一步行动之后,再有的放矢地展开反击,现在简达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很显然是古浪他们已经拿定主意并展开行动了,这个时候曾毅当然要去现场看一看,好弄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 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便前往简达制造公司。 简达公司的门口,此时依旧是人山人海,各路媒体的记者已经将厂子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了,而对面合盛小区的居民听说简达公司的老总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也过来凑凑热闹,想Zhīdào简达公司到底会怎么做,更想Zhīdào自己打赢官司到底有没有效果。 交巡警接到情况通报后。已经来到现场维持秩序,免得再发生道路被堵的情况,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从高新区返回市区的车流量非常大。如果道路被堵。后果不堪设想。 汪宏毅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便没有把车子驶过来,而是找了个地方先停好车,然后和曾毅坐在车里等着简达公司记者招待会的开始。 一直到了天黑,简达公司那边才有了进展,两辆黑色奔驰轿车在工厂保安的护送下,穿过门口的人群进了工厂。 再过二十分钟,工厂的保安开始检查门口各路记者的证件。陆续放人进去参加记者招待会。 没有多长时间,门口的各路记者就基本都进去了。不过对合盛小区的居民。保安却是不肯放进去的,他们只让居民们选五名代表进去,其他人要么回去等,要么就在工厂门口等。 曾毅看看差不多了,便和汪宏毅下车走了过去,到了保安面前,汪宏毅亮出自己的工作证。 保安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看着曾毅和汪宏毅走了进去,他们不敢拦,其实也拦不住,你一拦,Kěnéng对方就是执行公务了。 按照指示,曾毅二人找到简达公司的会议室,里面先前抵达的各路媒体已经架起各式长枪短炮,齐齐对准会议室前面的主席台,只等记者招待会开始。那些进来晚,没有占据有利位置的记者,干脆拿着设备就坐在主席台下的地板上,准备到提问环节就迅速冲上。 曾毅看了看,便到后面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这些记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汪宏毅一边坐,一边忍不住发着牢骚,不过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现场全是记者,这话要是被人听到,搞不好明天汪宏毅就得登上报纸了。 曾毅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坐在那里翘起腿,安静等着发布会的开始。 又过了二十分钟,再也没有人进入会议室了,大家就把视线投向会议室的门口,想着简达公司的负责人也该露面了。 “咔!”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首先露面的却是一个保安模样的人。 保安之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很有气势,在中年人的身后,是一名个子很高,金发碧眼的国外人。 “局长,前面那个人就是简达投资的总裁曹江鹏。”汪宏毅就给曾毅做了个介绍,不过那个金发碧眼的国外人是什么来头,汪宏毅也不清楚。 两人来到主席台上坐下,曹江鹏就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记者朋友,以及合盛小区的邻居们,很荣幸能把大家都请到这里来,谢谢!” 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家又不是来听曹江鹏讲什么客套话的,对这句话的反应并不是很强烈。 “大家今晚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曹江鹏看着大家,道:“这几天我出国公干,按照行程,是要在一周以后才回来,不过在听说了环评报告被判撤销一事后,我便立刻结束行程返回,我想说的是,我们简达对于环保事情非常重视,这是我曹江鹏的个人态度,也是我们简达的最高宗旨。” 现场的记者便咔咔地捏着快门,给曹江鹏来着特写。 汪宏毅的嘴角就撇了撇,心道曹江鹏还真会鬼扯,环评报告一事又不是这几天才闹出来的,早在几个月前,合盛小区的居民就发现环评报告的出台过程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只是那时候合盛小区的居民并没有选择起诉,而是选择跟简达进行谈判。 “关于这次的事情,我只想讲三点。刚才的就是第一点,我们简达是个重视环保的企业。”曹江鹏顿了一下,继续讲道:“我们简达的喷涂生产线是完全符合气体排放标准的,非但如此,我们还是以最高标准执行的,这一点,有专业的环保评估公司可以证明我们简达的清白。我们简达在环保这一块,是投入了大量资金的,也是负责任的。大家可以尽管去验证。” “第二点,虽然我们的环保措施不存在任何Wèntí,但既然周边的小区居民有意见,那我这里就表个态。从今天起。简达制造停止一切喷涂作业,因此所造成的一切的订单损失和经济赔偿,都由我们简达自己承担,我们简达愿意做一个充满善意的好邻居。” 此话一出,现场在凝滞数秒后,便爆出发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合盛小区的那几个居民,更是拍得巴掌都红了。其实他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简达不排那刺激性的气味,大家还是很愿意接受简达公司的。 汪宏毅此时低声道:“姓曹的这是在打同情牌啊!” 曾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不过心里却不禁对古浪高看一眼,这次古浪明显高明很多,示之以弱,示之以诚,一下就成了大家称赞和同情的对象了。 听到大家的掌声,曹江鹏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大家表示歉意,等掌声停止,曹江鹏抬手一指旁边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道:“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SKM国际投资集团的总裁布朗先生。” 布朗站起来,学着曹江鹏的样子双手合十,连连致意,然后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大家好!” 曹江鹏便道:“我今天要讲的第三点,便跟布朗先生有关。当初中化市热情邀请简达前来投资,我们很高兴,因为中化这个地方非常好,中化市的Rénmen更是开放而包容,能来中化是我们简达的荣幸,这几年Kěnéng有着或大或小的事情,但我们和周围的居民应该可以说是相处融洽的。” “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情,让我有些痛心,也有些失望,我们简达是个国际性的投资集团,不敢说为中化市经济发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但我们敢说自己所有手续都是合法的,也始终守法诚信经营,否则我们不Kěnéng做大做强。” “大家比较争议的环评报告,也是经过中化市环保部门认真核实之后给予签发的,是政府认可的,现在说撤销便撤销,我不理解中化市政府的行准则,也不想为简达多做辩解。我将此理解为Kěnéng也是我们简达和中化市的缘分尽了,既然大家不喜欢,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我们简达决定离开中化市。” 现场的人惊愕不已,刚才曹江鹏还说喷涂生产线停工,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离开中化。 曹江鹏此时指着布朗,道:“经过集团领导层的全局考虑,我们已经决定将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资产和业务全部转让于SKM国际投资集团,布朗先生已经在转让协议里郑重承诺,新的公司将永不启动喷涂生产项目,这也是我们选择SKM的最重要原因!” 说着,曹江鹏打开面前的一份协议,和布朗一起捧着向大家展示,所展示的那部分,便是关于永久放弃喷涂生产项目的条款。 现场的记者再次按下快门,明亮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布朗继续用蹩脚的中文道:“希望大家继续支持SKM,我们愿意做个好邻居。” 曾毅此时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古浪的打算,这小子果然聪明多了,以退为进,却更具杀伤力,不但一举扭转大家对于简达的不良印象,还把支持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的曾毅给逼到了绝境。 中化市始终都在争取外资,而现在简达却要撤资离开中化,这个影响对中化很不利,总得有人出来为此负责吧。 “汪主任,你想办法,弄一张布朗的名片回来!”曾毅向汪宏毅吩咐一声,便准备离开了,曹江鹏的三点讲完,曾毅就已经弄清楚了古浪的意图,发布会剩下的内容,无非是曹江鹏的“善意”表演,曾毅可没兴趣看这个无聊的表演。 汪宏毅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没曾毅看得那些透,但也明白简达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看似在退步,其实却是要把自己的敌人逼到绝境去。 “好,我去办!”汪宏毅点了头,这个事情并不难办,布朗第一次亮相,名片肯定是要大把派发,否则这个好邻居形象还怎么维持。 曾毅便起身朝门口走去,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主席台上,也没人注意到曾毅的离开。 回到车里等了有十来分钟,就看汪宏毅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上车,汪宏毅就掏出一张名片,道:“局长,这是你要的东西!” 曾毅抬手看了看名片,上面果然写着的是SKM国际投资集团,不过却要详细了很多,有对方的网址和公司的联系方式。 曾毅点点头,道:“送我回去!” 汪宏毅不明白曾毅要布朗的名片干什么,但也没敢多问,让曹江鹏这三板斧砍下来,曾局长的心情肯定好不了,自己还是少问一些事情吧。 回到住处,曾毅拿出布朗的名片仔细看了好几遍,然后上网查了查关于SKM投资集团的资料,发现SKM集团和古浪集团一样,也是一家美国注册的投资公司,总部也位于同一个城市。 坐在椅子里想了想,曾毅拿起电话拨给杜若。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杜若的声音,道:“曾毅,听说你已经出了院?我就Zhīdào,你是个耐不住的性子。” 曾毅笑道:“再在医院待下去,我怕自己会疯掉。” 杜若笑了笑,道:“出院就出院吧,住那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 “有件事,我想请杜大哥帮忙!”曾毅说到。 杜若很爽快,道:“说嘛,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伪钞集团的案子应该谈得差不多了吧?”曾毅问到。 杜若道:“嗯,我们打算先把那两个不重要的根本移交给美国方面,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曾毅哈哈笑道:“正好,在移交之前,可否帮我再加一个条件啊?” 第九二一章 十面围城 杜若一愣,心道这是部里和美国之间的案子,曾毅要往这里面加什么条件啊,他疑惑问道:“你要加什么条件?” “我想弄清楚两个美国公司之间最近的一笔交易内情!”曾毅说着顿了一下,道:“很简单,你就说这笔交易很可能跟伪钞集团有关,相信他们一定会去进行调查的。” “这个倒不是很难……”杜若嘴上这么讲着,心里却有些踟蹰,毕竟这是部里的大案子,也已经谈了很长时间,自己这边悄悄加一个条件不成问题,但如果影响到了案子的谈判成果那就是大问题了,杜若道:“曾毅,你得想清楚后果。” 曾毅便笑道:“放心,绝不会影响到部里的大事。” 杜若知道曾毅是个十分有数的人,既然曾毅敢这么讲,那估计问题不大,他道:“行,我帮你去试试吧!” 曾毅道:“谢谢杜大哥,我回头把那两个公司的信息传给你!” “谢什么,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你们中化市局破的,你们加一个条件那也是理所理当的!”杜若呵呵笑着,道:“你等我消息吧!” “行,我等杜大哥的消息!”曾毅又跟杜若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把简达和skm的基本消息给杜若传了过去。 第二天,东江省各大报纸电视媒体,都报道了关于中化市第一例“民告官”官司的后续进展,尤其是对简达公司的“诚意”行为进行了浓墨重彩地报道。在记者的采访中。就连合盛小区的居民,也都对简达公司的这种知错能改、用于担当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称简达公司完全不必离开中化市。 合盛小区的居民对简达公司满意。那肯定就有不满意的了,这不满意的,自然是明明犯了错、却不肯承认错误的环保部门。 中化市环保部门的做法和简达公司的做法完全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简达公司的三点表态之后,就更是把中化市环保部门给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让他们彻底下不来台了。 “一场好戏啊!精彩至极嘛!” 庞东海翻遍今天所有的报纸之后。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扔,然后端起茶杯笑呵呵地品了起来,一边靠在宽大的椅背里。表情极为惬意。 坐在对面的法院院长丁健笑吟吟地捧起报纸,道:“简达公司的这个表态配合得太到位了,以前倒是小觑了这些铜臭商人啊!” 庞东海微微一滞,丁健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简达公司的这个表态根本就是在配合自己的顺水推舟计划,而且配合得十分默契,不知道的,还以为简达公司是得了自己的授意呢! 这有点奇怪啊! 庞东海的手转着茶杯,自己和简达公司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也从没有商量过,怎么大家办起事来会配合得如此到位呢! “这个简达公司是什么背景?”庞东海问到。 丁健便道:“听说简达公司属于古浪集团旗下,当初曾翰林曾副市长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简达吸引到我们中化来。” 庞东海就想起一件事情来,之前曾毅闹出的女明星绯闻。好像也跟古浪集团相关,看来曾毅得罪的人很不少嘛。想起这个,庞东海心里不由生起气来,上一次曾毅的绯闻事件中,自己想把案件拖一拖,以此来恶心一下曾毅,谁知道却没有领会到省里领导的意思,结果反被于剑鸣给骂得一头狗血,丢尽了面子。 这次应该不会生同样的事情了! 上次自己被骂,是因为省里想尽快把绯闻事件压下去,与其说是在保护曾毅,不如说是要保护古浪集团不被牵扯其中,据庞东海所知,古浪集团的影响力极大。 从简达公司的表态来看,这次自己相当于是和古浪集团联手在对付曾毅,如此简达公司的表态能够完全符合自己顺水推舟的计划,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次曾毅的运气再好,怕是也得认栽了。 庞东海的心情又再次好了起来,道:“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却也有失策的时候啊!” 丁健连连点头,道:“环保局的那些人,现在恨死了怂恿合盛小区居民起诉的那个背后之人。从简达公司的表态看,人家简达明明有着协商解决问题的极大诚意,可偏偏有人喜欢标新立异,非要走什么法律程序!现在倒好,不但把问题弄大了,还让我们中化市的政府形象大大受损。” 庞东海划拉着杯盖,他也知道犯错成本的事情,所以觉得环保局的人很无聊,一点都不值得同情,明明是怕自己仕途有损,偏偏要绑架政府形象来为自己的错误来辩护,最后自己的错误倒不是错误了,可买单的却是政府形象。 政府形象难以提升,就跟这种行为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庞东海是很高兴的,因为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现在中化市形象有损,对曾毅不满的可就不仅是环保局了,曾毅如此标新立异的做法,让很多人都很忌惮。 李德群背着手走进办公室,没有和往常一样坐进沙先看报纸,而是走到窗户跟前,颇有兴趣地伺弄起摆在窗台上的那个盆栽。 秘书就知道自己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只有在老板心情极好的情况,才会去摆弄那个盆栽。从自己跟老板到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几次而已,不知道老板今天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叶子都有点黄了!”李德群摆弄半天,放下手里的工具,指着那个盆栽说到。 秘书就道:“回头我让人换一盆新的过来!” 李德群便有些不悦,随即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准备批评几句,不过片刻之后,李德群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我挺喜欢这一盆的!” 秘书轻轻出了一口长气,暗道后怕,自己竟然没有猜到老板的心思里去,其实这办公室里的所有盆栽隔一个月便要全部换掉,窗台上的这盆自从换上去,老板似乎从来都没注意到,今天突然说喜欢这一盆。秘书当然猜不到。 唯一能猜到的,就是老板今天心情很好,所以看什么都高兴。本该火也不火了。 “我今天找人来看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秘书赶紧说到,再也不提换盆栽的事情了,今后这一盆怕是永远都不用换了。 李德群背起手,慢慢往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踱去。道:“今天都是什么安排?” 秘书道:“上午十点有个会!”说着。秘书赶紧把沏好的茶放在办公桌上,位置刚刚好,李德群坐下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李德群坐到椅子里,抓起茶杯先呡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放下茶杯就准备去抓桌上的报纸,一抬手,李德群看到在报纸的旁边还放了厚厚的一个文件夹。应该是秘书或者办公厅特意择出来的,他便问道:“这是什么?” 秘书道:“是几封从不同渠道递上来。反映问题的信件!” 李德群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想法,所谓反映问题的信件,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真实的说法就是告状信,能被特意摆在这里,说明这几封信都是告同一个人的状,但奇怪的是,信竟然是从不同渠道递上来的,难道这个人的问题大到了牵扯到很多方面吗? 那应该是很大的问题了! 李德群伸手打开文件夹,就从上面拿起一封信拆开,打开只看了个标题,李德群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脸色随即沉了下去。 秘书此时去窗台上抱了那个盆栽,还没有来得及走呢,一看李德群的表情,就知道不妙,老板似乎对告状信的内容很不满啊! “这些都是今天送来的吗?”李德群扔下手里那封拆开的信,指着文件夹里大大小小七八封告状信问到。 秘书抱着花盆点头,道:“是,都是今天送来的,应该是要反映的情况一样,所以办公室就给整理到了一块!” 李德群的手指就在桌上敲了两下,道:“什么时候,这告状也流行组团了?” 秘书心中惊讶万分,差点把手里的花盆掉下去,平时严肃至极的老板,今天竟然用了“组团”这一个滑稽的字眼,要不是亲耳听到,秘书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虽然这个字眼很滑稽,但秘书心里很清楚,自己老板这绝不是在开什么玩笑,而是极度生气。 秘书站在那里就没敢动,心想这几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又是在告谁的状,竟然让老板如此大动肝火。 “以非正当手段打击外商投机的积极性,迫使知名外资企业撤资离开,好大的一顶帽子啊!”李德群扔掉那第一封信,然后拆开第二封,道:“干涉司法公正,又是一顶大的帽子!” 再拆第三封信:“破坏集体团结,损害地方政府的形象,帽子也不小嘛!” 再拆第四封信:“和本地黑社会集团勾结,其人可诛啊!” 到了第五封,李德群都懒得去拆了,直接问秘书,道:“这个人的能量,我看比我这个省委书记的能量还要大嘛,他干出来的事,我怕是都办不到吧!”说着,李德群抓起所有的举报信在手里晃了一下,道:“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枪毙十次都不够吧!” 秘书哪敢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都被李德群的话给搞糊涂了,这到底是在生举报人的气呢,还是在生被举报人的气呢? “一帮无事生非的人,难怪这么些年毫无寸进!” 李德群狠狠撂下一句话,随后把所有的举报信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秘书目瞪口呆,这么些年,从没老板把递上来的举报信给扔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再有同样的举报信,依此处理!”李德群道了一句。便靠在椅背里,端起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挡住了李德群的脸,秘书也看不到自己老板现在到底是什么一副表情。但他知道,自己老板肯定是生气了,在今天老板十分高兴的情况下,还能让老板如此生气,这是要出大事啊! 秘书也不敢上前去看垃圾桶里的那些举报信,心道只能等老板上午去开会,自己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才能弄清楚了。他应了一声,就抱着花盆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不敢出半点的声响。 李德群怎能不生气,就在今天早上,自己刚刚接到自己夫人从中化打来的电话,血缘鉴定的结果出来。可以证明曾毅和老长存在血缘关系。 这个消息让李德群十分高兴。老长戎马一生、几次差点战死沙场,鬼门关闯了好几回,最后却要落一个无后的结局,这让李德群觉得对老长极其不公,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曾毅,而且很可能是当年邱建岳的孩子,这可是老长的亲孙子,李德群打心眼为老长感到高兴。 谁知才高兴了没多大一会工夫。甚至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告诉老长这个好消息呢,就收到很多封组团递来的举报信。而且全都是举报曾毅的,这让李德群如何不生气。 这是给谁添堵呢! 李德群扔掉那些举报信,还是因为他今天很高兴,否则按照他平时强势的风格,怕是都要把递这些信进来的人找来痛骂一顿,然后一查到底,狠狠地杀一杀这些诬告的人。 对于曾毅在中化的所作所为,李德群是十分了解的,他现在对曾毅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这些所谓的告状信,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看看事情是谁先挑起来的就能明白了。 当然,李德群没有火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张瑶华的鉴定结果,让李德群现在还不能过于力挺曾毅,他必须规避掉一切可能的风险。 十点钟的时候,李德群前去主持会议,秘书这才进来打扫办公室,他拿起李德群扔进垃圾桶的举报信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难怪老板会如此生气,原来这些人举报的是曾毅啊! 上次曾毅来找李德群,秘书就觉得李德群和曾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只是不敢确认,现在看到这些举报信,他终于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非但没错,反而是自己老板对曾毅的信任远远乎自己的想象,否则就不会扔掉这些举报信了。 秘书把那几封信挨个翻了一遍,心道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曾毅是这样一个人,怕是早就被举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连副市长都没能挂上,他在中化市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真是笑话! 秘书把那些信全都塞进垃圾袋里,准备拿去处理,心道这次的事怕是不简单,不过到最后,肯定要有人会倒霉的! 与此同时,这些举报信还被送到了省里很多领导的桌上,包括顾明夫也收到了十几封。 和李德群一样,顾明夫根本不相信举报信上的内容,从南江到东江,曾毅是个什么样的干部,顾明夫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些举报信根本是信口雌黄,居心不良啊。 把秘书叫进来,顾明夫道:“你去查一查,这些举报信都是通过什么渠道送上来的!” 顾明夫不好直接力挺曾毅,也不能让人去调查信上的内容,让人一调查,很可能就变成了对曾毅的调查,但顾明夫要先弄清楚到底都有哪些人要置曾毅于死地,竟然为曾毅罗列了如此之多的罪状。 顾明夫的秘书多少清楚自己老板和曾毅的关系,他就明白顾明夫的意思是要暗地里进行调查,于是应了一声,就出去忙去了。 并不是所有的领导接到举报信都无动于衷,省里一些领导接到举报信后,就进行了批示,要求有关部门,特别是中化市对这些举报信上的内容进行核实。 这些批示在后面的几天时间内,6续到了中化市;除此以外,东江省外事办、以及东江省外商投资企业协会也给中化市政府去公函,要求中化市对于简达撤资一事给出合理的解释。 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曾毅,几乎成了十面围城的态势。 按照规定,今天是中化市政府常务会议,曾毅处理完手上的公务,就准备前往市政府,参加今天的会议。 刚把会议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收进公文包,曾毅刚刚站起来要走,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曾毅只好先接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曾局长你好,我是覃金党!”电话里传来市府办主任覃金党的声音。 曾毅有些纳闷,覃金党可轻易不给自己打电话的,他顿了一下,道:“覃主任你好,有什么指示吗?”曾毅和覃金党的过节,那都是刚来中化市的事情了,覃金党已经很久没找过曾毅的麻烦了,曾毅跟覃金党之间的关系也就没以前那么紧张了。 覃金党道:“张市长临时有事,所以今天的会议就延期了,我特地通知曾局长一声。” 曾毅有些意外,会议延期的事情以前是有,但不常见。不过曾毅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市内市外的情况都对自己不利,今天开会怕是一场鸿门宴,肯定要有人冲着自己来,张卫正此时宣布延期,怕就是不想看到这个局面吧。 “延期到什么时候?”曾毅问道。 覃金党道:“如果定下了时间,我会再通知曾局长的!” 第九二二章 方式方法 “有劳覃主任了!” 曾毅道了一声谢,便挂了电话,重新把公文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曾毅早已预料到的,古浪比以前聪明多了,造势借势的水平也比以前厉害多了,从上而下向曾毅起了围攻,但曾毅现在还不着急展开反击,因为曾毅觉得古浪应该还留了后手,此时反击的话,很可能就中了古浪的下怀。 得知今天的政府常务会议延期,庞东海笑出声来,躲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张卫正就算要庇护曾毅,也不该用这个办法吧,他道:“该来的事情终归要来的,该开会的还是要开嘛。” 丁健点头附和,道:“没有想到,简达还是我省外商投资企业协会的重要成员呢,曹江鹏更是协会的副会长。听说曹江鹏到省里告了状,现在省外商投资企业协会打算要对中化市的外商投资环境进行重新评估呢。” 庞东海一听,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更为高兴,别看外商投资企业协会不怎么起眼,可要是真让他们这么一搞,绝对够中化市喝一壶的,到时候省里问责起来,就是张卫正也承担不起。 而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外商投资企业协会,中化市对曾毅不满的人也已经隐隐要作了,否则张卫正也不会把今天的常务会议延期了。 此时古浪的心情也是十分之好,和曾毅交了几次手。这次是他完全占据上风,并且一步一步将曾毅彻底逼到绝地的一次,对于自己这次的筹划和表现。古浪非常满意。 “指望延期开会就能庇护曾毅,怕是没那么容易啊!”古浪还是那个惬意的样子,躺靠在椅子里,两只脚架在办公桌上来回晃着,他确实还有后招没有使出来,那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了。 所谓的天时,就是从上而下的问责和批示。现在已经办到了,省里很多领导都已经关注这件事了,外事办和外商投资企业协会更是向中化市直接施加了压力;而地利。便是中化市领导对曾毅的憎恶,除了庞东海外,现在还多了个吴翰林,以及杨明新。加上曾毅曾经得罪过的李介桐、廖祖源。曾毅在中化市再次成了个“全民公敌”的局面。 至于这个人和,古浪也早已经筹划到位了,他之所以没有着急施展,是要再让这种气氛持续一段时间,时间越久,形势就对中化市越不利,许多人对曾毅的怒气怨气也会更炽烈。 等这种气氛达到一定程度,再顺势扔出“人和”这个杀手锏。曾毅那时候就再无侥幸的可能的了。 以前曾毅的反击总是一招制胜,让人想翻盘都没有机会。但古浪更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种方式,他更喜欢看着曾毅束手无策,然后一步一步无可奈何地被自己推向深渊,这种感觉让人更有成就感和报复的快感。 虽然会议不开了,但事情还得照做。 第二天,7o7医院的体检组完成了对中化市司法公检系统的体检,启程返回云海,中化市的领导再次集体相送。 张瑶华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多说任何话,到了高路口,她也只是下车对中化市的领导讲了几句再见的话,然后就登车离去,两辆大巴车随即缓缓驶进高。 中化市的领导随即各自离去,副市长廖祖源此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来到曾毅的车子跟前。 “廖市长!”曾毅本想离开,但看到廖祖源走过来,便停下了脚步,廖祖源这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廖祖源微微一颔,就和曾毅往路边走了两步,站定脚步之后,他抽出一支烟点着,闷闷地吸了一口之后,道:“曾毅同志,关于创卫工作,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曾毅便道:“有什么事,廖市长尽管吩咐就是了。” 廖祖源道:“这次的创卫,张市长非常重视,特别是那几个重大项目,张市长更是要求尽快立项、早日启动、大干快干,以只争朝夕的精神来尽快改变我市的市容市貌和卫生环境。” 曾毅点头,这个事情他知道,创卫的几个重大项目,一是市容改造工程;二是地下管网改造工程;三是几个污水处理厂的建设。对于这三个重大工程,张卫正都做了具体的要求。 “可眼下这几个项目,却迟迟拿不出具体的规划,我催了几次也没有结果!”廖祖源看了曾毅一眼,随即面向路边的荒地,面色凝重地吸起烟来。 曾毅就明白廖祖源这话的意思了,项目卡在了规划上,而巧的是,常务副市长吴翰林便分管了城建和规划。对于张卫正一手主抓的重点项目,吴翰林却表现出不配合,这绝不是给张卫正难堪,而是要让曾毅这个市长助理、创卫办的副主任感到难堪,因为简达是吴翰林争取过来的项目,也是吴翰林一直扶持的项目。 吴翰林最终还是要拿出规划并批准的,但他就是借此告诉曾毅,不管你曾毅在创卫的事情上有多大能量,但在这中化市,还是我吴翰林说话更有权威,别以为我这个常务副市长平时不说话,就成了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 “我去催催!”曾毅说到,他现在倒盼着古浪的那招后手早点使出来,可惜古浪这次明显聪明了很多。 廖祖源便不再说什么了,他把烟蒂扔到地上,然后用力一脚踩灭,道:“这事必须得抓紧,我也再想想办法!” 说完,廖祖源转身朝自己的座驾走去,登车离开高路口。 曾毅站在那里想了想,最后拿定主意,既然古浪不着急出手。那自己就催一催他好了,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并不是个办法,最后市里的创卫工作都要被耽搁了。 拿定主意。曾毅就准备离开,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来,车窗放下,露出副市长李介桐的脸。 曾毅这才现,李介桐也还没有离开,难道李介桐也有事情找自己说吗,曾毅就打了个招呼:“李市长你好!” 李介桐坐在车里。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朝曾毅笑着点头,道:“曾局长还是跟以前一样。工作起来充满了斗志和干劲啊!” 曾毅不明白李介桐这话的意思,只得打着哈哈,道:“谢谢李市长夸张!” “不过,有时候讲究个方式方法。或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李介桐笑了笑。缓缓说到。 曾毅就明白李介桐的意思了,这是提醒自己最近工作的方式方法有些急躁了,曾毅便笑道:“李市长批评得对,我一定注意!” 李介桐把话说到,也就不再耽搁,道:“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着,李介桐稍作示意。司机便驾车缓缓往前驶去。 曾毅站在那里看着李介桐的车子离去,心里有一种十分荒唐的感觉。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中化市对自己做出善意提醒的,竟然是以前和自己势同水火的李介桐。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农业领域,和李介桐再无权力利益纠缠的原因吧。 由此看来,权力和利益,确实可以令很多人丧失本我! 当然,中化市还有一个人很维护曾毅,那就是市长张卫正,不过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着李介桐离开,曾毅叹了口气,心道李介桐怕是要失望了,虽然自己刚刚讲了今后一定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但自己马上就要去干一件完全不讲方式方法的事情了。 回到办公室,曾毅把汪宏毅叫来,然后递给汪宏毅一份名单,道:“你去通知一下,让这些单位的创卫办负责人过来开个协调会。” 汪宏毅接过名单一看,心里吃了一惊,心道曾局长这是要做什么啊,虽然曾局长是市政府党组成员,也是市创卫办的副主任,算是市领导之一,可应该还没有资格召集这么多单位的领导来开什么协调会吧,就算有资格,但这让别人怎么看啊。 “局长,是不是请廖副市长来主持会议呢?”汪宏毅提醒到,市创卫办召开协调会议,副市长廖祖源来主持比曾局长跟合适一些。 曾毅比谁都清楚合适不合适,但他不想解释,只是道:“廖副市长已经把这件事委托给我了!” 汪宏毅不知道真假,看曾毅这么讲了,便只好应下,然后去通知名单上的人来开会,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曾毅行事奇怪,以前曾局长行事也很高调,但却不是这么一个高调的方式。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讲,曾局长作为公安局的局长,却要召集城建规划、环保、卫生等多个平行局办的领导来开会,这已经不是高调了,而是荒唐至极。虽然曾局长是创卫办的副主任,而其他局的领导是创卫办的成员,但说白了,创卫办只是临时机构,完全不在政府序列之内,大家都是局长,你曾毅又没多长一个脑袋,大家凭什么要听你指挥啊! 就算有廖祖源的授权,但不能以这么一种方式进行,更不该让他们来公安局开会啊! 汪宏毅心里直叹气,但也不得不按照曾毅的指示去办,他已经完全看不透曾毅了,这和刚上任时的曾局长完全是两个人。 通知传达之后,几个局的领导倒是都答应了,但一个个姗姗来迟,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名单上的人才全部聚齐,大家一起等在了市局的小会议室内。 曾毅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烟熏火燎,浓浓的烟雾呛得人眼睛都疼。 “曾局长,有什么事你让人传达一声,我们这些人照办就是了,哪用得着开会啊!”有人就开了口,说话的正是城建规划局的局长李建荣,他这个城建局长的影响力,并不在曾毅之下,加上归吴翰林这位常务副市长管,所以并不怕曾毅。 虽然嘴上客客气气,甚至是笑着说话,但李建荣这话里却是充满了冷嘲热讽之意。 其他人就不敢这么讲了,他们小局小衙门的,并不敢得罪手握合法伤害权的公安局长,只是笑着附和道:“是啊,曾局长是市创卫办的副主任,在创卫工作上,我们唯曾局长马是瞻。” 曾毅也不跟李建荣计较,捧着杯子坐下,便直入主题,道:“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是商量事情的,这个事情呢,就是我市创卫的那几个重大项目……” 在座的人吸着烟,目光有意无意就瞥向了李建荣,李建荣是今天在座人里面分量最重的,而且项目眼下就卡在了规划上,这个会,根本就是因为李建荣而召开的。 “这几个项目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我就不多讲了,相信大家都明白,我们争取商量个章程出来!”曾毅简单扼要讲完,就看着会场的其他人。 会场十分沉默,李建荣不说话,大家自然不说话。 “咳!” 李建荣把手上的那支烟吸完,才清了清嗓子,道:“我说两句吧!这几个项目事关我市的创卫成败,更影响着市民的工作生活,稳妥起见,我们认为必须有一个全盘的规划和详细的施工方案,目前,我们的重点就在于此,不是我们不想快,而是要稳中求快。” 曾毅看着李建荣,道:“据我所知,好像城建规划局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完成了规划工作?” 李建荣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那只是初步的规划,还需要进一步的论证才能确定是否可行。这一点上,我们的态度是谨慎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考虑到。比如排污管网改造这个项目,万一将来施工的时候,对市民的出行和工作生活造成重大影响,引起市民不满,再以规划不周将我们告上法庭,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说到这里,李建荣又摸出一支烟,“啪”地一声打着火,从始至终,李建荣说话一直是笑呵呵的。 其他人没有开口,心里却是各种想法,有惊讶的,有吃惊的,有强忍着笑的,还有准备看热闹的,当然,环保局的人肯定是很高兴,李建荣说出他们想说的话,真是解气啊! 李建荣是这个态度,会议磨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结束,自然还是毫无进展。 第二天早上,曾毅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市长张卫正的电话,电话里语气很严肃,道:“曾毅同志,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第九二三章 临时会议 “我马上过去!” 曾毅道了一声,不用猜,曾毅也知道张卫正找自己是什么事情,肯定是要谈昨天自己召开协调会的事。 果然,曾毅刚刚走进张卫正的办公室,张卫正就拍着桌子喝道:“你是怎么搞的!是哪个批准你开协调会的,你要协调什么事情啊!” 秘书吓了一跳,这段时间自己老板对曾毅可是十分亲近的,有好几次曾毅过来商量事情,完了自己老板都亲自送曾毅到办公室门口,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一见面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连水都没敢倒,秘书就急忙合门退了出去,他不想听见自己不该听的事情。 张卫正发完火,就两手交叉胸前,靠在椅背里阴沉着脸,他现在很生气,自己已经把本来要开的常务会议给延期了,放着市里的许多大事不进行决断,自己的目的无非是要给曾毅一段时间,让他赶紧把简达的事情、以及环评报告的事情想办法搞定。 可曾毅太让自己失望了,他竟然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不想着去解决正事,反而是唯恐天下不乱,搞出了一个什么协调会,这不是嫌跟市里其他领导的矛盾还不够深嘛。 一想到这个,张卫正的胸膛就剧烈起伏,曾毅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自从市里创卫开始,曾毅大概是仗着和爱卫办的良好关系,这才翘起了尾巴,觉得中化市的创卫离了他曾毅就玩不转了。 太不像话了! 张卫正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是刚刚得知这件事的,告诉他的,正是常务副市长吴翰林,按照吴翰林的说法,有些人仗着有市领导支持,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曾毅没有着急解释,而是走上前去。提起水壶给张卫正的杯子里续了些水,然后把杯子放在张卫正的面前,道:“张市长,你先消消气!” 张卫正哪有心情喝水,他再次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道:“搞好团结的重要性,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样子。后面的创卫工作还要怎么继续?项目被卡,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一连三个问题,张卫正讲得是恨铁不成钢,以前他觉得曾毅最让人放心,谁知在这次的事情上,曾毅的表现却让自己失望至极。为了解决和古浪集团的私人恩怨,曾毅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大局观了,其政治智慧也低到了下限。 曾毅没有回答张卫正的问题,他站在那里沉默片刻,道:“张市长,简达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什么时候能够解决?怎样解决?”张卫正的手指狠狠戳着桌子,显然是不相信曾毅这句话。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曾毅道:“眼下这个局面,是有人故意推动制造出来的,即便没有昨天的协调会,对方也会推动事情朝这个方面发展的。” 张卫正还想再发作,不过细细一想曾毅的话,他的眉头就沉了下去,张卫正的眼光自然非比寻常,眼下这个局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他看得很清楚,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让曾毅四面树敌,那么就算曾毅没有动作,对方也会制造一些事情让曾毅陷入绝境,从这个角度讲,曾毅讲的没有错,有没有昨天的协调会。结局最终都是一样的。 曾毅看得很明白,却要召开那个协调会,难道曾毅这是在将计就计吗? 张卫正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伸手抽出一支烟点着。随后闷闷地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曾毅知道张卫正问的是自己的上一句话,是指尽快解决简达的事情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把握,曾毅便道:“只差有人自己跳出来了,捉贼要见赃,捉奸要捉双!” 张卫正不太明白曾毅要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曾毅说得如此肯定,他相信曾毅肯定是有把握的,只有如此,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曾毅啊,否则真是要让自己失望到底了。 “要快!”张卫正吸了一大口,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一个简达竟然把中化市搅得是鸡犬不宁,道:“有什么需要我配合支持的?” 曾毅便笑道:“张市长继续批评我,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了!” 张卫正一滞,随即神色舒缓,心道曾毅果然还是那个曾毅啊,这句话说得就没那么简单,自己继续批评,让大家都以为曾毅已经到了众叛亲离、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是在帮助曾毅将计就计;而另外一个意思呢,是曾毅在感谢自己的批评,正因为对曾毅寄予厚望,自己才恨铁不成钢,把曾毅叫来进行批评,曾毅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讲批评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想到这里,张卫正抬起手点了点,示意曾毅坐下讲话。 “其它的都好说,但有件事情,却十分棘手啊!”张卫正把烟蒂掐灭,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份公函,往桌上一摊,道:“你看看吧!” 曾毅接过那两份公函,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省外事办和省外商投资企业协会发来的公函,称简达的撤资,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它外商投资企业的情绪,要求中化市对此必须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市里的不团结,张卫正还可以解决,但这两个极其特殊部门的施压,却让张卫正无法化解,在这个以GDP论英雄的大环境下,外商投资就显得极为重要,出了差错,很可能就是省领导直接干预。 曾毅放下那两封公函,道:“我不会让张市长因此而为难的!” 张卫正看曾毅底气十足,当时放心不少,看来曾毅确实有足够的把握解决简达的事情,其中也包括解决这两个特殊部门的施压。 “昨天那个协调会,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张卫正问到,简达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张卫正就关心起了项目被卡的事情来,自己三令五申要特事特办的项目,现在却卡在规划这一块,要说张卫正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 “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曾毅先道了一句。然后就开始向张卫正介绍情况,其实规划早就出来了,正好碰上简达这事,吴翰林便借题发挥,决定拖上一拖,要给曾毅一点难堪,但再论证一番也没有什么错。曾毅同样也是在借题发挥罢了。 两人聊了才一会,就听到大楼外面闹哄哄的,似乎还有人在喊口号。 张卫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听动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去看看!”曾毅就站起身往窗户走去,隔着窗户往下一看。曾毅道:“有人把市政府大门给堵了!” 张卫正心里大怒,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不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大家就都去堵政府的大门,这似乎已经成了国内很多人解决问题、传达诉求的一种常见手段了,这几乎成了国内的一大特色。 真是岂有此理! 张卫正恨恨地磕了一下茶杯,我张卫正又没招你们惹你们。更没欠你们,你们堵在这里让我丢人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几下,覃金党快步走了进来,道:“市长,下面大门口来了一群人!” 张卫正“唔”了一声,自己的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 覃金党道:“我刚才去下面看了一眼。这些人好像是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供应商,因为简达撤资,他们的货款没有拿到,就商量着一起到这里来了。” 张卫正更加生气,这个简达,真是要把中化市折腾散架才肯罢休吗! 覃金党看张卫正没有开口,就先看向曾毅。意思是让曾毅赶紧调人过来,免得下面的人情绪失控,再发生个什么冲击事件,那可就要出大篓子了。 曾毅没有任何迟疑。掏出电话走到一边,低声吩咐汪宏毅,让他立刻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但不要有什么过激举动,免得刺激到那些供应商。 “吴翰林同志在不在?”张卫正问了一句。 覃金党点点头,道:“没看到吴副市长出去!” “你现在去找吴副市长,让他出面去安抚那些供应商!”张卫正吩咐了一句,简达是吴翰林引到中化来的,现在简达撤资走了却没有付供应商的货款,那就应该由吴翰林去解决。 覃金党一点头,转身就朝外走,他怕自己稍微一迟疑,吴翰林那边就要躲起来,这种事又不是给脸上增光添彩的,大家自然是唯恐躲之不及。 刚出门,就看到吴翰林端着茶杯匆匆往电梯口去。 覃金党心里着急,喊了一声:“吴市长!”,先把吴翰林叫住,然后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吴翰林直道倒霉,自己紧走慢走,最后还是被覃金党给堵住了,今天的事自己怕是躲不过去了,他站定脚步,看着覃金党道:“覃主任,我有个会要去主持,你有事就长话短说吧!” 覃金党也不拐弯抹角,道:“吴市长,大门口来了一群人,说是简达的供应商,现在简达撤资走了,他们没有拿到货款,就到这里来反映情况了。咱们市里能跟简达联系上的,也就是吴市长了,您看……” 吴翰林一皱眉,很不悦地道:“简达撤资,又不是被我吴某人赶走的!”吴翰林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把简达赶走的,你叫谁来负责嘛! 覃金党面色讪讪,简达不是你吴翰林赶走的,但肯定也不是我覃金党赶走的,你冲我发脾气干什么,他挤出笑容,道:“现在门口被堵着,如果不把这些人安抚下来,吴市长也无法前去主持会议,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吴翰林只能认倒霉了,真让这些人闹下去,把事情闹大了,自己也肯定脱不了责任,因为简达是他引来的企业,现在惹下麻烦,吴翰林肯定要负一定责任。 “你先去把这些人稳住,我马上下去处理!”吴翰林拿定了主意,但也不肯让覃金党轻松,要不是覃金党,自己现在早就脱身走人了。 覃金党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下来,道:“大主意还得吴市长来定,我只能尽力稳住他们!”覃金党先把立场交代清楚,自己只负责稳住人群。其它事不管,免得自己这一下去,就成了自己的事。 吴翰林不悦地点头,然后端着茶杯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否则就变成了跟人空磨嘴皮子,他得先了解清楚情况。最好是把简达或者SKM的人叫来一起处理。 曾毅站在张卫正的办公室看了一会,覃金党下去跟那些供货商一番交涉,最后供货商推选出几名代表,跟着覃金党进了政府大楼,随后SKM也派来一名代表,汇同吴翰林一起去跟供货商代表商谈解决问题的办法。 门外的供货商也没有再闹。但围在政府门口不愿意散去,他们这是在声援里面的代表。市局派来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就站在距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也不上前干涉,只是远远盯着这些人的举动。 看看差不多,曾毅就向张卫正告辞,道:“张市长。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说着,曾毅指了指窗户,示意自己要去安排部署一些事情。 张卫正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等曾毅拉开门要走的时候,张卫正的脸却变得极其严肃,这就算是“支持”曾毅了。 秘书往里看了一眼。心道张市长这次看来十分生气,好像并没有原谅曾局长,反而更生气了。 曾毅下楼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驱车离开,然后回了市局。 下午的时候,曾毅再次接到市府办的电话,让他立刻前往市政府。参加一次临时会议。 回到市政府门前,曾毅发现简达的那些供货商已经不在了,市府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一派严肃气象,看来那些供货商已经被吴翰林成功给劝走了。 今天的临时会议。就安排在跟市长们同一楼层的小会议室里,曾毅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端着茶杯刚刚迈出办公室的杨明新。 杨明新看到曾毅,明显滞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也没有说话,他朝曾毅招了招手,示意曾毅过来讲话,然后又重新返回了办公室。 曾毅知道杨明新见到自己为何要滞那么一下,因为环评报告的事情,杨明新对自己已经是满腹牢骚,只是碍于党校同学的这个情分,杨明新没有发作罢了,所以见面就有些不自然。不过,看杨明新表情神神秘秘,曾毅就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杨明新合上门,然后拉曾毅坐到沙发上,道:“曾老弟,今天这个临时会议,你知道是什么主题吗?” 曾毅一摇头,道:“只通知我来参会,没说原因!” 杨明新叹了口气,道:“还是因为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事。简达撤资走了,但还欠了供货商八千多万的货款没结,供货商联系不到简达,新接手的SKM又不清楚这事,供应商一看钱可能要打水漂,就把政府大门给堵了,要求政府出面解决。” “SKM收购简达精密制造公司,难道不弄清楚简达的债务情况吗?”曾毅淡淡问道。 “现在这个事说不清楚了,SKM一口咬定简达没有向他们说明这件事,所以这个货款他们不能出,而简达已经撤资,一时半会又联系不到!”杨明新摊开手,道:“今天的临时会议,便是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曾毅点点头,道:“八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杨明新附和地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曾毅突然问道:“那杨班长是什么态度?” 杨明新一愣,被曾毅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片刻之后,他才露出个苦笑,道:“这事张市长和吴副市长拿主意,我能有什么态度!” 曾毅淡淡一笑,心道这位杨班长永远都是如此,好处总想多占几分,麻烦却半点不肯沾,就像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谢谢杨班长提醒,不然上了会我还稀里糊涂呢!”曾毅说到。 “谢什么!”杨明新一摆手,道:“上了会你看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别逞强!” 向曾毅介绍了临时会议的主题,杨明新却不着急去会议室了,而是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眼看时间就到了通知的时间,杨明新还是纹丝不动。 曾毅就明白杨明新的意思了,站起来道:“杨班长,那我就先走一步,等会见!” “会场见!”杨明新很痛快地道了一句,也站起身来,道:“我也准备一下。” 曾毅走进会场,发现很多人已经到了,特别是高新区的领导,今天到了好几位。 高新区的领导面容不佳,看见曾毅进来也没有起身问候,只是注视曾毅然后微微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曾毅也不介意,他早就习惯开会这个样子了,找到自己的座位,曾毅就坐了下去,顺手从包里掏出会议要用的本子和笔。 刚刚坐定,杨明新就进来了,往日总喜欢在会前讲几句玩笑话的杨明新,今天竟是一反常态,面容严肃地直奔自己的座位,等坐下之后,就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茶杯,仿佛那茶杯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瓷器,就连曾毅投过来的打招呼的目光,杨明新也似乎没有看见。 第九二四章 冤有头 时间一到,吴翰林和张卫正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现在开会!”张卫正扫视会场一周,沉声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市起了一起极为严重的**,影响十分恶劣。关于事件的具体情况,由吴翰林同志来做介绍!” 说完,张卫正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如此简短的开场白,然后就把会议的主动权交给吴翰林,也是十分少见的。 “咳!” 吴翰林清了清嗓子,看着其余人道:“简达撤资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吧?” 会场没人开口,但有不少人点了头,表示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 停顿片刻,吴翰林接着道:“简达撤资之前,还有八千多万的款子没有给原材料供应商结算,现在这些供应商联系不到简达,就到我们市政府门口来反映情况了,要求市政府给予解决。”说这话的时候,吴翰林的拳头轻轻在桌上一砸,表示对这种行为很是憎恶。 “不像话!”坐在吴翰林旁边的杨明新就开了口,道:“这是他们和简达之间的商业活动,跟我们市政府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市政府命令简达不给他们结算货款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嘛!” 会场就有人颔表示赞同,这些人完全就是不可理喻,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市政府欠了你们的货款,你们到这里闹个什么劲啊。现在拿不到货款,你们就想起要政府给解决了,可当初你们赚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里来给政府送钱啊! 人民政府为人民,你们想让政府帮忙解决问题,我们也认了,但你们的态度能不能友好一点,方式能不能和平一些。非要堵起大门闹得人人皆知吗?这是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吗? 吴翰林看了一杨明新,道:“虽说这是供应商和简达之间的事情,但生今天的事件,并不能说是毫无缘由,也不能说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其中的经验教训,以及暴露出的问题。我认为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会场就有不少人流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明白吴翰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事完全就跟政府没有半点的关系,就算有那么一丁点,也必须是没有。 吴翰林继续说道:“根据供应商的说法,他们今天到市政府来讨要货款。有两大理由:第一,简达是被我们中化市政府给赶走的,所以他们来找我们讨要货款;第二,因为环评报告的撤销,简达关闭了喷涂生产项目,不但令简达损失了大量订单,还因为已有订单无法按期交付而产生了大量的赔付。这也是简达无法按期结算货款的一个原因。” 杨明新微微一滞,然后重新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自己的茶杯,他已经知道吴翰林这是要把火往曾毅那里引了,但让他郁闷的是,是自己挑了个头,说这件事跟政府无关,这才让吴翰林接着话茬,往跟政府有关这个方向上引。 这可不是杨明新的本意。他那句话完全就是无关痛痒,是硬被吴翰林给挑出个茬来。 打定主意,杨明新决定今天这个会议自己都不开口了,自己不帮吴翰林,也不得罪曾毅。 副市长李介桐此时开了口,道:“这些人的说法,完全就站不住脚嘛!先。环评报告是依照法律程序被判无效的,有充足的证据,真要说错,那也是简达自己的错。是他们的环保措施不过关;其次,简达的撤资,是简达自己的决定,怎么能说是被我们赶走的呢,这个说法太荒唐了,招商引资是我们的一贯宗旨,对于外来投资我们只会欢迎,哪有把简达往外赶的道理!” 李介桐说完,就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会场的人神色各异,可能谁也没想到李介桐会出来讲这个话吧,这是要把吴翰林后面还没说的话给堵回去。 就连正在研究茶杯的杨明新,也抬起眼皮看了李介桐一眼,不知道李介桐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吴翰林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没有直接反驳李介桐,而是半侧身子,看着在那里研究茶杯的杨明新,道:“明新同志,你分管环保工作,简达的环保措施是否真的不过关,环评报告是否必须要撤销?” 杨明新恨死了吴翰林,自己已经装作了哑巴,吴翰林却还不放过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明新能说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吗?答案肯定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明新能说那份环评报告问题很大吗?答案还是不能。 吴翰林这是逼着杨明新表个态。 “这个……”杨明新只得硬着头皮讲道:“简达的环保措施,还是比较到位的,就算有一些小瑕疵,也不是必须要撤销环评报告。” 吴翰林就看了李介桐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最有言权的杨明新都没有开口,你一个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跳出来算怎么回事。 李介桐面色尴尬,他没法再说了,再说那就是给杨明新难堪了,他只好闷头喝水,也当起了哑巴。 吴翰林环视一圈,看再没有人出来表不同意见,便道:“刚才杨副市长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我认为很有道理!谁不会犯一点小失误呢,我们的工作不也是常有失误嘛,是不是犯了错误就必须一棍子打死呢!简达的环评报告可能是有些粗糙,也存在一些问题,但诉诸法律宣判撤销,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吗?” “我看未必!”吴翰林提高了嗓子,道:“如果当初我们解决问题的办法能够更实际一些,更稳妥一些,而不是一棍子打死,那么今天就很可能就不会生这样的事件了!为什么不给简达整改的机会,为什么不给环保部门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不考虑宣判结果很可能会令一个健康的企业瞬间死亡,乃至影响到很多人的工作和前途?” “有了问题,不想着如何实事求是地解决,而是怂恿市民起诉。看似是尊重法律,实则是推卸责任,是将事情扩大化,甚至是别有用心!”吴翰林的拳头再次砸向桌面,不过却比刚才力度要大多了,道:“如此的背后,也反映出我们一些年轻干部经验不足、办事盲动、好大喜功、工作方法简单粗暴的问题。正是因为他们的经验不足和简单粗暴,才将一个原本很简单的问题给搞复杂了,给搞到无法收场了。生今天的事件,必须有人要为此负责!” 会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在场的人。一半偷偷看向张卫正,一半偷偷去瞄曾毅,吴翰林让谁负责,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是曾毅,之所以要看张卫正,是因为张卫正这位一把手还没表态呢。 张卫正还是刚进来的那副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曾毅则更离谱,捧着杯子细品慢饮,脸色平静地好像事情完全跟他无关,吴翰林口口声声说的那个该负责人,似乎也不是他曾毅。 其实大家都明白,吴翰林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其实是在混淆概念,简达的环保措施是不是过关。环评报告是否合法,并不是杨明新说了就算的。但吴翰林把杨明新顶了出去,大家就不好说什么了,你总不能同时得罪吴翰林和杨明新吧。 这就是吴翰林的高明之处,杨明新明明被当枪使了,但他还必须去当那把枪。 李介桐对吴翰林的说法很是不屑,今天供货商来闹了。你就说供货商来闹那是有缘由的,如果今天换了是合盛小区的居民来闹,不知道你吴翰林又是一副什么腔调了。 良久,张卫正终于咳了一声。打破了会场的沉默,道:“翰林同志,说说今天谈话的结果。事情已经出了,该如何妥善解决,你的意见是什么?” “skm的代表称自己的收购协议中不包括债务,这笔钱只能由简达来出,而现在简达还联系不上!”吴翰林简单一解释,语调再次拔高,道:“事情该如何处理,我的意见就是谁的孩子谁抱走,谁惹出的篓子谁负责解决。” 张卫正又看向杨明新,道:“明新同志,你的意见呢?” “这个……”杨明新不敢乱说了,道:“事情出在环保口,这事我有责任,张市长和吴副市长认为怎么处理好,我全力配合!” 张卫正又看向会场,却现大家都把视线收了回去,杨明新这个分量最重的副市长都选择明哲保身,自然没人再愿意趟这个浑水了。 最后视线落在曾毅身上,张卫正道:“曾毅同志,你也讲两句吧!” 曾毅缓缓放下茶杯,道:“我的想法和吴副市长一样,冤有头债有主,是简达欠了钱,又不是我们政府欠钱,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助这些供应商通过法律的途径拿回欠款。” 会场集体愕然,曾毅的冤有头债有主,和吴翰林的谁的孩子谁抱走,听起来似乎是一样的,但这两人的结论,却是天壤之别啊! “好啊,好啊!”吴翰林气极,却笑着道:“我倒要听一听,曾毅同志准备如何通过法律途径,帮助这些供应商拿回欠款。” 大家也觉得曾毅是疯了,环评报告,曾毅要走法律途径,结果闹得不可收场,现在讨要货款,曾毅又要走法律途径,这脑袋不知道是得了脑膜炎,还是只剩一根弦。 曾毅没有看吴翰林,而是看向张卫正道:“张市长,上午事件生之后,我们市局方面就已经介入调查,有一件事我正准备向市里汇报,就在开会之前,我局经侦支队的同志,已经成功将简达的曹江鹏和skm的布朗拘捕归案。” 第九二五章 算盘落空 “拘……拘捕……” 吴翰林双目圆睁,嘴巴张大了都合不住,市局经侦支队的人竟然把简达的老总曹江鹏给拘捕了?非但如此,还一拘就是一双,他们把skm的总裁洋布朗也给拘捕了,这到底要干什么啊! 就因为简达的供应商把政府大门给堵了吗? 那曾毅未免也太猖狂了吧!难道他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会场其他人的反应,也比吴翰林好不到哪里去,杨明新差点把自己手里那个“珍贵”的茶杯给失手打翻。 所有人都看着曾毅,目光中带着惊骇,一下抓了两名外商,曾毅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这可比火烧方明县、一晚上荡平中化市所有的娱乐场所还要令人惊恐,难道真的就没有曾毅不敢做的事情吗? “咳!” 感到手指传来的灼烧感,张卫正才回过神来,伸手快摁灭烟蒂,道:“曾毅同志,究竟什么情况,你详细介绍一下!” 曾毅便道:“根据我们经侦人员的调查,简达和skm之间的收购很可能是一笔虚假交易,双方约定的收购价格是3ooo万美金,而就在达成收购之前,skm的账上多了一笔资金,数额正好是3ooo万美金……” “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吴翰林很粗暴地打断了曾毅的话,道:“难道就凭这一点,你们就认定简达和skm的收购是虚假交易?这三千万美金或许正是skm筹集到的收购资金!” 曾毅看了吴翰林一眼,然后再次看向张卫正,淡淡道:“令人奇怪的是,skm账上的这三千万美金,是由简达提供的!” “啊!” 吴翰林的嘴巴这次彻底合不住了,他显然被曾毅所讲的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会场其他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这事也也太离奇了,skm收购了简达公司。而收购资金却是由简达提供的,自己出钱让别人把自己的资产买走,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但不管卖的是什么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有鉴于此,我们认为skm和简达之间的收购是一次虚假交易,其目的就是为了赖掉供货商的材料款!”曾毅说到这里。又扫了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吴翰林,道:“因为涉及虚假交易两家公司的负责人身份特殊,为防止他们潜逃,我们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将他们二人拘捕归案,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会议室众人的心情许久才平静下来。这可能是自己从政以来碰到的最离奇的事情了,要知道简达投资旗下资产无数,实际控制资本可能高达数十亿,现在为了区区八千万,竟然连虚构收购的事情都搞出来了。 不管怎么想,都让人有些想不明白,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不由得他们有所怀疑,而且上午的时候,简达的供货商才刚刚大闹了市政府。 吴翰林现在都快郁闷死了,自己造足了势,甚至还强把杨明新绑在一块,下一步,自己就要捅出有人干涉司法公正的事实,准备强迫曾毅接受处理供应商货款这个烫手山芋。以惩戒曾毅这个打破不成文办事规则的行为。 谁知还没等自己逼迫呢,曾毅就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而且是抓贼见赃,直接把简达和skm的负责人都给抓起来了。 反过来一看,吴翰林刚才造的势岂不成了笑话,因为他句句都在维护简达,而句句都在批评自己的干部。只差最后点曾毅的名字了。 吴翰林岂能不崩溃,他本想狠狠的惩戒曾毅,谁知却被曾毅给狠狠给惩戒了一番,曾毅明明抓到了人。开会之前只字不提,开会的中间也不汇报,一直等到自己把戏唱足,就等着收场了,曾毅这才慢条斯理地进行汇报,这一下,把吴翰林彻底晾在了戏台子上,无法收场,也下不来台了! 负责会议记录的覃金党,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一笔,然后心里叹了口气,吴翰林在中化市一直都是赵贞吉的传声筒,从来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这次好容易挑起个事,结果还选错了对象,一脚踢在了石头上,这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覃金党以前也尝过这种滋味,他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他在本子上记了一笔,他现曾毅每每处于绝境,总会有那么神来一笔,然后奇迹般地逆袭翻盘,这种能耐,值得自己认真去揣摩和学习! “不像话!” 张卫正沉着脸狠狠道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这句是在骂简达,还是指桑骂槐,说给吴翰林听的。 不过,吴翰林的脸色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连续变换了好几次颜色,最后默默地拿起茶杯,跟李介桐一样专心喝茶去了。 杨明新比吴翰林更郁闷,他被吴翰林当了枪使,使就使了,结果还打了个脱靶,没有命中目标,还差点误伤自己,早知道这样,自己刚才就该坚决站出来反对吴翰林,现在可倒好,自己想两面不得罪,结果两面都没讨了好,反而还不如李介桐呢! 李介桐这时候也不喝茶了,他刚才帮曾毅说了句公道话,一是因为曾毅饶过了自己的儿子,得势之后也没有继续找自己麻烦,这让李介桐知道曾毅只是个就事论事的人,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某人;二是因为李介桐见多了曾毅的神奇翻盘,曾毅今天坐在会场的那个架势,李介桐太熟悉了,印象也太深刻了,自己以前不止一次就栽在了这样的情况下。 所以,李介桐认为曾毅必定还有后手没有使出来,他帮曾毅说了句话,被吴翰林反驳回来之后,也就什么也不讲,坐看吴翰林吃瘪。 果不其然,吴翰林吃了个大瘪,吴翰林口口声声称有人干涉司法公正、处心积虑地赶走简达,为中化市制造了一系列的麻烦。曾毅轻飘飘两句,这事情就颠了个个,变成了简达处心积虑地撤资离开中化,临走不但黑了供货商八千多万,还留给中化市一个烂摊子。 最可恶的是,曹江鹏的三个表态为简达赚足了人气,也博取了足够的同情。倒让中化市白白当了恶人。 “这件事一定要追查到底!”张卫正对曾毅命令到,他知道古浪集团和曾毅存在私人恩怨,但没料到古浪集团如此无耻,竟然搞出这么卑鄙的事情,中化市无端当了恶人这么久,张卫正肯定也是一肚子气。如此可见,那天专家组被挡在路上,怕也是古浪集团故意制造出来的。 曾毅点了头,道:“我们已经再对事情进行更为详细的调查了!” 张卫正收回视线,看着会场的人道:“刚才吴副市长提到了处理企业纠纷的问题,我再补充两句。我们中化市已经给企业创造了十分优越的展环境,这个环境是我们多年努力经营的结果。在处理企业纠纷的时候,我们不光要有智慧,更要有原则,不能纵容某些企业的刁蛮之气,更不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甚至是绑架我们政府,让我们的干部更为他们的代言人和保护伞。年轻干部处事经验欠缺,值得我们重视。但某些干部的毫无立场原则,更值得警惕!” 吴翰林脸色铁青,右手紧紧攥着手里的杯子,青筋都露了出来,今天这个会自己是彻底栽了,没能惩戒曾毅立威,反倒吃了张卫正一顿冷嘲热讽。说自己是某些企业的代言人和保护伞! 要不是在开会,有这么多人看着,吴翰林怕是都要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 在吴翰林还没把自己手里那个茶杯捏碎之前,张卫正宣布散会。然后留下了曾毅,他要听取关于简达虚假交易的详细汇报。 吴翰林一言不,捧着杯子就离开了会场。 其他人自然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个悄悄走出会场,心道以后还真不能跟曾局长做对手,这人太可怕了,不仅仅是智慧可怕,更可怕的是曾局长的胆量,一下就抓了两个外商企业的负责人,这个事放在整个东江省,怕是都没人敢做。 进入张卫正的办公室,张卫正请曾毅和自己一起坐在了沙上,道:“小曾啊,简达的背后可是古浪集团,又牵扯到外商投资,你那边办案一定要有真凭实据!” 曾毅点头,笑道:“已经有人说我干涉司法公正了,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绝对不敢抓人的。” 张卫正微微颔,古浪集团虽然能量不小,但只要真凭实据在手,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最后多半还是要向曾毅妥协,张卫正又问道:“人是抓住了,可供货商的欠款怎么办?” 曾毅道:“我已经派人去联系那些供货商了,后面的怎么做,我也有计划了!” 张卫正看曾毅没有说是什么计划,就知道估计是自己不方便知道,他也就不多问了,坐在那里长出一口气,感慨道:“仕途艰险,一个小小的疏忽,很可能就是落入万丈深渊。小曾你还年轻,今后仕途的路很长,要知得饶人处且饶人,能不树敌就不树敌的道理。” 曾毅点了点头,相似的道理,他以前也从康德来那里听到过,张卫正这不是劝自己和古浪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只是为了让自己今后的仕途更好走一些。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样的道理曾毅也明白,可古浪不明白,他三番两次找曾毅的麻烦,非要把曾毅彻底搞臭,这已经过曾毅的忍耐限度了,对于这样的事情,曾毅的对策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将对方一棍子打死。 其实刚才会上曾毅也故意混淆了一个概念,那个给skm提供三千万美金的企业,并不是简达,而是古浪集团旗下的另外一个投资集团,简达就算再嚣张,不会犯这样太明显的错误。 因为杜若提了要求,让美国方面调查简达和skm之间的收购交易,美国方面以为跟伪钞案有关,所以调查起来完全是不遗余力,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不但查到了这笔钱的来历有些奇怪,而且通过这种手段。最终查明这笔资金虽然是转了好几个圈,却是由古浪集团的另外一个投资部门提供的。 而那个skm公司,完全是个皮包公司,目前还没查到跟古浪集团有任何关联,但很有可能跟古浪集团有着莫大的关系,可能是古浪集团用来规避一些风险的傀儡公司。 古浪集团的三千万美金,通过投资的名义投给了一家企业。然后再通过不同的名义,在好几个公司来后兜转之后,最后进入了skm公司的账户,这笔钱最终还要回到简达公司的账上。 曾毅今天在会上说那三千万是简达提供的,一是要堵住吴翰林的嘴,二是要配合他接下来的行动。他要利用这三千万将古浪集团彻底拖下水,给古浪致命一击。 在没有行动之前,曾毅这么讲也算是麻痹一下古浪吧,至于能不能有效果,就很难讲了,但并不影响曾毅接下来的行动。 从张卫正办公室出来,曾毅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准备“出门”的杨明新。 “曾老弟!”看到曾毅。杨明新完全“忘”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一把拽住曾毅的胳膊,叹息懊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跟你打那个赌了,看来简达是真没打算整改啊!” 曾毅笑了笑,道:“杨班长还没输呢,现在后悔有点早了啊!” 杨明新一滞,不明白曾毅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随即道:“虚假交易都搞出来了,简达明显没安好心,他们不可能整改的!愿赌服输,曾老弟随到我办公室去,我这就把赌注双手奉送!” 曾毅呵呵一笑,脚下没有挪步,道:“杨班长愿意输。我也不能收赌注。” “你是要让我言而无信吗?”杨明新佯作生气,竖着眉毛问到。 曾毅笑道:“现在输赢还没有结论呢,我这样拿了杨班长的赌注,最后可能还要再奉送回来。何必折腾这一趟呢,就让赌注在杨班长这里再多待几天又如何?” 杨明新看曾毅真不愿意去拿,但又看不出曾毅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会议生了气,最后一想,索性摊开手道:“也罢,就让它在我这里多待几天吧!” 和杨明新在电梯口寒暄两句,曾毅就离开了市政府。 出门之后,曾毅接到一个电话,是汪宏毅打来的,说是庞东海半个小时前让派人来通知,让曾毅参加完市里的会议,就到市委去参加政法委的会议。 曾毅只好让司机调头往市委方向去,谁知道刚到市委门口,又接到汪宏毅的电话,说是庞东海来了新通知,今天的会议取消了。 曾毅一阵诧异,然后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庞东海今天开的怕是批斗会,他是想在吴翰林飙之后,开个会再踩上曾毅一脚,算盘打得是挺好,可刚才的会议结果却出乎潘东海的意料,庞东海看形势不对,只好取消了批斗会。 这一会,庞东海怕是正在办公室摔杯子呢! 可惜曾毅没兴趣去看庞东海生气的样子,他让司机调头往高路口去,曾毅还要赶去云海见一个重要的人物。 此时的京城,邱老和李德群再次坐在那个凉亭内,今天邱大军出院,李德群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来到了京城,找机会向邱老汇报鉴定的结果。 “王八羔子的,大军这一住院,就有人讲了,说我要无后了!”邱老提着拐棍,气势磅礴地指着李德群,道:“德群你说,我到底有后无后?” 李德群就连忙说道:“老长有后!” 邱老的拐棍明显颤了一下,然后转身对那名警卫参谋道:“大军呢?你去把他叫来,德群特意从东江过来看他,他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警卫参谋应了一声,就回去找邱大军去了。 亭子里只剩下两人,刚才还直着腰杆的邱老,突然就站不住了,拐棍拿在手里直颤。 李德群过去一把扶住邱老,道:“老长,你坐下休息一会吧!” 邱老坐下,却抓住李德群的手,虎目直盯李德群的眼睛,沉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德群再次点头,十分有力,道:“曾文甫就是痴道士!” “好啊!好啊!”邱老把拐棍竖在身前,两只手不住摩挲,几十年了,他心里都没有什么指望了,李德群突然很肯定地告诉他这个消息,他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讲了两个好。 李德群来之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他料到邱老多半会是这种反应,也和张瑶华商量好了如何应对,现在邱老是过于激动和高兴,必须要让邱老尽快平复心情,李德群就道:“老长,这未必是件好事!” 邱老激动的情绪立刻就减了很多,是啊,如果是几十年前,自己一定会大声地笑,放开地笑,然后告诉所有人自己找到孙子了,可现在呢,自己就连高兴也不能大声地笑,原因就是李德群所讲的,这未必是好事啊! “德群,你说句实话!”平复了心情的邱老看着李德群,道:“我能够认到他?” 李德群也聊到邱老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下,道:“如果他羽翼丰满,成了气候,或许可以……” 邱老听了之后便陷入沉默,没有说话,而是极目远眺,像是在思考着很重要的问题。 第九二六章 再打官司 “曹江鹏和布朗都被抓了?” 古浪目瞪口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姓曾的胆子居然有这么大,在各方面正在向中化施加压力的时候,他竟然敢一下抓了两名外资企业的负责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古浪黑着脸紧咬牙根,他恨不得撕了曾毅,不过他也得先弄清楚情况,道:“抓人的理由是什么?” “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抓人的理由是简达和skm进行虚假收购,企图赖掉供应商的。 古浪心里异常吃惊,虚假收购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隐蔽,曾毅一个小小中化市局的局长,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查到其中的真相。别说中化市局不行,就是部里的经侦局出马,也照样不可能查到真相。 再说了,简达旗下数十亿的资产,现在为了区区的八千万,就进行虚假收购,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他有证据没有?”古浪问到。 电话里那边说道:“眼下只是中化市局的单方面行动,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不过,曾毅称有证据可以证实skm收购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三千万美金是由简达自己提供的!” “他在鬼扯!” 古浪气急败坏地骂道,那笔钱根本就和简达没有半点关系,要么是自己的行动被曾毅看出了什么破绽;要么是曾毅纯粹是胆大包天,企图先抓人再找证据。古浪并不相信曾毅已经掌握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曾毅能量通天。也绝不可能查到别的国家去,而且这笔钱还绕了很多个国家,这已经出了曾毅的能力范围。 “古总,现在怎么办?”电话那边请示道。 古浪恨不得要摔了电话,但他不得不先压住自己的脾气,想了一下,古浪吩咐道:“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想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务必让姓曾的立刻放人!” 古浪说这话的时候,都快把牙根给咬碎了,他千防万防,却没防住曾毅这一招,这小子被逼急了没有办法,竟然使出了先抓人这一招,曹江鹏不是杰克王。作为简达的负责人,曹江鹏是古浪的左膀右臂,真要是在局子里供出点什么,搞不好就无法收场了,古浪觉得曾毅现在明显就是疯了! 想了想,古浪又拿起电话拨给庞乃杰。他准备跟庞乃杰商量一下如何应付。 云海的火锅店里,曾毅正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面坐的是满头大汗的小戴维,在中国待的时间久了,小戴维居然喜欢上了吃火锅。每次都要吃到浑身冒汗才肯罢休。 正喝着茶,电话却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是庞乃杰打来的,便按下接听,笑道:“是三哥啊!京城一别,三哥最近可好?” “托曾老弟的福,一切还好!”电话里里面庞乃杰哈哈笑着,道:“上次医院里也没能跟曾老弟细聊,甚为遗憾啊!” “有的是机会,我还准备多向三哥请益呢!”曾毅淡淡一笑,等着庞乃杰道出今天的主题。 电话里一番寒暄,庞乃杰试探性地问道:“曾老弟,有件事要向你求证啊。” “三哥请说!”曾毅道。 “刚才古浪集团的古少给我打来电话,说是中化市局经侦支队的人,抓了他旗下简达投资的负责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事?”庞乃杰问到。 曾毅一点头,道:“是有这事!” “怎么会这样呢!”庞乃杰甚为惋惜,道:“古少跟我算是还有些交情,他也不知道听谁讲的,说你我关系不浅,就托到我这里了,你给三哥交个底,简达的事情到底严重不严重?” 曾毅就知道庞乃杰的意思了,这是帮古浪来探一探虚实,看看自己手里到底有没有实证,曾毅就道:“简达的事倒是不严重,说白了,就是八千万的货款!” 庞乃杰琢磨了一下,也无法肯定曾毅手里到底有没有实证,他道:“如果只是货款,那就好办了,回头我……” 曾毅此时打断庞乃杰的话,道:“这件事三哥就不必管了,这是我和古浪之间的事情。” 庞乃杰一听,便道:“这话怎么讲?”其实古浪心里已经明白了。 曾毅道:“从丰庆县开始,古浪集团就处处针对我,先是杰克王,再是曹江鹏,他们三番两次地给我制造麻烦,要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谁还把我曾毅放在眼里!” “曾老弟,三哥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庞乃杰顿了一下,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尤其在官场,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不是我要竖这个敌人,是有人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曾毅说到这里,道:“三哥的意思我明白,但这次我只是驳了三哥的面子!” 庞乃杰就知道自己没法再讲了,再讲那就是帮曾毅还是帮古浪的立场问题了,他道:“什么驳不驳面子的,我本来也没答应古浪什么嘛!” “改天我请三哥喝酒!”曾毅恢复如常,笑着道了一句。 “我请!”庞乃杰呵呵一笑,道:“这个古浪也太不像话了,今天这个事,只当我什么也没讲!” 挂了电话,庞乃杰露出疑惑的神色,以他对曾毅的了解,曾毅绝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抓了曹江鹏,可从今天这个电话来看,曾毅又似乎纯粹是在撒气,不像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难道正如古浪所说,曾毅根本是狗急跳墙?那三千万根本不是简达提供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虚假收购! 一时之间,庞乃杰也搞不清楚状况了,眼下能做的,还是赶紧把曹江鹏捞出来吧! 小戴维看曾毅收了电话,他也停下了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道:“太过瘾了!” 曾毅笑了笑,道:“以后你回国,我看还得雇个厨子随行啊!” “那也不如这里地道!”小戴维现在是一口流利的汉语,连“地道”的意思他竟然也知道,放下毛巾,小戴维道:“刚才你说的那件事,我看没有任何问题,就看你想办到什么程度了。” 曾毅提了提手里的茶杯,一字一句地道:“最好是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小戴维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多谢!”曾毅把茶杯向小戴维遥敬一下,然后浅浅饮了一口。 小戴维也提起茶杯,以奇怪的腔调道:“不谢,不谢!” 吃完饭,曾毅返回中化,就在回程的路上,曾毅就接到了七八个电话,全都是询问案情,并要求曾毅立刻放人的,其中外事办和外商投资企业协会的口气最严厉。 可惜曾毅没答应放人,但也没说不放人,至于案情,曾毅则以目前还不方便透露为由拒绝进行回答。 古浪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各路神仙齐齐向中化市局施加压力,可到了晚上,非但曹江鹏没有被放出来,简达的账户和资金反而被暂时冻结监控了起来,一来是配合调查,二来防止简达抽逃资金。 第二天,古浪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老办法,利用媒体的报道继续施压。 此时的古浪,有些气急败坏,坐在办公室里连续摔了好几个杯子,曾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了曹江鹏,可僵持了一天,东江省和中化市竟然毫无反应,自己虽然持续施加压力,却奈何曾毅不得。 古浪也明白东江省和中化市没有做出反应的原因,中化市局还没有把案件移交,目前谁也不清楚曾毅手里究竟有没有证据,真正有分量的人物,这时候反而不好急于表态。 “姓曾的能有屁证据!” 古浪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具体的事情他最清楚,那三千万根本就和简达没有任何的关系,所有的人都被曾毅给唬住了。 “看你能撑到几时!” 古浪恨恨地咬牙,有媒体的关注和上面的压力,曾毅总不能无限期把曹江鹏拘押,挨到明天,曾毅要是拿不出实在的证据,就必须放人。 一直等到天快黑,古浪也没有等到中化市局放人的消息,这让古浪有些压不住脾气了。 正要怒,秘书捧着个电话走了进来,神色戚戚,有些欲言又止。 古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喝道:“什么事,讲!” 秘书便道:“总部那边的法律顾问刚刚打来电话,说是简达的供货商已经联合起来,在美国那边对我们提起了诉讼,要求我们总部代简达偿还货款!” “做他娘的梦!”古浪咆哮了一声,虽说简达是古浪集团旗下的公司,但两个企业各自独立,哪有古浪替简达还债的道理,就算简达破产抵债,也不可能牵连到古浪集团的。 秘书犹豫了一下,最后道:“古总,劳伦律师事务所已经接下了简达供货商的诉讼请求。” “谁接也没用!这帮精神病,他们以为那是什么地方!” 古浪继续咆哮,显然他根本没有把秘书的话听进去。 秘书不得不再次提醒道:“总部已经接到了律师函,这次的案子,将由劳伦女士亲自负责,劳伦女士已经三十年没有输过官司了……” 古浪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大,一下站起身来,以不可置信的口气惊问道:“你说劳……劳伦女士接下了那些精神病的案子?” 第九二七章 坐困愁城 秘书点头,道:“古总,电话里是这么讲的!” 古浪插起腰在桌子后面狠狠地踱了两圈,他实在想不通,劳伦为什么会接这个案子呢。据古浪所知,劳伦接的案子全都是超级官司,如果是经济纠纷案件,那每桩案子的涉案金额都会在数十亿美金左右,低了这个数目,可能都配不上劳伦女士的身份,劳伦女士也犯不着为三瓜两枣去浪费唾沫。 可这一次,劳伦竟然接下了这个涉案金额才八千万人民币的案子,按照以前的标准,这些钱加一块可能都不够劳伦的律师劳务费! 而最想不通的是,劳伦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接案子了,上一次接案子,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时隔一年多,劳伦又开始接新的案子,而且还接了这么一个小案子,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古浪可懒得替劳伦操心,他这么想,是因为他很清楚,向来战无不胜、善于打超级大官司的劳伦女士突然接了这么个小官司,这绝对会引发极大的轰动和关注,就算不考虑这个官司本身,仅仅是时隔一年多重新接案子,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受关注的新闻,到时候官司一开,媒体就会蜂拥而至,将镜头齐齐对准古浪集团。 古浪根本不敢想象届时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因为他太清楚那些米国媒体的能量了,那几乎可以将古浪集团挖个底朝天。 而关键的问题是,古浪集团的很多内幕是不能见光的! 想到这里。古浪脑门就冒出一层冷汗,这官司根本不能打。如果换了其他律师,古浪可能都会把官司打到底,他每年花了那么多钱雇佣法律顾问,那可不是摆设,古浪集团的律师也是超级大律师,不能说是战无不胜,但也极少输官司。可面对劳伦,哪怕有百分百赢的可能。古浪都不敢打这个官司,因为不管输赢,古浪集团都会输得很彻底! “把电话给我!”古浪踱了几圈,才想起秘书手上还拿着总部打来的电话,于是恼怒地喝了一声。 秘书不敢吭声,快步上前把电话交到了古浪的手里。 “我是古浪!”古浪接起电话,努力平抑自己的情绪。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人不去起诉简达,反而起诉我们总部,总要有个理由吧?” 电话里就传来声音,道:“古总,我们已经约好了明天双方律师见面,到时候才能清楚对方手里有什么样的证据。不过。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对方不起诉简达而起诉我们总部,是因为对方手里有证据可以证明SKM收购中化市简达精密制造公司的三千万美金,是由我们总部投资部门提供的。” 古浪当时就闷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上像是有一道闪电蹿过。当时头皮一紧,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一般。浑身肌肉都开始收缩,让古浪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太惊骇了! 之前曾毅说那三千万是由简达提供的,古浪嗤之以鼻,他认为曾毅不过是捕风捉影;现在那些供货商却能准确说出三千万的来处,古浪岂能不惊,这可不是捕风捉影能够解释的,而且只凭着捕风捉影的猜测,那些供货商也不可能来起诉古浪集团! 这事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供货商手里确实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那三千万美金是由古浪集团提供的。 古浪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供货商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别说他们只是供货商,就算是他们是世界级的供货商,也不可能查到那笔钱的来龙去脉。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有人在背后给了那些供货商极大的支持,可这个人是谁呢,他又是通过什么力量追查到那笔钱的来处和去处的? 古浪一下瘫坐在办公椅里,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自己或许是上了曾毅的当! 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认为简达是针对曾毅的一个局,包括古浪自己也这么认为,因为这个局就是他布下的,可现在看来,古浪才恍然发现,简达这个局可能根本就是针对自己的,那个真正布局的人不叫古浪,而是曾毅。 自己一步一步把曾毅往局里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一步一步推着自己也陷到了局里? 电话那边不知道古浪的情形,继续说道:“他们起诉我们总部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简达的资金被暂时冻结和监视,而曹江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简达,这些人急于要回自己的货款,不可能等到案子了结,所以就找到了我们的头上!” 古浪“啊”了一声,他彻底想明白了一切,那个站在供货商背后的人,就是曾毅,他之所以称那三千万是由简达提供的,目的就是要控制曹江鹏和简达,然后引导供货商在米国去起诉古浪集团总部,这是要把古浪集团拖下水。 想到这里,古浪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在简达宣布撤资的那时候,自己就该收手了,那时候就算曾毅查到那三千万是由古浪集团总部提供的,他也无计可施,因为涉及虚假交易的前提,必然要有一个利己的目的,正是供货商一闹,才给了曾毅一个实实在在的把柄。 因为即便是真的虚假交易,但只要不牵扯到中化方面的利益,曾毅就无权干涉,原因很简单,不管是古浪集团,还是简达公司,又或者是SKM,都不是在国内注册的。 可供货商一闹,一是坐实了虚假交易这个名头,二是跟中化牵扯到了关系,或许曾毅早就知道了那三千万美金的来处,只是苦于无权干涉,而供货商的欠款,就是给了曾毅一个正当的借口。 古浪这时候场子悔青也没有用了,自己明明都已经把曾毅推到了深渊之边,可最后一下自己用力太猛了,反被曾毅抓住自己一扯,可能曾毅都不用使力,自己就要跟着往下一起掉。 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眼下这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只是有一件事古浪不明白,曾毅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查到那三千万美金的来处的,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自己知道曾毅有这能量,自己就绝对不用这种方法来设计曾毅了,那根本是自投罗网啊! 当然了,眼下还有另外一个让古浪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是劳伦为什么要接简达供货商的案子。如果劳伦不参与,自己还可以和曾毅继续斗下去,谁输谁赢仍旧是个未知数,可劳伦这出手,让古浪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凭着那三千万美金的证据,只要劳伦愿意,她甚至可以把古浪集团告到破产倒闭。因为古浪集团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操作简达,那就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操作别的资产,可能不等官司开庭,税务审计部门就已经把古浪集团搞瘫痪了。米国的税务部门有多强大,古浪是非常清楚的。 “古总!古总……”电话里传来声音,那边还等着古浪的回复和指示呢! 秘书看古浪坐在那里失神,也不由提醒了一句,道:“古总,总部那边还等着您的指示呢!” “哦……” 古浪回过神来,却依旧是失魂落魄,坐在那里放空半响,才对着电话道:“这件事务必不能让媒体知道,明天双方律师见面之后,确定对方手上是否有直接证据,就马上通知我知道!” “好的,古总!”那边应了一声。 古浪就挂了电话,他很想把电话摔掉,但实在没有力气,他的力气在得知劳伦接受案子的那一刻,就像是被人抽空了。 秘书此时又壮着胆子道:“简达那边已经找好了律师,是东江省的头号讼师许建伟,许律师明天一早前往中化,相信一定能把曹总给……” “什么头号讼师,全他娘的扯淡!” 古浪把电话狠狠砸在桌上,电话在桌面上弹起,然后掉在了地上。之前古浪还担心曹江鹏会对曾毅交代出什么,现在看来,那根本都是多余的,或许曾毅压根就没想从曹江鹏那里得到什么。东江省的头号讼师又如何,现在别说是把曹江鹏捞出来,你就是能把曾毅立刻拿下,也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了。 因为真正对古浪造成致命威胁的,已经不在中化了,而来自于万里重洋之外。 现在把曹江鹏捞出来有什么用,搞不好过几天还得亲自送曹江鹏进去,古浪郁闷至极,如果这次的事情无法善罢甘休的话,就只有由曹江鹏扛下一切了。 而即便是这个结局,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这得看曾毅究竟想把自己如何了,如果曾毅一定要弄个你死我活的结局,那古浪集团就等着倒霉了。 秘书看古浪气色很不好,也不再提律师的事,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电话,然后出去通知简达那边,暂时先不要让那位许大律师去中化展开行动,一切等古总的吩咐。 古浪阴着脸在办公椅里坐了很久,他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就会坐困愁城,而且是一筹莫展,自己以为曾毅风格变了呢,没想到曾毅的反击依旧是那么犀利。 抬起手摸向桌上的那部电话,古浪习惯性地要找庞乃杰去商量对策,不过手放在电话上好几分钟,他最终也没能拿起那部电话,这个时候找谁都不管用了,庞乃杰能量再大,也没能制住曾毅,更别提劳伦了。 眼前的局面,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自救! 第九二八章 游戏结果 第二天上班,曾毅刚走进办公室,汪宏毅就送来几份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有市局的,也有市创卫办的。 把文件放在桌上,汪宏毅道:“局长,简达已经聘请了律师,可能今天就会抵达我们中化市。” 曾毅“唔”了一声,打开一份文件看了起来,似乎对这个事情不太上心。 汪宏毅就提醒道:“这次简达聘请的律师许建伟,是我们东江省名气最大的律师之一,尤其擅长打经济类案件,打赢过很多官司。” “建设规划局那边有消息吗?”曾毅问到,他手上拿着的这份文件,正好是市创卫办送来的,这让曾毅又想起那几个重大项目。 汪宏毅滞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还没有消息!” 曾毅就皱了皱眉,看来这事只能由张卫正出面去协调解决了,吴翰林对自己有意见,但还不敢耽误张卫正的大事。 前几天,汪宏毅着实为曾毅捏了把汗,简达的撤资和供货商的堵门,几乎是把曾局长给逼到了绝境,可没成想,事情在一刹那间就生逆转,简达和skm的老总因为虚假收购双双被拘。很显然,这件事曾局长一定筹划许久了,只是汪自己不知道罢了。 虽然明明知道曾毅敢抓人,就肯定还有后续的动作,但这两天各方面施压要求中化市局放人,却让汪宏毅不得不又捏了把汗,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这两天可是没少接这样的电话。 汪宏毅很紧张,可曾毅似乎一点都不担忧,他不关心那个叫做许建伟的律师。反而更关心创卫项目的进展。 看曾毅皱眉不语,汪宏毅又汇报了一条好消息,道:“环保局那边倒是消停了,也不提上诉的事情了。” 曾毅看着手里的文件,他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杨明新最会审时度势,简达的事情有变化。杨明新自然要观望一下。 看曾毅没有别的吩咐,汪宏毅道:“局长,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汪宏毅转身往门外走,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汪宏毅就要往外走,却差点跟人迎面撞上。在他出门的同时。有人伸手准备敲曾毅办公室的门,这手差点就敲到汪宏毅的脑门上。 “你找谁?”汪宏毅就出声问到,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倒是很不一般,只是双眼通红,身上一股子烟味,仿佛刚从大烟缸里捞出来似的,神情也比较疲惫,令人十分奇怪。 看到这个情况。汪宏毅就站在门的正中央,小心提防着。谁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千万可别跟那个菲菲的粉丝一样,再搞出什么对曾局长不利的举动来。 “我找你们曾局长!”那人站直身子,脸色憔悴,但气势十足。 汪宏毅再把对方打量了一遍,才道:“我帮你通报一声,你就在这里等!”嘴里这么说着,汪宏毅脚下却不肯挪步,眼睛一直朝对方的脚下。 意识到汪宏毅的暗示,那人就主动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道:“麻烦你了!” 汪宏毅再次用眼神提醒对方不得擅自走动,这才准备转身向曾毅通报,突然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他不得不防着点。 刚转过身子,还没再进办公室,里面就传来曾毅的声音,道:“汪主任,让他进来吧!” 汪宏毅一听,就知道这人肯定和曾毅早就认识,这才赶紧把门口让开,道:“曾局长请你进去讲话!” 那人走进曾毅办公室,一直走到距离曾毅办公桌三步远的地方,这才站住脚步,道:“曾局长,我过来了!” 曾毅依旧盯着手里的文件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等文件翻过一页,曾毅才淡淡地道:“汪主任,你给古先生倒杯水!” 古先生? 汪宏毅听到曾毅嘴里的这个称呼,就重新打量了一番来人,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难怪曾局长刚才有点反常,平时曾局长待客非常热情,既然是认识这个人,那怎么会在把对方请进来之后,却又十分怠慢呢,原来这人就是古浪集团的总裁古浪本人啊! 汪宏毅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拿杯子接了一杯凉水,然后往茶几上一放,冷冷地道:“古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饮水机的加热功能坏了,现在只有凉水,你别嫌弃,润润喉吧!” 古浪摆摆手,道:“不碍事,我平时喜欢喝凉的!” 堂堂一位市局局长的办公室,饮水机又怎么会坏呢,真要是坏了,此时最着急的怕就是汪宏毅这位局办主任了,哪有可能大声嚷嚷唯恐别人不知呢。古浪又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汪宏毅这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但他不能生气,而且还得陪着小心,没办法,自己现在只能指望曾毅能够高抬贵手,给自己一条活路呢! “楼下办公室还有冰块,要不要给古先生送一点过来?”汪宏毅又接了一句,接差点把古浪给噎死,你还平时就喜欢喝凉的,你喜欢凉的我就得给你准备凉的吗? 古浪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不过立刻又换上和缓的笑容,道:“不用了,太麻烦汪主任了!” 汪宏毅不再搭理古浪,把他冷冷晾在那里,如果早知道这就是古浪,刚才汪宏毅可能就不会让古浪进来了,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不过,看古浪这个态度,汪宏毅倒是心中大定,如果不是求到曾局长,古浪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态度呢,以古浪集团的影响力,古浪这小子平时见了省长怕是都不会弯一下腰。 “汪主任,你去忙吧!”曾毅眼睛没有离开手里的文件,极其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是!”汪宏毅应了一声,转过身又示威性地盯了古浪两眼,这才走出了曾毅的办公室,顺手把门给紧紧合上。 汪宏毅离开之后,曾毅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半点没有和古浪说话的意思。 眼看曾毅批完一份文件,又拿起另外一份,古浪有些忍不住了,道:“曾少,能听我说两句吗?” 曾毅还是看着自己的文件,没有搭这个话茬,你要讲便讲,我又没堵着你的嘴,再说了,你古大少今天过来,难道是来这里参观的吗? 古浪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尴尬片刻,道:“曾少,我今天过来是诚心诚意地找你解决问题的。千错万错,都是我古浪的错,希望曾少你高抬贵手!” 曾毅慢慢放下手里的文件,然后看着古浪,一直看到古浪脚下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曾毅才道:“古先生不愧是大集团的老总,说话的气魄也大得惊人呐,心情好,就玩上几把游戏,等玩累了,就喊着结束,古先生真是惬意自在啊。” 古浪脸色窘红,这游戏是自己挑起来的,可惜不是自己想结束,这游戏就能结束的,现在游戏的主导权换到曾毅手里去了。曾毅这话是在讽刺自己,身为大集团的老总,横跨官商两界,说话办事却如此幼稚,也不知道是自己天真,还是把别人当傻子。 “曾少,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古浪绝无二话!”古浪看着曾毅,道:“我只是希望今后我们能成为朋友!” “高攀不起!”曾毅看着古浪,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也不接受这样的游戏结果!” 古浪脸色一白,曾毅显然是要不打算同自己和解了,这让古浪有些惊恐,现在玩不起的是自己,昨晚总部那边就已经传来消息,劳伦手里确实有实在的证据,可以证实skm收购简达的资金是由古浪集团提供的,加上简达失联、skm不承认债务,虚假交易、企图逃避债务已经在逻辑上成立了,又是劳伦亲自出马,胜诉的可能极大。 而且劳伦的目的不仅仅是为那些供应商讨回货款,她还要以欺诈交易和不诚信为依据,提请法庭对古浪集团进行全面调查,继而进行惩罚,维护公平正义的商业秩序。 这样的惩罚,可大可小,是有弹性的,但如果是由劳伦亲自操刀,那古浪集团面临的罚单,很可能会高达数十亿美金,这足以让古浪集团倒闭好几次了。 古浪承担不起这样的结果,他的那些股东也承担不起,比起罚单,他们更承担不起的是被曝光。 曾毅引导那些供货商去米国起诉,就是一下戳在了古浪的腰眼上,古浪以古浪集团的名义,聚集了很大的能量,这些能量是古浪的资本和优势,但同样也是古浪的命门所在,只是很少有人能触及这个命门罢了 古浪没想到的是,曾毅这个中化市局的局长,就是个能掐住自己命门的人。现在古浪就是给那些供货商双倍的货款,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供货商可以撤诉,但不等于劳伦就肯罢休。 曾毅在供货商堵门之后才展开行动,但这不等于曾毅必须要等供货商闹事之后才能行动,曾毅之所以这样做,一是要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让古浪死得明明白白,这是阳谋;二是要把自己在中化被古浪搞丢到的东西,再一一都拾回来。 想明白这个,古浪才下定决心来找曾毅,他还盼着会有侥幸生,但曾毅刚才的话,彻底灭了他的这个侥幸心思。 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古浪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曾毅的桌上,道:“曾少,游戏我输了,这是你要的结果!” 第九二九章 风住树止 曾毅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身子纹丝不动,古浪拿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U盘,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内容。 “这是古浪集团的股东名单!”古浪看着那个U盘,脸上是凄苦的笑容,他直接拿出了最后的谈判筹码,如果这都不能让曾毅收手的话,古浪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等着倒霉了。 古浪不是没有想过其它的办法:比如动用能量将曾毅拿下,可曾毅不是想拿下就能拿下的人物,一来曾毅没有任何把柄留给人,二来曾毅背后的能量不比古浪差半分;古浪还想过以投资换政绩的方式,白送曾毅一大笔政绩,以换取曾毅网开一面,可惜曾毅是中化市局的局长,对于投资政绩并不是很需要;古浪甚至还想过诱之以利,可曾毅似乎也不看重金钱,从南江到东江,曾毅有很多次发财的机会,这些机会都是别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的,可曾毅却将这些机会慷慨赠与他人。 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古浪都不会用出这种办法了,将古浪集团的股东名单交给曾毅,那就是把自己的命根子送到了曾毅手里,曾毅只要嘴那么一歪,稍微把这事往外一透露,不等劳伦收拾,那些见不得光的股东门就得把古浪给生撕活吞了。 曾毅看着桌上的那个U盘,这里面的股东名单,肯定不会是古浪集团公布出来掩人耳目的那份名单,而是古浪集团真正的股东名单。只是不知道这份名单里都会有些什么人物。 “曾少,我给你制造了那么多的麻烦。你就是要置我于死地,我也认了!”古浪看着曾毅,道:“但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惩罚我而把曾少你也搭进去,那就太不值了!” 古浪这话不是在威胁曾毅,他要是能威胁得了曾毅,也就不会拿出股东名单了,古浪说的是实情。如果劳伦把实情往大地搞,那么古浪集团肯定要被查个底朝天,真正股东名单的曝光也是在所难免的,古浪到时候肯定倒霉,但另外一个倒霉的就是曾毅自己了。 事情发生在海外,那些见不得光的人物,届时一定会极力封锁消息。而且会联合起来集体对付曾毅这个始作俑者,现在中化市的情况曾毅还能控制住,但如果那些人联起手来施加压力,中化市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这些人并不是第一天存在了,上面的领导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更不是不想处理这些人。之所以没有行动,也是顾忌到影响以及这些人的能量。 上位者都有所顾忌,更不要提曾毅这个小小的市局局长了,真要是闹大了,那就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古浪看曾毅依旧不为所动。便继续道:“东西我已经交到曾少的手里了,你给我一条生路。留着古浪集团,这对曾少今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总比现在你我斗得两败俱伤要好一些吧?你我之间的胜负结果,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曾毅坐在那里没动,甚至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但他知道古浪没有讲任何虚的。在不影响安定的大前提下,诸如古浪集团见不得光的那些股东,迟早会被揪出来接受党纪国法的处置,这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但这不是曾毅能左右的,也不是曾毅这个市局局长能办到的。 即便现在弄垮了古浪集团,结果也不过是让那些人损失一笔钱,然后再去寻找另外一个古浪集团罢了。 留着古浪集团,反而有两个好处:第一,一旦将来时机成熟,古浪集团手里掌握的资料,就是那些人的索命绳;第二,古浪集团虽然是在国外注册的,但主业是在国内的,那些人费尽心机把钱转出去,结果又被古浪集团以投资的名义给拿了回来,肉最后还是烂在了锅里。 古浪集团在国内大大小小的企业加起来,实际控制的资产总规模绝对是超过千亿了,这也创造了不少的就业机会。如果把古浪集团直接搞死,两败俱伤不说,可能还要导致这些企业的人集体失业。 远的不讲,就仅仅是简达精密制造公司,就有将近一千的工人呢! 曾毅对小戴维讲,要让古浪倾家荡产、牢底坐穿,不过是要劳伦往最大了搞,把声势搞出来,目的是要将古浪彻底打怕,如果只是小打小闹,连句壮胆的口号都没有,更没有绝不罢休的架势,又怎么能在开庭之前,就让古浪颠颠上门把命根子拱手奉送呢! 古浪又看着桌上的那个的U盘,道:“把这个东西交到曾少手里,我已经是输得一干二净了,即便劳伦打赢了官司,我想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或许还不如这个呢。” 曾毅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那个U盘,只是极为平静地看着古浪,等着古浪继续往下讲。 古浪就有些摸不清楚曾毅到底是什么态度了,自己该拿的东西已经拿了出来,该讲的话也已经都讲了,可曾毅还是这么看着自己,分明是对自己的这个和解方案不满意。 自己把最后的筹码都拿出来,还有什么可拿出来,还有什么讲的呢?曾毅不会真打算要搞垮古浪集团吧? 古浪捏了捏手心的汗,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可拿来跟曾毅交换,眼光瞥到曾毅办公桌前的盆栽,看到那棵造型雅致的景观树,古浪突然想起来了,在游戏结束之前,自己还欠曾毅一个说法呢。 “既然豁出去了,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古浪看着曾毅,道:“丰庆县的那棵古槐,是我让人铲倒的!” 曾毅的目光就凌厉了起来,比起简达的事情。曾毅就在意丰庆县的那棵古槐,因为简达的事情可以挽回。但古槐被铲,对丰庆县老百姓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古浪咬了咬牙,接着道:“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丰庆县的那个常务副县长也有参与,铲树的主意是他想的,而躲在幕后操控整个过程的,是庞乃杰,我只负责找人把树铲掉。” 曾毅眉头一沉。随即脸上的肌肉棱角尽显,很显然,曾毅已经动了真火,目光里是浓浓的杀机。 既然说破了,古浪就不介意说得更详细一些,他道:“这场游戏,看起来是我和曾少之间的私人恩怨。但说到根上,我跟曾少之间的恩怨,起初也不过是因为面子和意气之争,还不至于要搞到现在这种局面。” 曾毅没有搭话茬,他现在心里十分生气,虽然早料到背后搞鬼的是庞乃杰。但在古浪嘴里得到证实,这感受是不一样的,之前怀疑归怀疑,那只是猜测,你不能凭着猜测就去憎恨一个人。 “但庞乃杰不一样。他是庞家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了,很多人围在他的身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我也不例外!”古浪苦笑一声,他跟庞乃杰走得近,与其说是意气相投,不如说是互相在做一笔长期投资,庞乃杰有需要古浪的地方,而古浪也有需要庞乃杰的地方。 “庞乃杰的眼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成为庞家新的核心,他有极大的抱负,凡是阻扰他的,那就是他的敌人,眼看到手的特种钢材项目,却被丰庆县给截走,庞乃杰嘴上不讲,心里却是恨死了你!”古浪看着曾毅,道:“庞乃杰暗地里没少撺掇和你有矛盾的人,我只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邱大军。本来以为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我们都没料到你是如此难以对付,连续跌了几次面子,刚开始的意气之争,也就变成了不死不休。” 古浪的脸上再次露出凄苦笑容,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因为你不把曾毅弄倒,查出真相的曾毅就会反过来对付你,他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最后跟曾毅成了死敌的。 如果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古浪当初就绝不会选择对曾毅下手,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站在那里感慨了半天,古浪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道:“庞乃杰恨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龙美心。庞乃杰当初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放弃了追求龙美心,但他不甘心,因为龙美心当初原本也没有选择他。庞乃杰得不到的,也不会让你得到,让邱家去找老人家保媒,便是庞乃杰的主意。” 这一点,可不是庞乃杰讲的,而是古浪自己的推测。庞乃杰费尽心机去拆散曾毅和龙美心,这已经不是私人恩怨可以解释的了,因为这件事扳不倒曾毅,更影响不到曾毅的仕途。 古浪旁观者清,自然是看清楚了庞乃杰的那点心思,庞乃杰当初追求龙美心被拒,可能心里也有一丝恨龙美心吧。 “当初铲倒古树的那个人,已经在我的安排下出了国,我随时可以让他回来投案!”古浪看着曾毅,这已经是他最后能拿出手的筹码了,他接着道:“特种钢材之后,庞乃杰在我的联系之下,又在平山市搞了一个光伏项目,我们古浪集团是最大的投资方,不过我现在已经决定要撤销这笔投资了。” 之前股东名单并没有打动曾毅,古浪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那东西到了曾毅手上,曾毅也会无可奈何,所以他又拿出了两个新的筹码,这可是对曾毅实实在在地有利。 说完这个,古浪就看着曾毅,静静等着曾毅的答复,他已经拿出了所有的筹码,再也拿不出别的了。 沉默良久之后,曾毅讲了三个字:“你走吧!” 古浪先是脸色灰白,神情一僵,不过等琢磨明白曾毅这三个字的意思,古浪的脸色又瞬间回春,泛出红光,曾毅只说让自己走,但没有说让自己带着那个U盘走,这就是接受今天的谈判结果了。 “谢谢曾少!”古浪压住心里的激动,郑重其事地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身出了曾毅的办公室,离去时的脚步。明显比来时轻快了很多,大概也是怕自己稍微一迟疑。曾毅又反悔了吧。 曾毅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他今天能够饶过古浪,一是搞垮古浪集团眼下确实是弊大于利,二是搞垮古浪集团,对真正的幕后黑手庞乃杰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留着古浪,反而可以对庞乃杰起到钳制作用。 正想着呢,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只好伸手把那个U盘收进抽屉,相信这里面的东西,总会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收好U盘,曾毅拿起电话,道:“我是曾毅!” 电话里是传来声音,道:“这里是省外事办,我是郭云张。” “郭主任你好!”曾毅就道了一声。郭云张是省外事办的主任,简达事情出来后,中化市已经收到了好几份外事办的公函,外事办的电话更是天天都有。结果到现在,简达的事情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曹江鹏还被抓了。外事办主任郭云张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曾毅这里,这是打算亲自和曾毅沟通了。 “曾局长,简达的总裁曹江鹏先生,你们打算什么拘押到什么时候?”郭云张的口气很冲,他这个部门不起眼。但真要是开了口,不给面子的还真少。市委书记市长都得陪着小心,可曾毅一个市局局长,愣是不把外事办放在眼里,郭云张岂能不生气。 “郭主任,曹江鹏的事情,得看最后的调查结论,如果不严重,我们会酌情予以释放,但如果严重的话,我们将……”曾毅向郭云张解释到。 “严重的话,你们将怎么样?”郭云张那边已经拍了桌子,喝道:“你们还想怎么样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省里好几个重大外商投资项目现在已经陷入停滞状态,由此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造成的影响又由谁来负责!你知不知道省里为了争取这几个项目,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省里的招商引资大局!” 曾毅便不再解释了,郭云张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自己还要怎么解释啊! 郭云张以为曾毅心虚胆怯了,就继续道:“这件事十分恶劣,你们必须立刻进行纠正,并拿出实际行动挽回影响,省委领导对此也非常关注,希望你们能认清形势,并做出正确的决定!” 曾毅也懒得跟郭云张解释了,直接道:“郭主任,有一个新的情况,我正打算向上级汇报,就在刚才,古浪集团的古总亲赴中化,表示接受事实,并承担一切后果。” “你……,这…这……”郭云张那边半天讲不出话来,自己敢如此呵斥一位市局局长,正因为是简达不承认虚假交易,谁知自己这话刚出口,甚至还没落地呢,事情就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古浪所谓的接受事实,就是承认虚假交易了。 还想再问一下详细的情况呢,谁知电话里传来曾毅的声音:“郭主任,我这边还有个会,就不向你多作解释了!” 说完,就听“咔嚓”一声,电话里就传来挂断的“滴滴”声,郭云张拿着电话半天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拿着,他今天冲动了一回,谁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曾毅此时心情不好,本来就不愿意搭理郭云张,加上古浪已经妥协,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所以曾毅就懒得跟郭云张客气什么。再者,今天郭云张绕过中化市直接把电话打给曾毅,这本来就有些过分。 汪宏毅看到古浪离开,又以送文件的借口,到曾毅办公室来探探情况。 进门看到曾毅和平时一样,坐在那里平静地看文件批文件,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跟平时一样,汪宏毅就有些纳闷,难道古浪今天过来什么也没讲? 可惜汪宏毅不敢问,他把文件放下,又给曾毅茶杯里续了水,然后就再次离开。走的时候,汪宏毅还顺手把茶几上那杯给古浪的凉水给倒掉,然后把杯子也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古浪连碰都没碰那杯水,汪宏毅觉得还是要表达自己对古浪的不满。 中午的时候,简达集团聘请的律师许建伟抵达中化,立刻就被守候多时的记者给逮到了,记者纷纷上前询问什么时候曹江鹏能够出来。 不过许建伟的回答却让所有媒体记者跌碎了下巴,他道:“我这次来中化,是受简达集团董事会委托,前来中化接受处罚、并商量善后事宜的。” 媒体全都目瞪口呆,在记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许建伟就领着助手进了中化市局的大楼。 到了下午,商谈的结果出来了,简达集团会在三日内全数支付材料商的货款,并按照按拖延的天数向供货商支付利息;同时,简达集团承认原来的喷涂生产车间环保措施不过关,因供应商闹事和偷排废气,简达集团共向中化市政府缴纳五倍于所欠货款的罚款。 与此同时,接手的SKM集团将把喷涂生产车间转移至郊区,并对环保措施进行整改和完善,然后重新申请环评报告。在新的环评报告获准后,SKM会重启喷涂生产项目。 面对记者的镜头,许建伟表示简达集团完全接受这个处罚结果,对此没有任何不满,也不会进行任何形式的上诉。 商谈结果出来不到两个小时,简达集团的罚款就进入了中化市的账户,随后曹江鹏和布朗都在签字后予以释放。 闹得沸沸扬扬的简达撤资一事,在经历了民告官、撤资、供货商闹事之后,突然就以这种一种方式结束了,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样的结果,很多人还是看到了真相,虽然处罚措施只字不提虚假交易,但简达无条件接受处罚结果,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简达的供货商们曾经联合起来,在米国向古浪集团提起过诉讼。 第九三零章 落井下石 第二天,被延期很久的中化市政府常务会议终于要进行了,覃金党早早就通知了每一位与会人员。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曾毅看见已经来了很多人,都是跟今天议题相关的局办负责人,建设规划局的局长李建荣也在。 看到曾毅进来,大家纷纷起身打招呼:“曾局长好”、“曾局长这次的案子办得可真是解气啊!” 曾毅微笑着颔首,向大家一一致意,他这个局长分量本来就重,加上又是市政府党组成员和市长助理,比起平常的局办负责人,分量自然就要更重一些,甚至一般意义上的副市长,比起曾毅这个市局局长都还要弱上几分。 李建荣也想跟曾毅打个招呼,但最后也只是尴尬地朝曾毅挤出一个笑容。 曾毅也没有为难李建荣,同样微笑颔首示意,这才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建荣坐下之后,发现原本坐在自己两侧的人,都有意无意把椅子挪了挪,显得李建荣十分地突出。李建荣暗骂这些人势利眼的同时,也不住后悔,早知道曾毅有这么大的能量,前几天开协调会,自己多少也得维护一下曾毅的体面,这下可好,彻底和曾毅把关系搞坏了。 其他局办的负责人交头接耳,唯独没人跟李建荣说话。 简达集团是什么背景,大家都是清楚的,就算不清楚,那看看这几天省里上下施加给中化市的压力也能知道一二了,换了是别人。怕是早被这些压力给吓懵了,可曾大局长呢。完全视这些压力于无物,二话不说就抓了简达和SKM的负责人,最后还让古浪集团的老总亲自登门道歉,甚至是割地赔款、退避三舍。 放眼整个中化市,能有这份能耐的,也只有曾大局长一人了,甚至是整个中化市,敢这么做能这么做的。也没有几个。 外面的人看的是热闹,可今天能参加常务会议的,都是官场内的老狐狸了,一个简达事件,就让他们看出了很多门道。 在中化市,凡是跟曾大局长作对的,毫无例外。全都被整得很凄惨,李建荣这个倒霉蛋前几天愣是不给曾大局长面子,可想而知,曾大局长解决了简达的事情后,肯定不会给李建荣好果子吃。 当着曾大局长的面,这时候谁敢去跟李建荣寒暄攀谈啊。搞不好被曾局长看到眼里,连自己也被记上一笔。 曾毅倒没有那些人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恶人”的形象已经彻底深入这些中化同僚的心里,他压根就没有去找李建荣麻烦的意思。前几天的协调会,曾毅本来就是要吃个瘪的。要是李建荣那天完全配合的话,曾毅的目的反而不好达到了。 “曾毅同志。这次的案子办得漂亮啊,深得民心,也挽回了我们中化市的形象!” 副市长李介桐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笑呵呵地跟曾毅打了招呼,他现在对曾毅已经没有任何怨念了,彼此之间没有了权力之争,又何来的怨念仇恨呢,相反,他还得争取曾毅的支持,否则很多事情都不好展开。 曾毅笑着起身,朝李介桐拱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也感谢李介桐的这番赞誉。 “万万没有想到,简达和SKM之间的交易问题会这么大!”副市长廖祖源进来的时候,坐在了曾毅的旁边,一边还对着曾毅感慨了一句,叹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这是个教训啊!” 廖祖源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夸曾毅目光如炬,及时识破了这桩虚假交易呢,还是感慨曾毅的运气实在太好,好到让人都有些嫉妒。 曾毅也是报以微笑,创卫是个长期的工作,自己和廖祖源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搞好关系也利于创卫工作的开展。 廖祖源还打算对曾毅再讲两句呢,会议室的门一开,杨明新也走了进来。 环视一圈,杨明新就把目光落在了曾毅身上,同时面露微笑。 曾毅对杨明新也是报以微笑,上次开会曾毅这样对杨明新报以微笑,结果被杨明新给无视了,所以这一次,曾毅怕自己又是自作多情,干脆就没有跟杨明新多有什么视线上的交流,看了一眼,曾毅就收回视线,打算去抓自己的杯子。 “曾毅同志,过来这边开会,怎么也没到我办公室先喝杯茶啊!”杨明新却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直奔曾毅而来。 曾毅没料到杨明新会这样,赶紧放下杯子站起来,道:“不是怕打扰杨副市长嘛!”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还和以前一样,过来了就喝杯茶嘛!”杨明新呵呵笑着。 会议室的人就看着杨明新,这也太露骨了吧,只差当众就喊曾毅老弟了,不过大家也没说什么,谁让杨明新和曾毅是党校同学呢,人家同窗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下次,下次!”曾毅只好应着,总不能把杨明新晾在这里吧,不过,这就是杨明新了,他总能逮到一切便宜机会。 杨明新打完招呼,却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去,他笑道:“之前我们两个打赌简达会不会整改环保措施,现在终于有了结论,不过却有些偏差,我们到底该算谁赢啊?” “现在SKM已经承诺进行整改,当然是杨副市长赢!”曾毅说到。 杨明新呵呵笑了两声,目光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会场,当发现很多人露出惊讶之色,他脸上笑容更盛。虽然这次简达的问题没有杨明新什么事,甚至环保局还丢了人,但杨明新这么一讲,那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好像这事杨明新也有参与,而且杨明新还早就料到简达会进行整改,如此一来,倒显得杨明新有些高深莫测了。 会场众人的惊讶,也正是惊讶于此。好像上次开会的时候,杨明新被吴翰林当了枪使,也没有吭声解释,那次可是让曾毅很难堪,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这样,难道杨明新上次是在演戏? “那我可叫人把办公室的墙给收拾出来,就等你的那副字了!”杨明新笑得很开怀,他很看重曾毅的这副字。 话已出口,曾毅自然不好反悔,只得说道:“只要杨副市长不嫌弃,我自然是很荣幸!” “是我的荣幸才对!”杨明新呵呵一笑,端着自己的茶杯朝座位走去。 刚刚坐定,常务副市长吴翰林走了进来,有几个人起身打招呼,吴翰林却脸色不佳,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位置上,闭目养神去了。 杨明新侧脸看了一眼吴翰林,然后往椅背里一靠,端起茶杯细细地品了起来,他现在心情很好,虽然在这次的简达事件里,自己也丢了那么一丁点的面子,但吴翰林丢的面子更大,甚至是遭遇了重大挫折。 这对杨明新来说,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就在昨天简达交了罚款之后,杨明新就飞快地把几封匿名信递到了省里,给吴翰林来了个落井下石,一告吴翰林利用权力为简达大开绿灯,让简达原本不合格的环评报告过关;二告吴翰林干涉司法公正,在法院做出撤销环评报告之后,却施压要求法院改判;三告吴翰林以权压人,虚构事实诬陷年轻的优秀的干部。 本来是吴翰林、庞东海整治曾毅的手段,结果一眨眼,吴翰林也成了被人整的对象。 山不转水转,这可能就是官场的常态吧! 之前也有人说曾毅干涉司法公正,换一个角度,干涉司法公正的却又变成了吴翰林,官字两张口,怎么讲都是理。这个理,便是成王败寇。 张卫正很快也走进了办公室,坐下之后环视一圈,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开会!城建局的李建荣到了没有?” 众人一听,就知道李建荣要倒霉了,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那,张卫正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么问,分明就是对李建荣不满。 李建荣胆战心惊地站起身,道:“张市长,我到了!” 张卫正看也没看李建荣一眼,只是夹着烟吸了一口,沉眉问道:“亘江污水处理厂的规划通过了没有?” 李建荣看了一眼吴翰林,不过却没有收到任何提示,只得应着头皮道:“就这两天了。” 张卫正狠狠把烟掐灭,然后看着会场道:“同志们,我要先讲一条好消息,就在今天上午,我市亘江污水处理厂项目,已被省里正式定为我省生态环保十大重点精品工程之一,这是省里对我市环保工作的肯定,也是我市在环保领域的重大突破。” 话音一落,会场立刻响起掌声,经久不息。 等掌声停歇,张卫正再续上一支烟,然后翻开面前的议事簿,道:“现在开始讨论今天会议的第一个议题……” 李建荣脸上的汗直往下淌,张卫正的话只讲了一半,却让李建荣生不如死,省里定点的重点精品工程,你李建荣却卡着不过,还真是胆大包天啊!李建荣站在那里尴尬至极,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继续站着。 张卫正把第一个议题简单介绍完毕,正要展开讨论,却听到窗外又传来嘈杂的声音。 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当时脸色都很不自然,心道不会又搞出什么事端了吧。 覃金党站起身来,快步过去关窗户,只是隔着窗户往下面一看,覃金党神色大变,楼下的大门口,又黑压压围了一群人。 第九三一章 荒诞 关好窗,覃金党请示道:“张市长,我有个东西落在了办公室……” 张卫正岂能不明白覃金党的意思,他道:“快去快回!” 覃金党得到指示,二话不说就出去了会议室,先到办公室叫了几个人,然后一起到楼下去查看情况。 张卫正也不着急,让大家对第一个议题先展开讨论,然后就坐在那里吸烟,等着覃金党回来。 大概有七八分钟的时间,覃金党回来了,气喘吁吁,不过却是满面红光,进来后直接走到张卫正身边附耳低声讲了几句。 只见张卫正目光一亮,然后摁掉手里的烟蒂,提高声调道:“同志们,今天的会议先暂停一下,请大家跟我到楼下走一趟。” 说完,张卫正也不向大家解释原因,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覃金党紧随其后。 大家一看,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稀里糊涂跟着往外走,一边猜测着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杨明新刻意放慢脚步,跟曾毅走在一起,路上不住低声交谈,大概是跟曾毅交换着消息,看看能不能猜到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建荣则是快走几步,到了吴翰林的身边,他可没心思关注下面发生了什么状况,他要得到吴翰林的最新指示。 两部电梯也没能装下所有的人,中化市的领导只好分为两批前往楼下。 曾毅沾了杨明新的光,和几位副市长挤在电梯里第一批下楼去了,到了楼下大厅,就看到好几十号人已经进了政府大院,此刻就站在大楼的外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在那几十号人的前面,还站了几名代表,手里擎着鲜红的锦旗巨龙王座TXT下载。 中化市的几位副市长集体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坏事啊,难怪张卫正会让大家一起都下来。 站在大厅里等了有两分钟,第二批中化市领导也下来了,张卫正这才领着大家往外走。 刚出门。市电视台的采访车正好也到了,摄影师扛着机器就冲了过来。 覃金党此时大步往前一迈,用激昂的语调喊道:“市民朋友们,请允许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们中化市的市长张卫正同志,张市长知道大家过来了,特意放下重要的会议,亲自过来接待大家!” “家”字还没出口,覃金党就抬起手鼓掌,带动现场的所有人一起鼓掌。造足了气氛。 “张市长好样的!” 人群中就有人喊了起来。 张卫正很是高兴,抬起手压了压,现场的掌声这才停歇,张卫正露出和煦笑容,并且双手合十拱了拱。笑道:“谢谢,谢谢,感谢各位市民对我们人民政府工作的肯定,你们的肯定,就是我们的最高荣誉,也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站在张卫正的身后的其他人这才看明白,今天过来送锦旗的竟然还是两拨人。一拨是简达的供货商,一拨是合盛小区的居民,因为两面锦旗上各自留了制作人的名字。 市民给政府送锦旗,这种事本来就很少,今天有两拨人同时来送锦旗,这在中化市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呢。也难怪张卫正会如此激动。 “张市长,谢谢政府为我们做主,讨回了货款!” 简达供货商的代表抢先站出来,捧出自己的锦旗,只见上面绣着几个金黄大字:“执政为公。为民做主。” 这八个字都是褒赞的,只是放在一起,念起来有些不通顺,不过张卫正一点也不介意,他道:“货款是你们应该得到的,我们也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说着,供货商把锦旗送到跟前,张卫正双手接过,电视台的摄像机立刻跟上特写。 后面的其他供货商此时也纷纷开口,道:“张市长,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们发现中化市的经商环境是真好,我们打算把自己的厂子都搬过来。” “是啊,在中化市做生意,心里踏实!” 把锦旗递给身旁的吴翰林,张卫正再次双手合十表示感谢,一边笑道:“来中化市开厂经商,我张卫正热烈欢迎,但是这堵政府大门的事,可千万不能做了!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办嘛!” 现场顿时发出笑声,张卫正的这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等锦旗在几位副市长手里转了个圈,电视台挨个特写完毕,合盛小区的代表也送上自己的锦旗。 这面锦旗上的褒赞之词,可比上一面要有水平多了,写的是:“人民政府为人民,力保中化是晴天!”,既表扬了政府,还通过“晴天”二字,突出了“青天”官员,更点出了中化市的创卫。 张卫正接过这面锦旗,心里十分高兴,道:“我们的创卫工作,就是要力保中化的每一天都是晴天,这不仅需要政府的努力,更需要广大市民的配合和支持,因为晴天是属于我们每一个的,是大家的嘛。创卫期间,可能会对市民的生活工作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这只是暂时的,还请大家多多理解、多多包容,只有我们上下一心,才能把我们的中化建设得更加美好,更加宜居。” “张市长说得对!” “不仅我们理解,我们还会让身边的人都理解东风劲最新章节!”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激动的市民还大声回应着张卫正的话。 锦旗还和刚才一样,在几位副市长手里转了一圈,让大家都有在镜头前露脸的机会,今天这样的事情,可是不多有的。 转了一圈,锦旗最后到了覃金党的手里,他小心地收到,准备回头找个地方悬挂起来。 现场的市民和供货商还不肯散去,围着张卫正继续说着感谢的话。 张卫正无法一一回应,只是不断双手合十致意,脸上始终保持微笑,看看时间差不多,张卫正目光掠过站在旁边的其他人,准备让工作人员出面劝散人群。 等视线扫过曾毅,张卫正突然回过神来,对简达的那些供货商,道:“大家真要感谢的,就去感谢我们中化市公安局的曾毅曾局长,这次能够讨回货款,曾局长和我们的经侦人员居功甚伟。” 供货商这才反应过来,又向曾毅道谢。 曾毅没有像张卫正那样微笑致谢,而是面色严肃的抬起右手,向那些上前致谢的供货商打了个敬礼,什么话都没讲。 有张卫正和几位副市长在,曾毅确实不方便讲什么,再者,曾毅也不觉得接受锦旗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反而觉得这是一种鞭策,甚至今天的这两面锦旗还有些荒诞。 人民政府为人民,这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正如张卫正所说,供货商拿回自己该拿的货款,政府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两件理所理当的事,却演绎成眼前这出戏,这是一个荒诞;供货商拿不到自己的货款,没有选择去经侦报案,却选择在市政府门口把事情搞大,这又是一个荒诞;等事情解决了,供货商也不问事情是怎样解决的,却直接跑来向市领导道谢,将解决问题的关键和希望全都放在了领导身上,这又是一个荒诞。 最为荒诞的是,市领导们欣然接下了这两面锦旗,半点没有推辞。这样的结果,岂不是在发出一个信号,下一次你们有事情解决不了,还来市政府门口,只要我们领导关注了,事情就能解决。 当然,张卫正最后还是点了曾毅的名字,不过这并不是实事求是地在点曾毅的名字,只是张卫正觉得不点曾毅有些过意不去,如此而已罢了! 领导们一边痛恨老百姓一有事就堵政府的大门,一边却很愉悦地接受老百姓的褒赞,殊不知自己的这个行为,也是让堵门事情屡禁不绝的其中一大助力。 曾毅不反对送锦旗,谁都有被肯定的需要,领导也不例外。只是曾毅更希望大家遇到事情的时候,都有解决事情的多种途径和方法,而不是只有堵门这一条路,如此每个人才有希望和安全感。 把送锦旗的人劝散,张卫正领着大家回去继续开会,他的心情很是不错,竟然让秘书去拿了自己的两条烟,分给与会的每一个人,就连李建荣也分到了一盒。 开完会的第二天,创卫的那几个大项目的规划就得到了通过,随后中化市的各个想关门就按照规划,开始有步骤地组织实施,创卫的声势也搞得越来越浩大,中化市的街头巷尾,都被刷上了创卫的标语。 等一切走上正轨,曾毅这位市长助理反而轻松了不少,一眨眼的时间,就又到了要给邱老复诊的时间。邱老的警卫参谋,提前三天就联系了曾毅,让曾毅准备到京城去给邱老施针。 正好手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曾毅把局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向市创卫办请了两天假,然后就起身前往京城。 飞机降落在京城的时候,一辆军车已经等在了停机坪上,站在车旁的正是邱老的警卫参谋,和张杰雄一样,肩上也扛着金灿灿的少将衔。 第九三二章 情怀 “曾大夫,辛苦了!”邱老的警卫参谋上前几步,跟曾毅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手一指车子,道:“请上车吧!” 曾毅跟对方寒暄两句之后就上了车子,路上对方不讲话,曾毅也不多问,车子直奔邱宅而去。 和上次一样,邱宅门口依旧是警卫森严,不过有警卫参谋领着,门口的警卫拦都没拦曾毅。 进门之后,院子里有人正摆了个奇怪的姿势,静静地站在那里,胸腔有节奏地不住起伏,显然是在练一种呼吸功法。 听到脚步声,那人收了姿态睁开眼往门口看来,等看清楚是曾毅,当时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位在练功的不是别人,正是邱大军。他看见曾毅脸色大变,不过是习惯使然,等想到自己已经和曾毅把恩怨都讲明白了,现在是无怒无惧,这脸色就又恢复正常了。 曾毅随意一瞥,也就知道邱大军在练什么了,跟他仅剩的一颗肉丸有关,看来邱大军还没有放弃希望,那个功法似乎也是请教过高人的,可惜曾毅对此完全不看好。 朝邱大军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曾毅就跟在警卫参谋的后面往屋里走去,没有在院子里多做任何停留。 邱大军同样向曾毅一颔首,什么话都没讲,就站在那里看曾毅进了屋,随后邱大军又摆出刚才那个奇怪的姿势,再次操练了起来。 直接到了二楼的书房,邱老正坐在沙发椅里在看一本厚厚的相册。看到曾毅进来,就把相册随手一合放在旁边。道:“小曾大夫来了啊,辛苦了!” “邱老您好!”曾毅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顺便观察了一下邱老的气色,发现邱老气色似乎比半年前好多了,便道:“最近邱老身体应该好多了,没有觉得不舒服吧?” 邱老没有着急回答曾毅的问题,而是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凳子,和蔼笑道:“坐。坐下再说吧!”说完,邱老对警卫参谋吩咐道:“给小曾大夫拿些水果来,要新鲜的!” “不用了,太麻烦!”曾毅忙对警卫参谋说到。 警卫参谋没有理会曾毅的客气,转身出门去拿水果去了,不大一会,就亲自端着两盘水果送上来。放在了邱老旁边的小茶几上。 “来,尝尝!”邱老伸手拿起一颗苹果,直接递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不得不接,道:“谢谢邱老!”说完,也对警卫参谋投去感谢之色,让堂堂少将去给自己端水果。曾毅还没托大到毫无回应。 “你大老远来为这把老骨头治病,我还没谢你呢!”邱老爽声一笑,示意警卫参谋可以去忙了,自己这里没什么需要的了。 警卫参谋便退出书房,轻轻合上那扇门。 “邱老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曾毅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顺手把苹果轻轻放在一旁。 邱老颔首,道:“自从上次你给针过之后。我的老毛病就再没有犯过,本想不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可他们非拿你的医嘱说事,掐着时间到了复诊的点,就把你给请了过来。” “还是复诊一下比较稳妥,邱老这想法可不能有,否则出了问题,可就是我的责任了。”曾毅说到。 邱老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我积极配合,不让你为难就是了!”说着,邱老伸出胳膊,把袖子一拉,道:“来吧,你说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 曾毅伸手搭脉,心里有些奇怪,自己见过邱老多次,但似乎就没见他笑过,这是孤独症的一个表现,可今天来复诊,邱老却笑容满面、笑声不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摸了会脉,曾毅就感觉到了,邱老的孤独症确实有大为好转的迹象,这让曾毅有些纳闷,自己的针灸只缓解旧伤的发作,却不治疗孤独症,孤独症也不是针灸和药物能够治疗的,那得邱老自己看开才行。 曾毅纳闷的正是这一点,最后一想,觉得应该跟邱大军有关,据潘保晋讲,邱大军自从被割了一个肉丸之后,这几个月都是闭门不出,整天呆在家里,脾气也改了不少。有邱大军整天待在家里,邱老可以跟人说话聊天,孤独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好转了吧! 不过谨慎起见,曾毅还是问道:“这几个月,邱老还服过什么别的药吗?” 邱老摇头,道:“我又没别的毛病,吃什么药,就是按照你说的那些该吃吃,该喝喝。” 曾毅“哦”了一声,心里就有了答案,没有吃别的药,那就是跟邱大军有关了,同时曾毅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如果邱大军早一点改改脾气待在家里,邱老何至于得什么独孤症啊! 收了脉,曾毅道:“邱老这段时间保养得很好,身体没有大碍,旧伤也没有变化。我再给你针一次,然后您老还跟之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好嘛,就听你的!”邱老呵呵一笑,放下袖子,自从曾毅进来书房,他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曾毅也没有多作耽搁,拿下自己的金针,又掏出一个针灸包,就开始为邱老施针,除了那根金针比较耗时间外,其它普通针都施针飞快。大概五六分钟,邱老头部、胸前、胳膊、大腿都扎了十来根针。 施完针,曾毅直起身,道:“邱老,起针还需要一段时间,您可以闭目休息一会,看看书也行!” “那就聊聊天嘛!”邱老说了个提议。 曾毅点头答应,却不知道要跟邱老聊什么话题,除了治病之外,曾毅对邱老了解不多,也不知道邱老喜欢聊什么。 邱老此时提了个话题,他指着手边的那本相册。道:“来来来,给你看看我年轻时的样子!”说着。邱老却没有动,他胳膊有针,也不知道能不能乱动。 曾毅就捧起相册,在邱老面前打开,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都有些发黄了,而且褶皱不堪,上面有三排几十个人。是一张大合照,甚至照片上人的脸庞都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时光的原因,还是当年拍照技术的原因。 曾毅在那张照片上仔细找了一番,最后找到一个眉目跟邱老有三分像的年轻人,指着问道:“这位就是年轻时的邱老了吧?” 邱老笑着颔首,道:“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是一名红军战士。”说到这里,邱老又目光一敛,声音有些悲痛,道:“照片上的这些人,都是我的战友,如今就只剩我一个了。” 曾毅一听。就赶紧翻过这页,去看后面的照片,邱老前期的照片,大多都是合照,想来可能是因为当年照相不是很方便。如果单独照一个人,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跟邱老合照的人不断变化。邱老也逐渐成长,从普通的战士,变成了班长、排长、连长,再后来就是团长、师长。 每一张照片,邱老都能讲出一场战争或者一次战役,而跟邱老合照的那些人,也绝大多数基本都没有存活至今。 曾毅感慨战争残酷的同时,也是快速往后翻着照片,怕触动了邱老的伤感,现在好容易孤独症好转,可不能在勾起邱老的孤独情绪了。 呼啦啦往后连翻了十几页,曾毅终于看到邱老结婚生子了,合照不再是跟战友,而是跟家人,眼前的一张照片,邱老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笑得很开心,脚边还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而在邱老的旁边站着的,应该就是邱老的夫人了。 脱离了战争战友,但情况却更惨了,因为照片上的这些家人,如今也都不存在了,邱老的夫人去世了,一子一女也早已不在人世。 曾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甚至想合上这本相册,设身处地一想,曾毅都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更别邱老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了,看着这些故去的人,心里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感受啊! 邱老这时候却指着照片上的小男孩,道:“这个就是我的儿子,他叫邱建岳,是个非常聪明有智慧的人。” 说着,邱老伸手将相册往后翻了两页,照片上的小男孩变成了青年男子,虽然穿着简朴,却温文儒雅,气质不凡。 “看看,是不是很帅?”邱老笑着问到。 曾毅点头赞同,不过视线扫过邱建岳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最后曾毅发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应该是因为邱建岳的目光和身上的那股气质,这跟曾毅入仕之前那种闲云野鹤的气质很相似。 曾毅看相片的时候,邱老也在仔细观察曾毅,当看到曾毅对照片上邱建岳感兴趣的时候,邱老的呼吸就变了,苍劲的大手也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邱伯伯以前是做什么的?”曾毅此时突然问了一句,他对邱建岳的职业很感兴趣,因为邱建岳身上完全没有军人的痕迹。 邱老的呼吸瞬间如常,笑着道:“他是做学问的,是半个哲学家吧!”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邱建岳英年早逝。 说着,邱老又把照片往后翻了两页,指着站在邱建岳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子道:“这是他的爱人,也是做学问的。” 曾毅心中不住感慨,也大概知道当年邱建岳夫妇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了,哲学家也就是思想家了,是智者,在当年的大环境下,面对那个疯狂的世界和人心,这对智者是个极大的考验,邱建岳夫妇选择自杀,是对现实的无奈和失望,可能也是一种对自己内心的追求和坚持。 和邱建岳相反的,是翟家的三兄弟,那都是虎将,当年也被迫害,不过他们思考得少,也就没有邱建岳那么多的想法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反而熬到了大风波结束,上阵杀敌又是一条好汉。 可惜可叹,如果邱建岳能活到现在。那他的价值可能比翟家三兄弟加起来还要大,虎将易得。我们从来都不缺这样的英雄,但有大思想的智者,却很难见到。 “小曾啊,我也有个疑问呐!”邱老此时看着出神的曾毅,说到。 曾毅回过神,笑道:“邱老有什么疑问?” 邱老往沙发椅里一靠,道:“你的医术,丝毫不在谢全章谢老之下。这不是我说的,而是谢老亲口讲的。你有这么好的医术,去做个誉满天下的名医,想来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你却跑去当官,这是为什么啊?要知仕途险恶,当官可比当医生难多了!” 就连邱老这样的位高权贵之人。也叹仕途险恶,足见为官不易。 这样的问题,之前翟老也曾经问过曾毅,坐在那里想了片刻,曾毅道:“为官不易,但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医术能够解决的。” 邱老看着曾毅,等着曾毅的详细解释。 曾毅说道:“刚刚入仕的时候,我在南云县卫生局做副局长,当时南云县发生了一起特大杀人案,对我触动很大。” 顿了一下。曾毅接着说道:“南云县有个年轻人,见谁都是满脸笑容。脾气非常好,但不幸的是,这个年轻人是个先天性的哑巴,不能讲话。因为这个,年轻人没读什么书,也没有什么维持生计的手艺,他在县里的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卖菜,虽然收入微薄,但勉强能维持生活,后来他还娶了个媳妇,也是个哑巴,不过两人很恩爱,一起出摊,一起收摊,日子虽苦,但我想他们心里应该很甜。” 邱老一动不动,静静听着曾毅在讲这个故事,两个人虽然都哑,但也没有吵架的可能,想来是比别人要甜蜜一些。 “农贸市场里跟年轻人紧挨的两个摊位,一边是杀猪卖肉的,另外一边是出售散干货的,这两边经常占用年轻人的摊位摆自己的货,年轻人有口说不出,只能苦笑了之,后来这情况越来越严重,从只占边边角角,到了想占多少便占多少,年轻人的菜越来越不好卖,几次抗议,换来的是被占越多。” “后来,年轻人有了一个孩子,日子更紧了,而经济来源就只有卖菜收入,年轻人再次抗议,却挨了屠户的殴打和谩骂。”曾毅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沉默。 邱老眉头微微一沉,他已经猜到结局是什么了。 “有一天,年轻人出门的时候就带了把刀,在农贸市场再次抗议无效后,年轻人一刀挥出,屠户当时倒下,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工夫,年轻人又砍死了出售散干货的摊主,之后追上摊主七岁大的儿子,将他砍死在农贸市场的门口,就因为这个七岁的孩子经常拿菜叶子扔年轻人,嘲笑年轻人是哑巴。” 曾毅沉默良久,然后看着邱老,道:“年轻人最后判了死刑,这一刀,毁了三个家庭。” 邱老叹息一声,这样的事情,是个极大的悲剧。 “医术可以修补人身体上的病痛,但修补不了这样的人间悲剧。”曾毅看着邱老苦笑一声,道:“我刚入仕的时候,也有过迷茫,也曾动摇过,但这件事情之后,我反而坚定了自己的选择,避免悲剧的发生,同样是在治病救人。” 邱老微微摇头,这样的悲剧,原本不该发生,一刀毁了三个家庭,结局实在令人惋惜伤心。这样的悲剧,原本也可以不发生,但不是通过医术,而是通过社会秩序的建立和伦理道德的教化,来防止这样的悲剧发生,这就是官要做的事情了。 曾毅要为官,目的就在于此了,大医赤诚之心,无愧于天地。 想到这里,邱老心里有些激动,因为曾毅的这一点,跟当年的邱建岳十分相似,同样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一刻,邱老差点有一种错觉,直把曾毅当做邱建岳,也差点说出心里的那个秘密。 “你……”邱老开口欲言。 曾毅并没有错察觉到邱老的异样,他此时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为邱老起针吧!” 邱老那没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神色恢复平常,颔首道:“好,好……” 曾毅便没有多说什么,开始为邱老起针,不到一分钟,所有的针都起了出来,曾毅把金针绕成梅花戒指,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变化,就还是半年一次复诊,邱老平时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这样才能身体康健,延年益寿。” 邱老点着头,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这个孙子,自己也得多撑几年,他道:“你是大夫,都按你说的来。” 曾毅看邱老如此配合,就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邱老此时问道:“既然你如此坚定地要做官,那你想做什么官?” 曾毅一滞,不太明白邱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欠自己这个医生的人情,打算为自己换个称心的职位,这倒让曾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你开了口就是伸手要官,不开口也不好,难道你觉得邱老没能力还你的人情嘛。 想了想,曾毅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传播文化、做学问的官。” 邱老一想,脸上露出欣慰笑意,如果不是极力克制,他的虎目都要泛出泪光来。在现在的环境下,谁都想做威风凛凛的一把手,传播文化、做学问这能算是一个官吗?但这却是伦理教化、避免悲剧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同时,这也是当年邱建岳要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第九三三章 结盟 “你想做什么官,便能做什么官嘛!” 邱老竖眉喝了一句,才把内心的激动给压抑下去,否则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 曾毅笑了笑,他早料到邱老的回答肯定就是如此了,把一个威风八面的市局局长,调去做学问、去负责文化宣传工作,这在所有的人看来,都绝对不是在报答曾毅的医治之恩,反倒是像在故意恶整曾毅,哪有报恩还把恩人手中权力越弄越小的道理,所以就算曾毅提出,邱老也不会答应,邱家更不会这么做的。 曾毅那么回答,目的也就在于此了,他不好直接邱老的好意,又没法不回答,就只好这么回答了。 但是,这不等于曾毅是在撒谎,他说的也是心里话。做学问、做文化宣传,从表面看,肯定是不如当市局局长那么威风了,这是由工作性质决定的,文化宣传、伦理教化,这本来就是一个潜移默化、暗香袭来的过程,它不是个表面的工作,而是利在千秋的事业。 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做这样的工作,因为一点都不威风,而且你的工作会默默无闻,成绩还会很难被人看到。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不管在哪个城市,基本都是排名最后,从这一点就能知道眼下文化宣传和伦理教化工作的尴尬境地了。 可从价值上看,文化宣传和伦理教化却比做市局局长要有意义。君不见,历史上多少豪杰墓,如今都已锄作田,而哲人的思想却仍在代代相传,不但隽永不朽,还继续影响着很多人,为人带来心灵的慰藉,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事业。 “小子猖狂了,邱老教训得是!” 曾毅也知道邱老并不是在训斥自己。而只是不答应自己的“要官”请求罢了,曾毅笑呵呵把自己的针灸用品收拾好,道:“邱老,没别的事,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邱老很想挽留曾毅,哪怕是再跟曾毅多聊一分钟呢,可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这种渴求。最后只是淡淡道:“既然决定了做官,那就把官做好,我这把老骨头可在看着呢!” 曾毅笑着朝邱老一作揖,道:“敢不从命!”说完,曾毅就转身退出书房,到楼下去了。 警卫参谋此时就站在楼梯口。看曾毅出来,道:“曾大夫,辛苦了!” 曾毅便道:“邱老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保持得也很好,我已经诊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过半年我再来复诊。” 警卫参谋走过去,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袋子,道:“这个请曾大夫务必收下。” 曾毅也没客气,接过袋子就拎在了手里,这个礼物是有讲究的,一是送给医生的谢仪,二是不留曾毅在家里吃饭了,估计袋子里面。也就是茶叶香烟之类的东西,不值钱。 “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曾毅说到。 警卫参谋就抬起手,道:“我送送曾大夫!” 曾毅同样一抬手,然后就迈步朝外面走去,警卫参谋跟在曾毅身后。 走出屋门,就看到邱大军已经练完了功。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内,手里还捧着本书。 看到曾毅出来,邱大军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曾大夫,方便说两句吗?” 曾毅先是看了一眼那个警卫参谋,见对方没有表示,这才对邱大军微微颔首,道:“可以!” 邱大军就抬手指着身边的石凳,道:“曾大夫请这边坐!” 曾毅迈步走进凉亭,发现邱大军看的那本书,竟然是《黄帝内经》,看来邱大军为了他的那个病,都尝试着自己去寻找解决之道了。 “曾大夫,我就在屋里,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警卫参谋并没有跟过来。 曾毅点点头,道:“好!” 警卫参谋便转身进了屋里忙去了,凉亭内只剩下邱大军和曾毅两人。 等曾毅坐下,邱大军那本《黄帝内经》收起,道:“曾局长,前两天庞乃杰来找我了。” 曾毅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邱大军开口先提庞乃杰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庞乃杰之前,古浪先找了我!”邱大军看着曾毅,眼里的神情十分复杂,道:“古浪集团在平山市投资了一个大项目,前几天突然宣布撤资,搞得庞乃杰狼狈不堪,他就是为这事来找我的,大概希望从中说和吧,不过我没有见他!” 曾毅便明白邱大军的意思了,这是表明立场,现在庞乃杰是你我还有古浪三人共同的敌人。庞乃杰如日中天,背后又有邱家的支持,古浪想从平山市撤资,也不得不考虑得罪庞乃杰的后果,所以古浪来找邱大军,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寻求邱大军的支持。 古浪集团从平山市撤资的事情,曾毅还没有听说,想必是庞乃杰为降低影响,采取了一些措施,才没能让这事闹得人人皆知吧。 不过曾毅这段时间倒是关注了平山市和庞乃杰的动态,那个光伏项目总投资几十亿美金,又属于新能源和高科技项目,是庞乃杰要重点打造的明星项目,如果搞成功了,那对庞乃杰的意义丝毫不低于特种钢材项目。 可能是吸取了上次被曾毅截胡的教训,这一次庞乃杰没有搞鬼子进村那一套,而是从一开始就造足了声势,牛皮吹得震天响,唯恐别人不知,甚至还惊动了那边省里的不少领导,这些省领导都亲自去平山市调研了这个光伏项目,给予了大力表扬和支持。 现在可倒好,项目还没开工呢,古浪集团就宣布撤资,这对庞乃杰的打击着实不小,甚至比上次特供钢材项目的打击还要大。 一个简达撤资,就把曾毅搞得焦头烂额,可想而知庞乃杰那边有多头疼了,要是不能短时间搞定这件事,除了政绩泡汤之外,可能还要惹一身骚。如果有人追究古浪撤资的原因,古浪多半是要解释不清了。 邱大军看曾毅没有讲话,又道:“龙美心的事,我也已经给老爷子讲清楚了,至于老爷子会怎么处理,那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 邱大军这么讲,就是告诉曾毅。你我之间的恩怨,今天算是两清了,我也不欠你的了。不管谁胜谁负,就眼下的这个结果,我们两个都不是赢家,真正赢的人。是那个从中挑拨的庞乃杰。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谁也逃不掉!”曾毅道了一句,他说的是庞乃杰,这次古浪集团撤资,明显就是邱大军整治庞乃杰的第一步,古浪没得到支持。多半不敢得罪庞乃杰。 邱大军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苦涩,是要还,可自己的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他现在恨死了庞乃杰。 在凉亭里沉默良久,邱大军压下了心里的这股怒气,他知道生气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他今天和曾毅说这些。目的就是传递一个结盟的意思,想弄倒庞乃杰,还离不开曾毅的配合和支持,而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曾毅看看自己的病。 “曾局长,方便的话,能否再瞧瞧我的病?”邱大军看着曾毅。心里有些无奈,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希冀。 曾毅心里很清楚,邱大军这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但看在邱大军刚才那番话的份上,曾毅还是点了头,道:“先把个脉吧!” 邱大军喜出望外,闻言立刻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放在石桌上,道:“麻烦了!” 曾毅也不多说,伸手搭脉,然后细细地感觉了邱大军的脉象,摸了有两分钟,曾毅就基本了解了,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邱大军怕是很难恢复男性雄风了。 收了脉,看到邱大军眼底的希冀,曾毅就没有再打击邱大军,而是道:“情况不容乐观,但比我料想得要好一些,可能跟你练的功法有点关系吧!” 邱大军就立时追问道:“这么说,还有恢复的希望?” 曾毅没法回答,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好,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留一个针灸的办法,你找人试一试,或许会有帮助。” 邱大军神色有些迟疑,想了一会,还是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曾毅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邱大军的意思,病急乱投医,按说邱大军应该会很高兴地接受才对啊,不过他看起来怎么有些不愿意尝试呢。心里一琢磨,曾毅突然明白了,原来邱大军看《黄帝内经》,不单纯是想自己去寻找解决之道,而是根本只想自己去寻找解决之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邱大军被莫思立扎了两针,就有了后来的症状,送到医院被割了一颗肉丸,最后却发现跟治病毫无干系。现在邱大军怕是不相信任何能接触到自己身体的治疗方案了,尤其是针灸、药剂、手术,之所以他还在练功,那是因为练功是自己的行为,至少医生不能通过任何手段接触到自己的身体。 说到底,邱大军对曾毅还是有些信不过,不是信不过曾毅的医术,而是信不过曾毅已经放下恩怨。 想明白这点,曾毅就摇头道:“我行医不过十年,水平也就这么高了,别的办法我确实想不到了。”曾毅正好借此下坡,推掉邱大军的请求。 邱大军想了想,也没有继续勉强曾毅,道:“曾局长以后要是想到什么有效的好方法,请务必告诉我一声!” 曾毅点头,道:“我会留意的!” “让你费心了!”邱大军道了一声,心里又恨了庞乃杰几分。 看邱大军再无话说,曾毅就起身告辞,警卫参谋一直把曾毅送到城里,之后曾毅自己拦了辆车去找杜若。上次让杜若帮忙的事,曾毅一直还没有机会当面向杜若道谢呢。 到了公安部楼下,曾毅就给杜若打电话,道:“杜大哥,你在办公室吗?我在你楼下。” “你怎么到那里去了!”杜若电话里一声惊讶,随后解释道:“我现在不在京城,去外地办个案子,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呢!” 曾毅心里一阵郁闷,为什么自己每每不告登门,总是会遇到这种事呢,他道:“得,那我就不等你了,也没别的事,就是上次的事,想当面给你道声谢。” “就这事啊!”杜若哈哈大笑,道:“什么谢不谢的,你送了我一桩大案子,我谢你还来不及。” “行,那你忙着,我就直接返回东江了!”曾毅说到,就准备返回东江,这次来京城,他没有什么要见的人物,翟老那边估计还在闭门拒客呢。 “别着急挂电话啊!”杜若呵呵笑着,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那个奖章已经批准了,等办完这个案子,我会邀请部领导前去东江,亲自为你授奖,你做好准备!” “咳~”曾毅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杜大哥!” “又来了!再这样谢来谢去,我可真生气了,你不愿意要,那个奖我再帮你再弄回去,想要的人多的是!”杜若佯作生气,在电话里开着玩笑。 曾毅哈哈一笑,道:“别介,申请都申请到了,要是再弄回去,那多麻烦啊。” “你啊,你啊!”杜若在电话那边直摇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行,我在东江等你,就不打搅你办事了!”曾毅笑道。 “千万要重视!”杜若又补了一句,曾毅不重视自己的荣誉,但必须重视授奖这件事。 “看你说的,我就是那不知轻重的人?”曾毅笑着反问。 “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去忙了,你就等着我的通知吧!”说完,杜若直接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曾毅站在路边又抬手拦车,心道白跑了一趟,早知如此,自己就直接让邱老的警卫参谋送自己去机场了,这跑一趟,还多了两道手续呢! 拦车到了机场,曾毅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就直接飞回了东江。 第九三四章 颁奖 回到中化不到半个月,曾毅就接到了杜若的通知,公安部政治部主任徐清华将于三日后莅临东江,并前往中化市为曾毅和相关立功单位个人授奖。 得到消息,曾毅就立刻着手准备迎接工作和会场的布置安排,并且第一时间通知厅里和市里领导知道。 三天后,中化市领导再次齐聚高速路口,等待徐清华的到来。 因为今天的主角是曾毅,所以曾毅被安排站在了赵贞吉和张卫正的身旁,其他领导则是按照顺序依次排列。 庞东海站在人群里,情绪很低落,按道理讲,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才是中化市政法领域的一把手,也是今天的主角之一,可却没有享受到任何特殊待遇。相反,中化市局特警支队、经侦支队的相关负责人,今天反而被重点关照,在迎接的队伍里显得尤其亮眼。 不光是市里,就连最近省里厅里,都对中化市政法委的工作给予批评,而对市局的工作却大力肯定和表扬。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庞东海在中化市已经彻底失势,想要扳回败局几乎没有可能,最好的结局,就是熬上两年,庞东海安全平稳地交出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如果这期间政法委再出什么岔子,怕是庞东海都无法善始善终了。 吴翰林的面色也很不佳,他并没有什么心情来迎接徐清华,最近已经传出风来,省里领导接到了很多关于吴翰林的不利材料,对于这个碌碌无为的太平官,已经有上级领导表示了不满,接下来。吴翰林很可能就要调任他用了。 虽然消息没有得到证实,但空穴不来风,吴翰林对此很是忧虑,他当了几十年的太平官,很少出什么风头。结果在简达的事情上一时没有忍住,就出了这么一次风头,偏偏还因此出名,被省领导看到眼里去了。 这让吴翰林很郁闷,只叹晚节不保,早知古浪集团都斗不过曾毅。自己又何必为古浪集团强出头呢! 和吴翰林截然相反的,就是杨明新了,他最近心情都很好,站在人群里谈笑风生,跟周围的其他领导不住交谈着。吴翰林如果调任他用,那空出来的常务副市长位子。不管怎么轮,也该轮到杨明新这个老牌副市长了。 杨明新多年夙愿即将达成,心里又岂能不高兴了。 法院院长丁健也站在人群里,他的心情却比较复杂,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简达风波平息后,中化市的法院工作不但没有受到批评指责,反而还被省里间接地给予了表扬。 这让丁健很是有些吃不准。完全明白上级这是什么意思。 丁健吃不准,一来是因为他做贼心虚,毕竟他当初判环评报告撤销,并不是出于解决矛盾的目的,而是要推波助澜,想把事情搞大;第二个吃不准,是因为在简达风波中凡是扯后腿下绊子的人,事后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惩戒,比如城建规划局的李建荣,还有环保局。都被批得一头狗血。 偏偏只有丁健一个,不但没有受到惩戒,反而还被表扬了,这让丁健如何心里不发虚,至少庞东海最近看他。眼光表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丁健心里的想法,也是很多人心里的想法,但曾毅却不这么看,更没有这种想法。虽然丁健的推波助澜,让曾毅吃了不小的苦头,但曾毅却是坚决赞同上级给予丁健表扬。 曾毅的这个赞同,可不是出于权力争斗的考虑,而是就事论事。 不管怎么讲,丁健的这个判决结果,都是中化市第一例民告官胜诉的案例,也是法制的鲜明标志,如果仅仅是因为丁健的出发点不良,就对丁健给予批评,这在很多人看来,或许是合情合理的,但在老百姓看来,却又是另外一番解读了。 老百姓可不知道丁健的出发点,在老百姓的眼里,丁健是为老百姓打赢了官司,却被上级给狠狠批评了,那让老百姓如何看待上级,如何看待政府,又如何看待司法公正呢? 惩戒丁健,非但没什么好处,反而是坏处一大堆,我们的政府形象,有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被败坏的;相反,表扬丁健却能收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此曾毅又有什么理由反对给予丁健表扬呢,他不但赞同,还觉得给予丁健的表扬少了轻了。 等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一排警车陆续驶出收费站,走在最前面的是省厅一号车。中化市的迎接队伍就立刻整肃起来,看来今天省厅厅长于剑鸣也亲自过来了。 车子停稳,于剑鸣迈步下车,先是威严地扫视一圈,然后目光放缓,看向另外一边的车门,公安部政治部徐清华此时从另外一边下了车,他跟于剑鸣共乘一辆车。 在后面的车里,副厅长张俊宇走了下来,跟他同乘一辆车的是杜若。再往后的车里,就是省厅的其他领导。 赵贞吉脸上露出热情笑容,快走两步迎上去,道:“徐主任、于书记,路上辛苦了,欢迎到中化市指导工作。” 徐清华难得下一次基层,脸上自然是挂满了温和的笑容,甚至主动握住赵贞吉的手,道:“中化市不错,治安工作搞得好,队伍的战斗力更是了得。” 赵贞吉连连客气,道:“我们能够取得成绩,离不开部领导的大力支持和省厅领导的正确领导。” “打铁还是自身硬嘛!”徐清华可没有贪这个功,笑着道了一句,就又看向中化市的其他领导,跟大家一一握手。 等到了曾毅跟前,没等赵贞吉介绍,徐清华就笑着伸出手,准确地在曾毅受伤的胳膊上轻轻一拍,道:“曾毅同志。伤都好了吗?” 曾毅打了个敬礼,道:“谢谢首长关心,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好啊,好啊!”徐清华十分高兴,道:“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希望你再接再厉,再创新绩,同时呢,也把你的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影响更多的人民警察。” “谢谢首长鼓励,我坚决完成首长布置的任务!”曾毅说到。 徐清华对曾毅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完全就突出了警察这个准军事化队伍的风格,他道:“好样的!” 说完,徐清华又接着去见别的中化市领导,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一般来讲,像徐清华这样到基层来的中央干部,见了地方上的官员都会比较热情。以显示自己重视基层,同时也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这是个惯例,难得来一次基层,如果还摆着臭脸,那让地方的同志怎么看,对自己的官声也不利。 可如果情况反过来,是中化市的领导上门到部里去办事。那情况很可能就完全相反了,热情接待就不要想了,甚至可能都进不了徐清华办公室的门。 这,同样也是惯例,亦是官场怪相之一。 跟中化市主要领导寒暄完毕,大家就重新上车,往中化市局的方向去了。 在中化市局的大会议室内,徐清华当着会场内数百名干警的面,宣读了《关于授予曾毅同志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荣誉称号的决定》,之后又宣读了《关于授予中化市局特警支队集体一等功的决定》。 曾毅和徐力上台。从徐清华和于剑鸣的手里接过荣誉。 徐清华道:“此次来中化参加这个授奖仪式,我心里十分高兴,也很荣幸。中化市公安机关的民警们,奋斗在维护社会稳定的第一线,为中化市的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的安居乐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你们用实际的行动,践行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此次授予你们的荣誉,跟你们的成绩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颁奖仪式基本是大同小异的,徐清华给予中化市局极大的评价,勉励大家继续努力,再创佳绩,同时也期待再来中化市为更多的模范颁奖。 之后就是曾毅和徐力发表获奖感言,感谢领导和人民给予自己的荣誉,表示今后会以更高标准要求自己,更高热情参与工作。 于剑鸣最后也做了发言,号召中化市的全体干警以此次授奖为契机,结合实际,主动以曾毅和特警支队为学习对象,努力提升自身素质和队伍的战斗力,为中化市的安定祥和做出应有的贡献。 会议结束,徐清华实地考察了中化市局的等级治安制度,看望了以前获得荣誉的干警。 这时候,杜若才找机会到了曾毅身边,道:“等会考察完毕,我和徐主任就不在中化市多作停留了,我们直接返回云海。” 曾毅很吃惊,道:“总得吃顿饭吧!”徐清华大老远来授奖,结果饭都不吃就返回,这怕是要让很多人误会的。 杜若摇头,道:“下次吧!来的路上接到部里的通知,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顿了一下,怕曾毅有所误解,杜若解释道:“下个月就要在京城召开大会了,确保会议期间的安全,是部里眼下的头等大事,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这个,徐主任不好缺席的。” 曾毅无奈,道:“怎么会这样呢!” 杜若苦笑,道:“本想着请徐主任趁着安保工作还没开始,先把奖给你们颁了,等大会结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了,谁知道今年的安保筹备工作提前了。” 曾毅只好道:“行,我知道了!” 杜若又道:“关于徐力的个人荣誉,也已经确定下来了,‘特级优秀人民警察’,这个奖要等到明年部里召开的集体表彰大会了。” 曾毅点点头,道:“我替徐力谢谢了!” 看望完干警,徐清华果然就提出了告辞,他坚决推掉了中化市的挽留,和于剑鸣一道返回云海,在云海同样也没有做任何停留,和杜若直接返回了京城。 就在徐清华返回京城的路上,戴河疗养院里,那个二层小楼的大院里,两位老人正站在大院中央,欣赏着院子里那个并不大的假山。 第九三五章 筹谋 翟老颇有兴致地看着假山下小池子里来回游动的锦鲤,侧脸观察了一下,他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邱老也是同样看得有滋有味,这让翟老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见面,邱老总是一脸严肃深沉,别说是锦鲤了,就是看见大活人,邱老也是目不斜视,毫无兴趣,这跟邱老丧子丧女后的孤独性格有关。 可今天,邱老不但看那些锦鲤很有兴趣,甚至是面带笑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教书匠,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啊!”翟老就道了一声,邱老参加革命之前,是个教书匠,典型的书生弃笔投戎,所以翟老一直称呼邱老为教书匠。 “翟石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该气色很差嘛!”邱老竖起眉毛,看似不悦,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翟老是大山里出来的,当过猎户,也做过石匠,邱老常称他为翟石匠。 一个教书匠,一个石匠,两人的称呼也算是极为对仗。 邱老和翟老,出身一文一武,虽然最后都成为了将军,但这种截然不同的出身,也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两家的后人,邱老的儿子邱建岳就是文人,而翟家的三兄弟,则全都是虎将。 “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喜欢瞎捉摸!”翟老呵呵一笑,道:“好心当了驴肝肺,你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 “一开口,就要分个文人不文人,你这是扣大帽子!”邱老一点不肯示弱,翟老说他是文人瞎捉摸,他就说翟老乱扣帽子,这可是典型的阶级斗争的做法。 翟老一摇头,只得作罢,真要是打嘴仗,他哪是邱老的对手。 邱老则把目光再次投向锦鲤,两只手背在身后。不经意地道了一句:“你的那个宝贝孙子很不错,人踏实,也好学,完全就不像你翟石匠教育出来的人!” “不像我教出来的。那也是我翟荣泰的宝贝孙子!”翟老哈哈大笑,翟浩辉能让邱老出口称赞,翟老很是欣慰,一来是为翟浩辉自豪,二来是因为夸赞的人是邱老。翟浩辉主动去了海军,而邱老的影响力主要是在海军,能得到邱老称赞,就是对翟浩辉极大的认可。 不过,话说出口后,翟老又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太妥当。在邱老这个丧子丧女的人面前为自己的孙子自豪,这不是刺激邱老嘛。 想到这里,翟老收敛笑容,又道:“怎么,还不兴我们老翟家换换门风嘛!” 邱老呵呵一笑。道:“又不是只有你这个石匠才有孙子!” 翟老心中一滞,邱老的这个反应太奇怪了,竟然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倒不是说邱老没有孙子,邱大军就是邱老名正言顺的孙子,可是以前只要在邱老面前提起邱大军,邱老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有些生气。但从刚才邱老的反应看,邱老却没有任何不悦,相反,他似乎还为邱大军感到同样的自豪。 这就让翟老有些想不通了,要说邱老为邱大军感到自豪,这翟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邱老这个教书匠,平时最痛恨、也是最看不起的,就是邱大军这样不学无术的人。 除非是邱老真的老糊涂了,否则就绝不会喜欢邱大军的。 可刚才邱老那句话,明明就是为邱大军感动自豪。甚至还觉得邱大军比翟浩辉更有出息,这明明又是老糊涂的行为啊! 翟老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邱老还有另外一个值得夸耀的孙子不成?邱建廷倒还有个儿子,还算是能看得过去,但那绝不是邱老自己的孙子。 想到这里,翟老心里就讶异了一声,他想起一件事,邱老确实有个亲生的孙子,不过生下来就失踪了,难道又找到了?不是说那个孩子下落不明,没有任何线索吗?还有一个说法,说那个孩子被痴道士抱走了,可痴道士也没有任何消息。 “石匠啊!”邱老的神色突然凝重,然后看着翟老问道:“下个月开大会,对于空出来的那个副总理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翟老更为讶异,邱老这么多年,一直是闭门不问世事,怎么今天突然过问起人事方面的事情了,再加上刚才邱老的奇怪反应,翟老发现自己现在怎么有些完全看不懂邱老了。 “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准备推荐?”翟老反问,他确实弄不清楚邱老的意思。 邱老微微颔首,然后很认真地道:“你觉得之春省的那位如何?” 翟老露出沉吟之色,副总理任振华因为年龄到限,开完大会就要退居二线了,对于这个空出来的位置,很多人都有想法,有实力竞争的的也有好几个。邱老所讲的之春省的那位,自然就是指方南国了。 方南国有主政两地的经验,也就是说,方南国具备了竞争这个空位的资历,而且方南国在南江和之春都干出来了实实在在的成绩,这一点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方南国为人稳重,原则性强,身上没有那些政治明星的浮躁之气。 翟老是军人,更加注重务实,在翟老看来,你嘴上吹得再天花乱坠,如果拳头不硬的话,那你就是纸老虎,你也根本硬不起来。所以从这个角度看,翟老倒是很欣赏方南国,这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从来不吹牛皮。 但是,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不是说有资历就能拿到,也不是翟老认为谁合适,谁就可以胜任的,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 “也不错!” 翟老点点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想不明白邱老为什么突然间会如此看重方南国,从方南国以往的升迁之路看,完全就跟邱老没有任何的交集,而且方南国跟邱家没有任何交集,就算方南国得到那个位置,看起来也似乎对邱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益处。 翟老觉得邱老今天举止言行都有些太过于奇怪了,奇怪到让自己无法理解,一个和邱家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邱老为什么要推荐呢。 是不是自己的思路不对? 翟老从正的方向想不明白。只好又从反方向去考虑,如果方南国得到那个位置,谁会收益? 可方南国是很典型的中间人士,身上没有任何派系的标签。这是方南国的优势,同样也是最大的劣势。方南国如果得到那个位置,届时谁会收益,似乎也看不出来啊。 翟老眉头拧起,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邱老提携方南国,他总得有个理由吧! 到底还有谁会受益呢? 目光看向那栋二层小楼,翟老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人绝对是受益最大的。那就是曾毅! 外界很多人都在说,曾毅是翟家的人,这可能是因为京华御宴宫被翟老一怒给关了门,但翟老很清楚,曾毅和翟家的关系绝对不是外界所说的那种。曾毅是个很独立的人,也几乎没有从翟家受益,相反,翟家还欠了曾毅不少人情。 那曾毅算是谁的人? 翟老认为曾毅是方南国的人,从南江到党校、从党校到京城医院,从京城医院再到东江,曾毅仕途上的每一次变动。全都有方南国参与的影子。方南国也有为曾毅而雷霆震怒的时候,比如袁公平。只是比起翟家,方南国的受关注程度要低很多,加上曾毅和方南国之间的级别相差太大,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仅是仕途上方南国帮曾毅在出谋划策,甚至曾毅的行事风格。很大程度也受着方南国的影响,这两人都是润物细无声、踏踏实实做事的风格。 方南国政治生命还很年轻,至少还有十年的在位时间,如果方南国此次进入中枢,那么曾毅的前途就会不可限量了。方南国很可能要把曾毅当做自己接班人来栽培,那十年之后,曾毅可就成了气候。 假设曾毅是方南国进入中枢最大的受益者,可邱老为何要为曾毅来谋划这么大的一个局呢? 翟老突然又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第一个疑惑,难道邱老真的找到了那个丢失的孙子,他刚才不是为邱大军自豪,而是为曾毅自豪? 这很有可能!翟老也曾经调查过曾毅的身世背景,那个山里的小镇,大家全都记得曾文甫,偏偏没人知道曾文甫是从哪里来的,只有一些上了岁数的人,才记得曾文甫来到小镇的时候就只带着曾毅,说是爷孙从外地逃难来的。 至于逃的什么难?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山里小镇没有医生,两个镇子才有一个赤脚医生,曾文甫医术了得,又治好了镇上乡民的病,就这样被留在了镇上。 翟老也想调查曾文甫,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实在是那个时代这种事太过于平常了,现在看来,曾文甫很可能就是痴道士。 “之春省的那位,确实很有水平!” 翟老不得不重新修正自己的说法,如果邱老愿意为方南国出头来呐喊,自己当然得附和,不为别的,自己也欠了曾毅不少人情没还,以前没有为曾毅筹划的机会,现在有机会了,自己必须得帮上一把。 邱老看翟老突然又改变了说法,心里有短暂的意外,不过随即笑道:“我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也只有这一次!”翟老哈哈笑着,两人这辈子,几乎没有意见相同的时候。 笑过之后,两人又把视线重新投向锦鲤,水池很小,鱼儿只是在那里来回摆动,但两人看得很有滋味。 “教书匠,东海那个岛的事,你怎么看?”翟老突然问到,不过没等邱老回答,就接着道:“前段时间,酸辣汤同志来看我,我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话音刚落,邱老的目光就亮了起来,翟老一看,心里就有了判断。 第九三六章 抉择 “他怎么说?”邱老问到,能看出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其实关于那个岛的事情,邱老比任何人都要看得都透彻,该从何处入手,邱老心里也有定见,只是这事操作起来很复杂,不是邱老能够做主的。邱老认为要解决那个岛的事情,前提是必须有一个强大而完善的领土领海法律,这样谁来操作谁来负责,就清楚无误了。 不像现在,那个岛只要出了纠纷,我们自己就先乱成一团麻,到底是该由外交部们出面,还是由国防部门出面,或者是由海洋部门出面,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不管哪个部门出面,似乎都不合适,想出面的部门,苦于师出无名,而出了面的部门,又不知该如何处理,因为没有一个法律作为行事准绳。 军事建设的事,邱老说了还能算一点,可立法这件事,就不是邱老说了能算的,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曾毅对这件事也有看法,邱老很感兴趣,他想知道能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翟老背手看着池中的锦鲤,道:“酸辣汤同志讲,如果有一个坏孩子的话,我们处理起这件事就从容多了。” 邱老先是一滞,随即就笑了起来,道:“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嘛!” 邱老以前也曾想过这个可能,所以一下就明白翟老的意思了,从目前的实际情况看,曾毅的这个办法确实是最好的了,可以最大程度地拿回主动权,同时了也避免了无法可依的尴尬局面。 “问题是,谁来当这个坏孩子呢?”翟老看着邱老。 邱老微微颔首,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最后却没能成行,就是因为找不到谁来做这个坏孩子,这件事很难搞,你让哪个部门来做呢?太保守了做不了。太冲动了也做不成,有勇无谋不行,有谋无勇更不行!另外,就算是坏小孩,那也得有个过硬的家长做靠山才行,否则还没等做事呢。坏孩子先被收拾得很惨了。 综合考量下来,几乎没有一个部门能够承担起这个坏孩子的角色,也没人愿意去做这个坏孩子。 所以,邱老的这个想法,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加上邱老因为丧子丧女早就不问世事。是以也没心思和精力去促成这件事。 邱老看着池中游动的锦鲤,他明白翟老提这个话题的意思,翟老很可能是准备花大力气去促成坏孩子这件事了,但是要想处理好海上的一切事宜,离开海军的支持是绝对不行的,如果邱家愿意给这个坏孩子撑腰的话,这件事才有可能办成办好。 当然。翟老这句话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让翟老想明白了邱老支持方南国的真正用意。 邱老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今天的话就是有意对翟老讲的,他提的是方南国,而翟老现在用曾毅来回应,这说明翟老已经领会到了话里的隐晦之意,同时又提出了新的条件,你要我支持方南国,这事可以,但我的交换条件就是你必须支持我坏孩子的构想。 政治本来就是交易和妥协。翟老这么做本身也无可厚非,但更重要的是,翟老是用交易的方式告诉邱老,你刚才话里真正被隐藏起来的那个真相,我是会替你保密的。 邱老没有选择直接扶持曾毅。而却选择了迂回路线,也说明邱老有不得已的苦衷。 对于这一点,翟老也深有体会,因为翟浩辉生病的那段时间,翟家也是人心浮动。 “看来石匠你说错了,我们所见略同的事情,并非只有一件!”邱老呵呵一笑,侧身看着翟老。 翟老也是爽声大笑,这就是达成一致了,有邱家支持,这个坏孩子才能真正地坏得起来。 笑过之后,两位老人又把视线重新投向池中的锦鲤,不过心里却是各有想法。 翟老虽然猜到了邱老失踪的那个孙子就是曾毅,但还是觉得这事有些离奇,也不清楚邱老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曾毅,又是怎样得到确认的,不过,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邱老则想的是下一步对曾毅的安排,那天和曾毅谈过之后,邱老便放弃了认曾毅的想法,自己并不是没有亲生的孙子,而只是没有认祖归宗,缺少个仪式和表面的名分而已。自己现在硬要认曾毅,也不是不可能办到,但结果很可能是断送曾毅的前程,自己多了个孙子,但天下却要少一个曾毅这样的官员。 思来想去,邱老就拿定了主意,自己能为曾毅做的,也是唯一能补偿曾毅的,就是给他铺好路,然后在背后默默注视他的成长。 能够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的孙子一步步成长起来,这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天伦之乐啊。 如果自己还能熬上个十多年,那时候曾毅成了气候,或许还能再认回来,因为那时候的曾毅对邱家的实力只有助益,而没有损害,相信没人会反对邱家多这样一位人物。 想到这里,邱老就觉得自己剩下的时光有了大盼头,心里充满了力量。 在假山前站了有十来分钟,二层小楼的门被推开,有人快步走了过来,道:“两位老首长,请书房去坐吧!” 邱老翟老对视一眼,同时迈步朝屋里走去,他们今天是被老人家请来商量大事的,不过刚才老人家在午睡,两人在屋里待着闷,就出来透气。 授奖仪式之后,中化市就慢慢有了风声,说是常务副市长吴翰林即将会被调到省行政学院担任副院长,这个消息传得是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目睹了吴翰林的任免书一样,可惜消息始终没有得到正式的确认。 不过,副市长杨明新的办公室,比起往常一下热闹了很多。 曾毅对于小道消息的态度一向是不予理睬,事情该怎么做,该找哪位领导汇报,曾毅依旧是按部就班。 时间过去一个月,关于吴翰林的小道消息还是没有得到证实,而大家关注的重心,也由市里的人事变化慢慢转移到即将在京城召开的大会方面,毕竟这事的影响力更大,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 曾毅在办公室忙完手头的事情,打算出去到街上走一走,一是检查创卫期间中化市局的各治安区域的治安措施和创卫措施,二来是看看管网改造工程的实际施工状况。 刚刚站起身子,正打算去取挂在衣帽架上的警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连个敲门的动作都没有。 曾毅眉头微皱,就准备回头去看是哪个冒失鬼闯进来的。 “老曾,出事了,出大事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江大少顾迪,从闯进来的情况看,确实是出大事了,不过从顾迪那一脸兴奋的神色看,却完全不像出大事的样子,倒像是有好事。 曾毅取下自己的警帽,道:“出什么事了?” 顾迪这时候反而不着急讲了,道:“你这是要出去?不好意思,不告而来,不扣而入,没打扰你的工作吧!” 曾毅苦笑摇头,你来都来了,闯也闯进来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当下他道:“到底什么事,你就别卖关子了,不然我走了,我这边还真有事呢!” 顾迪哈哈一笑,转身把门合上,然后冲到曾毅办公桌前坐下,道:“这次是真出大事了!”说完,顾迪看着曾毅,奇怪问道:“你难道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曾毅纳闷,难道是吴翰林的任免下来了吗,他只好重新坐回办公椅里,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顾迪便压低声音,道:“就在昨天,也就是这次中央工作会议的最后一天,消失已久的老人家突然出现在会场,然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曾毅“啊”了一声,他一直都在猜测老人家到底会以一种什么方式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所谓的中央工作会以,就是在开大会之前召开的一次小范围会议,与会的都是中央首长级别的人物,按照惯例,还要邀请老同志参加,也就是外界所说的戴河会议。 这个会议的目的,是为了沟通协商,为即将召开的大会定下主基调,会期可长可短,长了有半个月,短了就三五天。 可以想象,老人家最后一天才出现,这冲击力会有多大,会让多少人眼看就要到手的算盘又落了空。 “只一天,就全都结束了……”顾迪坐在那里感慨,这种实力和影响力,大概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你听谁的?不会又是小道消息吧?”曾毅沉眉说到。 顾迪直摇头,道:“这种事,我能随便乱说的吗?现在外面都已经传疯了,前段时间那几个跳得很欢的,这次全都没有好结果,损失最大的,应该就是邱家和龙家了,核心人员几乎全都被调整掉了……”说到这里,顾迪看着曾毅,道:“你猜猜看,龙老二是什么下场?” 曾毅摇头,这哪是他能猜到的,老人家隐忍这么久,肯定是霹雳手段。 顾迪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一拍大腿,道:“看我这脑子!老曾,恭喜你了!” 曾毅又是诧异,这种事情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自己又能有什么喜? 第九三七章 新航(大结局) 顾迪看着曾毅,嘿嘿笑道:“龙老二据说要被调到党校去当什么副部级的校务委员,他这一倒霉,龙家可就没什么人物了,别的人肯定也要跟龙家撇清干系。你和美心的事,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阻力了。” 曾毅心中顿时一动,屁股下的办公椅也跟着发出“吱呦”一声,龙老二一倒,龙家确实就没有什么人物了,龙海清是翟家的媳妇,所以几乎不参与龙家的事情,而龙清泉早已致闲。 顾迪接着道:“老曾,你可得抓紧啊,这么些年了,你不就在等这个机会嘛!”说着,顾迪道:“你要是找不到媒人,我老子可说了,他很愿意当这个媒人的,再说了,老太太现在就跟龙清泉在小吴山做邻居呢,一句话的事嘛!”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曾毅连连说到,机会突然到来,让向来镇定自如的曾毅,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 “还想什么!”顾迪一拍桌子,然后翘起二郎腿,道:“老曾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成不成,给一句话!” 顾迪很着急,甚至比曾毅还着急,他没有说谎,顾明夫确实很愿意当这个媒人,因为曾毅已经是明着暗着提醒了顾明夫好几次,就拿上次谢老的追悼会来讲,要不是曾毅提醒,顾明夫冒然前去,搞不好就被有人给硬拽着去商量大事了。 “你让我想一想不行吗!”曾毅难得大吼了一声。 顾迪也不在意自己被呵斥,反而怡然自得地晃荡着自己的二郎腿,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过曾毅有这样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时候。 看曾毅在那里琢磨额半天,神色来回变化,一会看似jī动兴奋,一会有看似踟蹰不定,顾迪也知道不能太催促曾毅,毕竟这事是个两厢情愿的事情,曾毅不也得先去联系联系龙美心嘛。 顾迪便又说道:“庞家的那几个大佬,结果也跟龙老二差不多,本来是大好的前途,等开完大会,估计全都得去养闲了,这也就是庞老还在,不然更难讲了。” 曾毅倒不认为这个结果跟庞老有多大的关系,时至今日,政治已经不是你死我活,非要把对方予以肉体消灭了,老人家也从不搞这一套,因为不管怎么说,庞家那几个大佬之前也是做出了政绩的,只是这次昏了头。 所以有人说,权力是个令人上瘾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就戒不掉,只想获取更多的权力让自己过瘾。 “庞乃杰呢?”曾毅问到,不过话一出口,曾毅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戴河会议那个层次,庞乃杰根本就上不了桌面,级别差太多了。 顾迪呵呵直笑,曾毅能问出这话,只能说明曾毅今天有些心乱了,他道:“不知道,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这段时间蹦得可很欢,我早就等着看他的好戏了!” 曾毅微微一点头,心道古浪这次反而是走了大运,庞家这一倒霉,他的撤资非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反倒会让很多人觉得古浪深不可测,会还没开呢,古浪就已经知道庞家的结局,所以早早地划清界限,这是何等的人脉和实力啊。 “对了,还有件喜事!”顾迪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压在办公桌上,低声道:“据说,方书记要进中枢了!” 曾毅诧异,别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这事怎么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呢,不过,看顾迪的口气,就知道顾迪对这件事也不怎么确定。之前外界小道消息乱飞,但没有任何消息跟方南国进中枢有关,这个事情确实太突然了,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说完,也不等曾毅说话,顾迪就道:“我大老远过来向你道喜,老曾你可得出点血啊!” “出,现在就出!”曾毅直摇头,说着,他起身把警帽又给挂起来,然后换了一件便装,笑道:“走,今天怎么出这个血,会凭你顾少安排!” 顾迪哈哈大笑,等曾毅从办工桌后面走出来,他就勾肩搭背地跟曾毅一块走了出去。 换了以前,曾毅是不会这么招摇的,那时候曾毅刚来中化,脚根不稳,是名符其实的中化公敌,想要看曾毅笑话的人多得是,曾毅也未必能在中化站住脚,所以曾毅不想暴露和顾明夫的关系,免得给顾明夫带来什么麻烦,现在曾毅这方面的顾虑就要少很多,因为他已经在中化市彻底站稳了脚。 顾迪离开之后的几天,关于老人家现身戴河会议拨乱反正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了,关于会议的细节传出了各种版本,每个版本都不一样,但都传得仿佛人人都在会议现场一般,只是关于会议的结果,每个版本却都出奇地一致。 曾毅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听到了关于方南国要就进中枢的消息。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自然是好事一件,可如果这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那对方南国就是件大大的坏事了。在下面基层换届的时候,也常常发生一种情况,有人当选的呼声很高,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可等最后谜底揭开,却发现呼声最高的反而最容易失败,因为你是被人故意拿出来当做了众矢之的,当所有人竞争者都拿你当对手,不断进行阻扰时,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反倒捷足先登了。 稳妥起见,曾毅决定还是给方南国打个电话,晚上八点,他估计方南国吃过晚饭了,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方南国的声音,他呵呵笑道:“是曾毅啊,晚饭吃过没有?”方南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却很有力量。 曾毅便道:“吃过了!方书记,最近我在东江这边,都听到了不少关于您的消息。” 方南国“唔”了一声,道:“我刚从京城回来,就是在你打电话之前进的门,这件事基本定了!” 曾毅眼睛一亮这么说,方书记真的要进中枢了,他立刻道:“方书记,恭喜您!” 方南国电话呵呵笑了两声,道:“位置越高,责任越大,有何可喜啊!”顿了一下方南国又叮嘱道:“这件事,我也就只对你一个人讲了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你先不要外传!” 曾毅笑道:“我明白,方书记放心!”就算曾毅不说,外面也已经传遍了,保不保密其实无关紧要,但能得到确认,确实很令曾毅高兴。 方南国并没有隐瞒曾毅的必要,因为这次他能有进入中枢的机会,全赖几位老同志联手提名推荐而这几位老同志,会都跟曾毅有着很深的交情,尤其是邱老,邱老很多年不问世事,这么多年也从没提过谁的名,这次联名的老首长里有邱老自然是分量极重。 这次去京城,方南国就是挨个去拜访这几位老首长的虽然老首长们都没讲什么,但方南国认定是曾毅暗中帮自己出了力、铺了路否则这个机会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的,因为自己和这几位老首长之间甚至都没有任何交集,又怎么会突然被老首长们关注到呢。 “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曾毅你就不必专门过来一趟了!”方南国吩咐道,他知道曾毅得知消息,必然会亲自上门来恭贺一声的,所以特意嘱咐了一句。 曾毅确实有这个打算,听了方南国的嘱咐,就只得作罢,道:“好,那我就不过去给您添乱了。” “你呢,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可能过段时间我要对你的工作进行重新安排!”方南国说到。 曾毅点了头,道:“好,我知道了。”方南国进入中枢,自然要把自己的人都安排部署一番,这也是无可hòu非的事情,一个好汉三个帮,在国内目前的大环境下,要是没有得力的助手,你什么事就都得亲力亲为,那还能干成什么大事情。 方南国也就不再多说,道:“我刚进门,还没吃饭,就不和你多说了,挂了吧!” 挂了电话,曾毅也在琢磨这事,方南国这次后来居上,直接进入中枢,这多多少少有点、出乎了曾毅的预料,这倒不是说方南国没这个资格进入中枢,只是那些对手太强劲了,方南国并没有任何的优势。 思来想去,曾毅只能将这其中的原因归结于这次那些人的躁动,才让上面反而更加看重方南国身上的务实特质。 接下里的几天,各省市有资格进京参加大会的领导,就都陆续出发前往京城了。曾毅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他的职责就是监督创卫工作的进展,同时,曾毅也在关注着大会的进展。 随着大会的召开,各种人事安排便浮出水面,毫无意外,方南国接替任振华,担任了新一任的副总理;而之前呼声很高的几位,却都惨淡收场,尤其是庞家的那一位,则是直接进了政协。 这次大会的结果,出乎了很多的意料,估计有不少人此时都因为站错队、烧错香而把肠子都悔青了。 大会之后,各省的人事也按照惯例进行调整,东江因为牵扯到这次的风波之中,所以高层基本没变,李德群依旧是一号,而顾明夫接着干二号。不过呢,李德群因为岁数的原因,这一任很可能干不满就要退居二线了,到时候接替李德群的,很有可能就是顾明夫。 这对李德群和顾明夫来说,都是很好的结果。 李德群的岁数很尴尬,想动也是可以动的,但绝对争取不到比东江省一号更好的位置了:顾明夫当然也可以动,但他到外省很可能就是平调,如果想担任一号的概率极小,即便勉强能争取到,估计也是分量极轻的省份,反倒不如就保住东江二号的位置,到时候李德群一推,顾明夫很自然就是经济重省的一号人物,那时候的分量可着实不轻。 省里调整完毕,自然就轮到子市里,常务副市长吴翰林的任免终于下来了,和小道消息传的一样,吴翰林被调到省行政学院担任副院长,太平职位太平官,倒也遂了吴翰林的“意”。 顺其自然杨明新被提名为新的常务副市长人选,同时,曾毅也被提名为副市长的人选。 对于这个结果,曾毅有些意外,但中化市的其他人却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在别的地方,公安局长基本都会上挂一个副市长的名分要不是庞东海之前一直压着,曾毅早该就是副市长了。 到了晚上顾迪又打来电话,开口便道:“老曾,恭喜你了!” 曾毅以为是说被提名为副市长的事,道:“现在恭喜还早,得开了人大会议才能知道结果。”按照规定,政府的人事变动,是经过人大表决之后才能生效。 “咳!”顾迪叹了一声,道:“一个副市长,我都没看在眼里你老曾能看在眼里,我可不是恭喜这个!” 曾毅奇道:“那你恭喜什么?我可再没什么好事了!” 顾迪道:“今天老太太从小吴山打来电话,说是前两天龙清泉被邱老叫到了京城,不知道邱老对龙清泉讲了些什么,反正龙美心跟邱家是彻底没有关系了,而且龙清泉还要到一个什么对外经济贸易协会去当会长。” 曾毅诧异龙家这次几乎是全军覆没了,多年经营化作灰烬没想到龙清泉躲在小吴山,不但躲过一劫反倒还能再次出山,难道是邱家觉得在龙家倒霉的时候解除婚约不hòu道,所以补偿了龙清泉一个“会长”? 这有点不可能,按照龙清泉的性格,就算邱家要拿这个补偿,龙清泉也肯定不会接受,也不知道邱老对龙清泉到底讲了什么。 不过,结局是好的,龙美心彻底跟邱家没了干系,曾毅心里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几年了,这口气压得曾毅很难受。 “老太太是真这么讲的?”曾毅问到,他总觉得龙清泉的重新出山有点奇怪。 顾迪道:“这还有假,是龙清泉……不,是龙会长亲自上门告诉老太太的!”说着,顾迪嘿嘿直笑,道:“龙会长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让某人做他的乘龙快婿啊!” 曾毅笑了两声,不过心里更觉得奇怪,龙清泉竟然上门去告诉顾老妇人,这不像是龙清泉的性格,当然,也有可能是龙清泉爱女心切,真的不愿意再耽搁龙美心了。 “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反正这个媒人必须由我们顾家来当!”顾迪电话哈哈大笑,道:“你要是反对,那我现在就杀到中化去!” 曾毅直摇头,顾迪耍起无赖,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呢!”顾迪也不跟曾毅多讲,反正他已经视这个媒人为自己老子的囊中之物,他道:“庞乃杰被调整到佳通市了,担任常务市长!” 曾毅愕然,在这次的风波中,庞家几位核心人物全部都黯然退场,怎么庞乃杰这个新生代子弟非但没有遭受波及,反倒还有所进步呢。平山市的经济实力可不能跟佳通市相比,同样都是常务市长,但从平山市调到佳通市,却是实打实地前进了一小步。 要知道庞乃杰前段时间可没少上蹿下跳,又是身为庞家和龙家两系的人物,加上刚刚遭遇古浪集团撤资,庞乃杰竟然毫发无损,反而还能前进一小步,这不能不让曾毅感到吃惊和意外。 顾迪接着说道:“要说庞乃杰还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受什么影响,听说这是庞老力保的结果。” 曾毅一想,也就明白了,这很可能是庞家那几位核心人物交出权力的交换筹码,明知保不住自己了,就退而求其次,只要保住家族未来的希望,那就还有翻身的希望。加上庞老人还在,老人家也不喜欢把事情做到绝对,所以庞家的新生代反而保存了下来。 不过,庞乃杰选择来到东江,可不是个很明智的选择,佳通市很可能要成为庞乃杰的滑铁卢,不说曾毅饶不过庞乃杰,邱大军也时时刻刻在等着报复的机会呢,只要李德群还是东江的一号,那在东江这块地界上,邱大军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庞乃杰什么时候到任?”曾毅问到。 顾迪道:“已经到省里报到了,被安排在后天去上任!” 曾毅笑了笑,道:“那我得送他一份上任的大礼啊!” 顾迪诧异,不明白曾毅要送庞乃杰什么大礼,不过听曾毅这意思,好像跟庞乃杰苦大仇深,他道:“怎么回事?” 曾毅没有解释,道:“后天你就知道了!” 庞乃杰到佳通市上任,是在省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的陪同下进行的。走到地市人事调整这一步,就说明风波已经平息,但这一路上,庞乃杰都还在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为了这次的事情,庞乃杰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政治本来就是成王败寇,哪有什么对错。可庞乃杰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为了验证老人家是否真的重病不治,庞乃杰甚至撺掇邱家去找老人家保媒,结果还是出了岔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竟然会把同样的手段玩上两遍呢。 暗中串联的事,庞乃杰也出了很大的力,本想着马上就要论功行赏,自己就要一飞冲天,谁知等来的却是灭顶之灾,要不是家里老人集体力保,庞乃杰的下场会很惨。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呢? 庞乃杰很不甘心,想想自己到东江省的前景,庞乃杰更是深感忧虑,这次的风波,家里的力量几乎是损失殆尽,没有支持,自己想在孤立无援的东江打开局面很难,以前结实的那些人脉,多半会远离自己。 想到这里,庞乃杰就一脸的忧心仲仲,甚至连在干部大会上阐述任职理念时,庞乃杰都有些心不在焉。 开完干部大会,送走了干部处的处长,庞乃杰被请去参加碰头会,也就是分工会。 看看人员到齐,何思贤准备宣布开会,刚请了两声嗓子,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何思贤本想不接,但看了一眼号码,就笑着接了起来,道:“我是何思贤啊!” 电话里传来一阵声音,但没人能听到到底在讲什么。 “好,太好了,辛苦你们了!那就先这样,回头我让人跟你联系!”何思贤道了两句,挂了电话放下手机,道:“同志们,在开会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一件好消息。” 会场的人就都看着何思贤,心里琢磨着会是什么好事。 何思贤提高嗓门,道:“就在刚才,丰庆县古槐被铲一案的作案嫌疑人,已经在中化市落网。刚才那个电话,就是中化市局局长曾毅同志打来的。” 话音一落,会场立刻就议论了起来,这件案子拖了很久,没想到今天终于是抓到作案人了,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 只是没人注意到,庞乃杰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脸色都白了。 庞乃杰脸色岂能不白,自己在东江的前景,比自己想得还要更加严重。之前自己以为古浪撤资,不过是提前听到了消息,所以急于割断和庞家的干系罢了,但从这个消息看,自己完会想错了,古浪已经彻底把自己卖了。 这个消息,根本就是曾毅送给自己上任的一个大礼,这是个下马威!看来自己这次来佳通,完全就是主动送上门来,让曾毅来个瓮中捉鳖。丰庆县的古槐案子只要查下去,自己很可能就要栽在佳通市这块地界上了。 何思贤没有注意到庞乃杰的神色变化,他就算在意,也无法把两件事联系到一块,何思贤说道:“同志们,现在开会!” 十天后,中化市召开人大会议,对杨明新和曾毅的提案进行表决,结果很令人意外。 在中化市工作了很多年,而且会前已经成为市委常委的杨明新,却在表决中仅仅只是拿到了刚刚可以通过的票数:在一年前还是中化全民公敌的曾毅,却在表决中拿下了几乎是会票通过的成绩。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曾毅自己,但这个结果却也说明了一个事实,曾毅通过自身努力和实打实的成绩,已经让自己从中化市的全民公敌,变成了所有人都认可的中化市副市长。 能够做到这一步,完成这个程度的逆转,曾毅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人大会之后,在张卫正的主持下,中化市的几位副市长也经过了重新分工,杨明新拿到了吴翰林手里的绝大多数权力,而曾毅这个副市长除了兼任市局局长之外,还另外分管了创卫和旅游工作。 “希望大家以今天为一个新的起点,在今后的工作中精诚合作,齐心协力把我们中化市的事业做好做强!”张卫正做了午总结,就准备结束今天的会议。 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秘书棒着手机走了进来,送到了张卫正的手边。 张卫正就知道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当即接了起来。 片刻之后,张卫正放下电话,脸色居然有些尴尬,道:“刚接到上级通知,曾毅同志另有任命,关于曾毅同志的分管工作,暂时就由廖祖源同志先担起来吧。” 会场一片诧异之声,怎么回事啊,曾毅才刚刚当选,甚至这个副市长都还没生效呢,就另有任用,这怕是史上最短命的副市长了吧。 或许是怕大家有所误会,张卫正解释了一句,道:“经过上级领导的考察和研究,认为曾毅更适合去刚刚重新组建的海监部门担任领导职务。” 曾毅也是一愣,重组海监部门,这是前段时间京城大会上刚刚通过的一项重大议题,但曾毅知道,这很可能是翟老选中的“坏孩子。”届时国内海洋上的几支执法力量,将会统一组成准军事化惯例的海监总队,全盘负责海洋执法事务。 可曾毅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也被选中去当这个坏孩子。 不过细细一想,曾毅也就释然了,事情是自己提出的,那自己去负责也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了,可能国内也没人比自己更适合去做这个坏孩子了。 想要当好这个坏孩子,除了勇气何智慧之外,还必须有一个过硬的先天条件,那就是在地方要有基础,在军方要有助援,在中枢要有支持口曾毅这些条件全都符合,他在东江这个沿海重省有着强有力的基础,在军方有翟老徐老支持,和邱老也有交情,更重要的是,在中枢还有方南国的支持,巧的是,方南国就分管海洋事务。 或许,都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比曾毅更合适的人选了。 会场的人就向曾毅道贺,能够决定海监部门人事安排的上级领导,自然不会是东江省的省领导了,那是更高一级的领导,还以为曾毅这个最短命的副市长是个悲剧呢,原来曾毅这是高升啊! 众人道贺完毕,会议也就结束了,曾毅这个副市长刚刚分管了创卫和旅游,别说捂热乎了,可能还没接到手呢,就转手又交给了廖祖源。只有主管的治安工作,曾毅还得暂时先干着,等上级定了新的市局局长人选,曾毅才可以交接出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曾毅的脑子突然一下也空了,想了想,曾毅觉得自己或许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龙美心就从曾毅的脑子里跳了出来,曾毅于是拿出电话,准备拨给龙美心,也是该给龙美心打个电话的时候了。 号码还没拨出去,方南国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关于你的新任命,你知道了吗?”方南国在电话里问到。 曾毅道:“只知道去重组的海监,具体做什么,还没有人来跟我谈呢!” 方南国便道:“相关的组织程序,马上就会启动,你的职务是东海分局副局长,兼海监东海总队常务副队长,对于这个新的职务和工作领域,你要所准备,困难可能比想象得要大。” 曾毅点点头,道:“我会把准备工作做充分的。” 说到这里,方南国突然把语气放轻松,笑道:“在履新之前,我给你放个大假,先把个人的问题解决了。” 曾毅一愣,还没明白方南国的意思。 方南国接着道:“你没有父母,你的婚姻大事就由我和你师兄邵海波来操持,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说完,方南国也不等曾毅回答,就呵呵笑着挂了电话。可能他知道曾毅是个内敛的人,所以话只是点到即止,他知道曾毅心里清楚要如何去做。 拿着电话微微一摇头,曾毅突然又露出淡淡的笑容,接着去给龙美心拨电话,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讲什么。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